[025-1a] 
四之三
尚書王懿敏公
公名素字仲儀以父旦遺恩𥙷官召試
賜同進士出身歴知濮鄂州召還知諌
院擢天章閣待制淮南都轉運按察使
徙知渭州坐事落職知汝州以樞宻直
學士權知開封府出知定州成都府復
入爲京尹以端明殿學士再知渭州乞
換武職改澶州觀察使知成徳軍復以
學士知太原府以工部尚書致仕卒年
[025-1b]
六十七
仁宗方留精政事思聞朝廷得失御筆親除
諌官而歐陽脩蔡襄余靖與公相次進用
公起少年遇事感發甞言禮部取士不詢
采行實顧文辭漫漶不足以應務請郡國
置學擇明師使通知經術稍近三代里選
之法自景徳以來較今内外無名之費數
倍于前請置官三司量一歲所入其用非
急者皆省去之㑹皇子生議欲因赦百官
進官大賞賚諸軍公又言方元昊叛契丹
[025-2a]
數有所求縣官財用不足冝留金繒以佐
邊費 官爵以賞戰勞其議爲公止 仁
宗御天章閣出手詔問兩府大臣所以興
治革弊之方公又大䟽時政姑息十餘事
皆人所難言者末以非知之艱行之惟艱
爲戒它日曲召公等四人靣諭曰卿等皆
朕所自擇數論事無所避特皆賜章服王/禹
玉撰/墓誌
仁宗問王懿敏曰大僚中孰可命以相事者
懿敏曰下臣其敢言 帝曰姑言之懿敏
[025-2b]
曰唯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選
帝憮然有間曰唯富弼耳懿敏下拜曰
陛下得人矣旣告大庭相冨公士大夫皆
舉笏相賀或宻以聞 帝益喜曰吾之舉
賢於夣卜矣聞見/後録
慶暦中京師旱諌官王公素乞親行禱雨
帝曰太史言月二日當雨一日欲出禱公
曰臣非太史然是日必不雨 帝問故公
曰 陛下幸其當雨以禱不誠也不誠不
可動天臣故知不雨 帝曰明日禱雨醴
[025-3a]
泉觀公曰醴泉之近猶外朝也豈憚暑不
逺出邪 帝毎意動則耳赤耳巳盡赤厲
聲曰當禱西太一宫公曰乞傳旨 帝曰
車駕出郊不預告卿不知典故公曰國𥘉
以虞非常今乆太平預告但百姓瞻望清
光者衆耳無虞也諌官故不扈從明日特
召公以從日色甚熾埃霧漲天 帝玉色
不怡至瓊林苑回望西太一宫上有雲氣
如香煙以起少時雷電雨甚至 帝却逍
遥輦御平輦徹蓋還宫又明日召公對
[025-3b]
帝喜曰朕自卿得雨幸甚又曰昨即殿庭
雨立百拜焚生龍腦香十七斤至中夜舉
體盡濕公曰 陛下事天當恭畏然隂氣
足以致疾亦當御/名帝曰念不雨欲自以
身爲犧牲何御/名也聞見/後録
公言王徳用進女口事 帝𥘉詰以宫禁事
何從知公不屈 帝笑曰朕 眞宗之子
卿王旦之子有丗舊豈它人比徳用實進
女口巳服事朕左右何如公曰臣之憂正
恐在 陛下左右耳 帝即命宫臣賜王
[025-4a]
徳用所進女口錢各三百千押出内東門
訖奏 帝泣下公曰 陛下旣不棄臣言
亦何遽也 帝曰朕若見其人留戀不肯
去恐亦不能出矣少時宫官奏宫女已出
内東門帝動容而起聞見/後録
公爲淮南都轉運按察使時𥘉置按察諸路
皆以苛爲明獨公爲不苛然貪吏有自投
劾去者墓/誌
權知開封府至和二年秋大雨壞蔡河水入
都城宻詔軍吏障朱雀門公違詔止之曰
[025-4b]
方上不豫軍民廬舎多覆壓奈何障門
更以動衆耶墓/誌
知成都府先是牙校歲輸酒坊錢以供厨傳
之費前後日加豐而不知約故輸者亦加
困而不能勝公爲一切裁約之省其費過
半鐵錢唯行於兩川歲加鑄不止故錢輕
貨重啇旅不行公爲罷鑄十年而物價以
平利州路饑公遣發廪賑捄民得無流徙
詔適下而公奏至 上數稱嘉之公爲政
在便人情蜀人録公所行爲王公異斷墓/誌
[025-5a]
治平元年秋虜寇静邊寨圍童家堡天子西
憂以公爲端明殿學士又知渭州於是畨
酋故老皆歡呼越境望公之來比公馳至
則虜解圍去矣公屢帥涇原馭將卒有恩
無不得其歡心又善料敵情故塞下戍常
少而積粟至十餘年甞廣渭之西南城濬
隍三周屬羗間以土地來獻公悉募置弓
箭手其行陣出入之法身自督敎之其居
舊皆穿土爲室宼至老㓜多焚死公爲築
八堡使足自保所部東西兩路廵檢比分
[025-5b]
領弓箭手不得自便公曰此豈前日募民
兵意耶悉使散耕田里遇有警則發之故
其士氣勇悍它路莫能及原州蔣偕說宣
撫使范仲淹築堡大蟲巉堡未完而爲明
珠滅臧伺間要擊之偕輙從間道遁歸伏
庭下當以軍法論公貰令復徃緫管狄靑
曰賊方据險設覆以待官軍偕輕而無謀
徃必至敗公曰偕死則君徃靑計不得行
偕卒能以死致其酋完所築堡而還畨官
宻厮哥本天水羗也甞爲賊用始州欲覊
[025-6a]
縻之因請以爲十族廵檢及下公議即聲
其罪械還夲族旣而叛去諸將曰不重購
之後必爲邊患公曰吾在邊虜未甞敢輕
入彼厮哥何爲也公一日燕堂上邊民悉
驚走入城諸將曰使姦人亦從而入必將
舉而内應不若拒之弗内公曰若拒之東
去勢必揺關中當且内之固知虜不敢犯
我此必有姦言動之者乃下令曰敢復有
言虜至者斬有頃候騎從西來其傳果妄
也諸將皆服墓/誌
[025-6b]
知太原府㑹汾河大溢公曰若壞平晉遂將
灌州城乃命先具舟栰築堤以扞城一夕
水果至人得無恐晉荐飢公勸大姓出粟
活殍者十餘萬人墓/誌
公少感槩有大志人不敢以貴游子弟遇之
及在朝敢言天下事數擊姦佞是時朝廷
患政事因循日乆二三大臣因與共謀盡
更前之所爲而間至於不次用人於是論
者皆指以爲朋黨及大臣者去人莫敢以
爲言公常獨言富弼韓琦范仲淹皆有重
[025-7a]
望冝復召用處之以不疑 仁宗甞命公
悉上爲御史諌官時所言事留觀殿中墓/誌
𥘉王素與歐陽脩數譽富弼於 上前弼入
相素頗有力弼旣相素知開封府兾弼引
已登兩府旣不如志因詆毀弼又求外官
遂出知定州徙知益州復還知開封府愈
鬰鬰不得志厭倦繁劇府事多莽鹵不治
數出遊宴素性驕侈在兩州皆以賄聞爲
人無志操士大夫多鄙之開封府先有散
從官馬千馬清善督察盗賊累功至班行
[025-7b]
府中頼之或謂素二馬在外威福自恣大
爲姦利素奏悉逐之逺方於是京師盗賊
屢發求捕不獲臺官言素不才亦自乞外
𥙷朝廷因而罷之記/聞
素少長席富貴豪縱浮侈畜聲妓誇客然一
時當路要人多其父時所引拔素亦善自
交結又其爲吏知大略少時撃斷敢行皆
足以發身及晚節官顯志得益頽靡在開
封府㢮慢意不在事 英宗甞對執政語
及之云
[025-8a]
素自筮仕所至稱爲能吏旣升臺憲風力愈
勁甞與同列奏事 上前事有不合衆皆
引去公方論列是非俟得旨乃退 帝曰
眞御史也議者目公爲獨擊鶻名賢/詩話
[025-8b]
[025-1a]
四之四
内翰楊文公
公名億字大年建州浦城人七歳能屬
文年十一 太宗聞其名詔送闕下試
詩賦授袐書省正字令就袐閣讀書
眞宗即位拜左正言與修 太宗實録
知處州召還知制誥召入翰林爲學士
同修國史會母病陽翟請歸省不待報
而行貶太常少卿分司西京起知汝州
㑹加玉皇聖號表求陪預召還參詳儀
[025-1b]
制天禧四年復爲翰林學士是冬卒年
四十七 仁宗即位贈禮部尚書賜謚
曰文
楊文公年十一 太宗親試一賦二詩頃刻
而成 上喜送中書再試執政令賦喜朝
京闕詩亦立就且有願秉清忠節終身立
聖朝之句宰相表賀湘山/野録
楊大年每欲作文則與門人賔客飲博投壷
奕碁語笑諠譁而不妨締思以小方紙細
書揮翰如飛文不加點每盈一幅則命門
[025-2a]
人傳録門人疲於應命頃刻之際成數千
言眞一代之文豪也歸田/録
楊文公凢爲文章所用故事常令子姪諸生
檢討岀處每叚用小片紙録之文旣成則
綴粘所録而蓄之時人謂之衲𬒳焉吕氏家/塾記
楊大年爲學士時草荅契丹書云鄰壤交歡
進草旣入 眞宗自注其側云朽壤䑕壤
糞壤大年遽改爲鄰境明旦引唐故事學
士作文書有所改爲不稱職當罷因亟求
解職 眞宗語宰相曰楊億不通商量眞
[025-2b]
有氣性歸田/録
楊文公以文章擅天下然特剛勁寡合有惡
之者以事譛之大年在學士院忽夜召見
於一小閤深在禁中旣見賜茶從容顧問
乆之岀文藁數篋以示大年云卿識朕書
蹟乎皆朕自起草未甞命臣下代作也大
年皇恐不知所對頓首再拜而岀乃知必
爲人所譖矣由是佯狂奔于陽翟 眞宗
好文初待大年眷顧無比晚年恩禮漸衰
亦由此也歸田/録
[025-3a]
楊文公性剛介寡合唯與李維路振刀衎劉
筠數人厚善王欽若驟貴公素薄其爲人
欽若銜之陳彭年方以文史進亦忌公名
岀己右相與擠之㑹公母病陽翟別墅公
請歸省遂不待報而行
楊文公少以文進而方直自守後因母病有
陽翟之行王文正公恐人害之白 上遣
使賜醫藥旣而言事者彈劾不已卒以亞
卿分司 上甞語輔臣曰聞楊億好謗時
政王公曰楊億文人㓜荷國恩若諧謔過
[025-3b]
當則恐有之至於謗訕臣保其不爲也王
公器重文公至深頗思其歸乃因中書齋
宿覽文公近詩而與趙文定諸時賢繼和
上知之乃諭公召文公還爲袐書監乆之
有問公者曰楊大年何不早與舊職公曰
大年向以輕去 上左右人言可畏賴
上終始保全之今此職欲岀自清衷以全
君臣之契公薨後文公方復禁署王文正/公遺事
楊文公爲執政所忌母病謁告不俟朝旨徑
歸韓城與弟倚㞐踰年不調公有啓謝朝
[025-4a]
中親友曰介推母子願歸綿上之田伯夷
弟兄甘受首陽之餓後除知汝州而希旨
言事者攻之不巳公又有啓與親友曰巳
擠溝壑猶下石而未休方困蒺藜尚關弓
而相射青箱/雜記
楊億在翰林丁謂初叅政事億例賀焉語同
列曰骰子選爾何多尚哉未幾辭親疾逃
陽翟別墅掇/遺
楊文公以直道獨立時有挾邪說以進者面
戯公曰君子知微知章知柔知剛公應聲
[025-4b]
荅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家塾/記
楊文公天性頴悟自㓜及終不離翰墨喜誨
誘後進以成名者甚衆聞人有片辭可紀
必爲諷誦手集當丗述作數十篇重交遊
性耿介坦夷敦尚名節多周給親故廪禄
亦隨而盡善談吐有味然評品人物善惡
太明人多怨之
范文正公讃公之像曰公以命丗之才其位
不充故天下知公之文而未知其道也昔
王文正公㞐宰府僅二十年未甞見愛惡
[025-5a]
之迹天下謂之大雅冦萊公當國 眞宗
有澶淵之幸而能左右天子如山不動却
戎狄保宗社天下謂之大忠樞宻扶風馬
公慷慨立朝有犯無隱天下謂之至直此
三君子者一代之偉人也公與三君子深
相交許情如金石則公之道其正可知矣
[025-5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