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34 尚書纂傳-元-王天與 (master)


[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纂傳卷九     元 王天與 撰
仲虺之誥第二       商書
湯歸自夏至于大坰仲虺作誥
 漢孔氏曰自三朡而還大坰地名唐孔氏曰大坰未/知所在當是定陶向亳之路所經○漢孔氏曰仲虺
 臣名以諸侯相天子爲湯左相奚仲之後吕氏曰湯/伐桀歸至大坰在中路間仲氏即作誥蓋湯旣勝夏
 愧心頓發茍不急銷釋之則過而不化有害進修之/業矣○唐孔氏曰史録其言作仲虺之誥序不言作
 仲虺之誥以理/足文便故略之
[009-1b]
仲虺之誥
 漢孔氏曰會同曰誥陳氏曰此告君之書古字/告誥通用召誥洛誥同蔡氏曰古文有今文無
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徳曰予恐來世以台爲口實
 唐孔氏敘章指見篇末○漢孔氏曰湯放桀武功成/故以爲號南巢地名有慙徳慙徳不及古蘇氏曰廬
 江六縣東有居巢城桀奔于此湯不殺也吕氏曰慙/愧也湯居萬世君臣之始變故自以爲慙徳朱子曰
 湯武固是反之細讀其書湯反之之功恐更精密湯/有慙徳如武王恐未必有此意○漢孔氏曰恐來世
 論道我放天子常不去口鄭氏曰恐懼也曰湯言口/實謂藉口也陳氏曰堯舜以天下讓後世好名之士
 猶有不知而慕之者若燕噲於子之是也湯武征伐/而有天下後世嗜利之人安得不以爲口實此湯之
[009-2a]
 所以/恐也
仲虺乃作誥曰嗚呼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惟天生
聰明時乂有夏昏徳民墜塗炭天乃錫王勇智表正萬
邦纘禹舊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夏王有罪矯誣上天
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師
 唐孔氏敘章指見篇末○漢孔氏曰陳義誥湯可無/慙○漢孔氏曰民無君主則恣情欲必致禍亂○漢
 孔氏曰言天生聰明是治民亂聰明說見堯典○漢/孔氏曰夏桀昏亂不恤下民民之危險若䧟泥墜火
 無救之者吕氏曰有夏昏徳正與聰明相反○漢孔/氏曰言天與王勇智應爲民主儀表天下法正萬國
[009-2b]
 繼禹之功統其故服鄭氏曰勇果决也智知識也吕/氏曰勇智非自外來即聰明之發見陳氏曰立本爲
 標準謂之表表而正之使萬邦皆正所謂天生聰明/時乂也蔡氏曰湯革夏而纘舊服武王革商而政由
 舊孔子所謂百世可知也○漢孔氏曰天意如此但/當循其典法奉順天命而已無所慙吕氏曰典即萬
 世常行之理真氏曰湯之伐桀自謂不幸而處變故/有慙徳蓋以爲不獨有愧於人亦將有愧於天仲虺
 解之曰此特循其常道以順天命而已蓋變而不失/其正即所謂常也○漢孔氏曰言托天以行虐於民
 乃桀之大罪林氏曰矯詐也如矯制之矯誣僞也吳/氏曰如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此類是也○漢孔
 氏曰天用桀無道故不善之式用爽明也用商受王/命用明其衆言爲主也蘇氏曰臧善也吕氏曰有夏
 昏徳衆民亦居懵然之中用湯以/開明之使如醉夢之得醒故曰爽
[009-3a]
簡賢附勢寔繁有徒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
之有秕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矧予之徳言足聽聞
 唐孔氏敘章指見篇末○漢孔氏曰簡略也賢而無/勢則略之不賢有勢則附之若是者繁多有徒衆無
 道之世所常鄭氏曰附親附勢權勢也○漢孔氏曰/始我商家國於夏世欲見翦除若莠生苗若秕在粟
 恐被鋤治簸颺朱子曰榖之始生者曰苗莠似苗之/草秕糠秕也林氏曰以桀喻苗粟以湯喻莠秕此言
 勢之危而立於此時必不見容也○漢孔氏曰言商/家小大憂危恐其非罪見滅況我之道徳善言足聽
 聞乎無道之惡有道自然理蔡氏曰戰戰恐懼貌朱/子曰此仲虺分明言事勢不容住我不誅彼則彼將
 圖我矣後人多曲爲之說以諱之要之自是住不得/○林氏曰史記稱桀召湯而囚之夏臺雖不見於經
[009-3b]
 以仲虺之言觀/之則史記信矣
惟王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徳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
己改過不吝克寛克仁彰信兆民乃葛伯仇餉初征自
葛東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獨後予攸徂之民室
家相慶曰傒予后后來其蘇民之戴商厥惟舊哉
 唐孔氏敘章指見篇末○史氏曰仲虺稱惟王言湯/之所爲天下一人而已○漢孔氏曰不近聲樂言清
 簡不近女色言貞固殖生也不生資財貨利言不貪/也旣有盛徳兼有此行吕氏曰仲虺見聖人之的故
 其稱湯不爲髙大之論而實非聖人莫能至聲色貨/利不邇不殖自非純乎天理無一亳人欲安能如此
[009-4a]
 林氏曰老子云惟無以天下爲者可以有天下舜禹/之禪湯武之兵天下不以爲過者惟其無利之之心
 故也故仲虺言聲色貨利皆不足以動湯心則其伐/夏救民果且有利之之心乎○漢孔氏曰勉於徳者
 則勉之以官勉於功者則勉之以賞用人之善若自/己出有過則改無所吝惜所以能成王業馬氏曰官
 須用有徳之人小人有功者亦或有之但賞之而已/林氏曰用人惟己所謂善與人同舍己從人樂取諸
 人以爲善也吕氏曰用人惟己猶所謂取人以身司/馬氏曰成湯聖君也仲虺聖輔也以聖輔贊揚聖君
 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是則聖賢之意惟以改過/爲能不以無過爲貴○漢孔氏曰言湯寛仁之徳明
 信於天下蒲氏曰寛雖對仁而言寛實仁中之一事/真氏曰六經言仁始於此虞書所謂好生之徳安民
 則惠即仁也而未有仁之名至是而名始/著大抵言仁之用至孔子而後言仁之體
[009-4b]
  按仁字義朱子曰仁者愛之理心之徳也又曰仁/之道大不可一言而盡也程子謂乾四徳之元猶
  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専言則包四者推此而言/則可見矣蓋仁者五常之首也而包四者惻隱之
  體也而貫四端故仁之爲義偏言之則曰愛之理/專言之則曰心之徳其實愛之理所以爲心之徳
  也今詳此處言仁指愛之理/而言真氏所謂仁之用是也
 ○漢孔氏曰葛伯逰行見農民之餉於田者殺其人/奪其餉故謂之仇餉湯爲是以不祀之罪伐之從此
 後遂征無道西夷北狄舉逺以言則近者著矣唐孔/氏曰乃者却說已過之事朱子曰餉饋也仇餉與餉
 者爲仇也王氏曰王者之用兵如良醫之治疾惟恐/其來之遲故先彼則此怨先此則彼怨張子曰湯征
 而未至怨者非史溢辭如郡縣素困弊政亦望一良/吏莫非至誠平居亦不甚至於有事則傾望其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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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如解倒懸也天下之望湯是實如父母願耕願出/莫非實如此○漢孔氏曰怨者辭也蔡氏曰奚何也
 言湯何爲不先征伐我國也○漢孔氏曰湯所徃之/民皆喜曰待我君來其可蘇息朱子曰室謂夫婦所
 居家謂一門之内慶喜也蘇復生也吕氏曰後世用/兵師之所至荆棘生焉湯師之至民皆欣然有喜蓋
 弔民伐罪所至則蘇故其氣象不可與後世同日語/又曰夏商之際君臣易位天地之大變觀其征伐之
 時唐虞都俞揖遜氣象依然若存蓋堯舜禹湯以道/相傳世雖降而道不降也廣漢張氏曰湯未有天下
 而民已后之亦猶汝墳之詩稱文王爲父母也○漢/孔氏曰舊謂初征自葛時蔡氏曰天下之愛戴歸徃
 者非一日矣商業之興/蓋不在於鳴條之日也
佑賢輔徳顯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推亡固存邦
[009-5b]
乃其昌徳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王懋昭大
徳建中于民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垂裕後昆予聞曰能
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已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嗚
呼慎厥終惟其始殖有禮覆昏暴欽崇天道永保天命
 唐孔氏敘章指見篇末○漢孔氏曰賢則助之徳則/輔之忠則顯之良則進之明王之道唐孔氏曰賢是
 徳盛之名徳是資賢之實忠是盡心之事良是爲善/之稱俱是可用之人所從言之異耳佑之與輔顯之
 與遂隨便而言之○漢孔氏曰弱則兼之闇則攻之/亂則取之有亡形則侮之言正義唐孔氏曰力少爲
 弱不明爲昧政荒爲亂國滅爲亡兼謂包之攻謂擊/之取謂取爲已有侮謂侮慢其人○漢孔氏曰有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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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則推而亡之有存道則輔而固之王者如此國乃/昌盛○林氏曰天之生物因其材而篤焉栽者培之
 傾者覆之佑賢輔徳顯忠遂良此言善者必爲人所/助也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此言不善者必爲人所絶
 也聖人因其常理以應世接物桀有可亡之道無可/存之理湯因其將亡推而亡之果何容心哉○漢孔
 氏曰日新不懈怠自滿志盈溢朱子曰日新須是常/接續不已纔有閒斷便不可吕氏曰湯安得有自滿
 之意此書欲解湯之慙所以歴舉徳業之盛天命人/心之所歸又懼湯以是自滿也故以此語豫防之湯
 豈有是哉論必至此乃爲備也真氏曰日新則日進/一日堯舜兢業之事也自滿則日怠一日後世不克
 終之事也治亂之分在此而已唐孔氏曰萬邦舉逺/以明近九族舉親以明疎也九族說見堯典○漢孔
 氏曰欲王自勉明大徳立大中之道於民率義奉禮/垂優足之道示後世中說見大禹謨義說見臯陶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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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子曰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也又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内外交相養之法事在外義由内制
 心在内禮由外作鄭氏曰制裁制垂逺及裕餘也東/陽馬氏曰昆亦後也後昆猶言子孫真氏曰懋昭大
 徳即所謂日新其徳也此心無時而不勉則其徳無/時而不明懋之一言乃其機括也懋昭大徳者修身
 之事所謂明明徳也建中於民者以身率人之事所/謂新民也中者民性之本然惟因物有遷故失其正
 聖人以一身爲民之極使望而趨之皆歸於中所謂/建中于民也然其道豈有他哉以義制事以禮制心
 而已蓋事有萬端未易裁處惟揆之以當然之理則/舉措當而無一事之不中矣心有萬慮未易執持惟
 内主於敬而視聽言動不敢肆焉則周旋中禮而無/一念之不中矣已之中乃民之所由中也夫王者所
 以爲法後世者義與禮而已道備於身而無缺則法/垂於後而有餘○漢孔氏曰求賢聖而事之蔡氏曰
[009-7a]
 孟子云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夫/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舍師而能成者雖生知之聖
 亦有師焉後世之不如古非特世道之降抑亦師道/之不明也仲氏之論遡流而源要其極而歸諸能自
 得師之一語其可爲帝王之大法也歟○漢孔氏曰/自多足人莫之益亡之道吕氏曰謂人莫己若則孤
 峭特立傲然萬物之上烏得而不亡○漢孔氏曰問/則有得所以足不問専固所以小吕氏曰此皆不自
 滿之意也仲虺所以諄諄者人君之居入自滿爲甚/近也○漢孔氏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故戒慎終如
 其始○漢孔氏曰有禮者封殖之昏暴者覆亡之真/民曰有禮昏暴非指人而言蓋欲湯之自警也湯豈
 昏暴者哉此亦虞廷/以傲虐戒舜之意
  按此兩說不同左傳載仲孫湫言親有禮/因重固閒攜貳覆昏暴舊說蓋依此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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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孔氏曰王者如此上事則敬天安命之道蔡氏/曰欽崇者敬畏尊奉之意吕氏曰欽崇天道勅天之
 命之謂欽之工夫至矣/又加之以崇欽之至也
 ○總說一篇意○唐孔氏曰發首二句史述成湯之/心次二句湯言己慙之意仲虺乃作誥以下皆勸湯
 之辭自曰嗚呼至用爽厥師言天以桀有罪命伐夏/之事自簡賢附勢至言足聽聞說湯在桀時怖懼之
 事自惟王不邇聲色至厥惟舊哉言湯有徳行加民/民歸之事自佑賢輔徳以下說天子之法當擢用賢
 良屏黜昏暴勸湯奉行此事不須以放桀爲惡○蘇/氏曰湯之慙徳仁人君子莫大之病也仲虺恐其憂
 愧不已以害維新之政故思有以廣其意者首言桀/得罪於天天命不可辭次言桀之必害已終言湯之
 勲徳足以受天下者乃因極陳爲君艱難安危禍福/可畏之道以明今者受夏非以利己乃爲無窮之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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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深慰湯而解其慙仲虺之忠愛可謂至矣然而湯/之所慙來世口實之病仲虺終不敢謂無也夫君臣
 之分放弑之名雖其臣子/有不能盡況萬世之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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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纂傳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