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54 春秋集傳詳說-宋-家鉉翁 (master)


[026-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六 宋 家鉉翁 撰
   昭公四敬王三年/晉頃九年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婼如宋
夏叔詣㑹晉趙鞅宋樂大心衛北宫喜鄭游吉曹人邾
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
 此為王室而㑹不書譏其無勤王之實也案左傳㑹
 于黄父命諸侯輸粟于周期以明年納王卒不聞晉
[026-1b]
 侯踵二文鄭虢勤王故事躬御戎馬展義王室晉之
 不能亦甚矣而其事亦有不可同日而語者子頺子
 帶之亂皆在惠襄踐位之後王位既定頺帶特為亂
 耳亂而討之夫誰曰不然今悼敬之立皆在危疑之
 秋特以太子母弟之故揆禮宜立劉單奉以為君而
 中外未能盡孚也晉人至使士景伯涖問周故立于
 乾祭而詢于介衆欲以知二立之當否衆論惟允乃
 辭子朝不納其使晉尚然而況於海内之人乎劉單
[026-2a]
 處此豈不謂之甚難乎主少國疑外無晉鄭虢三國
 之援内有毛召尹三族之争後先五年更勝迭負使
 劉單不能以宗社自任中事斂却則子朝之羽翼成
 而敬王之位危矣論者猶以挾天子令諸侯少之愚
 不知其說
有鸜鵒來巢
 公羊曰記異也非中國之禽宜穴而巢故書或曰鸜
 鵒來巢事之細者必書何邪曰禽鳥逐氣而遷戾氣
[026-2b]
 所至妖亦至焉魯之地素無鸜鵒今而有焉是隂類
 之爽其常者也先儒以天津杜鵑而豫知曲學之禍
 天下則春秋書鸜鵒來巢之意也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左傳曰再雩旱甚也公羊曰又雩者非雩也聚衆以
 逐季氏也此以公孫于齊連文故言聚衆以逐季氏
 雩不必用衆用衆所以戒武何事於雩
九月己亥公孫于齊次于陽州
[026-3a]
 或曰魯昭将討季氏子家以為不可既而果敗然則
 季氏必不可討乎曰天下事固有必不可為者亦有
 猶可為而不得不為者若魯昭之討季氏猶可為而
 不得不為者也意如内專魯國之兵柄外交晉之强
 大夫視簒弑猶覆手耳昭之討之實有不容己者徒
 以所任非人是以致敗若謂其無故啓釁自取覆亡
 則不然也曰否則将何如而可乎曰顧所任何如耳
 意如雖恣睢不道而叔孫昭子剛毅挺特不與季孟
[026-3b]
 同其歸趨魯國之望於是乎在使昭公推誠而任之
 舉國而聼之則季氏之權可收也權可收則亦可討
 也而公所與謀者皆左右親暱與季氏素為仇者志
 在報復其私慮不及逺何以能濟子家懿伯雖魯之
 賢公子未嘗預聞國事公将討季氏驟以語之子家
 以為不可宜也蓋季氏當討而非郈孫公若公為侍
 人柤所能討也由昭公所任非人是以取敗若曰政
 在季氏久遂付之無可奈何而聼國事之日趨於下
[026-4a]
 則非忠臣之言也故季氏當討非昭公所能討
齊侯唁公于野井
 書齊侯唁者再非與其能唁也譏其無救災恤患之
 實也昭公自始即位季氏即閒之於晉五及河而不
 得入及是失位去魯知晉人之不足仗故孫于齊次
 于陽州深有望於齊侯之拯也而景公徒行虚禮之
 唁今日取鄆明日圍成又明日為鄟陵之㑹卒不能
 為公圖所以入非其力之不足誠不在焉故耳人以
[026-4b]
 窮歸我我答之以偽如是更四寒暑髙張再唁禮意
 頓衰幾欲麾而却之公乃之晉景之不仁甚矣
冬十月戊辰叔孫婼卒
 昭公之伐季氏也昭子如闞叔孫氏之司馬鬷戾帥
 徒以助季氏而禦公孟氏繼之公徒奔敗鬷戾所為
 也以傳考之蓋三家合其力以逐君昭子毅人也必
 不與聞其議而家敎不行於司馬致其助亂此昭子
 所以内慊祈死而即死胡不戮司馬以明己志更為
[026-5a]
 公思所以為返國計乎嗟夫使斯人而不死與子家
 共謀納公必不至遂殞于行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春
 秋繼公孫而書婼卒言婼之為公死也
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宋元公以魯昭故如晉卒于行春秋之書之録其有
 討亂之心也齊晉二大國坐視季氏逐君恬不加恤
 而元公乃能為魯昭特為此行将以其前日誅逐華
 向者而誅魯之强家非天資明毅視天下之惡猶已
[026-5b]
 之惡豈能及此晉頃齊景視此當有愧色据傳意如
 嘗妻元公之女相與為姻婭而公毅然欲為魯討賊
 不顧其私親尤人之所難此所以見録於春秋歟卒
 于封内而猶地録之也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齊侯取鄆以居昭公春秋不書為公故取諱之也夫
 以魯之君居魯之邑而鄆人不受命必待齊人為之
 取之也此春秋所以諱也是時晉政已衰霸權未有
[026-6a]
 所屬齊景有意修桓公之業當請命天王號召與國
 納公于魯戮意如以示天下而霸政舉矣乃以取鄆
 為首務姑塞已責前以此而誤燕今復以是而紿魯
 勇於義者不爾也或謂春秋嘉其取鄆是故爵之此
 目其人而貶之也奚其爵義又見三十/一年取闞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
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居于鄆志公之失位也失位矣而猶書至書居所以
[026-6b]
 存魯君而抑亂賊也自是每嵗書至書居凡五見焉
 及鄆潰乃書公在乾侯亦所以存公而繫魯國臣民
 之望也鄆魯境故書居乾侯晉地故書在胡文定乃
 曰昭公出奔經書次于陽州見公于魯未絶而季氏
 逐君為不臣及書齊侯取鄆則見公已絶於魯而逐
 於季氏為不君吁論則髙矣而非春秋存公之本㫖
 也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季氏既逐其君春秋又
 從而絶之是逐君者無罪而君可絶也蓋次于陽州
[026-7a]
 為公諱奔而亂臣之罪有不待誅斥而見矣然以自
 孫自次為文者亦譏公有以自取也書齊取鄆見魯
 君之失民心待强國之力而後得之非絶公也書公
 居于鄆公在乾侯正所以存公于魯而繫臣民之心
 而曰公已絶於魯而逐於季氏為不君無乃非聖人
 書法之本㫖乎
夏公圍成
 成魯孟氏邑也而公用齊師以圍之圍之而得猶為
[026-7b]
 不武圍之而不得其恥滋甚春秋書公圍成著公之
 急近利而昧逺圖首禍者意如預於亂者孟氏為昭
 公之計當貸畔徒以離季氏之黨今乃先以成為討
 所以堅二家附賊之意而公無返國之日矣蓋齊人
 取貨於季氏巧為此謀景與昭墮其計而不之悟
秋公㑹齊侯莒子邾子杞伯盟于鄟陵
 或曰衞獻公甫去國孫寗即立剽而預于㑹今魯昭
 公雖失位而意如不復敢為已甚其猶有悔罪之意
[026-8a]
 乎曰否以季氏平日之無忌憚亦何所不為而周公
 魯公自樹立其國者典章猶在亂臣雖欲為孫甯之
 所為勢有所不得也或以為齊景取鄆圍成㑹鄟陵
 有以伐其無忌憚之謀是不然齊景儒而少斷予奪
 制於臣下彼季氏固有以知其無能為奚憚焉今為
 此㑹辭曰以公故亦藉是延引嵗月魯賄朝入齊師
 夕旋用心不剛為善不勇故嬖倖之臣得以入其邪
 說是行合三小國㑹且有盟欲何為哉魯君所以栖
[026-8b]
 遲于鄆困躓于乾侯齊景之聲音笑貌有以誤之也
 春秋備書以譏之
公至自㑹居于鄆
九月庚申楚子居卒平王也/昭王立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二十三年書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立王子朝言王位
 已定尹氏所立者簒而非正也至是書天王入于成
 周尹召毛以王子朝奔楚言王入而朝出以一入一
[026-9a]
 出而辨内外明正簒春秋所以存周也不書京師而
 書成周京師以衆大言成周以朝廷言敬王由狄泉
 而成周故書法謹嚴若此或曰狄泉在王城之内王
 未嘗出也而書天王入于成周何歟曰成周者王者
 之居朝廷所在也自朝廷而言則狄泉為外書入所
 以奠王於位也始書王室亂著亂之始至此書入著
 亂之平入王于周而諸夏始有所宗矣嗟夫劉單二
 子之所遇亦難矣乎當王猛之始立二子以王出入
[026-9b]
 難矣而未甚也及王猛立未幾而卒又立其母弟名
 體未白中外猶疑二子獨以身而當之存亡安危繫
 於一髮不謂之甚難可乎當周之既衰大臣以宗社
 自任若劉單者幾人哉春秋始書劉單以王猛居于
 皇以王猛入矜其所遇之難所任之重書以與之非
 責之也及是書天王居于狄泉天王入于成周不言
 劉單之以之所以正嗣王之名體釋劉單之重權以
 為時當艱難則當自任以天下之重而不為嫌王位
[026-10a]
 既定則當退安人臣之分而思所止前後書法輕重
 抑揚皆出聖人之特筆其垂法示後之意深矣杜元
 凱謂敬王繼子朝之亂自王城徙下都下都者瀍水
 東也傳不見有徙都之明文蓋王城者洛陽城也前
 此王猛雖入于洛城與子朝分東西而處今子朝遁
 去敬王乃得奠王位正朝廷之體故言入于成周王
 城槩洛都而言成周以朝廷而言初無徙都之事大
 率王城成周乃京師之異名入于王城未能正天子
[026-10b]
 之位故曰入于王城既正天子之位即云成周入于
 成周正王位也義又見三十/二年城成周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劉單之以王猛以之正者也以居于皇以入于王城
 春秋矜其難而許之以大臣之節尹召之以王子朝
 以之不以正者也故其立書立其奔書奔立之罪之
 也立之而又挾與俱奔春秋所以誅也此書法一以
 字在劉單則為襃在尹召則為誅特以其所輔者正
[026-11a]
 與不正而已苟立之正者謂其挾天子以令諸侯而
 責其專廢立則立之不正者又何以加之罪乎奔義
 己見成十二年周公出奔言周之簒賊楚不當受也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義己見前/公居于鄆
夏四月吳弑其君僚公子光弑之/光即闔廬
 弑僚者公子光也而稱國以弑何哉吳讓國也僚獨
 不讓以是召亂故稱國以弑此稱國以弑之變例也
 吳雖越在蠻夷猶有太伯之風壽夢之子長諸樊欲
[026-11b]
 以位而讓其季弟札為其序在季乃以授之次弟餘
 祭将使餘祭授之夷末夷末授之季子夷末未終季
 子逃而去之則夷末當以授之諸樊之子則光也夷
 末負長兄之夙約而私以與其子僚之立雖有父命
 實乃簒也於是光弑僚而代之光雖有弑君之罪而
 位乃其位故春秋略弑賊之名氏併見夷末父子取
 非其所當有其著義甚明也烏乎以此垂訓猶有受
 位於其兄而殺其兄之子併及其弟而以天位私於
[026-12a]
 其子者豈不痛哉
楚殺其大夫郤宛
 此讒人費無極所為也楚平事䖍而弑䖍立比而弑
 比懼羣下之圖已爾費無極使之伺察羣臣自太子
 以下國中之良無得免者昭王繼之猶不悟其姦郤
 宛又以是死殺無罪之大夫且夷其族楚是以有入
 郢之禍
秋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
[026-12b]
 是㑹也據左傳令諸侯戍周且將納公范鞅取貨於
 季氏辭小國而以難告愚謂戍周王事也不當與魯
 事俱出令納公霸討也不當與王事俱㑹諸侯晉比
 無賢君權移于强族之大夫既不能翊成周之危復
 不能拯魯君之困姑合二事以為㑹誠不在也亦徒
 具文而已矣春秋於晉宋衛三大夫皆名以序之言
 其罪之有在也宋衛之君銳意納公而祁犂北宫為
 士鞅惡言所怵逡廵引還此所以皆在可責三小國
[026-13a]
 無能有為故皆人之人之者微之也嗟夫齊景為鄟
 陵之盟而梁丘入季氏之錦晉頃為扈之㑹而士鞅
 納季氏之貨二君懵然無所知以為魯之休戚無闗
 於我孰知田常韜禍於齊六卿伏憂於晉厝火積薪
 不悟抑亦愚矣使二君能為魯討賊亦足以讋内盜
 之膽而齊晉之祚猶可延也
冬十月曹伯午卒
邾快來奔
[026-13b]
 邾庶其畀我來奔季孫宿始納之今邾快又來奔意
 如復納之宿意如世濟其凶不君其君又誘人之臣
 使之叛其君而已為之逋逃主罪可勝誅乎夫快邾
 之賤者不足録也春秋所以録之而無所遺誅季氏
 之無君也是時公孫于齊居于鄆諸侯之人莫不切
 齒季氏之逐君意如乃待討之人略不知戒懼納諸
 叛人以濟厥父之惡三十一年黒肱以濫來奔復受
 之而不疑推其無忌憚之心亦何所不至故春秋書
[026-14a]
 納叛人書叛人以地來非誅叛人實誅季氏也
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葬曹悼公
公如晉次于乾侯
 自公孫于齊次于陽州繼書公居于鄆者凡四公在
 乾侯者凡五如齊者三如晉者再皆出於聖人之特
 筆所以存公于魯而繫臣民之望正季氏無君之戮
 亦以大責天下方伯連帥而不能為魯討賊者也舊
[026-14b]
 史乃魯人諂季氏之史著公之罪絶公於魯豈能拳
 拳屢書以存公為事以為因魯史之舊文者過矣書
 公如晉次于乾侯責晉也齊不能納公猶能致其恤
 患之文至晉則拒而不受晉尚謂盟主乎厥後六卿
 敢于分晉葢其所由來者漸矣
夏四月丙戌鄭伯寧卒
六月葬鄭定公
秋七月癸巳滕子寧卒
[026-15a]
冬葬滕悼公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
齊侯使髙張來唁公公如晉次于乾侯
 野井之唁虚禮也鄆之取成之圍鄟陵之㑹虛惠也
 公猶朝夕立於齊庭而弗悟及飲公酒使宰獻而請
 安公於是始悟其卑已至是髙張來唁稱主君以致
 命比公於大夫公始去之而之晉其去亦已後矣嗟
 夫晉之諸大夫亦齊之梁丘據晉頃之懦而無立視
[026-15b]
 齊景有過之無不及焉去齊而之晉去晉而復適諸
 侯必無有為魯君討賊者矣此春秋之叔世降而愈
 下桓文之轍跡埽地無餘豈惟魯之病之舉天下之
 人皆病之矣
夏四月庚子叔詣卒
秋七月
冬十月鄆潰
 鄆之潰季氏為之也季氏閒公如乾侯誘其民使之
[026-16a]
 潰而歸已春秋之書之誅季氏也論者多歸咎昭公
 之失民愚曰不然昔司馬氏以簒竊之餘過江百年
 而民之思晉者如舊魯以周公魯公之遺澤豈不足
 以固結其民昭公在鄆曽幾何時而百姓忍於叛而
 去之此季氏凶威之所脅非民之罪也亦不可以此
 盡責其君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榖梁曰存公也或曰前此居于鄆嵗首不書公在今
[026-16b]
 而書之何邪曰鄆魯鄆也公猶在魯之境内是故嵗
 首不書必如齊如晉至而後書如公之至於國中也
 今鄆為賊臣所誘以去公露居齊晉之間於是嵗首
 始書公在乾侯不與季氏以頒朔也嵗序更新吾君
 失守宗祧越在他國之境書公在乾侯若公之猶在
 國中也所以敎天下後世為人臣者當國家多難人
 主播遷常如威顔之咫尺其上盜賊亂竊不能為之
 移奪夫然後無愧於人臣之常分
[026-17a]
夏六月庚辰晉侯去疾卒
秋八月葬晉頃公定公/立
冬十有二月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徐介于中國東陲之閒桓公之霸也嘗為中國用非
 楚之與國吳闔廬既弑其君又怨徐人之納亡公子
 以是伐而滅之吳實無道與王僚之滅巢其事異矣
 書滅徐貶也徐子章羽不能死以守逆而求免焉凡
 國滅而奔者不名徐子以名書為其不能死社稷而
[026-17b]
 逆吳奔楚僅為偷生計耳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
 意如魯之賊臣也晉人欲伸其霸討乃先與之為此
 㑹春秋之書之責晉也誅荀躒也晉自悼公因羣卿
 而得國好惡予奪悉出羣下孫林父逐君立君身負
 天下之大惡悼既不能討乃更列之於㑹直置其君
 而不復顧自是以來諸侯之大夫不復知有君犯上
[026-18a]
 作亂益無所憚重以平昭頃庸弱相繼晉遂失霸失
 其所以維持世道之具也若季氏者自宿及意如外
 交晉大夫倚以為援專制魯國怙亂逐君魯昭在外
 六七年晉人復以奨林父者而奨意如悼實啓之晉
 定公者不知其何如主傳謂其将以師納公其亦有
 志於名分者范鞅荀躒復從而沮止之意如魯之罪
 人晉将伸其霸討躒也乃與之為㑹既㑹之而後與
 俱見公黨亂臣而抑其君昭公之辭愈無以自伸卒
[026-18b]
 死于行矣愚每謂春秋䧏為戰國始於晉悼成於平
 昭極於頃定名分埽地國與之俱悼實始之夫既亂
 人之君臣已之君臣亦從而俱亂悼何以辭其責讀
 春秋者惑於左氏之浮辭譽悼過其實不得不辨
夏四月丁巳薛伯榖卒
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
 晉頃為扈之㑹将謀納公沮於范鞅晉定始立即欲
 以師納公沮於荀躒荀范惟貨是徇而二公不能斷
[026-19a]
 以已意赫然發憤召㑹諸侯與俱問意如之罪非其
 力之不足權移於下動為所制有志不獲伸也或曰
 意如之往乾侯也子家子勸公與之俱歸衆從者持
 不可是時意如身至乾侯既伏其罪公可以歸乎曰
 此躒意如之本謀也公在外請於一二大國猶将有
 討一歸魯國則意如掌握中物雖歸不能君矣傳載
 子家所以告其君者乃曰一慙之不忍終身慙乎夫
 以一乗入於魯死生禍福皆制于賊臣是豈特一慙
[026-19b]
 而已矣以慙而歸尚可得而歸乎此魯史諂辭未必
 果出於子家
秋葬薛獻公
冬黒肱以濫來奔義己見襄二十/一年昭五年
 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以地來奔左傳所謂三叛人
 名者也黒肱不書邾闕文也賤而書名所重在地此
 傳者之說愚謂春秋有書名以著其節者有書名以
 著其罪者以地叛君惡之大者故書名去族以正其
[026-20a]
 罪非重地也正其以地叛君之罪也不以叛書為魯
 諱也左傳謂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蓋而名章以齊豹
 殺公孟春秋書盜為求名而不得三叛人以地來奔
 為欲蓋而名章豹志於為亂本無求名之心三叛人
 以地來奔彼固不求其名蓋春秋書名以正其罪耳
 然是二言者實有得于春秋用法之意在當時固有
 求名而不得欲蓋而名章者矣如宋督從君于死而
 不與之以死節之名求名而不得名之類也趙盾預
[026-20b]
 弑其君欲避首惡之名而卒麗于首惡之罪欲蓋而
 名章者也此類甚多不悉舉乃若公羊所紀邾婁叔
 術之事謂春秋通濫為國以存賢者之後齊東野人
 語耳姑置
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取闞
 杜氏謂在乾侯遣人誘闞而取之不用師徒闞者魯
[026-21a]
 羣公墓之所在公不得奉宗廟祭祀迨今六年因謁
 闞遂入之先公墳墓所在而以取書志賊臣拒命公
 欲入而不能得至用衆以取之耳前書取鄆圍成此
 書取闞皆所以著賊臣據國拒君之罪屢書特書皆
 致其討於季氏也
夏吳伐越
 此著吳越之迭為盛衰也吳方抗衡荆楚睥睨中夏
 而越己議其後矣自是吳楚越鼎立不相為下乃中
[026-21b]
 國自治之嵗月而齊晉二大國皆為强臣所操葢自
 是而後天下之患在强臣矣
秋七月
冬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髙張宋仲幾衞世叔申鄭
國參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
 此諸侯之大夫奉王命而城成周霸政之僅克舉者
 也榖梁曰天子微諸侯不享覲天子之在者惟祭與
 號故諸侯大夫相帥以城之變之正也義盡於此諸
[026-22a]
 儒之論有以為貶者恐未然也蓋京師之與成周皆
 尊名也自周家盛時已有成周之號髙郵孫氏乃云
 不書京師所以見王室之衰同於列國此以王風黍
 離降從國風之説詩春秋取義不同不必强求其合
 春秋之作主於尊王諸侯城成周亦人臣職分之所
 當為夫豈以是故而同周於列國乎或曰一京師也
 而春秋所書曰王城曰成周曰京師何歟曰自諸夏
 尊天子而言謂之京師自天子臨制萬國而言謂之
[026-22b]
 王城自朝廷百官王宫宗廟所在而言謂之成周隨
 所施而當京師王城成周一而已矣似非襃貶之所
 在或又謂瀍水東為下都敬王既定子朝之亂遷都
 瀍東是為成周前已辨之敬王遷都傳家初無明文
 成周者京師之異名何下都之有哉
十有二月己未公薨于乾侯
 昭公習於周旋揖讓之儀當時有以為知禮者而在
 喪不慼娶同姓而不以為嫌大本不立浮文雖勝於
[026-23a]
 禮何有哉乃若忿季氏之專魯思欲一創治之固人
 君當為之分以是為過則不然也當是時宋之華向
 魯之意如皆世大夫盤錯而不可治者宋元討之而
 克宋以無事魯昭討之而不克坐是失國出奔終於
 不復蓋有幸不幸存焉二君中才庸主初無以大相
 逺也又以後世之事而言髙貴鄉公之討司馬昭元
 魏敬宗之戮爾朱榮與後周髙祖之誅宇文䕶皆奮
 自獨斷不謀之臣下彼非不知其事甚難有濟與否
[026-23b]
 而迫於宗社之存亡死有不避後周討之而克天也
 元曹以是殞厥身蓋亦有幸不幸存焉故君子不以
 成敗論事使昭公能正身端本委任忠賢不與近習
 小人共其謀慮季氏猶可耡也必謂意如秉政數世
 有臣有民徑欲置之不問則非為人子孫纘祖承家
 之道也愚觀夫子平日言論與春秋始終書法于昭
 公之討季氏尚有取焉蓋深責晉人之奨亂臣而抑
 其君使昭公至于此極也胡氏謂書圍成書取鄆為
[026-24a]
 絶昭公于魯吾不知其説
 
 
 
 
 
 
 
[026-24b]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