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a] 
晉語第十二 國語 韋氏解
趙文子冠趙武也冠謂以士禮始冠/文子趙盾之孫趙朔之子見欒武子武子
曰美哉贄見於卿大夫先生美美成人也/武子欒書也禮旣冠奠贄于君遂以昔吾逮
事莊主主趙朔嘗將下軍欒書佐之/莊莊子趙朔之謚也大夫稱華則榮矣實之
不知請務實乎不知華而不實也/榮者有色皃也實之見中行宣子宣
子曰美哉桓子之子荀庚也/宣子晉大夫中行惜也吾老矣不見文子/惜巳年老
至也/德所見范文子爕也/文子范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賢
者寵至而益戒不足者爲寵驕得寵而驕/知不足者故興王賞
諫臣逸王罰之吾聞古之王者政德旣成又聽於民
聽謗譽也/詢于芻蕘於是乎使工誦諫於朝前世箴諌之語/工矇
也誦誦讀
[012-1b]
在列者獻詩使勿兠士獻詩以風也兠惑也/列位也謂公卿至於列風聽臚
言於市商旅所傳善惡之言/風采也臚傳也采聽辨妖祥於謡惡也祥善/辨别也妖
檿弧箕服之類是也/也行歌曰謡丙之辰考百事於朝職事/百官問謗譽於路
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也也/術道先王疾是驕也見郤
駒伯駒伯曰美哉郤錡也/駒伯晉卿然而壯不若老者多矣
自矜/恃年見韓獻子韓厥也/獻子晉卿獻子曰戒之此謂成人成
人在始與善始與善善進善不善蔑由至矣也/蔑無始
與不善不善進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産也
各以其物也/物類人之有冠猶宫室之有牆屋也糞除
而巳何又加焉自脩潔/糞除諭見知武子武子曰吾子勉之
[012-2a]
之子荀罃也/武子晉卿荀首成宣之後而老爲大夫非恥乎子文/成季
賢之後長老乃爲大夫非恥乎欲其脩德蚤爲卿也/子曾祖趙衰也宣宣子文子祖父趙盾也言文子二
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道前志以佐
先君道法而卒以政可不謂文乎助也先君文子也/道達也志記也佐
政也/以政得夫宣子盡諫於襄靈靈公父也/襄公文公子以諫取惡
不憚死進也可不謂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
納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濟也/濟成見苦成叔子叔子/苦成
也/郤犨叔子曰抑年少而執官者衆大夫也/執官爲吾安容子
見温季子郤至也/温季子季子曰誰之不如可以求乎不如/言汝
不欲其髙逺也/誰可以求其次見張老而語之夫張孟也/張老晉大張老曰善
[012-2b]
矣從欒伯之言可以滋也/滋益范叔之敎可以大韓子
之戒可以成物備矣志在子行與否在子之志也/物事也人事以備能若
夫三郤亡人之言也何稱述焉稱述/不足知子之道善矣
也/道訓是先主覆露子也也露潤也/先主謂成宣
厲公將伐鄭鄭從楚故也在魯成十六年/厲公晉景公之子州蒲也伐鄭范文子
不欲曰若以吾意諸矦皆畔則晉可爲也也/爲治唯有
諸矦故擾擾焉凡諸矦難之本也故爲難本/畔輒伐之得鄭憂
滋長安用鄭故憂益長/楚必救之郤至曰然則王者多憂乎文
子曰我王者也乎哉矦也/言俱諸夫王者成其德而逺人
以其方賄歸之故無憂方賄/方所在今我寡德而求王
[012-3a]
者之功故多憂也/我晉子見無土而欲富者樂乎哉德/寡
不得息/求富行
厲公六年伐鄭十六年/六年魯成且使苦成叔及欒黶興齊
魯之師也郤犨如齊欒黶如魯皆乞師/苦成叔郤犨欒黶欒書之子桓子楚恭王帥
東夷救鄭作審東夷楚東之夷也/恭王莊王之子葴也或楚半陳公令擊之
欒書曰君使黶也興齊魯之師請俟之郤至曰不可
楚師將退我擊之必以勝歸故可勝也/將退無鬪心夫陳不違
忌一閒也陰故忌之經書六月甲午晦晉矦及楚子/違避也忌謂晦也閒隙也晦隂氣盡兵亦
干鄢陵/鄭伯戰夫南夷與楚來而弗與陳二閒也晉南也不/南夷據在
欲戰也/與陳不夫楚與鄭陳而不與整三閒也整齊也/雖俱陳不且
[012-3b]
其士卒在陳而譁四閒也也/譁囂夫衆聞譁則必懼五
閒也鄭將顧楚楚將顧夷莫有鬪心不可失也公說
於是敗楚師於鄢陵欒書是以怨郤至專其美也/怨其反巳
鄢之戰郤至以韎韋之跗注三逐楚平王卒一染曰/三君云
今絳草也急疾呼茅蒐成韎也凡染一入爲縓跗注/韎鄭後司農說以爲韎茅蒐染也韎聲也昭謂茅蒐
下注於跗/兵服自要以見王必下奔奔走也/下下車退戰王使工尹襄
問之以弓其名問遺也/工尹楚官襄曰方事之殷殷盛也/事戎事也有韎
韋之跗注君子也屬見不穀而下無乃傷乎傷恐其/屬適也
也/傷郤至甲胄而見客免胄而聽命之爲障耳/免脫也脫曰君之
外臣至以寡君之靈閒蒙甲胄在甲胄之閒/蒙被也被介不敢當
[012-4a]
拜君命之辱爲使者故敢三肅之拜下手至地也/禮軍事肅拜肅君
子曰勇以知禮禮也/禮軍
鄢陵之役大夫欲爭鄭爭鄭/與楚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人
臣者能内睦而後圖外也/睦親不睦内而圖外必有内
爭盇姑謀睦乎也/姑且考訊其阜以出則怨靖阜衆也/訊問也
其虚實然後出軍用師則怨惡自安息也/靖安也言内且謀相親愛乃考問百姓知
鄢陵之役晉伐鄭荆救之也/荆楚大夫欲戰范文子不
欲曰吾聞君人者刑其民其民/以刑正成而後振武於外
也/成平是以内龢而外威也/威畏今吾司寇之刀鋸日弊
敗也日敗用之數也/刀鋸小人之刑也弊而斧鉞不行行不行於大臣/斧鉞大刑也不内
[012-4b]
猶有不刑而況外乎夫戰刑也用刑也/言用兵猶刑之過也
過者/刑殺有過由大臣也/由大而怨由細小細民也/怨望者由故以惠誅
怨也/誅除以忍去過斷也/忍以義細無怨而大不過而後可
以武刑外之不服者今吾刑外乎大人不及/外者刑而忍
於小民於小民/忍行刑將誰行武武不行而勝幸也幸也/幸僥幸
以爲政必有内憂且唯聖人能無外患又無内憂距
非聖人必偏而後可偏有一也/距猶自也偏偏而在外猶可救
也有患也/在外外疾自中起是難盇姑釋荆與鄭以爲外患
乎也/釋置
鄢陵之役晉伐鄭荆救之欒武子將上軍范文子將
[012-5a]
下軍士爕佐之又曰欒范以其族夾公行/上下中軍之上下也傳曰欒書將中軍欒武子
欲戰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之唯厚德者能受多福無
德而服者衆必自傷也其弊必速/不義而彊稱晉之德諸矦皆
叛國可以少安畔不復征伐還自整脩則國可以少/稱副也副晉之德而爲之宜諸爲皆
安唯有諸矦故擾擾焉凡諸矦難之本也且唯聖人
能無外患又無内憂距非聖人不有外患必有内憂
盇姑釋荆與鄭以爲外患乎諸臣之内相與必將輯
睦無所爭也/不復征伐今我戰又勝荆與鄭吾君將伐知而多
力知自多其功也/力功也將自伐其怠教而重斂大其私暱而益婦
人田謂増其禄也婦人愛妾也/暱近也私近謂嬖臣也大不奪諸大夫田則焉
[012-5b]
取以益此諸臣之委室而徒退者將與幾人與辭也/徒空也
必多也/幾人言戰若不勝則晉國之福也戰若勝亂地之秩
者也也秩常也/亂地亂故地其産將害大盇姑無戰乎言其生/産生也
大臣/變將害欒武子曰昔韓之役惠公不復舍獲惠公在/韓之役秦
五年/魯僖十邲之役三軍不振旅十二年師敗衆散故不/楚敗晉師於邲在魯宣
而入/能振旅箕之役先軫不復命之故不反命於君在魯/晉人敗翟于箕先軫死
三年/僖三十晉國固有太恥三今我任晉國之政武子時/任當也
卿/爲上不損晉恥又以違蠻夷以重之夷楚也/違避也蠻雖有
後患非吾所知也慮遠/不能范文子曰擇福莫若重擇禍
莫若輕有二禍擇取其輕/有二福擇取其重福無所用輕禍無所用重
[012-6a]
晉國固有大恥與其君臣不相聽以爲諸矦笑也相/不
父相聽以敗於邲先軫不與襄公相聽以亡於箕/聽謂惠公不與慶鄭相聽以殞於韓先縠不與林盇
姑以違蠻夷爲恥乎欒武子不聽遂與荆人戰於鄢
陵大勝之鄭地/鄢陵於是乎君伐知而多力怠教而重斂
大其私暱殺三郤而尸諸朝也産將害大是也/三郤錡犨至也尸陳納
其室以分婦人妾貨賄也/納取也室妻於是乎國人弗蠲也不/蠲潔
所爲/潔公遂殺諸翼葬之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乗都匠麗/翼故晉
其左右欲以胥童夷羊午長魚蟜爲卿故殺三郤長/氏也厲公侈多外嬖反自鄢陵欲盡去羣大夫而立
位魯成十七年冬厲公游于匠麗氏欒書中行偃執/魚蟜又以兵劫欒書中行偃將殺之公不忍而復其
公葬之以車一乗不成喪/公十八年正月使程滑殺厲公之所以死者唯無德
[012-6b]
而功烈多服者衆也㑹于瑣澤敗狄于交剛十三年/烈業也服者衆謂魯成十二年
敗楚于鄢陵㑹于柯陵伐鄭十七年同盟于柯陵/敗秦于麻隧十五年盟于戚㑹吳于鍾離十六年
鄢陵之役荆厭晉軍午晦楚晨厭晉軍而陳/厭謂掩其不備也傳曰甲軍吏
患之將謀距扞/謀所以范匄自公族趨過之子宣子也自/匄范文子之
族大夫/公族爲公曰夷竈堙井非退而何晉軍平塞井竈示/夷平也堙塞也使
曰塞井夷竈陳於軍中而䟽行首是也/必死不復飲食非退而何言楚必退也傳范文子執
戈逐之曰國之存亡天命也童子何知焉且不及而
言姦也必爲戮是爲有姦故必爲戮/言義不及匄而匄言之苖棼皇曰善
逃難哉葢掩人是爲避難/文子欲匄讓大臣不既退荆師於鄢陵將穀
傳曰晉師三日館穀/穀處其館食其穀也范文子立於戎馬之前馬前也/公戎車
[012-7a]
曰君㓜弱諸臣不佞也/佞才吾何福以及此吾聞之天
道無親唯德是授吾庸知天之不授晉且以勸荆乎
使勝楚而以勸楚脩德以報晉乎/庸用也焉用知天不先授晉以福君與二三臣其戒
之也/戒備夫德福之基也無德而福隆猶無基而厚墉
也其壊也無日矣墉牆也/隆盛也
反自鄢范文子謂其宗祝祝史也/宗宗人祝曰君驕㤗而有
烈也/烈功夫以德勝者猶懼失之而況驕㤗乎君多私
今以勝歸私必昭也昭顯也/私嬖臣妾昭私難必作舊去舊必/寵私必去
難/作吾恐及焉凡吾宗祝爲我祈死也/祈求先難爲免免/免
亂/於七年夏范文子卒魯成十七年/晉厲公七年冬難作始於三郤
[012-7b]
卒於公行畏誅乃殺公/公殺三郤欒中旣戰獲王子發鉤子茷也傳/發鉤楚公
公子茷/曰囚楚欒書謂王子發鉤曰子告君晉君/使告曰郤至使
人勸王戰及齊魯之未至也晉乞師於齊魯時尚未/言勸楚王使與晉戰也
可敗也/至言晉且夫戰也微郤至王必不免見王必下趨故/微無也言郤至
免/王得吾歸子吾令子歸楚也/子告晉軍如此發鉤告公公告欒書欒
書曰臣固聞之也/固乆郤至欲爲難使苦成叔緩齊魯
之師巳勸君戰至也/巳郤戰敗將納孫周公周也/孫周悼事不成
故免楚王然戰而擅舍國君而受其問不亦大罪乎
弓也/問謂且今君若使之於周必見孫周公曰諾欒書使
人謂孫周曰郤至將往必見之郤至聘於周公使覘
[012-8a]
之見孫周視之/覘微是故使胥之昧與夷陽午刺郤至苦
成叔及郤錡陽午皆厲公嬖臣/胥之昧胥童也及夷郤錡謂郤至曰君
不道於我我欲以吾宗與吾黨夾而攻之雖死必敗
國國敗君必危其可乎郤至曰不可至聞之武人不
亂則不爲武/勇而不義知人不詐不爲知/爲詐則仁人不黨黨也/不羣夫利
君之富富以聚黨得富故有徒黨/利君寵禄以得富利黨以危君君
之殺我也後矣也/後晩且衆何罪鈞之死不若聽君之
命不欲爲亂也/鈞等也等一死是故皆自殺長魚蟜以戈殺之言/傳曰三郤將謀於榭
校自殺之道/自殺取其不既刺三郤欒書殺厲公乃納孫周而立
之是爲悼公
[012-8b]
長魚蟜既殺三郤乃脅欒中行脅劫也欒欒書中行/謂與胥童共脅之也
偃/中行而言於公曰不殺此二子者憂必及君懼誅必/言二子
君/將圖公曰一旦而尸三卿不可益也對曰臣聞之亂
在内爲軌在外爲姦禦軌以德禦姦以刑德以德綏/禦止也以
誅除也/之以刑謂今治政而内亂不可謂德除鯁而避强不
可謂刑也/鯁害德刑不立姦軌並至臣脆弱弗能忍俟
也乃犇翟三月厲公殺奔翟閏月欒中行殺胥童十/魯成十七年十二月長魚蟜
厲公殺/八年正月
欒武子中行獻子圍公於匠麗氏嬖大夫也/匠麗氏晉乃召韓
獻子獻子辭曰殺君以求威非吾所能爲也立威也/求威求
[012-9a]
威行為不仁事廢爲不知事廢不成爲不知/威行於君爲不仁享一利
亦得一惡非所務也昔者吾畜於趙氏子見成養於/畜養也韓獻
盾/趙孟姬之讒吾能違兵景公姊也與盾之弟樓嬰通/孟姬趙盾之子趙朔之妻晉
子能違其兵難卒存趙氏未可脅與殺君也在魯成/嬰兄趙同括放之姬譖同括於景公景公殺之時獻
年/十八人有言曰殺老牛莫之敢尸而況君乎也/尸主二
三子不能事君安用厥也中行偃欲伐之欒書曰不
可其身果而辭順其志也/果謂敢行順無不行果無不徹者/順
不疑故無不徹徹逹也/人從之故無不行果者志犯順不祥伐果不充也/充勝
夫以果戾順行民不犯也道而行之故民不犯/戾帥也以果敢帥順吾雖
欲攻之其能乎乃止
[012-9b]
晉語第十二 國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