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305 鶴山集-宋-魏了翁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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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十九

  中江縣靈感廟神墓記
凢宇宙之間氣之至而伸者爲神反而歸者爲鬼其
在人焉則陽魂爲神隂魄爲鬼二氣合則魂聚魄凝
而生离則魂升爲神魄降爲鬼易所謂精氣遊䰟記
所謂禮樂鬼神夫子所謂物之精神之著而子思所
謂德之盛誠之不可掩者其義蓋若此而古之聖賢
所貴乎知者亦惟知此而巳知之故一死生通顯微
昭昭于天地之間生爲賢智没爲明神固安有今昔
存亡之間也哉自義理不競學者之知乎此者蓋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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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鬼神之說不眩於怪則怵於畏禮壞樂廢浮僞
日滋而人心之去夲愈逺然是理之在世間則閱千
載如一日也顔魯公忠肝義膽其死乆矣史書其英
烈言言如嚴霜烈日李衛公竄死南荒而令狐綯於
夢寐間猶憚其精爽柳柳州館於羅地猿吟鶴唳莫
非其精神之著是焉可誣也况有社有民生有德於
人死而即其土人心之所向齊明承祀而致生之者
其容揜乎潼之中江其始爲元武縣縣故凱州也隋
大業有李太守者爲其州人德之死則於州之某所
葬焉旣又廟祠而尸祀之如桐郷之祀者冡故瀕江
閱歳旣乆雖有漲潦不能侵齧然亦昌没之頻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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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其地禱于神以訂焉如響斯應人益神之即其旁
剏爲冡祠前門後寢位序彪列今荆州牧起居劉公
旣爲記其故祠之本末詳矣又欲求余文以識諸冡
嗚呼亦異哉自古生都顯榮死就湮㓕者何可勝數
而大業汔今寥寥六百餘載神著德盛逾乆弗替則
神之得此於人也亦必有道矣公叔文子於瑕丘曰
樂哉斯丘死則我欲葬焉而蘧伯玉不以爲可遽有
請前之語成子髙寢疾謂慶遺曰吾聞之也生有益
於人死不害於人我死則擇不食之地而葬我焉古
之君子之用心也德施欲溥而不留於迹其了然於
生死之際非區區一丘之戀者今神即安於瀕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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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則非有瑕丘之樂也江水所及則又不食之地矣
而歷𣏌六百餘載巋然獨存廟兒鼎著豈神愛物利
民之心生死如一故其報若是弗窮邪余旣樂聞其
事又嘉中江之民追逺之厚也故爲道死生幽明之
故叙其事而記諸
   卭州新剏南樓記
臨卭居蜀上游鶴山襟其西䣢水帶其南風氣融液
土田衍沃民生其閒檢履醇固習尚儒雅蓋自胡安
先生林閭翁孺嘗爲漢卿雲從之受業卒以名丗莊
遵陳立嗣有顯問風流所漸代不乏賢雖以五季搶
攘而忠諒之士亦表表著聞于時迨我國朝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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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𬒳士趨益正或以學業名家或以功烈垂丗或以
鯁直不容於俗或以廉平有德于民載在史冊垂諸
郡乗蓋爛然可覆也眉山張侯師夔來守是州崇校
官表遺逸禮儒士課弟子貟凡以崇化善俗迪彛明
倫者侯旣盡心焉耳矣又以南離之方爲一州文明
之氣所萃効靈輸秀丗載其英也思益有以作而大
之循郡譙而南一目數里砥平矢直爰蔇江瀕度其
地而樓焉從廣四仞其衡之長如從而加一脩楹有
覺陽馬承阿二&KR0869挾承如鳥斯翼其衡各以二丈所
列巘獻狀如揖如授逝川騰輝如顧如戀異時郡譙
面勢甲於他郡今鉅麗如之而江山氣象扶輿槃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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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譙弗及也四川制置大使廣安安公丙以嘗爲邑
長於斯也又嘉侯之事法而制時也捐錢百二十萬
以相其役始嘉定五年十一月迄于明年之三月費
錢千四十萬有竒采三百石夫萬有三千竣事而民
不知役余同年友天官侍郎陽安許公奕旣爲之扁
其所曰南樓厥七月士以書來諗俾某記其事之成
某州民也弗敢辤則姑誦謏聞以推明侯意蓋自天
地定位而南北之方爲中且正坎位乎北中實也不
實則險而易動離位乎南中虚也不虚則闇而不明
夫二氣之升降萬物之生成於是乎在近取諸身大
凡成體而有物孚信而不可欺者皆坎之實也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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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之大惟心爲要焉人以一心成位乎兩間虚明中
正至文之所從出也故其象爲離人皆深體而黙踐
一有以洞見全體則所居廣居也所立正位也所行
大道也以之周旋乎萬物皆相見之地如日之方中
宇宙之閒無一弗燭焉是心也不旣甚綽綽矣乎而
人常小之以自溺於偏倚窒闇之地物欲蔽而天理
隱矣故聖人立象以示之又設卦繫辭焉而告之故
曰天有四時地載神氣無非教也坎離虚實之象非
天地閒不言之教乎不寜惟是若外之南征而吉明
夷之南狩而得皆取諸此而都邑之位面朝而後市
郷飲酒之位嚮仁而背藏亦不曰陽明之方君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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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人一身致用之要皆出是中虚之地而可乎侯之
作斯樓也凡以寓其爲教之意非必家至而户曉者
也士而能循名㑹意有以反求諸巳而毋蔽於物欲
以窒其虚也毋闇於偏陂以失其中也毋安於末技
以亂其至文也毋矜乎小智以晦其夲明也豁然大
公靡所湫閼則以是充之造道入聖將無難者其英
華之晬盎光輝之暢發又豈止名爵之榮也哉侯之
望於士者盖若此某雖不敏請與里父兄懋敬厥修
以無忘侯德云
  瀘州顯惠廟記
鬼神之理茫昧不可測知而見諸聖經者易言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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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述幽明夫子謂物之精子思稱德之盛凡以天地
之功用二氣之良能妙萬物而無不在者也古之人
所謂格物以致其知者將以究極乎此死生晝夜之
道旣瞭然於中而後交於鬼神之義不失其正自異
說譸張而士之知此者鮮矣惟未有知其故非委諸
茫昧則眩於竒恠禮壞樂廢虚僞日滋人心去本愈
逺而惡知所謂助成化育之功者瀘之顯惠廟盖昉
于淳熈之八年其死生榮哀之變則簡池許公延慶
嘗記之矣嘉㤗三年唐安王侯勲則又更諸爽塏者
規制閎袤乆弗克竟後十年許公之子天官侍郎奕
來爲邦伯而自成之亡何而塡夔易遂属役于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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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君昌遇凡而資用皆郡少府之斥幣侯約巳𥙿民
之餘也前門後寢環以歩櫩文榱華梁殫極鉅麗費
君謂是役也不可無述于麗牲之碑則以属其郷人
臨卭魏某竊跡其事而爲之喟然曰自昔析珪儋爵
者何翅傳舎而生都顯榮死就湮滅梁天監汔今丗
之相後也七百有餘載矣而神著德盛逾乆弗替則
神之得斯于人也亦必有道矣畏壘之社離&KR1374之館
桐郷羅池之祀使生無德於民也死能廟其土乎或
曰盈宇宙之閒其生生不窮者理也其聚而生散而
死者氣也氣聚於此則其理亦命於此今氣化而無
有矣而理惡乎寓曰是不然先儒謂致生之理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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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古人修其祖廟陳其宗噐設
其裳衣薦其時食者將以致其如在之誠庶幾饗之
其昭明焄蒿悽愴洋洋乎承祀之際者是皆精誠之
攸寓而實理之不可揜祠之作也非古人修廟陳噐
設衣薦食之意乎必有深於聚散之藴者乃能㑹於
斯言
   茂州軍營記
帝隲下民集大命于藝祖厥旣百神受職六服軌
道廼惟李唐叔季彊藩畔援五代八姓民生如燬圗
所以乆安長治之䇿肆發宸指召諸鎭以還邸遣廷
紳以牧民賦租斡搉之利雖隷轉運使副而二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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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當属之郡者且係官房廊雜収地利坊埸河渡支
酬衙前不盡則悉歸諸郡以之備用非常郡置營以
招軍大郡有十數指揮小郡亦不下三五毎指揮率
四五百人平居統理春秋按隷剸屬于郡其曰知軍
州軍軍政也州民事也分方鎮之權十之二三以付
之郡者將使之有兵有財可以幹方耳熈寜言利之
臣不知爲國逺慮乃謂郡守付權太重於是括地利
籠搉課禁回易醖造以削諸郡之財籍禁卒罷招
填併軍額摏窽口管切/空也籍分係將不係將以削諸郡
之卒郡旣不復有寸兵孔財矣所當除戎器坏城郭
以備不虞者控于轉運則旣多滯吝奏乞支降或至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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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聖門所謂三足者今咸無一有一旦盗賊竊發戎
狄繼之勤王之師非驅市人則募鄉氓遇敵輙潰逋
爲剽聚其患乆而未殄中興之𥘉雖身履其弊而未
之有改汔于今日郡之削也滋甚兵之闕弗𥙷也貧
弗恤也糗粮弗充也營壘弗葺也方時晏寜苟若而
可武興叛將徒䑕竊耳而封疆之臣或死或去巳無
所與守者脫不幸有強弩長㦸之憂孰能窺左足而
先應者是烏可不爲寒心哉某自請外𥙷三歷守符
視壘垣之廢尺籍之濫稽以李法固爲此廩廩乆矣
一日茂林太守史侯以書來曰茂之廂兵旣亡壁壘
戍守之卒靡所止舎余皆列營以居之矣又剏爲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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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之所厲乃蠭銳簡乃侵短審固周旋不擕不椅若
庶幾無媿於科瑣者子盍爲我書之某曰此余之所
甚憂且居其位而恧焉者而子能及此余敢曰不可
因惟先朝兵制之得失其在于今無以解而更張之
將末知所以届用書之以識侯之逺略且將以諗吾
䣊翼相與圖其所甚憂者焉侯名■序聖從眉之丹
稜人登紹熈四年進士第云
   石泉軍軍學記
石泉故縣縣故有學政和升縣爲軍而學未之有改
也紹興十六年知軍事魏侯某始撤而大之越六十
有七年漢嘉李侯大辯來爲守故事見于先聖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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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廟眡其殿室堂序已壞漏弗支則慮材鳩庸乃復
興之凡而訾用率仰奉賜不足則益以郡少府之斥
幣郡寮及里人之賢者又相與助力焉始於嘉定四
年夏月成於明年春 月侯以書邸余曰願有紀
焉以告于郡之士也使郡教授李君杰叙其事而來
諗余爲之喟然嘆曰三代之學莫備於周降秦漢而
後莫備於我國朝周之制自王宫國都閭巷黨術莫
不有學司徒惣其事樂正崇其教下至庠塾皆以民
之有道德者爲左右師自天子之元子衆子公卿大
夫士之適子以至庶民之子若弟八歳則入小學教
之以酒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厥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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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則進乎大學而教之以致知格物正心誠意之
道士生斯時藏脩息㳺未甞斯須不由於學故其成
材也易國朝之制雖不若是詳也然有非秦漢以
來所及者蓋自嵩陽廬阜嶽麓睢陽各有師徒錫之
經傳至乾興元年而兖州立學景祐四年則藩鎭皆
立學寶元元年則大郡亦立學至慶暦三年以後則
郡縣無大/小咸得立學焉此旣爲前代所未有而職之
以教授領之以部刺史守相令丞則又昔之所無降
周而來亦庶幾無遺憾者矣然周之得士彬彬濟濟
極於治化休明風俗醇厚而今之士修諸身措諸事
業頋或有不逮周者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容有今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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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間乎是不然古者自入小學學㓜儀隷簡諒則旣
有以固其肌膚之㑹筋骸之束而飬其良知良能之
本其入大學也所以爲教之具非強其所無也凡以
上帝所降之衷生民所秉之彛萬物備具而作之君
師者特因其固有而爲之品節以導迪之使明其仁
義禮智之性以行諸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倫
而無不盡其分焉耳今之爲教者獨何如哉利禄之
誘梏於其前旣不由小學以養其德性厚其基夲又
不進之於大學以明其夲𥘉而潰於大成其父兄之
所訓迪師友之所切劘大抵務記覧爲詞章以求合
於有司之程爲規取利禄計耳自始童習以階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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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目之所濡心志之所之始進旣若是隨事亹亹徃
而不返其以是干澤也不至於得不巳幸而得之則
又將以其所以教於人者教人彼是相㝷其流益降
充而爲公爲卿皆由此選其所成就有不逮古人者
蓋不俟其入政而固可前知之矣嗚呼爲士者盍亦
反其本而職教者亦嘗於是而加之意乎今李侯之
爲是役也則吾旣得聞命矣抑侯之爲教可得而聞
之與古者教人之目至簡而易行至近而易知不過
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㓜有序朋友有
信是理也貫千載如一日人非不能行之習之而患
不著察耳詩云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願以是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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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侯將告諸郡人相與切瑳究之期有興起者以無
負建學立師之意云
   漢州開元觀記
自圗書出於河洛而天地之秘始露迨八卦畫九疇
叙六經作而天地之間備矣以言乎天下之賾至於
隂陽變化逺而莫禦矣而卒歸於黙成而信存乎德
行所以體物而不可遺以言乎聖人之道至於峻極
于天大而亡以加矣而不遺乎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所以範其化而不過凡皆貫顯微該體用形而上者
之道𥘉不離乎形而下者之噐雖關百聖歴萬丗而
無弊焉可也後丗九流之士往往執一偏以求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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夲則遺末循粗而失精亦豈無髙明卓異之士遊於
其間者惟其誠明異致道噐殊歸殆將不免於賢與
知者之過而惡暏夫天地之大全也哉且道家者流
其始不見於聖人之經自老聃氏爲周柱下史著書
以自明其說亦不過恬養虚應以自淑其身者之所
爲爾丗有爲老氏而不至者𥘉無得於其約而徒有
慕乎其髙直欲垢濁斯丗妄意於六合之外求其所
謂道者於是神仙荒誕之術或得以乘間抵巇而蕩
摇人主之侈心歷丗窮年其說猶未泯也嗚呼道其
不明矣夫廣漢爲蜀望郡郡即學官以奉嘗先聖先
師惟春秋二祀耳而老釋之祠則充塞區井郡有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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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觀者實始於唐之玄宗其始𥘉清明耆俊在服
有二氏之書數加擯抑河南參軍鄭詵朱陽丞郭仙
舟投匭献詩語渉道法區區丞椽之卑語言之末未
害於治也詆之爲不切事情免所居官廢爲道士於
斯時也其好尚蓋如此承平旣乆怠忽荒政乃始外
事物棄倫理以委其心於無所執着之地而仙人方
士之說入矣今日表莊列明日祠玄元且崇信方術
繕修宫庭若繩以老氏清虚淡泊之夲㫖則此又習
訛踵陋愈求而愈失之者而上之所好若是是冝天
下靡然向風而郡國皆有是祠以迄于今也嘉定四
年冬余守廣漢觀之道士叚謙光來言曰觀之圮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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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相其舊址西北隅地卑且凹積爲瓦礫之埸其旁
之降者則荆棘狐狸之所居也觀之始基今數百年
雖僅存不廢而蠱壞廢缺若此吾衣食其中常忸弗
寜乃塡乃閼乃治乃削凹者以凸薉者以㓗則慮材
鳩庸前爲 殿後爲 殿陳太𥘉眞人丗傳謂火解
于是州者今亦繪而祠之其事則眉山蘇文忠公嘗
識之矣子盍爲我述其繕營之始末以詔來丗也余
曰噫儒者之道欲其自得之而純體實踐焉非求乎
外飾以眩諸人也况土木之崇侈於余乎奚取雖然
有一于此異端之教揆諸吾道之中皆弗合也然而
老氏綿綿若存之說者蓋有近於大易生生之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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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謂專气致柔歸根復命視夫窮大而失其居者
則又有間矣誠能守淡泊去健羡瀹神滌慮如㓗其
庭宇脩身謹行如固其垣墉則不惟可進於汝師之
道而存體明用吾猶將有望焉尚庶幾歸儒之意道
士憮然而作曰命之矣乃書以授之是爲記
   雅州振文堂記
雅安南控九折西扼靈關之塞地多&KR2294鹵嶺峭川激
民椎頓能勞苦而其爲士者頗知自好質而不華時
平無遽則其閒曠之趣往往中州弗逮然至者以其
僻且固也而不陋之者幾希成都宇文侯紹芳爲是
州之明年邊塵不驚百廢且飭廼因餘力順民之情
[037-12b]
爲樓於州之南侯旣爲文以紀之又爲堂其下扁以
振文伻來諗子曰願有以告于州之人也夫不逺其
地鄙夷其人而思所以告之侯之用心抑所謂幾希
者矣而侯之爲是也寜以斯土也士習雖醇而馳騁
文藝以譁衆取寵者僅僅有之故思有以振作之與
抑侯之意殆不止此爲堂南郷厥位爲離其爲文也
佔畢誦說云乎哉太極昆侖動靜根焉元化周流柔
剛分焉盪推往來更迭雜揉日夜相代乎前無一息
之間而天下之至文生焉離離乎其相麗也皇皇乎
其旁燭也秩秩乎其有條不紊而纎微畢具也仰而
觀俯而察則日月之晦明星辰之見伏山川之融結
[037-13a]
草木之羅縷近取諸身則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明友
之閒莫非天命之流行而人文之昭晣是故堯舜禹
湯文武所以化成天下而聖人所爲起鳯鳥河圗之
嘆薄乎云爾後丗之所謂文也今侯卷卷乎是州之
人夷荒闢秀思有以振作之余竊意其士質而静旣
少馳騖之觀地阻且左又無繁華之娯則或者純固
専一知所用力自兹承侯之德審思明辨純體篤行
豈無日改月化有以悠然自得於天理之彞而識人
文之正者乎傳曰甘受和白受采登斯堂也庶幾有
感於斯言
   綿州通判㕔二賢祠堂記
[037-13b]
普慈馮君德從自巴西以書抵眉山曰昔在先正諌
議鮮于公曁我祖戸部公嘗相後先通守是邦風猷
藹然迄于今未墜越我罔聞知來承兹之頋瞻攸居
懼弗克嗣以愧前修乃庀事踰月即治寺東偏闢宇
而並祠之將以致髙山景行之仰盍爲我叙所以作
昭示來者某嘗夷攷二公之行事而竊有感焉方熈
寜王氏用事竊經術之似以文管商之實威令所届
胥爲怨咨小大百辟罔不盡力爭之卒以取忤而嗜
利亡耻者馮依爲市茂惡怨正惟所欲爲根孽蔓延
極于元豐之季其禍猶未弭雖以神考之明睿時察
其姦隂主善類而汔莫之勝也鮮于公爲蔡河撥發
[037-14a]
應詔言十六事謂滕甫曰其文類王陶可嘉也遂用
爲利州路轉運判官𥘉建助役法議所役緡錢與轉
運使李瑜不合乃各以聞神考是公議因以風諸路
且罷瑜而以公代之然自是爲用事者所嫉終神考
之丗不復召用矣馮公奉詔鞠環慶獄一二執政至
謬風上旨將以中范忠宣公不得動卒是忠宣而正
种古史籍之妄盖自是大忤執政㑹史籍有異詞詔
韓晉卿鞠治執政因請併覆純仁事神考曰純仁事
巳明白勿復治也獄具如馮公章執政殊弗慊竟以
他事罷公歸審官踰年乃得調來倅是州嗚呼丗謂
大臣喜怒過於人主詎不信哉熈寜以來登籲耆畯
[037-14b]
布列有位者莫非出於人主之意及其奉公据正以
取譴斥則鮮不岀於大臣之私雖一時宰臣如韓忠
獻文忠烈冨文忠執政如吕正獻司馬文正趙清獻
唐質肅呉文肅侍從以次如吕中丞滕章敏劉忠肅
楊元素程明道蘇文忠文定鄭介公乃皆神考深知
其人力主其議者或召之至或命之留或惜其去則
神考也及其或從外𥙷或以罷免或不免於竄逐則
安石諸人也矧新法之害用兵之非神考固嘗流涕
於二后之請嘆憤於安上門之圗慟哭於永樂城之
敗曷嘗不曰吾將亟解而更張之也而將順靡聞蒙
蔽相尚徒以強辯邪見力持人主不可動揺以神考
[037-15a]
之仁心仁聞卒之民不𬒳澤而覆受其禍一時善類
乃徒以知言垂芳竹帛可勝嘆夫今鮮馮二公之事
雖不盡同然而論事於熈寜而爲神考所知爲宰執
所愠則蓋有相似焉者矧鮮于公不過以蔡河撥發
而言天下事馮公不過以御史推直而觸大臣意其
爲力滋不易然是烏可以無述哉有來斯宇仰瞻儀
刑尚友風烈即其行事斯反諸巳而致思焉蓋不必
曰人不足與適也位未可以有行也亦惟循吾職分
自靖以獻于上焉顧焉往而不可以行吾所學乎詩
曰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
艾是理也閱千載如一日馮公識之焉知來者之無
[037-15b]
人諌議諱侁字子駿閬中人户部諱如晦字叔明普
慈人
  彭節齋記
開禧二年王師北征不利虜乘勢嵌淮環漢擁秦闚
蜀明年春大將呉曦挾虜以叛士之仕於蜀者或舎
生以取義或濡跡以就事或逃難以避汙其事不必
皆同歸㓗其身志於仁而巳然而所䧟溺者亦往往
有之惟某郡彭君挺然於虐熖之中㗖之以官弗從
強之以事弗從縶之佛舎卒弗從也曦旣就戮宣撫
使安公丙宣諭使呉公獵安撫使劉公甲上其事於
朝曰守節不從幾及於禍曰嘗拒僞命忠節可嘉曰
[037-16a]
守節抗叛誓死不渝前後若出一口人以爲榮君乃
以榜其居曰節齋庸侈其事而自瀘以書抵眉属余
爲記余謝之曰何哉子所謂節者且忠孝臣子之分
也率吾性素其位慊於中而行之焉耳矣而子獨是
之名乎曰余非以是爲諒也余將識諸卧興以自儆
也則又謂之曰聖人知人之要視其所以觀其所由
察其所安安焉者終之於乆而不渝然後其人可識
也曽子固書顔魯公之死謂義有不得不死雖中人
可勉焉惟歴忤大姦顛跌撼頓至於七八而始終不
以死生禍福爲秋毫顧慮非篤於道者不能如此蓋
以爲不如是或能勉諸暫而不能持諸乆是亦聖人
[037-16b]
察所安之意也且不寜惟是在我太祖時甞議武
成廟之配享者所升入二十有三人所退黜二十有
二人其間如陶侃李光弼且不得與嘗跡其事陶特
緩於討賊李特稽於赴援耳然而功名俱巳蹈厲岀
倫軰一有瑕纇固不在所録節之難於始終也蓋若
此矧欲學爲陶李者乎惟子勉之其益求諸古人以
内反諸心毋矜焉而畫也毋撓然而輟也毋不見知
焉而措也人所當爲蓋不止是子懋敬之以圗厥終
則曰子之言愛我也盍即是爲記乃書以授之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