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h0147 御選唐宋文醇-清-高宗弘曆 (master)


[017-1a]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唐宋文醇巻十七目録
  河東栁宗元文七
   記 議 碑
  遊黄溪記
  興州江運記
  零陵三亭記
  零陵郡復乳穴記
[017-1b]
  邕州馬退山茅亭記
  栁州山水近治可遊者記
  永州龍興寺東丘記
  駁復讐議
  箕子碑
  栁州文宣王新修廟碑
[017-2a]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唐宋文醇巻十七
  河東栁宗元文七
  游黄溪記
北之晉西適豳東極吳南至楚越之交其間名山水而
州者以百數永最善環永之治百里北至於浯溪西至
於湘之源南至於瀧泉東至於黄溪東屯其間名山水
而村者以百數黄溪最善黄溪距州治七十里由東屯
[017-2b]
南行六百步至黄神祠祠之上兩山牆立如丹碧之華
葉駢植與山升降其缺者為崖峭巖窟水之中皆小石平
布黄神之上揭水八十歩至初潭最奇麗殆不可狀其
畧若剖大甕側立千尺溪水即焉黛蓄膏渟來若白虹
沉沉無聲有魚數百尾方來㑹石下南去又行百步至
第二潭石皆巍然臨峻流若頦頷齗齶其下大石離列
可坐飲食有鳥赤首烏翼大如鵠方東嚮立自是又南
數里地皆一狀樹益壯石益瘦水鳴皆鏘然又南一里
[017-3a]
至大𡨕之川山舒水緩有土田始黄神為人時居其地
傳者曰黄神王姓莽之世也莽既死神更號黄氏逃來
擇其深峭者潛焉始莽嘗曰余黄虞之後也故號其女
曰黄皇室主黄與王聲相邇而又有本其所以傳焉者
益驗神既居是民咸安焉以為有道死乃俎豆之為立
祠後稍徙近乎民今祠在山陰溪水上元和八年五月
十六日既歸為記以啟後之好㳺者
 儲欣曰所志不過數里幽麗奇絶政如萬壑千巖應
[017-3b]
 接不暇
[017-4a]
  興州江運記
御史大夫嚴公牧於梁五年嗣天子用周漢進律增秩
之典以親諸侯謂公有功徳理行就加禮部尚書是年
四月使中謁者來錫公命賔僚吏屬將校卒士黧老童
孺塡溢公門舞躍歡呼願建碑紀徳垂億萬祀公固不
許而相與怨咨遑遑如不飲食於是西鄙之人宻以刋
山𨗳江之事願刻巖石曰維梁之西其蔽曰某山其守
曰興州興州之西為戎居嵗備亭障實以精卒以道之
[017-4b]
險隘兵困於食守用不固公患之曰吾嘗為興州凡其
土人之故吾能知之自長舉北至於青泥山又西控於
成州過栗亭川踰寶井堡崖谷峻隘十里百折負重而
上若蹈利刃盛秋水潦窮冬雨雪深泥積水相輔為害
顛踣騰藉血流棧道糗糧芻藁填谷委山牛馬羣畜相
藉物故餫夫畢力守卒延頸嗷嗷之聲其可哀也若是
者綿三百里而餘自長舉而西可以導江而下二百里
而至昔之人莫得知也吾受命於君而育斯人其可已
[017-5a]
乎乃出軍府之幣以備器用即山僦功由是轉巨石仆
大木㷊以炎火沃以食醯摧其堅剛化為灰燼畚鍤之
下易甚朽壤乃闢乃墾乃宣乃理隨山之曲直以休人
力順地之高下以殺湍悍厥功既成咸如其素於是決
去壅土䟽𨗳江濤萬夫呼抃莫不如志雷騰雲奔百里
一瞬既㑹既逺淡為安流烝徒謳歌枕卧而至戍人無
虞專力待冦唯我公之功疇可侔也而無以酬徳致其
大願又不可得命矧公之始來屬當惡嵗府庾甚虚器
[017-5b]
備甚殫飢饉昏札死徙充路賴公節用愛人克安而生
老窮有養幼乳以遂不問不使咸得其志公命鼓鑄庫
有利兵公命屯田師有餘糧選徒練旅有衆孔武平刑
議嶽有衆不黷増石為防膏我稻粱嵗無㐫菑家有積
倉傳館是飾旅㤀其歸杠梁已成人不履危若是者皆
以戎隙帥士而為之不出四民之力而百役已就且我
西鄙之職官故不能具舉惟公和恒直方廉毅信讓敦
尚儒學揖損貴位率忠與仁以厚其誠有可以安利於
[017-6a]
人者行之堅勇不俟終日其興功濟物宜如此其大也
昔之為國者惟水事為重故有障大澤勤其官而受封
國者矣西門遺利史起興歎白圭壑鄰孟子不與公能
夷險休勞以惠萬代其功烈尤章章焉不可葢也是用
假辭謁工勒而存之用永憲於後祀
 徐孚逺曰能知地理逺近讀其文可考其績不徒以
 頌徳為工
[017-7a]
  零陵三亭記
邑之有觀游或者以為非政是大不然夫氣煩則慮亂
視壅則志滯君子必有游息之物高明之具使之清寧
平夷恒若有餘然後理達而事成零陵縣東有山麓泉
出石中沮洳汚塗羣畜食焉牆藩以蔽之為縣者積數
十人莫知發視河東薛存義以吏能聞荆楚間潭部舉
之假湘源令㑹零陵政尨賦擾民訟於牧推能濟弊來
莅兹邑遁逃復還愁痛笑歌逋租匿役朞月辨理宿蠧
[017-7b]
藏奸披露首服民既卒税相與歡歸道塗迎賀里閭門
不施胥吏之席耳不聞鼛鼓之召雞豚糗醑得及宗族
州牧尚焉旁邑倣焉然而未嘗以劇自撓山水鳥魚之
樂澹然自若也乃發牆藩驅羣畜決䟽沮洳搜剔山麓
萬石如林積坳為池爰有嘉木美卉垂水藂峰瓏&KR0785
條清風自生翠煙自留不植而遂魚樂廣閒鳥慕静深
别孕巢穴沉浮嘯萃不畜而富伐木墜江流於邑門陶
土以埴亦在署側人無勞力士得以利乃作三亭陟降
[017-8a]
晦明高者冠山顛下者俯清池更衣膳饔列置備具賔
以燕好旅以館舍高明㳺息之道具於是邑由薛為首
在昔禆諶謀野而獲宓子彈琴而理亂慮滯志無所容
入則夫觀游者果為政之具歟薛之志其果出於是歟
及其弊也則以玩替政以荒去理使繼是者咸有薛之
志則邑民之福其可既乎余愛其始而欲乆其道乃撰
其事以書於石薛拜手曰吾志也遂刻之
自天子至於庶人自朝至於日中昃而夕而夜莫不有
[017-8b]
職分之當為屢省乃成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然而
學記有之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孔子亦曰游於藝何哉
葢心之神明匪瑩弗靈匪虚弗瑩此靈臺所以歌於詩
也古之人既不廢臺囿禽魚之觀以養其目復有琴瑟
鐘鼓之考以養其耳凡皆以宣其堙鬱導其和平以浄
徹其神明俾通達於政事耳豈從夫嗜欲而弛厥敬執
哉古樂淪亡姦聲以慢古之所以養耳者皆所以敗耳
故三代而下玩好之具惟聲伎最不可近子産所為煩
[017-9a]
手淫聲慆湮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用者也宗元立論
謂髙明游息之道有禆於政而卒乃戒其玩荒甚得古
人之㫖矣雖然非所語於至人也至人因物付物任其
本分而無毫銖之加則雖日應萬幾冺然不覺事之在
已方且無時無處而不得瑩且靈而又奚藉於觀游焉
[017-10a]
  零陵郡復乳穴記
石鍾乳餌之最良者也楚越之山多産焉於連於韶者
獨名於世連之人告盡焉者五載矣以貢則買諸他部
今刺史崔公至逾月穴人來以乳復告邦人悦是祥也
雜然謡曰甿之熙熙崔公之來公化所徹土石䝉烈以
為不信起視乳穴穴人笑之曰是惡知所謂祥耶嚮吾
以刺史之貪戾嗜利徒吾役而不吾貨也吾是以病而
紿焉今吾刺史令明而志潔先賴而後力欺誣屏息信
[017-10b]
順休洽吾以是誠告焉且夫乳穴必在深山窮林氷雪
之所儲豺虎之所廬由而入者觸昏霧扞龍蛇束火以
知其物縻繩以志其返其勤若是出又不得吾直吾用
是安得不以盡告今而乃誠吾告故也何祥之為士聞
之曰謠者之祥也乃其所謂怪者也笑者之非祥也乃
其所謂真祥者也君子之祥也以政不以怪誠乎物而
信乎道人樂用命熈熈然以效其有斯其為政也而獨
非祥也歟
[017-11a]
珠還合浦虎渡九江大率類此耳郡國言祥瑞莫多於
漢宣史載張敞論奏黄霸語亦可謂隠而顯矣即曰有
之君子必以此非祥為祥而不以彼祥為祥也如五星
凌犯可以坐筭而得日當食不食司天者失其筭也熒
惑自退豈係一言然而君子於災則不曰非災者何哉
人曰災也則皇自敬徳皇自敬徳奚慮其太過者易曰
未順命君子處豐以之曰志不舍命君子處嗇以之命
之豐也不以為命在則然而侈然大故曰未順命命之
[017-11b]
嗇也不以為命在則然而棄其志故曰不舍命是以豐
則益小心以昭事嗇則以震動而光明夫如是安得不
遇災而懼遇祥而不言也哉
[017-12a]
  邕州馬退山茅亭記
冬十月作新亭於馬退山之陽因高丘之阻以面勢無
欂櫨節棁之華不斵椽不翦茨不列牆以白雲為藩籬
碧山為屏風昭其儉也是山崒然起於莽蒼之中馳奔
雲矗亘數十百里尾蟠荒陬首注大溪諸山來朝勢若
星拱蒼翠詭狀綺綰繡錯葢天鍾秀於是不限於遐裔
也然以壤接荒服俗參夷徼周王之馬跡不至謝公之
屐齒不及巖徑蕭條登探者以為嘆嵗在辛夘我仲兄
[017-12b]
以方牧之命試於是邦夫其徳及故信孚信孚故人和
人和故政多暇由是嘗徘徊北山以寄勝概廼塈廼塗
作我攸宇於是不崇朝而木工告成每風止雨收煙霞
澄鮮輒角巾鹿裘率昆弟友生冠者五六人步山極而
登焉於是手揮絲桐目送還雲西山爽氣在我襟袖以
極萬類攬不盈掌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蘭亭也不遭
右軍則清湍修竹蕪没於空山矣是亭也僻介閩嶺佳
境罕到不書所作使盛跡鬱堙是貽林澗之媿故志之
[017-13a]
宗元零陵三亭記謂氣煩則慮亂視壅則志滯君子有
游息之物髙明之具使之清寧平夷恒若有餘然後理
達而事成夫山水之奇觀非可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
轍馬跡而得之者也則古人之能述以文者不越几研
之問而人自得於湖山千里之外夫亦藏修息游之最
善地矣宗元善記故録之多以其可為養心之助云爾
夫文之無與於理道而工且妍者猶夫山水花木也若
其以玩替政以荒去理則毋曰文也而為君子之所許
[017-13b]
焉凡集中所錄此類文具倣此
[017-14a]
  栁州山水近治可遊者記
古之州治在薄水南山石間今徙在水北直平四十里
南北東西皆水滙北有雙山夾道嶄然曰背石山有支
川東流入於潯水潯水因是北而東盡大壁下其壁曰
龍壁其下多秀石可硯南絶水有山無麓廣百尋高五
丈下上若一曰甑山山之南皆大山多奇又南且西曰
駕鶴山壯聳環立古州治負焉有泉在坎下常盈而不
流南有山正方而崇類屏者曰屏山其西曰四姥山皆
[017-14b]
獨立不倚兆流潯水瀨下又西曰仙奕之山山之西可
上其上有穴穴有屏有室有宇其宇下有流石成形如
肺肝如茄房或積於下如人如禽如器物甚衆東西九
十尺南北少半東登入小穴常有四尺則廓然甚大無
竅正黑燭之高僅見其宇皆流石怪狀由屏南室中入
小穴倍常而上始黑已而大明為上室由上室而上有
穴北出之乃臨大野飛鳥皆視其背其始登者得石枰
於上黑肌而赤脈十有九道可奕故以云其山多檉多
[017-15a]
櫧多篔簹之竹多橐吾其鳥多秭歸石魚之山全石無
大草木山小而髙其形如立魚在多秭歸西有穴類仙
奕入其穴東出其西北靈泉在東趾下有麓環之泉大
類轂雷鳴西奔二十尺有洄在石澗因伏無所見多綠
青之魚及石鯽多鯈雷山兩崖皆東西雷水出焉蓄崖
中曰雷塘能出雲氣作雷雨變見有光禱用俎魚豆彘
脩形糈&KR0008酒隂䖍則應在立魚南其間多美山無名而
深峩山在野中無麓峩水出焉東流入於潯水
[017-15b]
 儲欣曰頗似史記天官書然彼猶有架法此只平直
 序去零零星星有條有理後人杖屨而游不復問塗
 樵牧斯益奇矣
[017-16a]
  永州龍興寺東丘記
游之適大率有二曠如也奥如也如斯而已其地之凌
阻峭出幽鬱寥廓悠長則於曠宜抵丘垤伏灌莽迫遽
迴合則於奥宜因其曠雖増以崇臺延閣廻環日星臨
瞰風雨不可病其敞也因其奥雖増以茂樹藂石穹若
洞谷蓊若林麓不可病其䆳也今所謂東丘者奥之宜
者也其始龕之外棄地余得而合焉以屬於堂之北垂
凡坳窪坻岸之狀無廢其故屏以宻竹聫以曲梁桂檜
[017-16b]
松杉楩柟之植幾三百本嘉卉美石又經緯之俛入緑
縟幽䕃薈蔚步武錯迕不知所出温風不爍清氣自至
水亭陿室曲有奥趣然而至焉者往往以䆳為病噫龍
興永之佳寺也登高殿可以望南極闢大門可以瞰湘
流若是其曠也而於是小丘又將披而攘之則吾所謂
游有二者無乃闕焉而䘮其地之宜乎丘之幽幽可以
處休丘之窅窅可以觀妙溽暑遁去兹丘之下太和不
遷兹丘之巔奥乎兹丘孰從我游余無召公之徳懼翦
[017-17a]
伐之及也故書以祈後君子
 儲欣曰曠如奥如至今猶奉為品題名勝之祖
[017-18a]
  駮復讐議
臣伏見天后時有同州下邽人徐元慶者父爽為縣尉
趙師韞所殺卒能手刄父讐束身歸罪當時諫臣陳子
昂建議誅之而旌其閭且請編之於令永為國典臣竊
獨過之臣聞禮之大本以防亂也若曰無為賊虐凡為
子者殺無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亂也若曰無為賊虐凡
為治者殺無赦其本則合其用則異旌與誅莫得而並
焉誅其可旌兹謂濫黷刑甚矣旌其可誅兹謂僭壞禮
[017-18b]
甚矣果以是示於天下傳於後代趨義者不知所向違
害者不知所立以是為典可乎葢聖人之制窮理以定
賞罰本情以正褒貶統於一而已矣嚮使刺讞其誠偽
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則刑禮之用判然離矣何
者若元慶之父不陷於公罪師韞之誅獨以其私怨奮
其吏氣虐於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問上下䝉冒
籲號不聞而元慶能以戴天為大恥枕戈為得禮處心
積慮以衝讐人之胷介然自克即死無憾是守禮而行
[017-19a]
義也執事者宜有慚色將謝之不暇而又何誅焉其或
元慶之父不免於罪師韞之誅不愆於法是非死於吏
也是死於法也法其可讎乎讎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
吏是悖驁而凌上也執而誅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
焉且其議曰人必有子子必有親親親相讐其亂誰救
是惑於禮也甚矣禮之所謂讐者葢其寃抑沉痛而號
無告也非謂抵罪觸法陷於大戮而曰彼殺之我乃殺
之不議曲直暴寡脅弱而已其非經背聖不亦甚哉周
[017-19b]
禮調人掌司萬人之讐凡殺人而義者令勿讐讐之則
死有反殺者邦國交讐之又安得親親相讐也春秋公
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讐可也父受誅子復讐此推刃
之道復讐不除害今若取此以斷兩下相殺則合於禮
矣且夫不忘讐孝也不愛死義也元慶能不越於禮服
孝死義是必達禮而聞道者也夫達禮聞道之人豈其
以王法為敵讐者哉議者反以為戮黷刑壞禮其不可
以為典明矣請下臣議附於令有㫁斯獄者不宜以前
[017-20a]
議從事謹議
韓愈復讐議曰凡有復父讐者事發具其事申尚書省
尚書省集議奏聞酌其宜而處之葢謂不為定律而使
朝士引經以㫁也宗元之議則謂當讐不當讐自有一
定更為明白自明代至今凡父祖被人殺子孫救䕶登
時殺其人者勿論非登時並予杖其報讐殺官吏如此
篇所云者律無明文非無明文也其不當讐歟自以殺
本管官律論不待言也其當讐歟則即用此律科斷亦
[017-20b]
不待言也然則宗元之議今實用之矣
[017-21a]
  箕子碑
凡大人之道有三一曰正䝉難二曰法授聖三曰化及
民殷有仁人曰箕子實具兹道以立於世故孔子述六
經之㫖尤殷勤焉當紂之時大道悖亂天威之動不能
戒聖人之言無所用進死以併命誠仁矣無益吾祀故
不為委身以存祀誠仁矣與亡吾國故不忍具是二道
有行之者矣是用保其明哲與之俯仰晦是謩範辱於
囚奴昏而無邪隤而不息故在易曰箕子之明夷正䝉
[017-21b]
難也及天命既改生人以正乃出大法用為聖師周人
得以序彝倫而立大典故在書曰以箕子歸作洪範法
授聖也及封朝鮮推道訓俗惟徳無陋惟人無逺用廣
殷祀俾夷為華化及民也率是大道藂於厥躬天地變
化我得其正其大人歟於虖當其周時未至殷祀未殄
比干已死㣲子已去向使紂惡未稔而自斃武庚念亂
以圖存國無其人誰與興理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然
則先生隠忍而為此其有志於斯乎唐某年作廟汲郡
[017-22a]
歳時致祀嘉先生獨列於易象作是頌云
蒙難以正授聖以謩宗祀用繁夷民其蘓憲憲大人顯
晦不渝聖人之仁道合隆汙明哲在躬不陋為奴冲讓
居禮不盈稱孤高而無危卑不可踰非死非去有懷故
都時詘而伸卒為世模易象是列文王為徒大明宣昭
崇祀式孚古闕頌辭繼在後儒
儲欣謂末段乃書生事後揣測之談當日不顧行遯何
暇計及今按易明夷六五曰箕子之明夷利貞孔子曰
[017-22b]
箕子之貞明不可息也當紂之時孟子謂故家遺俗流
風善政猶有存者猶有㣲子㣲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
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乆而後失之也然則比干死
㣲子㣲仲膠鬲歸周若無箕子明不既息矣乎宗元末
段之意實本諸孔子也碩果不食松栢後凋守先王之
道以待後之學者誠聖賢與天地同心之處觀夫東漢
之末賢士大夫淪胥以亡於是郭泰有殄瘁之傷卓操
無顧忌之意宗元之論夫又曷可議哉
[017-23a]
  栁州文宣王新修廟碑
仲尼之道與王化逺邇惟栁州古為南夷椎髻卉裳攻
劫鬭暴雖唐虞之仁不能柔秦漢之勇不能威至於有
國始循法度置吏奉貢咸若采衛冠帶憲令進用文事
學者道堯舜孔子如取諸左右執經書引仁義旋辟唯
諾中州之士時或病焉然後知唐之徳大以遐孔子之
道尊而明元和十年八月州之廟屋壞幾毁神位刺史
栁宗元始至大懼不任以墜教基丁未奠薦法齊時事
[017-23b]
禮不克施乃合初亞終獻三官衣布洎於贏財取土木
金石徵工僦功完舊益新十月乙丑王宫正室成乃安
神棲乃正法庭祗㑹羣吏卜日之吉䖍告於王靈曰昔
者夫子嘗欲居九夷其時門人猶有惑聖言今夫子代
千有餘載其教始行至於是邦人去其陋而本於儒孝
父忠君言及禮義又况巍然炳然臨而炙之乎惟夫子
以神道設教我今罔敢知欽若兹教以寧其神追思告
誨如在於前茍神之在曷敢不䖍居而無陋罔貳昔言
[017-24a]
申陳嚴祀永永是尊麗牲有碑刻在廟門
從孔子之化行及於夷蠻處立議體裁最善韓愈處州
碑雖極鋪張盛美然如繪乾坤之容而摹日月之光安
得崑崙為筆大海為墨
 
 
 
 
[017-24b]
 
 
 
 
 
 
 
御選唐宋文醇巻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