鉉 編
古賦甲摠三首/
聖徳二
含元殿賦李華/
明堂賦李白/
失道一
[001-1b] 
阿房宫賦杜牧/
含元殿賦并序/ 李 華
宫殿之賦論者以靈光為宗然諸侯之遺事盖務恢張
飛動而已自兹已降代有辭傑播於聲頌則無聞焉夫
先王建都營室必相地形詢卜筮考農隙工以子來虞
人獻山林之幹太史占日月之吉雖班張左思角立前
代未能備也而曩之文士賦長笛洞簫懐握之細則廣
言山川之阻採伐之勤至于都邑宫室宏模廓度則畧
[001-2a]
而不云其體病矣至若隂陽慘舒之變宜於壮麗棟宇
繩墨之
輒極思慮作含元殿賦陋百王之制度出羣子之胸臆
非敢厚自夸耀以希名譽欲使後之觀者知聖代有頌
徳之臣焉其辭曰
維皇髙宗穆端命於𤣥穹萬有千嵗鍾景祚于洪裔建
北宫之尊嚴上取法於天帝乃圖正殿之逌居規崇山
而定制信神明幽賛而人謀襲契不然何前王曠此之
[001-2b]
雄麗也先是大司空帥其屬執度而相之曰美哉川原
騖乎其大哉亘坤靈兮配乾剛坤順乾而為龍舒廣衍兮
走羣山紛郤面而朝宗陵正陽之奕奕鬱佳氣之葱葱
盖昊天之作而皇祗授元聖獲以造新宫也乃審于龜
筮龜筮協從太卜以告神人咸同皇曰欽哉是将宜於
朕躬因以鴻稱含元建名易乾坤之説曰含𢎞光大又
曰元亨利貞括萬象以為尊特巍巍乎上京則命徴般
碩之匠下荆揚之材操斧執斤者萬人涉磧礫而登崔
[001-3a]
嵬擇一幹於千木規大壮於喬枚聲坎坎於青雲若神
踣而顛摧勢動連崖拉風捽雷倒勁梢於窮谷斬巨柢
於昭
朝泛江海夕出河渭雲奔山横交積于作宫之地於是
農事既收靈臺勿亟子來而就役者周邦畿而薄四海
咸忘勞而獻力乃張為廣庭考正極星邦伯是經國工
研精剗盤岡以為趾太階積而三重因博厚而順髙明
築凌天之四墉四墉既列太階如截下上相嶔愕視
[001-3b]
沈沈其始也星鎚電交於萬堵霜鋸氷解於千尋擁材
為山攅杵如林乃卜日星之吉以成帝室虹梁勁於中
極榱桷戢以礱密析姑繇以為楹隳喬山以為礩飛重
簷以切霞烱素壁以留日神標峻樀鬼疊層楣髙卑迭
作尋尺相持木從繩而後正棟操宇而不危陛瑩氷級
瓦敷鱗差蕩晶景而升降歘睒䁑以交輝聳大厦之竒
傑勢将頓而復飛爰詔有司練日推時徴考室於周頌
㑹公卿以落之丕赫哉如俯如
若合若離疎森修䆳
[001-4a]
以窅徼怳嶪騀而巖巍謂衝飈激海兮漩奫淪以無底
奔雷觸山兮掉巘崿而傾㩻石鮫拖首於堂廡状出雲
而撑鬐崇髙之制靈邱上盤隣斗極之光
波瀾察鑿枘之吞吐吸山巖而水攅建升龍之大斾邈
不至於階端峥嶸孱顔下視南山照燭無間七耀迴環
㰹呼咸/反欱赫以突兀攇閎𢎞以蕭摋捧帝座於三辰衝
天街之九達進而仰之騫龍首而張鳳翼退而瞻之岌
樹巔而崪雲末嶷兮峩峩巨鼇戴仙山而出滄波劃呼/麥
[001-4b]
反/兮煌煌燭龍拆穹穴而臨北方排層城而廓帝居豁
閶闔而面蒼蒼左翔鸞而右栖鳯翹兩闕而為翼環阿
閣以周墀象龍行之曲直夾雙壺以鴻洞啟重閨之呀
赫趨堂塗之未半望宸居而累息惟上聖之欽眀爰聴
政而布徳去雕璣與金玉絀漢京之文飾幟丹雘於
抗雲霄而競色若乃紫微晨曀彤墀夜明雲薄萬栱
風交四榮冬止其陽則釋裘而煖夏休其隂則捐絺以
清旂獵風而振響葉墜露而成聲懸櫨駢凑竦柱奔列
[001-5a]
複檻曾綴髙忩景爇黭烏敢/反日翳而罘連曤天開而中
絶形持神而欲離足便步而将跌貯昭訓之崇崇瞵光
範之掲掲其南則丹鳳啟途遐矚荆吴十扇開閉隂陽
睢盱容鼎九扃方駕五
都望仙闢於巽維建福敞於坤隅偃朱旗而櫜𤣥甲屯
仡仡之驍夫其後則深闈祕殿曼宇疎楹瑞木交隂𤣥
墀砥平鮮風厯廡凌霰飄英䕃藹武闈増華穆清玉燭
内融則嘉盛豐備太陽臨照而天下文眀古有六寝御
[001-5b]
兹一人今也三朝繇古是因布大命於宣政澹𤣥心於
紫宸羲和弭節於通乾望舒停景於觀象密勿旒扆臣
人是仰左黄閣而右紫微命伊臯以為長其下則鶡冠
魚服良家茂族厲禁非宜金吾領之其前則置兩石以
䘏刑張三侯以興武告善之旌登聞之鼓節晷漏於鍾
律架危樓之筍
以辨内外之差以正東西之序天光
流於紫庭倒景入於朱戸騰祥雲之郁靄映旭日之葱
蘢清渠導於元氣玉樹生於景風夷坦數里徘徊無窮
[001-6a]
羅千乗與萬騎曽不得半乎其中厥初經營天下既乂
文物未周孤其壮麗盖重施於勞非不懐也乃眷睿孫
睿孫開元萬㝢晏清而大和奄書契之所論既克廣於
崇構聲明備而益尊盖聖皇之孝也揮綽變化兮動摇
乾坤
之遺制協前王之講徳其西於是延載筆之良史俯月
華之峻扉集賢人於别殿朝命婦於中闈王風闡而成
化隂教備而不虧加以詠周詩而展親睦魯衛而敦叙
[001-6b]
因命族之来宴置更衣之豐宇至於殿内諸曺則左右
有局通軒並廡物有恒司供無廢舉又有銀璫珥貂寺
人巷伯奉宣出納之命更踐宫中之役熊羆之旅董以
龍武矛㦸森森材官羽林聲破邱山氣讋飛沈爪抉千
鈞跟騰百尋克壮皇威協比其心其外則校人掌馬天
駟在閑以備順遊放牧其間望我鸞和陟彼髙山猶慮
憲章或遺國容未備乃立掌匭之司館通事之史職在
達下情於上天儆王言于有位堧通太極隥指龍池重
[001-7a]
門内注複道潛移幽峻肅以相屬光彤融以熺熺𤣥象
著明帝座維三皇居設位俯察仰參翼室正中游宫次
南北起含光其容耽耽摠而言之如山之夀則曰蓬萊
如日之昇則曰大明自兹而北燕遊所經達于苑囿不
可殫名周廬更呵匝以環衛南端百仭上
㽎崟經途廣深繚以層城黕為重隂至若時雨膏田九
農恞暢雲歸山穴儵以昭曠白日麗於宫隅混晶光而
益壮於是風師歛威纎
不升頴絶摇芒葉無翻稜自
[001-7b]
中徂外鏡洗川澄弦直閭閻井畫溝塍靡迤秦山陂陁
漢陵知稼穡之艱難見皇王之廢興及乎𤣥㝠戒寒海
神飛雪瑶城粉野琪樹森列玉宇琁階雲門露闕天華
霽朗日朝徹赤旗絳庭朱柱艶月仰白帝而金精開
披河宫而銀燭發其或蠻夷不至帝用興戎降元帥於
天上發神謀於禁中皇靈震耀殄厥渠凶矯矯武臣此
焉獻功效俘虜而陳器械恢莫大之威容爾乃時殷仲
冬日正南至上公奉斚羣后在位一人夀昌萬國承賜
[001-8a]
式燕以樂欣欣且醉乃撞宫懸砅碣天地及乎獻嵗元
辰東風發春懸法象魏與人惟新儼文物於王庭兼九
伐而宿陳威儀之嚴山嶽振振若太一披絪緼而俯百
神既而咸造勿䙝㑹朝清明璿柄指寅寝闈發扃皇帝
御衮龍之法服佩蒼璧之純精執鎮圭導朱紘降輦登
階微聞玉聲於是典禮
甸侯采衛要荒閩貊輸其方賮罔不来格統以千官六
卿二伯司儀叙進象胥重譯肅肅委皮乾乾奠璧設以
[001-8b]
庭燎天烘地赫雷鼓殷殷朱干玉戚神如生熊羆愕
敵危昻歇向歊爛歕射金根玉輅太常少伯火烈門旂
霜交陛㦸乃進元元以觀禮珿初六/反億兆之増金吾南
首麾之以肱逓攀援而聳仰齊屨企而冠騰太史来告
卿雲勃興灑豐澤於生人荅上𤣥之休徴申命司寇緩
刑冡卿降徳秩山川而問耆老周雨露而均邦國華戎
竭歡喜氣闐塞掲金雞於太清炫晨陽於正色慶抃之
聲不踰辰而靁四域當斯時也驅周驟漢於廓煥爛王
[001-9a]
臨于朝天地貞觀靈宫岩岩上下交賛盖所以法乾道
而遵帝度豈惟安體而明威者哉夫瑶臺之靡不可以
刑萬國土階之陋不可以儀天下奢不遜而儉固允執
中於大位洪範曰皇建其有極富哉上聖之宏議也詩
歌楚室頌美泮宫諸侯之事也雲夢甘泉宴談景福僻
王之志也論諸侯曷若戴天子嘉僻王曷若尊聖人烈
烈盛
𬨨乎儉夫蒼生所奉者惟君所愛者惟親寧有君親宅
[001-9b]
體於卑室而臣子得安其身乎故有熊明庭帝姚總期
從人欲也天垂定星易有大壮君人者法焉聖朝猶斥
其華而凭其質今是殿也者惟鐡石丹素無加飾焉身
居𤣥眇心與萬姓同畎畝之勞以是臨衆何衆不賓以
是享神何神不若其徳歟雖欲宫崑崙而館不周城八
極而隍四海猶未足儲鴻醇而俯丕耀豈咸鎬一京之
所在崇四凟之前式勅懐鈆之小臣俾讐書於禁中正
百代之遺文由是循環天造耳目惟新敢頌成功告于
[001-10a]
神宗無愧斯干之什式昭聖徳之容頌曰
帝作含元含元言言崒若日觀呀為天門太階三層逺
法崑崙鎮兹秦野掲以周原列文祖宗永錫孝孫孝孫
有慶于以施令奄甸萬姓受天休命歌之頌之管磬宜
之穆穆皇君夀考無期既成斯文客有勸之上者對曰
前王之宏祥絶瑞乃聖朝之細事今休徴已厭于聰明
頌聲亦飫于天意私歌竊抃乃臣子之本志又焉足
薦聞哉客曰不然今至尊明發不寐有懐先皇周文之
[001-10b]
孝也允恭克讓光溢海外堯舜之謙也以即位以来上
下之休嘉神人之詠歌歌於睿躬則固辭頌於宗廟則
無斁今吾子之文明昭乎累聖之耿光美于大君之孝
徳可進而退宜言而黙使雅頌之音巻而不舒猶坦蕩
其胸臆無乃過歟為人之下者有可逹於君親雖濱于
死亦冒行之况宗廟啟其心哉臣華常聞遷善之規願
附升歌之末
明堂賦幷序/ 李 白
[001-11a]
昔在天皇告成岱宗改元乾封經始明堂年紀總章時
締構之未輯痛威靈之遐邁天后繼作中宗成之因兆
人之子来崇萬祀之丕業盖天皇先天中宗奉天累聖
纂就鴻勲克宣臣白美頌恭惟述焉其辭曰
伊皇唐之革天創元也我髙祖乃仗大順赫然電發以
首之於是横八荒漂九陽掃叛渙開混茫景星曜而太
階平虹蜺滅而日月
立極綴蒼昊之頽綱淳風沕穆鴻恩滂洋武義烜爀於
[001-11b]
有截仁聲馺沓乎無疆若乃髙宗紹興祐統錫羡神休
旁臻瑞物咸薦元符剖兮地珍見既應天以順人遂登
封而降禪將欲考有洛崇明堂惟厥功之未輯兮乗白
雲於帝鄉天后勤勞輔政兮中宗以欽明克昌遵先
以繼作兮揚烈聖之耿光則使軒轅草圖羲和練日經
之營之不彩不質因子来於四方豈殫税於髙室乃凖
水臬攅雲梁磬玉石於隴坂空
材於瀟湘巧奪神鬼
髙窮昊蒼聴天語之察察擬帝居之鏘鏘雖暫勞而永
[001-12a]
固兮貽聖謀於我皇觀夫明堂之宏壯也則突兀曈曨
乍明乍蒙像太古元氣之結空巃嵸頽沓若嵬若嶪似
天閫地門之開闔爾乃劃岝峉以嶽立郁穹崇而鴻紛
冠百王而垂勲燭萬象而騰文窙惚恍以洞豁呼嵌嵓
而旁分又比夫崑山之天柱矗九霄而垂雲於是結構
乎黄道岧嶤乎紫微絡勾陳以繚垣闢閶闔而啟扉峥
嶸嶒嶷粲宇宙之光輝崔嵬赫奕張天地之神威夫其
[001-12b]
以作掲豁龍門以開□㸃翠彩於洪荒洞清隂乎羣山
及乎烟雲巻舒忽出乍沒岌嵩噴伊倚日薄月雷電之
所鼓蕩星斗之所伾仡拏金龍之蟠蜿挂天珠之硉矹
勢㧞五嶽形張四維軋地軸以盤根摩天倪而創規樓
臺崛岉以奔赴城闕嶔崟而蔽虧珍樹翠草含華揚蕤
目瑶井之熒熒拖玉繩之離離㨖華盖以儻漭仰太㣲
之參差擁以禁扃横以武庫獻房心以開鑿瞻少陽而
舉措採殷制酌夏步雜以代室重屋之名括以辰次火
[001-13a]
木之數壯不及奢麗不及素層簷屹其霞矯廣厦鬱其
雲布掩日道遏風路陽烏轉景而翻飛大鵬横霄以側
度近則萬木森下千宫對出熠乎碧光之堂炅乎瓊華
之室錦爛霞駮星錯波沏颯蕭寥以颼飀窅隂鬱以櫛
宻含佳氣之青蔥吐祥烟之鬰律九室窈窕五闈聮綿
飛楹磊砢走栱夤縁雲楣立岌以横綺彩角攅欒而仰
天皓璧晝朗朱甍晴鮮頳欄各落偃
霄漢翠楹迴合
蟬聮汗漫沓蒼穹之絶垠跨皇居之
[001-13b]
煌煌以輝輝忽天旋而雲昏迫而察之粲炳煥以照爛
倐山訛而晷換誇蓬壺之海樓吞岱宗之日觀猛虎失
道
蚪蟠梯徑通天而直上俯長河而復低玉女攀星
於網戸金娥納月於璇題藻井彩錯以舒蓮天忩赩翼
而銜霓扶標川而罔足擬跟絓而罷躋要離欻矐而外
䘮精視氷背而中迷亘以複道通乎掖垣坌入西樓實
為崑崙三事庶尹正儀躅以出入九夷五狄順方面而
来奔其左右也則丹陛
崿彤庭煌煌列寳鼎歊金光
[001-14a]
流辟雍之滔滔象環海之湯湯闢青陽而啟總章廓明
臺而布𤣥堂儼以太廟處乎中央發號施令探時順方
其閫閾也三十六戸七十二牖度筵立位西八東九白
虎列序而躨跜青龍承隅而蚴蟉其深沈奥密也則赤
熛掌火招拒司金靈威制陽叶光摧隂坤斗主土據乎
其心若乃熠燿五色張皇萬殊人物禽獸竒形異模勢
若飛動瞪眄睢盱明君暗主忠臣烈夫威政興滅表賢
示愚於是王正孟月朝陽登曦天子乃拖蒼玉轡蒼螭
[001-14b]
臨乎青陽左个方
儀傍瞻神臺順觀雲之軌俯對清廟崇配天之規欽若
肸蠁維清緝熙崇牙樹羽熒煌威蕤納六服之貢受萬
邦之籍張龍旗與虹旌攅金㦸與玉戚延五更進百辟
舉珪瓉獻琛帛顒昻俯僂儼容疊跡乃絜菹醢修粢盛
奠三犧薦五牲享于神靈太祝正辭庶官精誠鼓大武
之隠轔張鈞天之鏗訇孤竹合奏空桑和鳴盡六變齊
九成羣神来兮降明庭盖聖主之所以孝治天下而享
[001-15a]
祀窅𡨕也然後臨辟雍宴羣后隂陽為庖造化為宰飱
元氣酌太和千里鼓舞百寮賡歌于斯之時雲油雨霈
恩鴻溶兮澤汪濊四海歸兮八荒㑹哤聒乎區㝢駢闐
乎闕外羣臣醉徳揖讓而退而聖主猶夕惕若厲懼人
未安乃目極于天耳下于泉飛聰馳明無逺不察考鬼
神之奥推隂陽之荒下明詔班舊章振窮乏散敖倉毁
玉沈珠卑宫頽牆使山澤無間往来相望帝躬乎天田
后親於郊桑棄末以反本人和兮時康建翠華以萋萋
[001-15b]
鳴玉鑾之鉠鉠遊于昇平之圃憇乎穆清之堂天欣欣
而祀后土兮掩栗陸而包陶唐遨遊乎崆峒之上汾水
之陽吸沆瀣之精英黜滋味之馨香貴理國其若夢㡬
華胥之故鄉於是元元澹然不知所在若羣雲從龍衆
水奔海此真所謂我大君登明堂之政化也豈比夫秦
趙吴楚争髙競奢結阿房與叢臺建姑蘇及章華非享
祀與嚴配徒掩月而凌霞由此觀之不足稱也况瑶臺
[001-16a]
之巨麗復安可以語哉敢揚國美遂作辭曰
穹崇明堂倚天開兮巃嵸鴻濛搆瓌材兮
蹇坱□邈
崔嵬兮周流辟雍岌靈臺兮赫日星噴風雷宗祀□蠁
王化𢎞恢鎮八極通九垓四門啟兮萬國来考休徴兮
進賢才儼皇居而作固窮千祀兮悠哉
阿房宫賦 杜 牧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
日驪山北搆而西折直走咸陽二川溶溶流入宫牆五
[001-16b]
步一樓十步一閣廓
鬬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乎㡬千萬落長
橋卧波未雲何龍複道行空不霽何虹髙低㝠迷不知
西東歌臺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淒淒一日之
内一宫之間而氣候不齊妃嬪媵嬙王子皇孫辭樓下
殿輦来于秦朝歌夜弦為秦宫人明星熒熒開粧鏡也
緑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烟斜霧横焚
椒蘭也雷霆乍驚宫車過也轆轆逺聴杳不知其所之
[001-17a]
也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逺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
者三十六年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㡬
世㡬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一旦有不能輸来其間鼎
鐺玉石金瑰珠礫棄擲邐迆秦人視之亦不甚惜嗟乎
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奈何
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使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
夫架梁之椽多於機上之工女釘頭磷磷多於在庾之
粟粒瓦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直欄横檻多於九土
[001-17b]
之城郭管絃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使天下之人不敢
言
一炬可憐焦土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
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
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逓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
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
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唐文粹巻一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唐文粹巻二
宋 姚鉉 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