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1a]
欽定四庫全書
山東通志卷三十五之十七
藝文志十七傳/
王弼傳 晉/何 劭
弼字輔嗣何劭為其傳曰弼幼而察慧年十餘好老
氏通辯能言父業為尙書郎時裴徽為吏部郎弼未
弱冠往造焉徽一見而異之問弼曰夫無者誠萬物
之所資也然聖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無已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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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曰聖人體無無又不可以訓故不説也老子是有
者也故恒言無所不足尋亦為傅嘏所知於時何晏
為吏部尙書甚奇弼嘆之曰仲尼稱後生可畏若斯
人者可與言天人之際乎正始中黃門侍郎累缺晏
既用賈充裴秀朱整又議用弼時丁謐與晏爭衡致
高邑王黎於曺爽爽用黎於是以弼補臺郎初除覲
爽請間爽為屛左右而弼與論道移時無所他及爽
以此嗤之時爽專朝政黨與共相進用弼通儁不治
[069-2a]
名高尋黎無幾時病亡爽用王忱代黎弼遂不得在
門下晏為之嘆恨弼在臺既淺事功亦雅非所長益
不畱意焉淮南人劉陶善論從橫為當時所推每與
弼語常屈弼弼天才卓出當其所得莫能奪也性和
理樂游晏解音律善投壺其論道賦㑹文辭不如何
晏自然有所拔得多也晏頗以所長笑人故時為士
君子所疾弼與鍾㑹善㑹論議以校練為家然每服
弼之高致何晏以為聖人無喜怒哀樂其論甚精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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㑹等述之弼與不同以為聖人拔於人者神明也同
於人者五情也神明茂故能體中和以通無五情同
故不能無哀樂以應物然則聖人之情應物而無累
於物者也今以其無累便謂不復應物失之多矣弼
注易潁川人荀融難弼大衍義弼答其意白書以戲
之曰夫明足以尋極幽微而不能去自然之性顏子
之量孔父之所預在然遇之不能無樂喪之不能無
哀又常狹斯人以為未能以情從理者也而今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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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不可革足下之量難已定乎胸懷之内然而
隔踰旬朔何其相思之多乎故知尼父之於顏子可
以無大過矣弼注老子為之指畧致有理統著道畧
論注易往往有高麗言太原王濟好談病老莊常云
見弼易注所悟者多然弼為人淺而不識物情初與
王黎荀融善黎奪其黃門郎於是恨黎與融亦不終
正始十年曺爽廢以公事免其秋遇癘疾亡時年二
十四無子絶嗣弼之卒也晉景王聞之嗟嘆者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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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為高識所惜如此
兵部尙書蔡公傳 宋/歐陽修
公諱齊字子思其先洛陽人皇祖以下始著籍於膠
東公幼依外舅劉氏能自立為學初作詩已能有動
人語今相國李公見大驚謂皇考曰兒有大志宜善
視之州舉進士第一以書薦其里人史防而居其次
祥符八年真宗皇帝采賈誼置器之説試禮部及讀
公賦嘆曰此宰相器也時制貢士當賜第一者必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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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高第數人並見采擇其材質然後賜之及公入見
衣冠偉然進退有度上大喜謂冦準曰得人矣亟賜
第一初拜將作監丞通判兗州太守王臻治政嚴急
喜以察為名公濟之以寛民賴之逾年通判濰州有
吿刻偽稅印為姦利者已逾十年踪跡連蔓至數百
人公嘆曰盡民之情民無所逃此所謂法出而姦生
是為政者之過也為審其獄得減死者十餘人天禧
二年還京師當召試時大臣有用事者意不悦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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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不得召上素知其名遣使召試拜著作郎直集
賢院階宣德郎勲騎都尉判三司賜緋衣銀魚遷左
正言階朝奉郎勲上騎都尉仁宗即位遷右司諫時
丁晉公用事欲邀致公公不往已而冦萊公王文康
公皆以忤晉公見黜公歸嘆曰吾受先帝知遇至此
豈宜為權臣所脅得罪非懼也及丁敗公得不累未
幾同修起居注拜尙書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賜金
紫改三司户部度支二副使轉勲輕車都尉權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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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奉使於遼天聖八年拜起居舍人知制誥同知審
官院事㑹靈官判官充翰林學士加侍讀學士賜爵
汝南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户太后修景德寺詔公為
記時宦者羅崇勲主寺事陰使人謂公曰善為記得
叅知政事公故遲之崇勲怒讒於太后遷禮部郎中
改龍圖閣直學士出為西京畱守改密州遭歲旱奏
除公田糧數千石弛鹽禁使民得貿易以救其饑東
人賴之陞南京畱守進爵侯增邑户五百階朝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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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詔還拜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判吏部遷給事
中勲䕶軍增邑五百莊獻明肅皇太后崩議尊楊太
妃為太后垂簾聴政召百官賀公曰天子至聖始躬
親萬幾豈宜女后相繼稱制太妃卒不預政復為龍
圖閣直學士權三司使京師有指荆王為飛語者内
侍省遣三司小吏訊之連及數百人上聞之大怒召
公覆治公以為謬妄之説起於小人不足窮治且無
以慰荆王危疑之心奏疏數論之一夕三上上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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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可其奏止笞數人而止拜樞密副使進爵公增食
邑五百南海部人為其長所虐自歸者八百餘人議
者以為叛蠻不可納公獨以為去殘酷而歸有德且
以求生宜納之荆湖賜以閑田使自營種今縱却之
必不復還其部苟散入山谷當為後患爭之不能得
其後數年蠻果為亂殺將吏十餘人宣桂以西皆警
朝廷頗以為憂景祐二年遷禮部侍郎叅知政事賜
號推忠佐理功臣進階正奉大夫勲柱國郭皇后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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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富人陳氏女有色選入宮為后公爭之以為不
可自辰自已辯論不已上意稍悟遂還其家河決橫
壠改而北流議者以為當塞公曰水性下而河北地
卑順其所趨以𨗳之可無潰壅之患而貝博數州得
在河南於國家便但理堤䕶魏州而已從之果無患
公在大位臨事不回無牽畏而恭謙退未嘗自伐縉
紳倚以為重三年頻表解職不許明年以戸部歸班
改賜推忠輔德功臣勲上柱國寶元二年四月以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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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於官公平生喜薦士如楊階郭勸王隨龎籍段少
連皆所拔擢卒為名臣為人神色明秀鬚睂如畫精
學博聞寛大沈黙一言之出終身可復其涖官行已
出處如此謹按贈兵部尙書於今為三品其法當諡
敢吿有司
李節婦傳 元/揭傒斯
李節婦者姓馮氏名淑安字靜君大名人山東亷訪
使時之孫湖州錄事汝弼之女山陰令東平李如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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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繼室也如忠初娶蒙古氏生子任數歲而卒繼室
娶馮氏生子仕一歲而寡有遺腹子父沒兩月乃生
名之曰伏訃至東平李及䝉古之族相率至山陰盡
取其貲及其子任以去馮乃賣釵釧質衣服權厝二
喪於山陰蕺山下獨攜二子廬於墓時年始二十二
唯布衣蔬食羸形苦節躬織紝為女師以自給居二
十餘年教二子皆成學遂遷二喪反葬汶上邑人王
公以中書平章政事在吿為親臨其喪而銘其墓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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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之人聞之莫不嗟咨歎息有為泣下者李及䝉古
之族皆大愧悔羞見馮母子馮視子任反出己子上
中書叅知政事王士熙侍御史馬祖常禮部尙書孛
术魯翀翰林學士呉澂集賢學士袁桷奎章閣侍書
學士虞集國子司業李端太常博士栁貫輩爭為文
章盛夸道之山東浙東羣有司交上其事於朝請褒
異焉其子仕伏事母極孝皆掾太府有亷直聲而好
學不倦史氏曰李之初喪也其族及其妻之屬能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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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喪攜其母子返乎汶水之上而撫存之其義孰
加焉乃不逺二千里而來直利其財也當時亦豈欲
挾其數歲之子以去惡其無名耳以二族之人生長
鄒魯之邦乃不如一寡婦人哀哉馮氏其亦早有家
教乎
鮑孝子傳 元/楊維楨
孝子山東鄒平縣人名興字雄飛姓鮑氏其外太祖
張公臨至元間由邱園官至祭酒布衣時讀書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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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因以自號至今鄉人呼長白先生門人顯者為
狀元張夢臣中丞張朴大叅張誠李憲等凡數十人
興父幼育外家及聞長白公遺風濡染其流澤以奇
童稱長掃除貴家子弟紈綺習勅身修行以讀書問
學為務至正間隨父宦遊浙上値兵變濳難於淞輙
詭名氏逐時以事轉貨母王氏病罄資求名醫母喪
三年守墓不入私室哀毁形骨文人不堪其難三年
服闋復理轉化術慮其父缺左右侍置大艛舟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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摒擋家物共載父隨寓為家父名隠字起之浮游湖
海因取先裔元真子漁柴號漁樵主者鐵史曰陶朱
公端木氏皆用世之才不幸仕亂世有不能周身者
輙退而積居與時逐然未聞二子孝而克養其志於
父者也史氏載貨殖具四德曰仁曰智曰勇曰斷鮑
孝子之轉化吾知其仁矣有子曰孝弟也者其為仁
之本乎鮑孝子之仁豈直施於貨殖而已哉
孫孝子傳 明/宋 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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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孝子諱惟中字伯庸濰邑人祖明父休世為州昌
農孝子朝出耕夜歸讀古人書性雅愛宋名臣言行
歴歴能道之凡所謀猷恒取以為則年及壯用推擇
為寧海州吏一年貢益都府瀕行㑹父卒皇皇如欲
無生縣有漢昌邑王廢城舉柩葬城中結庵廬其側
籍苫以居曠野無人深夜月冷哭聲依稀隨悲風逺
聞人為泣下日啜淖糜二盂却酒肉弗御晨起無火
掬雪頮面輙詣墓前拜久之手足皸瘃形容憔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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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勸其還哭而不對閭師韓泰亨帥闔巷民言于縣
縣尹戴友諒弗之信將亷之伺夜半攜二蒼頭出風
雪中抵庵廬而聽孝子聞足音遙問曰暮夜欲何為
戴嘆息而去以為不讓古人亟上之府部使者加以
復察如縣言請旌其門文達中書禮部不報孝子長
身美髥善談古今事遇子弟若嚴師家法著于井落
多效之娶劉氏從孝子之化居舅喪亦不近酒肉三
載有三子尙志尙文尙德尙志業為儒今擢禮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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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云史官曰李璮據益都孫明被兵掠至洪溝去家
三十里年始十歲兵以童也易之明夜遁倀倀亂行
有老父教之曰兒但從吾指以往即至家矣孫明如
其言走固堤鹽漡中草深滅頂而豺狼充斥明竟得
還父母亦避兵方歸舉燈索孫明不得相向哭忽燈
作花復自相慰曰我兒其反乎不然此花何徴也言
未訖忽聞叩門聲起視之乃孫明也亟挽以入初父
止生明今孫明之子孫逾四十人而惟中又孝行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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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如此天之不絶孫氏者其有以哉其有以哉
李于鱗傳 明/王世貞
李于鱗者諱攀龍其家近東海因自號滄溟云當其
業成時海内學士大夫無不知有滄溟先生者而自
其六七友人居恒相字之故其為于鱗獨著于鱗之
先世濟南歴城人父寶以貲事德莊王為郎善酒任
俠不問家人生產繼娶於張夢日入懷而生于鱗于
鱗生九歲而孤其母張影相弔也旦䌟纑不足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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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脯而自其挾冊請益塾師為之遜席者數矣補博
士弟子與今左長史許君邦才少保殷公士儋結髫
齓交晉江王慎中來督山東學奇于鱗文擢諸生冠
然于鱗益厭時師訓詁學間側弁而哦若古文辭者
諸弟子不曉何語咸相指于鱗狂生狂生于鱗夷然
不屑也曰吾而不狂誰當狂者亡何舉其省試第二
人三年始成進士試政吏部文選司其明年移疾歸
久之疾良已同考順天試獲奇雋居多又明年授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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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廣東司主事于鱗既以古文辭創起齊魯間意不
可一世之學屬居曺無事悉取諸名家言讀之以為
紀述之文厄于東京班氏姑其佼佼者耳不以規矩
不能方圓擬議成變日新富有今夫尙書莊左氏檀
弓考工司馬其成言班如也法在森如也吾摭其華
而裁其衷琢字成辭屬辭成篇以求當於古之作者
而已操觚之士不盡見古作者語謂于鱗師心而務
求高以陰操其勝於人耳目之外而駭之其駭與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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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者相半而至於有韻之文則心服靡間言葢于鱗
以詩歌自西京逮於唐大厯代有降而體不沿格有
變而才各至故於法不必有所增損而能縱其夙授
神解於法之表句得而為篇篇得而為句即所稱古
作者其已至之語出入于筆端而不見跡未發之語
為天地所秘者創出於胸臆而不為異亡論建安而
後諸公有不徧之調于鱗以全收之即其徧至而相
角者不啻敵也當于鱗之為主事遷員外郎以至山
[069-13b]
西司郎中曺事寖以劇守文法無害而其業日益進
大司冦有著作輙以屬于鱗藉藉公卿間然于鱗竟
無所造請干䞇不為名計出曺一羸馬蹩躠歸杜門
手一編矣其同舍郎徐中行梁有譽不佞世貞及呉
舍人國倫宗考功臣相與切劘千古之事于鱗咸弟
畜之為社㑹時有所賦咏人人意自得最後于鱗出
片語則人人自失也于鱗雅不欲以刀筆見長然其
聽讞最號公平柄臣子銜邊帥不通賄中以法欲置
[069-14a]
之死于鱗持不可後其人卒自奮功名致大將俄出
守順德問所以守順德者于鱗曰使吾僕僕途道事
嚴客帣韝鞠睨上官之色而進之則俱有所不能
晨興坐堂皇揖屬吏考計延見鄉老問疾苦為興除
脫若承蜩矣于鱗之守順德可一載所不報最則曰
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或未之見也奏記臺使者手自
削牘牘多古文辭語為其名高也者而已之然于鱗
暠暠自濯洗勤於大要居久之政聲流通三輔前後
[069-14b]
尉薦亡慮數十隣郡嚴事于鱗若大府以故得請白
媮志嘗蠲馬牧地垂三千金畱永濟倉粟母灌輸京
師以餉戍卒裁將作供北真定十之二益永年傳於
沙河邯鄲界中寛二邑力移郡尉置鉅鹿官亭扼盜
衝又移巡司黃榆嶺為晉趙闗前後爭得之臺使者
毋以難也于鱗又謂京師仰東南餉不時至而燕齊
汴趙邊河百里而近者母出賦錢皆賦菽粟浮於河
達京師緩急一策也時頗韙之滿三載贈父寶如于
[069-15a]
鱗官母張為太恭人尋擢陜西按察副使視其學政
于鱗謂陜古西京也先朝士大夫北地外多陽浮慕
古文詞而時離之思以實反其始有幾矣亡何其鄉
人殷中丞來督撫以檄致于鱗使屬文于鱗不懌曰
副使而屬視學政非而屬也且文可檄致耶㑹齊地
多震動念太恭人老家居遂上疏乞骸骨拂衣東歸
吏部才于鱗而欲畱之度已發無可奈何特請予吿
故事外臣無予吿者僅于鱗與何仲黙二人耳于鱗
[069-15b]
歸則搆一樓田居東眺華不注西揖鮑山曰它無所
溷吾目也繡衣直指郡國二千石干旄屛息巷左納
履錯於户奈于鱗高枕何去亦毋所報謝以是得簡
貴聲而二三友人獨殷許過從靡間時徐中行亦罷
官家居坐客恒滿二人聞之交相快也于鱗乃差次
古樂府擬之又為錄别諸篇及它文益工不踁而走
四裔然居恒邑邑思一當世貞兄弟曰大兒孔文舉
小兒揚德祖吾其季孟間哉而世貞則挹損不敢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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鴈行進也大司空朱公衡時巡撫伺于鱗間廹起之
為置酒懽甚自是諸公推轂于鱗者相踵而㑹今上
初大徴召耆碩于鱗復用薦起浙江按察副使嘗視
海道篆按覈軍實一切治辦俄遷布政司左叅政奉
萬壽表入賀道拜河南按察使中州士大夫聞于鱗
來鼓舞相慶而于鱗亦能摧亢為和圓方互見其客
稍稍進無何而太恭人捐館扶服還里不勝毁病困
久之小間尋暴心痛一日卒年五十七所著白雪樓
[069-16b]
集三十卷行於世子駒博學能文章有父風王子曰
世能名于鱗莫能名于鱗所以其旁睨千古欲凌而
上之乃至不得盡廢其遺要之創獲之語烺烺象表
者不虚負也或謂其聲不暢實位不配望壽不竟志
以為恨夫漆園元亭杜門著書而生寥寥者豈一于
鱗也籍令臺鼎足重李生彼夫屈宋兩司馬幾先得
之矣無涯之智結為大年日月經天光彩常鮮嗚呼
何恨哉
[069-17a]
顏烈女傳 明/徐宗孔
按烈女顏氏乃復聖六十四代孫𢎞素之女節婦孔
氏之孫女也生而貞靜稍長寡言笑端舉止每聞談
貞烈者則躍然賞反是者則艴然怒而松栢之概冰
霜之守天定之矣六歲許聘至聖裔生員𢎞繡之子
聞訓至萬厯庚戌訓年十有八而女亦及笄矣訓於
五月歿於時疾女聞之悲痛幾絶欲素服躬弔焉意
在殉夫也時泗水泛漲弗克遂寑食俱廢骨立形銷
[069-17b]
其父若母惶懼囑其姑與婢朝夕防之毎於夢寐中
聞其言曰爾去矣父母何賴我將何適六月朏覩月
沒遂泣嘆曰曷不能與汝同乎既有媒氏為之議㛰
女聞之輙反袂掩面泣且詬迺姑與母諭之曰爾未
入孔門别適何傷且今所議郎貎家貲百倍於孔何
不自慶反増悲怛女涕泗交下曰焉有女從二氏者
乎此身業許孔矣訓在即丐乞甘之訓亡亦止以身
隨之耳倘背訓他適即富貴終身何以對訓于地下
[069-18a]
耶我祖母之不改醮者亦未為是矣母為之語塞猶
兾其或徐移也一日母以肉餅啖女女凄然不食母
怒擲於地曰汝受伊家何恩而執迷至此女恐拂母
意佯受之投密室中後掃除乃得之女苦己志之不
得伸也强解悲容母防漸疎越數日母與弟生員孔
𢎞璠共酌頃刻驚尋則已闔西房門自經於梁上矣
嗚呼烈哉其忠臣之肝胆義士之操持也與宗孔距
素居六里許烈女赴義時以暑疾伏枕未悉也逾數
[069-18b]
日躬弔焉始得其詳如此云及遡其源祖母生素九
日而夫逝年未三旬孀居勵志竟以烈終烈女從襁
褓與共寑處其薰陶者深矣而天植之貞性固不可
冺也夫死烈也死未醮之夫貞也悼夫亡而憐翁姑
孝也不以貧富動其心義也以不事詩書之女子視
死如歸就義從容殆與厥祖魯公兄弟耿光相映矣
事闗風化不忍湮沒故摭其行實以俟觀風者采焉
是月也復有凃文蕙之女年十九歲而歸孔彥鳳之
[069-19a]
子承詎詎年二十一而卒氏號泣數日乗夜縊於夫
之柩前三日殮而色不變邑大夫士庻聞而異之言
於縣因轉之諸上臺共奨之亦與烈女並轡齊驅矣
旬日間烈女烈婦共耀魯天倘亦聖人遺化猶存人
心歟於戲豈偶然也哉
張宏山先生傳 明/孟 秋
先生世家茌平初為諸生從中溪顏先生游獲聞良
知之㫖欣然有得輙以斯道為己任中溪歸㑹者落
[069-19b]
落先生結草廬於十里之園鋭志力行樂孔孟之道
而邑人士師先生若趙維新輩甚衆先生見益徹行
益純令望日逺恩邑王見虞阿邑陳鐵峰諸公翕然
宗之而山東興起者益甚衆是時波石徐公乃得心
齋之印而接統於陽明者適叅我東藩先生諸友往
從之聞天聰明之説而良知之學益進先生學既有
得日與逺近同志聚樂不倦嘗曰天地間只有此是
其欲罷不能之時乎乙巳夏秋得領先生教明白簡
[069-20a]
易精透直截遂受學焉先生教之每曰學先透性透
得此性只是順性此外無學蚤歳論學嘗曰耳本天
聰目本天明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便是天聰明若
有一毫作好作惡便非天體其論著察則曰昊天曰
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此乃天體流行何
等著察也洎中嵗論學則曰世之英傑始於知其可
而為之知其不可而不為只一知字便屬在我而非
天然之知惟不知其可而所為自可不知其不可而
[069-20b]
不可自不為斯所謂無可無不可也斯謂之良斯為
孔子之學以至克己復禮之説形色天性之説功夫
本體之説諄諄發所自得載之教言者可稽也嗚呼
先生之造深矣言約而義精學正而道大擴先儒所
未發者時海内理學若近溪羅公穎泉鄒公相與考
證莫不信服兩建書舍以風四方而來學者日以濟
濟先生之道亦既見於時矣惜其厄於所遇而不得
大展其學於天下也先生平日不作詩不談禪不用
[069-21a]
術士不事著述樂志有光風霽月之懷應事有閒雲
流水之適和而莊恭而安孝友孚於宗族忠信重於
鄉閭化教僅行於一邑聞望實隆於四海此先生歴
行之大端非小子所能盡述者也嗚呼哲人既逝儀
刑日逺瞻望弗及予將安歸悲夫先生姓張名後覺
字宏山
孟我疆先生傳 明/孟化鯉
有明隆萬間有真儒曰我疆先生名秋字子成姓孟
[069-21b]
氏山東茌平人徙居安平鎮生而高朗清貞專意聖
學嘉靖乙巳年二十一聞其邑宏山張先生講王文
成致良知而大悦於是偕趙暹輩執弟子禮隆慶己
巳膺恩選是時督學為安成鄒穎泉善而太平周訥
谿怡亦僉憲東土兩公講學貢院先生雖諸生多所
問辯且發明天地萬物一體甚透兩公稱其不凡既
入太學鼓集天下士講天仙菴是年鯉亦遊太學一
見先生遂契合而先生學日益進嘗曰道須卓悟學
[069-22a]
貴真修明年庚午舉順天鄉薦先是春月囊槖垂罄
或餽之金或餽之粟帛皆不受獨不拒鯉曰我與君
契合不足且向君索之而取予不苟亦可概見辛未
成進士授昌黎知縣昌黎兩經大創為之極力拊摩
所厝施皆保障百年不為一時茍且之計瘡痍漸瘳
逋民千百餘家皆聞風還業嘗出部見盲者廢疾無
依者惻然牧養之隣封至則寓書其尹為之養有謂
迂者公正色曰我非渠父母邪六載政務實不求人
[069-22b]
知而又不阿事上官其轉也僅得廷評故事入京有
書帕先生獨無且前在昌黎兩入覲皆無于是峻卻
餽遺惟畱心平反暇則集所知談學靈濟宮雖以是
見嫉於人然名亦以是大著己夘改職方主事管山
海闗時法久頺秉政者簡才守者得先生以往且奏
給特勅蓋前此未有也至則榜禁城社胥吏闗政肅
然先是闗民出入夾帶逋戍為利藪至是譏察有法
輙造飛語又先管闗者額取遼商踰限去先生時綰
[069-23a]
職方篆啣先生形已也間謁政府進冷語曰山海須
一郎中往政府笑曰在人豈在官有如郎中啙窳縮
朒奚殊主事乎雖未是其言然巧詆之矣辛巳京察
卒以詆當外調衆譁然不平先生不少芥蔕或諷之
揭白宰執則曰吾不逢人以弭謗亦不申揭以白心
聽其所止而休焉侯代至七閲月闗政肅然識者嘆
服是年遂乞致仕既還里日端坐家南草堂間覽古
今多所著述且對時題詠灑然而樂有曽瑟顔琴意
[069-23b]
趣詳具里居稿理學辯疑及村居雜詠繇是名日益
著士大夫道安平者必求一見為快甚至依依數日
不忍去而先生則絶意仕進矣甲申撫按疏薦其冬
起刑部主事乙酉如京刑部號閒曹而先生又不為
一切徴逐杯酒殷勤之歡日惟閉户力學孳孳不倦
京師故有㑹然多作輟得先生人人興起亦人人願
交先生先生亦以斯道自任接引惓惓官僅六品而
百僚仰若山斗雖無多政事可書然嘿淑上下禆風
[069-24a]
化者不淺人咸謂東魯復有孟子焉丙戌轉員外郎
九月改尙寶丞丁亥春使衡藩便道八里撫臺李公
戴訪及安平對談畱宿寺凡三日且請編削明儒經
翼剞劂以傳戊子還京越明年己丑轉本司少卿春
三月五日卒先生自弱冠從師至蓋棺如一日其力
行斯道若飢之於食寒之於衣期精詣而自得其仕
也舉世尙同獨出手眼非有遯世不見是而無悶之
德欲以聲音笑貎為之能乎以故歴官十九年蕭然
[069-24b]
若寒士其與人游也河流為澹衡度為平不令人譽
其為詩文闡繹心得不鞶帨鏤雕凡所著述必有發
明其所論造多近世儒者所未及鯉交先生二十年
先生言行皆鯉親所睹記於乎世之知先生者多矣
然未之深知也著其論心論未發論聖賢正脈微見
其槩俟後之君子以覽觀焉或曰山東自孔孟沒且
二千年傳經砥節代不乏人若乃真修卓悟如宣尼
所謂聞道者其在先生乎其在先生乎
[069-25a]
秦紘傳明史稿/ 國朝/湯 斌
秦紘字世纓單縣人景泰二年進士初為南京監察
御史司收局内監傅鎖兒肆惡紘劾正其罪又聞遣
中官往河南採翠毛魚魫等物即疏諫止權貴因以
事中之謫北黃驛丞以御史練綱薦遷知雄縣奉御
杜堅捕天鵝至其境從人暴橫紘執而杖之堅奏下
錦衣獄民數千人詣闕訟寃詔貰之調府谷遷知葭
州秦州俱有善政母喪歸起知鞏昌府累遷陜西叅
[069-25b]
政右僉都御史巡撫山西鎮國將軍奇澗奪人田産
紘劾之慶成王為奏辯且誣紘諸違法事詔削將軍
官爵祿米有差責王縱子妄奏削祿米三之一紘無
所坐然以王故改撫河南會汪直以事至紘獨與抗
禮且密奏直所至煩擾百姓直還帝問巡撫孰賢直
以紘對帝出紘奏示之直叩頭伏罪益稱紘不置帝
賢紘而釋直不問踰年又改撫宣府紘在邊親被甲
與諸將士逐冦戰順聖川又戰興寧皆㨗冦逺遁嘗
[069-26a]
上言宣大糧芻不足故以河東兩淮鹽引召商上納
而商乗時射利始則不報以要輕價終則緩納以待
時豐本欲濟急而反緩不及事不若以兩處鹽引即
本地變價輸銀宣府便又言冬邊鎮守官每以官舍
自隨專營私弊無益於事請停罷皆從之召還理院
事遷戸部侍郎時大學士萬安與吏部尙書尹旻交
惡旻既罷以紘旻鄉人嗾御史誣紘為黨出為廣西
叅政稍遷福建布政使𢎞治初王恕特奏為左副都
[069-26b]
御史督理漕運進右都御史總制兩廣總兵官安逺
侯栁景貪虐不法紘劾奏之而景亦摭他事誣紘詔
下景獄命給事中屈伸往勘具得景贓私巨萬沮壞
鹽法交土官通畨貨杖殺軍職諸狀而紘獨在任有
親故過之曽與見亦以是為罪當是時景累世勲舊
又姻連太后周氏家勢張甚勘官不得不以微罪坐
紘而景猶抗不服於是㑹官庭鞫逮紘至京對簿法
司卒當景死帝特宥之而紘亦致仕言官交章訟紘
[069-27a]
枉王恕言景當死陛下既免之矣而恩不及紘是為
地方軍民之害者可寛而除地方軍民之害者不可
用也何以昭勸懲之典哉乃以為南京户部尙書十
一年引疾去冦數入固原言者謂紘有威名雖老尙
可用起戸部尙書兼右副都御史總制固原踰年兼
督延綏寧夏甘肅三邊軍務紘言固原為陜西要路
官軍萬八千人散守城堡二十四所兵分則力弱非
益兵不可顧臨鞏秦州諸軍歲赴甘涼備禦及地方
[069-27b]
有警又調甘凉與京營征討夫京師天下本邊將手
握重兵一遇有事輙請京軍援應豈强幹弱枝之道
哉今後京營兵毋輕發其臨鞏甘凉諸軍各還本鎮
選知兵宿將一二人各守其地則人以戍為家而樂
於趨役軍以將為命而自奮戰心庻為兩得又言治
邊之道守禦為本平凉北四百里舊有豫望城固靖
北三百里舊有石峽口及雙峰臺城此皆要地最宜
設備修此三者東連環慶北顧韋州烽火相傳互為
[069-28a]
聲勢此第一阨也稍南軍民野處所當隨山修堡使
險固可依又有西安州鎮戎所海刺都打刺赤黒水
口乾鹽池撒都城犬牙叅錯此第二阨也又南則有
固靖二衞平灘堡一條城東山城白陽城分布守禦
此第三扼也又益南則有火龍溝虎山溝金佛峽麻
張溝海子口乃深入腹裡之路山間蹊徑用力不多
其牆各以石甃其門俱用鐵裹牆上建營房分兵巡
䕶一夫守險百人難越此第四阨也布置既定則我
[069-28b]
之往攻易彼之入犯難紘初至固原見土狹民貧為
拓城郭定鹽價不匝月商旅皆集民用漸裕又見固
原迤北延袤千里閒田無慮數十萬頃但曠野近邊
無城堡可依議於花馬池迤西至小鹽池二百里每
二十里増築一小堡固原迤北諸處亦各築屯堡募
人居種規模已定而寧夏都御史劉憲意多不同紘
言臣嘗論三邊要害延綏甘凉地雖廣而士馬精强
寧夏士馬雖怯弱而河山險阻惟花馬池至固原士
[069-29a]
馬怯弱墩臺疎逺一有警即至固原而入腹裡故花
馬池必當増築城堡墩臺韋州豫望城諸處必當増
築居種屯堡今固原迤南修築將完惟花馬池迤北
二百里當築十堡而憲危言阻衆垂成之工必且就
廢深為可惜乞令憲制三邊而改臣撫寧夏終此邊
防為便於是帝下詔責憲憲伏罪卒如紘䇿又嘗以
意作戰車試之輕利可用名曰全勝車上之頒其式
於各邊紘在事三年督修諸邊城堡一萬四千餘所
[069-29b]
邊塹六千四百餘里邊鎮屹然前後經畧西陲者皆
以紘為第一云楊一清踵紘後行邊至其地嘆曰秦
公文吏觀其行事雖古名將何以加之其為人推服
如此尋又召還視部事以老疾乞休疏數上乃許之
明年卒年八十贈少保諡襄毅紘亷介絶俗居官五
十餘年出鎮南北所居僅蔽風雨妻孥菜羮麥飯常
不得飽又性剛不受屈折督漕運時以御史姜洪文
移不遜上書論之謫洪乃已在廣被逮官校至紘方
[069-30a]
議討後山諸賊治軍事畢從容就道儀衞駐從畧不
貶損既踰嶺始囚服就繫謂官校曰兩廣民夷襍處
總制體統崇重遽就拘執恐損國威使彼有輕朝廷
心今既踰嶺真囚人矣自處嚴重多此類人皆憚之
江東傳明史稿/ 國朝/湯 斌
江東字朝陽山東朝城人嘉靖八年進士授户部主
事歴刑部員外郎中出為河南按察僉事累陞右副
都御史巡撫遼東在任四年拜兵部右侍郎總督陜
[069-30b]
西三邊軍務以疾歸起總督宣大還理部事嘉靖三
十七年俺答圍大同右衞詔東以侍郎權總督宣大
救之當是時俺答駐右衞城西黃台吉駐東南脫脫
駐西北去城各三舍許而撫臣朱笈總兵龔業皆以
侯代不視事有尙表者以罷任叅將運餉入城為冦
所摭不得出遂取庫藏甲胄弓弩分授丁壯堅守以
待外援被圍久芻糧俱盡輙括食馬牛撤屋而爨訛
言沸騰士卒無叛志東受命即日就道約巡撫楊選
[069-31a]
總兵張承勛選主客兵七萬人持七日糧運米萬斛
倍道趨進距右衞百里晝鳴鼔發銃夜列萬炬火光
燭天俺答諸部望見以為援兵大至即解去東等具
儀衞入城表伏道左東下車執手慰勞拊循軍士宣
朝廷德意城中皆呼萬歲先是朝廷有棄右衞之議
帝疑之以問大學士嵩嵩欲棄之而不敢任對曰本
兵許論嘗總督宣大當知狀請降㫖問之論入見極
言右衞在大同西北孤懸塞外昔日所以得安由東
[069-31b]
西堡寨聯絡策應也今墩堡悉毁於冦遺一孤城聲
問隔絶兵無宿糧不能持久今圖永安必復兵馬原
額連歲荒歉芻粟踴貴能歲辦五十萬金則此彈丸
小城猶可保也論蓋設為難辭欲帝自棄之帝聞顧
拊几嘆曰無右衞是無大同也於是毅然更立文武
大吏勅部措餉發兵中使錯互於道至是圍解兵部
尙書楊博以聞帝大喜下詔命馳驛還朝賜二品大
紅紗衣一襲東上城守將士功帝為之陞張承勛尚
[069-32a]
表等四百二十八人明年拜户部尙書尋改南京兵
部尙書叅贊機務加太子少保辭不允時振武營兵
變之後議者以為營兵可罷東言振武營之選將以
備倭今倭患未可逆睹而遽議罷非計也天子以為
然尋以池河兵變南京科道楊佺劉行素等論東馭
軍無紀有㫖解任無何起兵部尚書協理戎政又明
年總督宣大軍務上疏曰邊事孔棘謀臣經畧無慮
數家有為修邊之説者以為延袤數千里築垣乗塞
[069-32b]
可恃無虞而冦潰牆直入曽無藩籬之固有為築堡
之説者以為人自為戰家自為守星羅碁布徧滿川
谷然烽燧一警望風瓦解近遂有謂守不足恃倡為
主戰之説者以為專以戰勝為功不計敗亡之罪而
不度彼已易於嘗試良將勁兵銷亡殆盡凡此之計
臣目見其困矣臣愚妄謂今日惟以守邊堡為要而
守之之法有十積穀一也還徴調二也練土兵三也
増城濬池四也築火墩以便耕牧使商旅通行有警
[069-33a]
易於收保五也造雙輪車以備戰守六也擇任將帥
和睦行陣七也信賞必罰八也厚恤間諜九也嚴禁
邊軍通外十也此十説者擬之犁廷老上拓壤狼居
誠非逺猷而言之必可行行之必可成成之必可久
無出於此今日大弊尤在文武異心上下不相信責
速效者務粉飾之計憚明作者多因循之圖過疑畏
者又逡巡而不敢試其所長夫亡羊補牢固已為晚
然方病蓄艾尚猶可及臣勉率諸臣同心戮力務袪
[069-33b]
夙弊惟陛下寛其文法俾得少効尺寸臣不勝大幸
天子以為然明年辛愛把都兒入犯薊西烽火徹大
内東提兵急趨總兵胡鎮分擊於孤山賊氣喪宵遁
東突出戰於石匣斬首七十九級㨗聞加太子太保
廕一子國子生賜蟒衣玉𢃄在鎮四年前後條議邊
計不下數十率朝上夕報可帝嘗遣中使饋食慰勞
璽書褒奨一時邊帥不敢望也後命兼督薊遼等六
鎮巡邊卒於懷來贈少保諡恭襄東性慷慨豁達推
[069-34a]
誠御下所至人樂為用自奉儉約官登八座田園不
増海内服其清德獨在宣大聽讒誤劾山西副使張
學顔為時所譏云
毛紀傳明史稿/ 國朝/王鴻緒
毛紀字維之掖縣人成化末舉鄉試第一登進士選
庻吉士𢎞治初授檢討進修撰充經筵講官簡侍東
宮講讀㑹典成遷侍讀武宗立改左諭德坐㑹典小
悞降侍讀孝宗實錄成擢侍講學士為講官正德五
[069-34b]
年進學士遷户部右侍郎十年由吏部左侍郎拜禮
部尚書烏思藏入貢其使言有活佛能前知祻福帝
遣中官劉允迎之攜錦衣官百三十衞卒及私僕𨽻
數千人芻糧舟車費以百萬計紀等上言自京師至
烏思藏三萬餘里公私煩費不可勝言且自四川雅
州出境過長河西行數月而後至無有郵驛村市一
切資費取辦四川四川連歲用兵流賊甫平蠻冦復
起困竭之餘重加此累恐生意外變疏再上内閣梁
[069-35a]
儲靳貴楊一清皆極諫不報郊祀畢請勤朝講又以
儲嗣未建乞早定大計亦不聽尋改理誥勅掌詹事
府十二年兼東閣大學士入預機務其秋加太子太
保改文淵閣帝南征紀佐楊廷和居守駕旋晉少保
户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世宗即位錄定策功加伯
爵再疏辭免嘉靖初帝欲追尊興獻帝閣臣執奏忤
㫖三年廷和冕相繼去國紀為首輔復執如初帝欲
去本生之稱紀與石瑤合疏爭之帝召見平臺委曲
[069-35b]
諭意紀終不從朝臣伏闕哭爭者俱逮繫紀具疏乞
原帝怒傳㫖責紀要結朋奸背君報私紀乃上言曰
曩蒙聖諭國家政事商㩁可否然後施行此誠内閣
職業也臣愚不能仰副明命邇者大禮之議平臺召
對司禮傳諭不知其幾似乎商㩁矣而皆斷自聖心
不蒙允納何可否之有至於笞罰廷臣動至數百乃
祖宗來所未有者亦皆出自中㫖臣等不得與聞宣
召徒勤扞格如故慰畱雖切詰責隨加臣雖有體國
[069-36a]
之心何能自盡宋司馬光吿神宗曰陛下所以用臣
蓋察其狂直庻有補於國家若徒以祿位榮之而不
取其言是以官私非其人也臣以祿位自榮而不能
救正是徒盜竊名器以私其身也臣於陛下敢舉以
為吿夫要結朋奸背君報私正臣平日所痛憤而深
疾者有一於此罪何止罷斥今陛下以之疑臣尚可
一日靦顔朝著間哉乞賜骸骨歸鄉里以全終始尤
望陛下法祖典學任賢納諫審是非辨忠邪以養和
[069-36b]
平之福帝銜紀亢直允其去馳驛給夫廩如故事紀
有學識居官亷靜簡重與廷和冕正色立朝並為縉
紳所倚賴其代冕亦僅三月後明倫大典成追論奪
官久之廷和冕皆淪喪紀以恩詔叙復帝亦且忘之
年八十撫按以聞詔遣官存問再賜夫廩又三年卒
贈太保諡文簡子渠進士太僕卿
靳學顔傳明史稿/ 國朝/王鴻緒
靳學顔字子愚濟寧人嘉靖十三年舉鄉試第一明
[069-37a]
年成進士授南陽推官以廉平稱歴吉安知府治行
高累遷左布政使隆慶初入為太僕卿改光祿旋拜
右副都御史巡撫山西應詔陳理財凡萬餘言言選
兵鑄錢積穀最切其畧曰宋初禁軍十萬總天下諸
路亦不過十萬其後慶厯治平間増至百餘萬然其
時財用不詘我朝邊兵四十萬其後雖増兵益戍而
主兵多缺不若宋人十倍其初也然自嘉靖中即以
詘乏吿何哉宋雖増兵而天下無養兵費我朝以民
[069-37b]
養兵而新軍又一切仰太倉舊餉不減新餉日増費
一也周豐鎬漢西都率有其名而無實我朝畱都之
設建官置衞坐食公帑費二也宋人宗祿有制親疏
粲然或通名仕版或散處民間我朝分封列爵不農
不仕吸民膏髓費三也有此三者儲畜安得不匱而
其間尤耗天下之財者兵而已夫䧟鋒摧堅旗鼓相
當兵之實也今邊兵有戰時若腹兵則終世不一當
敵每盜賊竊發非陰陽醫學襍職則丞貳判薄為之
[069-38a]
將非鄉民里保則義勇快壯為之兵在北則借鹽丁
礦徒在南則借狼土此皆腹兵不足用之驗也當限
以輪番守戍之法或逺不可徴或弱不可任則聽其
耕商而移其食以餉邊如免班軍而徴價省充發而
輸贖亦變通一策也欲京兵强亦宜責以輪番戍守
夫京師去宣府薊鎮纔數百里京營九萬卒歲以一
萬戍二鎮九年而一周未為苦也而怯者與邊兵同
其勁矣又以畿輔之卒填京戍之闕其部伍號令月
[069-38b]
糧犒賞亦與京卒同而畿輔之卒皆親兵矣夫京卒
戍畿鎮則延固之費可省戍宣府則宣府大同之氣
自張冦畏宣大之力制其後京卒之勁當其前則仰
攻深入之事鮮矣臣又覩天下之民皇皇以匱乏為
慮者非布帛五穀不足也銀不足耳夫銀寒不可衣
飢不可食不過貿遷以通衣食之用獨奈何用銀而
廢錢錢孟廢銀益獨行獨行則藏益深而銀益貴貨
益賤而折色之辦益難豪右乗其賤收之時其貴出
[069-39a]
之銀積於豪右者愈厚行於天下者愈少更踰數十
年臣不知所底止矣錢者泉也不可一日無計者謂
錢法之難有二利不讐本民不碩行此皆非也夫朝
廷以山海之産為材以億兆之力為工以賢士大夫
為役何本之費誠令民以銅炭贖罪而匠役則取之
營軍一指揮間錢徧天下矣至不碩行錢者獨奸豪
爾請自今事例罰贖徴税賜賚宗祿官俸軍餉之屬
悉銀錢兼支上以是徴下以是輸何患其不行哉臣
[069-39b]
又聞中原者邊鄙之根本也百姓者中原之根本也
民有終身無銀而不能終歲無衣終日無食今有司
夙夜不遑者乃在銀而不在穀臣竊慮之國家建都
幽燕北無郡國之衞所恃為股肱腹心者河南山東
江北及畿内八府之人心耳其人率鷙悍而輕生易
動而難戢游食而寡積者也一不如意則輕去其鄉
偶有所激則不愛其死往往一夫作難千人響應前
事已屢驗矣弭之之計不過曰恤農以繫其家足食
[069-40a]
以繫其身聚骨肉以繫其心今試覈官廩之所藏每
府得數十萬則司計者安枕可矣得三萬焉猶足塞
轉徙者之望設不滿萬豈得無寒心臣竊意不滿萬
者多也即有水旱師旅之興將何以為計臣近者疏
請積穀業蒙允行第恐有司從事不力無以塞明詔
敢即臣説申言之其一曰官倉發官銀以糴也一曰
社倉收民穀以充也官倉非甚豐歲不能舉社倉雖
中歲皆可行唐義倉之開毎歲自王公以下皆有入
[069-40b]
宋則準民間正税之數取二十分之一以為社誠倣
而推之就土俗合人情占歲候以通其變計每歲二
倉之入以驗其功著為令而歲歲修之時其豐歉而
歛散之在官倉者民有大饑則以賑在民倉者雖官
有大役亦不聽貸借此藏富於民即藏富於國也今
言財用者不憂穀之不足而憂銀之不足夫銀實生
亂穀實弭亂銀之不足而泉貨代之五穀不足則孰
可以代者哉故曰明君不寶金玉而寶五穀伏惟聖
[069-41a]
明垂意疏入下所司議卒不能盡行也尋召為工部
右侍郎改吏部進左侍郎學顔内行修潔見高拱以
首輔掌銓專恣甚遂謝病歸卒弟學曽山西副使治
績亦有聞
戚繼光傳明史稿/ 國朝/王鴻緒
戚繼光字元敬世登州衞指揮僉事父景通歴官都
指揮署大寧都司入為神機坐營有操行繼光幼倜
儻負奇氣家貧好讀書通經史大義嘉靖中嗣職待
[069-41b]
試武闈値俺答薄都城上書陳大計用薦擢署都指
揮僉事備倭山東改僉浙江都司尋遷叅將分部寧
紹台三郡三十六年倭犯樂清瑞安臨海繼光援不
及以道阻不罪尋會俞大猷兵圍汪直餘黨於岑港
久不克坐免官戴罪辦賊已而倭遁他倭復焚掠台
州給事中羅嘉賓等劾繼光無功且通番方按問旋
以平汪直功復官改守台金嚴三郡繼光至浙時見
衞所軍不習戰而金華義烏兵稱慓悍請召募三千
[069-42a]
人教以擊刺法長短兵迭用由是繼光一軍特精又
以南方多藪澤不利馳逐乃因地形制陣法審步伐
便利一切戰艦火器兵械精求而更置之戚家軍名
聞天下四十年倭大掠桃渚圻頭繼光急趨寧海扼
桃渚敗之龍山追至雁門嶺賊遁去乗虛襲台州繼
光手殱其魁蹙餘賊𤓰陵江盡死而圻頭倭復趨台
州繼光邀擊之仙居道無脫者先後九戰皆㨗俘馘
一千有奇焚溺死者無筭總兵官盧鏜叅將牛天錫
[069-42b]
又破賊寧波温州浙東平繼光進秩三等閩廣賊流
入江西總督胡宗憲檄繼光援擊破之上坊巢賊奔
建寧繼光還浙江賊復乗虛陷宜黃為南贛軍所敗
乃遁明年倭大舉犯福建自温州來者合福建連江
諸倭攻陷壽寧政和寧德自廣東南澳來者合福清
長樂諸倭攻陷元鍾所延及龍岩松溪大田古田莆
田是時寧德已屢䧟距城十里有橫嶼四面皆水路
險隘賊結大營其中官軍不敢擊相守踰年其新至
[069-43a]
者營牛田而酋長營興化東南互為聲援閩中故無
大帥兵寡賊多連吿急宗憲復檄繼光勦之擊橫嶼
賊人持草一束填壕進大破其巢斬首二千六百乗
勝至福清搗敗牛田賊覆其巢餘賊走興化急追之
夜四鼔抵賊栅連克六十營斬首千數百級平明入
城興化人始知牛酒勞不絶繼光乃旋師抵福清遇
倭自東營澳登陸擊斬二百人而劉顯亦屢破賊閩
宿冦幾盡於是繼光至福州飲至勒石平逺臺及繼
[069-43b]
光還浙後新倭至者日益衆圍興化城匝月會顯遣
卒八人齎書城中衣刺天兵二字賊殺而衣其衣紿
守將得入夜斬闗延賊副使翁時器叅將畢高走免
通判奚世亮攝府事遇害興化故名郡而城外人以
冦亂悉攜貲入城最繁富至是焚掠一空畱兩月破
平海衞據之初興化吿急時帝已命俞大猷為福建
總兵官繼光副之及城陷劉顯軍少壁城下不敢擊
大猷亦不欲攻需大軍合以困之四十二年四月繼
[069-44a]
光將浙兵至於是巡撫譚綸令將中軍顯左大猷右
合攻賊於平海繼光先登左右軍繼之斬級二千二
百還被掠者三千人綸上功繼光首顯大猷次之帝
為吿謝郊廟大行叙賚繼光先以橫嶼功進署都督
僉事及是進都督同知世廕千户遂代大猷為總兵
官明年二月倭餘黨復糾新倭萬餘圍仙遊三日繼
光擊敗之城下又追敗之王倉坪斬首數百級餘多
墜崖谷死存者數千奔據漳浦蔡丕嶺繼光分五哨
[069-44b]
身持短兵緣崖上俘斬數百人餘賊遂掠漁舟出海
去久之倭自浙犯福寧繼光督叅將李超等擊敗之
乗勝追永寧賊斬馘三百有奇尋與大猷擊走呉平
於南澳遂擊平餘孽之未下者繼光為將號令嚴賞
罰信士無敢不用命與大猷均為名將操行不如而
果毅過之大猷老將務持重繼光則飈發電舉屢摧
大冦名更出大猷上隆慶初給事中呉時來以薊門
多警請召大猷繼光專訓邊卒部議獨用繼光乃召
[069-45a]
為神機營副將會譚綸督帥遼薊乃集步兵三萬徴
浙兵三千請專屬繼光訓練帝可之三年五月命以
都督同知總理薊州昌平保定三鎮練兵事總兵官
以下悉受節制至鎮上疏言薊門之兵雖多亦少其
原有七營軍不習戎事而好末技壯者役將門老弱
僅充伍一也邊塞逶迤絶鮮郵置使客繹絡日事將
迎叅游為驛使營壘皆傳舍二也冦至則調遣無法
逺道赴期卒斃馬僵三也守塞之卒約束不明行伍
[069-45b]
不整四也臨陣馬軍不用馬而反用步五也家丁盛
而軍心離六也乗障卒不擇衝緩備多力分七也七
害不除邊備曷修而又有士卒不練之失六雖練無
益之弊四何謂不練夫邊所藉惟兵兵所藉惟將今
恩威號令不足服其心分數形名不足齊其力緩急
難使一也有火器不能用二也棄土著不練三也諸
鎮入衞之兵嫌非統屬漫無紀律四也斑軍民兵數
盈四萬人各一心五也練兵之要在先練將今注意
[069-46a]
武科多方保舉似矣但此選將之事非練將之道六
也何謂雖練無益今一營之卒為砲手者常十也不
知兵法五兵迭用當長以衞短短以救長一也三軍
之士各專其藝金鼓旗幟何所不蓄今皆置不問二
也弓矢之力不强於冦而欲藉以制勝三也教練之
法自有正門美觀則不實用實用則不美觀而今悉
無其實四也臣又聞兵形象水水因地而制流兵因
地而制勝薊之地有三平原廣陌内地百里以南之
[069-46b]
形也半險半易近邊之形也山谷仄隘林薄蓊翳邊
外之形也冦入平原利車戰在近邊利馬戰在邊外
利步戰三者並行乃可制勝今邊兵惟習馬耳未嫻
山戰林戰谷戰之道也惟浙兵能之願更予臣浙東
殺手砲手各三千再募西北壯士足馬軍五枝步軍
十枝專聽臣訓練軍中所需隨宜取給臣不勝至願
又言臣官為創設諸將視若綴疣臣安從展布章下
兵部言薊鎮既有總兵又設總理事權分諸將多觀
[069-47a]
望宜召還總兵郭琥專任繼光乃命繼光為總兵官
鎮守薊州永平山海諸處而浙兵止弗調錄破呉平
功進右都督冦入青山口拒却之自嘉靖以來邊牆
雖修墩臺未建繼光巡行塞上議建敵臺畧言薊鎮
邊垣延袤二千里一瑖則百堅皆瑖比來歲修歲圯
徒費無益請跨牆為臺睥睨四達臺高五丈虚中為
三層臺宿百人鎧仗糗糧具備令戍卒畫地受工先
建千二百座然邊卒木彊律以軍法將不堪請募浙
[069-47b]
人為一軍用倡勇敢督撫上其議許之浙兵三千至
陳郊外天大雨自朝至日昃植立不動邊軍大駭自
是始知軍令五年秋臺功成精堅雄壯二千里聲勢
連接詔予世廕賚銀幣繼光乃議立車營車一輛用
四人推輓戰則結方陣而馬步軍處其中又置拒馬
器體輕便遏冦奇衝突冦至火器先發稍近則步軍
持拒馬器排列而前間以長鎗狼筅冦奔則騎軍逐
北又置輜重營隨其後而以南兵為選鋒入衞兵主
[069-48a]
策應本鎮兵專戍守節制精明器械犀利薊門軍容
遂為諸邊冠當是時俺答已通貢宣大以西烽火寂
然獨小王子後蠻徙居插漢地控弦十餘萬常為薊
門憂而朶顔董狐狸及其兄子長昻交通土蠻時叛
時服萬厯九年春二月冦謀入犯馳喜峰口索賞不
得則肆殺掠獵傍塞以誘官軍繼光掩擊幾獲狐狸
其夏復犯桃林不得志去長昂亦犯界嶺官軍斬獲
多邊吏諷之降狐狸乃欵闗請貢庭議給以歲賞明
[069-48b]
年春長昻復窺諸口不得入則與狐狸共逼長秃令
入冦繼光逐得之以歸長秃者狐狸之弟長昂叔父
也於是二冦率部長親族三百人叩闗請死罪狐狸
服素衣叩頭乞赦長秃繼光及總督劉應節等議遣
副將史宸羅端詣喜峰口受其降皆羅拜獻還所掠
邊人攢刀設誓乃釋長秃許通貢如故終繼光在鎮
二冦不敢犯薊門尋以守邊勞進左都督已増建敵
臺分所部十二區為三協協置副將一人分練士馬
[069-49a]
炒蠻入犯湯克寛戰死繼光被劾不罪久之炒蠻偕
妻大嬖只襲掠邊卒官軍追破之土蠻犯遼東繼光
急赴偕遼東軍拒退之繼光已加太子太保錄功加
少保自順義受封朝廷以八事課邊臣曰積錢榖修
險隘練兵馬整器械開屯田理鹽法收塞馬散叛黨
三歲則遣大臣閲視而殿最之繼光用是頻廕賚南
北名將馬芳俞大猷前卒獨繼光與遼東李成梁在
然薊門守甚固敵無由入盡轉而之遼故成梁擅戰
[069-49b]
功自嘉靖庚戌俺答犯京師邊防獨重薊增兵益餉
騷動天下復置昌平鎮設大將與薊相唇齒猶時躪
内地總督王忬楊選並坐失律誅十七年間易大將
十人率以罪去繼光在鎮十六年邊備修飭薊門宴
然繼之者踵其成法數十年得無事亦賴當國大臣
徐階高拱張居正先後倚任之居正尤事與商㩁欲
為繼光難者輙徙之去諸督撫大臣如譚綸劉應節
梁夢龍輩咸與善動無掣肘故繼光益發舒居正歿
[069-50a]
半歲給事中張鼎思言繼光不宜於北當國者遽改
之廣東繼光悒悒不得志强一赴踰年即謝病給事
中張希皋等復劾之竟罷歸居三年御史傅光宅疏
薦反奪俸繼光亦遂卒繼光更歴南北並著聲在南
方戰功特盛北則專主守所著紀效新書練兵事實
談兵者遵用焉
馮琦傳明/史稿 國朝/王鴻緒
馮琦字用韞臨朐人幼穎敏絶人年十九舉萬厯五
[069-50b]
年進士改庻吉士授編修預修會典成進侍講充日
講官歴庻子三王竝封議起移書王錫爵力爭之進
少詹事掌翰林院事遷禮部右侍郎改吏部涖政勤
敏力抑營競尙書李戴倚重之二十七年九月太白
太陰同見於午又狄道山崩平地湧大小山五琦草
疏偕尚書戴上言近見太陰經天太白晝見已為極
異至山陷成谷地湧成山則自開闢以來惟唐垂拱
中有之而今再見也臣等忝備九列同國安危安有
[069-51a]
災變若此而不以告君父者竊惟上天無私惟民是
聽欲承天意當順民心比來天下賦額視二十年以
前十増其四而民户殷足者則十減其五東征西討
蕭然苦兵自礦税使出而民間之苦更甚加以水旱
蝗災流離載道畿輔近地盜賊公行此非細故也諸
中使銜命而出所隨奸徒動以千百陛下欲通商而
彼專困商陛下欲愛民而彼專害民葢近日神奸有
二其一工伺上意具有成奏假武弁上之其一務剝
[069-51b]
小民畫有成謀假中官行之運機如鬼蜮取財盡錙
銖逺近同嗟貧富交困貧者家無儲蓄惟恃經營但
奪其數錢之利已絶其一日之生至於富民更䝉毒
害或陷以漏税竊礦或誣之販鹽盜木布成詭計聲
勢赫然及其得財寂而無事小民纍足屛息無地得
容利歸羣奸怨萃朝宁夫以刺骨之窮抱傷心之痛
一呼則易動一動則難安今日猶承平民已洶洶脱
有風塵之警天下誰可保信者夫哱拜誅闗白死此
[069-52a]
皆募民丁以為兵用民財以為餉若一方窮民倡亂
而四面應之於何徴兵於何取餉哉陛下試遣忠實
親信之人采訪都城内外閭巷歌謠令一 一聞奏則
民之怨苦居然可覩天心仁愛明示咎徴誠欲陛下
翻然改悟坐弭禍亂迺禮部修省之章未䝉批答而
奸民捜括之奏又見允行如納何其賢妄說令徧解
天下無礙官銀夫四方錢穀皆有定額無礙云者意
葢指經費羨餘近者征調頻仍正額猶通何從得羨
[069-52b]
此令一下趣督嚴急必將分公帑以充獻經營罔措
還派民間此事之必不可者也又加仇世亨奏徐鼐
掘墳一事以理而論烏有一墓藏黃金巨萬者借使
有之亦當下撫按覈勘先正其盜墓之罪而後沒墓
中之藏未有罪狀未明而先沒入貲財者也片紙朝
入嚴命夕傳縱抱深冤誰敢辦理不但破此諸族又
將延禍多人但有株連立見敗滅輦轂之下尙須三
覆萬里之外止據單詞遂令狡猾之流操生殺之柄
[069-53a]
此風一倡孰不效尤已同吿緡之令又開吿密之端
臣等方欲陳訴而奸人之奏又得㫖矣五日之内搜
取天下公私金銀已二百萬奸内生奸例外創例臣
等前猶望其日減今更患其日増不至民困財殫激
大亂不止伏望陛下穆然逺覽亟與廷臣共圖修弭
無令海内赤子結怨熙朝千秋青史貽譏聖德不報
尋轉左侍郎拜禮部尙書帝將冊立東宮詔下期迫
中官掌司設監者以供費不給為詞琦曰今日禮為
[069-53b]
重不可與爭其弟戸部主事瑗適輦餉銀四萬出都
琦立追還給費事乃克濟三十年帝有疾諭停礦税
既而悔之琦與同列合疏爭且請躬郊廟祭享御殿
受朝不納湖廣税監陳奉以虐民撤還會陜西黃河
竭琦言遼東高淮山東陳増廣東李鳳陜西梁永雲
南楊榮肆虐不減於奉竝乞徴還皆不報南京守備
中官郉隆請别給闗防徴税琦不可乃以御前牙闗
防給之時士大夫多崇釋氏教士子作文每竊其緒
[069-54a]
言鄙棄傳註前尚書余繼登奏請約禁然習尙如故
琦乃復極陳其弊帝為下詔戒厲琦明習典故學有
根柢數陳讜論中外想望丰采帝亦深眷倚内閣缺
人帝已簡用朱國祚及琦而沈一貫密掲言二人年
未及艾盍少需之先用老成者乃改命沈鯉朱賡琦
素善病至是篤十六疏乞休不允卒於官年僅四十
六遺疏請厲明作發章奏補缺官推誠接下收拾人
心語極懇摰帝哀悼贈太子少保天啓初諡文敏自
[069-54b]
琦以上累世皆進士曽祖裕字伯順以戍籍生於遼
東師事賀欽有學行終雲南副使祖惟重行人父子
履河南叅政從祖惟健舉人惟納字汝言江西左布
政使加光祿卿致仕惟重惟健惟納皆有文名惟訥
最著惟健子子咸字受甫少孤事母孝母疾不解衣
者踰年母歿哀毁骨立萬厯元年舉於鄉再㑹試不
第遂不復赴講求濓洛之學嘗曰為學須剛與恒不
剛則隳不恒則退治家宗顔氏家訓鄉人率其教多
[069-55a]
為善良鍾羽正稱子咸信道忘仕則漆雕子循經蹈
古則高子羔云
范淑泰傳明史稿/ 國朝/王鴻緒
范淑泰字通也滋陽人崇禎元年進士授行人五年
冬擢工科給事中上疏言綜核之弊以規帝而以仁
敬寛簡四説進帝以寛簡非所急不納其言已復陳
時政五事言主勢不可使孤國體不可使卑王章不
可使紊宸斷不可使偏臣節不可使偷語多刺時事
[069-55b]
報聞復極陳刑獄繁多乞刺刑部疏理帝褒納之流
賊犯河南追論先任巡撫樊尚璟罪又劾總兵鄧玘
滛掠狀中官張彞憲言天下逋賦至一千七百餘萬
請遣科道官督徴帝大怒責撫按囘奏淑泰言民貧
盜起逋賦難追督不從給事莊鼇獻章正宸建言下
吏抗疏救之吏部張㨗薦逆黨呂純如淑泰極論其
謬並論大學士王應熊朋比行私無何又劾㨗徇應
熊意用其私人王維章撫蜀言維章官西寧坐加徴
[069-56a]
激變落職閒住㨗朦朧啟事明肆奸欺帝責㨗自陳
㨗詆淑泰黨同伐異帝不問已復言維章為雲南布
政贓私狼籍㨗應熊納其厚賄為門客所首而錦衣
不敢問移之刑部員外郎楊惕如遂苟且畢事帝亦
不聽時皇陵被毁巡撫楊一鵬得罪應熊以座主故
力庇之淑泰發其停匿章奏狀帝亦不究淑泰乃摭
應熊納賄數事上之應熊捐貲助陵工淑泰又劾其
召冦庇奸帝責以挾私求勝終不納十一年冬上疏
[069-56b]
言今以措餉故至捜括借助即行之而得再有兵事
能復行乎治不規其可久徒倉皇於補救之術非所
以為忠也陛下方以清節風天下而乃條叙百官銀
錢於多寡之間是教之貪也至借貸之説尤不可行
京師根本重地邇者物力困竭富商大賈大半旋歸
内不安何以攘外乞立寑其説又言强兵莫如行法
今之兵以索餉則强以赴敵則弱以殺良冒功則强
以除暴救民則弱請明示法令諸將能用命殺賊者
[069-57a]
立擢為大將否則死無赦無以降級戴罪徒為不切
身之痛癢帝是其言十五年累官吏部左給事中疏
言天下苦兵十餘年外無死綏之士内無握勝之臣
悠悠歲時坐觀成敗失治平之道一矣雨澤不降兵
役繁興百姓死傷枕藉相望猶復追呼不休以致人
心思亂延盜開門失治平之道二矣加派二千餘萬
損民長冦誰為厲階既括餉以養兵乃呼餉則有禦
冦則無失治平之道三矣師行糧從今取給於經過
[069-57b]
之州縣奴辱長吏鞭撻小民刼財掠妻馬首如錯失
治平之道四矣乞召密勿大臣急圖馭將足兵安民
攘冦方畧勿徒飾太平之容致天下日壞也帝然之
其秋出典淛江鄉試事竣還家十二月
大清兵圍兗州淑泰竭力固守城破死之詔贈太僕少
卿官其一子
明段叅議忠烈傳 國朝/呉一元
段公諱復興字仲方别號徽繩兗郡陽穀人也幼有
[069-58a]
志量沈毅穎敏承王父廣文公訓忠孝節義素所自
盟家貧力學髫年入邑庠試輙冠軍崇禎丁夘登賢
書甲戌成進士澹泊自甘非義不取略細務尙廉節
外示渾朴時人不知也性至孝事封君東山公曲得
其歡心方在南户曹時念二親桑榆暮景吿假歸養
嗣是太翁寑疾濱殆會在圍城中瞬息就陷或勸之
避為全生計公痛哭流涕曰吾父奄奄氣息萬一動
搖即貽永恨舍親自全何以生為臥榻之側吾死所
[069-58b]
也後城幸無恙而太翁遂自此逝矣哀毁骨立自七
歳公母石宜人見背居恒太息曰蓼莪二詩古人不
忍誦吾不忍不三復也言與淚俱處繼母昆弟間孝
友更極婉摯識者於此已知其移孝以作忠矣初授
南京户部主政既而補北部郎中皆稱其職壬午冬
陞陜西慶陽右叅議受事後立剔宿弊作養人文選
練行伍凡購兵器犒士卒咸捐俸為之慶地經大殘
之餘未殲醜孽盤據蘆坡嶺槐樹莊等處公乃密運
[069-59a]
謀畧寓撫於勦躬歴戎行馘斬渠魁如趙篩子晁八
王可天飛等無不騈首就擒自是慶郡危而復安乃
天步艱難流冦由豫入秦所至無堅城公聞西安報
陷誓不與賊俱生遂糾官紳士民軍衞盟神固守凡
火藥器具出其向之所辦者鼓勵城夫守卒無不感
慨泣下闖賊匪茹尋遣使招降公厲聲罵曰吾為朝
廷守此一塊土恨不立啖爾賊之肉以雪國恥豈肯
降逆以汚青史耶立斬之使三至三斬之賊深怨積
[069-59b]
怒遂率數萬精悍之衆直抵城下四面環攻公嚴督
捍禦目不交睫者三晝夜火藥矢石打傷羣賊不可
勝計賊腐心已極方為退舍詎意暴風為厲飛沙迷
目賊始驅敢死士肉薄登城公知事已無濟馳騎歸
署望闕叩哭曰臣力竭矣恨生不能全城惟期死為
厲鬼殺賊以報君父耳泣謂母田宜人可率穉子徐
圖歸里宜人素重節義竟自縊公配楊宜人暨三妾
一女闔門感激不欲獨生同縊一樓婢婦燃火焚之
[069-60a]
公一子名植年甫十齡亦激於義投火而死公疾赴
北門奮呼迎敵手刄數賊力不能支即自刎以殉賊
恨其不降竟裂其尸骸公真能移孝以作忠矣慶人
立祠祀公有禱即應豈所謂生為正人死為明神者
也稗史氏曰嘗讀唐書見張巡許遠事亦大類徽繩
公也然巡逺即死而江淮之間卒保無虞郭李得成
收復之功則忠臣之志伸矣公死之明年京師不守
乗輿蒙難豈不為賫志以歿哉天也若忠而受禍自
[069-60b]
古皆然慘不慘非所論也語有之秋潦縮原泉見彼
豗喧氾溢者須臾耳安能與公道修短哉
明張東谷先生傳 國朝/王士禎
東谷先生者姓張氏諱茂蘭字德馨濟南章邱人也
父曰題先生少有至性一介必愼取與顧嗜飲酒好
滑稽通脫爽朗不喜齷齪繩墨中𢎞治戊午舉人乙
丑進士知鉅鹿縣為政簡易視民如子以外艱歸服
闋起知任邱縣時流賊劉六齊彦名等起霸州掠及
[069-61a]
縣境先生築城誓衆散粟哺饑民兵甲完具樓櫓屹
然賊去之城賴以全時兵荒洊臻乃上救荒四事多
見施行官栁為饑民翦伐或以為言先生曰孟氏有
言先仁民而後愛物歲饑窮民無所得食不得已析
木作薪採葉充食以緩須臾之死乃厲禁乎又多市
書籍以勸學者兵荒之餘人不廢業羅文肅玘過縣
先生慕其文行北面稱弟子御史以紀功至先生不
出迎被詰責先生仰視曰公此來何為者耶御史怒
[069-61b]
曰奉命勦賊紀功令獨不聞乎先生曰賊去此幾何
御史曰八百里先生曰公以紀功為名今相距八百
里脫有冒功者何從知之濫殺平民者何從知之不
責已去賊之逺而責令奉迎之近誠所未喻御史益
怒面發赤久之曰何物縣令强項若是亟驅車去亡
何御史以事就逮先生迎數十里外廩餼甚腆時方
嚴冬製衣裘以進御史嘆曰令古人也煖不増衣寒
不減葉吾見其人矣先生兩為令衣布飯脱粟不名
[069-62a]
一錢不以妻孥自隨遷户部主事餉軍遼陽封還羨
金於官使歸監兌臨清𣙜舟九江終始以潔廉自勵
貨賄滿前視若土苴唯恐凂焉舉人陳守仁者贈以
詩云人道公心清似水我言水不似公心水流萬折
終侵物萬折公心物不侵人以為實錄空同先生李
夢陽時視學江西嘆曰張君非唯操守清氣味亦清
其為名流嗟賞如此先生之使九江也李文康公時
賦詩送之曰當年相與駐孤城豺虎縱橫近帝京洛
[069-62b]
下書生曽獻策闗中令尹解談兵時平上國仍同醉
秋盡西郊復送行黃瘦一童牽一騎雙流應照使君
清人競傳之考滿遷郎中總理宣府糧儲以疾固辭
為給事中論劾調汝寧府通判甫三月遂棄官歸嘉
靖改元給事中李錫疏薦先生清節如陶潛詔起用
㑹丁内艱既免喪巡撫王中丞堯封繼薦之不至久
之起為河東鹽運司同知亦不赴卜築長白山之陰
老焉每天雨農夫樵牧蓑笠耰鋤滿舍中先生與雜
[069-63a]
坐談農事竟日無忤色山中人亦忘其嘗為大夫也
先生䆳於經傳授徒山中經其指授者率有所成就
如袁軒冕陳德安輩皆是也先生嗜飲酒在太學友
人以公罪下刑部獄聞獄囚日給酒願附名其末或
問之答曰獄中誠不佳冀日可得酒耳嘗借史記漢
書文選於縣人喬御史岱故靳之李太常開先問其
故喬曰吾非靳此書疾此君不近人情招之不來耳
先生聞之曰使借吾書東西南北唯喬君命東朝鮮
[069-63b]
西流沙南交趾北居庸闗所不敢辭太常曰居庸何
近也笑曰吾畏宣府耳其滑稽類此嘉靖乙未十月
初三日病亟起坐命酒索陶詩周子通書置袖中而
瞑年六十五四子志仁利仁守仁欲仁鄉人稱曰東
谷先生論曰予少聞諸鄉前輩正嘉中京師語曰天
下清官張茂蘭問其後裔則式微久矣康熙丁夘冬
雪後遊長白李氏嘯園園中有亭曰皆山山中人指
示予此東谷先生故居也時山雪清寒竹風蕭瑟想
[069-64a]
見先生流風餘韻為之慨然聞先生在郎署日冬無
絮衣餽遺皆不受東阿劉户部田解衣遺之乃受曰
世惟劉伯耕衣可服耳人以比陳師道云
少師徒焦毓瑞傳 國朝/王士禎
公諱毓瑞字輯五别字石虹姓焦氏其先棗强人始
祖諱成永樂中徙章邱之清平鄉大王父諱琩贈都
御史王父諱馨萬厯辛丑進士巡撫寧夏都察院右
副都御史卒贈工部左侍郎考諱曰芬建昌府推官
[069-64b]
贈太僕司卿妣張贈夫人初中丞公為大名監司公
生於官舍幼不好嬉戱動中規矩讀書目十行下章
邱令南皮湯君號知人一見器之曰公輔材也順治
丙戌秋復行鄉試舉東省明年丁亥舉禮部己丑釋
褐改國史院庶吉士辛夘授廣東道監察御史壬辰
奉
命巡視京通二倉恤旗丁較斗斛免耗折爬梳夙弊奸胥
絫息
[069-65a]
世祖章皇帝駐驆通州公朝行在
特賜貂裘蠎服故事非閣部大臣不得頒賜蓋異數云癸
巳被
命巡按宣大兼理學政雲中當姜瓖畔逆之後人心臲卼
公至則招流冗給耕牛勸課農桑使邊民有室家之
樂又為葺學校置經史勤考課使邊士知嚮於學清
吏治嚴保伍修城浚池存問孤寡邊人誦之未及𤓰
而撤差之
[069-65b]
㫖下士民泣送者百里不絶丙申巡視河東鹽政舊例每
包以二百觔為率踰額罪及商賈公為酌定成規不
贏不縮商民便之任事一載苞苴不行歸裝惟襆被
圖書而已尋宅父憂庚子補雲南道御史辛丑
今上御極遂掌河南道事癸夘内陞公在臺首尾十三年
凡所建自務存國體崇寛大不谿刻近名不黨同伐
異然於邪正是非之介持之毅然亡所鯁避
上以是信公孤立無黨援其受知
[069-66a]
兩朝蓋以此需次歸侍太夫人子舍凡八年而太夫人歿
癸丑起田間用新例借補廣西道御史
賜宴瀛臺尋陞太常寺少卿進通政使司左通政甲寅進
太僕寺卿戊午進太常寺卿己未進通政使司通政
使會京察一日奏事畢
上召公至御座側親詢屬員甲乙次第公奏對稱
㫖
上霽顔顧閣臣曰焦某敷奏詳明可稱老成練達自是受
[069-66b]
上知益深未幾擢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賜太液池魚尋進刑部右侍郎矜慎庶獄每九卿㑹議朝
堂公言必盡終無所依違太湖縣民因事行財法司
擬以授受同科律應死公獨曰受者百二十金乃為
滿貫以授者分計三人各四十金法止杖耳律云皆
計所得是其證也奏請得未減遂為定例
皇陵栽柏人三十三人賂部胥七百金法司擬滿貫律當
死公援前例力爭亦得末減山東饑高苑民十三人
[069-67a]
持囊槖向大姓乞糧勢匃匃有司以盜論傅大辟公
謂是不過饑民冀緩須臾之死囊槖豈兵仗耶左都
御史蔚州魏公是公議竟從寛典先是官司冦者端
毅龔公之博大端恪姚公之縝密為朝論所推時以
公為無愧已奉
特㫖調兵部右侍郎知武舉轉左侍郎淮安有商三十三
人舟自廟灣趨膠州遇飈風引至朝鮮執至京師議
者謂犯禁通海應下西曹其人辯言有官給照票墮
[069-67b]
水失去公議行查淮安將弁有無給照事立辯章送
法司罪難釋矣已而巡撫咨覆實給照事遂得白其
所平反率此類也秋
賜宴西苑頒賚表裏菱藕其冬雲南平壬戌上元
賜宴乾清宮
上手金巵賜酒
詔賦栢梁體詩公有天河洗甲通蠻鄉之句二月奉
命吿祭太昊諸陵癸亥上元復
[069-68a]
賜宴乾清宮賜綵緞滇馬甲子戸部侍郎缺
上特諭吏部焦某操守可嘉可調户部公自司冦移佐司
馬自司馬移佐司農皆出
特簡廷臣亡與比然食少事多未幾而病作予在成均日
嘗從容為公言山居甚適公以方在中樞兵事旁午
不敢輒引退旣屢被知遇程書衡石日夕况瘁益不
敢言洗沐以死勤事未及遂初非公志也公外和中
介與人交一接以誠終不可得而親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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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議侃侃視首鼠持兩端者若将凂焉諸公卿或有異同
卒折而從公則公至誠有以感之也使公無死且晚
旦枋用然清白聞於
主上至誠信於同列其用雖未究亦可以無憾矣公居家
孝友為德於鄉黨宗族甚衆不具論論其立朝之大
者王士徴曰漢郭躬陳寵皆世習律令為法名家躬
斷秦彭之獄寵罷鉆鑽之刑史稱其慶延於世有以
也焦公儒者法家非所好然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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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議數大獄務依矜恕不力求其生不已雖陳郭何加焉
今國家重經術絀文法公又以德望結
主知方佐致太平而天不憗遺忽焉以歿惜哉
貞女李氏傳 國朝/王士俊
貞女姓李氏山東德州人父濤歴官至刑部侍郎幼
喜讀書明大義不茍言笑許字曲阜諸生孔傳鉅世
襲五經博士毓埏之子也康熙丙戌濤官粤藩攜貞
女往洎己丑請期有日傳鉅踰嶺病劇遂卒耗聞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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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貞女慟哭朝朝淚痕縷縷不絶繼之以血不食七
日父母哀其志呼貞女吿之曰若知禮乎禮取女有
吉日而女死壻齊衰而弔旣𦵏而除之夫死女亦如
之此禮也先王制禮不可過也女解父母意且哭且
對曰父母知春秋傳事乎春秋衞女嫁太子中道太
子死女問傅母曰且往當喪喪畢衞女不肯歸終之
以死未聞聖人以為不合於禮也女志決矣言畢忽
探袖中擲利刃於地錚然有聲寒光迸射於是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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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哭知其志不可奪遂聽之居母家十年屛當珠翠
飾惟衣布素歲乙未濤引年納祿而歸遂成女志輿
歸於孔瀕行父母哭失聲道旁觀者多嘆息泣下而
女怡然旣歸於孔事舅姑以孝聞舅姑安之蓋自傳
鉅卒而毓埏無子矣衍聖公毓圻者毓埏同産兄也
憫弟無子以已子傳鈵嗣毓埏而以從孫繼泰嗣女
女能撫其孤復推其田宅車馬服玩之贏者以予孤
之弟不自有也其知大義如此女年二十八而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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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搆一小室晨興櫛𠻳禮佛其中三尺童子未嘗笑
見其齒曩喜讀書自傳鉅卒即鐍故篋弗視矣雍正
癸丑余持河東節巡山左采其事以
聞
上特恩旌之蓋
聖恩崇尙風化云於是海内莫不盛傳貞女事王士俊曰
春秋之義女在其國稱女在塗稱婦今稱女禮也稱
貞易所謂女子貞不字也余憶前明𢎞治時張莊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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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鎣仲子聘都城趙氏女張子卒女聞即至夫家守
制所司上其事旌焉題曰趙氏張節婦而當時或非
之以為婦則無所附麗且不成婦也故稱貞女其合
於春秋之義矣其殆不愧孔氏家風者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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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通志卷三十五之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