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54 春秋集傳詳說-宋-家鉉翁 (master)


[023-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三 宋 家鉉翁 撰
   昭公一名裯襄公子母齊歸十周景/王四年立是歳晉平 七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入春秋即位以正者四君文成襄哀也皆繼先君而
 立承國於父昭公乃子野之弟母齊歸乃子野母敬
 歸之娣季氏越次而立之魯大夫穆叔謂太子死有
 母弟則立之無則立長子野非嫡夫人之子不當立
[023-1b]
 其娣子季氏不從則襄公諸子蓋有年長而當立者
 季氏利昭公之幼弱而立耳隱公之立正也先儒猶
 以爲内無所承上不稟命故春秋不書即位今子野
 死昭公越次而立内無所承上不稟命者也春秋何
 猶書即位乎嘗竊觀聖人之微旨昭公所以特書即
 位者正季氏逐君之罪也季氏竊魯國之柄犯上作
 亂漸至不制昭公起而誅之此人君之所得爲事不
 克濟殞身於外嗣子復爲賊臣所擯不得有國春秋
[023-2a]
 若不書即位無以明君臣之分而正亂賊之戮故於
 昭公特書即位爲其有討亂之心與夫爲大夫所立
 而俛首屏氣受制於賊臣者不可同日而語矣此書
 即位之變例蓋昭公之立與文成襄哀異矣
叔孫豹會晉趙武楚公子圍齊國弱宋向戌衛齊惡陳
公子招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于虢義已見襄/二十七年
會盟/于宋
 宋之盟虢之會夷之利而非中國福也愚前已論之
[023-2b]
 因木訥所評有云趙武爲宋盟而弭天下之兵諸侯
 安之於是復率諸侯之大夫而爲天下之利甚大故
 春秋襃之吁誤矣木訥每以利害而談春秋愚恐爲
 後人之惑不容己於言也夫夷夏有常分中國之尊
 不與夷狄對峙並存於宇宙之内也帝王盛時事不
 復可談於衰世自入春秋以來百七十年楚僻居南
 服雖崛强自大而不得與晉齒也中國諸侯依盟主
 以自存其有屈於夷者暫也非其常也宋向戌持弭
[023-3a]
 兵之說以内交於二國辭曰弭兵始謀未嘗欲驅中
 國諸侯而爲楚役也趙武不明内外之分苟偷目前
 之安于宋之盟首紊常經倒置冠履俾晉楚之與國
 交相見而中國諸侯宋魯鄭衞咸北面於夷楚之庭
 爲辱實大其甚悖義者始以弭兵而合晉楚之成既
 而楚盛兵以臨諸侯滅陳滅蔡滅賴芟夷小國憑陵
 諸夏人有左衽之憂夷狄之禍至是爲烈而陋儒苟
 見目前之暫安遂以盟楚爲天下之大利是之謂邪
[023-3b]
 說有國有家者所當深懲而痛絶雖加以正卯之戮
 殆不爲過也所謂讀舊書不歃血者楚再爲長而晉
 不敢與爭中國之恥也而謂春秋與之豈非誣乎蓋
 春秋爲中國惜不使夷得以僭華是故長晉夫豈謂
 晉人所行爲是襃之而無貶乎會盟于中原遜裔夷
 以爲長此豈小失而謂晉人以信爲本故春秋每書
 必先豈不大失春秋之本旨乎蓋榖梁左傳倡之後
 之儒者借說經以迎合時論愚讀書至此不能不爲
[023-4a]
 憤歎也
三月取鄆公羊/作運
 公羊曰内邑也其言取之何不聽也注謂運叛而魯
 討之不當書取左氏以爲莒之鄆魯伐而取之諸儒
 多從左氏但鄆有東西之異文十二年城諸及鄆者
 魯鄆也成九年楚入鄆襄十二年季宿救台入鄆者
 莒鄆也傳謂魯莒爭鄆爲日久矣蓋地相接而名偶
 同此爲莒鄆何疑不書某帥師伐莒取鄆者爲魯諱
[023-4b]
 亦以貶也諸侯方爲會而魯以兵取人之邑此與盜
 竊何以異是時昭公新立豈知爲此皆季氏所爲也
 蓋救台入鄆之時欲取而未得至是遂取而有之楚
 人欲治其罪趙武反曲爲辭説謂封疆之削何國蔑
 有主齊盟者誰能辨之自武爲是言當時諸侯益無
 所憚小國幾不能以自存楚亦用是輕中國韓之會
 所以肆行而罔忌武實有以召之
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晉義初見/隱七年
[023-5a]
 公羊曰仕諸晉也有千乗之國而不能容其母弟故
 君子謂之出奔也榖梁曰諸侯之尊弟兄不得以屬
 通其弟云者親而奔之惡也此秦后子也有寵於桓
 如二君於景其母懼其及於禍使之奔晉傳謂鍼適
 晉有車千乗夫以千乗之國而區區母弟車之多伉
 其君鍼之汰亦甚矣書秦伯之弟出奔晉不惟譏秦
 伯亦貶鍼也其母使之奔母亦智矣使如叔段之母
 則亂作於内誅不旋踵其所以卒得返國由母賢故
[023-5b]
 爾后子豈得無罪三傳專責秦伯過矣
六月丁巳邾子革卒
晉荀呉帥師敗狄于大鹵公榖以/爲太原
 大鹵太原也狄來冦晉敗之於太原本無譏也據左
 傳晉人於是始毁車以爲行誘狄而敗之胡氏曰使
 後世車戰法亡崇尚步卒以變詐相高皆此等啓之
 書敗譏之也
秋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輿出奔呉義已見襄公三/十年莒人弑君
[023-6a]
 左傳以展輿爲弑君父之賊前既辨其不然矣但展
 輿者因國人弑君而得立不能爲父討賊莒之罪人
 也去疾乃密州之長子厥父舎長立少去疾則當立
 者也今去疾自外而入展輿出奔春秋皆繫之以國
 者展輿爲君不得不繫之以國繫而奔之耳去疾爲
 長則繫以國而入之雖然地居長當立而其父未嘗
 命之以爲世子則其立也爲挾大國之力非立之正
 優於衆公子之自外而入者不得不以世子自居矣
[023-6b]
 故鄭忽在春秋之世獨得以世子而入所以存其爲
 長異乎庶孽之干正者也
叔弓帥師疆鄆田
 前此取邑多矣未有疆其田者今而書帥師書疆鄆
 田何哉蓋魯之鄆與莒之鄆壤地相接名雖同而二
 國之境截然不可紊也今魯乗莒之有亂伐而兼之
 又懼莒人來爭不已故出師往疆其田疆之者不宜
 疆者也周之建國疆理具在取他人之有又從而疆
[023-7a]
 之重貶魯也
葬邾悼公
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左傳謂公子圍弑之諡/曰郟敖圍改名爲䖍
 春秋書卒而左傳以爲公子圍弑之凡弑而書卒者
 有之如襄七年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
 鄵不書弑而弑之義見今麇死惟書楚子麇卒愚竊
 觀經旨疑傳所載之未實也蓋圍所弑者楚之嗣君
 麇之世子如魯子般子赤之類而非弑麇也何以言
[023-7b]
 之麇病革圍聞其將死自外急歸乗君之殞戕其子
 而簒其位是亦弑也而非弑其君麇當時諸國傳聞
 之誤有以爲弑君者耳不然圍之罪顯著春秋何以
 不正其弑君之戮而惟以卒書乎自昭公之後夫子
 年在弱冠親見一時之事故據實而書之胡文定累
 數百千言求以通左氏之說辭雖繁而終未可通不
 若据經之爲實
楚公子比出奔晉
[023-8a]
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
夏叔弓如晉
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黒
 公孫黒之死當其罪矣稱國以殺何哉殺不以其罪
 耳黒之攻良霄也其罪固已當誅子產畏之而不能
 正也兄弟爭室其罪均當逐子產又畏之而不能裁
 也今因其傷疾作始克明正典刑亦云晚矣以累上
 書言鄭國之無政也
[023-8b]
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榖梁曰公如晉而不得入季孫宿如晉而得入惡季
 孫宿也十二年傳又曰季氏不使遂乎晉與此互文
 以見義公凡六及河而復惟二十三年書至河有疾
 乃復者實以疾復愚謂昭公之立至此曽未兩年雖
 無可稱之善亦未有顯然可指之惡晉平拒而不見
 晉平甚庸豈知爲此斯皆晉之强大夫黨於季氏疎
 絶其君以從季氏之欲愚意魯昭是時已有鋤治强
[023-9a]
 宗之意將謀之晉君藉盟主之力而去之爲季氏所
 先故屢及河而不得進春秋書之深著晉人黨臣抑
 君之罪亦以垂人臣外交之戒云
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
夏叔弓如滕
五月葬滕成公襄公之葬滕子來㑹/故叔弓如滕特書
秋小邾子來朝
八月大雩
[023-9b]
冬大雨雹
 此著時而書雨雹又加以大字頻見於一冬也明年
 春正月又著月而書雨雹亦加大字頻見於一月也
 隂陽和而爲雨露霜雪隂陽爭而爲雹厯時彌月而
 未巳臣干君下陵上其兆見矣傳載申豐之言歸咎
 于藏冰之失胡氏駁之曰山谷之冰藏之也周用之
 也徧亦古者本末備舉燮調之事耳謂能使四時無
 愆伏淒苦之變雷出不震無菑霜雹則亦誣矣申豐
[023-10a]
 季氏之黨故爲諂辭以塞人君遇災之懼左傳之録
 之過矣胡氏駁之甚當
北燕伯欵出奔齊燕初見桓/十二年
 北燕姬姓在晉之北召公奭之後也稱北燕所以别
 於南燕北燕爲山戎所隔齊桓公伐戎開道乃與中
 國通國君出奔有書名以奔者有不書名以奔者衞
 侯衎爲孫甯所逐奔而不名北燕伯欵爲諸大夫所
 脅奔而名之亦各以當時事爲書法之抑揚耳據傳
[023-10b]
 北燕伯多嬖寵欲去諸大夫而立其所嬖燕大夫比
 以殺公之外嬖公懼而奔則其奔也亦有以自取與
 孫甯作亂逐君其事差若不同此所以有名不名之
 異耳或曰嬖寵固不可任羣卿有若齊田魯季衞孫
 氏者其必任之可乎曰是所謂權臣非所謂公卿大
 夫也所貴乎國君者選賢㧞能布在有位信之任之
 與之共圖國政近習不得聞也國有公卿大夫而以
 近習間之亂也若夫控御權姦固自有道不可與近
[023-11a]
 習謀義已見襄十四/年衞侯出奔
四年春王正月大雨雹義已見去年/冬大雨雹
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胡子沈子
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于申楚書爵/義見前
楚人執徐子
 宋之盟虢之會晉楚同之猶以紊夷夏内外之辨春
 秋譏焉今楚䖍新立逞其狂悖從晉人求諸侯晉之
 君臣不知爲中國惜輕以許楚遂合夷夏之君十有
[023-11b]
 三國而爲此㑹夷主夏盟㑹盟之一大變也趙武韓
 起叔向無以辭其責武起不學倚叔向以決大議而
 晉楚之從交相見與今茲求諸侯而爲此㑹議皆從
 叔向而決而輕徇夷楚坐失夏盟遺中國以恥人謂
 叔向爲忠且智吾但見其委曲順從以苟目前之安
 而已是㑹也夷主之夷㑹之是之謂夷㑹中國諸侯
 預於夷㑹者辱也魯以時祭辭衞以疾辭曹邾以難
 辭皆不至惟鄭伯先至于申宋世子後至宋向戌鄭
[023-12a]
 子產又從而獻禮焉嗚呼曹邾魯衞猶有羞惡之心
 子產鄭國之良伍於夷而不自以爲恥豈非利害所
 迫失其本心者歟春秋序鄭於頓沈胡之前齒宋於
 淮夷之列夷之也
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呉
執齊慶封殺之遂滅賴公榖作/滅厲
 始向戌合晉楚之成曰以弭兵也今楚䖍既得諸侯
 遂動兵伐呉呉雖與楚爲仇而預於中國會盟姬姓
[023-12b]
 同盟之國也楚輒以兵加呉是之謂背盟晉之爲政
 者當召向戌責以楚人背盟首禍之故執而歸之京
 師遣使詰楚期以罷兵守境彼若不從我奉辭以問
 其罪師直爲壯未至遽出楚下而晉平荒淫不度其
 臣各爲其私坐視夷楚流毒中原略無所問春秋聯
 書㑹盟伐國辭繁而不殺哀晉人之失霸夷狄之禍
 方來而未已也或曰執齊慶封非討有罪乎曰楚䖍
 弑嗣君而簒有其國賊之未討者也今伐呉執齊慶
[023-13a]
 封而聲其弑君之罪是謂以賊討賊春秋之義用賢
 治不肖不以亂治亂也遂滅賴著楚之暴也齊桓公
 侵蔡蔡潰遂伐楚爲中國攘夷狄遂事之正也今楚
 䖍怙其强大劫中國之諸侯而滅無罪之國書遂所
 以誅也遂之爲義要當隨事而觀以求經意執一例
 則拘矣
九月取鄫
 先是莒人滅鄫左傳以爲莒實滅鄫公榖以鄫人取
[023-13b]
 莒甥爲後是以著義爲滅愚從公榖之説今書取鄫
 左傳以爲魯取之於莒公榖無文考之傳魯人常請
 屬鄫于晉鄫故魯之附庸其後莒以其子爲後于鄫
 視鄫爲彼之私屬魯莒既有積憾乗晉霸之不綱爭
 鄫于莒而遂取之耳前曰莒人繼鄫鄫之廟社猶存
 今爲魯所得而鄫於是始滅春秋書取鄫責魯也魯
 滅鄫而晉不問晉亦重可責矣
冬十有二月乙夘叔孫豹卒昭子/立
[023-14a]
五年春王正月舎中軍義已見襄十/一年作三軍
 舎中軍榖以爲復正公羊以爲復古皆非也左傳曰
 舎中軍卑公室也初作三軍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
 今舎之四分公室季氏擇二孟叔氏各一皆盡征之
 而貢於公蓋舎中軍非復爲二軍乃析三軍爲四而
 季氏獨有其二孟叔氏各有其一於是魯國兵權盡
 屬季氏昭公莫之能正不得正也而孟則羯亡而貜
 始立叔氏則豹卒而婼未安于位皆惟季氏所欲爲
[023-14b]
 當是時諸侯大夫狂恣犯上未有若季氏父子之甚
 者使非家臣内叛有以掣其簒弑之肘則田常所爲
 不在齊而在魯禍不止於乾侯之出也或曰春秋何
 以無貶曰兵有常制今季氏專魯作之未幾旋復舎
 之春秋書作於前書舎於後季氏變更軍制之罪不
 待貶斥而見矣左傳曰舎中軍卑公室也得書法之
 旨
楚殺其大夫屈申
[023-15a]
 楚靈以屈申爲貳於吳而殺之殺之不以其罪也劉
 氏曰屈申之爲人臣也君弑而不能討國亂而不能
 去北面而事㓂讎足以殺其身而已矣責之甚當楚
 靈之圖簒也羣臣從者風靡不過爲保身保家之計
 既而卒不獲免爲人臣子者觀是知所鑒矣
公如晉
夏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來奔義見襄二十一/年邾庶其來
 庶其牟夷邾莒之盜也季孫宿魯之盜也襄二十一
[023-15b]
 年公如晉庶其以地來奔季氏納之今公如晉在行
 牟夷復以地來奔季氏又納之季氏乗魯君之出招
 納邾莒之叛人叛邑以爲己之私有不曰魯之納盜
 可乎中間襄公如楚還及方城季宿取卞使人以告
 公懼不敢入幾欲適諸侯今公在晉而宿所爲復爾
 蓋置其君於陷穽罟擭之地將使晉人執之已得以
 遂其竊國之計意如逐君之謀實兆於宿宿實有無
 君之罪左傳承魯之諂史以爲昭公造釁殆不然也
[023-16a]
 義又見昭/二十一年
秋七月公至自晉
戊辰叔弓帥師敗莒師于蚡泉公羊作/濆泉
秦伯卒
 左傳以爲未同盟故不名公羊曰何以不名夷秦也
 匿嫡之名也注謂子生不以名令於國惟擇勇猛者
 立之嬰稻以嫡得立故名愚謂秦自穆公以來遵禮
 守法未甘於夷也不應尚循弊俗如公羊所云但吉
[023-16b]
 凶慶弔之事少通中國故史失其名春秋因之而書
 非貶也或曰秦人告不以名故略之亦恐未然前已
 辨之矣
冬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呉
 越始見而書人論者疑之而未得其說愚以爲人之
 於夷之會非進之中國之會與襄三年呉人會戚不
 同也胡文定以爲楚伐呉克朱方戮齊慶封討罪也
 呉不當興師以報楚於是復爲此役師出有名是故
[023-17a]
 從之者皆進而稱人愚竊以爲未然也楚䖍簒弑之
 賊罪之當討者也已有罪未討乃云爲齊討賊春秋
 不以亂治亂以賊治賊也呉之報楚楚之伐呉夷狄
 自相攻耳其從之者皆迫於威力烏知曲直義利之
 辨今謂其師出有名春秋併其從之者皆進而人之
 春秋進夷狄未有若是之驟者此人之於夷之會何
 疑若中國會盟則決無可進之理胡氏議論或過於
 峻輕於與關繫春秋條貫不容己於言也
[023-17b]
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
葬秦景公
夏季孫宿如晉
葬杞文公
宋華合比出奔衞
 宋平公以寺人伊戾之讒害其太子而誅之矣既誅
 之則太子爲無罪而寺人可不必信今以合比之事
 觀之則伊戾死而寺人栁繼之復以伊戾所以譖太
[023-18a]
 子者而譖其大臣坎用牲埋書以售其險謀後先如
 出一轍而華亥之比栁與向戌之比伊適以相似而
 平公不之悟也嗟夫閹宦禍人國家有自來矣然必
 外廷臣與之合而其譖乃售伊栁戌亥之事後世往
 往有之可不懼哉可不戒哉
秋九月大雩
楚薳罷帥師伐吳
冬叔弓如楚
[023-18b]
齊侯伐北燕
 齊侯伐北燕將納其君書爵書伐爲其師出有名也
 不書所以伐則貶也前此衞侯爲孫林父所逐晉不
 能討春秋貶焉今齊侯爲北燕伯出師實行霸討之
 事晉人有愧多矣春秋是以貴之而齊景公立心不
 剛仗義而往納賂而還是以春秋書伐不書所以伐
 著其不能成功也是時晉平愚闇楚靈狂暴中國無
 霸人有左衽之憂齊固霸國景亦賢君而志不能以
[023-19a]
 帥氣每欲有爲輒爲近倖小人所沮優游不斷以逮
 終老而國非其國矣惜哉
七年春王正月暨齊平
 左傳以爲燕暨齊平承去年齊侯伐燕而爲說也榖
 梁以爲魯暨齊平以書法當從榖梁定十年及齊平
 夏公㑹齊侯于夾谷約而後會耳此先書暨齊平約
 之也繼書叔孫婼如齊涖盟往盟之也但春秋有書
 及書暨之不同公羊曰及猶汲汲也暨猶暨暨也我
[023-19b]
 欲之曰及不得已曰暨是時魯婚於呉睦於晉而又
 附楚無意與齊爲盟齊欲之也故書暨然亦不可執
 一例而求
三月公如楚
叔孫婼如齊涖盟
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秋八月戊辰衞侯惡卒
 榖梁曰鄉曰衞齊惡今曰衞侯惡何爲君臣同名也
[023-20a]
 君子不奪人名不奪人親之所名重其所以來也注
 謂親之所名臣雖欲改君不當聽也君不聽臣易名
 者欲使人重父命也榖梁此義其必有所授矣蓋所
 謂諱者特諱之於廟耳未聞生者而爲之諱衞之君
 臣同名乃其明證後之人以諂事君諱其所不當諱
 是故春秋每因事而垂法
九月公至自楚
冬十有一月癸未季孫宿卒
[023-20b]
 自季友至行父雖專魯國猶善事其君無悖於臣節
 至于宿乗主幼盡盜兵權擅伐國取地以自私襄公
 幾爲所逐自後世而言司馬懿其人也至昭師遂移
 宗社意如逐君宿所命也其魯國之大盜歟
十有二月癸亥葬衞襄公
八年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夏四月辛丑陳侯溺卒
 案左傳陳哀公以溺愛之故欲廢太子偃師而立其
[023-21a]
 孽子畱屬留於司徒招招由是殺太子立留哀公縊
 如傳所言廢太子本哀公意何爲憂懼以至於縊以
 春秋書法而觀招實爲之耳意者招與二姬謀廢嫡
 立庶如敬嬴襄仲之所爲而哀公未之知是故書招
 殺不然將目君如晉獻宋平之殺矣木訥云春秋書
 弟有二義其責皆在兄弟而賢乃至於不相容兄之
 過也弟而不賢乃至於不能制亦兄之過也不相容
 是不友也不能制是失敎也惟鄭之段則兄之過爲
[023-21b]
 輕而逆在段故不書弟如陳侯之弟黄出奔楚是不
 相容者也若宋公之弟辰入于蕭以叛是不能制者
 也今陳公子招至于殺陳世子偃師尚爲能制之者
 乎故書陳侯之弟而不書公子以陳侯不能敎其弟
 而禍及其子也然招之惡亦既貫矣上抗其兄下殺
 其姪卒之召楚人之虐陳以不祀皆招之罪也雖然
 非陳侯寵任之過不至於是故前書公子招此書陳
 侯之弟木訥春秋惟鄭段一節講明至到諸說皆不
[023-22a]
 能及
叔弓如晉
楚人執陳行人干徴師殺之
 陳人作亂殺其太子致其君死不以正命罪在一招
 楚不能討而縱之于越干徴師何罪而以爲首戮乎
 蓋楚靈因陳亂以爲利賊殺不辜欲以震怖陳國而
 墟其宗社殺人以行其詐者也春秋先書招之罪繼
 書干徴師之死繼書孔奐之死言當討者縱無罪者
[023-22b]
 死傷夷誅之行乎中原莫得而正也
陳公子留出奔鄭留爲招所/立未成君
秋蒐于紅
 蒐者蒐簡軍政之總名常事不書此所以書者憂季
 氏挾兵權盜有魯國漸至不制而書之耳傳稱大蒐
 于紅自根牟至商衞革車千乗魯兵初不爲少井邑
 甸丘盡爲强家所專制作三軍未幾復舎中軍四分
 公室而季氏竊有其二兵皆季氏之兵將皆季氏之
[023-23a]
 將號令政事一出於季氏日蒐簡何益哉自是迄於
 定哀之世凡四蒐入春秋以來蒐事未有如此頻者
 春秋備書於䇿著季氏專魯國挾兵權以脅制其上
 是蒐也蓋季氏之蒐國何有焉書蒐書大蒐爲魯憂
 耳或以爲蒐春事而秋興之是故譏淺哉
陳人殺其大夫公子過
 過與招同爲亂招其首也春秋既於今年春正招首
 惡之罪今招委罪於過而殺之春秋復於此而正過
[023-23b]
 同爲亂之罪招與過皆當有罪但首從之不同耳不
 去其官而書殺其罪亞也過以從而死招以首而放
 著夷楚之失制也
大雩
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殺陳孔

 陳舜後也自晉悼公鄬之會逃盟而歸楚迨今三十
 四年甘爲夷役而不恥彼謂夷可託國而無復慮外
[023-24a]
 之憂矣今夷爲不道乗陳招殺太子而掩取其國挾
 義聲以行其大不義與楚莊之討夏徴舒後先一轍
 莊取之而旋舎之靈則遂取爲己有明德之後百年
 之間再有夷禍此春秋所以動色而書之自春徂冬
 凡七見書皆陳事言之重辭之複閔陳而罪楚也責
 中國諸侯不能治陳之亂使夷得以行詐而滅人之
 國也招自知罪在不貸卻兵開門以納䖍䖍德之而
 免其死孔奐者陳之舊臣拒䖍不受爲所殺春秋於
[023-24b]
 陳亡招放之後而書奐死録奐也杜氏以爲招黨誤
 矣吁留則奔之招則放之干徴師無罪而殺之孔奐
 守節而害之春秋備書以見楚靈之不道夷狄之禍
 方熾而未已爲中國憂也
葬陳哀公
 或曰陳哀公之葬傳以爲衆嬖人殺馬毁玉以葬之
 春秋之書之何歟曰此書葬之變例也讎未復賊未
 討而以葬書國既亡無與任討賊之事者也國既亡
[023-25a]
 而書葬亦所以存陳也孫泰山曰陳已滅此言葬陳
 哀公如未滅之辭者楚子葬之也不言楚子葬之者
 不與楚子滅陳而葬哀公故以陳人自葬爲文所以
 存陳也
 
 
 
 
[023-25b]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