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h0017 論孟精義-宋-朱熹 (master)


[023-1a]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精義巻三


  宋 朱子 撰


  公孫丑章句上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章


  伊川曰地不改闢民不改聚只修治便是了


  或問曾西不為管仲而於子路則曰吾先子之所畏
或曰羞管仲之所已為慕子路之所未就此説是否
[023-1b]
楊氏曰孔子曰由也千乗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使其
見于施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固有
所不逮也然則如之何曰管仲之功子路不必能之
然子路譬之御者則範我馳驅者也若管仲盖詭遇
耳曾西仲尼之徒也盖不道管仲之事 或問曰衛
於王室為近懿公為狄所滅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
當時夷狄横而中國㣲桓公獨能如此故孔子曰㣲
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為其功如此也觀晉室之亂
[023-2a]
劉石相繼而迭起當是時只為無一管仲故顛沛如
此然則管仲之功後世誠難及也曰若以後世論之
其功不可謂不大自王道觀之則不足以為大也今
人只為見管仲有此功故莫敢輕議不知孔孟有為
規模自别見得孔孟作處則管仲自小曰孔孟如何
曰必也以天保以上治内以采薇以下治外雖有弗
靖安得遂至横行乎如小雅盡廢則政事所以自治
者俱亡四夷安得而不交侵中國安得而不㣲方是
[023-2b]
時縦能救之于已亂雖使中國之人不至被髪左衽
盖猶賢乎周衰之列國耳何足道哉如孟子所以敢
輕鄙之者盖以非王道不行故也曰然則孔子何為
深取之曰聖人之于人雖有毫末之善必録之而况
於仲乎若使孔子得君如管仲則仲之事盖不暇為
矣 問如管仲之才使孔子得志行乎天下還用之
否曰管仲髙才自不應廢但紀綱法度不出自他儘
有用處曰若不使他自為或不肎退聴時如何曰如
[023-3a]
此則聖人廢之不問其才因言王道本於誠意觀管
仲亦有是處但其意别耳如伐楚事責之以包茅不
貢其名則是若其意豈為楚不勤王然後加兵但欲
楚尊齊耳尊齊而不尊周管仲亦莫之詰也若實尊
周専封之事仲豈宜為之故孟子曰五霸假之也盖
言其不以誠為之也今蘓州朱冲施貧度僧置安樂
院給病者醫藥人賴以活甚衆其置物業則厚其直
及其收息則視衆人所取而輕之此皆是好事只為
[023-3b]
其意正在于規利而竊譽于人故人終不以好人許
之仲尼之門無道桓文之事而孟子直截不比數之
其意亦猶此也又言自孟子後人不敢小管仲只為
見他不破近世儒者如荆公雖知卑管仲其實亦識
他未盡况于餘人人若知王良羞與嬖奚比而得禽
獸雖若丘陵弗為之意則管仲自然不足道又言管
仲只為行詐故與王者别若王者純用公道而已或
曰呂吉甫云管仲今人未可輕議之如論語稱管仲
[023-4a]
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怨言則其所能所
為可謂髙矣如仲者但不如孔子耳何可輕議曰此
未見管仲小器之實也若管仲只不如孔子曾西何
以不為又曰自古狙詐之徒皆知義足以勝利然不
為利疚而遷者幾希如管仲不知義故所為多假義
而行自王者之迹熄天下以詐力相高故常溺于利
而不知反由孔子而後為夫國家不以利言者唯孟
子一人守得定


[023-4b]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章


  明道曰公孫丑謂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如此
則能無畏懼而動心乎故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
又曰公孫丑問孟子加齊之卿相恐有所不勝而動


  伊川曰自信則無所疑而不動心公孫丑不知孟子
故問 又曰不動心有二有造道而不動者有以義
制心而不動者此義也此不義也義吾所當取不義
[023-5a]
吾所當捨此以義制心者也義在我由而行之從容
自中非有所制也此不動之異 又曰勇者所以敵
彼者也苟為造道而心不動焉則所以敵物者不賴
勇而裕如矣


  明道曰君子道宏故可大受而不可小了知測此孟
子所以四十不動心小人反是


  伊川曰不動心有道如數子者皆中有所主便心不
動 又曰北宮黝之勇必行孟施舎無懼子夏之勇
[023-5b]
本不可知却因北宫黝而可見子夏是篤信聖人而
力行曾子是明理


  明道曰北宫黝要之以必為孟施舎推之以不懼北
宮黝或未能無懼故黝不如施舎之守約也子夏信
道曾子明理故二子各有所似 又曰北宫黝之勇
在于必為孟施舎之勇能于無懼子夏篤志力行者
也曽子明理守約者也 或問自反而縮如何曰縮
只是直又問曰北宫黝似子夏孟施舎似曾子如何
[023-6a]
曰北宫黝之養勇也必為而已未若舎之能無懼也
無懼則能守約也子夏之學雖博然不若曾子之守
約為約故以黝似子夏舎似曾子也 又曰北宫黝
之勇氣亦不知守也孟施舎之勇知守氣而不知守
約也曾子之所謂勇乃守約守約乃義也與孟子之
勇同


  伊川曰勇一也而用不同有勇于氣者有勇於義者
君子勇于義小人勇於氣 又曰不得于言勿求於
[023-6b]
心不可此觀人之法心之精㣲言有不得者不可便
謂不知此告子淺近處


  明道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養氣以心為主若
言失中心不動亦不妨 又曰人必有仁義之心然
後仁與義之氣晬然逹於外故不得於心勿求於氣
可也


  伊川曰志氣之帥不可小觀 又曰志氣之帥若論
浩然之氣則何者為志志為之主乃能生浩然之氣
[023-7a]
志至焉氣次焉自有先後 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
内外交相養也


  明道曰持其志使氣不能亂此大可騐要之聖賢必
不害心疾 又曰率氣者在志養氣者在直内切要
之道無如敬以直内 又曰志有不克一無志字則憒亂
矣今之人以恐懼而勝氣者多矣而義理勝氣者鮮
也 又曰人患乎懾怯者盖氣不充不素養故也
又曰學者為氣所勝習所奪只可責志 或問人莫
[023-7b]
不知和柔寛緩然臨事則反至於暴厲先生曰只是
志不勝氣氣反動心也 又曰壹與一字同一動氣
則動志一動志則動氣為養氣者言也若成徳者志
已堅定則氣不能動志 又曰志動氣者十九氣動
志者十一 持國曰凡人志能使氣者能定其志則
氣為吾使志一則動氣矣先生曰誠然矣志一則動
氣然亦不可不思氣一則動志非獨趨蹶藥也酒也
亦是也然志動氣者多氣動志者少雖氣亦能動志
[023-8a]
然亦在持其志而已因論持先生曰只這箇也是私
然學者不恁地不得 又曰告子不得于言勿求於
心盖不知義在内也志帥氣也持定其志無曓亂其
氣兩事也志専一則動氣氣専一則動志然志動氣
為多且若志専在淫僻豈不動氣氣専在喜怒豈不
動志故蹶者趨者反動其心志者心之所之也 又
曰孟子知言便是知道 又曰孟子曰我知言孟子
不欲自言我知道耳 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
[023-8b]
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自下去堂下則却辨不得
伊川曰心通乎道故能辨是非如持權衡以較輕重
孟子所謂知言是也揆之以道則是非了然不待精
思而後見也學者當以道為本心不通於道而較古
人之是非猶不持權衡而較輕重竭其目力勞其心
智雖使時中亦古人所謂億則屢中君子不貴也
又曰知言之善惡是非乃可以知人孟子所謂知言
是以必有諸已然後知言知言然後能格物而窮理
[023-9a]
伊川一本作知言始于格物 又曰知言然後可以養氣盖不知
言無以知道也此是答公孫丑夫子烏乎長之問不
欲言我知道故以知言養氣答之 問横渠言由明
以至誠由誠以至明此言如何曰由明以至誠此句
却是由誠以至明則不然誠即明也孟子曰我知言
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只我知言一句已盡横渠之言
不能無失類若此 又曰學者須要知言 又曰孟
子養氣一言諸君宜潛心玩索須是實識得方可勿
[023-9b]
忘勿助長只是養氣之法如不識怎生養有物始言
養無物又養箇甚麽浩然之氣須見是一箇物如顔
子言如有所立卓爾孟子言躍如也卓如躍如分明
見得方可


  明道曰忠信所以進徳終日乾乾君子當終日對越
在天也盖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其理
則為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其命于人則謂之性率性
則謂之道修道則謂之教孟子去其中又發揮出浩
[023-10a]
然之氣可謂盡矣故説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大
小大事而只曰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徹上徹下不過
如此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須著如此説器亦道
道亦噐但得道在不繫今與後已與人 又曰孟子
答公孫丑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只這裏便可
見得孟子實有浩然之氣若他人便亂説道是如何
又曰内直則其氣浩然養之至則為大人 又曰石
曼卿詩云樂意相闗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此語
[023-10b]
形容得浩然之氣


  伊川曰氣有善不善性則無不善也人之所以不知
善者氣昏而塞之爾孟子所以養氣者養之至則清
明純全而昏塞之患去矣或曰養心或曰養氣何也
曰養心則勿害而已養氣則志有所帥也 又曰志
順者氣不逆氣順志將自正志順而氣正浩然之氣
也然則養浩然之氣也乃在于持其志無曓其氣耳
李朴字先之請教先生曰當養浩然之氣又問曰觀張
[023-11a]
子厚所作西銘能養浩然之氣者也 又曰學者不
必逺求近取諸身只明人理敬而已矣但是約處乾
卦言聖人之學坤卦言賢人之學雖言敬以直内義
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至於聖人亦止如是無别
途穿鑿係累自非道理故有道有理天人一也更不
分别浩然之氣乃吾氣也養而不害則塞乎天地一
為私心所蔽則欿然而餒知其小也思無邪無不敬
只此二句循而行之安得有差有差者皆由不敬不
[023-11b]
正也


  伊川曰主一無適敬以直内便有浩然之氣浩然須
要實識得他剛大直不習無不利


  明道曰浩然之氣天地之正氣大則無所不在剛則
無所屈以直道順理而養則充塞于天地之間配義
與道氣皆主于義而無不在道一置私意則餒矣是
集義所生事事有理而在義也非自外襲而取之也
告子外之者盖不知義也


[023-12a]
  楊遵道録伊川語曰至大至剛以直此三者不可闕
一闕一便不是浩然之氣如坤卦所謂直方大是也
但坤卦不可言剛言剛則害坤體然孔子于文言又
曰坤至柔而動也剛方即剛也因問見李籲録明道
語中却與先生説别觧至剛處云剛則不屈則是于
至剛已帶却直意又曰以直道順理而養之則是以
直字連下句在學者著工夫處説却先生曰先兄無
此言便不講論到此舊嘗令學者不要如此編録纔
[023-12b]
聴得轉動便别舊曾看只有李籲一本無錯編者他
人多只依説時不敢改動或脱忘一兩字便大别李
籲却得其意不拘言語皆往往録得都是不知尚有
此語只剛則不屈亦未穏當


  伊川曰孟子曰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
此盖語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且直也能養之則無害


  明道曰至大至剛以直不言至直此是文勢如治世
[023-13a]
之音安以樂怨以怒粗以厲噍以殺皆此類 問至
大至剛以直以此三者養氣否曰不然是氣之體如
此又問養氣以義否曰然 問塞乎天地之間莫是
用於天地間無窒礙否曰此語固好然孟子却是説
氣之體 又曰凡言充塞云者却似箇有規模底體
面將這氣充塞之然此只是指而示之近耳氣則只
是氣更説甚充塞如化育則只是化育更説甚贊贊
與充塞又早却别是一件事也 又曰其為氣也配
[023-13b]
義與道道有冲漠之氣象


  伊川曰配義與道謂之義理養成此氣合義與道方
其未養則氣自是氣義自是義及其養成浩然之氣
氣與義合矣本不可言合為未養時言也如言道則
是一箇道都了若以人而言之人自是人道自是道
須是以人行道始得言義又言道道體也義用也就
事上便言義 又曰配義與道即是體用道是體義
是用配者合也氣儘是有形體故言合氣者是積義
[023-14a]
所生者却言配義如以金為器既成則自為金器可
也 又曰配義與道浩氣已成合道與義道本也義
用也 又曰配道言其體配義言其用 又曰浩然
之氣既言氣則已是大段有形體之物如言之有甚
迹然亦儘有形象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既生得
此氣語其體則與道合語其用則莫不是義譬之以
金為器及其器成方命得此是金器問人敬以直内
氣便能充塞天地否曰氣須是義集義所生積集既
[023-14b]
乆方能生浩然氣象人但看所養如何養得一分便
有一分養得二分便有二分只得敬安能便到充塞
天地處且氣自是氣體所充自是一件事敬自是敬
怎生便合得如曰其為氣也配義與道若説氣與義
時自别怎生便能使氣與義合


  明道曰只著一箇私意便是餒便缺了他浩然之氣
處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這裏缺了他則便這裏
沒這物浩然之氣又不待外至是集義所生者這一
[023-15a]
箇道理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只是人不到他這裏知
此便是明善 又曰氣直養而無害便塞乎天地之
間有少私意只是氣虧不義便是集義有私意便
是餒 又曰是集義所生非義襲而取之也須集義
這上頭莫非義也 又曰集義所生者集衆義而生
浩然之氣非義外襲我而取之也 又曰浩然之氣
所養各有漸所以至于充塞天地必積而後至行不
慊于心止是防患之術須是集義乃能生 又曰是
[023-15b]
集義所生非義龔而取之也集義是積義所生如集
大成若累土為山須是積土乃成山非是山已成形
乃名為義一作山浩然之氣難識須要認得當行無不
慊於心之時自然有此氣象然亦未盡須是見至大
至剛以直之三徳方始見浩然之氣若要見時且看
取地道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方便是剛大便
是大直便是直于坤卦不言剛而言方者剛則害於
地道故下復云至柔而動也剛以其先柔而後云剛
[023-16a]
無害大只是對小而言是大也剛以其先柔而後云
剛也直只是對曲而言是直也如此自然不習无不
利坤之六二只為己是地道又是二又是六故為地
道之精純者至如六五便不同欲得學且只看取地
道坤雖是學者之事然亦有聖人之道乾九二是聖人之事坤六
二是學者之事聖賢之道其發無二但至有深淺大小 又

曰必有事者主養氣而言故必主於敬勿作為也心
勿忘必有事也助長乃正也 又曰必有事焉有事
[023-16b]
於此一作敬也勿正者若思此而曰善然後為之是正
也勿忘則是必有事也勿助長則是勿正也後言之漸
重須黙識取主一之意 又曰必有事焉謂必有所
事是敬也勿正正之為言輕勿忘是敬也正之之甚
遂至於助長 又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
長未嘗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
得 又曰正是著意忘則無物 又曰必有事焉而
勿正事者事事之事勿助長養氣之道當如此 又
[023-17a]
曰勿忘勿助長之間正當處也 又曰勿忘勿助長
必有事焉只中道上行 又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
言其上下察也此一段子思喫緊為人處必有事焉
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潑潑地會得時活潑潑地不會
得時只是弄精神


  或問伊川敬還用意否曰其始安得不用意若能不
用意却是都無事了又問敬若是静否曰纔説静便
入于釋氏之説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助長
[023-17b]
也必有事焉便是心勿忘勿正便是勿助長也 或
問必有事焉當用敬否曰敬只是涵養一事必有事
焉須當集義只知用敬不知集義却是都無事也又
問義莫是中理否曰中理在事義在心内苟不主義
浩然之氣從何而生理只是發而見于外者且如恭
敬幣之未將也恭敬雖因幣帛威儀而後發見于外
然須心有此恭敬然後著見若心無恭敬何以能爾
所謂徳者得也須是得于已然後謂之徳也幣之未
[023-18a]
將之時已有恭敬非因幣帛而後有恭敬也問敬義
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義便知有是有非順理而
行是為義也若只守一箇敬不知集義却是都無事
也且如欲為孝不成只守著一箇孝字須是知所以
為孝之道所以侍奉當如何温凊當如何然後能盡
孝道也又問義只在事上如何曰内外一理豈特事
上求合義 又曰敬以直内有主于内則虚自然無
非僻之心如是則安得不虚必有事焉須把敬來做
[023-18b]
件事著此道最是簡最是易又省工夫此語雖近似
常人所論然持之久必别 又曰今志于義理而心
不安樂者何也此則正是剰一箇助之長雖則心操
之則存捨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
正之也亦須且恁去如此者只是徳孤德不孤必有
隣到徳盛後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也 又曰志不
可不篤亦不可助長志不能篤則忘廢助長于文義
上也且有益若于道理上助長反不得杜預云優而
[023-19a]
柔之使自求之厭而飫之使自趨之若江海之清膏
澤之潤渙然氷釋怡然理順然後為得也此數句煞


  侯世與云某年十五六嵗時明道先生與某講孟子
至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云二哥以必有事焉而勿正
為一句心勿忘勿助長為一句亦得因舉禪語為况
云事則不無擬心則差某當時言下有省


  明道曰孟子知言即知道也詖淫邪遁是觀人之言
[023-19b]
而知之亦可以考其書然本意唯為觀人之言也
又曰詖辭偏蔽淫辭陷溺深邪辭信其説至于耽惑
遁辭生于不正窮著便遁如墨者夷之之辭此四者
楊墨兼有又曰自曾子守義皆説篤實自内正本之
學則觀人可以知言蔽陷遁窮皆離本也宰我子貢
善為説辭冉牛閔子顔淵善言徳行孔子兼之盖有
徳者必有言也而曰我于辭命則不能者不尚言也
易所謂尚口乃窮也問我于辭命則不能恐非孟子
[023-20a]
語盖自謂不能辭命則以善言徳行自居矣恐君子
或不然曰然孔子兼之而自謂不能者使學者務本
而已


  伊川曰夷惠有異于聖人大成處然行一不義雖得
天下不為與孔子同者以其誠一也 又曰父子君
臣天下之定理無所逃于天地之間安得天分不有
私心則一本無天分不則字行一不義殺一不辜有所不為有
分毫私便不是王者事


[023-20b]
  先生在經筵日有二同列論武侯事業以為武侯戰
伐所䘮亦多非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之事先生
謂二公語過矣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謂殺不辜
以私己武侯以天子之命討天下之賊則何害 又
曰有若等自能知夫子之道假使汙下必不為阿好
而言謂其論可信也


  明道曰宰我子貢有若其智足以知聖人汙曲亦不
至阿所好以孔子之道彌綸天壤固賢于堯舜而觀
[023-21a]
生民以來有如夫子者乎然則未為盡論但不至阿
其所好也


  伊川曰語聖則不異事功則有異夫子賢于堯舜語
事功也


  或問夫子賢于堯舜信諸曰堯舜豈可賢也但門人
推尊夫子之道以謂仲尼垂法萬世故云爾然三子
之論聖人皆非善稱聖人者如顔子便不如此道但
言仰之彌高鑚之彌堅而已後來惟曾子善形容聖
[023-21b]
人氣象曰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又郷黨一篇
形容得聖人動容注措甚好使學者宛如見聖人
問夫子賢於堯舜曰此是説功堯舜治天下孔子又
推堯舜之道而垂教萬世門人推尊不得不然又問
堯舜非孔子其道能傳後世否曰無孔子有甚憑據


  横渠曰知徳之難言知之至也孟子謂我於辭命則
不能又曰浩然之氣難言易謂不言而信存乎徳行
[023-22a]
又以尚辭為聖人之道非知徳者逹乎是哉又曰詖
淫邪遁之辭古語孰近詖辭苟難近於並耕為我淫
辭放侈近于兼愛齊物邪辭離正近於隘與不恭遁
辭無守近於揣摩説難四者可以盡天下之狂言
又曰四辭以溢侈偏妄四字推之 又曰宰我子貢
善推尊聖人説辭冉顔善知聖人徳行而言之仲尼
有徳且有言孟子言我於辭命為能有所尊也
呂曰北宫黝守外形孟施舎守我氣曾子守約義
[023-22b]
又曰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其所以充塞天地固非一
日之力思無邪以養諸内行無不慊以防諸外積之
有漸至于睟靣盎背其充塞之驗與 又曰守約必
先博學窮大必先執中致一必先合兩用權必先反
經學不博而求守約則識蔽於小故言入於詖中未
執而欲窮大則心陷於大故言放于淫兩未合而求
致一則守固而道離故言附于邪經未正而欲用權
則失守而道窮故言流于遁 又曰蔽者見小而不
[023-23a]
見大故其辭詖如申韓只見刑名便謂可以治國此
目不見大道如坐井觀天井蛙不可以語東海之樂
陷者務多不務約故其辭淫如司馬遷之類汎濫雜
駁不知統要盖陷在衆多之中不能自出如人陷入
大水杳無津涯罔知所濟離者見左而不見右如楊
子為我墨子兼愛夷清惠和皆只是一偏不能兼濟
盖將道分離開故其辭邪窮者知所避而不知歸故
其辭遁如莊周浮屠務欲脱去形迹殊無歸著故其
[023-23b]
言惟欲逃避所惡而不知所向如人逃難不得其所
益以窮矣 又曰仁者誠于此者也智者明於此者
也反身而誠知未必盡如仲弓是也致知而明未必
能體如子貢是也惟以致知之明誠其意以反身之
誠充其知則將至于不勉而中不思而得故曰仁且
智夫子既聖矣 又曰仲尼有其徳而無其位于禮
嘗言而不制故或行夏或善殷或從周于樂嘗正而
不作故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如有用者則以其所言
[023-24a]
制為之禮以其所正作為之樂故其禮貫先後聖之
精義其政有不盡乎樂集古今之正聲其德有不至
乎可加損者文也不可加損者道也自百世之後觀
之以比百世之王皆莫之能違此子貢所以知聖人
之深謂生民以來未之有也


  謝曰知言是智養氣是仁浩然之氣須于心得其正
時識取 又曰敢問何謂浩然之氣孟子曰難言也
明道先生曰只他道箇難言也便知他肚裏有爾許
[023-24b]
大事若是不理會得底便撐拄胡説將去氣雖難言
却須教他識箇體叚始得故曰其氣為也至大至剛
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配義與道者將道
義明出此事 或問必有事焉是持敬否正是矜持
過當否曰近之 又曰横渠嘗言吾十五年學箇恭
而安不成明道先生曰可知是學有多少病在大凡
恭敬必勉強不安安肆必放縱不恭恭如勿忘安如
勿助長正當勿忘勿助長之間須仔細體認取 又
[023-25a]
曰吾嘗習忘以養生明道曰施之養生則可於道則
有害習忘可以養生者以不留情也學道則異于是
夫必有事焉而勿正何謂乎且出入起居寧無事者
正心以待之則先事而迎忘則渉乎去念助則近于
留情故聖人之心如鑑孟子所以異于釋氏此也
又曰勿忘又勿助長正當恁地時自家看取天地見
矣所謂天者理而已只如視聽動作一切是天天命
有德便五服五章天討有罪便五行五用渾不是杜
[023-25b]
撰做作來學者直須識天理為是自然底道理移易
不得不然諸子百家便人人自生出一般見解欺誑
衆生識得天理然後能為天之所為聖門學者為天
之所為故敢以天自處佛氏却不敢恁地做大明道
嘗曰吾學雖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體貼出來
又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無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
體無所不在非指鳶魚而言也若指鳶魚為言則上
面更有天在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長則知此
[023-26a]
知此則知夫子與㸃之意 又曰詩云鳶飛戾天魚
躍于淵猶韓愈謂魚川泳而鳥雲飛上下自然各得
其所也詩人之意言如此氣象周王作人似之子思
之意言上下察也猶孟子所謂必有事焉而勿正察
見天理不用私意也故結上文云君子語大天下莫
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


  楊曰齊王不忍牛之觳&KR1100而易之以羊非愛其財而
易之也而百姓謂王為愛無以自觧所謂不得於言
[023-26b]
也不求于心則齊王誠為愛其財而易之矣故不得
於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者心之所之也而志為氣
之帥則氣從之矣故不得於心勿求于氣可 又曰
志氣之帥則氣從志而已故曰志至焉氣次焉氣之
從志則持其志可也 又曰無曓其氣者盖蹶者趨
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氣壹則能動志故也 又曰
通天下一氣耳天地其體也氣體之充也人受天地
之中以生均一氣耳故至大集義所生故至剛氣之
[023-27a]
剛大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盖氣之本體
也氣無形聲之可名故難言也而以道義配之所以
著明之也 又曰必有事焉勿忘也勿正勿助長也
助長老子所謂益生也益生不祥忘與助長所趨雖
異而其為害則同矣循其固然而順養之無加損焉
則無二者之害矣 又曰通天下一氣也人受天地
之中以生其盈虚常與天地流通寧非剛大乎人惟
自牿于形體故不見其至大不知集義所生故不見
[023-27b]
其至剛善養氣者無加損焉勿暴之而已乃所謂直
也用意以養之皆揠苖者也曲孰甚焉 又曰養氣
之道如治苗然舎之而不耕則有莨莠之傷助之長
則揠之而槁矣其説是也然將不舎而耘之則宜奈
何與夫助之長者又何辨此近似之際體之者尤當
慎擇也問伊川先生以必有事焉而勿正為一句如
何曰事説勿正則可心説勿正則不可伊川讀書直
是不草草他議論方是議論 又曰伊川以至大至剛
[023-28a]
以直為一句養而無害為一句或曰明道曾言至大
至剛之氣須以直養伊川堅云先兄無此説若曰以
直養而無害莫不妨曰嫌于將一物養一物不如養
而無害較渾全他説話須是與他思量體究方見好
處 問必有事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既不可忘又
不可助長當何如著力曰孟子故曰至大至剛以直
養而無害則雖未嘗忘亦不助長 問伯夷柳下惠
如何見得能朝諸侯有天下曰只看顔子在陋巷便
[023-28b]
做得禹稷事業則夷惠之能朝諸侯有天下可知聖
人之得邦家綏之斯來動之斯和自是力量不同如
夷惠之風能使頑夫亷懦夫有立志鄙夫寛薄夫敦
奮乎百世之上而聞者莫不興起則其未有為之時
人固己心悦而誠服之矣使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其
效宜如何 又曰論伯夷之清則聖人之清也柳下
惠之和則聖人之和也故孟子曰皆古聖人也未至
於大成故孔子曰賢人而已 尹曰孟子當一國之
[023-29a]
任行至聖之道而無所動心故公孫丑以為過于孟
賁之勇孟子因言北宫黝之必為孟施舎之不懼曾
子子夏之徒養勇以不動其心及夫告子之不動心
是非優劣以告公孫丑而又言已知言養氣之説詳
焉雖然北宫黝之徒能養勇耳未知道也孟子則知
言而養氣知言者知道故也養氣者合理也知道則
是非無不判詖淫邪遁之害無不知齊國之任不足
為矣茍或不能知言而養氣則必動其心動其心則
[023-29b]
發于政而害于事矣雖然至徳難言也故孟子推尊
孔子而自以為不能至于聖人則不敢居焉厯論古
聖人無以加者孔子而已矣臣聞之師程頤曰孟子
養氣之説學者所宜潜心也所謂浩然之氣者天地
之正理吾之所固有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其
體則名曰道其用則名曰義學者能識之然後可以
養之不養則為私心所蔽而餒矣夫帥氣者在養志
養志者在直内養之如何必有事焉不可正也不可
[023-30a]
忘也不可助長也主一而已直内而已存而勿失而
已如是則集義而能配義與道施之則充塞乎天地
之間歛之則退藏于密真學者之要務也或問晁
以道言以孔子賢於堯舜私孔子者也以孟子配孔
子卑孔子者也如何曰不須如此較優劣惟韓退之
説得最好自堯舜相𫝊至孔子孟子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章


  尹曰王霸之優劣如此而當時之君莫能為此天下
[023-30b]
之所以不定于一也


  孟子曰仁則榮章


  尹曰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
矣國家閒暇般樂怠傲不修政刑雖小國必侮之矣
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孟子引詩云自求多福可謂
知言矣


  孟子曰尊賢使能章


  伊川曰[門@里]而不征市宅之地已有廛税更不征其物
[023-31a]
法而不[門@里]税有常法不以廛故而厚其税廛無夫里
之布廛自有税無此二布 又曰順天為政者天吏


  呂曰奉行天命之謂天吏廢興存亡惟天所命不敢
不從故湯武得天吏之稱


  尹曰士皆願立於其朝商皆願藏於其市旅皆願出
於其路農皆願耕於其野民皆願為之氓如是則鄰
國之民仰之如父母而無敵於天下又何疑焉然則
[023-31b]
安可使之不願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伊川曰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惻隠之心
人之生道也雖桀跖不能無是以生但戕賊之以滅
天耳始則不知愛物俄而至於忍安之以至於殺充
之以至於好殺豈人理也哉 又曰惻惻然隠如物
之隠應也此仁之端緒赤子入井其顙有泚推之可
見 明道先生見謝顯道記聞甚博謂之曰賢却記
[023-32a]
得許多可謂玩物䘮志顯道不覺身汗面赤先生曰
只此便是惻隠之心惻然有隠于心 問仁曰此在諸公自
思之將聖賢所言仁處類聚觀之體認出來孟子曰
惻隠之心仁也後人遂以愛為仁惻隠固是愛也愛
自是情仁自是性豈可専以愛為仁孟子言惻隠為
仁盖為前己言惻隠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則
不可便謂之仁退之言博愛之謂仁非也仁者固博
愛然便以博愛為仁則不可


[023-32b]
  明道曰羞惡則有所不為知所止乃義之端 又曰
仁義禮智信于性上要言此五事須要分别出仁則
固一一所以為仁惻隠則屬愛乃情也非性也恕者
入仁之門而恕非仁也因其惻隠之心知其有仁惟
四者有端而信無端只有不信更無一作更有信如東西
南北已有定體更不可言信若以東為西以南為北
則是有不信如東即東西即西則無一有不字


  或問伊川四端不及信何也曰性中只有四端却無
[023-33a]
信為有不信故有信字且如今東者自東西者自西
何用信乎只為有不信故有信字又問草在四端之
曰不如此説若如此説時只説一箇義字亦得
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誠心為四端則信在其中
矣 又曰四端不言信信本無在在易則是至理在
孟子則是氣 又曰孟子論四端處則欲擴而充之
説約處則博學詳説而反説約此内外交相養之道
也 又曰人皆有是道惟君子為能體而用之不能
[023-33b]
體而用之者皆自棄也故孟子曰苟能充之足以保
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夫充與不充皆在我
而已


  呂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忍之則憯怛而不安盖實
傷吾心非譬之也然後知天下皆吾體生物之心皆吾
心彼傷則我傷謀慮所及非勉強所能彼忍人者蔽
固極深與物隔絶故其心靈梏于一身而不逹于外


[023-34a]
  謝曰人須是識其真心見孺子將入井時是真心也
非思而得也非勉而中也 又曰格物窮理須是識
得天理始得所謂天理者自然底道理無毫髪杜撰
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懚之心方乍
見時其心怵惕所謂天理也要譽於鄉黨朋友内交
於孺子父母兄弟惡其聲而然即人欲耳天理與人
欲相對有一分人欲即滅却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
即勝得一分人欲人欲纔肆天理滅矣任私用意杜
[023-34b]
撰做事所謂人欲肆也故莊子曰去智興故循天之
理若在聖人分上即著循字不得


  游曰惻者心之感于物也隠者心之痛于中也物之
體傷于彼而吾之心感應于此仁之體顯矣故君子
之於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見其全不忍見其傷
而况於民乎况于親戚乎故惻隠之心莫隆于親而
民次之


  孟子曰君子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此自然之序
[023-35a]
也彼愛無差等者失其本心也已 又曰惻隠痛傷
也傷在彼而我傷之痛在彼而我痛之傷痛非自外
至也因心則然此惻隠所以為仁之端也至于充其
心體之本然則萬物一體矣無物我之間也故天下
歸仁焉


  或問何以知仁楊氏曰孟子以惻隠之心為仁之端
平居但以此體究乆之自見且孺子將入于井而人
見之者必有惻隠之心疾痛非在已也而為之疾痛
[023-35b]
何耶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體
究此理知其所從來則仁之道不逺矣 薛宗博請
諸職事會茶曰禮豈出于人心如此事本非意之所
欲但不得已耳老子曰禮者忠信之薄荀子曰
禮起聖人之偽真箇是因問之曰所以召茶者何
謂薛曰前後例如此近日以事多與此等稍踈濶
心中打不過須一請之曰只為前後例合如此心
中自打不過豈自外來如云辭遜之心禮之端夫
[023-36a]
此辭遜之心禮之端亦只心有所不安故當辭遜只
此是禮非偽為也 又曰孟子曰人之有四端猶其
有四體也夫四體與生俱生一體不備謂之不成人
闕一不可亦無先後之次老子言失道而後德失德
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信之薄而
亂之者此可謂不知道德仁義禮者之言也謂禮為
忠信之薄是特見後世為禮者之弊耳先王之禮本
諸人心所以節文仁義是也顧所用如何豈有先後
[023-36b]
雖然老子之薄而末之者其意欲民還淳反樸以救
一時之弊而已夫果能使民還淳反樸不亦善乎然
天下豈有此理夫禮文其質而已非能有所増益也
故禮行而君臣父子之道得使一日去禮則天下亂
矣若去禮是去君臣父子之道也而可乎惟不可去
此四端所以猶人之有四體也


  尹曰人之有是四端得于天者然也苟能推不忍人
之心以及民則民歸之如父母矣苟不能推此心以
[023-37a]
及民則不足以事父毋况其他乎非失其本心而何


  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章


  尹曰人之擇術不可不慎也如此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章


  明道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亦百世之師也
伊川曰聞善言則拜禹所以為聖人也以能問不能
以多問寡顔子所以為大賢也後之學者有一善而
自足哀哉 又曰舎己從人最為難事己者我之所
[023-37b]
有雖痛舎之猶懼其守己者固而從人者輕也 又
曰樂取于人為善便是與人為善與人為善乃公也
横渠曰君子為天下逹善逹不善無物我之私循理
者共悦之不循理者共改之而已共改之者過雖在
人如在己不忘則訟焉共悦之者善雖在己善取諸
人而為必以與人焉善以天下不善以天下是之謂
達善達不善


  謝曰子路百世之師揀難割捨底要不做便不做故
[023-38a]
孟子將來與舜禹作一處舉揚


  尹曰有過而不能改吝也喜者改而不吝舎己而從
人此其所以為大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章


  伊川曰思與郷人處此孟子拔本塞源 又曰隘與
不恭君子不由非是瑕疵夷惠之語其弊至此 又
曰夷惠其道隘與不恭乃心何罪 又曰孔子之時
道雖不明而異端之害未甚故其論伯夷也以徳孟
[023-38b]
子之時道益不明異端之害滋深故其論伯夷也以
學道未盡乎聖人則推而行之必有害矣故孟子推
其學術而言之也夫闢邪説以明先王之道非拔本
塞源不能也


  楊曰伯夷柳下惠之風聞之者莫不興起故可為百
世師至其流風之弊隘與不恭則君子不由也 又
曰伯夷柳下惠足以亷貪敦薄故可為百世師論其
學則必至于隘與不恭此君子所以不由也 問伯
[023-39a]
夷聖人猶有隘何也曰此自氣禀不同耳若觀其百
世之下聞其風者頑夫亷懦夫有立志此是甚力量
尹曰孟子謂伯夷聖之清柳下惠聖之和而又曰隘
與不恭者何也孟子非謂夷惠為聖人也得聖人之
極清極和者耳夷惠之清和聖人清和也而其流之
弊必至于隘與不恭故君子立教拔其本而塞其源



[023-39b]


















  孟子精義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