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54 春秋集傳詳說-宋-家鉉翁 (master)


[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二  宋 家鉉翁 撰
   僖公四襄王二十一/年晉文五年
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衛
 侵曹伐衛以救宋也救宋而翦楚晋文所以造霸業
 也去年冬春秋書楚人偕陳蔡鄭許圍宋又書公㑹
 諸侯盟于宋著宋之急也今年春繼書晋侯侵曹晉
 侯伐衛言晉侯之侵曹伐衛攻楚人之必救以救宋
[012-1b]
 也不言救宋其事關繫乎中國甚大非特救宋而存
 宋也自宋㐮之敗强楚威行中原諸侯厥角稽首惟
 恐服從之後宋既屈服預楚盟㑹而楚猶攻圍未已
 是必欲為併兼之計列國為楚有可立而待也幸而
 文公繼興首以救宋攘楚為事春秋書之曰晉侯侵
 曹晉侯伐衛不間事而重舉晉侯所謂言之不足而
 重言之為其先天下之所難有以慰中國諸侯之望
 耳然春秋於霸者之行事襃之中毎見責備之意以
[012-2a]
 其未受命于王而先行霸討雖與其救宋不與其專
 伐是故重舉晋侯而見意焉正如衛人殺州吁衛人
 立晉與其能誅弑賊而不與其専立君書法與此相
 類責備賢者之道也方宋人告急狐偃言於文公曰
 楚始得曹而新昬於衞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
 免矣於是作三軍謀元帥始出而侵曹自曹而及衞
 專為齊宋計耳論者惑於左傳之浮辭乃云晉侯侵
 曹伐衛以報奔亡不禮之憾既不深考當時之事又
[012-2b]
 不原聖人書法之本旨輕易貶斥實失經意胡吕氏
 為甚愚不可以無辨也蓋齊桓晉文之行事有適相
 類者桓公之伐楚也先侵蔡蔡潰而後伐楚左傳謂
 桓以一姬之故而動兵伐蔡其實非也當是時中國
 諸侯惟蔡最親於楚是以先侵蔡而後伐楚晋文之
 侵曹伐衛亦猶是耳左氏乃曰文公之為亡公子也
 曹衛不為之禮故以二國為首伐實亦非也觀狐偃
 始所以告其君者則知侵曹伐衛實為齊宋不為其
[012-3a]
 私左氏雜記所聞讀春秋者要當擇而取之烏可棄
 人之善而専録其疵以是窮春秋失襃貶之正矣盖
 齊宋二國皆楚人之所忌而曹之與衛乃楚人之所
 最親是以晋文侵之伐之攻楚人之必救以觧齊宋
 之急其事最為明著夫豈動大衆釋私憾汲汲報復
 如傳者所云乎聖人嘉其伐楚之功中寓専伐之貶
 此乃責備霸者之道於齊桓晉文之行事皆然諸儒
 以傳汨經失春秋用法之權衡故不得不辨
[012-3b]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
 魯之戍衛以楚故也晉方伐衛魯人懼其併及乃以
 不撤戍為買之罪而殺之将以自觧于晋耳殺無罪
 之大夫以求説而自觧春秋之所深惡也故不書殺
 而書刺蓋明知其無罪而殺之於幽闇之中云耳與
 周禮三刺之義不同又見成十六年刺公子偃
楚人救衞
 書救有二有善其能救者有不與之以救者中國諸
[012-4a]
 侯見侵於強暴盟主救之春秋之所善也中國諸侯
 去順効逆盟主伐之同惡救之非春秋所善也楚自
 去年率諸侯圍宋将為必取之計晉文公起而圗之
 侵曹伐衛皆所以救宋也春秋不以救宋書者為文
 公此舉關乎天下之存亡盛衰救宋不足以盡之耳
 晉不書救而楚之於衛乃以救書夫豈善楚之能救
 衛乎衛以中國諸侯而甘於從楚霸者之師已興而
 執迷不復春秋之書之賤衛也夫豈與楚之能救乎
[012-4b]
 或者謂凡救皆善楚之救衛亦以為春秋所與誤矣
 義又見㐮十/年楚救鄭
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執曹伯畀宋人言晉侯入曹而執其君為救宋也諸
 侯從於楚盟主伐而執之固當其罪不以歸之京師
 而執以畀宋人則貶也或曰此執曹伯春秋爵晉侯
 是嵗執衛侯歸之京師春秋人晉何歟曰執曹伯為
 伐楚而執之也所以明王法而伸霸討也執衛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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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咺訟而執之也衛侯固有罪以臣之訴而執其君
 理逆而辭弗順雖歸之京師猶為有責是以人之
夏四月己巳晋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
師敗績
 城濮之戰為救宋而戰也豈惟救宋尊天子安諸夏
 郤强楚在此一舉是以聖人爵晉侯序於齊宋秦之
 上胡文定乃謂楚子玉請復衛侯封曹亦釋宋圍未
 有必戰之意而先軫獻謀以怒楚而求與之戰故楚
[012-5b]
 雖請戰而及在晋侯誅其意也吁以左傳之浮辭而
 汨聖人之書法過矣自入春秋迄今九十餘年中國
 諸侯與楚人戰者有矣然各為其私計孰有如晉文
 城濮之戰中國以安王室以尊楚氛甚惡為之大挫
 者乎當是時賊入我之腹心潰決我之堂奥横行中
 原憂在天下晋文雖欲坐視不問有不可得也然猶
 退三舍以避楚子玉不為止而後與之戰謂楚無必
 戰之心晋激之而與之戰殆不然也春秋爵晋侯於
[012-6a]
 三國之上貴之也奚貶哉凡戰我為主而彼為敵則
 書某及某戰于某襃貶初不在是也晉人及楚三大
 戰皆以晋為及先儒謂城濮邲鄢陵外楚而内晉柏
 舉内蔡而外楚者是也列國及楚人戰書法固當爾
 持一及字為例而謂春秋不與晋之攘楚何其偏之
 甚歟及戰義詳見荘/公二十八年或曰齊桓以不戰而服楚晋文
 以戰勝而服楚二公優劣其在是乎曰否時不同也
 敵之強弱異也當齊桓之霸楚始窺伺中夏侵二三
[012-6b]
 小國以撓我之藩籬故齊桓以諸侯之師次于陘受
 盟而返春秋與之今晋文之霸也楚伐齊矣圍宋矣
 中國諸侯即安于楚而不以為恥矣晉文若斂衽退
 避如齊桓晩嵗坐視黃滅而莫之救則楚飲馬河洛
 問鼎大小周其亡矣胡文定乃曰文公一戰勝楚遂
 長夏盟以功利言誠亦髙矣語道義則三王之罪人
 是故春秋於城濮之功所書如此之畧吁論則羙矣
 非聖人意也春秋命德討罪賞善罰惡尊中國正諸
[012-7a]
 夏遏㓂亂皆道義中所當為之事諸侯有功有善者
 襃之録之有罪者討之强暴之慿陵諸夏者攘而郤
 之如元氣行乎四時春生秋殺各中其度而不忒者
 春秋之教也夫豈曰我為道義是謀置刑賞功罪於
 不言乎蓋仲尼之門主於明王道故羞稱五霸春秋
 之教主於垂王法諸侯有能以職分自見者固在所
 與道即法也法即道也非道之所棄法之所取也學
 者觀乎堯舜禹湯之行事而得春秋用法之意矣胡
[012-7b]
 氏之學矯枉過正恐失春秋之旨
楚殺其大夫得臣
 成敗利鈍兵家之常違命者有誅逗撓者必斥而敗
 軍者不皆死也楚殺得臣秦穆不棄孟明視二君之
 賢否於此可見學者觀聖人之録秦誓則知楚殺得
 臣之為非矣楚前此不書大夫今於得臣之死始書
 大夫惡其專殺之不當也劉氏曰此殺有罪而以累
 上之辭言之惡楚子也楚子知其不可使也而不能
[012-8a]
 勿使知其不可敵也而不能勿敵是亦棄其師之道
 也此説甚當愚謂晉文退三舍以避楚而子玉不為
 止是亦有死之道故書大夫而去族
衛侯出奔楚
 晉文公才有餘而量不足於處置衛事而見之衛固
 當有比楚之罪伐之未為過也及齊晉盟于斂盂衛
 侯請盟而弗許致衛人出其君以求説則為已甚矣
 元咺相叔武聽命於踐土以臣禮進之可也文公既
[012-8b]
 列之於㑹經書衛子則待之如君矣未幾復衛侯致
 衛侯移怒於叔武而殺之晉實殺之也及元咺訟衛
 侯乃以臣之訴而執其君執之未㡬而釋之致衛侯
 復移怒於公子瑕又殺之晉實殺之也夫使衛之君
 臣兄弟更相殘殺則文公不善處事有以致之竊嘗
 妄謂晉文才有餘而量不足齊桓量有餘而才不足
 與其為晋文寧若為齊桓衛侯奔不名春秋所以責
 晋
[012-9a]
五月癸丑公㑹晋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衛子莒子盟
于踐土陳侯如㑹公朝于王所
 晉侯返自城濮王嘉其郤楚之勲自徃勞師蓋古有
 勞師之禮王舉而行之耳晉侯作宫踐土合諸侯朝
 王王享醴命之宥筞為侯伯此殊禮也而春秋書公
 朝于王所不書天王下勞諸儒未有的説項平甫謂
 天王避狄難出居于鄭亦既五年諸侯未嘗救天王
 未嘗歸也文公因破楚之威還過鄭土先㑹諸侯朝
[012-9b]
 王然後導王北出諸侯解甲而講朝㑹之禮乃從王
 入京師論則新矣但二十五年文公納王乃霸業之
 所造端可盡廢乎晋侯召王三傳皆書可盡沒乎葢
 王自出勞軍所以嘉攘楚奨有功王之所得為也既
 䇿命晉侯待以殊禮而文公猶以為未足乃於是冬
 復召王為河陽之狩為其既拜寵命於先猶欲要王
 以出有挟功傲上之意故春秋削其勞軍之禮以貶
 之繼書王狩河陽以著其召王之僣有功則襃之有
[012-10a]
 罪則貶之此春秋懲勸並行而不相悖者也三傳之
 說其可盡廢乎陳侯如㑹與其棄楚而歸晉也書公
 朝王所以見王之自出勞軍亦以明君臣之分也
六月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衞衛元咺出奔晉
 衛侯之奔也元咺奉叔武如㑹此亦征繕輔孺子之
 意叔武非敢以君位自居也晋人列之於㑹待以君
 禮衛人謂晉文將立叔武矣俄而衛侯来歸無以洩
 其逃廢之憾殺叔武焉怒于晉而移之於其弟衛侯
[012-10b]
 之罪大矣故其奔也不名其復也名之繼書元咺奔
 晉著其有未討之罪也或曰叔武之攝居君位是乎
 否乎曰否君位非人臣所可攝也當是時衛侯有子
 則當使其太子如㑹聽命無子則當以上卿徃叔武
 居嫌疑之地其可攝乎故為人臣不可以不知春秋
 ○復歸者糓梁曰復於其國而歸其所也衛侯鄭曹
 伯襄之得歸也皆書名書復歸及衛侯之執而再歸
 也名之而不復之為其怙終長惡無復國之理故也
[012-11a]
 此又歸而不復之例復歸義初見桓十五年/歸而不復義見三十年
陳侯欵卒
秋杞伯姬來
 伯姬莊公之女来寧成風許氏曰常事不書此所以
 書志入杞之怨釋也中國有霸諸侯弛兵於是族姻
 之恩始録而鄰國之好交修以是為晉侯之澤也
公子遂如齊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陳子莒子邾子秦人
[012-11b]
于温天王狩于河陽壬申公朝于王所
 公榖以為晉侯再致天子左傳以五月公朝為天王
 勞軍此河陽之狩為晋侯召王當從左傳天子廵狩
 諸侯即其地而朝焉古也今晉侯挟其郤楚之功屈
 天王下臨河陽率諸侯而徃朝禮雖廵狩之舊而意
 則非矣夫霸者所以號召天下以其能尊王也晋文
 之始入以定㐮王誅子帶為首務諸侯義之人心歸
 之用能成其霸業今新立大功當率諸侯朝王于京
[012-12a]
 請職事焉乃以臣召君倡為不度春秋書諸侯為温
 之㑹經以王狩公朝以明君臣之分著晉侯召王之
 愆非為文公諱過也吁齊桓㑹王世子于首止猶曰
 吾以尊王室也孰知繼桓而霸者遂至屈天王之尊
 就而朝焉蓋㑹世子不已必至召王積習之漸使之
 然耳啖子乃謂是時晉已强大率諸侯而入王城亦
 有自嫌之意原其自嫌之心嘉其尊王之意則晉侯
 屈王河陽忠亦至焉故春秋原情而書狩此為霸者
[012-12b]
 委曲囘護非春秋道名分之本旨也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
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人臣復/歸之例
 元咺衛之臣也衛侯雖有罪非元咺所宜訴也衛侯
 執而元咺歸名分掃地矣春秋於晉文治衛一事再
 三見之書法至是書晉人執衛侯衛元咺自晉復歸
 于衛君執而臣歸責晉深矣此比事而見予奪襃貶
 者也然則治此獄宜何歸曰執衛侯治其殺弟之罪
[012-13a]
 也執元咺正其訴君之戮也衛侯自楚而歸曾無悔
 過自艾之意乃逞忿以殺其弟是為怙終烏得無討
 縱元咺無訴晉豈當置而不問執而歸之京師是也
 但因元咺之訴而執衛侯則非也故衛侯不名以著
 晉人頗於用刑之罪元咺得歸遂立公子瑕而專其
 國晉實使之文公自城濮之勝志得而驕初見於召
 王再見於執衛侯而歸元咺三則盟諸侯大夫於王
 城之内皆驕矜妄行不率法度狐趙諸人畧無正救
[012-13b]
 之力惜哉○春秋書復歸者謂復其國而歸其所若
 咺之復歸非與其歸也為君之見執而臣乃得復歸
 以責晉也所責乎比事以求聖人意謂此耳夫豈例
 之云乎
諸侯遂圍許
 許嘗預於齊桓之㑹盟矣今天王狩河陽諸侯皆朝
 而許獨不至怙於楚春秋於朝事既畢即書諸侯遂
 圍許言諸侯奉王命征不服事雖微猶曰征伐自天
[012-14a]
 子出故特貴之耳公以㑹温而出以圍許而至春秋
 所以貴王命也
曹伯襄復歸于曹遂㑹諸侯圍許
 此因天王狩於河陽而伸王法行誅賞示不敢專也
 而衛侯之執曹伯之歸元咺之復許之圍所行有公
 私粹駮之不同霸政所以異於王也曹伯以名歸結
 正其即楚之前罪而返之於國耳書遂㑹諸侯圍許
 言得列於諸侯無他罪矣或曰曹與衛罪有輕重之
[012-14b]
 不同今皆名之何邪曰衛侯之自楚歸也名之以治
 其殺弟之罪非返之於國也及自京師得釋而歸夫
 然後返之於國故書名以結正之但衛侯怙終不改
 罪至於再故書法與曹伯異義又見衛侯/鄭歸于衛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盧来
 或曰此遐荒小國而來朝于魯春秋不言朝不與其
 朝乎曰不言朝者諸侯不當受遐荒之朝也王者無
 外蠻夷鎮蕃皆有朝位明堂位所言是也諸侯無域
[012-15a]
 外之觀故不當受逺國之朝此盛時制也春秋之世
 戎蠻錯居侯服之内其大者預中國㑹盟微者来見
 有不得拒也春秋書来不言朝示内外之辨也
公至自圍許
夏六月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

 是㑹也其失有三翟泉在王城之内而諸侯之大夫
 㑹盟于斯僭也王人下盟列國大夫大夫又伉於國
[012-15b]
 君亦僣也葵丘之㑹宰周公不預盟踐土之㑹王子
 虎盟諸侯於王庭天子卿士不與列國為盟其来尚
 矣晉文志得而驕不自知其為僭春秋譏焉或以王
 人為周之微者是不然據傳王人即王子虎周之元
 老宿德位望甚隆非微者也書王人而不著其爵氏
 言王人不當下預於諸侯大夫之盟書王人所以譏
 也大夫僣盟於王城之内不能裁正其禮王亦有責
 焉耳公預於㑹不書公㑹為公諱也此固晉大夫之
[012-16a]
 罪而諸侯惟魯君在當陳義力爭期王人之勿預猶
 可損二過之一乃依違其間以成僭禮故諱公不書
 亦責公也
秋大雨雹
冬介葛盧来
 介葛盧慕義而来一嵗再至春秋書以襃之春秋有
 大國相朝而不書者有微國来朝而一再書者皆襃
 貶之所在介君今春来不與公遇冬而又来其禮勤
[012-16b]
 春秋録其慕義之誠是以書或曰介人之来有窺覘
 中國之意故明年遂伐蕭彼小國僅足以自全何窺
 覘之有哉此科場穿鑿之論不足言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
夏狄侵齊
 齊桓之霸也重在攘楚而忽於待狄狄之兵日強與
 強楚交為諸侯之患至是而愈張非復春秋始年之
 比矣晉文亦復置而不問蓋以其無僭王圖大之心
[012-17a]
 而楚之志不在小故專意治楚而不及於狄雖然晉
 侯之志稍衰矣厥後作三行五軍以禦之毋乃自貽
 伊戚乎
秋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或曰元咺訟君既勝而歸立子瑕焉咺固衞之賊也
 衛人討賊而與專殺大夫同例何哉曰衛侯不君元
 咺不臣公子瑕不弟皆名教之罪人咺固當死衛侯
 亦不可以言君矣故從專殺大夫之例曰子瑕既立
[012-17b]
 為君凡衛之臣皆瑕之臣也今而殺之不以弑書以
 衛殺衆公子書又序元咺之下何邪曰子瑕之立元
 咺立之非以王命立也非衛人共立之也衛侯在而
 子瑕立瑕乃簒國之人元咺為簒之首子瑕為簒之
 從是故其死也序咺之次非與周歂冶厪以殺葢不
 與子瑕以君也曰寗喜弑剽何以書弑其君乎曰剽
 者寗殖立之寗喜事之以為君既立之事之而又殺
 之此所以書弑若周歂冶厪者固亦盜也但春秋不
[012-18a]
 成子瑕為君故二人者不得從盜弑其君之例耳
衛侯鄭歸于衛
 或曰衛侯奔于楚而不名執于晉而不名今而名之
 何歟曰春秋之義開悔過之門致怙終之罰衛侯背
 華即楚見伐於晉及聞楚敗不自歸於中國棄其廟
 祏而逃於楚其罪固已當討倖而得歸乃逞忿以殺
 其弟是之謂怙終國已非其國矣今魯人為之納賂
 以請又倖而得釋倖至於再不當復而復者也不當
[012-18b]
 復而復是以名而歸之不與之以復此春秋一字之
 權復歸例見桓十五/年僖二十八年
晉人秦人圍鄭
 左傳謂秦晉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于楚也鄭之
 貳楚固有之矣以為晉文為舊怨而率秦圍鄭恐不
 然也晉文之始入猶曰舊怨未忘今㡬年矣鄭既預
 於㑹盟不應猶以舊怨而加兵蓋翟泉之㑹鄭獨不
 至是以疑其貳於楚而伐之耳左傳於侵曹伐衞皆
[012-19a]
 以執舊怨為言今圍鄭亦曰以其無禮於晉愚以為
 傳者傅㑹之辭非事之實然則春秋何貶焉曰鄭伯
 去年始㑹于温相與朝王今一不預翟泉之盟即以
 兵加之春秋是以貶秦伯既與晋連兵伐鄭苟知義
 之不可則當相率俱去不當背晉而私及鄭盟舍之
 徑歸秦亦有過焉耳二國自此告絶以至交兵終春
 秋之世故两下俱貶而人之
介人侵蕭
[012-19b]
冬天王使宰周公来聘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晋
 孫氏謂禮雖有天子聘諸侯之義然不當使三公下
 聘春秋譏焉論固甚正但自入春秋宰咺歸妾賵宰
 渠聘逆人積習之漸已非一日今周公来聘蓋舉行
 故事耳前日公及諸侯僅朝王於河陽今天子之宰
 銜命下臨魯國王之寵魯亦云至矣為僖公者自當
 躬朝于京以拜王命之辱乃偃然受宰周公之聘而
 俾公子遂報聘焉抑又二事如晉是之謂大不恭春
[012-20a]
 秋垂法示後豈容盡為魯諱書公子遂如京師遂如
 晉貶也或曰宰咺宰紏皆書名以見責相之義今周
 公下聘其無責乎曰咺紏之来其責在周故名今大
 王使周公下聘猶曰厚徃薄来吾以懐諸侯也魯乃
 以一公子報謝且二事如晉罪在魯非周之責
三十有一年春取濟西田
 左傳謂晉分曹地以與魯自洮以南東傅于濟公羊
 謂晉執曹伯班其所取侵地於諸侯濟西者魯之舊
[012-20b]
 疆成二年取汶陽與此書法全同此為魯之舊疆何
 疑木訥乃云因公子遂如晉晉人歸我侵疆以為晉
 所侵魯田今而歸之訥排斥三傳而以己意揣摩當
 時之事而為之説似此甚多愚不敢謂然也或曰此
 本魯地不曰復不曰歸而謂之取何哉曰魯自以兵
 力復其故疆是之謂復曹以義而歸之於魯是之謂
 歸魯不能復曹不以歸晉人自以威力取之於曹當
 禀命于王分正疆理示有所尊今取之曹歸之魯惟
[012-21a]
 所欲為春秋不與魯以歸疆不與晉以伯討是故書
 取蓋貶也或曰晉為盟主諸侯擅相侵奪晉討而歸
 之正也其猶有貶乎曰此春秋責備晉文之意也夫
 土地皆王之所有諸侯擅相侵奪無王也盟主治其
 侵奪之罪固職分之所宜為更能禀命于王還以錫
 魯夫然後盡尊君之義春秋以是責晉文責其所可
 責也若夫跋扈之侯强僣之國春秋不以是而責之
 矣餘義見成二年取汶陽/田㐮十九年取邾田
[012-21b]
公子遂如晉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
 魯之郊僣郊也成王之賜而魯公之受之也明堂位
 曰周公有大勲勞於王室既沒成王賜魯公以天子
 之禮樂俾祀周公是以魯君孟春祀帝于郊配以后
 稷蓋當時矜以為榮而聖門毎不謂然故禮運載夫
 子所以語言偃者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
 杞之郊禹也宋之郊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
[012-22a]
 祭天地諸侯祭社稷皆為魯之僭郊僭禮而言也杞
 宋二王之後於禮得郊意成王以杞宋用郊之故併
 錫之於魯故夫子譏其不然暨修春秋因魯之卜郊
 不從而特書以見意自是屢書而不以為繁著僣郊
 之無饗也公羊子曰卜郊非禮也卜郊何以非禮魯
 郊非禮也天子祭天諸侯祭土天子有方望之事無
 所不通諸侯山川有不在其封内者則不祭也公羊
 有得於聖人之意後之言僣郊者祖之或曰魯之僣
[012-22b]
 郊肇自魯公以迄於僖其来非一日矣而隠桓荘之
 世春秋皆不書至僖公而後書之其故何歟曰春秋
 因乎魯史者也魯史缺書也無考證則亦缺之而已
 矣隱桓荘之世國多内難是諸僭禮或廢而不講史
 用是亦缺書至僖公始修明舊典故史於禮文之事
 亦備書之卜郊於是始見非於隱桓荘無譏至僖公
 而後有譏也曰左傳謂啓蟄而郊而魯之郊皆無定
 期何歟曰啓蟄而郊者夏正建寅正月也漢初猶以
[012-23a]
 啟蟄為正月中雨水為二月節及太初以後更改氣
 名以雨水為正月中驚蟄為二月節左傳所謂啟蟄
 而郊者夏正正月之郊也易緯所載三王之郊皆用
 夏正建寅之月啟蟄之郊是也古之郊有冬日至祀
 帝於圜丘者焉見之周禮春官及禮記之郊特牲有
 孟春正月祈榖於上帝者焉有季秋大饗帝者焉見
 之月令及周頌之噫嘻而孝經又曰郊祀后稷以配
 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則郊與明堂其地不
[012-23b]
 同昊天有成命曰郊祀天地也我将曰祀文王於明
 堂也則郊與明堂其禮亦異先儒謂祈榖之郊即啟
 蟄之郊大饗之禮即明堂之禮春以祈秋以報理或
 然也周家盛時毎嵗舉行郊饗之禮圜丘以冬至祈
 糓以孟春大饗以季秋此外又有雩禖四時迎氣不
 以郊言也凡郊皆天子親行如人子之見父母身不
 親而以臣下攝慢也古之為禮簡而質故嵗屢行而
 不以為難後之為禮侈而繁故三嵗一行而猶以為
[012-24a]
 不易此古今郊祀㳂革之變也今魯郊或以正月或
 以四月或以五月或以九月初無定期葢魯人自知
 郊之為僭而卜以觀天意故卜之之頻若此春秋所
 以備書亦謂非禮之禮可以毋講而魯人猶行不輟
 是故書以譏之鄭氏謂三王之郊皆用夏正而以日/至之郊為魯禮此因周正之訛而推
 言之耳魯之僣郊初無定時日至之郊夏正之郊皆/周制也周人毎嵗二郊而饗皇氏以為嵗大祀凡以
 八合四時迎氣之五而言也言/郊祀當本之五經緯文不足據三望者舊以為海岱
 淮近代儒者謂魯惟當祭泰山今不郊而三望猶為
[012-24b]
 僭故春秋於祭泰山不書三望則書之其説有理公
 羊左傳釋猶字之義亦不過如此猶者通可以已之
 辭譏不郊而猶望也王介甫乃曰不郊矣幸其猶望
 則失之逺矣劉原父似有取其説曰不郊矣謂三望
 通可以已猶逐其父而謂母為可併逐者也不告朔
 矣謂朝廟為猶愈乎已紾兄而徐者也三復其説殆
 不可曉蓋僣郊禮之可毋講者也郊僭則望亦僭故
 謂三望為通可以已告朔禮之不可廢者也故幸其
[012-25a]
 猶朝于廟劉氏合而言之不其舛乎愚謂猶字之義
 所施不同此經猶字當如公羊之説乃若閏月不告
 朔猶朝于廟彼猶字乃譏其廢告朔之禮幸其猶朝
 于廟耳故讀春秋者不可執一字以為例乃能得聖
 人之意郊義又見㐮七年/配饗見㐮三年
秋七月
冬杞伯姬來求婦義已見二十五年/蕩伯姬来逆婦
 春秋於内女之適人来歸必謹記其事者示有别逺
[012-25b]
 嫌疑也杞伯姬自為其子求婦於魯非請㛰之道也
 五年以其子来朝至是復為其子求婦愛子之情切
 矣以姑求婦則為非禮春秋直書其事譏也
狄圍衛十有二月衛遷于帝丘
 去年狄侵齊晉不問以齊為大國無懼乎狄也今狄
 圍衛衛遷國以避之其危甚矣而晉文終不以介意
 視齊桓公存三亡國有愧多矣夫叛而討之服而綏
 之理之常也今叛者不討而服者不加存恤失其為
[012-26a]
 霸之道矣齊桓晩年不能救黄猶曰黄逺而力不逮
 也衛近於晉非其力之不及而休戚不相關尚何以
 盟主為哉春秋書法如此責晉也比齊桓之行事而
 觀則知其為責晉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己丑鄭伯捷卒
衞人侵狄秋衛人及狄盟
 案左傳狄有亂衛人侵狄狄請平秋衛人及狄盟衛
[012-26b]
 小國也嘗為狄滅而遷於楚丘矣至是狄患未已又
 遷於帝丘後先三十年間國凡再遷衛之為衛抑亦
 微弱甚矣一旦狄有内亂衛從而侵之狄於是請平
 自是而後狄患稍舒北鄙不聳衛可謂能自强矣孟
 子曰能治其國家孰敢侮之衛其有焉盟不地者杜
 注謂即其廬帳而與之盟如中國所謂城下之盟狄
 至是始知畏然則春秋何以無襃曰書衛人侵狄衛
 人及狄盟言侵之盟之皆制於衛衛猶有人也凡書
[012-27a]
 人連文再舉有嘉其人而書以見意者有惡其人而
 書以示貶者衛人殺州吁衛人立晉及此衛人侵狄
 衛人及狄盟嘉之也如齊人執單伯齊人執子叔姬
 惡之也學者以經旨而揆當時之事則知所折衷矣
冬十有二月己夘晉侯重耳卒
 晉文公才有餘而德不足先儒論之備矣愚嘗比桓
 文之規模氣象與其行事而觀竊謂齊桓優游不迫
 猶有周家盛時氣象至晉文則淺狭迫急漸有戰國
[012-27b]
 秦漢之風蓋申商之萌蘖也如城濮之役左傳所謂
 三罪而民服者皆失刑也顛頡從亡十九年勞亦甚
 矣以爇僖負覊之宫而殺之私也中軍風于澤亡大
 斾之左旃亦細故耳而祁瞞坐以戮舟之僑為戎右
 戰城濮有功未賞乃以及河先歸而殺之是三人者
 皆當在議勲議能之科雖有罪猶當宥況罪不至死
 而殺之乎蓋晉文執心不𢎞而狐趙諸人濟以深刻
 故其見之於事毎毎若此最是顚頡之死尤為少㤙
[012-28a]
 左氏以為三罪而民服愚以為三罪皆不當人心何
 服之有周家忠厚氣象當齊桓而未替及晉文則所
 存鮮矣善讀書者勿為史傳所惑
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滑義併見敗/秦于殽
齊侯使國歸父来聘
 左傳曰自郊勞至贈賄禮成而加之以敏臧文仲言
 於公曰國子為政齊猶有禮君其朝焉公從之愚謂
 臧文仲魯之賢大夫必有高見逺識異乎庸衆人者
[012-28b]
 今以國歸父敏於容止辭令之間遽勸其君以朝齊
 禮之大節止於是而已乎前日宰周公下聘公不朝
 于京師以拜天子之寵命文仲曾不一言及之今國
 歸父修交聘之常事遽勸其君以朝以是為諂可也
 乃曰服於有禮社稷之衛豈非欺乎
夏四月辛巳晋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左傳榖梁作敗/秦師公羊無師
字/
 殽之師不言戰而言敗惡秦也晉人者晉子也其曰
[012-29a]
 人㣲之也不正其釋殯而主乎戰也其所以謂之秦
 者乃外之也晉㐮親之而稱人貶也君在殯而用師
 危不得𦵏是以貶也秦始以兵戍鄭將以存鄭也至
 是乃因戍以為襲鄭人覺之秦兵轉而入滑晉君臣
 聞秦師之来䇿其將不利於己出師以邀之敗於殽
 三帥皆為獲春秋惡秦人之用詐而外之惡晋侯之
 背惠而人之是固俱責而責秦之意重於責晉矣或
 曰殽之敗秦與城濮之郤楚其事可得同日語乎曰
[012-29b]
 不得同也晉之郤楚以天下大勢而言晉之狄秦以
 二國曲直而言城濮之戰功在天下者也殽之戰功
 在其國者也然則孰為曲孰為直曰皆曲也秦為甚
 前日秦晉圍鄭秦伯私與鄭盟引兵而去之此其所
 以啟釁今晉文以去年十二月死而秦穆即以今年
 春出師襲鄭非襲鄭人之虚蓋乘晉人之喪其志将
 以得諸侯繼桓文之霸業其不專為鄭滑亦明矣使
 晉之君臣稍不自强秦将觀兵中原脅從魯衛諸小
[012-30a]
 國以遂其欲霸之素心猶反掌易耳幸而文公有子
 遽發兵扼而北之楚既畏服秦亦疲敝晉得以世其
 霸業是雖一國之功不得與城濮同日而語然亦庻
 㡬幹父承考者矣齊桓在位四十年身死名滅無子
 也晉文居位十八年餘威行乎中夏子孫繼主夏盟
 付託得人之效也論者類曰文公受秦穆大惠而其
 嗣不能繼好事秦遽興師薄人於險以是為非春秋
 所與其實秦晉之隙兆於合兵圍鄭之時至是晉文
[012-30b]
 身死未寒秦忽以兵襲鄭滅滑葢將循楚成圍宋之
 軌晉襄苟欲置而不問不為亡親事楚之齊孝則為
 束手就執之宋㐮中原且以是多故謂之師出無名
 薄人於險不可也但文公城濮之戰退三舍而報楚
 之惠今晉㐮身在戎行畧無下秦之意殱秦師且盡
 自是亟戰屡勝得已而不已是故春秋人以責之或
 曰子墨從戎其無譏乎曰金革變禮古人所不能廢
 也國有大喪敵乘我之喪以危我之國憂在宗社墨
[012-31a]
 而即戎未傷於孝若邉鄙小警非存亡安危之所繫
 釋喪而起罪也晉襄之禦秦師将以繼父之志身不
 親則師必敗楚攻其南秦撓其西晉之衰可立而待
 夫豈㑹侯從戎小小利害之比乎後世之事有類此
 者五代周髙祖殁北漢人乘其喪大舉来寇世宗釋
 殯御戎一戰而郤之中國得以無事使世宗畏避退
 縮付禦敵於諸將則長驅深入周遂亡矣仁人孝子
 權時度宜以決大計而安宗社亦春秋所與也
[012-31b]
癸巳葬晉文公
狄侵齊義併見晋人/敗狄于箕
公伐邾取訾婁秋公子遂帥師伐邾
 此魯人乘晋文之殁而用師小國為逐利之計書伐
 書取所以貶也夫晉霸國也魯望國也霸國諸侯之
 長望國諸侯之師望國當以德義為重豈待霸國率
 之而後正乎齊桓之殁宋楚爭霸魯於是乘之而伐
 邾嵗至于再今晉文告歿秦晉交兵魯復於是時乘
[012-32a]
 之而伐邾嵗至于再魯不能崇望國之體毎乘霸國
 之多事而侵陵小國雖以此受霸國之摧辱百謫而
 終不以為悔由君無自强之德為之大夫者皆保權
 固位之人望國之不能望職此故也
晉人敗狄于箕
 或曰狄伐晉晉人與戰而敗之獲白狄子此禦侮也
 春秋人晉何歟曰晉為盟主但知自救而不知拯諸
 侯之急春秋所以譏也前年晉蒐于清原作五軍曰
[012-32b]
 欲以禦狄自是狄侵齊圍衛衛遷于帝丘而晉皆不
 救今狄以其兵犯晉然後與戰僅得一勝焉知自救
 而已視齊桓公之存邢復衛得不有愧乎故春秋人
 之或曰春秋記戰伐侵入甚詳而於外兵未有言戰
 者何歟曰此以明内外之分也或以為及其未陳而
 敗之故以敗直書則拘矣夫戰亦何常之 有陳而
 敗之者矣豈必皆詐戰而以直敗書乎蓋謂國小勢
 微非中國諸侯之敵故不書戰而書敗耳然則於楚
[012-33a]
 子何以書戰曰楚本先代之後以僭王故外之與此
 少異矣
冬十月公如齊十有二月公至自齊
 書公如齊公至自齊責公也三十年天王使宰周公
 来聘公不徃朝而使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無王之
 罪大矣今年二月齊侯使國歸父来公乃躬如齊報
 謝其施於天王者甚慢所以事大國者則過乎恭積
 習之漸使之然耳僖公號賢君諂强國以慢天子律
[012-33b]
 以王誅是當有罪春秋備書其事不加貶而義自見
 矣
乙巳公薨于小寝
 公羊子曰小寢非正也左氏曰即安也君薨不於路
 寝而於小寢殁不以其地也魯史志之聖人因而存
 之以垂法於後世當春秋之世先王禮敎漸衰而君
 歿不以其地史臣猶謹而志之此古意之猶存者是
 故春秋因之○魯諸君殁於路寝者三殁於小寝䑓
[012-34a]
 下楚宫高寝者四公羊曰路寝正寢也疾而居正寢
 以齊終也何氏謂天子諸侯皆有三寢一曰髙寢二
 曰路寝三曰小寝與周禮所載六寢制度不同葢路
 寝為正寢乃人君聽政之地當疾革而居于路寝所
 謂以齊終者也成王將終洮頮水被冕服慿玉几以
 發命於其公卿大臣俾輔元子𢎞濟多艱此人君殁
 於正寝之事也非夫存養有素神明不亂豈能盡将
 終之禮
[012-34b]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
 此槩一冬而言耳上書乙巳公薨于小寢一日事也
 此書隕霜不殺草李梅實一冬事也杜氏長歴以此
 月為周十一月乃夏正之九月今九月草之不殺者
 多矣豈得謂之異乎蓋是月乃建丑月夏正之嵗杪
 也魯史記是冬之異槩而言曰隕霜不殺草李梅實
 隕霜不殺氣燠也氣之燠於是李梅有實者嘗見十
 月桃李開嵗暮時有實者然不能成果此以異而書
[012-35a]
 尚何疑焉必以是為夏正九十月之交則隕霜固有
 未盡殺者何足為異乎
晉人陳人鄭人伐許
 或曰晋文公之霸也許獨後服今文公殁未㡬許則
 貳于楚伐之宜也春秋人三國何歟曰許當伐也而
 㐮公則未宜伐襄繼文之業郤秦于殽敗狄于箕不
 患無威而所少者德聲之未布耳即位之始當朝王
 于京聽命而後行事弱者綏之危者拯之使德意至
[012-35b]
 義孚於諸侯猶有未服者然後奉王命以討之其孰
 敢不率今摟三國以伐許非當務之急也吁晉㐮有
 可霸之基有可霸之時而其氣量不足以霸僅能續
 桓文之氣脉而已厥後乃用先且居之計朝王于温
 惜乎其已晩而又蹈河陽之失以臣致君其餘不足
 觀矣
 
 春秋集傳詳說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