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305 鶴山集-宋-魏了翁 (master)


[052-1a]
鶴山先生大全集卷之五十三
             自菴類藁
          錫山安國重刋
 序
  彭山李肩吾從周字通序
書有六躰或指其事或象其形或諧諸聲
或會以意或轉注相受也或假借相成也
凢以極天地萬物之変而與八卦九章並
行扵两間者也古之爲教必由小學者將
以叅稽象類涵養本𥘉爲格物知数求仁
入德之本此如兵法逺交近攻貝有次弟
其學在者孰非所當知而後世師友道闕
高者騖扵上違卑者安於小成於是礼樂
[052-1b]
射御書數咸失其傳焉乃有以書斈名家
者則徃徃僅出於一伎一能之士而他亡
所進也余每病此惡欲發明文字之本始
聊以亂思醜類爲用力之端本而未能有
述焉一日彭山李肩吾從周以一編書示
余大較取俗之所易諭而不察焉者以點
書偏旁椊類爲目而質以古文名曰字通
几余所病于俗者皆以開卷瞭然留與語
旬有七日則肩吾盖嘗博觀千載歴覧八
紘而能返諸義理之帰者也嗚呼斯其為
學豈以一伎一能而可名者比乎肩吾行
屬余叙所以爲書將與學者共之余又謂
之曰子之為是也傷小學之湮微而古文
[052-2a]
之不復見也雖然子亦知其然乎自秦斯
高以来是學也徃徃滯於偏旁訓故而不
知進於明德止善之帰故非徇末以流扵
藝則必曲學以誤其身且曰近世博通古
文刋别声韻宜莫如夏文莊也逮其所行
曾不得一字之力以㑹意一躰貫通六書
三文公亦自謂有得於今文矣而施諸有
政則反不若未嘗知書者遂使世謂書學
爲不足多問非書學果亡益於入也范忠
文司馬文正類篇之作比音擇字其明扵
宫羽之䡖重篆籀之後先視夏若王殆有
過之而斈術行誼爲世標表盖二老者由
下學小成而充之者也夏若王則滯佔畢
[052-2b]
而不知充之以是也終其身焉者也肩吾
其必有擇於斯矣乎肩吾曰善非子不足
以發子其遂以此併識于篇端也於是乎

  朱交公語類序
開禧中余始識輔漢卿于都城漢卿從朱
文公㝡乆盡得公平生語言文字每過余相
與孰復誦味輙移晷弗去余既𥙷外漢卿
悉舉以相卑嘉定元年余留成都度周卿
請刻本以幸後斈余曰余非敢靳也所爲
弗敢傳者恐以誤後學耳周郷艴然曰奚
至是余曰子知今之學者之病乎凡千数
百年不得其傳者今諸儒先之講析旣精
[052-3a]
後學之粹類亦廣而閩淛庸蜀之鋟刻者
已徧于天下若稍損貲用則立可以充厨
牣凡苟有小慧纎能渉其大指則亦能以
綴說緝文或以語諸人則亦若稍嘗從事
焉者奚必誦先聖書而後爲學乎亦取諸
此而足矣且張宣公以程子之意類聚孔
孟言仁而文公猶恐其長學者欲速好徑
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脫是書之行其無
乃非公所云云者乎吾甚懼焉周卿由是
姑徐之後数年竟從余乞本刋諸肯衣彼
不過余所藏十之二三耳然余且謂周卿
曰子其以此意者于篇端俾學者母襲是
弊也其後李貫之刋于江東則已十之六
[052-3b]
七今史廉叔所得黄子洪類本則公之說
至是幾無復遺餘矣廉叔將板行以余有
志扵斯也屬叙所以作余為言嘗所以告
周卿者廉叔曰然則巳諸曰已之無傷雖
然安於小成甘於自棄者氣質之篇而無
以矯之也而乗彛好徳之心誰獨無之余
前所憂盖爲世之專事乎耳目口筆苟以
譁衆取寵而無志乎逺且大者也黨不忍
自薄其身則無寧身深躰孰玩以爲求端
用力之標凖者乎今未可槩以是爲疑而
悶其傳盍遂以此冠篇而併刻之將聴學
者之自擇焉子洪名士糓姑蘇人嘗類文
公集百五十卷今藏之䇿府又類注儀礼
[052-4a]
未成書云
  周元公程純公正公謚告序
臣自嘉定八年司臬劒東兼攝漕事厥明
年春上䟽請下禮官爲周頥及程顥程頤
議所以易其名者玺封下都省省下春官
時少常伯亦上䟽請謚二程遂併以下奉
常愽士曰事関名教議不可輕冝下都省
集議由是議乆不決厥十年臣自漕臣再
申述前奏併以橫渠張載為請乆之礼官
議以周頤謚元程顥謚純頥謚正上悉賜
可厥十有三年六月乃以命書與其貳付
元奏請官臣遂得受而藏之臣謂是舉也
百年間鴻儒碩生偶未及言今乃白發於
[052-4b]
一介外小臣而聖斷沈雄不以人廢亶謂
盛典然而郡國邸吏不得而傳也臣慮四
方學者未能偏暏則無以仰稱聖上崇儒
重道之指乃摹勒樂石龕置潼川校官復
鋟板以廣其傳俾凡承學之士有觀焉若
夫張載易名之請諸儒從祀之議則嗣此
以聞期於獲命乃巳也
  勾易之書記之父如埏文集序
故廣都簿正勾君如埏嘗曩次其先人逹
齋集劉起居爲識其首廣都没其子易之
又裒其遺文二十卷而屬序於余嗚呼廣
都端人也文詞小技惡足以盡其藴而孝
子之事親苟可以致其憂與慤焉者則不
[052-5a]
敢不盡也思其居䖏笑語庶其見之矧發
於心声著在乎澤兹其爲見不己多乎雖
然是豈惟易之可以自致其愛且慤也天
孰非人子之其必有發扵是編者矣故喜
爲之書
  黄太史文集序
山谷黄公之文先正鉅公稱許者衆矣江
淛閩蜀間亦多善本今古戎黃侯又欲刻
諸郡之墨妙亭以致懷賢尚德之意而屬
了翁識之顧淺陋何敢措詞昔者幸嘗有
攷于先民之言行切嘆夫世之以詩知公
者末也公年三十有四上蘇長公詩甚志
巳犖犖木凢然猶是少作也迨元祐𥘉與
[052-5b]
衆賢彚進博文蓄徳大非前比元祐中末
渉歴憂患極於紹聖元符以後流落黔戎
浮湛于荆鄂永冝之間則閱理益多落華
就實直造簡逺前輩所謂黔州以後句法
尤高雖然是猶其形見於詞章者然也元
祐史筆守正不阿迨章蔡用事摘所書王
介甫事將以瑕衆正而殄焉公於是有黔
戎之役鼪狖之所嘷木石之與居間関百
罹然自今誦其遺文則慮澹氣夷無一毫
憔悴隕穫之態以草木文章發帝杼機以
花竹和氣驗人安樂雖百歳之相後猶使
人躍躍興起也至其聞龔鄒冠豸張董上
坡則喜溢詞端荆江亭以後諸詩又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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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廣而平實藥不至淫怨不及懟也然而
猶爲小人承望時好攟摭承天院記語竄
之宜陽雖存離隂艱而行安節和純終不
庇嗚呼以其所飬若是設見用於建中靖
國之𥘉将不弭蔡鄧之萌而銷崇觀之紛
紛乎是惡可以詞人目之也國朝以記覧
詞章譁衆取寵非無丁憂王召之儔而施
諸用則悖二蘇公以詞章擅天下其時如
黄陳晁張諸賢亦皆有聞于時人孰不曰
此詞人之傑也是悪知蘇氏以正學直道
周旋於熈豊祐聖間雖見愠於小人而亦
不苟同於居子盖視世之富貴利逹曽不
足以易其守者其爲可傳将不在兹乎諸
[052-6b]
賢亦以是行諸世皆坐廢棄無所悔恨其
間如後山不予王氏不見章厚於邢趙婣
婭也亦未嘗假以詞色禇無副衣匪煥匪
安寕死無辱則山谷一等人也張文潜之
詩曰黃郎蕭蕭日下鶴陳子峭峭霜中竹
是其爲可傳真在此而不在彼矣余懼世
之以詩知山谷也故以余所自得于山谷
者復于黃侯侯其謂然則刻諸篇端以補
先儒之偶未及者焉侯名申余同郡人
  朱氏語孟集注序
王帥北伐之歳余請郡以帰輔漢卿廣以
語孟集註爲贈曰此先生晚年所授也今
拜而授之較以閩淛間書肆所刋則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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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其二三趙忠定公帥蜀日成都所刋則
十易六七矣前軰講學功夫皆於躬行日
用間真實體驗以自明厥德非以資口筆
也故歴年乆閱天下之義理多則知行互
發日造平實語若近而指益逺余讀之累
歳每讀輙異他日故不敢秘其本以均俶
同志之士云
  李伯勇明復春秋集議序
天地之運盪摩屈信爲五行四時感遇聚
結爲風雨霜露所以接人耳目切人躰膚
告暁於人者貞不啻口訓而面命矣人盖
有由之而弗察者天子之政布春秋正邪
善惡有目皆暏其爲五行四時風雨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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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巳多乎學士大夫生乎百世之後有能
尚論古人考求義例參訂事實則以爲是
通經巳耳於巳之所存反而思之以求其
舍或鮮能焉孟子曰孔子懼作春秋又曰
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春秋由懼而
作書成而乱賊懼乱賊盖䧟溺之深者而
猶懼焉則人性固不相逺也學士大夫習
讀是書而已之所存則末嘗切近求之異
端所怵利禄所誘所以䧟溺其良心者固
不减於乱賊矣而莫之知懼焉余爲之懼
又以自懼嘗諸儒之傳至本朝先正始謂
此爲經世之大法爲傳心之要與又曰非
理明義精殆末可學然則是使人切巳近
[052-8a]
思以求爲遷善逺罪之帰非以考義例訂
事實爲足也余聞其說而懼益深乃裒稡
以附于經將以反諸身而益求其所可懼
者尚慮觀書未廣擇理不精又慮開卷瞭
然祗以資口耳之見故未敢輕出也合陽
李君明復乃亦先我心之所懼而爲是書
且諗余爲序嗚呼余安能知春秋亦庶幾
知懼焉者耳以授之
  送虞仲易剛簡赴䕫路提刑序
雍忠肅公之孫虞侯仲易甫前後凡六授
郡守最後叅謀蜀閫自請行邊科鎻邊吏
振業流移屹立扵人心橫潰之衝卓有可
稱迨守陽安㑹叛卒薄境又能與民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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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士氣而老賊謀訖保蜀西以無秋毫之
犯而賊由是殱績用轉聞擢提點䕫州路
刑獄人之知於候何所損益雖引而爲公
爲卿皆儒生分内事侯之燭此則甚明未
嘗幾爲微見扵言靣矜矜兢兢惟以職之
不修為懼獨薦紳士大夫則曰公論固未
當泯扵世也頗爲之喜聞樂道而其親友
臨卭魏了翁聞命于潼則前辛巳忠粛公
采石郤虜之日也嘆曰使朝廷分道置使
其能人人若是民其庻幾乎則亦為之增
氣徒以守郡不得祖送而贈言之義固不
可已也迺誦所聞以告之曰易之大象言
刑獄者凡五者噬嗑賁旅豐是也然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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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體以發其義中孚風澤之卦也以外實
内虚其象似離故亦曰議獄緩死觧雷雨
之卦也互躰有離故亦有赦過宥罪之文
嗚呼刑獄法令之設昔人所以聳善戢悪
成財成輔相之功所関至不小故惟天下
之大明至正者乃可以任其事離也者先
天之位則正東東陽之中也後天之位則
正南南天地之中也其位旣大且正其本
躰則在天爲日日行乎書宇宙之内無纎
微弗燭也在地爲火火煜乎夜闇室之中
無幽枉可欺也位大且正而光明若此人
心之本明實肖之人之於聴訟也若尽心
而求則兩造五詞之來雖貌稽氣聴亦可
[052-9b]
瞭然坐判夫安 遁然愚嘗於離之繇
反覆䆒玩而深有感焉且二明相續䴡乎
乾陽之正以照四方而其詞乃曰畜牝牛
吉牛土物也坤爲牛順也圡物而又牝焉
中順之至也以離火之光而上下二陽養
至中至順之坤土於内以濟之則沈潜藴
蓄其明在内乃義理之明也嗚呼世以赫
赫爲光察察爲明而離以中順之養為光
明世以熇熇爲氣炎炎爲勢而離以中順
之養爲勢氣世所謂光明所謂勢氣者非
不曄然震耀也而本明也外暴火失其性
爲學則浮華臨事則血氣居位則驕矜猶
之燎原焚崗之火薪盡煙息在我無復有
[052-10a]
存焉者矣可不甚懼矣夫侯之資分甚高
自始歴官耦事渉變機神峻捷知略輻湊
人鮮及之今二十年來益以講學之深更
事之乆深自收歛以求諸内其於性命鬼
神之頥聖賢心法之祕靡微弗燭而愚尚
持牝牛之義以勉之矧侯之得於易加余
数等有不待余言而知然 毎以是自警
乆而益知其味之淵永也故取以効芹爆
之献侯其謂然則是理也不特用之刑獄
而已嗇用精神以養身也制節謹度以特
滿也多識言行以蓄德也自衣錦尚綗不
愧屋漏以極於無声無臭之妙也皆此理
之推也嗚呼匪惟侯也凡我同志之士尚
[052-10b]
皆敬哉
  四明胡易說序
昜之書自秦漢以來何翅数千家四明胡
牧之又爲之科别圖指叅稽文義粹說成
編尚慮所見未廣則贏糧千里介余友袁
廣微將就正扵余甚矣牧之之耆學也而
余非其人也牧之謂文王重卦雖不為無
據而余以爲是自伏羲以卦変皆自乾坤
雖本諸先儒余謂其於六畫卦之義有所
未盡牧之扵先天之易咸無取焉而余謂
繁辞之說爲先天而發者非一牧之於中
爻互躰象數占筮說或未有取余謂此惡
可盡廢不然則易中如觀山困緩壯羊屯
[052-11a]
馬此類甚廣皆無所取象此其不同之大
略若此至於要言精義未能盖合者則又
未能以殫舉方将與之切問而精講焉牧
之倦于役願得一言以㷌余謂古之斈道
者雖分古今越宇宙而義理之㑹若合符
節今牧之扵余乃有未可疆同者固亦足
以交警互發抑必有一是非扵此者矣聖
人之道如寘尊衢中取之不禁隨其淺深
髙下皆足以有得寧可限以一律然而盈
宇宙間莫非太極流行之妙而人物得之
以各正性命則易固我之所自出無須臾
可離者也學易者要在内反諸心精躰實
踐近之則迁善逺罪之㷌充之而至於位
[052-11b]
天地立生民命萬物皆分之所得爲者盖
不敢惟文字故訓之泥以自絶于道自薄
其身况皆資之以羔雉乎邵子曰先天學
心法也萬化萬物生于心也毎味其言先
儒之所謂斈者盖如此故更願牧之歸而
求之而余亦以是自警焉
  楊濟道 鈍齋集序
江出徼外至泯山其氣清淑以舒士生其
閒矜行義多才觀文人秀士輩項相望鈍
齋揚侯最後出才思華瞻頡頑前修公卿
候牧屬治牋記名章䴡藻泉激電發余雖
生晚猶及與之接且知其得又不專在語
言文字間也方小人託僞學之名排擯異
[052-12a]
巳侯較藝南宫胡紘爲知舉怙長茂惡莫
之敢攫侯据正無所撓余時入承大問聞
其事而偉之未㡬權臣使人怵君将寘諸
言路君謝不可至爲歌詩以見志盖自是
不得乆居中矣士生斯世將以宅天衷而
奠人極非以記覽詞章矜多闘靡爲恱者
也本之則無纎能小惠蔓詞以相挻此如
蟪菌之感人耳目倐然而腐草朽壌矣侯之
子鉉銓將以侯平生所爲文鋟諸木而屬
書其篇首乃不果辞侯名某字濟道嘗長
著庭兼吏部郎歴東漢太守終潼川路轉
運判官
  潘舎人昌年集篆韻序
[052-12b]
求子之法必本於形声未有韻書之前訓
纂字林等書則以形相沿者也韻書既作
學者趨便就簡不復知有造書之意則不
過此聲以求之或形存而声亡則茫無所
考而韻書窮矣徐䁀臣兄弟著書以行于
世可謂許氏忠臣乃亦分類韻譜以從世
好豈勢之所趨不得不然邪潘侯之書集
韻也依楚金部叙而加詳焉既具形體又
推其声之所從或同音而異形或同異意
而異声或変古而從今或非今而是古皆
兼舉而備録之嗚呼聖門之學志道據徳
依仁固也而必藝之游盖物雖有本未學
雖有大小而交養互發則固未嘗相離也
[052-13a]
記曰息焉游焉鄭氏曰閒暇無事扵之游
此最爲善發聖門之旨而去聖旣逺礼樂
失傳射御與数亦罕有知者惟六書之學
猶見扵篆籀僅存之餘而舉世忽之寧十
字九舛安於晉魏以後之俗書而恬不爲
怪也偉哉潘侯乃獨用力于此以余之幸
嘗有聞也益知侯用心之獨苦也今學者
縱未能力探本始而因声求形因形得意
循是以知類焉其於求仁入徳庻幾亦有
發乎
  范正献公文集序
國朝自祖宗以來嵩高豊水之積暨干数
世風氣開逹人物鍾萃至昭陵之盛希聖
[052-13b]
紹道之學濟時經國之才皆爲時用其砥
枉熈豐羽儀元祐者亦基於斯時于時成
都三范氏出焉蜀公荣公植立光顕旣各
以别集垂世太史正献公後出而生長聞
是氣質夙成壻于吕正献公客干司馬文
正公且當熈豐之際洛中諸賢大抵家食
而公以書局留洛凢十有五年觀摩䴡習
所資所以成德者非一矧如冨文思程正
公親炙之吕原明劉道原諸公則共學焉
今之人以科舉之文譁世希寵幸而有獲
則計日月以爲功十五年間欲爲何等官
職而公也惟大本先立淹逰所不暇計兹
其志爲何始令龍水見諸詠歌固己芳潤
[052-14a]
簡䇿洛師以後短篇大句益就醇深逮奉
陵踐阼崇慶垂簾公始見用於時首以唐
鑑上之两宫隨事正救又二百四十餘䟽
大要務學以保王躬格心以植治本遴賢
以永天命正始以絶乱萌其氣明理夷曰
星埀而江漢流也語切情真疾痛號而家
人謀也然而献替太数邪正太辨而公之
禍始矣夫開之以宇宙清明之氣培之以
父祖詩書之澤㵸之以師友道義之淵其
成材之難若此而僅僅自見於九年之間
就九年而言則四年以後皆禍幾之㐲也
後世自黨論之興君子小人畨休迭上故
常以其半用天下然而君子難進而鮮能
[052-14b]
乆小人易入而不可揺君子守道必得時
而後動小人放利寧斃國而不戚故君子
制治之時少而小人飬乱之時多君子夙
講豫慮而不得人行小人僥倖嘗試而必
如欲公之文集玉山汪公應辰既嘗板行
于某所矣今公之諸孫子長守潼川又以
刻諸郡斎而屬叙所以識諸篇端儻庻幾
世道之補云
  鄒淮百中經序
百中經者所以紀七政四暗曜之躔次也
七政之說既見扵上古之書暗曜者何人
之生也歳月日時各有所直之休咎而以
是推測焉耳或曰古所謂六物吉凶我辰
[052-15a]
安在者疑即此類然恐不若是之拘拘也
越人鄒淮長於星暦以其能食太史氏之
禄有年矣其續此書自紹興十四年甲子
始每歳加以太隂入宿入宫度分親舊行
百中經精宻有加焉雖然古人之為是星
暦也亦曰天命不巳物生無窮不爲之品
節財正焉則混淪茫昧靡所端倪於是仰
以觀於日星寒暑之度俯以察諸草木鳥
獸之変以氣命律以律起暦以暦正時以
時授事凡以建兩儀而命萬物盡吾之職
分焉耳尭舜相授禹箕子相傳夫孰非是
道而中世以降乃有假之以爲推驗人生
通塞之術者人與天地一本而生是身也
[052-15b]
爲隂陽之會為五行之端則吉凶之幾驗
諸祲禪関諸風氣見乎蓍龜亦理之所當
有然星暦之𥘉意爲不止是也程正公嘗
言三命是律五星是暦前軰大儒似亦不
廢其說然亦即其末流以遡其源非謂律
暦之果見乎此也今使是書断自紹興甲
子㠯下存之以其他别為一書而聴用者
之所擇則是書之行尚庶幾不混於末流
之說而余亦有辞於學者焉故更願與邹
君啇之
  閱靜老人文集序
余年二十餘舉進士參知政事張公時在
言路一見器重惠之文曰江漢世載其英
[052-16a]
獨主斯文之統余謝不敢當後数年入舒
舘學公在政府又忝不凢之遇厥二十年
禹來爲史官則公之墓草凡十易矣公之
子佖侃裒公之遺文俾序其篇端因得盡
閱公之岀處盖自早歳於趙忠定公朱文
公咸知師慕其䇿進士也孜孜於中庸之
書其贈陳膚仲亦卷卷扵伊洛之學始自
植立盖若此而卒不能盡如其志也詩曰
善人載尸又曰靡哲不愚善人而尸哲人
而愚然則人才之成壞固不關諸世好乎
撫時感事因以自儆云
  毛義甫居正六經正誤序
自秦政㓕學經籍道熄迨隷書之作又舉
[052-16b]
先王文字而併棄之承訛襲舛愈傳愈失
蔡伯喈書石經有意正捄之旋亦焚蕩張
序所見石經又不知果爲蔡本否其所引
石經文多失字躰魏晉以來則又厭朴拙
耆姿媚隨意遷改義訓混淆漫不可考重
以避就名諱如操之爲慘昭之爲佋此類
不可勝舉况唐人統承西魏尤爲謬乱陸
德明孔頴逹同與登瀛之選而釋文與正
義自夛背馳至開元新書五經則又以俗
字易舊文如以頗為陂以平爲便之類又
不可勝舉而古書益邈五季而後鏤版繙
印經藉之傳雖廣而點畫義訓謬誤自若
本朝胄監經史多仍周舊令故家徃徃有
[052-17a]
之而與俗本無大相逺南渡草創則僅取
版籍於江南諸州與京師承平監本大有
徑庭與潭撫閩蜀諸本互為異同而監本
之誤爲甚柯山毛居正義甫以其先人嘗
増註礼部韻奏御扵阜陵遂又校讎增益
以申明於 寧考臾化之日其扵經傳亦
旣愽覽精擇嘉定十六年春㑹朝廷命胄
監刋正經籍司成謂無以易義甫馳書幣
致之尽取六經三傳諸本參以子史字書
選稡文集研䆒異同凡字義音切毫氂必
校儒官彌嘆莫有異辞旬歳間刋修者凡
四經乃猶以工人憚煩詭竄墨本以紿有
司而版之誤字實未嘗改者什二三也継欲
[052-17b]
修礼記春三傳義甫以病目移告其事中
輟或者謂縱令盡正其誤而諸本不同何
所取證豈若録其正誤之籍而刋傳之俾
後學得以參攷余觀其書念今之有功干
經者豈無經典釋文六經文字九經字様
之等然此書後出殆将過之無不及者其
扵後生晚學祛蔽寤疑爲益不淺因縱吏
其成而序識之書曰若升髙必自下陟若
遐必自邇學者其母忽於斯
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五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