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h0017 論孟精義-宋-朱熹 (master)


[017-1a]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精義卷九上


  宋 朱子 撰


  陽貨第十七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
往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懷其寶而迷
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
不可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


[017-1b]
  伊川曰孔子與惡人言故以遜詞免禍言不必信行
不必果惟義所在此之謂也然而孔子未嘗不欲仕
但仕于陽貨之時則不可曰吾将仕矣亦未為非信
也 又曰陽貨欲見孔子饋孔子豚意不可饋豚也
故孔子亦時其亡而往拜之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君
子之仕不可緩也故孔子曰吾將仕矣欲仕固孔子
之心也其言諾此與孟子言燕可伐同意


  范曰孟子曰陽貨矙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烝豚孔
[017-2a]
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然則時其亡者答其禮也
程頤以為孔子苟不欲見貨必終避之不至於遇夫
往而不遇者聖人之所能必也然而不必於遇而欲
與之言孔子之于陽貨亦不能絶也臣以為公山弗
擾以費畔佛肸以中牟畔召之皆欲往南子當見則
見之孔子之於惡人未嘗絶也如天地之於萬物無
不欲其生此聖人之徳也故為仁不富之言孟子取
之及其竊寶玉大弓則春秋書之曰盜


[017-2b]
  謝曰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不仁也然夫子則
非懷寶而迷邦者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不知
也然夫子則非好從事而亟失時者吾将仕矣夫子
豈不欲仕者葢非苟然諾以避禍與人言當如此
楊曰陽貨欲見孔子而惡無禮矙其亡也而歸之豚
孔子亦時其亡也而往拜之當是時陽貨先不得不
見者為禮也遇諸塗者無意避之使知所以矙亡者
求稱而已亦取瑟而歌之意懷其寶而迷其邦不可
[017-3a]
謂仁好從事而亟失時不可謂知故孔子皆曰不可
也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則不可以不仕故孔子曰諾
吾将仕矣皆隨所問而應無所絀也此與孟子對伐
燕同義揚雄謂孔子於陽貨也敬所不敬為絀身以
伸道非知孔子者身絀矣而可以伸道未之有也
侯曰陽貨無禮於孔子孔子曰諾吾将仕是未嘗許
之以仕也但曰吾将仕則仕在我也


  尹曰孔子之於惡人未嘗絶也陽貨疑其不見已故
[017-3b]
矙亡而饋焉孔子之往也葢陽貨先之豈得不見然
於邦無道危行言孫其待惡人亦猶是也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


  明道曰性相近也生質之性


  伊川曰性相近也此言所禀之性不是言性之本若
言其本豈可謂相近孟子所言便正言性之本言性
之本則無不善言所禀之性則有善有不善性即是
理理無不善所禀之性才也才禀於氣禀其清者為
[017-4a]
賢禀其濁者為愚


  范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孟子曰人之性善皆可以
為尭舜言相近也服尭之服誦尭之言行尭之行是
尭而已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相
逺也人君可不慎所習哉


  呂曰人性均善其以同然理義而已然不能無淺深
厚薄此所謂相近習而成性則善惡殊途


  尹曰性一也何以言相近葢由習則逺而為言


[017-4b]
  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


  伊川曰性相近對習相逺而言相近猶相似也上知
下愚才也性則皆善自暴自棄然後不可移不然則
可移又曰少成若天性習慣成自然雖聖人復出不
易此語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唯上知與下愚
不移下愚非性也不能盡其才者也 又曰唯上知
與下愚不移則不可知上之為聖下之為狂在人一
身念不念為進退耳 又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非
[017-5a]
謂不可移也而有不可移之理所以不移者只有兩
般為自暴自棄不肯學也使其肯學不自暴自棄又
安有不可移 又曰人性本善皆可以變化然有下
愚雖聖人不能移者以尭舜為君以聖繼聖百有餘
年天下被化可謂深且乆矣而有苗有象其來格烝
又葢亦革面而已或曰人性本善有不可革者何也
曰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所謂
下愚有二焉自暴也自棄也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
[017-5b]
可移者雖昏愚之至皆可漸摩而進也惟自暴者拒
之以不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雖聖人與居不能化
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天下自暴自棄者非
必皆昏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
聖人以其自絶於善謂之下愚然考其歸則誠愚也
既曰下愚其能革面者何也曰心雖絶於善道其畏
威而寡罪則與人同也唯其有與人同所以知其非
性之罪也 或問人性本明因何有蔽曰此須是理
[017-6a]
會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雖荀楊亦不知性孟子所
以獨出諸儒者以能明性也性無不善而有不善者
才也性即理理則自尭舜至於途人一也才禀於氣
氣有清濁禀其清者為賢禀其濁者為愚又問愚可
變否曰可孔子謂上知與下愚不移然亦有可移之
理惟自暴自棄者别不移也曰下愚所以自暴自棄
者才乎曰固是也然却道他不可移不得性只一般
豈不可移却被他自暴自棄不肯去學故移不得使
[017-6b]
肯學時亦有可移之理或問性一也孔子何以言相
近曰此只是言氣質之性如俗言性緩性急之類性
安有緩急此言性者生之謂性也又問上知下愚不
移是性否曰此是才須理㑹性與才所以分處又問
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是才否
曰固是然此只是大綱説中人以上可以與之説近
上話中人以下不可與説近上話也 又曰上知上
逹者也下愚下達者也上達不移而下下達不移而
[017-7a]
上若下愚者移則上達矣 又曰上知下愚論才爾
性則同豈有不可學者


  横渠曰上知下愚習與性成相逺既甚而不可變者


  范曰人之性本同及其為上知則不可復為下愚矣
為下愚亦不可復為上知矣故尭不可以為桀桀不
可以為尭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下
愚非性也放心而不知求故其習愈下學其可不勉
[017-7b]


  呂曰所謂雖柔必强雖愚必明者指中人而言習而
善則可以上習而惡則可以下若上知雖不學不流
為下愚下愚雖學亦不能進於上知此謂不移
謝曰人之性不同如麰麥地有肥磽雨露之所養人
事之不齊然其初皆善故曰相近克念作聖罔念為
狂其流雖一而相逺矣上知下愚二者非得於有生
之初自其不移而名之也上知可移非上知下愚可
[017-8a]
移非下愚然性無不可移之理人自不移也


  游曰孔子之言性有以其本言之者若繼之者善成
之者性是也有以人所見言之者若性相近習相逺
是也孟子亦然其道性善深探其本也其曰孺子将
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
姑據人所見而語之也是以當時學者不能無疑夫
道未始有名感於物而出則善之名立矣託於物而
生則性之名立矣善者性之徳故荘子曰物得以生
[017-8b]
謂之徳性者善之&KR1269也故荘子曰形體保神謂之性
葢道之在天地則播五行於四時百物生焉無非善
者也無惡也故曰繼之者善也道之在人則出作而
入息渴飲而飢食無非性者無妄也苟得其性之本
然反身而誠則天地萬物之理得而道自我成矣故
曰成之者性也惟其同出於一氣而氣之所值有全
有偏有邪有正有粹有駁有厚有薄然後有上知下
愚中人之不同也猶之大塊噫氣其名為風風之所
[017-9a]
出無異氣也而叱者吸者呌者號者其聲若是不同
以其所託者物物殊形耳其聲之不同而謂有異風
可乎孟子謂性善正類此也荀卿言性惡揚雄言人
之性善惡混韓愈言性有三品葢皆蔽於末流而不
知其本也觀五方之民剛柔輕重遲速異齊則氣之
所禀可以類推之也以堯為君而有丹朱以瞽瞍為
父而有舜又何足疑乎孔子言性相近者以習而相
逺則天下之性或相倍蓰者固多矣由是觀之則謂
[017-9b]
性有三品未為不可惟其止以是為性則三子者之
失也成性存存道義之門葢非盡心知性者不足以
與此宜乎夫子之言性門人莫得而聞也子貢知道
者也得其所以言矣故其賛聖人者及此


  楊曰性者萬物之一源也有相近有上知有下愚資
禀異也徳足以勝氣則反之亦一而已矣 光祖問
横渠言氣質之性孔子初無此説曰孔子云性相近
習相逺也唯上知與下愚不移便是言氣質之性又
[017-10a]
問孟子以犬牛人之性不等則是性有二矣曰此亦
言氣質之性光祖又曰説氣禀有偏正自是容有不
同既説其體一自是可反何用更言氣質之性曰當
更思量不可輕議他從彦問天地之性人為貴則氣
質之性葢已在其中矣曰固是光祖退又問之默云
横渠言氣質之性如何曰從彦當時論此無氣質之
性後來先生言他此説亦不妨於學者甚得力
尹曰上知與下愚不移其才分也下愚之不移自暴
[017-10b]
自棄故也非得於有生之初然也


  子之武城聞絃歌之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
刀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
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戯
之耳


  横渠曰前言戲之於此示人以言不必信


  范曰君子學禮樂則知為上治人之道故愛人也小
人學禮樂則知為下事上之道故易使也聖人一話
[017-11a]
一言無非教也前言戲之耳以觀子游之所對偃
之言是則使二三子志之以武城之治達之天下可


  呂曰笑者樂其有進善之心未許其所施之未當也
使人學道固為善教然武城小邑其效也微子游未
喻是意故以所聞為對仲尼以為辨之則愈惑不辨
猶未有害故自受以為戯


  謝曰小國寡民而以治天下之道治之真如牛刀割
[017-11b]
雞也聖人好惡與人同其可哂固然恐二三子疑之
因以務大而忽小故從而釋之以為政之道當如偃
之言也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因弦歌
而言君子以好善小人以聴過也


  游曰子夏以灑埽應對進退教人子游以弦歌為學
知此然後知古人為學之方惟賢者得其大者不賢
者得其小者故有愛人易使之異


  楊曰以子游之才為武城宰則有餘地矣故戲之曰
[017-12a]
割雞焉用牛刀莞爾而笑者喜聞弦歌之聲也
尹曰在人上而好禮樂則知愛人矣在人下而好禮
樂則知和順矣子游之弦歌意在是也夫子曰割雞
焉用牛刀笑子游治小以大也而復曰偃之言是也
以武城之治達之天下其有不化者哉


  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徃子路不説曰末之也己何
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
者吾其為東周乎


[017-12b]
  明道曰公山召曰而豈徒哉是孔子意他雖畔而召
我其心不徒然往而教之遷善使不叛則已此則于
義直有可往之理而孔子亦有實知其不能改而不
往者佛肸召亦然吾其為東周乎東遷以後諸侯大
夫强僭聖人豈為是乎 又曰東周之亂無君臣上
下故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言不為東
周也 又曰若用孔子必行王道東周衰亂所不肯
為也亦非革命之謂也


[017-13a]
  伊川曰公山弗擾以費畔不以召畔人逆黨而必召
孔子則其志欲遷善而未知其術故也使孔子而不
往是沮人為善也何足以為孔子


  橫渠曰仲尼生於周從周禮故公旦法壊夢寐不忘
為東周之意使其繼周而王則損益可知矣吾其為
東周乎興周公之治也


  范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君子無入而
不自得公山弗擾之召猶欲往而况不為畔者乎詩
[017-13b]
云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又曰誰将西歸懷之好音如
有用我者必興西周之道吾其為東周乎言不為也
呂曰弗擾以費畔召孔子其意必有所謂此所以欲
往也


  謝曰公山弗擾執季氏以畔安知志不在克亂以權
邪其能强公室殆未可知也其為東周亦未可知也
楊曰為臣而畔其君雖匹夫匹婦知夫子之不為也
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是必有悔祸之心故曰夫召
[017-14a]
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東周之
衰君臣之分不明乆矣孔子用豈復為東周之事乎
言不為也


  尹曰孔子之不助畔人天下所共知也弗擾畔而召
孔子則豈徒然哉焉知其不欲遷善乎將教之使遷
善是有可往之理也然而亦固知其不能故終不往
焉使孔子得用則将興文武之治吾其為東周乎言
不為也東周且不為况其下也哉子於南子陽貨則
[017-14b]
見之弗擾佛肸之召則欲往乃處亂世待惡人之道
安知其不以是為避咎歟


  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
問之曰恭寛信敏惠恭則不侮寛則得衆信則人任焉
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


  明道曰恭則不侮葢一恭則仁道盡矣又寛以得衆
為人之所任敏而有功惠以使人行五者於天下其
仁可知矣


[017-15a]
  范曰恭者不侮人故人亦不侮之寛者能容人故人
亦歸之信者不疑故人任其事敏者不滯故事則有
功惠則民懷之故足以使人堯之徳曰允恭舜之徳
曰温恭夫子之徳曰恭儉聖人未有不以恭為徳者
也子張之學未能守約故告之以能行五者於天下
為仁矣


  謝曰恭寛信敏惠所以為仁也至於不侮得衆人任
有功足以使人皆仁之發也


[017-15b]
  楊曰行五者於身而推之不廣則仁其可幾乎故曰
能行五者於天下而後為仁


  侯曰雖聖人之仁不過此五者行之天下聖人之仁
也其餘則所至有大小逺近而已


  尹曰恭寛信敏恵惟仁者盡之能行五者亦可以至
於仁矣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
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
[017-16a]
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
湼而不緇吾豈匏𤓰也哉焉能繫而不食


  明道曰公山弗擾佛肸召子皆欲徃者聖人以天下
無不可有為之人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終
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佛肸召子路引親於其
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為問故孔子以堅白匏𤓰為
對匏𤓰者繫而不為用之物不食者不用之義也
又曰佛肸召欲往而不往何也聖人示人以迹子路
[017-16b]
不諭九夷浮海之類 又曰佛肸召子必不徒然其
往義也然終不往者度其終不足與有為也


  横渠曰仁者先事後得先難後獲君子事事則得食
不事事則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仲尼少也國人不知
委吏乘田得而食之矣及徳備道尊至是邦必聞其
政雖欲仕貧無從而得之今召我者而豈徒哉庶幾
得以事事矣而又絶之是誠係滯如匏𤓰不食之物


[017-17a]
  范曰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公山弗擾佛肸之召
安知其不能為善也有可往之道故欲往以明其義
然而卒不往者毋必也聖人歸潔其身而已矣
吕曰此謂毋固此所謂無可無不可有可有不可子
路之所及無可無不可非子路之所及


  謝曰聖人渉世於善游不避深淵使不善沒水者效
之豈不殆乎磨而不磷始可謂之堅湼而不緇始可
謂之白葢不如是不足為聖人


[017-17b]
  楊曰磨而不磷湼而不緇而後無可無不可堅白不
足而欲自試於磨湼其不緇磷也幾希子路之學未
至乎無可無不可而能尊其所聞故於公山佛肸之
召則陳孔子之語而問焉其不説也亦知之不苟耳
尹曰弗擾佛肸之召子皆欲往者聖人不絶人以不
可遷善也然而終不往者亦知其必不能也子路以
親於其身為不善君子不入之言而欲止之故又曰
吾豈繫而不食如匏𤓰也哉葢磨之而不磷湼之而
[017-18a]
不緇始可以語此子路勇者也聞欲浮海則願從聞
欲見弗擾佛肸則不喜者孔子意之所在非由能知


  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
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
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
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明道曰六言六蔽正如恭而無禮則勞與夫寛而栗
[017-18b]
剛而無虐之義同葢好仁而不好學乃所以愚非能
仁而愚徒好而不知學乃愚


  范曰子路勇於為善其失之也未能好學也故於夫
子之言每有所悦仁知信直非不美也然而不學則
皆有所蔽而不能成徳子路之性果故告之以勇又
告之以剛所以攻其邪救其失也若顔子之殆庶幾
者何哉唯能好學也


  謝曰能仁能知能信能直能勇能剛則其有過也不
[017-19a]
免於蔽者其似是而非乎愚非仁也蕩非知也賊非
信也絞非直也亂非勇也狂非剛也凡此皆生於不
學徒好之而不明乎善也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葢
惟學可以明善


  楊曰仁而不學不知時措之宜故其蔽愚知而不學
過而不知所以裁故其蔽蕩信而不學不知義之所
在故其蔽賊直而不學徑情而不知以為訐故其蔽
絞勇而不學不知自反而縮故其蔽亂剛而不學則
[017-19b]
果於進為故其蔽狂


  侯曰知仁勇天下之達徳信直剛君子之美行不好
學則蔽而入於惡矣


  尹曰好之而不學則不能明乎善者也惟學者乃可
以明善而無此蔽矣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
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明道曰自見周茂叔後吟風弄月以歸有吾與㸃也
[017-20a]
之意


  伊川曰詩可以怨譏刺皆是也多識於鳥獸草木之
名所以明理也


  横渠曰興己之善觀人之志羣而思無邪怨而止禮
義入可事親出可事君但言君父舉其重者也 又
曰詩可以興是起人之善意也猶孔子所謂起予者
是也可以觀人之得失可以羣居也葢不為邪所以
可羣居所以怨者人情所不免若不怨則恩疎雖則
[017-20b]
怨然正於禮義所怨者當理小弁擊鼔皆怨也然則
發乎情者有禮義止乎禮義也 又曰邇之事父逺
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詩中君臣父子兄弟
夫婦朋友莫不皆有人但學詩中所行得失則事君
事父無不盡止言事父事君最舉其重者言也多識
於鳥獸草木之名言亦可以博物


  范曰學者興於詩故可以興情發於中而形於言故
可以觀可以羣者相勉以正也可以怨者相責以恩
[017-21a]
也詩所以為忠孝故可以事父可以事君也


  呂曰興者起志意觀者察事變羣居相語以詩則情
易達有怨於人以詩則意不廹其為言也婉而有激
功而能反所以事父與君盡之矣其緒餘又足以資
多識


  謝曰詩吟詠情性善感發人使人易直子諒之心易
以生故可以興得情性之正無所底滯則閲理自明
故可以觀心平氣和與物無競故可以羣優游不廹
[017-21b]
雖怨而不怒也無鄙倍心故可以怨邇之事父可以
得其親逺之事君可以得其君能盡臣子之道則天
下之事無不可者葢興於詩成於樂其終始一道也
楊曰吟咏情性足以感人之善心比物象類有以極
天下之賾故可以興可以觀得温柔敦厚之風故可
以怨明庶物察人倫盡於此矣其可不學乎


  尹曰吟咏情性足以感發故可以興思無邪而閲理
明故可以觀心平氣和故可以羣怨而不怒故可以
[017-22a]
怨推之於國家可以盡臣子之道又足以博物而多
識故不可以不學也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
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


  明道曰二南人倫之夲王化之基苟不為之則無所
自入古之學者必興於詩不學詩無以言故猶正牆
面而立


  伊川曰人而不為周南召南此乃為伯魚而言葢恐
[017-22b]
其未盡治家之道耳人欲治天下國家先湏從身修
家齊來不然則是猶正牆面而立也


  横渠曰人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常深思
此言誠是不從此行甚隔著事向前推不去葢至親
至近莫甚於此故須從此始近試使人家為周南召
南之事告之教之則是為之也道須是從此起自世
學不講殊不成次第今試力推行之


  范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
[017-23a]
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
君臣夫婦人倫之始王化之基故不為周南召南其
猶正牆面而立也歟


  呂曰周南召南正始之道自身及家主於内行之至
不先為此而事其末則猶正牆面之無識


  謝曰二南之詩發乎情止乎禮義人道之極皆盡性
至命之事


  楊曰學道而不為二南皆不得其門而入也故猶正
[017-23b]
牆面而立


  尹曰問伯魚者恐未盡治家之道夫治國治天下者
必先修身而齊家也欲修身而家齊者苟不為周南
召南則猶牆面而立謂之為者葢欲其以周南召南
之道於其家而推之則無往而不治也雖文王之聖
亦刑于寡妻以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况衆人乎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鼔云乎哉
伊川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鼔云乎
[017-24a]
哉此固有禮樂不在玉帛鐘鼔先儒解者多用安上
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此固是禮樂之
大用也然推夲而言禮只是一箇序樂只是一箇和
只此兩字含畜多少義理或問禮莫是天地之序樂
莫是天地之和曰固是天下無一物無禮樂且置兩
隻倚子纔不正便是無序無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問
如此則禮樂却只是一事曰不然如天地隂陽其勢
髙下甚相背然必相須而為用也有隂便有陽有陽
[017-24b]
便有陰有一便有二纔有一二便有一二之間便是
三已往更無窮老子一言三生萬物此是生生之謂
易理自然如此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自是理自相續
不已非是人為之如使可為雖使百萬般安排也須
有息時惟為無為故不息中庸言不見而章不動而
變無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使釋氏千章
萬句亦不能逃此三句只為聖人説得要故包含無
盡釋氏空周遮説爾只是許多


[017-25a]
  范曰禮之夲在於敬樂之本在於和言而履之禮也
行而樂之樂也中心斯湏不和不樂雖有鐘鼓非樂
也外貌斯湏不荘不敬雖有玉帛非禮也故君子禮
樂不可斯湏去身唯在於敬與和而已


  謝曰寓其節於玉帛寓其和於鐘鼓然則所寓豈其
本也


  楊曰玉帛鐘鼓禮樂情文之所寓故曰玉帛鐘鼔云
乎哉言不止而已


[017-25b]
  侯曰玉帛禮之文鐘鼓樂之器皆非所謂禮樂者知
禮樂之本則知道矣


  尹曰禮之本在於敬樂之本在於和寓禮於玉帛寓
樂於鐘鼔事其末而不知其本豈所謂禮樂也哉


  子曰色厲而内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
范曰色厲而内荏者欲人不知故譬之穿窬之盜與
夫殺越人於貨者異也


  謝曰似剛而非剛無實而盜名者也故與非其有而
[017-26a]
取之者同


  楊曰色厲而内荏則為不善於人之所不知是猶穿
窬之盜也


  侯曰色厲而内荏賊害之道也故曰其猶穿窬之盜
也與


  尹曰色剛厲而内柔其欲人之不知也推其心何異
穿窬之盜哉


  子曰郷原徳之賊也


[017-26b]
  范曰孟子謂郷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行何為踽
踽涼涼生斯世也善斯可矣閹然媚於世也者是郷
原也又曰非之無舉也刺之無刺也同乎流俗合乎
汙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潔衆皆悦之自以為是
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曰徳之賊也聖人惡似而非
者若夫邪正是非若别白黒者聖人不辨也色厲而
内荏者似正而非正也郷原者似徳而非徳也人君
於此辨之則邪正是非不能罔矣


[017-27a]
  呂曰郷原者同汙合俗為一郷之所宗有徳者人所
矜式亦為一郷之所宗以其與有徳者似是而非非
知徳者不能辨故謂之徳賊


  謝曰徳之賊與恐其亂徳不同自賊其徳也


  尹曰孟子謂郷原者言不顧行行不顧言閹然媚於世
者也非之無舉也刺之無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汚世
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潔衆皆悦之自以為是而不
可以入堯舜之道故曰徳之賊也


[017-27b]
  子曰道聴而塗説徳之棄也


  范曰君子之學必稽之於古昔聞之於先王朋友講
習而後𫝊之故曾子自省其𫝊不習者恐為徳之棄


  謝曰君子敏於事而慎於言欲以畜徳道聴而塗説
是棄之也與出乎口入乎耳同


  楊曰郷原終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為徳之賊道聴
而塗説口耳之學也故為徳之棄


[017-28a]
  侯曰不能有諸己非徳之棄與


  尹曰學無自得君子所不取道聴塗説以資口耳為
徳之棄不亦宜乎


  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
之患失之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范曰有患得之心必有患失之心古之佞人其始也
諛悦順㫖而已未必有犯上作亂之志也及其患失
無所不至矣則終弑父與君故好利之士為國者最
[017-28b]
不可用也


  吕曰憚於任事故未得而患得好利無厭故既得而
患失


  謝曰操患失之心何所不至則又不若具臣矣葢有
時而從之也


  楊曰苟以得失累其心則可以保其位者無不為矣
如是而能盡忠者未之有也


  侯曰苟以患得患失為心則何所不至哉雖弑父與
[017-29a]
君無不為己有天下國家者可不察哉


  尹曰事君而患失則何所不至哉君子之所鄙者也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
之狂也蕩古之矜也亷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
之愚也詐而已矣


  范曰狂者進取故肆矜者自持故亷愚者率其性故
直末世滋偽豈惟賢者不如古哉民之性蔽亦與古
異矣


[017-29b]
  謝曰狂者過中之謂利害不得而拘之故肆蕩則自
恣矣矜者莊以立我故有亷隅忿戾則有爭氣矣愚
者無所知故直情徑行詐則有賣直之意存焉
楊曰氣失其平則為厲疾狂矜愚氣禀之偏也故亦
謂之疾肆與蕩相近而不同蕩則放而不反非特肆
而已矜以自持則不足以通物故亷亷而不劌則無
惡於亷矣未為惡疾矜而至於忿戾則爭矣愚而直
則可强而為善愚而詐則終於不移而已矣


[017-30a]
  侯曰肆則過而少邊幅尚有所止焉蕩則無所止矣
矜則亷隅整峻難與並為仁忿戾則爭而害物矣愚
則直實而不隠詐則直之反也故曰古者民有三疾
今也或是之亡也葢世衰道微先王之道不行故也
尹曰肆者不拘蕩則放恣矣亷者自守忿戾則爭矣
直者直情而徑行詐則偽矣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范曰此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聞記之故又見
[017-30b]
於此


  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
邦家者


  范曰天下之理正勝常少不正勝常多故朱不能勝
紫雅不能勝鄭賢不能勝佞聖人所以惡之也利口
之人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賢
人君苟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
賢則邦家之覆不難矣


[017-31a]
  謝曰覆猶覆冒之覆使人恬然不知悟以自肆也
楊曰紫未足奪朱鄭聲未足以亂雅利口未足以覆
邦家者皆人所易知逺之可也至於幾微之間足以
亂正而搆禍則非明者不能見也終必淪胥而已矣
故聖人惡之


  侯曰紫未必亂朱鄭未必亂雅利口未必能覆邦家
然聖人云者惡其似是而非也子曰放鄭聲逺佞人
鄭聲淫佞人殆世俗之人喜於淺近而不喜深逺如知
[017-31b]
鄭聲之淫則不可亂雅樂矣正淡者人多不悦淫哇
者人必趨之正論者厲而難入利口者華而易聴如
此則亂雅樂而覆邦家矣是以聖人深惡之


  尹曰邪害於正是可惡也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明道謂韓持國曰如説妄説幻為不好底性則請别
尋一箇好底性來換了此不好底性著道即性也若
[017-32a]
道外尋性性外尋道便不是聖賢論天徳葢謂自家元
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若無所汚壞即當直而行之
若小有汚壞即敬以治之使復如舊所以能使如舊
者葢為自家本質原是完足之物若合修治而修治
之是義也若不消修治而不修治亦是義也故常簡
易明白而易行禪學者總是强生事至於山河大地
之説是他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至於孔子道如日
星之明猶患門人未能盡曉故曰予欲無言如顔子
[017-32b]
則便黙識其他未免疑問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
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可謂明白矣若能於此言
上看得破便信是會禪也非是未尋得葢實是無去
處説此理本無二故也


  伊川曰以子貢多言故告之以此


  横渠曰天道四時行百物生無非至教聖人之動無
非至徳夫何言哉 又曰不言而四時行聖人神道
設教而天下服誠於此動於彼神之道與


[017-33a]
  范曰易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無言者徳
之至夫言未有不入於二者也不言則無乎不在其
中故如天焉是以夫子志於不言凡言皆不得已也
呂曰徳孚於人故不言而信


  謝曰天地有大美四時有明法不以無言而隠也故
四行焉百物生焉所謂吾無隠乎爾也


  楊曰子貢能言者也而天下之理有言之不能諭者
故子曰子欲無言以發之易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
[017-33b]
存乎徳行記曰天道至教聖人至徳其斯之謂乎
尹曰聖人與天地同徳予欲無言所以發子貢之問
也子貢識髙而未能至之故孔子每欲語之也常先
有以發其疑若曽子顔子則深喻無疑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
之聞之


  明道曰孟子曰教亦多術矣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
亦教誨之而已矣孔子不見孺悲所以深教之也
[017-34a]
范曰孟子曰教亦多術矣予不屑之教誨也者是亦
教誨之而已矣孔子不見孺悲所以教誨之也
謝曰使之聞之則非固為不誠以疾辭也必其禮際
有不善者使其由此知所以自省則是亦教誨之而
已矣


  楊曰孺悲之不足見辭而拒之可矣然聖人之仁不
以其不足見而棄之故取瑟而歌使之聞之知所以
不見之意是亦教誨之也


[017-34b]
  尹曰不屑之教誨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乆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
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糓既没新糓既升鑚燧改火期
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
之夫君子之居喪食㫖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
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
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
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017-35a]
  范曰宰我學於聖人豈不知三年之喪不可以期而
止也其所見如此則仁心不篤也故夫子以為不仁
夫食㫖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此三者豈自外至
哉自中出生於心也聖人因人心而制禮上取象於
天下取法於地四時成嵗則人亦宜變矣然而以期
為未足也故又引而至於三年賢者之情則無窮也
聖人為之三年賢者不得過不肖者不得不及夫豈
以三年足以報其親哉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
[017-35b]
懷此為中人而言所以深責宰我之無恩也


  呂曰宰我欲短喪自以為義當如是不知三年之愛
於父母故食稻衣錦自以為安


  謝曰人子執喪而惻怛之心發於自然故食㫖不甘
哀勝味也聞樂不樂哀勝音也居處不安哀勝佚也
此豈可致殺乎三年而服以是斷特恐賢者過中而
已宰我乃欲加損焉其不能察理甚矣是亦不知仁
之道也故曰予之不仁也此乃問喪禮於夫子非予
[017-36a]
自執喪而短之也


  楊曰三年問曰至親以期斷天地則已易矣四時則
已變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以是象之而
三年者加隆焉耳當是時謂至親以期斷豈獨宰子
而已哉而予之問亦欲知其所知而已夫三年之喪
天下之通喪也期功緦由是而殺焉耳為是説者皆
失其㫖也然宰予之問而孔子曰女安則為之則子
之意豈以短喪之可不可特在於安不安而已乎聞
[017-36b]
之而不知所問故其出也孔子詳言之欲其聞而知
耳 或問宰我於三年之喪猶有疑問何也曰此其
所以為宰我也凡學於孔子者皆欲窮䆒到無疑處
方已三年之喪在他人於此不敢發之宰我疑以期
斷故必求質於聖人雖被深責所不辭也 又曰宰
我問三年之喪非不知其為薄也只為有疑故不敢
隠於孔子只此無隠便是聖人作處


  侯曰宰我欲短喪葢誠心以為可也夫子曰食夫稻
[017-37a]
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非偽也君子之
居喪食㫖不甘不安於味也聞樂不樂不安於樂也
居處不安不安於逸也宰我曰安則為之可也及其
出也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
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
父母乎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矣故曰不仁


  尹曰短喪之説雖下愚且恥言之宰我親學於聖人
之門而以是為問者有所疑於心而不敢强焉食稻
[017-37b]
衣錦期而安之其不仁可知矣 又曰君子不為者
以其不安也今女安則為之其責之亦深矣然則三
年之喪天下之通喪宰我謂期可已矣而曰女安則
為之何哉葢聖人不與人為偽也昔樂正子春學於
曽子其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
吾情惡乎用吾情示以不偽也宰我出則曰子之不
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則其短喪之惡
著矣


[017-38a]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奕者乎為之
猶賢乎已


  横渠曰學者舍禮義則飽食終日無所作為與下民
一致所事不踰衣食之間燕游之好爾


  范曰孟子曰飽食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故
聖人憂之博奕藝之至賤者也為之猶賢乎無所用
心則夫為仁義有愈於博奕者其賢可知也


  謝曰博奕之害則止於博奕而已葢放僻邪侈皆生
[017-38b]
於無所用心心有所用則止止則不可謂之
楊曰博奕非君子之所宜為然飽食逸居無所用心
則放僻邪侈將無不為已故以是而係其心豈不猶
賢於己乎


  尹曰學者無所用心則非僻之心入之矣故博奕藝
之賤者猶愈於無所用心苟用心於仁義者則為賢
可知矣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
[017-39a]
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伊川曰勇一也而用不同有勇於氣者有勇於義者
君子勇於義小人勇於氣故孔子告子路義以為上


  范曰子路之言疾也夫子之言藥也聖人之教人常
如此惟子路之勇子貢之辨較而易見者也


  呂曰君子雖志於善苟勇而無義必有為亂之迹如
鬻拳兵諫之類


[017-39b]
  謝曰非以勇為不足尚欲子路所以勇也義以為上
則其為勇大矣所謂自反而縮若専於勇而已則亂
人也


  楊曰孟施舍之守約不如曽子之守義則所謂大勇
尚義而已諸侯曰君卿大夫曰子君子者有徳位之
通稱也君子而有無義者以位言之也無義必至於
後其君則終於為亂而已矣


  尹曰義以為上則為勇也大矣子路好勇者也故孔
[017-40a]
子以義告之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
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曰賜也
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
直者


  范曰君子樂道人之善故惡稱人之惡信而後諌故
惡居下流而訕上勇而無禮則亂果敢而窒則害此
孔子所惡也惡徼以為知以下子貢之所惡也聖人
[017-40b]
之所以惡者大賢人之所以惡者小抑其次也
謝曰樂道人之善故惡稱人之惡者居是郊不非其
大夫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勇而無禮則必為亂果
敢而窒則不可與羣徼似知不孫似勇訐者幾於直
皆足以欺世亂俗故皆惡之


  楊曰仁者無不愛則君子疑若無惡矣子貢之有是
心也故問焉以質其是非


  侯曰七者非特聖賢之所惡也天下之通惡也孔子
[017-41a]
特因子貢之問而發之耳子貢則又因夫子之問而
言此所謂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者也


  尹曰孔子之所惡以戒學者也子貢之所惡已所必
不為也徼抄也抄人之意以為己有也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逺之則怨
范曰女子小人之情惟聖人知之自古及今不能易
也故君子以為戒而不近焉


  謝曰此君子所以不惡而嚴也


[017-41b]
  楊曰易之家人曰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故男女
有别而不相瀆遯之象曰君子以逺小人不惡而嚴
夫如是則不孫之與怨逺矣


  侯曰女子小人不安分故近之則不孫逺之則怨
尹曰是以君子逺之不惡而嚴


  子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己


  范曰四十者君子成徳之時也故無聞不足畏見惡
則終身無善矣是以君子學如不及猶恐失之進徳
[017-42a]
修業欲及時也


  謝曰與無聞之意同


  楊曰四十而無聞已不足畏又况見惡乎其終也己
可知矣


  侯曰四十而見惡則惡心不悛者也終亦必亡而已


  尹曰四十者不惑之時也無聞於世固不足畏其見
惡於人則終身無善矣
[017-42b]
















  論語精義卷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