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54 春秋集傳詳說-宋-家鉉翁 (master)


[029-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九 宋 家鉉翁 撰
   哀公上名蒋定公之子母定姒定公妾也敬/王二十六年立是嵗晉定十七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
 左傳曰報柏舉也或曰柏舉之戰蔡昭以復其父祖
 之讎也春秋襃之今楚之圍蔡亦曰雪鞭墓之辱而
 春秋書法不與之以復何哉曰入郢者吳也鞭乎者
[029-1b]
 亦吳也楚不能報之於强吳而乗中國之無霸摟二
 三小國以釋憾於蔡謂之復讎而讎卒不能復也前
 年滅頓去年滅胡今又以兵加蔡其志在於蠶食小
 國以為利春秋奚取哉左傳謂蔡人男女以辨而出
 降楚使之疆于江汝之間則蔡既為楚所得楚何以
 得之而不有蔡人乃於楚退之後復請遷於吳乎葢
 其民有下楚而逃生者其君實嬰城固守而不為之
 屈是故春秋書圍不書入
[029-2a]
鼷鼠食郊牛改卜牛義已見僖/三十一年
夏四月辛巳郊
秋齊侯衛侯伐晉
 據傳齊衛伐晉以救范中行也魯師預伐而不書為
 魯諱也齊景公有可霸之資而不知正禮明分以修
 乃祖榦方之業嵗嵗出師或輔范中行以抗其君或
 奨衛輒以捍其父所謂日暮途窮倒行而逆施者也
 魯從齊為㑹盟尊王室禦外侮豈無他事今與齊人
[029-2b]
 連兵黨叛而伐晉夫豈魯之所得為乎葢春秋季年
 亂臣賊子同惡相濟此皆季氏之所勇為其君略不
 覺悟可為悲慨者矣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或曰邾魯之争有年矣春秋備載魯人之曲不為少
 諱何邪曰春秋垂王法於萬世夫豈私於一魯國而
 曲筆以狥之乎魯受邾叛人納邾土田由漆閭邱以
 至漷濫春秋備載其實不加貶斥而義自見所以存
[029-3a]
 魯人羞惡之心而垂法於後也且如定公之薨邾子
 親為之奔䘮戚死者以感動生者冀其不為侵暴耳
 今也曽未幾日何忌即以兵伐之自是三家者更将
 迭出殆無虚嵗哀公新立未能更事斯皆季氏不令
 子孫濟其祖父之惡利邾人之土疆期盡取乃已宿
 始之意如斯成之仲與叔從而羽翼之不奪不饜葢
 當時諸侯之貪利忘義者豈特齊晉為然魯之亡邾
 宋之亡曹鄭之亡許皆百年同盟之國而一朝滅之
[029-3b]
 其不謂之新夷狄乎
  附見據左傳哀公元年吳夫差敗越于夫椒遂入
  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㑹稽使大夫種因太宰
  嚭以行成吳子将許之伍貟力諫不從退而告人
  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敎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
  乎春秋不書或曰春秋貴復讎夫差始立即厲復
  讎之志今而入越讎既復矣事亦難矣春秋何以
  不書曰復讎大義也力之不逮者猶欲因人之力
[029-4a]
  以伸已之志力可以為而不能盡用其力其志怠
  矣怠而驕而失其初心不能斃讎反為讎所斃併
  太伯仲雍所以遺其子孫者而失之身死宗社為
  墟尚何復讎之有哉是以春秋略而不書嗟夫夫
  差父子以一國之力用兵制勝無敵於宇内由得
  子胥而用之爾子胥既復其父兄之讎以師入郢
  又為夫差復其父讎以師入越古大丈夫秉義據
  正志其所志為無不成者子胥其人也惜乎生於
[029-4b]
  夷國行於楚荆不獲大展布於當世天實靳之使
  之身佐桓文管狐趙不足多遜
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取漷東田及沂西田三帥俱書義見/成二年昭十年
 三卿俱書著三家者覆出為惡擅兵權為己之私有
 其主不得而制也定公十四年夫子攝政於魯道化
 之所感孚彼三家者束手受令惟聖人之所欲為魯
 國大權且将復歸於君季氏間之於内齊人間之於
[029-5a]
 外夫子去而三家復張定沒哀繼政權仍在季氏擅
 兵專國一踵宿意如之舊至是大舉伐邾三卿自将
 以出不假他族為帥兵皆其兵将皆其将國愈不可
 為矣書取漷東田及沂西田著魯人之逐利而不知
 止也襄公因晉之力取邾田自漷水本以復舊疆因
 漷移而侵取邾地取非其有也魯人知得漷之利於
 是併漷東及沂西皆取以為已有而其慾猶未饜也
 必盡其國乃已春秋先後四十年再書取漷所以貶
[029-5b]
 也
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于句繹
 取人之田而及之盟春秋直書其事不為魯諱也三
 家俱出而二氏猶獨及邾盟見叔仲欲盟而罷兵季
 氏怙終期滅邾乃已春秋書之所以誅也左傳七年
 入邾大夫不欲季氏違衆以行於是盟見之矣
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靈公也義見定/十四年蒯瞶奔
滕子來朝
[029-6a]
晉趙鞅帥師納衞世子蒯聵于戚義已見定/十四年
 春秋書納者三魯之納子糾晉之納捷菑與今趙鞅
 納衛世子蒯聵皆書納而納之正否有不得同日語
 也納糾書子糾子糾於次為長也已於莊七/年辨之納捷菑
 書不克納非所當納而納也至於衛世子蒯聵者其
 奔也書世子其納也復書世子愚觀聖人書法存其
 世子之號而書納知蒯聵之逐乃南子陷而逐之而
 靈公始者不之察耳已於定十/四年辨之自蒯聵之逐三年於
[029-6b]
 兹不聞衛人别立太子至其終也乃立輒焉揆以人
 情既惡其子而逐之不當立其子之子以為世嗣蓋
 衛靈暮年知蒯聵之無罪有意復之衛之羣臣奉輒
 以主宗祀而非南子意也衛靈死南子失怙故輒得
 不廢為輒者能承王父之意逆其父而君之事之正
 也為蒯聵者能反躬自咎以已既得罪於先君無君
 國之理脫屣千乗而莫之顧理之順也乃皆不然父
 不父子不子更為争國之計左傳謂靈公欲立公子
[029-7a]
 郢辭而南子立輒南子淫虐之婦忌聵方甚而肯立
 聵之子以為君乎此衛靈之意衛之羣臣奉以從事
 何疑漢武之暴隋文之忍至暮年作思子宫興悔不
 立勇之歎孰謂衛靈而無此心乎或曰春秋存蒯聵
 世子之號其許蒯聵以復入乎曰存其世子之號以
 見其逐之不以其罪示後世人主崇重國本無惑於
 婦寺之讒耳至於入而君國非有父命王命其無可
 入之理
[029-7b]
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于鐵鄭師
敗績
 鞅圍范中行鄭罕達以師救之鞅為主罕達以師來
 戰客也鞅雖自伐其仇然奉君命討叛者也罕達與
 齊連兵黨於范中行黨亂也非春秋所與書及所以
 辨主客謂春秋以趙鞅為兵首而書及其不然歟晉
 國盛時兵威行於天下莫之敢攖今也鄭人以偏師
 至鞅與蒯聵望其顔行膽落魄褫唯恐不能勝幸而
[029-8a]
 勝之自以雋功相與誇詫不已晉之衰乃至是邪春
 秋書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言其敵也卑晉
 而罪鄭也
冬十月葬衛靈公
十有一月蔡遷于州來
 或曰昔衛邢有狄難齊桓公救之遷其國春秋與之
 今蔡人有楚難吳遷之而春秋無襃何歟曰桓公之
 遷邢遷衛也率諸侯救而遷之為之城久而其國乃
[029-8b]
 定今吳遷蔡于州來乃吳楚要害必争之處不聞為
 之城戌復以威力迫而遷之至殺一大夫以求說哭
 而遷墓得謂之義舉乎是可與邢衛之遷同日語乎
 或謂蔡既降楚不當背楚而即吳其不然歟夫蔡與
 楚為不共戴天之讎背楚正也事楚非也楚人滅頓
 滅胡不遺餘力豈有得蔡而不取如左傳所云者葢
 圍之不能下幾亡而得存其君固未嘗屈也夫豈降
 楚背楚之謂哉士大夫以利害而談春秋雖老師宿
[029-9a]
 儒猶不免有此失是故讀春秋者當明經㫖大條貫
 庶不為左傳記載之所惑
蔡殺其大夫公子駟
 其君欲避楚而求遷其臣欲事楚而不利於遷君所
 守者為正臣則夷也昭侯因吳師之至討其異論者
 而戮之謂公子駟無罪見殺不可也但春秋之義不
 與諸侯以專殺大夫例皆貶之不獨公子駟為然也
 其後蔡昭侯卒坐是為羣下所戕使吳人遷蔡能如
[029-9b]
 齊桓之遷衛遷邢則公子駟不死蔡遷如歸矣
三年春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帥圍戚
 榖梁曰此衛事也其先國夏何也子不圍父也不繫
 戚于衛者子不有父也公羊曰輒之義可以立乎曰
 可其可奈何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命
 是父之行乎子也不以家事辭王事以王事辭家事
 是上之行乎下也二說不同榖梁正矣公羊舛矣論
 語垂正名之訓冉有子貢嘗共發夷齊之問而知聖
[029-10a]
 人之意矣公羊不應猶有是說此其門人髙弟流傳
 之失不足惑也在禮太子死立嫡孫為世嗣未聞子
 在而孫可繼王父而立者也衛靈之終也知蒯聵無
 罪且将復之故其臣奉輒以主祭如晉惠在秦而國
 人輔孺子鄭成在晉而國人輔髠頑是也輒不能承
 王父之意以君位為已之所當得遽𤼵兵以拒其父
 齊為不道又出師以輔之反常逆理乃至於是齊其
 亡乎春秋推國夏為兵首罪齊深矣輒之罪不待貶
[029-10b]
 絶而自見或曰近代儒者持祖孫相為昭穆之說謂
 公羊不以父命辭王父命為合於禮其然乎曰否此
 廟中之昭穆豈以是而廢父子之天倫乎蒯在輒無
 可立之理以王父命而辭父命所就者小所損者大
 豈聖人垂法後代之意乎故輒可為晉之孺子鄭之
 髠頑而不可以君位自居也今以君位自居而又乞
 援强鄰以兵加於其父是所謂無父之人齊景不度
 於義遽為之出師有帝在上景與輒皆有誅曰然則
[029-11a]
 孰為當立者周有王晉有霸命公子郢主社稷而衛
 無事矣
夏四月甲午地震
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災
 左傳謂夫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以為親盡而不
 毁故為火所災愚以為非夫子之言也哀公於桓為
 九世於僖七世廟之不毁所從來逺矣何以至今日
 而後災葢三家者出於桓自僖以來世用事於魯宿
[029-11b]
 意如悖禮僭上逐君立君有不可勝誅之罪故天災
 桓僖廟以示警戒非謂廟不毁而災以毁也
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啓陽義併見/城邾瑕
宋樂髠帥師伐曹義見七年/宋圍曹
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季桓/子
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于吳義見下盜/殺蔡侯
冬十月癸卯秦伯卒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義見下/滅邾
[029-12a]
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公榖/作弑
 弑蔡侯者蔡大夫公孫翩非賤者而書之曰盜討之
 也志存乎事楚弑其君以求說于楚是所謂盜也首
 惡者不以名書亂黨衆不容悉書㮣而目之曰盜也
 蔡昭侯隱太子之子憤其父為荆楚所戕事吳以圖
 報卒以吳師伐楚入郢復不共戴天之讎為中國刷
 百年之恥春秋所深與也哀元年楚人修怨於蔡諸
 侯莫有救之者求徙于吳遷之州來其地迫近於楚
[029-12b]
 懼楚師之又至復適吳以求遷諸大夫皆不欲其不
 欲者将以圖與楚蔡之賊也君之從吳猶曰太伯之
 後嘗為蔡人出師入郢蔡之從之義也臣之從楚甘
 事仇而不以為恥者也其事與鄭僖髠頑略相似天
 下之亂臣賊子未有再甚于此者春秋直書曰盜而
 不著其名志諸大夫之皆當討也故自州來之遷公
 子駟之戮公孫獵之放蔡昭侯之弑具載始末不遺
 傷蔡侯以復讎大義之故卒死於亂臣之手而胡文
[029-13a]
 定專責蔡侯以背楚誑吳委罪執政信義俱亡以殞
 厥身此愚之所未喻也楚而可事則父兄之讎可不
 必報天經地義泯滅而無餘矣或曰髠頑之弑春秋
 書卒不書弑今蔡侯之死春秋直以弑書何哉曰髠
 頑之弑賊終不討是天下之亂臣賊子未有再甚于此者
 今昭侯雖見弑而從於楚者誅勦略盡則賊既討矣
 是故書弑書討書葬春秋幸蔡賊之即刑有辭以垂
 法於後世故不得用髠頑之例
[029-13b]
蔡公孫辰出奔吳義見/下
葬秦惠公
宋人執小邾子
 宋非方伯連帥之當用霸討者也小邾之君非有擅
 兵無王之罪宋以私怒擅執諸侯不歸之京師其罪
 大矣書人書執誅宋之無道也
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
 蔡人討弑君賊戮公孫翩逐公孫辰殺公孫姓公孫
[029-14a]
 霍賊既討是以書葬於下自蔡遷州來至葬蔡昭公
 凡六見書於春秋閔昭侯也彼謂春秋責昭侯背楚
 者不明於復讎討賊之義者也
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
 公羊曰其言歸于楚何辟伯晉而京師楚也春秋之
 法諸侯有罪執而歸于王書執某侯歸于京師霸主
 不敢專其威福是以歸之于王所以尊京師也戎蠻
 雖邇于楚亦嘗服屬諸夏昭十六年楚乗其亂誘其
[029-14b]
 君而殺之楚實無道戎之叛之宜也於是自拔歸晉
 晉人儻畏楚之盛强拒而弗納可也聼其去而適他
 國亦可也乃許而執之以歸于楚執人而歸之于楚
 是以事京師者而事楚也晉之罪大矣書晉人執戎
 蠻子赤歸于楚坐晉以從逆之罪黜之同於列國也
城西郛
六月辛丑亳社災
 武王克商以其社班諸侯各立之以戒亡國故魯有
[029-15a]
 亳社傳所謂閒于兩社者是也說者以為立社于廟
 門之外以為屏蔽使人君視之而知戒屋之不得受
 天陽故火得以災天以警魯亦以警周也或曰此周
 之亳社災為天下記異義亦通
秋八月甲寅滕子結卒
冬十有二月葬蔡昭公義已見上/殺公孫姓
葬膝頃公
五年春城毗義併見/城邾瑕
[029-15b]
夏齊侯伐宋
 定十四年齊宋㑹于洮至是甫六年忽興師以伐之
 傳不言其故考之於經宋實有當討之罪前年伐曹
 去年執小邾子自是三以兵加于曹卒滅之而後已
 齊之伐之或以是故歟春秋爵而書伐與其能討有
 罪也然景公耄矣未幾沒無救於曹之亡
晉趙鞅帥師伐衛
 或曰輒以子拒父齊國夏為之圍戚逆也蒯以父伐
[029-16a]
 子晉趙鞅為之伐衛其順矣乎曰齊固失矣晉亦未
 為得也晉人儻欲修明霸業陳大義以示天下當請
 之天王召諸侯伐衛取輒歸之京師更議立君夫然
 後於義為允今私於蒯聵必求其入亦非春秋所許
 也
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
 公孫丑謂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嘗竊疑焉
 景桓固霄壤之不侔晏之於管徳過之而才則不及
[029-16b]
 也愚謂左傳考景公行事無一可稱魯昭在難而不
 能納也天王出居而不之問也范中行叛其君則連
 諸侯以救之衛輒拒父則出師以奨之見義不能勇
 為逐利常若不及在位五十八年紀綱壊亂嬖寵並
 興末乃舎長樹幼階以召亂子曰齊景公有馬千駟
 死之日民無得而稱焉彼謂晏子以其君顯殆不然
 歟
冬叔還如齊
[029-17a]
閏月葬齊景公
 公羊曰閏不書此何以書䘮以閏數也喪曷為以閏
 數喪數略也愚謂喪不數閏月禮也故閏月卒者不
 書閏月卒襄公二十八年十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
 楚子昭卒自甲寅至乙未四十二日則楚子之卒乃
 閏月也閏月不書閏者三年之喪不計閏也今齊景
 之葬以閏月書豈當時計閏以為喪春秋書以譏之
 歟
[029-17b]
六年春城邾瑕
 或曰魯人既隳三都而繕治城邑無虚嵗何也曰三
 家張也前日峻城藏甲私其所封之邑其害猶小今
 而峻城藏甲徧於中國其為患益大春秋所為書也
 自夫子去位繼以定沒哀立季氏恣睢益張出師伐
 國三家自将以行不參以他族之帥視魯甲兵皆已
 之甲兵魯城邑皆已之城邑内而城西郛外而城莒
 父城霄城啓陽城毗城邾瑕其包括愈廣蓄謀愈深
[029-18a]
 春秋書之不遺憂魯季之為齊田氏耳
晉趙鞅帥師伐鮮虞
吳伐陳
 吳伐陳将以求霸也號而舉之所以貶是時晉號衰
 亂齊復不能自振吳以太伯之後求主夏盟使其循
 桓文之軌仗義以行視中國諸侯有放棄典章率作
 妄行者奉王命以討之如衛輒之拒父宋之謀曹魯
 之謀邾鄭之滅許晉所不能討者吳則討之夫然後
[029-18b]
 有以大服人心今皆不能而欲争陳於楚非霸政所
 宜先也是故春秋不與其伐舉號以夷之
夏齊國夏及髙張來奔
 齊景公老而益悖放逐其長子而樹嬖妾子以為之
 嗣國髙世臣之任事者不能諫又受其託孤之寄荀
 息之流也陳乞因衆怒作亂而逐之葢有無君之心
 而後動於惡者也景公葬甫歴時而亂作髙國從君
 於邪又不能以死奉荼曽荀息之不若名而奔之所
[029-19a]
 以誅也然髙國百年之舊族一旦為疏逺賊臣所傾
 髙國逐而孺子死孺子死而陽生立齊國之命制於
 陳氏自是三弑其君國隨以亡由景公辨之不蚤辨
 以至此極亡齊者景公乎
叔還㑹吳于柤義見七年/㑹于鄫
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昭/王
 楚軫敗而知懼是以不亡闔廬夫差勝而驕是以終
 敗左傳載昭王将終舎其子以國讓於諸大夫及答
[029-19b]
 周太史移災之辭藹然有人君之度其因禍變之來
 動心忍性増益其不能者乎
齊陽生入于齊
齊陳乞弑其君荼
 或曰桓公之入書齊小白入于齊陽生之入亦書齊
 陽生入于齊同乎否乎曰否齊桓之入齊無君也陽
 生之入齊有君也陽生先荼之弑而入既入而後陳
 乞弑荼弑雖在陽生既入之後謀實定於陽生未入
[029-20a]
 之前不與小白同也晉獻公戕其世子而立嬖妾之
 子其事與此略相似荼則卓也陽生則夷吾也陳乞
 則里克也然夷吾不預弑而陽生實預於弑則陽生
 又不得與夷吾同也但弑荼立陽生乃陳乞之本謀
 陽生非陳乞不得入故弑君之罪專在陳乞此春秋
 書法輕重之權衡傳謂乞不預於弑殆不然也或曰
 楚比弑靈春秋書公子比弑其君䖍此不坐陽生以
 弑何哉曰比非當立而見擯於外者也入而弑而立
[029-20b]
 所弑者又其兄也非弑而何陽生於諸子為長以序
 當立景公黜長立幼以是召亂陽生實未嘗事荼為
 君故春秋不坐以首惡之罪示人君立子以長不以
 愛其寓戒之意深矣若荼之死在陽生未入之前則
 陽生可以免預弑之罪今陽生入而荼死則其預弑
 明矣餘義又見/陽生卒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併見明/年入邾
宋向巢帥師伐曹併見八/年入曹
[029-21a]
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
 左傳以為鄭叛晉宋為晉討非也是時諸侯無從晉
 者宋之侵鄭豈為晉乎宋人連嵗有事於曹諸侯無
 救之者意鄭人與曹為援宋疾而侵之故是嵗冬宋
 圍曹鄭救之自是宋鄭交兵互取師焉于雍邱于嵒
 是也春秋書宋侵鄭責宋也
晉魏曼多帥師侵衛
 伐有罪而書侵為其能伐也衛輒以子拒父齊景不
[029-21b]
 道黨其子而攻其父此人倫之大變霸國奉王命而
 致討之正也趙鞅前日再以師加衞為其助范中行
 故復私憾也然猶納蒯聵于戚師不為無名今魏曼
 多又為此役傳不言其故是時齊景新沒衛失大國
 之援晉人姑為此侵以葢其不能之愧是故春秋不
 與之以伐
夏公㑹吳于鄫
 或曰吳比嵗再與魯為㑹可進也而春秋於去年書
[029-22a]
 叔還㑹吳于柤今復書公㑹吳于鄫其與之乎其貶
 之乎曰不與也自柏舉而後夫差既立以來吳以號
 舉彼自安其本俗耳非春秋之貶之也是㑹吳人徴
 百牢百牢者非禮也先王制禮尚物牢不過十二非
 不能共也以是為制而不得過也吳徴百牢魯人陳
 義以争吳卒不從狃于習也曰魯之㑹吳是歟否歟
 曰晉衰而去晉即齊景公死則舍齊而事吳趨利棄
 信春秋之所惡也是時春秋未與吳以霸亦不與魯
[029-22b]
 以㑹
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
 自入春秋魯人滅國如滅項滅邿皆以取書為魯諱
 也至是滅邾而春秋書法頓異不復為魯諱矣定公
 季年書邾子來㑹來奔喪見邾所以事魯於禮無違
 也至哀公之始年書魯三家更迭用師于邾伐之而
 取其地要之以盟既盟復伐以見邾無負于魯而强
 臣擅命逐利以亡人之國過不在其君也及是書公
[029-23a]
 伐邾入邾以邾子益來而責始在公伐而入之入之
 而執其君其惡著不容為之諱矣或曰權在季氏哀
 公徒擁虚器可得而責乎曰公身親其事而不知其
 惡謂之無責不可也據傳季孫饗大夫謀伐邾子服
 景伯持不可而季孫違衆出師則魯猶有臣也魯猶
 有臣則公論未泯國猶其國使哀公能𤼵强自立不
 為之親行則邾猶可全也以邾子益來賤之也卑屈
 已甚終不克自全是故名言來不言歸謂明年歸邾
[029-23b]
 子故開魯人以改過之途耳
宋人圍曹
冬鄭駟𢎞帥師救曹
 宋無憾於曹也哀三年忽以兵加曹至是復圍曹左
 傳謂曹背晉而奸宋為宋所伐此强求其罪耳諸侯
 之棄晉者多豈惟一曹魯之入邾鄭之入許宋之圍
 曹由中國無盟主諸侯擅侵伐更相吞噬不奪不饜
 春秋之書之皆所以誅也書宋圍曹罪宋也書鄭駟
[029-24a]
 𢎞救曹與鄭也春秋季年晉衰而楚不競鄭始能國
 出師救曹此方伯連帥之能事而鄭能行之春秋與
 鄭之能救所以愧齊晉諸大國之不能救也
 
 
 
 
 
[029-24b]
 
 
 
 
 
 
 
 春秋集傳詳説卷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