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070 榮陽外史集-明-鄭眞 (master)


[035-1a]
欽定四庫全書
 滎陽外史集巻三十五
             明 鄭真 撰
 題䟦雜識
  敬跋御賜起居注臣韓燮詩
足趁鑾輿趕不前為因肥盛及多年崎嶇石徑難扳
陟達頂方知上九天此詩上幸蔣山而還之時駐
蹕特召近臣韓燮奉命不時至上問燮安在其同
[035-1b]
僚以老行不及前為對燮既至上復問之燮跪對如前
言上慰勞再三因賜以詩云夫君命召在宫不俟屨在
外不俟車臣子敬君之禮也而况文學侍従之臣職記
言動尤不可須臾離者臣燮以召命不時至上不以為
罪而又寵之以詩君之于臣眷知之厚如此至聖至德
之盛孰能形容之臣燮再拜受賜奎文宸畫永為百世
之藏後有望氣者言寶光起而燭天矣郷貢進士四明
臣鄭真謹焚香百拜書於下方
[035-2a]
  跋宋髙宗御書孝經賜秦檜墨刻
思陵萬幾之暇即以讀書作字為工其勤如此今觀所
賜秦檜孝經墨刻真草相間其當金人歸梓宫復太后
之後歟夫孝為事親之本思陵以親之故日事祈請雖
至于屈膝而不辭當時可謂孝矣然不能恢取中原掃
除陵廟始終以檜主和而至于若此帝王大孝豈謂是

  跋宋髙宗臨唐人帖墨刻
[035-2b]
古之帝王若漢章帝及魏晉諸君暨唐太宗皆有書法
傳世若宋髙皇則又得帝王書法之傳者也當建炎紹
興間天下亦多故矣帝也萬幾之暇従容翰墨取唐人
諸帖悉臨之八法之妙備見模勒噫何天縦之多能耶
豈太平翁當國一於和議南北少安遂得畢心精意于
奎文宸畫間也耶昔鹿眠山人袁德平著書學纂要謂
南渡後思陵大萃衆美信哉
  跋宋髙宗賜岳飛手詔
[035-3a]
   詔曰敵犯和淮西與張浚和州相拒已遣親札/趣卿倍道前来合力擊賊早夜以俟卿忠智冠
   世今日之舉社稷所係貴/在神速少緩恐失機會也
此思陵所賜岳穆王飛手詔也其當劉豫稱帝犯順之
時乎淮西去襄漢千餘里飛得詔十五此其一也飛拜
詔即日引道至盱眙上書告師期敵已退次舒州待命
帝以飛為小心忠謹不敢專進退為得體飛之勤用王
命天地鬼神實知之而張浚輔臣秦檜之姦卒以援淮
西不力且謂山陽不可守為沮士氣至于瘐死其所賜
[035-3b]
御札與徃来日月道途皆可考據當時輔弼近臣終無
有為之辨者哀哉然則此詔其殺飛之由起乎亦可以
見髙宗惑于姦宄而無以大中興之業矣
  又
   詔曰朕惟國之用武必據形勝以為地利今西/南之重實占上㳺既已委卿移此要害深圖戰
   守之計卿宜以朕此意諭將佐撫勞士卒勉思/忠力一心叶贊事機庶克攸濟有功必報朕不
   汝/忘
古之帝王必據形勝之地以為基本故漢祖欲滅項氏
[035-4a]
則先定關中光武欲誅王莽則先定河内根本既定國
其有不興者乎宋遭陽九之厄而天不冺其社稷戎馬
驅馳倉皇南渡國勢地利其何所恃以為重哉髙宗用
岳飛復湖湘則楊天平取襄郢則李成遁國之基本于
是為有賴矣此詔其當飛駐上流之時乎其曰西南之
重既已委卿深圖戰守之計則帝有為之志可見矣然
終不能北取中原奉迎二聖者豈形勢使之然哉雖然
帝之在臨安也胡寅上疏嘗欲以荆襄為重矣盖以地
[035-4b]
近中州上下不過千里要害易守非如淮泗漫衍易入
而難備也飛既廓清襄漢則夫京西兩河南北固已在
其掌握矣豈不能使之圖功攸終乎朱仙鎮之役去汴
京僅四十五里金人已謀北遁矣而秦檜沮之故始而
班師中而罷兵終則置之死地有可為之機而卒于無
所為則皆檜有以致之也詩曰其車既載迺棄爾輔髙
宗有焉誰生厲階至今為梗秦檜有焉如可贖兮人百
其身岳飛有焉
[035-5a]
  跋宋髙宗臨晉帖御墨
思陵八法得諸智永禪師晚乃深造二王所臨晉帖徃
徃流落人間善鑒者以為克萃衆美向見吾明越社史
相府所藏大率類此雖未敢决以為真亦可以得其波
磔夫宋至南渡中原陸沈二帝弗返而豢養湖山游神
翰墨昔之君子謂帝王盛德大業不在于是毋亦太平
翁當國時也耶
  跋宋理宗内批
[035-5b]
右内批一通宋理皇賜丞相鄭忠定魏王者始帝因玉
牒宋氏入繼大統而史忠獻衛王又以定策功仍居相
位鄭忠定甘盤舊學遂相維秉鈞君臣際會可謂盛矣
此批其當忠定視艸翰林之時乎觀其首言冦盗尚未
殄平至扵丞相史氏特不名之且令叙再三謝意則其
圖治勵精眷厚大臣之禮可見矣享國四十餘年其有
以哉
 按故事禁中處分謂之内批多内夫人代書而所謂
[035-6a]
 御寶批者或上批或内夫人批皆用御寶惟親筆則
 上親書押字不用寳凡鄭氏所藏者多此類此外有
 封皮署字今不復存云
  王府啟對錄
洪武十一年戊午正月十九日晉王府校尉二人奉殿
下令㫖召真入邸真聞命祗謹翌日昧爽踏雪如皇城
紀善臣括蒼季璲純夫導以入日巳午傳令㫖就承奉
司賜酒飯王坐東閣内入見叩頭免再拜禮王従容言
[035-6b]
曰爾治春秋耶謹對曰春秋舊所嘗讀失乆矣大義若
何曰春秋約魯史成文二百四十餘年所書朝聘會盟
侵伐敗滅暨日食星變山崩地震水旱災祥之類皆所
以示褒貶明勸戒也王曰然使内官取左傳以進曰傳
釋經即事明義開朗明暢王為傾聽有疑難者詰問再
三至通曉而止日暮引退次日復召校尉召入王曲為
奬問及出處大致且曰汝識貝助教耶對曰以春秋試
浙闈時貝助教為考官取臣為郷第一座主門生之契
[035-7a]
非一日矣王曰汝之来用貝助教薦也復進講如初日
午賜膳而退越二日復入王曰春秋與他經孰要對曰
五經俱有補治道春秋為尤切儒先謂五經如藥方春
秋如用藥治病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春秋為人臣者
亦不可以不知春秋王曰然此邵子及董子仲舒語也
一曰王復問曰左氏與公榖氏胡氏若何臣對曰先儒
謂左氏長于序事而理或未明公榖主于明理而事或
未當至于胡氏當宋社南遷外則金人之患内則賊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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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專故其一書專以尊君父抑臣子申大義雪復讐恥
為説于經筵奏對言之惜乎宋髙宗勿及用也王曰然
當一一觀之後復進講如前日真竊惟春秋聖門傳心
要典當時㳺夏不能贊一辭况後世學者耶敬惟殿下
天資穎悟當進講之際意領神會于潁考叔則喜其舎
肉以啟君之蔽而責其挟輈以致身之亾于鄭伯之克
段則深責其不友于繻葛之拒戰則深罪其不君季良
之諫隨君使楚不許而後戰則曰此謀臣之智而今或
[035-8a]
勿如也鄧曼告楚武王以盈而蕩天之道也則曰此婦
人之賢而今有勿及也晉士為譖殺羣公子則惡其君
嬖邪佞而戕本支驪姬譖殺世子申生則惡其君溺寵
愛而戕冢嫡下陽之滅則曰此虞公之貪也城濮之戰
則曰此晉文之譎也其他㣲詞奥義于聖人之心多有
黙契焉者而膚淺末學何足以知之漢河間王東平王
皆喜延儒碩辯論經史其有能如殿下于春秋之學論
定是非于一言之頃者乎王之嘉言臣季璲已嘗紀錄
[035-8b]
茲復記其一二以誌不㤀其隨問答文義縷縷者不能
詳也抑艸茅寒賤不識宫府禮體而殿下特賜恩厚命
内官呼召輒曰鄭先生云三月一日某謹識
 一日進講春秋胡氏傳隠公五年夏四月葬衛桓公
 傳引程子曰正終大事也必以正寢而不歿于婦人
 之手王曰不歿于婦人之手何謂也臣對曰此禮䘮
 大記之言也男子不歿于婦人之手女子不歿于男
 子之手欲其以正終也不歿于其手者非執手訣别
[035-9a]
 也謂不使婦人居其前也曾子曰吾得正而斃焉斯
 已矣死䘮之際或使女子婦人居前則各戀私昵不
 得以正終矣魏武帝將死見婦人而分香賣履涕泣
 吚嚶正所謂絶于婦人之手也王曰九月考仲子之
 宫傳曰存則以氏繫姓以姓繫號沒則以諡繫號以
 姓繫諡者夫人也存不稱號歿不稱諡單舉姓字者
 妾也惟春秋之法莫重嫡妾之分聖人筆削備見輕
 重真既克詳其說殿下諦聽之復命内官顔福取筆札
[035-9b]
 以進躬畫著具所以曰吾已深識之矣於此二編仰
 惟殿下好學之至是日呈之國表藁
  讀晉帝紀
先事而應謂之異隨事而應謂之災災異之應于天者
盖人為有以召之也夫天之于人亦豈遽絶之哉人主
於災異之来曰君失道歟臣失職歟䜛佞進歟淫賊興
歟政治日敝而民病日滋歟貨賂公行而寵賂日章歟
何變異之日臻也耶如此則可為格天之誠雖有其象
[035-10a]
而無應矣晉主荒淫無度羣小弄權長星之見葢天以
警告之也曾不自咎乃曰長星勸汝一杯酒世豈有萬
世天子耶是不惟不能彌惡而益以長惡矣變起闈闥
之間身殞婦人之手宜哉
  讀梁帝紀
書所以載道道則二帝三王之道也故書者所以治天
下而非所以失天下也梁主繹當矦景叛亂之餘父既
餓死兄復殞弑所宜流涕枕戈卧薪嘗膽以雪莫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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恥惟恐其或後可也不是之顧而乃同氣相殘掩恩義
莫知所以為君臣上下之分父子兄弟之倫矣雖讀萬
巻果何以為治國平天下之本哉及夫藩邦勸進又不
能正位國都奉安陵寢修明國政申儆邊防顧乃施施
然安於一隅無憤恥自强之心敵兵壓境且講老子口占
為詩至聚書十四萬卷焚之而曰文武之道今夜盡矣烏
乎能盡文武之道夫豈至扵今日乎行之不臧不責之
已而反以讀書為無知亦甚矣哉使後世不知讀書而
[035-11a]
失天下者其梁主有以啓之乎
  論湘東王赦任約
自古亂臣賊子必多助黨與然後敢肆于為惡是故春
秋討賊之法尤嚴于其黨黨與既離為惡者孤矣侯景
叛亂圍犯宫闕逼辱君父薰穢宗廟任約位其司空膺
爪牙腹心之任此乃亂臣賊子之黨剖心破膽猶不足
以償其罪也今幸而獲之湘東王不能肆諸市與衆同
棄乃冀其一旦之用赦而任之失政刑矣
[035-11b]
  論齊肅宗殺濟南王
始齊肅宗之為常山王也以太師錄尚書事受遺詔輔
政未幾卒以太皇太后詔廢帝為濟南王而奪之帝之
既廢也太后戒肅曰勿使濟南有他也此其意欲如之
何哉乃不用其言扼而殺之弑君纂國之罪于是為有
歸矣及夫長樂王湛嗣承大寳曰百年無罪毋效前人
嗚呼肅宗既殺其兄之子矣而欲其弟勿殺己子彼為
長樂王者以為一息尚存人心或有所屬吾豈得而自
[035-12a]
安哉又豈得而自已哉異時百年終見殺葢非長樂殺
之亦肅宗自殺之耳昔者孟子有云殺人之父人亦殺
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吾於齊肅宗亦云
  跋王以文文巻
予年二十始知以學為事王君以文以敏達之資力學
績文凡天人造化之微禮樂制度之要言語之菁華體
製之嚴整備見於文字間粹而觀之豈非士而底于有
成者哉
[035-12b]
  記所見
宋留夢炎以狀元及第官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大兵平江南夢
炎従少帝入覲擢吏部尚書夫托孤寄命臨大節不可奪此
君子分内事夢炎貴為輔相國亡身俘不能死事乃腆然以
富貴自終沒不百年子孫流落江海至乞食不可得嗚呼善
惡之報其在是也耶雖然夢炎之仕天朝也世皇嘗欲仍舊税
江南山地以夢炎諫而止是所謂利澤及人者耶夫以利澤及
人者尚如此況於姦黨貪蠧至死而不悟者哉因書此以為世
[035-13a]

揚州羅君保以才望敭歴中外仕至中大夫廣東宣慰
都元帥其子巴延特穆爾奢侈非法嘗以金錢擲地俾
衆妓爭拾以為戲人目之為羅金錢中奉公既歿紅冦
陷維楊資産蕩然竄身江南貧無以自存後来明之鮫
川予適與之遇出示先公宣命及其所為詩詞隸若且歴
言平生歡樂事别去不知所適後二年曹郡張鎮撫来
始知其乞食于杭餒死途路間嗚乎世家子不知習以
[035-13b]
禮義至於淫奢無度以破家辱身者矣若羅氏者豈不
可為永鑒哉
  跋畫巻
昔蘇長公論畫以為人禽獸居室器用皆有常形至於
山石竹木水波煙雪雖無常形而有常理世之工人雖
能曲畫其形而鮮有不遺其理者今觀陳君某所作畫
巻凡而峰巒巖石之囘翔偃伏花木草卉之生榮枯落
風水之奔趨煙雲之冥晦與夫宫室之幽情異狀宛轉
[035-14a]
曲折未始相襲而各臻其妙斯所謂既得其形而復得
其理者歟郭熈畫記謂畫山水數百里間必有精神聚
處乃可書其知常理者歟陳君師郭熈者也於此有以
得其意于語言之表者矣傳曰我思古人悠悠我心展
巻三玩欽慕不已
  跋楊慈湖墨跡
晉人行草二王為最文元楊公獨以為心術不正使然
葢公之學以尊德為本故其作字儼若正襟端坐畧無
[035-14b]
一毫衺玩意昔桞公權謂心正則筆正吾於公見之某
人得公所書二詩披玩之餘為之竦敬不已
  跋張從申𤣥靜先生碑
唐去晉不逺以書名家者無慮千百自非有絶人之學
者莫克厠於其間張従申所書李陽氷多為之篆稱為
二絶今世士大夫多不喜之何古今好尚之不同歟𤣥
靜先生碑含蓄筆意略無一毫妍覆之態所謂不同乎
今而合乎古者也昔李西臺建中亦以書知名其弟子
[035-15a]
秦玠嘗語歐陽公以其學従中書及歐公出従申所書
王師乾神道碑則玠大驚以為西臺未能至也以是知
學書者固難而評書者尤難然則従申之書其可妄議
乎哉
  跋顔魯公書清逺道士詩
顔魯公歴事三朝正色不撓作字剛健方正誠非一時
逞姿媚者可及所書清逺道士詩凜乎若見其拒祿山
而忤輔國誚盧杞而罵希烈也昔人謂其字實類其為
[035-15b]
人信哉
  跋顔魯公磨崖碑
大唐中興頌前代論者詳矣自當時言之靈武之嗣位
豈有明皇之荒淫不君養成禄山之亂固無有為之望
矣天下虓虎之士雷動雲合爭願致力於儲君者亦欲
自致於功名之會耳巴蜀僻在一隅使肅宗従之而西
雖能執温凊之小節其果能號四方以恢復兩京乎所
謂一呼而千麾萬旟者吾知其渙散崩潰而不肯止矣
[035-16a]
頋安肯捐軀致命於四十餘年耄荒之主也耶惜也肅
宗自上皇既歸之後内惑於張后外間於輔國刼遷之
罪知而不問雖感山人李唐之言為之泣下終不敢一
如西内父子之道其能以自盡哉則所謂宗廟再安貳
聖重歡者其不有隠諱於其間耶抑此碑字畫之精文
章之妙則又不待言論而後顯也
  跋謝先生書叙千古文彦實字/暉名
章草者隷書之變也昔漢章帝愛杜伯度草書令上表
[035-16b]
亦作草字章草之名其昉於斯時乎漢黄門侍郎史游
作急就章伯度暨吳皇象皆書之嗣後若晉之二王及
索靖諸公皆妙絶一世然視古法已少變矣其諸子㸃
畫偏旁一以急就章為證茲其篤志於古者乎徃来嘗
以子弟侍立竊聞先生談書法之要時方有事科舉業
不能服習其一二後先生沒數年始従其子仲貞君得
此本臨之庶幾以為學書者之一助爾嗚呼先生已矣
安得従容左右復如昔者之所聞哉我思古人愛莫起
[035-17a]
之先生字彦實故禮部尚書南儒公之孫無周齋其自
號云
  跋王以文文巻
人聲之精者為言言而成文其有弗精者乎予友王君
以文自㓜治經傳為舉子業既有成矣復取戰國秦漢
唐宋古人文章復習之長篇短章或模冩物状或敷叙
事實或以宣其憂鬱或以發其志意濡毫泚墨各極其
趣言之至精有如此哉予末學無文亦不可謂忘情於
[035-17b]
斯譬之碔砆魚目形醜呈露視夫明珠美玉光耀炳烈
為何如也吾鄉文獻之傳其尚有人矣乎雖然文之難
也尚矣思致少則質俚勝華美尚則真實希守規矩則
失之拘背繩墨則失之放文乎句讀云乎哉昔歐陽子
論謂有山林之文有臺閣之文山林之文其氣枯槁臺閣
之文其氣温潤君之於文固幾乎古人矣其尚慎考其
中而務養其氣哉因書以規之併以自勉君名應璋故
宋參政闕/  裔孫云
[035-18a]
  跋謝彦實先生臨草書急就章名暉甬/束人
右急就章一巻漢黄門令史史游所撰唐秘監顔師古
為之註宋禮吏部尚書厚齋先生為之補註可謂博且
詳矣按周宣時史籀著大篆秦漢間李斯撰蒼頡趙髙
維造爰厯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學篇司馬相如作凡將
篇史游因之遂作急就篇元成之間列于秘府雖皆岀
扵小學者流博物洽聞之士深有取焉自東漢章帝好
草書令杜伯度上表亦作草字伯度與張芝亦嘗用以
[035-18b]
冩此章世通謂之章草嗣後書之者呉皇象鍾繇衛夫
人王羲之索靖是已宋太宗下詔訪求先賢墨跡有以
鍾繇書急就篇為獻者字多踳駁上親書草書一本刻
石分賜近臣歴代之可考者如此今世所傳者惟皇課
所書然重模疊刻乆已失其真矣吾郷謝彦實先生以
字學有名嘗得善本勒之以為楷式先生捐館其子仲
貞以為手澤所存不妄以與人也予嘗従而求之踰年
始得其不易得甚矣昔逸少蘭亭在僧辯才處唐太宗
[035-19a]
蕭翼以百計得之及太宗崩以天下傳之髙宗而蘭亭
弗之與也嗚呼君臣父子之間其靳惜乃若此况予之
於仲貞君者哉因搨一本以歸之且録其正文&KR1357括師
古謹以釋其義倂記于後其尚慎守之哉
  書宋故虚庵懷禪師題五世祖金剛普門經後
此宋故虚庵懷敞禪師題五世祖朝奉公所書金剛普
門經後語也師道髙臘尊為世稱重住持天童山與朝
奉公有方外之契公業儒而醫好繕冩嘗以徃来饋遺
[035-19b]
書札編冩海上名方積十餘帙與安人王氏事佛老謹
時嗣𦙍未立王氏刺綉金剛普門品經二巻藏諸天童
山公仍以黄絹手書之王氏家世業儒今祀絶不存有
王惟善者其宗姪也父為太學生與天派趙氏為姻性
踈放文章敏捷著春秋備要十二巻先祖蒙隠公録之
與朝奉公遺墨並存朝奉公後生子為監倉公文行為
縉紳家模範丞相鄭忠定王尤禮重之虚庵之言曰會
有清廟瑚璉之器以極其所報然後知予言為不誣也
[035-20a]
學佛者以為知言云
  讀張端義奏劄
右宋張端義奏劄論故相史彌逺權姦罔上本末備著
其忠憤之激者哉方彌逺當國恃其擁立恣意所為士
大夫為之側目及其既沒朝野之士始有為帝言者向
非穆陵寛仁終始保全之吾見其子孫有不為漢霍氏
者幾希今觀端義之言凡數百端皆可考證至其甚者
謂文移施行諱史詔之詔而易照以為證軍器舟楫避
[035-20b]
史浩之浩而易號以為記夫有國家者不諱嫌名况宰
相乎何其如是之甚哉及考之宋史嘉定癸未云發德
音下明制寧皇遺詔下謂之遺誥夫事孰有大于詔令
者乎猶以宰相家諱而改之則不特易詔易號而已嗚
呼是豈出史氏本心哉葢逢取恱者為之耳當時之畏
宰相如此知有朝廷者果其何人耶端義不能言於宰
相之時而言於身亡之後其非亦有所畏哉
  書春秋捷徑後
[035-21a]
古春秋捷徑五巻失去序文一葉其中亦復不全嚴陵
徐氏伯恭甫所著故進士江淛儒學提舉天台胡先生
世佐手書者也徃年先生嘗語予以治經之法以為春
秋凡例不一學者于傳註求之吾見其有不得其門而
入者矣因出示此書予伏而讀之凡會盟征伐之事朝
聘祭祀之禮與夫城築土功蒐狩之役皆總緝而論辨
之其于王伯之消長夷夏之盛衰君臣之強弱善可以
勸惡可以監者粲然具在嗚呼是豈非治經之要者乎
[035-21b]
夫徑路之小而捷者古人行不由徑而此以捷徑名篇
何哉夫千蹊萬徑皆可以適茍從其一道而入則九衢
康莊不難致矣人之于學也亦然然則捷徑之名其本
諸此乎先生字伯衡故宋胡三省諸孫家有史學其發
解淛省嘗有得于茲書者也居四明婿蔣氏與家為親
契故以傳云
 
 滎陽外史集巻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