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54 春秋集傳詳說-宋-家鉉翁 (master)


[013-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說卷十三  宋 家鉉翁 撰
   文公上名興僖公子母聲姜以襄王/二十六年立是嵗晉襄二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書即位義/見閔元年
 或曰春秋之法先君旣葬踰年而書公即位此未葬
 而踰年亦書即位何哉曰此所謂不可曠年而無君
 者也即位必以嵗首改元亦必以嵗首若嵗首不書
 即位而餘月書之則非元年正始之義故雖未葬而
[013-1b]
 書欲臣民之有君亦正始之義也然服皆未葬之服
 未成其爲君
二月癸亥日有食之公羊有/朔字
天王使叔服來會葬
 或曰此天子所以厚諸侯之終春秋喜而書之乎曰
 否禮加於有德是以書之無貶耳桓公之薨王使榮
 叔錫命春秋譏焉王不稱天爲追命簒賊而貶也成
 風之葬召伯來㑹王亦不稱天以其用夫人之禮於
[013-2a]
 妾母而譏之也今僖公之葬書天王使叔服來葬無
 貶也禮加於有德是故無貶襄王東遷令主僖公魯
 國之賢君王以僖有德寵之於將葬僖以其德而蒙
 王寵於身後是故爲春秋所貴焉耳
夏四月丁巳葬我君僖公
 僖公在位久值二霸繼興四裔有所憚而不敢肆故
 僖也粗克自保不爲外侮之所憑陵詩稱其務農重
 榖春秋書閔雨喜雨以見其有志於民雖謂之賢君
[013-2b]
 可也但其始立德季氏保護之勞思所以厚報之繋
 以大邑假之威福遂養成異日之患公子遂繼秉政
 不學無知兇悖滋甚魯之危亂實自此始烏乎如僖
 公之賢加以剛毅自立政自己出不以權任假借強
 宗末流之弊豈至是乎魯初年國之賢臣更迭爲政
 亦有奮於野舉於士而在卿大夫之位者至僖公之
 世季氏用事仲叔繼興世爲政於魯賢人君子始無
 位以行其志自兹以降政日趨於下國無人焉耳
[013-3a]
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
 諸侯薨告喪于王王使人省其終事命嗣子繼世爲
 君所謂承國于父禀命于王者也成周盛時諸侯建
 世子必請於王王不命之立不敢立也君薨世子當
 代王不命之爲君不敢以君道臨其臣民也自東遷
 此義頓廢諸侯建世子不請及爲君又不請甚者以
 簒竊得國王不能討因命之者有矣今僖公告終襄
 王使叔服㑹其葬又使毛伯錫命命其嗣子爲諸侯
[013-3b]
 此盛時曠典僅見於衰世者是以春秋書之又書貴
 王命也公羊廼以錫命爲加服嗣子斬然在疚何加
 服之有胡文定因是援禮諸侯喪畢以士服見天子
 已見賜之黻冕圭璧今文公繼世喪制未終而王錫
 之命服以爲非禮愚謂失禮在文公而不在天王也
 春秋錫命有以始立而錫命者有以有功而錫命者
 有以加服而錫命者此以僖公既葬而命其嗣子為
 諸侯書法坦然甚明非賜服也春秋以僖公事君盡
[013-4a]
 禮襄王遇臣有恩兩得其道故再書之無貶文公除
 喪而不徃拜王命則有貶也始得國而錫命晉武公
 也有功而加晉文公也已死而追錫命魯桓公也錫
 之命使之討諸侯之無王者齊桓公也立八年而後
 錫命魯成公也事不同而皆曰錫命春秋或書或
 不書公羊以加服為言以唐風無衣為天子錫命加服
 之詩故也此方即位在喪何加服之有哉
晉侯伐衞
[013-4b]
 案左傳文公之季年諸侯皆朝衞成公獨不徃使孔
 達侵鄭伐緜訾及匡晉襄公既祥使告於諸侯而伐
 衞及南陽先且居曰效尤禍也請君朝王臣從師晉
 侯朝王於温先且居胥臣伐衞如傳所言晉侯之伐
 衞可謂有禮矣自文公殁諸侯擅相侵伐衞之侵鄭
 非有宿憾不可解直趨利耳晉侯伐之不為無辭乃
 能用先且居之請率先朝王是故春秋爵之其後衞
 伐晉春秋書人以示貶則知晉侯伐衞為春秋所與
[013-5a]
 是故書爵云
叔孫得臣如京師
 得臣如京師拜錫命也或曰禮歟曰天王使上大夫
 來錫命命以為君也是時魯侯在喪不能躬拜使其
 臣徃猶之可也及除喪之後當以士服朝王受黻冕
 之賜然後於禮為盡而文公循習舊事卒不能徃也
 天子以優禮待諸侯而文公慢不能荅是之謂不臣
 厥罪當削春秋備書其事不待貶而義見
[013-5b]
衞人伐晉
 自齊桓之殁衞即通㛰於楚自以為楚之私也及文
 公之興伐而入之國幾亡文殁未幾衞即復從楚出
 兵侵鄭晉之伐之盖霸討也衞人復之以兵有所侮
 而動也晉取戚田又從而疆理之何以服衞人之心
 書衞人伐晉言晉有以召其伐也
秋公孫敖㑹晉侯于戚
 左傳謂晉侯疆戚田故公孫敖㑹之或曰此常事耳
[013-6a]
 春秋何以書曰為貶晉故書耳衞小國也晉以其貳
 於楚而伐之衞人不知引咎以求免廼更以兵伐晉
 伐盟主也人謂晉侯必将赫然發怒㑹諸侯聲其罪
 而討焉晉襄略不以介意方且合諸侯之大夫而疆
 理戚田知以得田為喜不知以受伐為愧其亦鄙矣
 春秋之譏譏在晉也
冬十月丁未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公榖/作髠
 楚人卒葬春秋不書楚頵見弑於其子於是始書討
[013-6b]
 元凶著大惡不以蠻荒而廢此春秋所以用法也或
 曰舊史書之聖人因之乎曰否亂臣賊子弑君而自
 立為君必不號於人曰我實弑君諸侯史官亦必不
 敢以傳聞之辭筆之於史及聖人修春秋誅亂賊於
 既死其事始著春秋未作以前史之缺略不書者多
 矣烏乎君臣父子之際所謂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
 舟車所至人跡所通未有無父無君無臣無子之國
 也而乃有子不父其父大亂相賊殺如商臣者是人
[013-7a]
 道之反其常也人道之反其常夫豈一朝一夕之故
 其所由來者漸矣初成王将以商臣為太子訪諸令
 尹子上子上曰君之齒未也而又多愛黜乃亂也且
 是人也蠭目而豺聲忍人也不可立也子上盡言無
 隱忠矣語洩反為商臣所譖以死由是内外左右知
 有太子而不知有其君亂階既成乃更議所立是以
 及於禍使楚成能用子上之言辨之貴早豈有是乎
 楚商臣隋煬帝宋元兇劭所以濫觴滔天後先一轍
[013-7b]
 皆由積習之漸有以至此有國有家者視此可不知
 所戒乎或曰商臣負覆載所不容之罪卒以無討何
 歟曰楚擯南服帝王風化之所不及則亦姑舍之而
 已矣然春秋所討不以擯于王化而廢汙瀦之典是
 故書法無所貸
公孫敖如齊
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師敗績
 或曰殽之戰晉書人彭衙之戰晉書爵何也曰非爵
[013-8a]
 也秦以大夫将兵而來晉襄乃躬率師徒以禦之書
 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譏晉襄之好戰也夫秦故有
 大惠於晉不可忘也前日秦人乗晉之喪而襲鄭襄
 懼其争諸侯遂伯中國急於自救墨衰絰以即戎事
 其勿獲已也幸而勝以保其霸業當亟遣一介之使
 陳先君舊好以求成於秦穆公賢君其必許之而襄
 公徳量未洪狐趙諸人無正救之力致孟明以忿兵
 再至彼以大夫臨戎此以國君禦敵甚矣晉襄之好
[013-8b]
 戰春秋於是始責之矣城濮之役文公退三舍以避
 楚子玉不為止然後及之戰今晉襄負氣好戰身御
 戎行以怨報徳雖以是百戰百勝君子不與也或曰
 人以師伐我我及之戰是為應兵春秋其無議乎曰
 文公退三舍以避楚師之所當報義之所不容己也
 秦之惠尤大於楚而晉襄亟戰而莫之恤不惟背惠
 實忘親也春秋以是貶○及戰之義已見莊二十八
 年凡某及某戰或以别内外或以明客主或以見先
[013-9a]
 後襃貶予奪初不在是彭衙之戰書晉侯及秦師戰
 晉為主而秦為客也秦伐晉晉受伐也
丁丑作僖公主
 公羊曰虞主用桑練主用栗用栗者藏主也作僖公
 主何以書譏不時也欲久喪而后不能也禮作練主/當用十二
 月文公亂聖人制欲服喪三十六月十九/月作練主又不能卒竟故以二十五月也愚謂魯文
 公惰人也恐不能有志久喪盖是時逆祀有萌議論
 未定緩於作主以是故也禮既葬而作主欲神靈之
[013-9b]
 有所憑依也於是奉主反虞虞而祔孫從於祖既祔
 仍特祭於寢終喪祫乃以入廟此禮之常節有不待
 考而知者縁文公欲躋僖於閔之上又妄欲以兄弟
 自為昭穆所以緩於作主當祔而不知所祔故也及
 是羣下並從邪議乃始作主而依神明年大事大廟
 遂躋僖於閔之上而行祔廟之禮春秋先書作主次
 書逆祀言緩於作主廼逆祀之端耳
三月乙巳及晉處父盟
[013-10a]
 榖梁曰不言公非處父伉也為公諱也左傳云晉人
 以公不朝來討公如晉晉人使陽處父盟公以恥之
 愚謂春秋不惟為公諱盖深責晉襄之無禮也是以
 處父去族貶處父所以貶晉侯也是時魯君未除喪
 而晉責之以朝魯君當執禮以拒之嚴兵以待之不
 當畏威而動冒喪而朝所以愈受欺於彊國晉襄驟
 勝而驕用事者多麤暴小人所為僣上春秋所以去
 處父之族非特為魯諱實責晉也義已見莊二十/二年及髙傒盟
[013-10b]
夏六月公孫敖㑹宋公陳侯鄭伯晉士縠盟于垂隴公/榖
作垂/歛
 晉襄再敗秦師驕矜見於行事使處父盟魯君又使
 士縠㑹諸侯驕矜僣上有二霸所不敢為春秋比事
 而書所以誅也左傳謂是㑹晉謀討衛陳侯為衞請
 而免之而何氏公羊注曰謀共誅商臣雖不能誅以
 疾惡故為春秋所取二說未知孰是然討衛細故也
 謀討商臣天下之大義也商臣負天地所不容之罪
[013-11a]
 中國之人胥聽其亂無有明討賊之義者環視海内
 力足以辦此惟一晉而已晉之君臣苟知此義當請
 於王率天下諸侯奉辭以伐之何患不濟今僅遣一
 卿㑹諸侯于垂隴其亦無志於此矣○天子至尊命
 上公出董諸侯之成此東遷以後之變禮已非盛時
 所行今晉襄挾其屢勝之威倨坐國中使其臣出盟
 公侯自是遂為例春秋書之以懲其僣
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
[013-11b]
 榖梁於僖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曰閔雨有志
 於民也六月雨曰喜雨有志於民也至是則厯時而
 書不雨文不憂雨也不憂雨者無志於民也深得春
 秋垂訓之㫖人君之職莫大於養民僖公務農重榖
 憂樂在民而文公廼反是比事而觀春秋之書法見
 矣
八月丁邜大事于大廟躋僖公
 公羊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大祫者何合祭也其合祭
[013-12a]
 何毁廟之主陳于大祖未毁廟之主皆升合食于大
 祖五年而再殷祭躋者何升也升僖公譏逆祀也先
 禰而後祖也君子不以親親害尊尊春秋之義也左
 傳曰躋僖公逆祀也案禮人君除喪而祫毁廟之主
 五廟之主皆升合食於大祖是之謂大祫僖公薨至
 此甫及二十一月而遽講祫祭之禮欲躋僖公於閔
 之上故不待喪畢而豫行之書大事于大廟躋僖公
 此一書而再譏也僖公于閔雖為庶兄嘗事閔為之
[013-12b]
 臣今夏父弗忌官為宗伯輒發邪議以諂其君躋僖
 公於閔之上亂君臣之分是之謂逆魯之諸臣豈無
 知禮者知而弗正諂也臧文仲當時賢大夫坐視不
 諫故聖人尤深責之筆之春秋曰大事于大廟躋僖
 公大事于大廟未當祫而祫也躋僖公非所當躋而
 躋也是之謂一書而再貶也三傳推明逆祀之意皆
 已得之但謂閔僖昭穆各自為世者恐非經意不可
 不辨左傳因夏父以躋聖賢為明非之曰子雖齊聖
[013-13a]
 不先父食久矣宋鄭不以帝乙厲王徳薄而祖之此
 設諭而言臣之於君猶子之於父不以賢不肖而為
 先後非謂閔公為文公之祖也公羊乃云先禰而後
 祖也榖梁又云逆祀無昭穆也無昭穆則無祖也疑
 榖梁之說本之左傳公榖之書成於漢初左傳之書
 自戰國有矣胡文定廼曰臣子一例三傳同以閔公
 為祖是以僖公父事閔公也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名
 號雖不同其為世一也愚三復此說實有未諭若以
[013-13b]
 閔僖為父子則莊為文之㑹祖乎桓為文之髙祖乎
 祫饗之序昭穆兄為昭而弟為穆乎昭穆既紊何以
 謂之祫乎杜元凱於此義却自見得明白其說曰僖
 是閔兄不得為父子嘗為臣位應在下今居閔上逆
 也孔穎達釋之曰父子異昭穆兄弟昭穆同僖閔不
 得為父子同為穆耳閔當在僖上今升僖先閔此二
 公位次之逆非昭穆亂也若兄弟相代即異昭穆設
 令兄弟四人皆立則祖父之廟即以從毁知其禮必
[013-14a]
 不然此說發明杜意頗詳盡但兄弟自為穆當於穆
 位竝作二廟乎及其祫也於穆位以二穆相從先君
 而後臣乎夫如是而後合于禮若以兄弟各為一世
 則紊昭穆之序斷斷有所不可行矣或曰閔二年譏
 吉禘以其未終喪而禘也此大事于大廟亦吉禘也
 春秋不以吉書何哉曰閔二年之禘未當吉而吉譏
 在從吉今此之祫非所當躋而躋譏在逆祀各於其
 重者而譏之耳
[013-14b]
冬晉人宋人陳人鄭人伐秦
 春秋之義有復仇有報徳父仇當報父之徳亦不忘
 也魯莊忘父之仇及齊為好春秋深責之晉襄敵父
 之惠與秦屢戰春秋亦深責之仁人孝子苟能不死
 其親則父仇不可忘而父之所徳亦必報之而後於
 義為盡也殽之戰晉不克避秦而勝之彭衙之戰晉
 復不能避秦而再勝之為晉襄者苟有禮義之心則
 引咎於秦以求息肩可也廼更率三國之師以為此
[013-15a]
 役忘父之徳逞己之憾犬豕不食其餘春秋自是始
 誅斥之矣故四國皆書人以示貶
公子遂如齊納幣
 公羊曰納幣不書此何以書譏喪娶也娶在三年之
 外則何譏乎喪娶三年之内不圖昬僖公之喪至此
 未滿二十五月故也左傳乃曰凡君即位好舅甥修
 㛰姻娶元妃以奉粢盛孝也春秋譏納幣而左氏乃
 以為得禮豈不失之逺乎
[013-15b]
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得臣會晉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
伐沈沈潰
 左傳莊叔會諸侯之師伐沈以其服於楚也愚謂翦
 除兇逆以伸大義于天下霸者所當身其責也或當
 為而不為或不必為而為之失其所以霸之道矣楚
 商臣負弑逆滔天之罪于今二年天人之望咸屬于
 晉前日垂隴之會人謂其有志於謀楚使晉襄仗義
 而前師壯辭直天下諸侯孰不鼔勇而從縱未能汙
[013-16a]
 瀦其宫楚人必能以商臣為戮更立君而聼命於中
 國晉之霸業有光於前人矣乃視非己事使楚之為
 逆者得以樹其羽翼脅從諸小國以抗衡中夏懐貳
 者豈獨一沈哉而襄公舍其大而議其細以諸侯伐
 沈而潰之置逆商之大惡議蕞爾沈之微罪避豺虎
 而獵狐兔雖潰百沈何益於成敗之數乎故春秋自
 晉以下五國皆書人以貶之自是楚知晉之無能為
 始動兵伐江晉僅出偏師具文為救而江滅矣霸者
[013-16b]
 之器小而易盈召陵告旋城濮既勝俱足以變其素
 守况如晉襄者於二伯又何能為役
夏五月王子虎卒王臣卒初見隠/三年尹氏卒
 公羊傳曰以其新使乎我也故卒之榖梁曰以其嘗
 執重以守也左傳曰王叔文公卒赴弔如同盟胡文
 定以為人臣無外交卒之而不爵譏之也愚謂自周
 綱之替王臣外交諸侯死無不赴者矣而春秋皆削
 不書今王叔文公卒而書之録其賢也自晉文之霸
[013-17a]
 天子辭命多出於虎嚴重而有法得天王訓誥諸侯
 之體其王朝公卿之賢有徳者歟榖梁謂天王出居
 于鄭虎任守國之責是以特書此說得之公羊以為
 嘗會葬於魯者私說也使魯者多矣未聞以來使而
 特卒之者左傳以翟泉會盟故以為赴弔如同盟王
 人董盟者多矣未聞從諸侯同盟之例而卒之者故
 知卒之者録之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王臣三卒經
 之疑也虎與卷夾輔天子於艱難危困之中有人臣
[013-17b]
 所難者是故春秋書卒以録之義又見定二/年劉卷卒
秦人伐晉
 彭衙之勝趙衰言於諸大夫曰秦師又至將必避之
 懼而修徳不可當也至是秦穆自將而來取王官及
 郊晉師不出遂自茅津濟封殽尸而還夫晉之避秦
 以報秦惠也當發使喻之境上曰吾以是報先君之
 舊徳非敢與君敵也秦若有禮必當引還今廼閉壁
 不出聽其殘民以逞晉之用事者亦未為知體也或
[013-18a]
 曰秦誓見録於聖門而春秋所書無襃何歟曰是役
 也晉人既不出秦人亦當歛兵而歸廼猶濟河逞忿
 是以春秋人之雖然如穆公之賢功不及晉文徳則
 過之嘗觀秦誓一篇懲艾懇惻眞有動心忍性之意
 孟明再敗而公惟知引咎自責不委罪於握兵之人
 視楚人每敗輒殺其卿者有間矣曰然則敗軍之將
 其不可誅乎曰臨難而苟免可誅也臨敵而退避可
 誅也意孟明之為人有忘身殉國之心不以得喪利
[013-18b]
 害為前郤是以尤為秦穆所厚歟司馬昭敗於東關
 問左右曰近日之敗誰執其咎王儀對曰罪在元師
 昭曰司馬欲歸過於孤乎引出斬之觀亂臣逆賊所
 以恕己責人逞忿殺諫然後知秦穆之引咎自責後
 世實未易多得愚謂秦所以有天下之實自穆公積
 累中來更商鞅李斯棄禮義而任刑罰以斬刈穆公
 之澤故雖混一區宇二世而亡穆公開之鞅與斯壞
 之鞅與斯其穆公之罪人歟先後誅死非不幸也宜
[013-19a]
 也
秋楚人圍江
 江黃楚之與也而志在中國齊桓之伯慕義請盟楚
 人憾之黃坐是滅齊不能救也及晉文繼興江人不
 以黃之既覆楚人方盛猶事晉不倦視陳蔡衞鄭朝
 晉暮楚出入乎中外之兩間者有間矣今為楚所攻
 自今年秋迄於明年夏首尾幾一嵗晉僅能遣偏師以
 赴之而江又滅矣春秋志二國之初從中國與於會
[013-19b]
 盟侵伐以至為楚所滅而齊晉不能救書法詳而不
 厭所以襃二國之固盟守義之死不悔亦以愧陳蔡
 衞鄭之君而責齊晉為甚矣或曰是役也何以知其
 責晉曰春秋於秦人伐晉之後繼書楚人圍江見晉
 所以不能赴江之急為秦兵之日擬於其後也以是
 而觀晉搆怨於秦乃楚人之所願而非中國之福自
 是秦楚遂合楚所以强大益不可制由秦人為之羽
 翼而晉襄背惠好戰實有以失秦故春秋深譏之
[013-20a]
雨螽于宋
 外災不書此何以書記異也趙子曰自空而下有如
 雨雨血雨毛雨土皆此類
冬公如晉
十有二月己巳公及晉侯盟
 案左傳晉人懼其無禮於公也請改盟公如晉及晉
 侯盟此盟於晉之國都也自桓文之霸威力雖足以
 控諸侯而㑹盟不于其地不欲諸侯旅至其國懼僭
[013-20b]
 王也晉襄襲父餘威志得而驕前日垂隴之盟以為
 無禮則當㑹於魯晉之間以救前日之失乃復邀公
 親至其國而為此盟長傲而遂非罪莫大焉春秋書
 公及晉侯盟為公諱深責晉
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公羊曰此伐楚也其言救江何為諼也其為諼奈何
 伐楚為救江也救江而伐楚所謂攻其所必救亦兵
 家之常耳但偏師而往具文而出豈足以震動楚人
[013-21a]
 而解危國倒懸之急此亦為諼而已矣嗟夫黃以齊
 故亡江以晉故亡江黃不負齊晉齊晉實負江黃可
 為悲慨也矣
四年春公至自晉
夏逆婦姜于齊
 榖梁曰其曰婦姜為其禮成于齊也其逆者誰也親
 逆而稱婦或者公歟何其速婦之也曰公也其不言
 公何也非成禮于齊也婦有姑之辭也其不言氏貶
[013-21b]
 之也夫人與有貶也三傳不同榖梁之義為正女在
 父母家稱女不稱婦今而稱婦未嫁而配好合于齊
 也魯君前乎此常講親迎之禮逆于齊則書公如齊
 逆女逆于境則書公㑹齊侯于某今而親徃亦親迎
 耳而春秋變文書逆婦姜于齊不書公逆為其配不
 以禮變文而書以存其羞惡之心凡以垂法于後焉
 耳姜以婦稱著姜亦有罪也女在父母家制于父母
 魯君逆婦不以禮齊人亦有罪焉去氏貶姜也亦貶
[013-22a]
 齊也不書入不書至皆以是故其義甚明公羊以娶
 乎大夫故略之恐未然書婦姜凡三義又見宣/元年成十四年皆貶
狄侵齊
秋楚人滅江義見晉處父救/江秦人入鄀
晉侯伐秦
 去年夏秦伐晉晉師不出曰以報秦惠也尚文公避
 楚之意也愚謂晉人自是厭兵與秦講解以休兩國
 之民而今也乃復以兵加於秦曰報王官若晉襄者
[013-22b]
 其文公之罪人歟況是時江圍方急日夜求救於晉
 而晉曽不軫同盟之義合諸侯以赴之乃復動以伐
 秦是師也移而救江雖無及於亡猶足以慰諸夏之
 心而晉襄惟知治己之私不復顧江之急春秋書楚
 人滅江晉侯伐秦責其當救而不救不當伐而伐罪
 晉深矣書晉侯非爵之貶之也目其忘親背惠亟戰
 而不知戢也秦自是不復報晉兩國兵禍得以暫息
 是以聖人終有取於秦列其誓於書篇之末
[013-23a]
衞侯使甯俞來聘
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
 三傳皆以為僖公之母莊公之妾春秋書夫人風氏
 薨因魯史而書志禮之變也或曰隱元年天王歸惠
 公仲子之賵何以不稱夫人曰事不同也仲子者惠
 公之妾公子允之母允桓/公也隱公探惠公之邪志欲讓
 國於允尊仲為夫人蓋以父之妾而配其父亂名悖
 禮之甚者故春秋絀之書惠公仲子今成風者則異
[013-23b]
 於是僖公之妾母文公之妾祖母也僖公之始立其
 嫡母哀姜以罪見討於齊僖公於是自以己之私恩
 尊其母為先君夫人禘而薦之於廟蓋僣也國人因
 以夫人稱之舊史既書夫人薨聖人于魯先君之母
 無由黜其已僭之號故書夫人風氏薨是烏可與公
 子允之母例言哉木訥以九年秦人歸僖公成風之
 襚與惠公仲子書法略同引之以證成風為僖公之
 妾何誤之甚耶訥不信左傳專以己意為異說遂至
[013-24a]
 指僖公之母為僖公之妾此何禮耶春秋書法有相
 似而不同者惠公仲子者公子允之母允未為君豈
 容書之桓公仲子故從其君而書惠公仲子成風廼
 僖之母僖致之於廟以為夫人故從其子而書僖公
 成風詎容引彼證此乎廼若九年書秦人歸僖公成
 風之襚此因異國之歸襚而正之耳異國不知魯人
 尊成風為夫人故但以妾母稱之聖人因其歸襚以
 魯之僭名是以書夫人於前書成風於後各因其實
[013-24b]
 而書之而僭名之實見矣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併見召/伯會葬
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風
王使召伯來會葬王不稱天義/己見莊元年
 此亦襄王所以厚於諸侯也春秋於叔服之會葬毛
 伯之錫命則喜而書之至是歸成風之含賵會成風
 之葬則王皆不稱天此春秋所以垂法於後著義甚
 明也蓋天子之于諸侯有會葬之禮既葬之而命其
[013-25a]
 子襲位為諸侯亦王寵之所宜施于禮無悖也今也
 妾母之喪含而賵之又命大夫會其葬所以成妾母
 為夫人寵洊加而不以其禮故春秋于榮叔召伯之
 來再書而再貶王皆不稱天比事而觀五年之間後
 先兩會葬一襃一貶著義豈不甚明乎雖然此亦魯
 人赴於周故天王特為之加禮是以春秋先書喪夫
 人葬小君繼書王朝大夫之再辱魯以是赴王以是
 命魯亦有責焉耳喪服傳庶子為父後者為其母緦
[013-25b]
 與尊者為一體不敢私其親也自僖公致妾母為夫
 人文公喪之以小君之禮而漢以後庶子為君者遂
 持以為口實隆妾母以尊名而匹其父者舉皆是矣
夏公孫敖如晉
秦人入鄀
 左傳鄀叛楚即秦又貳于楚秦人伐而入之愚謂霸
 國之君左右望而罔市利可取則取之不復顧義之
 所在齊桓之滅遂降鄣秦穆之滅滑入鄀是也晉文
[013-26a]
 公平子帶之難納王于京其事義矣而請隧弗許則
 受温原攅茅之田其人不服至以兵圍而取之與取
 畿内之地何異是三君者天理人欲常徃來於方寸
 之間所以僅能為霸學道君子每羞稱焉春秋或書
 或不書皆所以貶
秋楚人滅六
 臯陶庭堅之後至是千有餘年國雖小而猶存蓋武
 王有天下訪尋先代帝王聖賢之後俾皆紹其始封
[013-26b]
 盛徳事也周綱陵遲楚人恣擅先代之後蠶食幾無
 餘若滅夔滅六滅蓼之類是也
冬十月甲申許男業卒
六年春葬許僖公
夏季孫行父如陳季友/孫
秋季孫行父如晉
八月乙&KR1344晉侯驩卒明年晉/靈公立
冬十月公子遂如晉
[013-27a]
葬晉襄公
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晉狐射姑出奔狄射姑偃/子賈季
 陽處父為亂臣所殺非晉殺之也而春秋稱國以殺
 何哉曰春秋為誅亂賊而作權臣柄國臣下附從此
 作姦罔上弑君簒國之漸春秋之所深惡也初襄公
 使狐射姑將中軍趙盾佐之陽處父成季之屬黨於
 趙氏謂射姑不可使將襄公從其言以趙盾將中軍
 射姑佐之盾由是為政於晉擅廢立專生殺其末流
[013-27b]
 遂有弑君之事實自處父發之射姑以私怨殺一大
 夫其罪固當誅死而處父以私意黨趙氏夫豈無責
 春秋於處父之死不書盜殺而書國殺所以為權臣
 擅國羣下附從之戒或曰若是者處父為不當言乎
 曰否言而私乃其罪也趙盾賈季皆勲舊之子賢否
 相若也處父謂賈季不可使當公舉晉國之賢人使
 在此位不當以其所黨者復之于君此處父之私也
 是故春秋不與義又見令/狐之戰
[013-28a]
閏月不告月猶朝于廟
 公羊曰曷為不告朔天無是月也閏月矣何以謂之
 天無是月是月非常月也夫氣盈朔虚而為閏乃自
 然之理謂之天無是月不可也日行積三百六十五
 日有竒而與天會是一歳日行之數二十四氣所以
 為盈也月行盈三百五十四日有竒而與日會是一
 歳月行之數十二朔所以虚也積日之有餘以就月
 之不足而成歳于是閏生焉所謂閏者廼天地自然
[013-28b]
 之理故雖閏月亦告朔意當時或者不深曉此謂閏
 月廼厯家所為天無是月故導其君以廢朔是以春
 秋譏焉猶朝于廟者幸其猶存朝廟之禮與不郊猶
 望之猶不同也不郊猶望可已而不已也猶朝于廟
 幸其猶朝也義詳見僖/二十一年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湏句遂城郚
 伐邾取湏句初見僖二十二年据傳既反其君矣今
 又伐而取之以封邾文公之子邾之叛人也置湏句
[013-29a]
 子何地乎徃皆書伐書取非襃也今又書伐書取書
 遂城尤非襃也是時晉有喪未定立君霸政少弛魯
 乗其間躪藉小國又因師出城郚重勞民力春秋書
 以貶之
夏四月宋公王臣卒
 宋成公卒不書葬責嗣子之不能君也輕舉召亂以
 致葬不如禮詳見/下文
宋人殺其大夫
[013-29b]
 稱國殺其大夫貶諸侯專殺也稱人殺大夫衆作亂
 而殺之或為權臣用事者所殺皆不出於其君故書
 人此書宋人殺其大夫衆作亂而殺之也衆作亂而
 殺何以不言盜殺亂自君致也昭公始立謀去羣公
 子穆襄之族率國人以攻公殺公孫固公孫鄭于公
 宫大夫死由君之故大夫亦有責耳國君嗣位之始
 未能布徳行惠以懷輯其臣民首以芟夷公族為事
 其大夫必有以晉士蔿之邪謀賛其君為此者書宋
[013-30a]
 公王臣卒宋人殺其大夫見昭公立而亂作亂廼昭
 公所致也大夫死不名死者衆不容悉書也此皆君
 之私人衆怒而殺之君尋及焉不著其名不與之以
 死節也然則作亂者其無誅乎曰亂者之誅豈待貶
 斥而後見乎宋殺其大夫凡三見皆不名/僖二十五年文七年八年
戊子晉人及秦人戰于令狐
 令狐之戰曲在晉春秋專責晉也案左傳晉襄公卒
 靈公幼晉人以難故欲立長君趙盾主公子雍使先
[013-30b]
 蔑逆之於秦秦康公為之出師納雍及境而盾變初
 計立靈公潛師禦秦敗之令狐甚哉趙盾之險詐而
 不仁也秦晉自殽以來戰争相尋兵端未解晉人求
 君於秦秦人不疑晉之無信為之納之非秦君自以
 其意求納亡公子也趙盾苟知舍嫡嗣之為不可當
 以國中議論馳告于秦秦康素賢必能為之反斾今
 廼以先人奪人為心遽出師襲而敗之秦之受詐抑
 亦甚矣故春秋專責晉而不及秦何以言之莊九年
[013-31a]
 魯納子糾納而敗者也春秋書公伐齊納子糾于乾
 時僖十八年宋納齊孝公納而勝者也春秋書宋公
 曹伯衞人邾人伐齊戰于甗齊師敗績書伐書戰書
 敗兩責之辭也今此秦人以師及晉境不書秦人伐
 晉晉實召秦非秦之來寇也敗不書敗著晉人挾詐
 而勝秦以不疑而敗責晉深矣或曰秦晉之得失是
 固然矣當是時立長之為是乎立嫡之為是乎曰立
 嫡正也國家無大變故舍嫡嗣而外求君非計也盾
[013-31b]
 始與衆合謀立長事非而心則是欲宗社之有主也
 已而背先蔑立靈公事雖是而心則非利幼君而柄
 其國也蓋立長者衆人之所同立嫡者趙盾之所獨
 當是時廢君立君惟盾之意受人託孤之寄而反覆
 若此其得謂之純臣乎厥後晉靈既長惡盾之專且
 將殺之為盾所先禍端亂本實兆於此日或曰廢立
 之事其非人臣所得專乎曰伊尹周公之所行天下
 後世為人臣寄國命者所當知也廼若趙盾霍光徐
[013-32a]
 羨之謝晦立君廢君皆自為其身計事幸而濟足以
 全身保家否則禍敗不旋踵䧟於首惡之名為大臣
 輔幼主者當以伊尹周公之心為心以趙盾霍光徐
 羨之謝晦為戒可也
晉先蔑奔秦公羊作先昧/有以師字
 或曰先蔑奔秦不書出奔以其自外而奔故歟曰否
 先蔑自秦先歸趙盾變計立靈公廼使先蔑與已俱
 将兵禦秦欲示秦人以不疑且將襲之先蔑不義其
[013-32b]
 所為且懼晉君他日以逆雍為罪廼犯難而奔秦春
 秋憫其為盾所詐無可出之罪故不例之於出
狄侵我西鄙
秋八月公會諸侯晉大夫盟于扈
 此晉靈初立趙盾秉政始會盟諸侯也前此垂隴之
 會序諸侯而别士縠於其末貶晉襄以大夫而會諸
 侯也今此公㑹諸侯齊宋衞陳鄭許曹八國之君皆
 在而趙盾以晉卿而董盟僭也春秋所以不序諸侯
[013-33a]
 而曰公會諸侯晉大夫者抑趙盾之僭也盾内專廢
 置威行國中外合諸侯以為此盟幾以君位自居諸
 侯之與大夫分守截然故春秋書諸侯晉大夫以辨
 君臣之分盾不著名抑盾也或曰是時晉靈方在襁
 褓故盾以上卿而尸其事其不可歟曰盾以上卿而
 主盟當合諸侯之大夫共為此盟今八國之君來會
 而盾以晉卿臨之臣不可以伉君故書晉大夫
冬徐伐莒
[013-33b]
 公羊以為春秋狄徐初見僖十五年然齊桓之季年
 書齊人徐人伐英氏不皆狄也
公孫敖如莒涖盟
八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八月戊申天王崩襄王也/頃王立
冬十月壬午公子遂會晉趙盾盟于衡雍
 王崩至是累月魯文不奔王喪復不遣大夫修賻問
[013-34a]
 之禮而以常事使公子遂㑹晉大夫不共王喪而諂
 于事強國之大夫不臣也自此以下再三書皆以是
 貶左傳以為扈之盟公後至晉人來討公子遂復為
 此會愚謂扈之盟春秋既書公㑹諸侯晉大夫盟矣
 謂公不得與盟不可也今而公子遂復為此盟此自
 為其私計耳魯大夫締交強國之卿以專魯國而抗
 其君自公子遂始春秋不與也
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義已見莊/十九年
[013-34b]
 左傳謂春秋襃遂之盟戎以為出疆能利其國愚以
 為春秋著遂之專再書其名罪之非與之也㑹于衡
 雍猶有君命會雒戎而為盟則專也文公不君惰於
 為政權移臣下公子遂外交大國挾援以專魯既㑹
 趙盾遂盟雒戎犯上作亂漸不可長春秋比事而書
 為魯國隱憂孰云其襃乎木訥謂遂之跡雖專實有
 功於魯以為春秋與其遂會誤矣莊十九年公子結
 媵陳人之婦聞齊宋將伐魯遂專與之盟猶曰出疆
[013-35a]
 之義此雒戎不聞為魯之患而遂與之盟是之謂外
 交也盖春秋防微杜漸聯書二會再書遂名所以垂
 法於後何善之有哉
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
 王之喪魯侯不能躬徃預哭臨使其臣徃又不能選
 擇而使廼俾淫亂之人銜命如京師不至而奔以從
 於淫敖之罪固當誅魯侯亦有責焉襄王於僖公母
 子之喪拳拳用情王人将命者絡繹于道而魯侯於
[013-35b]
 天王之喪漫不加意國中豈無一介臣可使而以淫
 大夫尸其事敖當誅文公當削春秋書法見矣

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初見七年/夏四月
 此宋人再為亂殺君之大夫司馬律以春秋之法當
 書盜殺大夫司馬縁宋襄夫人預於亂是以書宋人
 殺其大夫司馬不著名者左氏以為衆故不悉書劉
 原父以為稱官者不能其官此說是也大夫司馬司
[013-36a]
 城皆國之柄臣穆襄之族連嵗怙亂固昭公有以致
 之然嘗殺大夫而免於討為大夫司馬司城者當思
 所以為防患之計乃置之弗戒彼負罪自疑乗釁再
 作大夫司馬死司城來奔朝廷為之一空由昭公信
 任非人蕩意諸公子卬等輩以私暱寵臣布在列位
 既不能慮患於平日復不能制變於臨時雖握節以
 死委節以奔而其不勝任甚矣是故春秋不與之以
 死莭死者奔者皆書官而不書名其義明白而易見
[013-36b]
 也吕氏廼云其人他無可稱獨死其官為可録是以
 書官不書名於義未通胡文定曰公子卬蕩意諸皆
 以官舉者見主兵者不能其官至於見殺守土者不
 能其官至於出奔而其君卒亦遇弑無臣焉耳此說
 為正與原父同
九年春毛伯來求金
 公羊曰毛伯不稱使天子當喪未君也踰年矣何以
 謂之未君即位矣而未稱王也以諸侯踰年即位亦
[013-37a]
 知天子之踰年即位以天子三年然後稱王亦知諸
 侯於其封内三年稱子也踰年稱公矣則曷為三年
 稱子縁臣民之心不可一日無君縁終始之義一年
 不可二君不可曠年無君縁子之心則三年不忍當
 也愚讀魯論三年無改於父之道諸說不同皆未得
 其當及讀公羊春秋傳而得其說三年無改於父之
 道者稱子之義也君薨太子立既為君矣而猶稱子
 於其國中既葬而後稱爵以子道終喪不忍代君所
[013-37b]
 以為孝也推其不忍代君之心則事死如生喪亡若
 存而其為孝無所不在矣是時襄王未葬故毛伯不
 稱使求金非特責周王有大喪諸侯不致賻天子使
 人求金諸侯之罪大矣與求賻之意同
夫人姜氏如齊義并見/至自齊
二月叔孫得臣如京師辛丑葬襄王義初見/隱三年
 春秋十有四王書葬者六王諸說不同愚既著其義
 於隱三年矣不書葬者譏不反葬舊京不成其葬也
[013-38a]
 書葬譏失禮也或以緩葬譏或以速葬譏惟襄王之
 葬所以書專為責魯故僖之喪成風之喪王用禮於
 魯甚勤今王崩文公不能躬徃預哭臨遣淫大夫又
 不能成禮今而葬復以命得臣春秋書叔孫得臣如
 京師葬襄王貶也或謂萬乗之國至衆封疆之守至
 重天王之喪諸侯不得越竟而奔是大不然魯尚奔
 齊晉楚之喪且㑹其葬豈有王喪而不能躬會之理
 而況王禮用其厚魯禮從其薄是重可責焉耳
[013-38b]
晉人殺其大夫先都義併見殺士/縠箕鄭父
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齊
 或曰夫人歸寜常事也先是書出不書至今曷為書
 至曰以正夫人之體也姜氏始歸於魯不氏不以夫
 人至貶也今歸寜于齊書夫人姜氏如齊又書夫人
 姜氏至自齊始正其夫人之體繫之以氏既貶之於
 前復正之於後皆所以垂法也夫人與國君儷體其
 出其至皆書者辨上下之分示衆妾不與夫人等因
[013-39a]
 歸寜而見義非為歸寜而得書也文公無正家之法
 強臣僭妾比而為姦庶子奪嫡有萌而君不悟春秋
 特書以正之
晉人殺其大夫士縠及箕鄭父
 陽處父為亂臣所殺春秋書晉殺其大夫陽處父先
 都等以作亂而誅春秋書晉人殺其大夫先都士縠
 及箕鄭父書法雖不同然皆主於抑強臣扶弱主不
 與趙盾以專殺也案左傳晉襄公将登箕鄭父先都
[013-39b]
 而使士縠梁益耳将中軍先克曰狐趙之勲不可廢
 也從之故箕鄭父先都士縠為亂而殺先克三人之
 罪固無所逃而先克黨於強宗亦有以致之也狐趙
 氏自文公之伯父子相踵得君用事羣臣孰有出其
 右者而先克不惟賢是舉必曰狐趙黨强宗也狐氏
 既以作亂逐趙氏遂柄晉國擅廢立專生殺靈公卒
 以弑死正由羣下附從黨與衆盛之故而趙盾徳先
 克之揚已為之討賊据傳凡殺五人是五人者信有
[013-40a]
 罪而盾殺之則私也論者以一大夫之死而殺五大
 夫趙盾之用刑亦頗矣是故稱人以殺不去其官箕
 鄭父書及言其濫也
楚人伐鄭公子遂會晉人宋人衞人許人救鄭
 左傳范山言於楚子曰晉君少不在諸侯北方可圖
 也楚子師于狼淵以伐鄭鄭及楚平公子遂會晉趙
 盾宋華耦衞孔達許大夫救鄭不及楚師卿不書緩
 也以懲不恪論者謂書救未有不善此則書救而譏
[013-40b]
 之也趙盾與諸侯之大夫並稱人所以譏也楚自莊
 公之中世入侵蔡鄭漸有憑陵諸夏之心齊桓遏其
 方張之萌晉文撲其燎原之熖中國以尊王室以安
 文公雖殁楚人猶不敢䙝視及趙盾秉政自為怙權
 之計不復以圖伯安夏為己任范山覘知其無能有
 為首勸楚商興狼淵之師其志不在小而盾也徐合
 諸侯之大夫具文徃救無及於事威望頓挫不數年
 間諸侯皆服從於楚而晉之霸業隳矣文公以救宋
[013-41a]
 而興趙盾以緩於救鄭而屈春秋人四國貶其救之
 緩也趙盾何以辭責
夏狄侵齊
秋八月曹伯襄卒
九月癸酉地震
 榖梁曰地不震者也震故謹而日之也疏引周語伯
 陽父曰陽伏而不能出陰廹而不能烝於是以有地
 震孔晁云陽氣伏於陰下見廹於陰故不能升以至
[013-41b]
 於地動是地道安静以動為異也此數語論地震最
 為明切
冬楚子使椒來聘義已見莊二十/三年荆人來聘
 或曰子謂春秋明内外之分未嘗漸進楚人春秋前
 書荆人來聘楚人使宜申來獻㨗今書楚子使椒來
 聘非漸進之乎曰否春秋於楚使之三至每書輒異
 者著楚人之漸盛将必為中國患也先書荆人來聘
 疑其所以來也繼書楚人使宜申來獻捷憂其遂為
[013-42a]
 中國患也今書楚子使椒來聘目其君而去椒之族
 著楚氛之禍已廹中國之人猶有未悟者也椒去未
 幾孟諸之田繼之五國之君奔走受命僅而獲免先
 儒以其有悔過慕義之心春秋進之悔過者顧如是
 乎慕義者固如是乎或有重難予者曰楚本明徳之
 後守其茅土世長南服子為是說無廼絶之已甚乎
 曰春秋所以外楚為其僭王大號有窺伺中原之心
 耳楚有賢君削去僭名自同於中國之諸侯共奨王
[013-42b]
 室夫然後可進春秋豈終絶之哉若彼身行大不義
 而録其來使之小謹以是進之必不可也
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義已見四年/夫人風氏薨
葬曹共公
 
 
 
 春秋集傳詳説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