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305 鶴山集-宋-魏了翁 (master)


[020-1a]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二十
 奏議
   乙未秋七月特班奏事
臣乃者一再獲侍緝熈殿燕閒伏蒙玉音宣諭自後
不妨時時請對臣感激知遇恨未有以報塞今積精
儲思凡得十事以仰承清問畫一條具庶便乙覧惟
陛下留神垂聽臣不勝卷卷謹具如後
一臣伏見比日以來天文示異何其稠也六月庚辰
流星晝隕其占爲覆軍爲隂謀越十日巳丑熒惑
入太微垣其占爲饑爲逆爲䘮七月戊辰太白經
天其占爲兵爲秦強爲不臣此金火二星之變至
[020-1b]
 于今未退也而火迫内垣尤爲急切越六日丙午
 以後金星行入東井夫孽非天作變不虚生陛
 下亦思所以省巳愆回天怒乎漢相王嘉謂動民
 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下民微細猶不可
 詐况於上天神明而可欺乎人皆以爲至言臣謂
 如此言者在二漢以來絶少抑不知民與天一也
 安有爲欺民之事而可以應天亦安有爲欺天之
 事而可以動民者此猶未免於擇焉不精然其立
 言之大意則固巳深中乎于有餘年應天動民之
 實病矣臣每見近年以來羣臣封章多言陛下
 每遇祀饗必逢開霽每有禱祈無不響荅而臣嘗
[020-2a]
 以爲此特淺之爲見者耳大水大火大兵大盗無
 歳無之而不此之問乎姑以今年所聞如正月而
 徐邳覆軍二月而惠冦作亂三月而黃陂逐將四
 月而建卒違命五月而禁衛失伍六月而京口挻
 禍七月而髙郵阻兵封章奏䟽非不多矣而不以
 是爲異也不特此也雖乾文示異無月無之亦能
 盡徹於陛下之聽乎陛下聞災異聞變故未
 嘗不知畏懼也而臣猶有疑於動民以言應天以
 文則民未可得而動天未可得而應也天未可應
 臣何以知之以民未可動知之耳民未可動何以
 知之臣半年之間渉萬里長涂所接州縣民吏語
[020-2b]
及親政未有能深信者至江淮以來則憂危之語
日聞以此知民未可以虚言動也民未可動則天
决不可以虚文應也惟陛下實體而篤行之
一臣比者伏聞 陛下嘗於經筵對羣臣論及漢元
帝委用儒生牽制文義優游不斷陛下慨然有
感於元帝不得眞儒而用之聖學髙明誠足以破
千載不用儒生之陋然臣嘗讀漢史毎於元成二
君而有感焉因爲陛下試陳之且人主心術之
隱嗜好之偏獨居乎深宫之中誰得而知之史冊
雖書人亦不盡信也而班固於此二贊獨異乎他
贊其言曰臣外祖兄弟爲元帝侍中語臣曰元帝
[020-3a]
 多材藝善史書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被歌聲分
 刌節度窮極㓜眇少而好儒及即位召用儒生委
 之以政牽制文義優游不斷孝宣之業衰焉其於
 成帝贊曰臣之姑充後宫爲婕妤父子昆弟侍帷
 幄數爲臣言成帝善修容儀升車正立不内顧不
 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謂有穆穆天
 子之容矣愽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稱職奏議可
 述然湛乎酒色趙氏亂内外家擅朝言之可爲於
 邑臣嘗以爲此二贊蓋班固直以爲漢業之衰始
 此故詳著其致衰之因乃在於宫庭屋漏之聞故
 以侍中婕妤帷幄近習之言證之方二君之親近
[020-3b]
 儒生容受直辭也人必謂多材多藝而又能用儒
 有威有儀而又能受言有君若此太平可以立致
 不知其退而居乎深宫之中則聲樂之溺心酒色
 之惑志所以交攻於内者乃爾是時非無眞儒如
 蕭望之劉向諸賢也然外戚如許史宦官如恭顯
 皆得以害之至於連坐繫獄向不見用而望之死
 此無他儒生與戚宦不兩立而用儒受言與聲音
 酒色亦異塗此重則彼䡖勢使然也雖然方二君
 之耽樂也亦自謂曲房隱間誰得而知之不知左
 右前後之臣亦有以此而告諸史臣者後世之史
 臣知之則漢庭羣臣與當時之庶民固莫不知之
[020-4a]
故班固於此二贊特岀所聞之自以著亡漢之端
其可畏蓋若此臣乆蓄此意特以元成二君漢之
庸主不足爲盛時道且著之表奏人所忌諱無自
而發今幸因陛下所以語羣臣者若此敢盡以
奏陳陛下深念而力監焉
一臣伏見陛下槪臨朝之旣乆憤積弊之未除内
出手書並命二相庶幾同心戮力新美治功小大
之臣改視易聽若有再睹升平之望此天與陛
下以轉移人心之機也今旣月餘而二相謙遜未
皇事多牽制析六房而爲二旣多窒礙分小治於
次輔又傷事體大抵四十年間韓史用事左相如
[020-4b]
 余端禮京鏜錢象祖或二三月或六七月淺之爲
 丈夫者未嘗習見紹熈以前常是並相於是更相
 疑怪而分朋植黨者又各扇摇是非一則爲縱容
 子弟賔客之說一則爲薦引執政都司之謗方賄
 賂公行之餘而鄭清之能以廉儉首變貪風方姦
 凶得志之時而喬行簡獨以婉辭隂主善類今所
 得之謗乃若反其所長爲二相者安得而不辯然
 而古人事業惟有聽規諌以自防聞横逆而自反
 不以尤人也臣嘗妄謂與其逺䜛耻謗必詰其所
 從來則莫若存此二語以爲自防自反之益而況
 輪日當筆聚堂僉决此二謗者將有不待辯而自
[020-5a]
 弭不然叔出季處託爲假故以避聚㑹則參差牢
 落之乆其勢必至獨相是謗者之計得行而並相
 之舊典終不可復 惟陛下申諭大臣而加儆焉
   貼黃
 臣竊聞喬行簡嘗於陛下之前自言未嘗薦引
 小人一時宰執皆親聞之此謗旣無用辯近又聞
 鄭清之以出入材館之客受賕撓法付京府鞠治
 又以見前後致謗之因清之有不盡知也若二相
 自今明白洞逹事事若此則姦人無所用其閒而
 推誠布公共濟國事天下尚有望焉不然則安能
 以自解伏乞睿照
[020-5b]
一臣竊見陛下自親大政杜羣枉之門開敢言之
路天下誦而歌舞之然臣至郊關之内則所聞浸
異猶不以爲信也及問之在朝則曰聖度天寛未
嘗以言罪人言有不合則留之禁中而巳雖給舎
臺諌之言亦有不付外者審爾則臣恐有甚於拒
諌者矣祖宗盛時給舎臺諌未有知而不言言而
不行亦未有言之不行而不争争之不勝而不去
者如論陳執中論夏竦論李定論胡宗愈論蔡確
等事至於十五六䟽十七八䟽至二十餘䟽不見
於施行不巳也紹聖崇寧以後此風遂泯然猶間
見於中興之始極盛於淳紹以來而又大壞於慶
[020-6a]
 元嘉定之日幸頼陛下力掃積年喑嘿之蔽王
 遂洪咨夔諸臣又相與振起而扶持之正塗丕闡
 羣聽蘇醒而比日以來又不逮前臣愚妄謂羣臣
 不能以先正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固不爲無罪然
 陛下導人使諌之意亦不能無怠於𥘉也伏見
 孝宗皇帝於羣臣章奏取其所當行者䟽之小冊
 以示大臣或御便坐則寘于香几羣臣皆得就觀
 又有記事版書其要目以備遺忘蓋未甞有不付
 出之章奏亦未聞有不争不辯之給舎臺諌嗚呼
 爲君必如此而後爲不負祖宗爲臣必如此而後
 爲不負天子安有臣謾言之而不復計其施行君
[020-6b]
姑聽之而不復慮其争辯臣恐天下聞之有以議
在廷之臣昧於去就之義則君臣之道兩有未盡
也惟陛下特出臣言而申儆之
一臣嘗謂古者觀人之法不論其功而原其心夫樂
羊食子愛君也西巴放麑違命也尚論二人則食
子者爲忍而放麑者爲仁古之觀人蓋若此臣去
歳封章嘗言陛下乃天命所歸人臣不當貪天
功以爲巳力因援叔孫昭子之於孺牛漢文帝之
於周勃宣帝之於霍光宋文帝之於徐羡之傅亮
乞 陛下以公㓕私未知聖慮以爲如何也今臣
不敢逺引前代乆逺之事試以
[020-7a]
 孝宗皇帝近事明之且史浩事
 孝皇于潜邸事無細大必取謀焉恩平之去
 孝皇之立浩有大功即位之始而相浩僅四閱月而
 去之厥十有七年又相之僅九閱月俾奉内祠夫
 浩雖有功於孝皇之身而不能掩其權譎之心
 孝皇念其功而疑其心凡再相而再去之前後當
 國僅及年餘此則古者觀人之法也 陛下不思
 孝皇棄浩之意乃猶眷眷於故相之家未嘗略有
 施行是舉也得無戾於孝皇之意乎今圖回宗
 社大計將有定論願 陛下先事致思以爲乆安
 長治之圖天下幸甚
[020-7b]
一臣竊見祖宗時儲蓄將帥先自逺路監司漸擢爲
京東淮南俟其績用旣章則擢任陜西河東北三
路及成都路自三路成都具有成績或召爲三司
副使或就理資序升爲都漕以備帥臣之闕不惟
諳歴險艱亦以遏絶覬覦不然奚爲若是之繚繞
不快人意也自比日以來選用制梱太輕夫人皆
可爲之故有望實無聞之人僅歷郡守監司揆之
資望皆不可得而妄意圖之者此尤選授之所當
謹也其在先朝知益州守不過一知郡耳猶必用
從臣以上有當除待制者必加直學士以異之其
謹重若此况制梱之重而可以輕授乎
[020-8a]
一京口之冦外揺江淮内迫京輔此非小故也陳韚
聞變即遣精銳三千擊之于茅山死者不下五百
人其生擒以歸于制司者尚七百九十餘人豈惟
綏静一方亦爲國家稍雪累年招安之耻此當速
賞元戎其餘將士趣令上功次第行賞而日復一
日未聞有所旌異識者惑之而况惠廣之冦亦頼
建康將士之力此在朝廷當有不踰時之賞今所
以悠悠者不過曰少俟得實審議而後予之非有
所吝也然京口宻接行都事之虚實功之輕重夫
孰不知進律遷官自可立决昜曰在師中吉承天
寵也王三錫命懷萬邦也將帥在軍蓋以錫命爲
[020-8b]
寵若悠悠不行則人情解體謂王之無意於萬邦
也况今事變方殷軍情反覆髙郵之冦阻兵負城
賞罰無章何以使人或又謂建寜之賞今亦未行
此正歐陽脩所謂有事則大懼無事則不憂者惟
陛下速圖之
一臣比過江上聞去歳准東抽取戰艦乆而不返比
又聞㳂淮舟師巳爲㳂江抽回萬一有警臣恐江
自爲江而不恤淮之不守淮自爲淮而不恤江之
無備彼此牽制有誤疆事又聞維楊與建康異論
襄帥與淮西異論興元與蜀帥異論深慮寘閒左
右以相伺察遣人中都以相讒毀此何時也而内
[020-9a]
外暌離若此此事所關不小臣毎見朝論謂淮東
當汲汲儲才以擬其後其餘帥閫雖當先事儲代
今防秋迫近不容輕易亦冝行下戒諭各務體國
母相猜疑以誤緩急惟陛下與二三大臣早圖之
一江陵爲上游重鎮自趙方以虜勢浸迫移制司于
襄陽後來遂爲定治自故相於制置使衘曾入安
撫二字由是遂以湖北安撫司職事併歸京湖制
置司湖北安撫旣爲虚器江陵太守遂同列郡事
權日削財力亦殫比年以來又自郡守升帥且兼
制屬其爲削也滋甚脫有緩急如開禧閒虜圍襄
安肆掠于隨棗郢復之境於是時也江陵有兵有
[020-9b]
力可以援之乎萬一狡虜有謀以輕兵綴襄安而
重兵薄江陵則呉蜀中斷而國之危甚矣始因故
相有所偏係不恤大體今乆而漸失𥘉意戾舊章
此亦目前所當更張也惟陛下加之意
一臣𥘉對内殿之日嘗言王畿千里之内守衛空虚
因請平江增一重屯庶張聲援以隂制内外諸軍
陛下旣然其言尋聞廟堂以未有錢糧未有區處
臣舊聞淛西圩田一歳之入自可增招一軍然䟽
逺之臣竟不得而知其虚實臣竊見溧陽縣張挺
沈成嘗訴陸子遹奪其田産凡一萬一千八百餘
畒獻之故相之家其後江東漕臣欲令錢業各歸
[020-10a]
 其閒有至毎畒僅當官㑹一百者臣愚以謂若從
 安邊所代此二家出錢贖業庶幾歳得田利亦可
助招軍之費其同時豪奪武斷之家似此者非一
竊計有詞至臺不省者必非一人若令刷具並與代
錢追贖以入于懸官則不惟可以濟軍實之用亦
以伸吏民乆鬱之氣而給還元直仍不至有傷事
體一舉而三利焉惟陛下亟圖之
   奏乞収回保全故相史彌逺御筆
臣乃者抵冒譴何輙有奏陳援引
孝皇待史浩之法以告于 陛下且念宗社大計將
有定論擬乞聖慈先事致思爲乆安長治之圖臣因
[020-10b]
惟念此等大事蓋前代之所諱聞惟 仁祖髙宗
寜考斷然行之不以爲疑今陛下仰法三朝蔽自
聖志則今日所行節目便關將來利害此不容不加
謹審因逐事口陳伏蒙玉音宣諭謂巳有區處臣
雖不敢妄有奏禀竊意聖識高明必無遺慮及退
而聞諸薦紳閒乃知先有御筆欲保全故相之家併
飭臣寮母得捃摭以全大體陛下訓詞雖不知何
所爲而發然臣謂圖回大計與保全故相此雖二事
實有相關且范質不肯輕附太祖此在前代必取
大戮而太祖終身敬重位之極品陶穀以禪文奉
太祖此在前代必爲元勛而太祖終身薄之不至
[020-11a]
大用大抵眞主之興天實命之非臣下所能制其予
奪是故爲人主一言一動當爲後世子孫慮不爲一
身冨貴謀臣之所謂大計與故相二事正相闗者臣
之長慮却顧蓋若此而今之聖訓偶與臣異意是
陛下未能盡察臣不敢盡言之意也夫不敢盡言臣
之分也而能盡察臣言外之意則陛下之明也竊
見先朝亦容有戒諭羣臣如明道詔書毋得言明肅
皇后垂簾時事紹興詔書母得言崇寜以後濫賞凡
以父母之爲非人子所忍言故不得巳而形之戒諭
然而未有用之故臣者惟髙宗嘗保全檜矣檜嘗
有存趙之議有歸長樂之功然其身後雖以子孫賔
[020-11b]
客之濫恩猶削之奪之亦未嘗以禁戢言者今陛下
並命二相之𥘉方欲轉危爲安易亂爲治此正不堪
再壞之機况景祐建炎慶元故事方兹謀始乃首以
此意見於訓告至於書故臣爵謚而不名則雖以國
𥘉佐命元勛猶未有此也奎畫一頒中外驚愕臣又
伏讀聖訓欲令史宅之兄弟安分畏法益加戒謹而
其末併飭臣寮毋復捃摭務存大體則自今論事之
臣茍及三十年閒舊事皆可謂之捃摭矣且宅之兄
弟一二年來所以安分畏法亦謂人言可懼耳今先
與杜塞人言是啓其不安分不畏法之端幾若前後
詔旨自爲抵捂者昔人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人言
[020-12a]
决不可防而祗以啓紛紛之論重費陛下區處則
反非所以保全之也臣愚妄謂御筆若未行即速巳
之或巳行出却乞収回刪去前後數語以爲宅之兄
弟之警乃所以保全其家而訓天下之爲人臣者臣
曩歳自詒罪戾濵於九死幸賴陛下湔祓而振起
之今又拔從孤逺位之華近實踰望表臣感激知遇
恨無報稱豈願更爲異論徒取嬰忤以再蹈不測之
禍特以事關國體慮及方來幸逢陛下聦明豁逹
之主虚心忘我容受讜言用敢輙犯威嚴以冀㳙埃
之𥙷惟陛下赦其狂妄特賜留神采納不勝宗社
靈長之幸臣俯伏寓居以俟斧鉞之誅取進止
[020-12b]
  貼黃
臣深慮不察臣者指爲矯激故親書此奏不敢付
之筆吏雖親故閒亦未嘗傳本庻以見内告外順
之意伏乞睿照
  奏乞將趙汝愚配饗寧宗廟廷
   第一劄
臣誠不佞陛下過聽使之待罪故宗俾典邦禮重
惟國之大事無先宗廟今祫享在即有當先事奏
陳者黨猶以嬰禍觸諱爲疑喑不一言臣爲曠官竊
見先帝未祔廟之時嘗下禮寺集侍從兩省臺
諌禮官館職議功臣之配食者臣時忝備從臣之末
[020-13a]
爲故相史彌遠言此無出於趙汝愚彌逺旣是臣言
而同列異心未及集議遂使廟食乏侑十有餘年
陛下始親大政李心傳在外上封首陳此議王遂又
一再言之先後異時中外殊方而三人之詞如出一
喙亦足以見人心之同然此可以决矣而未之决近
者游佀上書宰相極陳汝愚決䇿定亂之大功又無
所施行矣夫以寧考三十年相輔之臣秉正蹈誼卓
然諸公之右惟一汝愚未能或之先者此瞭然如黒
白之辨雖三尺童子皆能言之不知悠悠歳月果何
所牽制也心傳之說曰昭勲閣畫象尚虚一龕若有
所待遂之說曰亟進汝愚以杜彌逺臣始謂彌逺雖
[020-13b]
貪恣無蓻而未必妄意至此迨近日外閒傳聞謂朝
廷誤識權饕之意徃徃如二臣之說者臣竊惑之臣
歷考中興以來祔配之禮皆是旣祔即配未有虚侑
食之位以俟大臣之卒者且如光宗升祔而故臣
如周必大留正皆亡恙故不得不以葛邲配蓋先朝
故事祔配同時不容少遲歳月以需周留二相之卒
也今陛下祗遹舊章事無小大皆以祖宗爲法而
獨於事關宗廟者首違成憲祖宗神靈昭布森列不
知視此爲何如若果行之其不歆也必矣方孝皇
慿几之時嘗藥宅憂未有所付是時力賛祖后决䇿
以授冡孫使神器幾危而復安軍民將亂而遄已者
[020-14a]
汝愚之力也至公血誠爲乾淳接續氣脉正學直道
爲紹熈扶持三綱遺風餘論爲嘉定藻飾新政汝愚
之力也而一旦欲以牽係之私變累朝之成法貪黷
之人易萬世之公論誠恐此意一定此令一行雖蔡
京秦檜亦可配食前朝也且王安石蔡確此公論之
所不予者紹聖崇寧之日曷嘗不與饗大烝至於紹
興公論旣明卒從改正人心之公是公非不可以勢
刼而力操者如此而况汝愚定䇿宫省有功於
先帝無負於社稷始雖困於權倖及先帝一旦悔
悟追崇贈禭録用子孫巋然爲一代之宗臣蓋有扶
日行天之功而無盗權黷貨之罪竊意先帝在天
[020-14b]
之靈亦必深念之古者賻布之餘以班兄弟之貧釋
者曰分死者之所矜也䘮之行也必朝於祖廟記者
曰順死者之孝心也蓋孝子之事親惟以追述先念
爲事故祭之日必思其嗜好思其笑語今舎先帝
之所念而徇陛下之所欲非所以事宗廟也頃者
陛下欲起袁韶而羣臣爭之欲保全史宅之宇之而
羣臣又爭之欲用史嵩之臺臣又爭之雖然此猶顛
木之有由蘖一旦復生足可搔而絶也今乃欲取其
根而再植之臣恐此根旣植枝葉蕃滋則禍本亂萌
皆由此始且古無非鬼之祭惟功臣祠于大烝則自
商周以來有之非一代之宗臣不在兹選事大體重
[020-15a]
是以先朝必下侍從兩省臺諌禮官館職集議俟衆
論胥允然後下有司施行深恐陛一出令之誤則
在朝廷之臣必將聮章累牘争辯不置以費陛下
區處用敢冒犯斧鉞縷縷言之庻幾息響於無聲絶
影於未動所以存全事體保護聖德必不使有纎翳
微氛得以累日月之明也惟陛下深思而速决焉
取進止
   奏乞趣詔崔與之參預政機
臣伏覩 陛下親攬大政特頒手書首以廉隅砥厲
臣節百司庻府聞命踴躍大邦小侯望風胥勸然而
終以染濡熏習之乆回遹之謀淪浹肌髓鄙夫壬人
[020-15b]
頑頓寡恥貪吏債帥誅求亡厭此風終未殄也乃者
陛下特攽御筆逺自廣南召崔與之參預政機除書
一攽中外胥慶而與之方以年邁疾侵固請謝事夫
當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則不得以疾爲解
陛下所以詔諭之者非不切至而與之重於一出特
爲晚節計耳與之𥘉辤宗伯再辤天官今又力辤政
府古所謂大臣者與之庻幾有焉今若頼其沈静廉
退之節表正羣工亦足以革競鎭浮廉頑立懦臣愚
欲望陛下親御宸翰以趣其行勉以君臣之大義
諭以家國之深憂庻其幡然而來恊助親政則
陛下意郷所形必有聞風興起者矣臣無任區區
[020-16a]
   貼黃
 臣妄揣聖意必謂臣言爲然輙擬撰趣詔數語以
備親灑伏乞睿照
  奏乞審度履畒利害以寛中下戸
臣伏見比日以來韃勢浸迫邊聲方棘擣鳯摇沔以
窺梁益駐豫城唐以睨襄棗攻蔡入息以闖光信楊
婦聚兵于山東以尾其後陳温倡亂于淮西以撓吾
圉而内之諸帥方且相爲敵讎當此之時不特賈誼
所謂痛哭流涕蓋韓琦書夜慟哭之日矣獨幸人心
未攜猶可慿藉扶持以永天命而楮幣一事乃至重
煩朝廷區處今諸儒生之學自孔孟者而行管商所
[020-16b]
不爲之䇿此豈其本心也哉力遏其議則幣輕巳甚
憂在目前助成其說則上下騷然怨嗟載路然則如
之何而可臣嘗觀古之人君雖不免用民之力然必
有不忍人之心天下窺見其猶有此心則亦亮其爲
不得巳之政故以閔勞爲恱以見憂爲喜者世亦有
之今履畒而征至下之䇿也苟又無誠信慘怛之心
以行之民其不解乎臣嘗言之有位欲將人户物力
第爲三等而分爲三限以督其入上者入𥘉限次者
入中限下者入末限而人不以爲然是說也蓋欲藉
上戸氣勢則以振作楮幣或可望其指日増價一也
慮將來只是下戸納足上戸斷然不納今先及上户
[020-17a]
則餘人無詞二也今未見畒歩苗頭之數只得衮同
科敷是致中下戸亦與上戸無別今若令上等先納
次及中等俟納及太半之後萬一楮幣頓復則下戸
或可略與蠲减或又全免三也此三說皆以示恤小
之意而條目之攽乃未及此或者不過日上戸先期
輸納則中下戸必市貴楮不知中下戸皆有官之家非
皆朝不謀夕獨不能豫爲之待乎臣又欲毎路分命
監司帥臣二人或三人庻責任稍專才否易見今每
路止擇一人萬一行之不善則一道皆無所訴臣謂
此事之行怨謗紛紜决所不免若條畫明備奉行得
人則猶可救藥自數十年來大臣不諮訪侍從不論
[020-17b]
思乆矣今宰執召從官至堂㑹議此四十年所創見
然而利害之要皆在條目而有言者不能盡行則何
益矣臣嘗見杜衍岀守永興時夏人𥘉叛科調督迫
民至破産亡身衍語其民曰吾不能免汝然可使汝
不勞耳乃爲之區處討較民比他州費省十六七今
使監司郡守皆如杜衍之心則民雖勞而不怨臣愚
欲乞陛下以臣所言付之宰執俾爲條目分命監
司帥臣分郡任責必當官對民戸截鑿必先督貴近
之家庻幾中下戸之産寛得一分則受一分之賜人
心不揺弊事可革天下幸甚
   貼黃
[020-18a]
臣伏見修内司所管田畒恭奉聖旨特降㑹子十
萬緡赴封樁庫交納以備截鑿陛下旣以此率
先天下矣若貴戚權勢之家皆能上體聖意以爲
中下户之倡則此令奚患不行伏乞睿照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二十
[020-18b]
[020-18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