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286 北溪大全集-宋-陳淳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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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北溪大全集巻三十二


  宋 陳淳 撰


  書


  與鄭行之嚴州人名聞


  某外日都門一接見深為吾子喜何喜也二五流行叅
錯不齊而人生所值駁者多而純者少故賦質之粹美
者最難其人或既有是美質矣而又安常習故不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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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學以成之其有是美質又能立志於聖賢之學者豈
不為難中之尤難者乎今吾子俱有是二難之美是安
得不為吾子喜自奉嚴陵郡侯命入學與諸生講貫深
念吾子有此宻邇實為不可逢之良便是以專人奉書
兾其一来相聚旬日少效愚見以發高明而吾子辭焉
回武只奉空書而至又大為吾子愕何愕也聖人垂世
立教是多少精微廣大之㫖欲與吾子講而不得講學
者師慕聖人是多少縝宻要切之功欲與吾子䆒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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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䆒日間與諸生誦大學論孟中庸之書是開闡多少
宏綱大義是發揮多少微詞奥藴而吾子皆不及與一
聴焉於學問誠大欠缺者而安得不為吾子愕既而開
緘讀之心病隱隱於聲畫間又極為吾子憂也聖人不
作專門名家以亂吾道者甚衆學者立志之初最當明
别邪正二路之所由分適乎正路則為賢為聖差之邪
徑則為狂為愚今子之所志者何學歟書詞主象山其
根原差錯矣道學師友淵源自孟子没千四百年得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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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諸君子更相發明而後孔孟之心始白斯道之傳始
有繼其微言秘㫖又得朱文公精明而光瑩之實後學
之指南而百世之師範一定而不可復易者也彼象山
者不師孔不師孟而師道光號佛照竊其宗㫖而文以
聖人之言屹然自植一家與孔孟背馳與周程立敵𨗳
學者於詖滛邪遁之歸誠異端之雄而吾道之賊也子
平日在吕氏家塾相講磨東萊盖友朱張師周程而宗
孔孟者也其子弟决不肯背其先學為異端之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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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從何而得之歟大抵其教人終日黙坐以求本心以
萬善皆吾心所固有無事乎辨說之勞屏去格物一段
工夫而其所以為心者乃錯認形氣之虚靈知覺以為
天理之妙不知形氣之虚靈知覺一也而有人心道心
之不同焉由形氣而發者以形氣為主而謂之人心如
耳目鼻口四肢之運用者是也而人與物同不甚逺也
由理義而發者以理義為主而謂之道心若仁義禮智
之属是也而人與物異獨為最貴者也二者在方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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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自不相紊亂如饑而食渇而飲此由形氣而發人心
也此心最危臲而易䧟若窮口腹之欲則䧟矣嘑爾蹴
爾嗟來等食則不食此由理義而發道心也此心甚隱
微而難見如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自非聖人莫能
見之聖人精察二者不容於雜而一體道心常為之主
使人心毎聴命焉故聲為律身為度從心所欲不踰矩
則日用動靜云為無非純是道心之流行矣自古羣聖
所授受相講明者其要訣正在於此今却指人心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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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乃告子生之謂性佛氏作用是性之說是指氣為理
矣則其所謂道徳仁義等萬善皆不說著本體端的而
萬善本一而分殊名義又各有所主一物自有一物之
用隨感而應脉絡粲然各不相奪今都混為一物無用
致窮格之功以明析之則用處豈能各止其分不過直
行己意之私而天理人欲雜無辨矣雖萬善本皆我固
有然人自有生以來氣稟習俗物欲私意是幾重湮蔽
豈可但坐想即得之便安然行去有如此之徑捷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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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原來厯與聖人殊宗盖昭昭矣吾子晚進見之不破
而遽有嗜焉又安得不為吾子憂然人之稟性也有偏
圓而其受病也有淺深圓者易轉偏者難回淺者易醫
深者難救吾子之性若圓而病若淺也願因愚言凝然
思惕然動釋然悟幡然改悉濯去江西舊見一新更窠
易模循濓洛淵源以逹洙泗其用功也必依某所謂致
知力行之節目而主敬以為之本其讀書也必依某所
謂四書之次序而復熟焉果能致知力行之功到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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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之義徹至於一旦豁然真有卓爾躍如目前然後知
今日之言的不為吾子欺矣吾子之性若偏而病若深
也則濓洛江西二派未容易决願將二家之書且束之
髙閣俱勿論惟清心專讀大學論語專以孔聖為師顔
曾二子為友而孟子亦以為體驗充廣之助是三書者
既融會貫通則邪正之分自定而取舍之幾自决所謂
濓洛江西二派不待較而判矣如或皆不以為然而偏
執舊見牢不可解則是不師孔孟而師異端不由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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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之道而趨詖滛邪遁之域其歸宿成就不過一老
佛莊列之徒爾反不若常人之未能立志者之為愈也
何者以彼之心未病猶在人理之常而此為心恙已甚
乃出乎人理之外也至是則更不能為吾子救而但為
吾子哀矣况子之妙齡甚富正孔子所謂後生可畏之
時前程地步闊日子長正可著聖賢大業工夫為天下
真儒而拘拘於一隅之小道細行枉了一生抑甚為吾
子惜也此間詹喻顧皆江西之流詹不及識如已易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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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空門宗㫖無一句是而䟦為清明則其胷中可見矣
喻㫖不相契顧自是自足議論不離流俗之見後進有
邵生甲王生震者妙齡可教而亦墮圏檻中不惟自是
自足而又自高自傲無可救藥而甲者又不能閉戸自
靖牢守祖印乃自矜自衒自哲自聖為祖師解析鼓滛
詞而張之既奉墨以附於儒而又去而歸之墨殊無知
可笑假如有莊周口吻說得至𤣥至妙亦不過彌近理
而大亂真絶相似而極不同也而况於無莊周之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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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其殆客氣忿憤欲角勝負兒態癲狂亂為呌呼乃自
絶於長者非長者絶之也外此惟接得張生應霆一人
志趣未雜而一心樂聴講論為可望爾近又得李生發
有志舍舊從新為可嘉亦未知其終之如何也今恐南
去與吾子益逺又未敢絶人向善之路輙叙此曲折托
壽昌縣前董四省元轉逹併録講義四篇乃立後學一
定之凖决無相誤及舊甞解食無求飽一章恐可以為
進學之警别紙録去幸詳之區區詞不盡意諸客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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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叅選過此吾子有定見無惜披露一幅預於九月
初寄董家見示當觀新得為吾徒賀焉


  答鄭行之


  承喻及臨利害得喪輙覺氣懾心動為身之大患自非
切已用功何以及此然去病當從根則無遺種此病豈
非見底事之理不破而所養之氣餒而未充故邪大凢
臨利害得喪見其理不破則於中不能無所疑所養之
氣餒而未充則於中不能無所懼疑與懼交戰心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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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動欲見事理之破者在乎致知格物之功欲養氣
之充者在乎致集義之功所謂格物者格至也窮至事
物之理如親到然其真是真非甚端的明白所謂集義
者集聚也甲事為之合宜則在我得一義矣乙事為之
又合宜則在我又得一義矣丙事為之又合宜則在我
又復得一義矣毎事皆然則衆義聚集而行無不慊於
中其氣自浩然生矣果能物格知至則於天下之事無
所疑而其中所存者定矣又能義集氣充則於天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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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無所懼而其中所主者壯矣是雖臨大變當大任而
應之無不從容閒暇又何有以為吾動乎不特此爾凢
一切病痛但理明義精則皆無逃遁之所矣更在有志
者勉之


  與鄭節夫


  自都城獲奉從容知賢者資質志趣之美實惟欣幸别
来山川日阻愈見差池而此心則未甞㤀也載伯来得
知賢者巳有館地便即就赴不勝慰懌報别次又道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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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者巳覔書為四明之行其意久矣甚銳而不可遏者
何邪驟聞此舉甚為賢者傷惜彌夜逹旦耿耿於中不
能以自平也且彼持敬苦行一節誠亦可欽羡然所持
者亦只是一箇死敬所苦者亦只是一箇死行而已有
何運用活樂處有何禆補濟益處其學術議論不過只
是一老禪伯祖師傳授根原本領差錯来本只是禪家
宗派非可以吾儒論已易數千言無一句是察言以求
其心即此便見他所以為心處永嘉之政殊可笑攷迹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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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其用即此便見他所以為用處其門下多是引接僧
道軰来往以法門兄弟氣類相同之故嚴陵之詹乃其
朋儕䟦已易為清明則其胷中亦可見矣喻顧及後進
軰有卲王皆其黨議論乖繆處甚乖繆凡鄙處甚凢鄙
無一字合正腔窠無一語相入嚴陵有九峯寺僧惠覺
者詹悟道時甞造請證印得朝聞夕死一言而歸不勝
其欣榮喻顧即日與他為至朋無時不造談論其平日
從逰趣向只是如此彼識吾儒門户是如何識聖人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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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境界是如何而欲以儒家事業聖門淵源與之講訂
則大誤矣某嚴陵講義四篇曾見否此喫緊為天下来
世學者立一定凖程非止為山峡間一州之設的無相
誤處幸勿以厭平淡喜新竒之心而易忽之及所與寅
仲初書并嚴陵學者鄭生聞書卲生甲書王生震書及
詩所辨論象山異端之學及學者要切工夫處甚詳明
幸一復熟之此等軰不師孔不師孟而師佛照其為學
䂓式用功節目别杜撰創一種徑捷門戸與孔孟殊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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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周程立敵只當以非吾徒㫁之何暇更求見之云求
見不徒是空来往勞費無益而又不覺能轉移人眼睛
喎斜向一邊去不成本来靣目受害反有甚亦凜乎可
畏而賢者冐行之殊不曉所謂吾儒門戸修身行巳自
有正法造道入徳自有正路等級次序一定不可復易
而聖人壇場境界公平廣大載在語孟大學中庸六經
之書又萬世通行昭昭可覆也能循循而進日有日之
功月有月之益嵗有嵗之效賢者與槎溪相聚許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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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格言至論誦之亦云多矣所謂宏綱大㫖講之亦云
熟矣想其志必亦欲為君子儒而不為小人之歸必亦
識聖賢趣向而知所用力之方矣今忽舍儒而歸墨叛
聖賢而入異端不師孔孟大中至正之教而宗慈湖祖
象山為竒惟之習出人理之常是亦甚可哀也巳豈槎
溪有以誤之邪抑賢者之無常而負槎溪也謂其急於
求道而不暇擇歟然饑者之欲食亦須是食五榖然後
可以充饑豈有不暇擇五榖而但急於走江以漁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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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以獵獸而僥倖其或可以有濟也謂其旁搜博覧以
備參考而中自有主歟然此則大賢物格知至理明義
精學有餘者之事而非新進晩學志稚而未定識嫩而
未確者之所宜也志稚而識嫩則是非茫然莫得其真
而遽欲為泛泛之舉殆猶乗一葉之舟於風濤洶湧之
衝其不覆而沉者希矣因覺前日都門相聚雖賢者之
意亦甚拳拳而退後之語毎以守舊為足亦殊無一言
扣擊是以精切之論無因而發不得到賢者之前以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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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之見致使賢者有今日之流則拙者亦不能逃其
罪也今白沙舟中念及賢者恐南去益逺與賢者愈不
相及而賢者之病日深纒肌蝕骨不可救藥因急發此
託計院轉逹願平心定氣而三思三省焉無為是支離
駁雜且取四書循序而熟讀之俛焉孜孜須到混融貫
通處自當卓然有見而知天下真是真非邪正之分自
定從違之幾自决而且以知今日之言的不為賢者誑
也若不以為然則是欲果於自暴自棄為狂妄之歸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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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能强聒於子矣


  答鄭節夫


  某十月初抵中都即探知賢者寓京口今承惠書甚慰
但某寓此不能久而賢者開春方歸又無會合之期不
無悵然前年唐突附計院一書盖以賢者可與語而惜
其為邪說之流遂㨿正理直情剖露更不復委曲回互
效世俗書札諛言謟語之態亦以真講學故有真切磋
有真切磋然後有真警發而亦惟真好學者然後能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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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磋而可以有真警發不為訝也今承来書未能釋
然縷縷分析猶有不能割捨之意何邪豈愚者之言未
白不足以發賢者之正見抑大賢固無可無不可非淺
拙所能識也大抵此一種門户全用禪家宗旨無一與
孔孟合其要訣所主只是祖述那作用是性一說再得
孟子所闢告子生之謂性底意重喚起来乃是指氣為
理指人心為道心謂此箇物輝光燦爛至靈至聖天生
完具彌滿世界千萬億刼不死不滅凡性命道徳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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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智等都是此一物而異名禪家此等意旨從來交相
宻付只是口訣不用文字所以渠門不要讀書更不用
窮格一段學問而非有存養底工夫凢平時所以拳拳
向内矜持者不把作日用人事所當然只是要保䕶那
箇輝光燦爛不死不滅底物事是乃私意利心之尤者
其狀甚有似於存養而實非聖門為己之學也惟其所
主在此故將下學千條萬緒底工夫都作外物一盡掃
了合下處已便直向聖人生知安行地位上立至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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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亦便直引向聖人生知安行地位上行其待斯世常
人亦便直以太古太朴之道待之所以出門動步便有
礙寸地通不得其徒一二老軰間有踐履好處者此非
由學力師訓之故乃出於生質之篤厚而然而亦只是
與道暗合按之正理實不相符不過只如僧道苦行郷
原忠信亷潔之類無足歆羡在後生晚學只當專以孔
顔曾孟實踐處為凖的果能深熟用功實得其趣味則
其中之樂自足自無復走作他求有如必欲識他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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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正者須是真識得儒釋之辨方可然儒釋界分亦未
易白自唐來名儒多不能識破直至周程諸君子有物
格知至之功理明義精方始剖判得分明夫豈初學志識
未有定主者所可遽論程子曰學者於釋氏之說直須如
滛聲美色以逺之不爾則駸駸入其中矣又曰釋氏之
學更不消言常戒到自家自信後便不能亂得又曰若
欲窮其說而去取之則其說未能窮固已化而為佛矣
不若且於迹上㫁定不與聖人合者固所不取其有合
[032-14b]
處則吾道固巳有如是定立却省易此數言皆𦂳切為
人處真千古不易之確論若學者未能見破須且權作
未㫁底公案束之高閣且須依此數言佩服他日有見
自定何須堅欲俛首鞠躬於其門姑為觀徳考行退自
警勉之計邪實得是理於心謂之徳實踐是理於身謂
之行彼於是理本原既差錯則何實得實踐之能有而
何徳之可觀何行之可考舍聖門正大真切縝宻之功
不之事而為是支雜曰吾自保其必不為之流萬萬無
[032-15a]
是理也前年與黄寅仲及鄭聞書說破儒釋之辨甚明
今更不暇論此畨都下新接一二非不篤志於道然皆
偏執先入之說為主初見間亦不能不出一二語以正
之既而頗䕶其說確然自以為是遂更不復與語聴之
自錯自誤於我何加損焉要之吾道自孔孟周程朱諸
儒宗受相發明已明明白白於霄壤間如青天白日萬
古不容掩没豈小小異端所能為病舉斯世莫非斯人
亦何闕一二人之䧟其中自不須勞唇吻費詞說徒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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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彼此俱無益也别紙所論人心道心中間自人受
二五之氣而下一截似已識得人心道心界分而亦未
瑩其首末處所辨論則甚支離又似於二者之名義全
未曽曉得何邪大抵人惟有一心非有兩箇心並生来
只是所以為虚靈知覺者不同爾其虚靈知覺從形氣上
發来者以形氣為主故謂之人心如耳目鼻口四支之運
動是也其虚靈知覺從理義上發来者以理義為主故
謂之道心如仁義禮智之形見是也人心方是就此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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殻上平說雖上智不能無未是不好底物但此心最臲
卼不安易流於不好故謂之危道心專是就理義上說
雖下愚不能無但此心本無形狀至幽隠而難見故謂
之微且如饑思食渇思飲此由形體而發人心也因而
飲食未害也若窮口腹之欲便䧟矣其動来易䧟如此
非危而何如嘑爾蹴爾嗟来等食皆不肯食此由理義
而發道心也然此猶是易見處若其嗟也可去其謝也
可食則於理甚隠最為難知非聖哲莫能識之非微而
[032-16b]
何二者在方寸間無日無時不發見呈露非是判然為
二物不相交涉只在人識别之其工夫𦂳要在精一二
字精則察乎二者之間而不雜一則守夫道心之正而
不離既專守道心之正而不離則道心常為此身之主
而人心一聴命矣如此則實理流行動無非中至於聲
為律身為度從心不踰矩田地則此身日用酬酢凡由
人心而出者莫非純是道心之流行而不復有二者之
間矣舜此四言極是親切端的無一字可改易聖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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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明朗如此若趙臨川所論人心不可專作人慾看此
語既說得是未見其差而賢者攻之不置却是未識人
心之所以為人心而求之逺矣所引克己毋意為比亦
不相似克己之巳合下乃指身之私欲而言非單指此
身只因對復禮形之而後為己私也若對復禮形之而
後為己私則須復禮而後克己而非克己以復禮也毋
意之意合下亦只是指私意而言與誠意之意亦自不
同也趙臨川說危字之義又太遲緩此物好動本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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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最易流易䧟即此便是危處豈必待到逆倫亂理爭
奪相殺然後謂之危也說道心隠於人欲熾盛之中視
之不見聴之不聞為微亦失之迂折兼似未識道心之
所以為道心也來説折之以為若如此則是人心流失必
至於人欲已熾天理僅存然後即此道心之隠然者而
充𨗳之此時濟得甚事此一義發得甚當但其他所說
危微二字之義却不親切與夫所謂純乎天理而中庸
為難及所謂不合於仁則合於義不合於義則合於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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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語殊不可曉也大凢知言最難而立言亦難須見理
明徹後自然無差非區區口舌所能強也惟願格致之
功真積力久則他日自當條暢更在勉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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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溪大全集巻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