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070 榮陽外史集-明-鄭眞 (master)


[036-1a]
欽定四庫全書
 滎陽外史集巻三十六
             明 鄭真 撰
 題跋雜識
  讀王厚齋掖垣類藁名應麟厚齋/其别號也
記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然則誥命之體其可不慎乎
文章至宋季風頽波靡矣而王言終不失體南渡以来
浮溪汪公平園周公號為冠冕若厚齋王公尤所謂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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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者也咸淳德祐間社稷傾危近在朝夕而公四入中
書遍行諸房詞命方除目填委他舎人閣筆不下公獨
従容授之若行雲流水悠然泛然而莫知其紀極者今
讀其詞盖皆會集羣言而以已意發之信所謂博極羣
書者也昔三槐王公序南豐文集以大手筆目之且謂
名與天壤相敝嗚呼豈獨南豐也哉
  讀玉堂類藁
制誥之来尚矣自晉開運元年詔翰林學士與中書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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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分為兩制有唐號為全備至宋而尤盛文章之士極
天下之選然後用之任不亦重乎故事翰林書詔付門
下者為内制而以中書行詞者為外制凡大冊命鎖院
則命内侍於學士私第傳旨執事者異常服呼喏以俟
勞以酒饌然後上馬傳呼夹道行者辟易既至宦者迓
以入制成翌日黎明捧金盤進御以金刷印可既宣讀
乃謝㤙受賜而歸吁其不榮矣哉故翰林學士厚齋王
公嘗三入北門咸淳德祐初多獨直且兼掌西掖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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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宣鎖多屬之至於奬予批答之辭詞疏冊祝之禮
紛紜雜遝晝夜不停盖自有宋以来其敏捷如公者可
數矣今即其詞而觀之激厲奮發足以感泣三軍勤摯
諄復足以警惕百揆誠敬惻怛於以威格神明淵深愽洽
于以包絡今古方其一詞之出士大夫傳冩殆遍綸言
以蘓軾比之孰謂宋社將亡而有斯人也耶書曰俾萬
姓咸曰大哉王言其公之謂乎
  題留夢炎與謝敬齋書親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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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夣炎頓首端拜申稟敬齋先生相公鈞座前夢/炎五月八日專指行府拜違而車馬之音已逺
   新四明王總管回自上都切知入覲清光倍&KR0574/殊渥聖上虚懐重席尊用耆儒何異于大老之
   歸周也某敬拜手為蒼生賀某身歸聖朝迹困/羇旅自冦攘之後室如懸罄南冠之士如某最
   為塗窮近者吕端明李尚書皆得聖㫖發放各/有生意獨某作粘壁枯若以夢炎曾備員宰輔
   别已經論罷南方宰執如某比者何啻十數人/先生預聞大政若于分閒之際特為施一援手
   挈之坦塗而返之郷里寔拜生成之造兹因總/管便行附此申控尚須嗣狀伏祈鈞照○六月
   日具官留/某劄子
此故宋丞相留公夢炎所寄敬齋謝公書也其當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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羇旅之時乎公以德祐元年登相位用徐囊為御史黄
萬石為參知政事時給事中王公應麟方公應發繳奏
以為囊與宰相同郷有私人之嫌萬石南昌失守誤國
罪大不可用公遂引去明年少帝瀛國公入覲公亦繼
如京師久未得㫖謝公既被召公嘗貽書畫一首言社
稷之亡關於天命次言給指為賣國牙郎遂不得扈従
謝公歸老四明王公尚無恙嘗出書相示但相戒以毁
之而已予嘗聞王氏諸孫論前代得失人物毎及之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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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詢諸謝氏因得此書而所謂畫一者不可見矣抑其
中言已經論罷者殆謂此耶始公以狀元及第仕至宰
輔當時士大夫咸以安危望之今乃自比於粘壁枯何
其卑也耶嗣後謝公以深衣幅巾為侍従十餘年帝以
南儒稱之俾於宰相下署名劉公亦以謝薦自吏部尚
書至翰林承㫖大矣哉世祖之仁乎詩曰殷士膚敏祼
將于京吾于此書深有感于二公云
  跋周敬堂行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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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周敬堂以岐黄之學世其家傳而復参叩釋氏證
三乘之說其逰金華也諸先尊宿賦詩為贈而雪竇大
基丕公為之序引内翰潛溪宋先生為推衍其說以醫
之學有合於釋氏之說者意以為天下之道無不同也
抑予以為天下之道皆本於心心同則道同矣醫之學
原於三聖人三聖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天地之大德曰
生醫者能以天地生物之心而求三聖人之心斯其為
醫之良矣豈必僅僅焉如釋氏慈悲之說哉夫存心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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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於敬察脈觀證之士於是有事勿焉忘焉庶幾不誤
人於生死矣敬堂月湖之孫與予家有三世之好其来
中都出示此巻因即潛溪之說以擴充之敬堂以為然
乎否耶
  跋楊孝婦傳
傳曰婦人内言不出外言不入楊夫人孝行孰従而知
之耶夫孝為百行之首天地鬼神實臨之而况於人乎
夫人生衣冠家習聞先訓来相君子雖不逮事舅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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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奉其夫之大父朝奉公朝奉一郷表儀其稱夫人之孝
孰不喜談而樂道之哉潘公伯修朱公右指事摭實或
為之狀或著之傳今太史宋公取以銘夫人之墓夫人
為不死矣自世教不明婦道多闕耰鋤德色之慮昔之
君子不能不太息於此矣夫使天下之為人婦者皆如
夫人焉關雎麟趾之化其不在今日耶夫人有子五人
皆克承家教名會字建文者由先朝史屬為今虹縣文
學掾道德文章縉紳士大夫所敬禮夫人之為母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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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矣詩所謂永錫爾類者其楊夫人之謂乎
  跋栁公權書𤣥秘塔銘
栁公權八法得諸顔魯公所書𤣥秘塔銘遒勁端重深
所寶愛其文裴休撰所稱迎真問法場事則韓文公上
表受貶時也其說以為國家參用真宗必有㝠符𤣥契
使韓公見之能不慨然于茲乎吁此士大夫學術所以
貴乎正也
  跋顔魯公爭座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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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莫盛於唐以魚朝恩之驕横郭令公至為委曲承
順不顧文武班秩使坐左右僕射及三公之上門生國
老之號不基於是耶顔魯公貽令公書昌言弗忌真可
謂不畏強禦矣然以朝恩功高欲使於宰相師保座南
横安一位斯固以義起禮者也按唐史朝恩以代宗廣
德元年為觀軍容使永泰元年將神䇿北軍大厯五年
三月癸酉伏誅此書首稱十一月某日而不係年當在
大厯二年後也自朝㤙既誅後十餘年為建中二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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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薨背而魯公且死李希烈之手何忠直卒不見容於世
哉觀是刻者不但見魯公梗槩亦可窺當時朝政波磔
云乎哉
  跋顔魯公家廟碑
昔大蘇公謂晉魏書法至顔魯公無餘藴即其作字可
知其為人盖忠直之氣見於心畫如此世以公所書磨
崖碑與家廟碑並稱磨崖之雄偉家廟之端重誠為公
書之冠今觀諸家廟碑偏旁多用篆隷法文亦高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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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考其家世當時官制所謂薛王友柱國者亦可槩
見噫是足為千載不朽之傳矣武林李文奎以此碑求
予為字説裝潢成帙用為二子東昇復昇學書之一助
云洪武十有五年三月朔日
  跋蘇長公書撰司馬温公神道碑
蘇長公文髙當代書法亦自成家以司馬丞相之重德
碩望公之文既足以發之又躬為書上石是足為斯文
不朽之傳矣而後來用事之臣至為偃仆而磨滅之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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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何心也哉
 郷友陳復禮由監察御史出倅簿夏縣過濠梁為予
 言此係重刻舊碑髙二十餘尺宋崇寧間蔡京當國
 黨籍禍興仆碑滅字埋之土中金時有令夏縣者至
 公墓所但見龜趺覆以髙樹羣蜂窠穴其上少人不
 可近若神明司之者遂蹤跡得舊石掘而出之於蜀
 中購得蘇公真蹟横鋸石為四段模刻之作屋宇龕
 置諸壁主僧世守打拓無虚日資以為衣鉢費令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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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識刻石失記其姓名若斯者亦可謂埀志先烈嘉
 惠後人矣洪武十五年三月朔日四明後學鄭真識
  題孔子廟堂碑
歐陽公言余為兒童時常得此碑以學書當時刻畫完
好後二十餘年復得斯本則殘缺矣物之終敝雖金石
之堅不能以自乆此公所以有感也古刻今世不多見
若此本者係王彦超重刻在陕右三段石磨滅殘折尚
如此後来或就湮沒好古之士寧不有如歐公之一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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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乎
  又
孔子廟堂碑為永興公法書之冠碑首有大周國號者
為最古世不可得若先朝金圈本亦不及見今所盛傳
者惟陕右三段石而已波磔視古刻為曾𤣥比之定陶
錦江諸本則逺勝人為言青州亦有刻本求之勿得不
能較其優劣也
  題白石將軍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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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白石神君碑不稱書撰姓氏隷法與校官碑相類文
亦簡古其曰光和六年則漢靈帝紀年也后刻燕元璽
三年正月十日則慕容雋僭國時紀年所記廟災日也
自漢靈季世至今凡千百餘年碑猶無恙夫亦神君之
靈也耶神君廟在相縣相山即舊相州彰德府是也
  題秦王告栢谷少林寺石刻
此唐太宗為秦王時告栢谷少林寺者也書得晉人法
度係唐時書詔士所作御諱則太宗親署此告其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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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未平之時乎文多用佛乘盖一時誘掖奬勸之
詞殆非堂堂正正誅暴禁亂之意唐時佛教之盛其肇
于此矣
 予徃見郷先生袁文清書多類是帖豈公嘗用力于
 茲耶學古君子必能辨之
  題皇甫君碑
歐陽率更書昔人比之草裡蛇驚雲間電發金剛瞋目
力士揮拳至扵意態精宻似孤峯崛起四靣削成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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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皇甫君碑其殆兼之矣予在濠梁每得陕右刻本輒
以予人不留也而劉季瞻嘗見予骫骳之辭自河南因
郷友尤彦恭用此以通意予感斯文之厚佩以為好因
裝潢成帙寄二子東昇復昇云
  題化度寺碑
歐陽率更書化度寺碑俗謂青鸞白鶴帖盖取其碑中
所有字以為名爾公書得王羲之筆意而險勁瘦硬自
成一家此碑用筆專用勒法而沈著持重與輕柔婉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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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自為不同非精于八法者莫能辦也
  虞恭公碑
呉興陳繹曾伯敷論虞公碑為歐陽率更法書之一觀
其結體精宻而左右上下屈折各臻其妙筆力剛勁有
執法靣折廷争之風而肥不露骨後有作者孰得而過
之哉
  題黄庭經樂毅論
右黄庭經樂毅論係越中博古堂帖黄庭為䑕囓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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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甚為惋惜因嘆曰隂類惡物亦咬嚼文字耶茲不忍
棄用附諸巻帙云
  題昭仁寺碑
昭仁寺碑為唐人法書而不著所書人名氏宋元豐縉
紳君子若歐陽公但取其字畫之工而不質言為誰何
蔣之竒隷叔素號能書與僚友張淳同觀亦僅識其歳
月下至紹聖郡倅曺鼎臣及縣宰陳雄父之刻于碑隂
者莫不皆然惟河南張重威甫定為虞世南早年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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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亦託諸傳聞後生晚進不能窺見古人波磔安敢議
儗然觀其筆法深穏精宻意非永興公不能在至正間
郷友徐仲裕叔遜昆季善削間為人模字上石多用歐
陽率更書予詰之曰何不用虞永興公書仲裕昆季曰
永興公書傳世惟孔子廟堂碑使用以模勒非得昭仁
寺碑不可是勒工家固以昭仁為世南書矣予客中都
凡两得之後并得其篆額及宋諸公題誌裝成一帙思
欲與徐氏兄弟究竟斯事則固已邈在九泉之下矣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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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惜哉
  跋唐人㫁碑
此唐人石刻前後缺文不知書撰為誰書具衆體而多
用歐陽率更禇河南筆法雖以缺文勿能句讀然亦可
以得其波磔之妙好古之士當視為㫁圭缺璧而不害
其為寶也予兒東昇由淮南還明松江夏先生士良用以
為贈外裝潢紙係宋熈寧間衣冠家門狀有曾南豐名
諱其後跋語曰睿者士良以為黄伯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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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子房進履圖
予徃年以使事至下邳過圯橋慨想張子房進履事竊
有感于心夫坑焚之禍挟書偶語之禁秦之法亦已極
矣而竒謀偉畧隠然見于一編授受間孰謂人心義理
之天而可冺絶乎哉世之議者以黄石公為古隠君子
之流識子房之為人使之取履用以抑其少年之氣其
説似矣今以其圖觀之匍匐偃僂無留難勉强之意豈
一時抑之所能然也耶盖其天性之美有大過人而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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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奉承自勿能已者此所以運籌帷幄决勝千里而卒
為王者之師也畫史得其情狀亦足以明其心術矣哉
  題上虞栁氏二節婦傳後
傳曰苦節不可貞夫節為天下之大閑婦人莫大于守
節節至于苦信不可貞矣苦節而能勿失其貞不難矣
哉上虞栁氏姑婦二人早䘮其君子當貧賤患難中有
常情所不能堪者而克相守以生相保以全且使同姓
来繼以不絶其𦙍祀斯節貞而亨者歟近世臨汾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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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姪従姑亦以兩世守節得書而吾同郡奉化陳氏自
五世祖而下守節者五世五人有如一世一人焉此天
性民彛之不可冺者今謝氏兩世孀居真所謂二人同
心其利㫁金者太史宋公傳著其事殆與衛之共姜紀
之叔姫並傳於世矣
  三警為周彦髙作今其人/以青州知府得罪
南山有虎獵者欲得之畏其强勿敢動也設機穽旦夕
睥睨焉虎伏叢薄左頋右盼懼不敢出飢餓之逼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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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掉張爪布牙攫狐兔鹿獐而食之意有未嗛稍出田
野毒牛羊猪豕且及于人恣意狼藉以為莫已當也穴
垣牆以求其豢養焉獵者曰虎命在吾掌握中矣挽强
弓引毒矢一發而斃封而膊之食其肉而寢處其皮焉
君子曰志之驕禍之及也奚獨虎哉蛙在艸澤間努若
目膨脝若腹天雨新霽鳴聲嘈嘈蛇伏石穴中側耳聽
之若鼔吹然疑為竒物蜿蜒而出蛙不知其噬已厥聲
如故蛇曰汝非井底物耶何為也哉吞而食之君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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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蛙蠢蠢然喑喑然蛇未必為己害也氣滿而聲嘵能
無及乎嗚呼天下之不為是蛙者其亦鮮矣祝鷄翁居
東海上畜鷄數百一鷄五采班班峩冠長距奮然一鳴
羣鷄辟易祝鷄翁以為異也獻之公囿穿以金環花竹
間鳴啄自如意以為鳯不我若也一日主人大合樂設
宴誇享具之豐也賜之匕首而獻諸鼎爼時鳯在千仞
之上頋而語其類曰彼向以為我不若今其若我何哉
嗟矣鷄物類也肆志遂意其誚鳯則宜君子謹身畜德
[036-15b]
小人乃輕侮而慢罵之不自知其禍斯及也亦獨何哉
  記失鷄事
先祖蒙隠公在時西隣李婦失鷄至家柵認其羽色之
類者取之以去曰盜吾鷄先祖黙無一言已而李得所
失鷄還鷄以謝有慙色先祖曰吾不汝較也此與劉寛
認牛事何異李素兇惡一子戮死一子野死善惡之報
昭昭矣予在濠梁客至烹鷄侑酒適訓導洪彦漳失鷄
以為予所烹者即其所失鷄也閧然一日其妻復詬詈
[036-16a]
不止逾三年以失白鷄意以為予父子撲殺棄置艸中
夜以火炬遍照之且倡言諸學僕曰必矣既而鷄在籠
中初無所失也予俱不之辨後其鷄有死者則又以為
予父子撲殺之夫率意誣罔律有常刑以理言之其獲
報于天也必矣彼李氏兇家也于先祖猶有媿恥之心
彦漳冒為儒者以教子弟而乃頑然不革至于再三而
不已焉獨何心也哉悲夫
  題禇遂良聖教序記
[036-16b]
禇河南書用筆遒勁王逸少體魏徴甞為太宗言之蘓
長公謂其清逺蕭散微雜𨽻法趙子固以為容夷婉暢
今以聖教序記觀之二君子可謂善鑒矣公書法傳之
薛稷宋徽宗瘦金書實其遺法云
 按禇河南所書唐兩朝聖教序記昔人定為公晚年
 所書陕西有二石本一在咸寧縣鴈塔一在同州倅
 㕔鴈塔本為二刻皆稱永徽四年建獨月日不同前
 稱中書令臣禇遂良書後稱尚書右僕射上柱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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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郡開國公臣禇遂良書同州本合為一刻但稱龍
 朔三年癸亥六月癸未朔廿三日乙巳建龍朔紀年
 在永徽之次又後但稱大唐禇遂良書與鴈塔本稱
 臣及勲階爵次不同是同州本為翻刻無疑此刻即
 鴈塔本也二刻一順一倒疑取向背之義令改而正
 之庶便觀覽云
  題陕右嶧陽碑
嶧山篆刻秦丞相李斯所書葢始皇東廵頌德之辭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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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演云後魏太武登山使人排倒而歴代模為楷則邑
人疲于供命聚薪其下因野火焚之碑遂殘缺後縣宰
取舊文勒于石碑之上歐陽公集古録謂嶧山實無此
碑人家傳者各有自来此本即江南徐鉉所模其門人
鄭文寳刻石長安者也聞青州府學亦有二刻不究世
以為甚古若杜子美謂棗木傳刻者則昔人嘗于登州
海上得之殆其别本耶按斯所書為小篆之祖論者以
為骨氣風雲方圓妙絶遺蹟之傳至使重模墨刻而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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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坑儒乃卒為萬代名教之罪人君子于此寧不為慨
然哉
  跋李西平王神道碑
古稱立德立言立功為三不朽以李西平之勲德裴晉
國之文章而又重之以栁誠懸之書法信古所謂三不
朽者矣千載之下觀是碑者寧不有所興起哉
  跋郭太保廟碑
顔魯公忠義出于天性作字實類其為人以郭汾陽太
[036-18b]
保父子家世勲業魯公既為撰述又躬書上石足以為
千載不朽之傳矣昔歐陽公著集古録載公麻姑仙壇
磨崖等碑至于片文隻字亦所不棄獨此碑缺焉何耶
今即其文而觀其字渾厚典雅之風與勁正剛大之氣
殆如見其抗折權姦執節死兇逆時也碑在安西布政
司廣盈庫予友李𢎞道為親王王府典儀椷寄二本用
裝潢成帙外一本以贈博古君子陳仲良云
  跋雲麾將軍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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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北海書得王羲之卞將軍碑筆法其傳於世者若婆
羅樹岳麓寺諸碑而雲麾將軍碑尤勝近世松雪趙公
深重之晚年所作大字多用其法善乎天台胡先生伯
衡甫之言曰水晶宫裏神仙人學書初學王右軍晚見
雲麾受北海不羡栁骨并顔筋雲麾將軍唐李思訓也
碑在陕右蒲城莊浪知縣朱懷玉入覲時所贈言得諸
王布政熈陽下半截鑱鑿不完殆王溥著琬琰録後耶
楊文公談苑云周世宗議訪鳯翔謀帥于輔臣王溥獨
[036-19b]
薦向拱可任遂充之拱徙鎮京兆思有以報之問其所
欲溥曰無也陜長安故都多前賢碑篆髙文妙筆願悉
得見之拱至分遣使督匠摹打深林䆳谷無不詣之凡
得石本三千餘以獻于溥溥命善書者分録為琬琰集
百巻尚未成而卒當拱之訪求石碑或蹊田害稼村民
深以為患慮其求不已多鑱鑿其文字或鐫斲擊折取
為柱礎帛碪略盡亦摹刻者之厄㑹也
 滎陽外史集巻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