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a] 
罪惟録志卷之十一
屯田志搃論
惜無老康長世而開治之法不𣸪王守溪嘗云屯田一石
可當二十石鰓鰓為當事言之無應者至明末邊務紏繁
都司所轄仍如故額而迄無一兵之用是棄田以飬無用
之兵一失無法以飽有用之兵又一失也不得已横加遼
餉㡬及七百萬而又不任土著召募更移加以道里之費
安家飾器之費又復不貲寕不益思守溪之言按屯田法
善用之稍可𣸪古寓兵于農遺意明户兵二部分設職之
者互讐而輔臣無才者持之國初額屯二字徒属虗名即
[011-1b]
否中飽耳噫
[011-2a]
屯田志
國初太祖命分屯龍江等䖏獨嘉康茂才有成績既登極
各省議置司農開治所招流離户給十五𤱔又給𬞞地二
𤱔有餘力不限頃三年起租後設各衛所創制屯田以都
司統挕每軍種田五十𤱔為一分又或百𤱔七十𤱔三十
二十畆不䓁軍士三分守城七分屯種又有二八四六一
九中半䓁例皆以田土肥瘠地方衝緩為差又令少壮者
守城老弱者屯種餘丁多者亦許徴収則例或増减殊數
本折互收皆因時因地而異云
洪武三年中書省奏太原朔州等衛所屯田例給牛種者
[011-2b]
歲十入五否十入四上曰邊民劳苦自給足矣遑稅手六
年太僕寺丞梁埜先帖木児言黄河以北寕夏所轄及四以
西南至船城東北至塔灘冝集流亡農屯十一稅之并行中
塩之法上從之十五年上聞海運有溺死者輙終夕不寐
其議遼東屯田之法十九年以沐英奏置屯田扵雲南且
曰足兵邊方莫善扵此昔趙充困屯金城而士飽漢享其
利可如英議但邊地乆荒冝緩其徴明年命普定矦陳桓靖
寕矦葉昇屯田于畢莭䓁衛二十一年敕五軍都督府臣曰
兵坐食于民民困兵乆亦困其必兵農兼務國用以舒二十
四年詔山海関一帶悉令屯田敕馮勝傅友徳岀鋭䘚屯戍耀武
[011-3a]
永楽元年命靖安矦王忠徃北平安挿屯田整理屯種工部
尚書黄福奏陕西屯田缺牛種耕具命給之二年戸部奏
河南屯都指揮劉英上數一人所耕不足供半歲之食怠
職冝罪上敕英䓁國法畜兵衞民豈以厲民若苦疲民以
贍惰卆兵民两弊以後法無赦他日語侍臣朕籓邸歴見
田家粗糲親劳問之無不感恱今管轄屯種湏時時慰察
以得其心則力自出三年縂兵何福積榖寕夏盈渥狥其
請定賞罰為經乆之計遂以例刋著紅牌三年後依例行
及期又曰且從輕例
仁廟初立諭戸書夏原吉曰洪楽間專勤屯事以中塩濟之
[011-3b]
所以邊圉冨强不煩轉運迨後所司以征徭優之兼之塩
法漸非其𥘉無恠邊餉不足自今屯田軍士不許擅差妨
其農務違者重注洪熈元年大同縂兵鄭亨上屯田子粒
數上曰屯以省漕冝令覈實賞如例
宣徳四年科臣戴弁奏山海關至薊州营軍萬人可令屯
田且耕且守上令都督陳景先經理五年尚書黄福請于
濟寕以北衛輝真定以南役軍民十萬人屯儲以充國用上
可行而中格不果六年御史張朂言大同以南平衍地多
為軍官㩀佔上令侍郎柴車出清還所佔與民
景㤗三年學士啇輅上言口外田地極廣𥘉因功臣佔作
[011-4a]
庄田其諸空閒又𬒳鎮守縂兵參将都指揮等官㩀為已業
以至軍士無近便田地可耕守邊最要莫過扵此下所司議
行自是總督李秉請令軍餘受牛種屯邊地餘粮給貧軍
賣馬湏億萬庫彂牛種銀一萬両天順中都督楊能議必
行之巡撫葉盛以為官府不煩督軍士不致陪償最便
成化元年户部具奏以立法非难守法為難請果李秉之議
正徳四年逆瑾擅既止各邊年例又不令啇人在邊輸納塩
課邊窮遣御史胡汝礪清丈屯田不令勢家侵佔仍追積
逋完者為能否者罪之比較新舊酷刑及軍官妻子人心
憤怨遂有何錦俠寘鐇声罪逆瑾之事
[011-4b]
嘉靖十三年科臣董懐奏屯田不興其弊有四胡馬充斥時不
能耕牛種不給力不能耕丁壮亡徙人無以耕套為鹵有
勢不敢耕𬋩屯者非扣减月粮則照丁賠𥙷冝去四弊而
屯成二十六年山西廵撫揚守謙奏偏頭老營二所餘地
一千九百餘頃堪屯内省京運外嚴防守必乆任責成可
行至隆慶三年詔大臣分督屯田竟無寔禆
天啓五年兵科王鳴王議修屯五利東自山海沿邊簡弱
兵三之一人與旱他二十𤱔准粮九月可免汰兵减餉之
苦利一免脚價利二糓賤利三牛馬可料芻梗利四饑寒
不迫人心自奪利五列則例以上
[011-5a]
北京錦本等五十四衛併後軍都督府原額屯田六千三
百三十八頃五十一𤱔八分二厘零現額屯田五千五十
二頃八十五𤱔七分四厘零嘉靖中清察粮二萬八十二
石五斗六升二合零新増并勘出還官首地銀二萬一千
七百九十一両二錢三分零鈔五萬六千九百四十貫
北直隷各衞所原額屯田一萬六十四頃二十五𤱔六分
八厘見額屯田四萬三千六百七十八頃四十六𤱔一分
七厘零粮二十一萬九千七百八十一石五斗七升六合
新増併勘出首地銀四萬四百六十二両七錢二分二厘
零秋青草二十二萬一千四百五十三束糓草一百八十
[011-5b]
七束
南京錦衣等衞四十二衛原額屯田九千三百六十八頃
七十九𤱔三分七厘零見額屯田二萬二千六百九十六
頃六十六𤱔三分五厘粮一十五萬一千五百二十五石
七斗五升四合三勺銀一萬二百六十六両四錢八分六
厘
南直隷各衞所原額屯田七萬七千四十一頃四𤱔八分
零現額屯田四萬八千八百一十八頃三十六𤱔一分六
厘粮四十二萬七千四百三十七石五斗二升六合銀六
両三錢七分五厘
[011-6a]
浙江都司原額屯田二千二百七十四頃一十九𤱔六分
見額屯田并地山園池蕩兠漊潭塘灘共二千三百九十
頃六十𤱔九分六厘粮六萬八千二百九十六石三斗五
升一合
江西都司原額屯田地五千六百二十三頃四十一𤱔二
分五厘見額屯田地五千四百七十一頃三十八𤱔四分
三厘粮二萬一千五百四十六石四斗二升五合
湖廣都司并留守司行都司原額屯田共一萬一千三百
一十五頃二十五𤱔見額屯田二萬七百四十九頃七十
二𤱔六分一厘粮共三十八萬七千五百四十五石四斗
[011-6b]
四升九合
福建都司并行都司原額屯田五千三百八十一頃三十
七𤱔見額屯田八千六百九十三頃二十二𤱔三分一厘
粮一十五萬一千八百四十石九斗一升四合
山東都司原額屯田二千六十頃見額屯田五萬五千五
百九十八頃二十三𤱔四分八厘粮三十三萬三千五百
八十九石四斗九合零
廣東都司原額屯田七十二頃三十二𤱔七分六厘見額
屯田六千三百三十八頃七十九𤱔八分八厘粮一十五
萬一百二十九石四斗七升八合
[011-7a]
廣西都司原額屯田五百一十二頃四十𤱔見額屯田四
千六百一十頃三十四𤱔六分粮五萬五千五十四石三
斗四升九合内除民里徴收及荒剗停徴田寔在屯田二
千九百一十三頃三十七𤱔零粮三萬四千六百九十五
石四斗四升一合
四川都司并行都司原額屯田六十五萬九千五百四十
五頃二十六𤱔七分三厘見額四萬八千八百四頃一十
𤱔三分五厘花園倉基一千三百九十八所粮二十九萬
四千三百三十九石四斗九升五合零
山西都司原額屯田一萬二千九百六十三頃八𤱔五分
[011-7b]
五厘見額山西鎮屯田地三萬三千七百一十四頃八十
八𤱔七分粮一十萬一千九十八石一斗六升一合租銀
一千二十七両八錢五厘草一千二百四十束折銀一十
六両二錢
山西行都司原額屯田一萬一百一十八頃二十𤱔五分
零見額大同鎮田二萬八千五百九十頃三十四𤱔四分
五厘粮一千二萬二千四百三十八石一斗五升二合牛
具地一萬二千九百六十六頃二十九𤱔九分一厘徴銀
八千三百二十二両五錢一分一厘
萬全都司原額屯田一萬九千六十五頃七十二𤱔六分
[011-8a]
見額宣府鎮屯田四萬七千八百九十二頃四十七𤱔零
粮一十九萬八千六十一石六斗八升三合
陕西都司并行都司原額屯田四萬二千四百五十六頃
七十二𤱔三分五厘見額屯田一十六萬八千四百四頃
四𤱔一分零草折粮一千九百七十二石五斗五升九合
抛草粮草折銀一百一十九両五錢八分零草二百三十
七萬八千五十二束草價銀二百五十八両五錢九分三
厘零地𤱔粮二千四百六十二石六斗八升一合地𤱔銀
一萬七百七十九両四錢七分六厘
雲南都司原額屯田一萬八百七十七頃四十三𤱔三分
[011-8b]
見額屯田一百一十一萬七千一百五十四𤱔一分八厘
粮三十八萬九千九百九十二石三斗三升三勺
貴州都司原額屯田九千三百三十九頃二十九𤱔三分
見額屯田三十九萬二千一百一十一𤱔六分一厘粮九
萬三千八百一十一石七斗四升三合零
遼東都司原額屯田一萬二千三百八十六頃見額屯田
二萬九千一百五十八頃六十六𤱔一分零粮二十五萬
三千二百一石三升零
[011-9a]
罪惟錄列傳卷之十一上
經濟诸臣傳縂論
天之生才禀乎隂陽遂有偏至徃徃工扵此不二於彼而
無乎不可則稱余才間世不一見也夫才何自名負殊識
𥙿逺畧奮絶胆展宏量綿摰力五者見謂之才五者言輒
過人謂之全才若夫理真而無疵操凊而無欲氣醇而寡
断皆不足以語此䆒之才克善其用又不外此三者是故
得者其全才炳烈兩间千古誇稱間丗不一見也懸
于
門生人必禱其能武 不武而文附之将相 不
一人明崇文 未尝立法吾以教
[011-9b]
為而驥 其立法而教之學之者反受
進退于未嘗教學 非其萬全是心文武兼 為
全才則更難于是明之文事卓爍可紀其於韜鈐間有借
寵 而得行其志負訾議而克展其長挾貪詐而適遂其
用以較能文似冝稍寛一律不得以深求文心者求之則
則在乎用人者權衡之矣守成即令辟知人為難是惟相
臣之有容共与不蔽不然屈縛之束鈐之擾亂之疑忌之
豢養之即䔥曺房杜不免何則明于用人者間世不一見
也開國靖難得効用之世才与福俱潨及後丗匪偶然也
自此以下所錄諸臣除終始無過外或全体光昭而末莭
[011-10a]
不稱當日無恕辭或每事優 而一謀或跌大患所由積或
所持者大而以小善刻責之無從白其冤或所勤非要而偶
以偏端曲護之終未彰其悖持理而參以時勢予奪疑信
之故乃可以論人矣
[011-10b]
[011-10b]
經濟諸臣列傳上
周忱
周忱字恂如江西吉水人永樂二年進士自陳願𥙷預文
淵閣許之以員外郎越府長史宣徳五年厯工部右侍郎
廵撫江南是時蘓州廸税七百九十萬常松亦然大率苞
䕃之患首在勢豪軋沒之孔莫甚里胥愧与蘓守况鍾奉
令甲以官鈔平糴𣸪從冨民勸借三郡得嬴米三十萬石
有差令縣分貯之名濟農倉蘓税官田徴額倍民田忱曲
筭創為平米法令大小户均耗蘓税故額二百九十餘萬
石䟽减八十餘萬石他府以次亦逓减有差夏秋兩稅圖
[011-11a]
里各推富有者為糧長糧頭收受遵鉄斛自輸水次不
得𣸪関里胥加耗以次定支不溢圭撮次其力産厚薄為押
運地遠近劳逸為上中下支撥細民上納視舊减三之一
及既綱運節其盈縮亦復可嬴其什之一以為餘米忱令并
入濟農倉三郡歲有餘米一百萬石運給北京武聀月俸
亦歲省餘費六十萬石搃歸濟農運河有失則人支口粮
修築圩岸開濬河湖不責償春耕借貸衡中下事力及田
多寡為差秋成併賦之其或年㐫乂再賑焉秋熟不償者
明年不𣸪給是時上供無慮百𢾗咸取足於餘米民無横
科以至葺脩三郡官𪠘學宫賢祠古墓橋梁溝洫歲費不
[011-11b]
下萬計江南民爱戴如父母滿九年轉左正統中璫振弄
權忱善調剤之以故欲有所張弛片詞輙奉俞旨詔兼撫
嘉湖則修築捍海塘費鉅萬役五載皆忱度支海不能為
患十四年入朝以工部尚書𣸪還江南廵撫八月英庙北
狩囯事愡遽忱致粮𢾗百萬京師并造軍器𢾗百萬鱗次
無愆期景泰初引年不允尋請老召還京致仕卒年七十
有三謚文㐮江南民祠祀之忱才識饒敏不拘䋲墨事苟
利便破格行之嘗為冊記日所行事及隂晴風雨有告报
輙按册詢訊人莫敢欺兼理松塩塩課虧忱借蘓州餘米
給竈民上塩是為設倉𥙷額塩民利之以至官布馬頭規
[011-12a]
為令則不詘公私三殿重建詔取牛膠萬餘觔資綵繪㑹忱入
朝請京庫腐牛皮出煎膠俟歸市皮還庫工部索用水磨
明盔非遲歲月不可忱令沃錫應之旬日而具
論曰此自其數學精也便敏得之夙世非可學得相傳
洪武十年户部尚書滕德𢡟疏請均平蘓杭科税不得
抱恨死之日愧生忱為完其所請忱徳𢡟後身也果然
與否相傳客逰之至忱所人人得所欲釋子募门所獲過
當嘗自粟千石得旌其門又令子納馬得官士林或少之
嗟果能福被東南諸何足責也片詞得 㫖是借振以善其
用必与大忤安能克禆而所难景泰之初輒請老
[011-12b]
髙糓
髙糓字世用南直㒷化人永楽十三年進士以翰林庻吉
士厯春坊司直郎正統中充講官修實録尋入内閣陞工
部右侍郎十四年上北征糓居守景太初進尚書工部兼
翰林學士是年鹵𢾗請出迎上皇侵上谷雲中急廷議類
顧忌不能决中書舎人趙荣獨毅請徃糓壮荣觧腰帶贈
之上皇将至京糓言奉迎礼冝厚㑹有千户龔遂荣投匿
名書糓所大率冝加礼上皇云云糓䄂入朝傳示群公卿
公卿噤不敢一言上聞之詰匿名書自何所糓曰自臣所
遂荣曰吾 喚醒諸公卿今廼獨累糓非遂荣意因自
[011-13a]
縳詣闕下詔獄上亦不深罪糓二年進少保兼東閣大學
士明年改立太子穀悲憤不敢争加糓太子太傅是時内
閣王文輙与糓相左出榖視南畿灾还朝力救都給事中
林聰聰得不死七年進大學士謹身殿首相陳循及王文
皆以子不得舉訐順天考官刘儼上令糓覆試糓曰貴胄
与寒士争進己不可况從而為之辞止奏斥林廷一人事
遂己𥙿陵𣸪辟内閣諸臣皆流放竄殛上原糓但令致仕
糓既歸田杜門不接賔客成化初䘚贈太保謚文義
論曰悲憤不敢爭病去可也似与迎禮冝厚初指稍殊
林居時人問三朝事輒不荅以此吾獨難千户遂荣出
[011-13b]
[011-13b]
[011-13b]
耿九疇子/𥙿
耿九疇字禹範河南盧氏人也永樂中進士章皇時為禮
科給事中有清譽正統初出為兩淮塩運同知艱歸兩淮
塩塲𢾗千人走闕乞㽞進運使奪情還任㝷以詿誤逮京
景皇初攝位知非其罪特㫖陞刑部右侍郎仍以原官出
理兩淮塩法奉勅移視江北㐫荒招𣸪流民七萬餘户已
又勅録諸郡大囚九疇益自喜洗冤澤物吾素志多所平
反景泰三年復以侍郎出鎮陜西新例諸鎮守俱改都御
使九疇以副都考察陜西方面明年五月歲星畫見九疇
上言弭灾六事上優詔荅之五年詔市羊角為上元燈料
[011-14a]
九疇引宋蘓軾進諌故事曰恐以細行累大德上立命止
之𥙿陵𣸪辟以右都御史掌院事九疇請重䑓諌以振綱
紀上嘉納子𥙿字好問景泰五年進士庻吉士授工科給
事中九疇以身為總憲俗職言路不便上改裕翰林檢討
是時曹石用事御史楊瑄出印馬得二人横奪民田状論
劾之二人哭訴上謂閣臣傾已上不得已逮賢有貞下獄
又以九疇寔主使之并逮九疇會天變諸臣乃得釋九疇
坐降江西布政使𥙿以父故謫泗州判官九疇掌院事僅
百日耳㝷轉四川𥙿亦改判定州天順三年亨敗上語内
閣李賢九疇去非其罪頗清正可大用遂以禮部尚書召
[011-14b]
還改南京刑部尚書明年卒于位上頗為愾息𥙿至成化
改元始名還翰林厯吏部尚書僅踰月出南京為禮部泰
陵嗣位改南京兵部参贊幾務弘治元年召還礼部六年
復尚書吏部代三原加太子太保𥙿為冡宰素持正雖僚
屬不少狗一日有所可否執筆方躊蹰少宰從左右贊一
辭𥙿正色曰天子建天官一人耳少宰歛手退第弟偉為
都事秩當遷𥙿故緩之曰今在吾弟當如是九疇卒謚清
惠𥙿卒贈太保謚文恪𥙿偉幹修髥人望之儼若神明
論曰景泰中以外轉得不聞東宫南内事幸也九疇在
事頗為李文達所可六部而父子歴過半能其官勞堪
[011-15a]
稱𥙿遵父教丗守清脩不营產業居第儉約䔥然無異
寒素表儀縉紳
[011-15b]
楊信民
楊信民名誠以字行江西新昌人也永楽庚子郷薦宣徳
中授行在工科給事中陞廣東𠫭議陛辞受㫖許言事信
民至首論按察使郭智去及代智參政黄翰詞連僉事韋
廣廣反誣信民詔并逮廣民争投金帛佐信民行信民一
無所受而翰舟瓦后幾満布衣何寕䓁萬人詣闕䟽信民
公廉乃削籍翰而信民以己巳鹵变𣸪官出守邊白羊口
會廣賊黄䔥養初以罪乆繋獄卧榻竹枯年餘葉𣸪生同
繋者詑為祥宻使人蔵斧槖饘私艤船待海上䔥養与十
九人破鉗鋏出揮斧行追者莫近遂卞入海為大盗置偽
[011-16a]
官招誘愚氓漸至十餘萬執都指揮王凊使諭衆開廣城
門清不屈被害勢張甚寕䓁𣸪上章願淂信民還廣冦自
弭上可其奏以右僉都御史廵撫廣東信民至廣城閉困
𢾗月矣郷之民避賊者不淂入輙從賊自保信民令大啓
城門與木锲騐出入下令誤為賊者不論于是棄賊為民
者日𢾗千咸趨信民泣拜信民亦慰遣之于時賊對信民
使者願一見楊大人死無恨信民单輿岀岸烏紗示之賊
衆羅拜泣下蒲伏聼命献一大鯉剖鯉分送諸司事且㝎
閲月聞都督董㒷以大軍至䔥飬中变信民遽中毒卒䧟
賊者曰楊公死吾属無生矣賊益猖肆郷民乃益思信民
[011-16b]
天子遣官諭祭錄一子太學許建祠廣中謚恭惠信民公
平不威㒷利除害有若飢渴初塟母時倩夫舁塚石每舁
身代夫𢾗百歩或曰何自苦信民曰葬吾母吾不一竭力
乃煩他人
論曰楊恭惠以恩信行不止于才矣問董都督胡以𣸪
來朝廷為賊殺信民賊未嘗殺信民也
[011-17a]
[011-18a]
于謙
于謙字廷益其先河南人髙祖夔為元行中書省參知政
事追封河南郡公䕫子九思仕杭州路摠管遂為錢塘人
大父文明工部主事父彦昭隱不仕七嵗僧蘭古春一見
嗟異見異日救時宰相也時有學督持諸生過峻衆噪掎
之泮池已𨳩走去謙獨前持之學督起池怒謙謙曰諸走
矣不罪掎公者罪持公者㢤弱冠舉進士宣德初拜監察
御史風骨秀峻音吐鴻鬯在廷咸才謙按江西活誣獄𢾗
百人藩國挾和買為害剔之于權倖不小避扈蹕下樂安
縳髙煦歸奉命𢾗其罪稱㫖山西河南灾議增設右侍郎
[011-18b]
一人出廵撫上手填謙名以兵部兼治二省謙所至問民
病苦百弊咸飾馬政河防民租軍賊一經劈畫遂為㝎式
齊秦民饑徙入豫者給間田与之牛種次責其税又以大
同遠塞外遥難制請别設御史併上谷治之而又盡奪大
同鎮将之役卒墾私田者為官屯邊用充溢是時居政本
者三楊素重謙朝請夕可以是淂行其志満九載始改左
入朝舉両䄂賦詩見志太監王振持權勢以謙無私謁属
言官廷効謙怨望且擅舉孫原王貞來自代亡人臣禮下
法司論斬繋三月振怒適觧詭忘之曰豈有故御史名若
于謙者乎赦之左遷大理寺左少卿山西河南吏民伏關
[011-19a]
上書借留謙者千𢾗乃以少卿𣸪撫二鎮入為兵部右侍
郎正統己已虜也先躪諸鎮天子親征謙與其尚書鄺埜
合䟽留萬乗豈争利塞上不聼埜乃從治兵而留謙理部
事土木蒙塵京師大震太后命郕王攝政王御左順門時
王振雖已死鹵中外恨切骨九卿䑓諌方廷劾振未已立
捽振党錦衣指揮馬順及王毛二監殿廷洶洶失威儀諸
大臣怦相頋不知所為王欲退謙前持王啓王下令順与
二𥪡死未足尚請皇太后㫖族振謝天下衆始帖儀粛王
乃入謙従容出掖門吏部尚書王直執謙手曰頃倉卒不
以公如是百王直何能為是時鄺埜卒軍進謙代之郕王
[011-19b]
既即真上言扈駕文武大臣有預軍事進止失機即死冝
不予䘏且言鹵淂志必挾大駕長驅速請蒐秉繕械九門
要害都督孫鏜䘙頴雷通張軏䓁分守之徙郭外之民入
郭使敵清野通州倉聼官軍自運給一歲俸去草厰亦稱
力耴之力不及焚之母以委鹵𣸪請脱石亨于繋赦楊洪
与安遠侯柳漙並為大帥而身摠其机冝進止上皆從之
鹵報益急侍講徐珵者好語天象力請南遷謙大言京師
天下根本宗庙社稷山陵所在釋不守去安之失此萬世
不復矣上信謙䔍曰惟兵部謙十月也先挾上皇蹴紫荆
鋒鋭直窺京師九门戒甚謙擐甲統大营嚴陣以待鹵怯
[011-20a]
我整不遽犯以𢾗騎嘗我遥曰駕在速以金幣來謙使人
報曰頼宗庙社稷之靈國有君矣鹵計沮謙乃設伏空舍
亦𢾗騎誘鹵鹵遽薄伏發敗之孫鏜毛福夀𣸪敗之西直
門賊逸通州苦清野奉上皇宵遁詔褒謙功加少保再辭
固不許大同參将許貴奏請欵鹵名安上皇意盖其怯謙
請首誅貴勸戦于是諸邉鎮咸厲秣不敢怠謙令咸宿重
兵使都指揮陳旺䓁分将以右都督楊俊統之鹵初挾重
相恫喝至是逡廵塞外無所用空名乃真欲歸我太上作
好矣已報関子口鴈門䓁䖏烽火連属朝議發兵謙曰此
張疑脅我無慮止令各堅壁若将為大舉者鹵果不至楊
[011-20b]
洪既自獨石入衞所留老弱凡八城欲委鹵謙謂此宣府
垣屏不可棄𣸪守八城貴州苗叛乆未戢侍郎何文渊請
專設都司壓重兵謙不可曰不兼設二司是彛之也彛之
何以通滇僰道當是時浙閩有鄧茂七葉宗留廣有黄蕭
飬及獞
三椘之貴竹苗獠䖏䖏蜂起軍務旁午变起呼
吸謙口畫指授一日而平章者百端入則面陳出則手䟽
片𥿄行萬里外電耀霆撃靡不惴惴惟東西太上南蹕上
奉之南城廢故皇太子為沂王立懐獻為皇太子謙不争
加謙太子太傅再辞其文婉約示諷上弗許時石亨意結
謙乃推謙功請録其子謙辞再三有云縱臣欲為子求官
[011-21a]
自當乞恩君父何必假手石亨亨慚且恨謙上𣸪賜謙闕
西甲第謙辞匈奴末㓕何以家為𣸪不許乃置上前後所
賜壐書𫀆鎧冠带弓劎之属于堂而加封識歲時一謹視
而已謙多寓直房便朝謁一日病痰甚湏竹
上為親幸
萬嵗山伐竹以賜京营之額雖有五軍神机三千諸营盡
非舊制謙議選精鋭十五萬分十营营以一都督領之五
千人為一小营营以一都指揮領之餘兵散歸五軍䓁营
以偹次調進止賞罰一由謙亨貪縦謙每事裁之洪子俊
㘴不法論削亨從子彪以驍勇著謙出之為大同游撃將
軍以是益恨謙切骨而權監曹吉祥劉永誠者与謙共兵
[011-21b]
事亦啣謙上不豫太后傳諭晏駕後事謙不預復辟儲二
議石亨与吉祥等遂發南城錮迎太上𣸪辟甫御殿執謙
与大學士王文下獄稱謙文与太監舒良王誠張永等謀
迎㐮王為嗣坐以謀反律廷鞫無寔文不勝憤争之謙笑
曰亨等意死我爾辯何益讞上上猶豫于謙寔有功社禝
亨黨進曰不僇謙等此舉為無名遂棄謙市籍其家自上
賜外無長物先是謙尝獨坐忽聞驟雨聲視屏障皆血異
之至是伏鑚隂霾翳天行路歎息吉祥麾下有達官指揮
朶再者私以一觴酹謙地而慟吉祥恚朴之明日復酧地
慟如故相傳杭之西湖曽涸亀底孫原貞語人哲人萎乎
[011-22a]
吾虞子公矣是年七月彗見西方哲人之萎已有其兆自
是有貞以内閣首輔與亨吉祥争權坐下獄流金齒又三
年亨下獄瘐死籍其家彪棄市又二年吉祥與其從子昭
武伯欽反族誅謙有子冕自府軍前衛千户赦歸憲宗初
上䟽白冤狀上憐而復其官賜祭孝宗初加贈特進光禄
大夫柱國太傅謚粛愍賜特祠于其墓所曰旌功冕改文
資累遷至應天府尹謙為文肆筆立就詩亦爽儁獨其于
奏䟽條列尤明切嘗口授両吏傳冩指腕為痛萬暦中改
謚忠粛䑓臣黄鳯翔甫入臺夢一偉男子投以空山孤䰟
之句心悪之𧺫適見改謚之請曰此公生氣猶存也冕無
[011-22b]
嗣陳敏政受徽于氏賄稱乆中係冕從子淂䕃杭州副千
户世襲
論曰忠粛故與上皇失國之罪卒免要挾吾兵名不挫
還蹕實以此頋景皇無意迎𣸪安置南宫更昜太子則
謙以前議自厄此中有不得已者矣㐮王之舉實無是
事然故太子復立廷臣寕無過慮則不止謙一人之隠
也至不殺無名数語實録謂徐有貞言之攷李賢日録
云亨軰害謙藉此除之而武功傳出程敏政手敏政以
父信夙郗有貞遂溢出此余以己已一案可與壬午同
觀凖以社稷為重之義功可𥙷過而謙之再造更光于
[011-23a]
靖難萬世有口也若夫家乗所云復辟有草而不及上
則阿其祖而實失情嗟乎社稷安謙生死可勿論矣按
敏政以偽姓子後謙猶之姚少師之後継也謙鄉人稱
敏政無子其妻偽娠抱他人子為敏政子敏政寔不知
之以偽與人已瀀受偽似相報然却兩僞實有不同謙
功在後世血食千載西湖祠下卜夢者每有奇騐寄灵
于後世活在人心敏政即有子與無子同况餙無子為
有子者㦲或云迎㐮之説亦有其故凡親王非金符不
可召粛愍方被誣印綬尚寳諸内官檢各府金符在獨
少㐮符遂此疑不觧乆之有一退任老監云初宣廟大
[011-23b]
漸太后曾以國有長君福社稷之論責取㐮符入宮嗣
三楊奏止記此符猶在太后宫暖閣按之果得此符而
王于已早伏法遂無有追白之者
[011-24a]
李賢
李賢字原德河南鄧州人宣徳壬子鄉試第一明年成進
士即奉命察山西蝗笑便道謁薛瑄家居語相淂英宗嗣
統賢言今京師韃官不下萬餘即以俸言之内指揮使五
十五石而寔支一石韃官支十七石五斗是韃官一員當
京官十七員半矣乞勅兵部設法漸次出之于外不唯省
國家無益之费萬萬抑可消未萌之患後己已之变畿内
韃官群起煽乱應鹵論者服其先見云授吏部驗封主事
厯轉文選十四年鹵㓂大同上親征賢代吏部侍郎扈從
駕䝉塵賢瀕死還景泰二年詔議禦鹵長策賢請用戦車
[011-24b]
火鎗行可以驅敵止可以衛民陛兵部右侍郎厯吏部英
宗復辟以人望召賢兼翰林院學士入内閣典㡬務未几
進吏部尚書兼官如故㑹左右欲以汪后殉景帝賢言景
泰初汪后义不淂志即二女㓜可憫臣愚以為冝厚遇之
上無然時太監曹吉祥忠國公石亨以奪門功驕恣上漸
不堪徃徃㣲語有貞及賢㑹亨率兵西征御史楊瑄劾吉
祥与亨縱家人奪民田上嘉瑄敢言命吏部識其名亨與
吉祥疑賢等所使伏地流涕上惑之諭言官劾賢有貞下
詔獄其日風雷大作損折殿宇公署瓦木上悟釋之謫外
賢淂福建布政司參政将行上語吏部尚書王翺賢似不
[011-25a]
冝與有貞同罸翶因力言賢淳謹可用會承天門灾詔𣸪
賢尚書上思建庻人幽禁且六十年矣語賢赦之賢曰陛
下此念太祖在天之靈實
之矣遂遣中官衞送庻人居
鳯陽出入自便御史劉濬劾安逺矦栁漙敗衂上意左漙
且縶濬賢曰耳目之任聀所當言唯明主用其是而舎其
非石亨等遂乘间讒賢以為阿暱左班上不為動濬淂薄
責而漙還自陜西上曰漙為主將畏縮致敗不罪何以警
衆竟不漙獄上尝於便殿屏人語賢亨吉祥專預即柰何
賢曰人主之權不可下移願陛下每事睿断公以䖏之㑹
石亨従子定遠矦彪坐驕恣召還𣸪謀搃兵大同奸露并
[011-25b]
逮亨置法上因问䝨迎𣸪事賢曰當時亦有要臣者臣不
敢從上恠之賢曰天位陛下所固有監國不起群臣表請
𣸪位名正言順何至以奪為功且奪之一字非所以示後
世萬一郕王先覺亨等不足惜不審陛下何以自安然天
下人心所以歸誠陛下者以正統十𢾗年间諸减省与民
休息耳今為此軰敗過半矣上竦然大悟詔凢以迎駕奪
門冐功陛者四千人悉裭聀中外粛然時江南北大水加
以師旅賢請罷天下所取花木板枋之類暫免采柴追馬
清匠刷卷諸事而采柴一歲省銀三十餘萬两吉祥從子
昭武伯欽殺人俱罪謀不軌欲幽上南宫而立皇太子是
[011-26a]
日西師行乗機觸門為乱撃賢傷首及耳且刧賢湏為䟽
觧之事定賢手奏曰逆賊就擒此非小变冝詔天下一切
不急之務悉皆停罷末云言路閉塞遂至此極冝懲前過
上悉報可時西師未觧又請母輕出大兵但湏令都御史
王竑与兵部侍郎白圭分道出禦鹵果引去因言兵岀在
外可暫而不可乆暫則為壯乆則為老冝趂河開班師使
民淂屯種為便上從之㝷錦衣衛指揮門達搃𬋩校緝事
兼鎮撫問刑權傾中外悪賢及指揮袁彬謀欲排去之淂
楊倭
塤者一名/瑄大言三法司午門此逹教我中賢彬淂
從輕賢免事在袁彬傳八年正月上不豫召賢諭曰今庻
[011-26b]
事頗寧而大者反揺奈何賢頓首伏地曰此國本也然則
必傳位太子乎賢輒頓首曰宗社幸甚上起立召太子至
賢扶太子曰謝謝太子謝上抱上足泣上亦泣讒言竟不
淂行太子卽位進少保華盖殿大學士㑹灾異屡見大風
扳郊壇樹木飄瓦賢䟽上無狎左右聼其冐誘吴后廢飛
語欲害賢上遣䘙士出入呵䕶賢有司請造鹵簿已淂㫖
矣賢亟入言先朝所造車駕尚有貯内庫未御者上即日
寝其㫖㑹奪門功冐陞者復囂不止賢奏曰自石亨
此
舉之浚人以淂冨貴之昜貪利者惟幸有事冝早治之且
請復故少保子謙等官賜祭葬以雪幽狂上是賢言命兵
[011-27a]
部尚書按奪門倖陞者自太平侯張瑾興濟伯楊琮以下
俱奪爵丙戍外艱特詔起復令太監林興輔行
家㐮事
即日促賢上道修撰羅倫乆為賢所知䟽賢奪情非是謫
泉州市泊提舉是年賢感疾十二月䘚於賜第享年五十
有九贈太師謚文逹賢性荘嚴淂大臣体嘗有會试𬒳黜
者訴考官有弊上以章示賢賢曰考官寔公如臣弟譲亦
不在列上意遂鮮其薦用耿九疇軒輗年冨王竤李秉程
信姚䕫崔恭白圭許貴顔彪馮宗諸文武大吏皆淂人礿
三楊用事行三品以上保舉之法賢始令史部方面官有
缺推舉二人請㫖蕳用遂以為例
[011-27b]
論曰䖏羣小黨箝之時得行其志古大臣格君心之非
賢是矣夫便坐屏人時何不直以誅減佞倖快進苦口
而但曰每事
断公以䖏之知過激事必不終識得宣
尼女楽之饋不尚廷諍則所慮誠遠且大㢤至于斥冐
功定國本安汪后䘏于謙数事関國是最大雖然風雷
不作倭無言帝悔亦遅矣後世良臣較難于唐虞之
日衆正之与孤忠豈止尋丈也欤按䨇溪日記謂文達
為石亨代莫薦呉与弼寔比亨而尚書項文矅坐黨謙故
縱 成其西市謙也或曰賢亦預之賢手著日錄有云有
貞素行持公者少予持公助之遂改前轍知賢諸有權用矣矢
[011-28a]
獨日錄所載景皇不孝于親不敬其兄不睦其配
流扵荒滛數語不用㣲詞夫帝即降郕王賢故君也侍
郎礼部恩不為薄豈將以直訐阿𣸪辟乎此則不可以
權例
[011-28b]
[011-28b]
李秉
李秉字執中山東曺州人也正統元年進士為鹽察御史
才識宏博一矩于正景泰二年以右僉都御史參賛宣府
軍務改提督時有小鹵牧邊廷議欲撃之秉言不冝倖功
賞而啓邊釁條邊務十四事上皆乆行瓦刺入貢詔進貢
使馬駝牛羊四萬存養宣府給草料秉以額草料不足給
宣府遑及鹵使且云永楽宣徳間鹵進馬不堪仍牧放鹵
草地以防奸也事冝止鹵歸我剽掠男婦昜米朝議大口
一石小口半之鹵不從秉曰是重物而輕人也各以一石
與之汰宣府僧尼以配無妻軍士諸軍校不才更置之免
[011-29a]
朘削以是邊民稍体息鹵亦徙帪避去乆之劾搃兵紀廣
反為所訐召還移撫大同𣸪生累去再以右副都御史出
廵宣府掩土木鷂見嶺及大同紫荆諸遺骼凡十餘萬病
乞代不許成化三年建酋董山叛㓂遼東上以武靖伯趙
輔為縂兵官秉以左都為提督討降山逮至廣寕誅之加
太子少保入代翺為吏部尚書与崔㳟尹旻二少宰或相
左人頗怨望四年京察罷户部尚書馬昻而是年朝覲見
黜者多大臣婣黨以是大臣多忌秉御史戴用䟽請方面
官𣸪如正統間例聼在京三品以上人臣薦舉語侵秉上
從之于是給事中䔥彦莊劾秉罪十有三下廷議上乃落
[011-29b]
秉太子少保以尚書致仕言官屡荐大臣忌其方鯁竟不
起卒謚㐮敏
論曰秉不多邊略獨汰尼僧妻軍士二十年後可以繁
邊丁而省客募十三罪之䟽彦荘姻家大理卿王概所
手授也概欲代秉稱秉暗結年深御史詔彦荘指寔曰
奏强以判璧呉違馮徽對盖以璧等嘗 言推舉官當
悉帰吏部故又彦荘所劾罷丘陵孫遇李齡皆誣廷勘
彦荘坐妄訐謫縣丞永寧署縣竣刻為怨家所殺聞者
快之陵蘭陵人遇福山人歴仕盛至布政使有治行齡朝
陽人為督學称公
[011-30a]
[011-31a]
崔恭
崔恭字克譲北直廣
人也正統元年進士以户部主事
厯知莱州萊號難治恭㢘有為屡辦冤獄治旱蝗彂倉力
賑民頼以甦府庫故歲入漕海布数萬輙浥爛守者率破
家恭請並出為軍餉不踰年布盡歸守庫者八百家鹵犯
京師部兵動王在冶六載萊人歌之為樹碑故郡守楊震
祠中景㤗中厯湖廣右布政使威惠大行苗民侵武岡訓
民兵勦賊賊聼撫會流民廹相殺恭曰勿急急生變下令
流民願附籍者聽否且俟秋成遣歸衆遂㝎調左沍西囊
中惟律 圖書衣数襲省有廣濟庫者庫官吏乾没五十
[011-31b]
[011-31b]
月以母䘮去位九年𧺫南吏部尚書參賛守偹機務十五
年卒贈太子少保謚荘敏
論曰崔荘敏其不務為赫赫之名乃寔以長厚行其嚴
毅故徃徃使人懷化所最難出誣軍試奪衿可用勅
委而必引為己事不嫌致清軍督學両御史亦不以
為嫌則其素足重也
[011-32a]
[011-33a]
王竑
王竑字公度湖廣江憂人附籍河南正統四年進士豪儁
尚奇氣初授户科給事中英宗北狩邸王監國㘴午門百
官方追劾王振讀彈文未𧺫錦衣衛指揮馬順從旁叱言
官去竑𧺫椊順角曰此正振黨宜急誅百官立批殺順又
索毛王二長随並撃死血漬丹陛内臣會滌血儀長史曰
且勿滌使若曺見之寒心於是召籍甚公卿間其冬鹵也
先擁上皇犯都城竑監北城軍鹵去陞僉都御史出守居
庸関軍政一新㝷病召還景泰二年緫漕淮上明年兼廵
撫江北諸郡清理塩法劾廵河御史王珉貪滛㘴戍開平
[011-33b]
墨吏聞之遁去㑹歲災竑䟽自劾畧曰比年灾 隂盛陽
㣲殆食禄者君子少而小人多然小人不自為小人必其
欺詐若誠敬便侫若忠鯁即書所謂静言庸違者是也伏
望皇上日親講臣俾陳修徳之要以凊出治之源仍乞罷
不許是時徐淮而北齊魯河洛流徙者衆力賑不足至欲
借米廣運倉主者不可竑曰民窮至此公㘴不貸民不愛
命勢必為盗倘有意外請先殺公以
衆怒吾方蒂藳朝
廷主者懾不敢逆竑大發倉儲仍勸諸有力各捐貲恊濟
凡撫還𣸪業安輯流集病予醫療死給棺殯者巨萬計上
聞之稱好都御史五年陞左副都仍治淮安英宗𣸪辟追
[011-34a]
責諸殺振黨者謫竑浙江参政㝷除名編管江夏居半載
放歸河州天順五年孛來寇河西以舊官起同兵部侍郎
白圭岀視師鹵去還涖淮上徐揚老稚迎舟羅拜歡動如
雷㑹旱灾漕涸一禱而雨茂陵即位召為兵部尚書竑剛
勇練子邊政而狥法多忤三閱月請老去歸二十載乃卒
正徳中謚荘毅竑与李秉皆一時名臣頋二人家居竑抗
志寡交秉出入里閭慱奕謔笑無間㢬聞之曰執中八座
大臣胡不自爱秉亦非竑所謂大臣者豈立異郷曲矯激
為哉
論曰裂振黨殿廷雖義激由中頋非所以恭監國也幸
[011-34b]
忠肃善全戢衆志否則亂儀自竑始矣以衆怒慴守蔵
得賑亦以氣行幸上方倚任乃可使在追責殺扼之日
定當以擅制帰之使非孛來之寇寧不編管江夏老乎
與執中互觀清与和得其正曰無私
[011-35a]
韓雍
韓雍字永熈南直長洲人也父以閭右徙實北京宛平以
是雍從順天起家登正統七年進士授御史年二十錄囚
碭山先是教諭丘純嘗笞膳夫磨兒毒磨兒父匿磨児覔
屍江中哭以為磨児訟殺其子純不勝刑自誣服獄具雍
至疑之卒迹淂磨児純白出而坐磨児父廵按江西振刷
精彩措置必經乆廬陵盗大起從廵撫楊寕謀設伏搗平
之寕每与雍語輙自失曰百寕不足以當公一厯滿吏民
乞㽞于寕奏請再廵詔從之景泰中少保陳循言於上以
副使陞右僉都御史廵撫江西代寕雍精于吏治凡立一
[011-35b]
法後人遂據為例他廵撫不能改英宗𣸪辟罪讁循雍坐
循薦調山西副使尋罷歸踰年召拜大理寺右少郷仍右
僉都御史時石亨誅法司亟治亨黨錦衣䘙指揮使劉敬
曽邀亨午具連坐雍曰一飯而擬奸黨亨盛時大臣中固
有朝夕侯門下殷宴㑹且柰何敬獲免出廵撫大同雍有
智略時出己意經畫防守戎政大修鹵不近塞晋兵部右
侍郎𥙿陵即世雍坐侍讀學士錢漙累左遷浙江右參政
雍不省務日選勝從賔客曲宴西湖已而両廣蠻冦起詔
以都督趙輔為征彛将軍𣸪召雍以右僉都御史督理軍
務是時大藤峽絶險賊盤結乆峽中藤大如斗延亘両崖
[011-36a]
諸蛮蟻渡苦徒杠然峽外人望之懾不能舉歩先是景泰
中徭酋侯大狗倡乱諸郡山徭四起應之堕城殺吏両廣
無完郡於是兵部尚書王竑言上曰廣事譬驕子愈惜愈
啼非流血撻之其狂不止必以屬雍雍既拜命都督輔議
請分両軍入一由大庾一由湖廣随在撲㓕雍曰不然兵
法有云萃于中堅先其難之謂也大藤峽為粤腹心之疾
釋此不圖分兵勢弱祗以動賊賊必漫流其流愈多州縣
益敝所謂救人而噓之也莫若併力西向擣其腹心輔夙
知雍才請軍事一聼雍詔三司以下不用命者從便宜大
軍次進廣西先遣偏師三萬人首平陽峒執其渠魁磔之
[011-36b]
指揮李瑛䓁四人失機斬轅門士慄師至桂林雍曰修仁
荔浦峽大藤外倚也以土兵十六萬人五路並進窮追至
力山諸賊大敗生擒一千二百餘人斬首七千三百餘級
乗勝至潯州諸将皆以峽險宻菁重嵓人不旋踵三時瘴
癘不可乆居莫若環師困之雍曰不然兵貴拙速峽輪囷
六百里間縱吾甲兵有餘豈能㫁賊出入与其老師挫鋭
不如肆力攻堅道有儒生偕里老𢾗十人頂香伏謁卑辭
願為前驅雍顧左右縳之左右驚不敢前已而𬒮中岀刄
銛廼知賊間也悉断頸刳腸胃分掛菁棘中賊大驚沮曰
韓公天威也是時總兵歐信䓁将六萬八千人自象州武
[011-37a]
宣五邑入攻其北都指揮白全䓁将九萬二千人自桂林
平南八道入攻其南參将孫振䓁率兵廵守左江截其歸
路都指揮夏正伏兵林峒以扼其東奔而雍與趙輔䓁開
府髙振嶺以督諸軍連破石門道𫀆屋厦紫荆竹踏良胸
古营牛膓大岵䓁寨賊乃遁入桂州横石寺塘九層楼𣸪
窮躡之禽侯大狗前後凡斬鹵四萬一千有奇束刈諸藤
因改名為断藤峽置藤縣千户所控賊出入刻石紀功㨗
上軍中拜左副都御史官一子錦衣鎮撫外艱去踰年賊
復張上用僉事陶魯議設両廣總督起雍右都填之兼理
廵撫開府梧州便冝專制于是群蠻震攝咸以父呼雍雍
[011-37b]
威嚴擬王公三司長吏長跪白事軍門設銅鼓𢾗十儀莭
詳宻賔佐極一時之選内臣黄沁忌雍不淂肆嗾人上書
誣雍上遣使即訊雍 乞歸年五十七卒謚㐮毅雍起經
術習文法直已行治不避權勢善擿伏而操心平𢾗為人
覆免疑獄人服其淂情用兵両廣約将士有能生致被擄
男女一人者准叙一功以是軍無妄殺費民財力頗鉅而
民不怨之性頋好内英廟嘗曰吾知雍不爱錢但湏多淂
羙侍寝耳嘗家居或以宋世忠像遺之曰此為公先人雍
焚香再拜返之曰雍自側㣲豈敢妄祖蘄王其人慙而退
御史時有宻詔詔中官而都御史誤啓其封雍為都御史
[011-38a]
計請宴中官觧之耴詔偽為封識誡使者酒半来投佯不
知而啓之讀𢾗語曰錯矣即以還中官
論曰相傳雍廵江西時方鞠死囚憐其罪状重叠忽得
一聮而未属對沉吟座上一囚曰囚冐死敢對雍曰對
果善貸若律雍句水面凍氷氷積雪雪上加霜/囚句空中騰霧霧成雲雲開見日囚伏應
雍為撫掌与减等其意當不以刻深為工者欤逸史氏
曰雍少時多奇詭神跡至今鄉里能誦道之劉鳯云雍
道出五嶺父老不敢名呼户尸祝之其初開府有一郡
守夜治具一軍門飲雍酒具中有盒盒中貯一妓人不知也
岀妓奉酒雍不拒復盒以出固知帝不爱錢之谕有身
[011-38b]
来
[011-39a]
程信
程信字彦實南直休寕人也正統七年進士授吏科給事
中土木之變鹵擁上皇犯都城信監軍西城閉都督孫鏜
門外露敕責鏜厲鹵不敢近景泰元年使蜀還廷議奉迎
上皇有龔千户者投匿書髙糓家極言禮冝從厚語漸聞
莫敢發信倡同列㑹䟽入明年上中興因本十事請篤南
宫友敬不報出為山東参政督餉遼東遼撫冦深降什一
斛鈎考監糧官吏盗石以上者死信曰彼真盗死何䘏故
為加額以死死非法立碎之天順元年陞太僕寺郷三營
大将請馬隷兵部信言髙皇帝諭馬𢾗太僕不令人知歸
[011-39b]
兵部非制乃已以左僉都御史廵撫遼東
論奏
都指揮夏霖不法四十事霖曹欽婣婭也廵撫深素附欽
反為霖劾信信不引咎徴下詔獄調南京太僕少卿成化
中貴州山都掌蠻㩀大
破合江上九縣以叛信以兵部
尚書督軍便冝從事与㐮城伯李瑾發川廣雲貴畨漢兵
討之信分三道入而身督金鵞池期㑹大灞破其二十餘
寨斬首五千級俘賊二千有奇賊𣸪走入天井水磨二洞
洞竅幽暗不可入窒洞圍守月餘賊死几盡時有九姓土
獠故附都掌蛮為亂還師殱之蛮地悉平請移瀘州渡航
[011-40a]
鋪控諸蠻分山都掌故地隷永寕芒部更大為太平川
立長官司以轄諸熟夷論功兼大理寺卿四年星變言官
胡深䓁論劾閣臣啇輅尚書姚夔馬昻并及信謂西征首
鹵功多受嘱權豪子弟信四䟽請老不允詔求直言信言
兵事其大者延綏両廣歲遭殺掠邊以㨗聞朝以㨗賀上
下相蒙戎彛益肆四方流民盡聚荆㐮不早區畫變生中
土天子六師馭輕居重京营士馬疲耗器甲頓朽非大更
張緩急可憂時朝議欲捜套鹵興師十萬信持不可總兵
楊信請以三萬人廵邊信曰三萬人捜套則少廵邊則多
関陜連歲受兵今勝負未見而先自困豈謀囯之道亡何
[011-40b]
改南都参贊機務信曰参贊謹非常有司事非所預八年
彗出軒轅与六卿合議上興利除害三十事致仕卒贈太
子少保謚㐮敏以功淂世錦衣百户信征都掌時功成不
官一人曰刑賞天子大柄輙自專非分有奇祸子敏政字
克勤以神童荐于朝召試館閣命讀書翰林院成化二年
進士第二人及第授編修弘治中以少詹事兼侍講斈士被
劾致仕去尋陞礼部右侍郎十二年同李東陽主考㑹試
未掲榜給事中華㫤露章劾奏敏政先洩㑹試題發舉子
唐寅徐經夤縁状逮治午門敏政竟奪職逾年憤
䘚敏
政為人秀眉長髯風神清荗於書無所不讀著述尚本實
[011-41a]
議論傅經義参法理少詹時請正文廟祀典嘉靖時皆舉
行所輯有道一編謂朱子早年誤疑象山而晚年始悔悟
乃与象山合
論曰㐮敏治邊大創而重彂又制以預後世或從臨機
測算謂為知兵不知知兵二字以安國圖遠為大級捷
猶後也㐮敏無慚矣而學本予親親本于不私親其親
[011-41b]
[011-41b]
項忠
項忠字藎臣浙江嘉興人也正統七年進士以員外郎從
英宗北狩間道歸七晝夜達宣府足䧟蒺藜百不知也景
泰中𣸪為郎厯陜西按察使歲饑發賑後報内艱陜民赴
闕乞㽞奪情還任明年徴為大理卿改副都御史廵撫陕
西奏䟽龍首鄭白二渠利民民祠祝之成化元年鹵入延
綏忠連撃敗之召還署院事四年固原土達滿四名俊刼
其從子都指揮璹叛㩀石城旬日衆且二萬詔忠為總督
與廵撫都御史馬文升恊勦之賊故無降意姑云願面受
約束忠曰不往示之怯也单騎從二率走入賊巢賊驚羅
[011-42a]
拜忠窺其欵非寔出以師逼之賊從髙下殺伏羗伯毛忠
官軍反楚忠即陳斬退縮十户一人陳定會有星孛入斗
占者以木在秦州不祥忠曰兵法禁祥去疑昔李晟討朱
泚荧惑守歲卒以成功毋惑于是環圍堅壁不索戦持百
日忠单騎廵賊壘諭祸福賊不應食匱决出刼营凡二十
餘戦殺傷相當忠計誘賊心腹楊虎狸來降觧金鈎束賜
虎狸使内應虎狸潜去卒誘滿四出戰入算即陳鹵之急
撃石城下斬首千六百俘二千餘人留軍戍之還朝進右
都御史六年大旱荆㐮賊李胡子劉千斤倡流民爲亂忠
𣸪出爲縂督討平之斬首二千餘人招𣸪流民還業者百
[011-42b]
五十萬人編戍萬二百有奇俘首悪百人獻于朝陳便冝
十事上詔嘉奨進左都八年星孛天田或言忠濫殺干天
和忠再䟽自白乞骸骨降㫖慰㽞旋又討平野王剛小王
洪䓁賊召還院十年為部尚書轉兵部大璫汪直坐西厰
肆羅織且𧺫大獄閣臣論奏未允忠倡九卿継其後有㫖
罷直厰事直伺間免冠泣訴上前謂内臣黄賜陳祖生中
傷上惑逐二内臣南京而用直党御史戴縉言還直厰事
直于是并誣忠下廷訊先是千户吳綬甞從忠椘軍撓法
忠逐去遂走直近用事懷恨益搆忠欲置忠死忠廷辯落
職去初忠論奏直時令武選姚璧持䟽詣冢宰尹旻請旻
[011-43a]
列䟽首旻宻報直自觧及忠去調璧思明府同知乆之諸
奸次苐敗上乃𣸪忠兵部尚書致仕家居二十六年卒忠
明果倜儻暁暢軍務直言正色不屑詭随贈太子太保謚
襄毅子綬孫錫皆舉進士綬為江西參政錫南光禄卿錫
兄鏞以忠功世蘇州衛指揮錫子治元嘉靖丙辰進士
論曰石城之後所為嵎乕而与之摶忠既知求欵非誠
輒輕徃倖生耳否則忠一身小而國威大䙝各邊不足
示嚴係非細也倡九郷而卒為所敗亦猶之摶嵎虎云
時尹旻為吏部尚書既宻祖而都御史王越竟向内閣
二劉頌直至公且曰如黄賜專權纳賄匪直誰能去之忠
[011-43b]
徒恃首輔輅創诸卿猶未為能淂勝勢也御史縉一口
而諸苦口敗矣獨奇萬安与汪韋石同吠豈妖賊李子
龍之内乱西厰所由設安急欲逺昭徳遂願從文毅
後乎是故㐮毅之所䖏仍孤按被誣一節直既切齒忠
遂指東厰緝淂都指揮劉江因指揮黄賔賄嘱其兄監
賜驟獵江西都司謂與文選姚壁及忠有連而䑓省馮
貫郭鏜䓁阿直交章忠坐削連其子
[011-44a]
[011-45a]
岳正
岳正字季方號䝉泉北直漷縣人長身美鬚髯負氣岸屹
屹不能下舉京闈鄉試卒囯子業李忠文時勉時為祭酒
正与啇文毅輅彭文憲時王端毅恕皆䝉特賞正統戊辰
會試同考誤正落卷侍講任寕異之擢苐一授翰林院編
修天順中厯官修撰以吏部尚書王翺薦召見文華殿慰
問曲至且曰朕入汝内閣好為朕办事許彬老矣不足恃
也正頓首受命上矜喜輙語石亨張軏等今日朕自擇一
閣老甚佳亨軏俱不便正陽賀曰誠佳上又曰如正湏与
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亨軏遂曰陛下既淂人俟果
[011-45b]
称聀如何上黙然錦衣衞邏一妖言僧坐以謀反獄具太
監牛玉援近例諸官邏者正謂事縦淂實不過合妖言律
邏者例給賞朝議韙之時亨与太監曺吉祥怙寵檀权有
投匿名書指斤時政者亨等勸上自懸賞募告者官三品
以下正与同官吕原進曰為政有體捕盗賊責兵部姦宄
責法司豈有天子親榜購募之理欲淂其人湏故緩之且
勿䆒便上語亨正言是也亨從子彪鎮大同遣使献㨗盛
称斬首無算皆梟示林木不能悉致正取地圖指示之曰
某地至某地四面皆沙漠即安淂林木其人不能對因乗
间為上言曹石势盛冝早莭制上曰汝可以朕意告之正
[011-46a]
徑造亨称上㫖諷令歛戢二人怨正益刻時徐有貞方得
君上問正材否有貞曰正性剛𥚹又過臣恐不能共事正
進對盡言尝唾涕濺御衣不自覺上罷朝語侍臣曰正鬍
齷齪指畫儘悸人會承天門灾下詔罪已属正視草正為
痛𢾗弊政遂有飛語指為謗訕内批降廣東欽州同知道
漷以母老留閲月尚書陳汝言承亨吉祥指邏私事中之
逮繋詔獄謫戍粛州鎮彛所夜宿傳舎杻急氣奔欲死涿
人楊行四者醉衛士以酒重賄之淂寛械乃生即戍所忽
傳有宻諭岳正冝生不冝死時鎮廵而下雅重正素以故
皆致客礼不大困上亦時憶及輙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膽
[011-46b]
已而曺石敗上謂李䝨曰向者岳正囯嘗勸朕湏早莭制
不意其至是賢因以正有老母請釋之許為民茂陵即位
有御史揚瑄者初亦以劾亨謫戍廣東臺諌請𣸪官二人
以勵忠直詔正仍原聀吏部擬調南京有㫖勿調留充經
筵講官纂脩先朝寔録㑹廷薦兵部侍郎与都給事中張
寕名並上時寕負才氣被讒淂㫖皆𥙷外正出知興化府
開濬便民多善政而塞白珵港功最鉅𣸪購糓活飢民倉
出羡餘以𥙷料價民輸料京庫類多侵尅正親為會計卒
省平費然素窃飽子官者咸弗淂騰謗書入覲引疾去卒
年五十有五正于書無所不讀以為天下事無不可為重
[011-47a]
自負俯視一世詩文髙簡峻㧞追古作者書法精邃大書
尤偉戲畵蔔萄遂称絶品有類傳稿十卷行世尝自題其
炤而冠以帝語曰岳正倒好只是大胆如或赦汝再敢不
敢鄉人為祠祀之
論曰無私故膽大無私而料事明故膽大指盡曺石方
張之日齷齪誠悸人㢤上曰汝以朕意吿之是自好面
而徒仗此悸人者頋心寔原之冝生不冝死之諭所自
來也英廟信正過茂陵時多矣按正墓志稱尚書王翺
所薦非也正父指揮使与内監牛玉善玩帝自擇之语薦
必自王匿名書假給事中李秉彛出名有云曺吉祥之權
[011-47b]
不减王振而曺欽之悪不减山林獨石亨不與或曰李文
達内不許岳
[011-48a]
朱英
朱英字時傑 郴陽人通昜詩書三經正統十年与族
兄克寛同舉進士厯監察御史兵部尚書鄺野深器之十
四年處州銀冶賊葉宗㽞反會閩冠亦發詔遣英与中官
扼其要使両冦不淂合時大軍尚駐金華英促詣處計生
致葉黨周明松䓁𢾗人而諭降脅從者甚衆賊平詔還京
与給諫林聰劾景皇帝外戚家汪金及中官善增二人景
皇帝且昜儲下廷議英獨与聰咸不可尚書胡濙曰事㝎
矣帝召江淵三赴便殿英前語淵曰上皇南宫頼有皇太
子人心繋屬無故昜之滋惑益甚公當國大臣不可不慮
[011-48b]
淵䓁延至酉刻事不可已英聦相向泣泣且退俄執政有
私怨于御史嗾所私訐奏御史有詔風憲官被告訐者皆
外𥙷英極論其非執政不恱遷英廣東參議過家省母母
閲英歸槖惟賜金十両喜曰兒居官如此吾無憂矣之任
撫凋瘵招流亡立均平法一後九休民甚便之峒蛮棄賊
來歸者大帥欲悉加誅英不可淂活百餘人英宗𣸪辟林
聦已為都御史語英君苐言初昜儲時事吾為君証之英
耻于自陳竟不一及時勦賊大藤峽至㢘横間參将范信
徃徃誣民為賊英馳信壘即審縱去不下萬人成化十年
厯右副都御史廵撫甘肅首請興屯田簡貢獻以莭邊費
[011-49a]
改總督両廣両廣自韓雍大征之後民猺窮窘英專主招
力山猺長李恭著首請歸化英為奏置永安州世以其
子為吏目使撫其衆于是荔波馬平蒼梧陽朔諸縣罙阻
引類乞降事聞賜勅褒諭陞左都初韓雍為人恢濶贈遺
賔客軍前取資無算竟坐驕侈生謗代雍者吳琛欿然謙
抑至英益為清莭妻子不從官舎一老蒼頭侍左右而已
時有璽書旌幣英受藏璽書貯幣于庫自言吾出蒞官苟
淂為民省一錢還入吾室神智頃清便如向夜入三洲巖
秉燭讀蘓子瞻題名也然其
舉犀發使盜賊不敢跡跡
輙至勦絶不能如雍強勁其持重而入於姑息将領敢殺
[011-49b]
降謾英矣英在甘粛積軍羡三十萬在両廣四十萬或勸
英上于朝英曰邊方用兵不常苟一時希寵他日無以需
急誤不更大乎両廣故事總督与太監廵撫列坐太監座
中而總督左時總兵陳政自以平郷伯列五䓁不肯居右
英与争之詔削英總督苐以廵撫行事兵部尚書余子俊
以英招撫猺獞逋逃復業淂户四萬三千六百丁口十五
萬科𣸪田粮萬五千有竒勤劳有㨿忽令觧去恐諸夷輕
視反側𣸪生兵偹一墮難以再舉上乃加陞英為右副都
御史總督軍務如故㝷召入為石都奏罷一御史之不法
者故萬安姻家也其子諫不聼加太子少保㑹星变求言
[011-50a]
首陳八事亡何病疽卒贈太子太保謚恭簡英端方儉約
無矯亢尤異之跡而忠功在士大夫間子守孚官刑部郎
中守頤守謙守䝉皆賢書英有弟海仕至僉事海子守恕
監察御史獨立敢言並有清莭
論曰恭簡病劇作書寄侍郎何喬新晋陽民饑盗起云
云草未竟而卒忠臣死不忘君朱郴陽有之矣必以清
莭能其邊功頋得力不在此
[011-50b]
[011-50b]
葉盛
葉盛字与中南直崑山人正統十年進士厯兵科給事中
己巳乗輿北狩景皇監國盛請先誅扈從城守失律将臣
以謝天下乃議復讐不果鹵薄都城監軍城守鹵退進都
給事中時有邉兵入援内閣陳循議欲留衞京師盛言今
日之事邉関為急昔者獨石馬营不棄則六師何以䧟土
木紫荆白羊不破則鹵騎何以薄都城邉関不固京城雖
守九門完耳如陵寢何如郊社壇壝何如田野生靈荼毒
何於是邉兵盡遣還鎮景太中天变上弭灾防患十二事
下所司議行之中書舍人何觀論奏尚書王直胡濙㘴誣
[011-51a]
訕罪不測盛請宥之以存直言䟽進匿名書請迎上皇者
留中遷山西右参政岀賛獨石軍務先是土木之變獨石
馬營八城遇鹵残燬盡盛至悉為修復奏帑金買牛与戍
卒之不任戦者屯田課其餘粟以除戎器貿戦馬設暖鋪
便行旅均𬞞圃給将士贍死扶傷纎悉具偹天順二年両
廣盗𧺫盛以右僉都御史徃廵撫之首䟽通塩法以清盗
源大集両省兵東平海賊嚴啟盛山賊鳯苐吉獻浮京師
西征大藤峽破寨七百二十有竒盛用參将范信大喜功
所至斬獲過當遂有殺降之謗凡七年僅淂移鎮宣府盛
至復循獨石故事首飾邊民修𥙷各邊屯堡邊人頗不悦
[011-51b]
不𢾗月完堡七百餘所買牛五千七百有奇墾田四千頃
歲入粟七萬四千石養馬千八百匹成化三年陞禮部右
侍郎改吏部時北鹵每出入河套盗邊八年敕徃會三邊
督臣王越撫臣余子俊共議河套㦯云大舉捜套驅鹵河
外沿河築城堡抵東勝州徙民耕守其中可以乆戢安西
北盛与越等恊䟽以為沙深水淺難以駐牧春遲霜早不
可耕種捜河套𣸪東勝未可輕議請依界石山勢修剷為
墙増兵守險收新兵以寔邊選土兵以助守為長便從之
九年轉左卒年僅五十有五謚文荘盛平生力行好古清
修苦莭慕文正之為人論事不激不隨其文章紆徐委偹
[011-52a]
頗有法則或有言南楊漙曰葉与中稱公詩文不中觀南
楊终啣之不能釋也嘗匾其書室曰不負朝廷吏部時不
肯一屈權要内侍懐恩曰与中正人使一頋我尚書可淂
也竟不徃好薦㧞名士徐恪為給事中陸容為主事皆盛
之力所著書惟水東記存
論曰葉文荘不取悦一時為國家計久遠大臣經營自
尔度越頋以人事君尤其窹寐所勤嘗三至閣門薦劉
昌為祭酒不能得終身以為媿余按菽園記関中饑流
民入套求活者甚衆踰年𣸪業又九邊圖論鹵少過河
軍士淂耕牧套内益以樵採圍獵之利地方冨庻称雄
[011-52b]
鎮焉文荘之議豈与越子俊度搜套事難或非其時姑
託言塞責欤㦯曰文荘在両廣不能戢下致聼官軍䤋平
民报功又以峒蠻出没不常禁有司不許擅申盗賊必俟年終
彚奏未免姑息夫行軍變用非事外人能指搃以邊安事辦
為期
[011-53a]
[011-54a]
王恕
王恕字宗貫陜西三原人也正統十三年進士選庻吉士
授大理寺左評事遷左寺副條上刑罸之不中者六事擢
知揚州府務民隐賑飢不待報創立書院教郡中子弟天
順四年超拜江西右布政使率師平贑州寇轉左河南成
化初南陽荆㐮諸郡流民多而礦賊縁以竊發持創撫治
恕以右副都御史鎮之内艱起右都撫河南蝗蝻傷稼䟽
請莭儉𢾗事上為蠲賦有差厯刑部左侍郎治漕河改南
京户部時鎮守中貴錢能横以恕威望再兼左副廵雲南
弹壓之恕單車携二僮徃能方与安南王黎灝互市而指
[011-54b]
揮郭景典其事王報以維淂諸物恕覺遣廵騎遮景於道
獲之景迫投井死飛章劾能私通外彛不道罪死能亟使
使乗傳進海外黄鸚鵡媚上求免上納之恕𣸪上章極言
明王不貴異物今萬里劳人而進一羽恐天下有以窺朝
廷意指因盡發能故傲黷諸状且言昔日交趾以鎮守非
人一方淪棄騰衝起釁麓川叛遂今日之事殆又甚焉上
為不淂已召能安置南京十三年三品滿九載進右都㝷
召還掌南京都察院參賛守偹事徃返衣書一槖而己明
年遷南京兵部尚書參賛如故畨使過龍江嚴織作母淂
私互市軍政粛然已同事者不便恕以奥力取中㫖改恕
[011-55a]
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廵撫南畿兼總糧餉禁草貢賊之
收取過重者請裁光禄上供白粲之濫及者率報可以常
州羡米六萬石𥙷其夏税又𥙷諸府户口塩鈔六百萬貫
畿郡官田之賦太重恕奏减耗米十餘萬明年水灾奏免
秋糧𢾗十萬草半之周行賑活貧民至二百餘萬口三吴
手加額自設廵撫来㡬一甲子獨恕与周忱両人中貴人
杜福以中旨下常州耴截江網及刻絲觀青羅漢古跡恕
言帝王之學貴知大要典謨訓誥及無逸旅
頋不省乃
及此内監王敬挾其黨千户王臣以妖術淂幸耴中旨齎
御帑金岀收市圖籍珎玩乗以為奸責賄脱無計官府供
[011-55b]
億不貲恕三䟽敬罪敬還誣奏恕適東厰太監尚銘亦發
敬諸不法詔械敬還下錦衣獄戍其黨十八人斬臣於市
尋𣸪改南京兵部尚書參賛机務時錢能𣸪夤縁起守偹
南京与恕共事然益心警恕恕亦坦心待之滿九載加太
子少保内監梁芳与妖僧継曉比上為盖大鎮國永昌寺
刑部員外林俊䟽論激切忤旨下詔獄恕言京師祀天地
僅一壇祖宗暨先聖僅一廟而佛乃至千餘寺者舛也一
寺立而移民居者且百家費内帑者𢾗十萬俊言當不宜
罪乞𣸪俊䓁以励忠直停建寺以理兵荒不報㑹星变梁
芳諸人惧乃乞還俊官恕忠懇獲上信凡應詔者二十一
[011-56a]
建白者二十九多報可薄海内外聞朝事有缺必曰王三
原胡不言則又曰三原䟽且至矣而恕䟽果至謡曰两京
十二部獨有一王恕乆之公卿大臣皆側目天子亦漸心
厭之恕所言政令失信左中上内諱㑹南京兵部右侍郎
馬顯乞病去忽附批落恕太子少保以尚書致仕於是工
部主事王純䟽請急召還恕以厭人望上以純出位妄言
杖之恕㱕名益重孝宗即位即家驛召為吏部尚書加太
子太保言官請入恕内閣偹頋問上曰朕用蹇義王直故
事官恕吏部惟謀議恕薦彭韶張恱周經為左右侍郎耿
𥙿何喬新倪岳皆引置執政忠諌如王徽黄仲昭賀欽被
[011-56b]
抑如周瑛祁順並皆薦用奏起秦紘為户部尚書有徐太
醫者傳陞院判恕力争祖宗來末有吏部會内官推選官
員例諸内臣𣸪多陳乞恕每執不可上輙巽辞報罷時劉
吉當國言官論列必首稱恕而指斥吉吉故深恨諸言官
而嫉恕甚扵是恕与吉毎相左上故深信恕而太監懷恩
素称恕賢吉讒不淂入恕在銓䑓一切僥倖悉裁抑頋多
扼於吉累䟽求退上温㫖慰留満三載授光祿大夫柱囯
上念恕老風雨雪免朝逡廵罷吉去中㫖以通政司經厯
髙禄為本司參議髙禄夀寕侯親也恕不奉旨時丘濬入
直文渊閣兼大學士亦加太子太保乃以礼部尚書故恕
[011-57a]
猶以其街㩀濬上濬意不平㑹六年考察天下應覲官所
奏黜多而中㫖留者九十餘人己而言官拾遣𣸪指及所
留者下吏部恕𣸪核其實以間上曰此未必尔湏再奏恕
疑濬沮之力求去上不可居無何太醫院院判劉文泰奏
恕妄行選𥙷御醫吏目非故事及里居日托人作傳
行
之曰大司馬三原王公傳中䟽奏之不見行者率曰不報
此彰先帝拒諌之失有㫖恕看詳囬奏恕不懌意文泰受
之濬䟽辨乞䆒主使上下文㤗獄獄具謂文泰尝謁丘濬
語及恕傳濬謂此沽直淂罪先帝而故為民都御史吴禎
為潤色文泰草俾上之上卒左文泰秩而責恕賣直沽名
[011-57b]
俾焚其傳草濬禎免議恕𣸪䟽辯䘚不聼扵是引疾再三
許乗傳歸又二歲濬䘚文泰吊之濬夫人叱之出曰為若
我相公齮王公負不義名於天下何弔為時人快之正徳
改元恕九十老矣天子為存問益月廩歲夫褒諭之又三
年䘚恕噉食兼𢾗人至其日小减已閉户獨坐忽有聲若
雷白氣㳽漫入視之瞑矣予祭葬特超六官贈特進左柱
國太師謚端毅恕有五子為太宰時子從三原来省父自
騎一騾途中有司不聞也少子承𥙿弘治六年進士正德
中瑾用事以給事中上書罸米三百石輸邊官至南京户
部尚書謚康僖恕年八十猶考論著述尝言我垂老方理
[011-58a]
會學問承𥙿释褐即㱕養恕語之曰汝宜静覧群書參厯
世務俾他日實困云
論曰端毅乙素能使人重能使不便端毅者亦不能不
重淂君言行章數千上亦可謂數矣所云憂世之志如
范希文濟世之才如司馬君寔直諌如汲長孺惠爱如
鄭子産誠非溢羙吏部之日嘗署於門曰宋人有言受
任扵朝者以饋遺及門為耻受任扵外者以苞苴入都
為羞今動曰贄儀請平旦着一廻想是其素汲汲内省
為多㢤耿𥙿為礼部尙書部帰必厯恕邸每見老蒼頭
市油許 恕儉如是吾愧之恕女適宋監生岀必僱轎
[011-58b]
市偶積二金微託張知 貿雲南寳石二三戒勿令怒知
之其家教如此又進士夏鍭至京違限當赴刑部鍭託母故
不肯赴三原使人勸果為母帰奍而已鍭猶不眼勸者又
曰子棄官帰不以官呼子以不官呼子淂無警北堂否乎鍭
乃勉赴猶曲折為之所曰夏少年吾以善之也鍭卒感激恕
所薦給事陳壽為大理寺丞吉諷御史論寿不諳刑名留南
光禄少卿薦僕少白思眀為僉都御史廵撫延綏吉諷御史魏
獐論思明不恊人望調外知府如是恕能一日在朝為所欲
㢤所著漕河通志介庵奏議玩易意見石渠意見經籍格
言等書行丗
[011-59a]
[011-60a]
[011-61a]
[011-62a]
黄紱
黄紱字用章河南封丘人曽祖思豫永楽中掌太常以罪
編氓沅州又徙戍平越紱以故為平越諸生舉雲南正統
十三年進士授行人厯南京刑部貟外郎性峭直人目為
硬黄譚千戸者嘗遮民蘆田萬𤱔乆不淂直紱竟致千戸
于法還民田厯四川右布政使出公事崇慶旋凨觸輿不
淂行紱正色若有見者曰汝姑散予為若圖之凨止抵州
齋沐禱于神夜夣神言州西寺三字公壁問州西四十里
果有寺當孔道倚窮山紱率徤士突至寺閉寺按牒呼僧
且曰夜有神告我牒竟一少年僧貌獰空手局促紱塗醋
[011-62b]
堊額上曬洗之有幘㾗嚴刑盡淂其冒俗肆出奸状寺後
有巨塘嘗同行路刼
貲輙沉塘中至有殺其夫勾致妻
女設一窟匿滛于是按律殺僧毁其寺倉吏倚王親没官
粮萬計按如法彂摘奸伏青神令聞風觧綬去奏閉建昌
銀礦轉湖廣左時囯有大工詔湖廣徴銀二萬两例派民
紱取庫羡以應僧継曉以妖術惑上還郷紱以此奸必不
赦諭武昌府故以尊禮舘衞之不令潜逸卒檻送京戮諸
市陞副都御史廵撫延綏道見婦人片絮遮下体出飲馬
歎曰邊徤児貧至此何以戦令豫支米三月䘏其家㑹有
詔盡毁庵寺紱汰諸尼轉軍門給配鰥軍軍中騰恱乆召
[011-63a]
還户部尚書故尼携子女拜送路左江淛食塩錢鈔民苦
包攬掊勒呻吟紱力條其折徴銀状以聞至今行之称便
己改左都御史嚴甄諸御史量能委之火其差籍于廷曰
事貴淂人資劳乆近豈立官初意紱戅直崖異常忤人自
恐㐲禍不可測遂請老
論曰僧不許勾致尼許給配僧尼河得失殊也硬黄豈
盡湏神告㢤資勞乆近不過示無私耳事有濟湏才同
才而或辦或不辦是故在乎識人且善用之聖門從政
三子易地不得
[011-63b]
[011-63b]
歐陽鐸
歐陽鐸字崇道别號石江世為潭人至刺史琮治吉為吉
人𢾗傳而徙㤗和為吉之㤗和人年少成正統中進士授
行人上書論時政剴切使蜀蜀王竒之厚遺無所入帰下
峡舟危盤渦欲覆衆號鐸色笑自若幸風過怒激舟于灘
以免人服鐸大臣器歴工部郎中時有中貴鎮臨清假㓂
警請淂如江西故事莭銊督軍務鐸言莭銊不輕假中貴
人故不冝方帥當事罷不予時喬荘簡宇為南兵部尚書
賢鐸欲引共事鐸遂以便飬乞南淂兵部武庫出知延平
府首下令禁滛祠𢾗十百所撤其材葺學宫舎諸生民死
[011-64a]
者母乆暴弗葬葬毋張宴毋淂為佛事司礼蕭敬故延平
人身謬為恭而群従子弟多丞郎緹帥所從舎人子里居
暴横民争竄徙鐸核田有遺賦于民者歸蕭户正所侵官
道斬其溢椽淂䔥氏奴殺人狀立决母所縦司礼乃大恨
謀中鐸而陸太宰完為調繁鐸守福州冀免鐸而福有大
璫尚受蕭指鐸投劾歸不許及抵任而尚盛氣以待鐸𣸪
裁减尚所横需半例郡祭頒胙益市肉徧大璫諸客鐸乃
不市肉絶不及客也尚恚使隷委肉郡庭去鐸笑呼相事
諸生尚公以劳苦尔相分受詣謝之尚益局促会迎春鐸
又削其宴劇尚至庭詰鐸出僣誖語鐸徐拱手曰尚公非
[011-64b]
臣子哉忍為是語度必不上聞乎于是郡士大夫為鐸隂
喝尚客府君盡淂而奸吏民争攘臂起矣客大懼交関尚
以觧而鐸益自厲為清莭尚亷铎無所淂乃因藩臬諸公
謝鐸会條里役鐸請稍益士大夫减民十一則上下交譁
御史汪珊獨心是鐸為持之䘚以治行天下苐一賜綵幣
羊酒厯太常少卿世庙時議南北郊群臣唯諾鐸獨以為
時詘未可遷南光禄卿上六事内搜乾没稽出入著為令
内艱起南右副都御史督操江以外艰改撫應天十郡督
粮儲為均蘓賦比其最重与最下者而稍損益之重而不
能盡損者為逓减耗米派輕齎折除之以隂見輕輕而不
[011-65a]
能益者為徴本色逓増耗米加乗之以隂見重諸推收田
者從圩不從戸田為母人為子奸巧無所容迯竄漸𣸪又
令民歲以田出緡錢雇役母淂仍十年旧裁省郵置濫費
㝎收納凡𢾗十百條鐸所為惠政于十郡非一而獨于蘓
著又獨于田賦著会章聖皇太后合葬顯陵道經鐸所治
凢儲傳不能悦使者獨劾鐸不飾時鐸已遷南兵部右侍
郎為奪俸入侍郎吏部以精 佐其長九庙灾大臣例乞
休鐸引衰上曰鐸未老而衰耶賜帰里帰可二年所荐鐸
䟽二十上而鐸疾劇貧居無薬石遂卆
論曰崇道三不恱貂璫于公事可知矣而心計精凢捐
[011-65b]
益率可永守無斁由于學有原本湛于仁礼不為過甚
然則必不容于璫非所以持璫也
[011-66a]
[011-67a]
啇輅
啇輅字弘載號素菴浙江淳安人舉宣徳乙邜觧元入太
學李忠文時勉為祭酒特異之為設舘東廂之後俾卒業
正統乙丑㑹試明年廷試皆苐一丁邜命選詞臣劉
䓁
十人進學東閣輅与焉己巳車駕北狩郕王監國召入内
閣偹頋問預機宻陞侍讀時也先挟帝駕行大殘人心囬
惑輅力主群議請郕王即真以安反側或議南遷正色唾
而斥之鹵逼京城輅与文武元僚經略戦守撫輯甸居之
鹵徴各邊帥選兵入援偽為喜寕報誘擒也先書鹵淂牓
与書自相疑遁景太紀元陞翰林院學士三年議易儲輅
[011-67b]
謂此囯大事有皇太后在上臣誰敢議尋遷兵部左侍郎
兼左春坊大學士英庙囬鑾輅迎至居庸関既而錦衣衞
指揮盧忠妄言南内事輅極言勿輕聼以壊大倫五年鍾
同章綸相継請𣸪儲上怒下之獄輅因召對力梂綸淂免
寰宇通志成擬進官秩已擬輅兵部尚書太監王忱奉稿
入少保王文耳語忱諸總裁皆止進兼官啇豈獨異内批
輅仍兵部左兼太常卿而已丁丑春景皇不豫与陳循䓁
倡請𣸪儲以繫人心不允継𣸪具䟽輅援筆増二語云陛
下為宣宗章皇帝之子當立宣宗章皇帝之孫擬詰朝進
輒有奪門之事英庙𣸪位召輅与學士髙榖入便殿慰曰
[011-68a]
朕在南宫夙知卿両人無所囬向時議改元草詔石亨宻
語輅今歲赦文可不湏條欵輅曰舊制孰敢擅改亨軰不
恱騰謗輅欲附致于謙刑案太監興安為輅中觧上怒未
釋興安𣸪曰當時此軰附和南遷不省将置朝廷何地今
有奪門功即𣸪爾邪上怒稍平削輅為民憲廟即位遣使
驛召輅輅至以民服方巾絲縧青布𫀆陛見復故官戊子
地震乞休不允尋因彗見言官有所誣詆輅又力求退上
曰朕用卿不疑何䘏人言即欲加譴言者輅力請優容言
官以存公論陞兵部尚書仍兼學士時皇荘甚為民厲輅
言天子以天下為家何以荘為十年改戸部尚書尋兼文
[011-68b]
淵閣大學士偶上前議及郕王監國輅覼縷言景皇帝有
社稷功當𣸪帝號左右聞之皆泣上亦泣遂𣸪帝號夏月
皇子薨中外具知西宫有子已長但畏忌無敢語輅獨婉
轉探引東宫乃立復上䟽略曰皇子聦明岐嶷國本攸繋
重以貴妃撫育保䕶恩踰已岀但外議者皆謂皇子之母
因病另居乆不淂見揆之人情猶為未順伏望勅令就近
居住皇子仍煩貴妃撫飬俾朝夕之間便于接見庻淂遂
其母子之心逾月而東宫母紀貴妃薨輅舉宋李宸妃故
事殯歛悉如礼十三年命兼謹身殿大學士時内官汪直
新坐西厰威擬至尊輅䟽十罪并指群小韋瑛王英軰過
[011-69a]
悪以聞且曰用此人寔係天下安危上恚曰一内臣而天
下安危乎命太監懐恩傳㫖詰責輅正色曰直何人敢擅
抄没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京師北門守偹一日不可
缺直一日而擒械𢾗人南京根本重地留守大臣直敢擅
自收捕諸近侍直敢擅自改易直不去天下安乎危乎懐
恩聞之咋舌而退上乃即日徹去西厰由是見忤于直㑹
前輔臣楊榮曽孫燁以罪逮至京語連及輅直從中主之
同列又從旁切擠輅遂請老加少保給驛歸輅去萬安為
首相𣸪西厰直益横諸大臣皆謟事直矣輅家居十年卒
年七十三贈太傅謚文毅輅半儀山峙侃侃有大節或以
[011-69b]
比宋王旦王曽宋庠俱以三魁致位宰輔為有明盛事子
良臣仕至翰林侍講
論曰科名品望禄位經濟啇素庵居明絶馬鈞陽論相
業曰楊文貞李文逹尚不及文毅他不論北有深指在
豈以其無擇君之嫌乎相傳文毅父為府吏生時太守
遥望見吏舍有光非火也翌日 吏舉輅語此子名凡善授
之按䟽直時内責主茟時萬安為次輔語懐恩曰此公論又次
輔劉吉曰吉即不言必有言之者矣然則文毅淂安吉而
此舉克濟否及矣或其義能奪安吉使勿二則文毅之權
用為不可及㢤
[011-70a]
彭時
彭時字純道江西安福人端重寡言領鄉薦入國學祭酒
李時勉以公輔期之正統戊辰㑹試苐二廷對賜進士苐
一己巳英庙北狩郕王監國𬒳命同啇輅入内閣継母余
卒力求終制忤㫖去起左春坊大學士兼侍讀不𣸪入内
閣矣迁太常寺少卿天順元年召見慰諭復入内閣以前
職兼翰林院學士典机務上方倚任李賢𢾗召面議賢退
亦諮時而心服其諒戊寅春上聖烈慈壽皇太后尊號時
謂李賢此當復有㤙典賢曰一歲难再赦時曰冝因此行
優老之詔朝官父母年七十与誥敕百姓年八十与冠帯
[011-70b]
賢是之甲申正月上豫命太監牛玉執筆上口占遺命四
事時与同官撫讀涙下稱勿殉殯御曠越千古玉偹以聞
上亦為隕涕憲皇嗣統進吏部右侍郎兼聀如故尋議两
宫徽號内監夏時倡言曰錢后大病似冝但尊所生李賢
曰遺命在時曰賢言是矣夏既入傳仁壽宫㫖岀子為皇
帝母當尊太后無子誰太后者宣徳中故事不聞乎賢目
時公執筆時書今日事与宣廟不同胡后曽上表譲位退
閒别宫故正統初不加尊號今名分固在也夏欲權照例
作譲表時毅曰即誰敢擅為之時同議者畏不敢彂一詞
夏作色曰公等懐二心根理不便時拱手大言曰太祖太
[011-71a]
宗列聖在上錢后無後何所利害而為之争所不敢不極
言者以今皇上聖徳也若推大孝之心两宫同尊為當衆
一声曰善夏再入請命良乆出曰已賜俞允時又曰湏照
上聖例加二字不然恐無别夏曰同尊何别時曰加二字
便称謂非有尊卑也乃以慈懿二字加其上上又委曲劝
諭仁壽克成大礼成化元年加兵部尚書明年乞帰省又
明年總裁英庙实録成進太子太保兼文渊閣大學士尚
書如故四年慈懿太后崩詔大臣議葬所衆相視莫發時
獨大言梓宫當合塟𥙿陵主當附庙無可議者具䟽引漢
文帝合葬吕后宋仁宗合葬刘后故事上猶重違母后之
[011-71b]
意不即可時与在廷文武群臣跪伏文華殿三諸上為感
動始從時議平涼府土逹滿四集衆為乱官軍𢾗北退保
石城副将毛忠孤軍深入䧟㐲兵部尚書程信速撫寕矦
朱永以京較出時曰賊杲四出攻刼不可緩今保險𬒳圍
七路湏之一两日㨗至也京軍不再行同官輅亦曰覌都
御史項忠布置賊不足憂信又請錦衣衞千戸一人徃覘
之時曰徃無益徒乱将士心信以不從其議危時曰忠軍
若敗必斬一二人然後更發兵時信忠不変議已而㨗至
則十月已执滿四等賊寨悉平次年械所俘至京且言武
臣劉清等浚削甚故反清与馮傑伏誅改時吏部尚書十
[011-72a]
一年加少保贈太師謚文憲
論曰預聞天子家事誠難幸与李文逹同朝而言得行
時端慎貞朴外和内剛爭慈懿而外辨閣中不當南面
坐正宫闈廣嗣儲又論景帝固安公主及笄冝嫁沮太
監劉永誠不當封伯上地震十事彗見七事皆名言也
而出䖏之際頗正按皇庄之設天順以前無之夫普天
率土皇荘胡為支憲嘗䟽及之㽞中是後言官無再議
革罷者好貨利民源于比矣
[011-72b]
[011-72b]
馬文升
馬文升字負圖湖廣均州人生有異兆貌瓌竒景㤗二年
進士為監察御史時領院王文王翺皆嚴重鮮可而獨器
文升出按晋楚有聲改按察使福建成化元年以南大理
卿艱歸固原圡逹滿四名俊㩀石城反即家拜右副都御
史廵撫陕西与都御史項忠恊討滿四擒之或言文升殘
僅轉一階左副時諸賊楚李胡子潼關火蝎児滿城王彪
各因亂鵲𧺫文升前後悉授算禆将搗平之茶法乆弛飾
復故淂馬八千餘匹進提督甘凉寕夏三鎮軍務鹵犯臨
鞏文升率師遂北獲其平章鐡烈孫于黒水口八年鹵復
[011-73a]
㓂韋州深入固原及好水川文升設伏湯羊嶺誘斬三百
餘級鹵輜重去勒石淂勝坡紀功平岷州叛畨獲其酋首
入右侍郎兵部明年鹵犯宣府出飾薊遼兵偹奏遼陽之
西廣寕以東列舟為梁戍河上彼此淂以呼吸製五花营
八陣圖兵頗精練上以副都御史陳銊代還轉左上禦邊
十五事頗及銊苛摘諸過銊以是衘文升㑹建州女直三
衛挟海西衞都指揮散赤哈大掠鳯集諸堡鉞掩近塞進
貢彛也僧格䓁屠其十族以為功諸彛恚且大入上遣文
升徃撫之時逆璫直喜功欲偕行文升頷弗辭則急馳鎮
盡撫黒鎻忒諸部紇直後至不及恨文升絶且以其敵体
[011-73b]
無所餽遺遂与鉞共搆文升以為彛變寔文升激之上遣
刑部尚書林聦徃勘竟如直言詔獄戍重慶久之直與鉞
敗文升乃淂復官致仕十九年以左副都御史仍撫遼東
明年進右都縂督漕運遷兵部尚書貴州都匀苗叛時議
用兵文升不可遣官勘䖏卒無他尋有中㫖調參賛機務
孝宗改元入為左都上行耕籍禮教坊以襍伎進頗陳䙝
語文升正色叱之汝曹苐陳農作苦耳此胡為者特命提
督十二團营轉尚書兵部上安攘十三議謂薊宣大冝置
縂制大臣三府 有鎮守太監宜汰各路分守守偹監鎗
䓁内臣俾事權 相掣肘上從其議文升既秉兵柄六軍
[011-74a]
諸校多所嚴覈不能無侵貴倖于是有怨家夜持弓矢驚
文升門且飛書射東長安門内上給金吾衞之因稱病乞
休不許使中貴人挟醫視疾㑹小王子𢾗萬入㓂文升曰
無能為也已果徙去安南侵占城五州地㑹二國各入貢
面折諸廷安南詞服文升責令還所侵廣西土守岑欽与
姪溥相仇殺文升苐騰書戒飾納欵請死特加少保兼太
子太傅有内傳陞画工張玘䓁二十七人錦衣衛千戸文
升不受詔江南歲祲有司請募民入粟授以指揮䓁官文
升復諍如前上皆止勿行哈宻事𧺫圡魯畨阿黒麻以罕
慎非親屬襲殺之入貢求主哈宻文升以入貢非所拒請
[011-74b]
責問罕慎何以死又以王宻哈非元遺裔不足挕服諸畨
遂令慱訪王姪陕巴立之既阿黒麻𣸪擄哈宻及金印去
乆之益驕横且欲萬人入㓂文升曰土魯畨至苦峪衺逺
道乏水草彛使入貢多載水行今逺来使肅州有偹彼豈
淂全歸哉此虗聲恐我已果不至竟使酋目牙木蘭入㩀
哈宻文升計遣縂兵彭清間道夜襲之牙木蘭遁復空城
而歸弘治中阿黒麻方與赤斤蒙古相仇攻促上書請罪
還陕巴仍王哈宻㧞三種都督寫亦虎仙䓁佐之收撫離
散㡬二千口給耕具種子事在哈宻傳清寕宫災上命文
升与工部議興建工成而公私不告匱廕一子錦衣百户
[011-75a]
十四年進吏部尚書首言近日傳陞䓁官将八百餘員
减一官朝廷省一官之費胡鹵犯邊納馬入監者七千人
以陕荒歉上粟入監者萬人今日之濫進日多他日之害
不淺語痛切明年考察来朝官汰不職二千餘人人無
異議及考察京僚給事中吴蕣王益自以
妄當斥因先
事誣論文升及都御史戴珊欲兩持以觧文升曰吾安淂
廢天子法悉署去之滿九載加少師兼太子太師武宗立
吉㓙之費計黄金五千兩白金百八十萬两户部欲裁諸
王賜并借勲戚荘田租課文升言此時冝推㤙而奪之非
禮議不果汰去弘治中傳陞官七百六十三人盡籍寕晋
[011-75b]
河間静海皇荘地還民而中貴人之主荘者淂盡革御馬
監王瑞以大婚禮所須器物應用儒士李鼎䓁七人楷篆
西天西畨字已得請矣文升持不肯上文升素與劉大夏
不恊嘗薦許進提督團营劉宇總制宣大大夏廷数宇過
宇㡬不免侍郋王與大夏
戚文升意抑并出侍郎
熊繍両廣總督以便之大夏與繍並恚恨遂合李東陽謀
去文升嗾御史何天衢特訐之文升辭二十一上乃允歸
三年以党阿許進雍㤗除名子琇錦衣百户調鈞州所人
以為瑾党焦芳搆之文升尋卆正徳五年瑾誅芳斥琇𣸪官
錦衣<折 t="33"/>贈太傅謚端粛予祭葬嘉靖𥘉加贈特進
[011-76a]
左柱國太師文升卒無㡬大盗趙鐩亂河南至鈞州以文
升家在捨之去攻破泌陽時焦芳已跳匿燬其家發芳篋
取其衣冠縳葦為人而屠裂之曰恨不為天下殺此賊
論曰焦芳以葦縛馬鈞州以木主皆像人而一爼豆之
一屠裂之情故殊草諌筆鋒與定邊劍術両利頋乃馳
諭已定不專恃撻伐為能更諳大畧或以其詩有白髮
無心 鞭之句意在屠滽先淂吏部稍介介夫公忠
如端粛乃以私逆之乎又云𥘉遷吏部與刑部閔珪並
推南人楽閔稍遷怒刑屬官一年之間刑十三司無一
轉官者謂端粛似隘嗟乎亦私
之一也如額度僧道
[011-76b]
一䟽有云祖制府州縣合額該三萬七千九十人㩀成
化十二年度僧十萬又十年𣸪度二十萬合以前二十
萬共約五十餘萬計食米可抵京師一歲之用况私自
剃度 于寺觀者不可勝記又修造金碧無度則厲民
之最大者㢤此等傑論誠不可没若薦副都宇雖同劉
継亦微有曲狥同鄉之迹矣
[011-77a]
[011-78a]
費宏孫曽謀入/致命目中
費宏字子充號鵞湖江西鉛山人成化癸卹年十六與継父
瑞同領卿薦甲辰不苐瑞曰吾嘗夢汝領班籖北監籖為
彭文憲時故物文憲𥘉状頭北雍汝苐勉之丁未果第一
人授翰林院修撰弘治中皇太子出學青宫首改左春坊
左賛善武廟嗣服歴禮部右侍郎轉左時逆瑾竊柄無所
染瑾敗諸所變更悉釐正唯山東河南陕西山西鄉試瑾
所增觧額宏謂求賢大典此科姑如數不為例陞尚書兼
文淵閣大學士進户部尚書兼秩如故㑹錢寕入宸濠賄
䂓復䕶衛宏執不可有同列覬代宏隂助寕忽傳㫖詰責
[011-78b]
宏宏引咎力請退宸濠既䘖宏必有以中之㑹宏群從有
與郷人難者愬㑹城宸濠教所難捃摭宏事入奏欲以試
宏不測下都察院時大司馬彭澤掌院事洞其奸駁罷宸
濠計不行乃嗾諸嘯聚奸黨焚掠其室廬積聚盡又侵毁
其先墓己夘宸濠反遣数十騎趋圖宏過進賢縣令劉源
清挌殺之及濠平以宏嘗賛畫郡縣方畧附上宏功世廟
𥘉降勅起宏進吏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大同䘚叛殺參
将賈鑑廵撫張文錦議大用兵宏曰變出扵激撫之便四
年帝以灾異命撰勅脩省宏䓁奏用度不能莭省則民財
竭於科歛工作不能停减則民力竭於奔走近京土地半
[011-79a]
為庄田而民間飬馬當差之費無所辦納入庫錢粮賠過
多而逺方承領官觧之人無所控訴太倉無三年之粟而
兄食者收充不己京营無十萬之兵而做工者借撥不休
忠直之士以觸忤得罪而未蒙寛宥䑓諌之臣以敢言為
職而倍加詰責有罪當刑者每經審録而不為断决無冤
可辯者或加優㫖而仍令㸔詳皆足以下致民怨上干天
和帝納之罷仁壽宫役召採木侍郎王軌還京進少師兼
太子太師華盖殿大學士丁亥以疾辭子懋賢以進士選
庻吉士方乞歸飬丁未宏復起入閣陪祀歸䘚年六十有
八贈太保謚文憲孫曽謀守遺訓勵行食貧以㤙貢崇禎
[011-79b]
辛巳任通許知縣方五十日賊攻城急悉心守禦力竭城
䧟投井死
論曰無所 瑾猶之乎不能正瑾也而執䕶衛不復至
大忤宸濠然則宏之處瑾時當有殊用以自免賛畫郡
縣行大見矣孫曽謀殉通許文憲詒烈㢤宏為礼部尚書
時将會録所刺文字指摘疵謬以白栗旁識之聞上上召示
阁臣東陽為不行然則上猶曲狥而礼部寔無失職彭謚文憲
而宏亦爾夢中却預㝎其為人㢤
[011-80a]
王瓊
王瓊字徳華北直晋州人成化二年進士以工部主事累
官右布政使正徳中歴户部尚書轉兵部當是時錢寕諸
小人寵用事瓊有權術借用之以行其所欲才故大負膽
氣逺慮而敏察尤百倍廷臣居户部各邊錢穀士馬不啻
百千億瓊悉数如誦故書事至應機立断不爽毫髪邊帥
多溢請瓊屈指某所庤㡬何某所上納㡬何今盈詘㡬何
請者驚沮及為司馬所遣将征討輒受方略数千里外如
燭照曰閫以外聼自制之大事先後聞可也王守仁廵撫
南贑請便冝瓊報可瓊語僚属曰俾守仁得假此以待他
[011-80b]
變廵撫誠無湏此已宸濠𥘉動朝士惴惴不敢遽賊濠瓊獨
下詔削濠屬籍正賊名且曰湏之王南贑以濠至矣守仁
果以便冝同伍文定起襲濠濠敗頋守仁不自功歸功瓊
上𥘉单騎廵邊廷臣諌不聼議嚴兵京師瓊曰即果如有
讒夫曰将閉門以自為也禍孽作矣乃馳奏行在命文武
大臣戒都門而調諸将各邊粛士氣大同遼東延綏士馬
皆趍行在而以大帥一人開閫河間近保京師逺控齊魯
檄薊州都御史臧鳯保定都御史李瓉嚴兵要害徃来扈
蹕其在京守備以下時察奸宄内外剔心出力以是乗輿
出邊塞逾年不致非常瓊鎮定功也是時饑民乗間為盗
[011-81a]
最大者山東劉七河南趙燧蜀藍與鄢江西桃源華林瑪
瑙多者至一二十萬攻城剽府庫尚書彭澤陵完先後平
七與燧而餘黨日愈熾告變無虗日瓊手口猝百應動合
機冝鹵突山西界掠去逾歲乃復入陽若東指瓊曰冝必
趍舊利集諸鎮兵勤要害賊果至大敗之進少保太子太
保内監陳金詗両廣蠻以為瓊功加少傅旋以應州功加少
師兼太子太師或謂瓊結諸倿倖遂躐公孤至此尋進吏
部尚書世宗入國盡誅倭倖亦連瓊詔下獄閣臣廷和欲
論瓊死己赦出戍邊後廷和因議禮不合罷歸瓊上䟽自
列語多侵廷和釋為民鹵是時大入陕楊一清還朝難其
[011-81b]
代宰臣桂蕚言瓊於一清即令六部諸公及在外耆舊誰
可比瓊者一清曰瓊才無比頋其心術使人不敢信蕚曰
聖天子在上徂詐咸奔命竟䟽瓊上詔復瓊兵部尚書兼
右都御史縂督陕西軍務瓊至鎮土魯番請還我哈宻率
十國番彛入貢瓊引彛使伏階下風諭朝廷威徳由是諸
番皆受約束勿後三四年間兩陲無事河西四郡民詣撫
臣唐澤頌瓊願得瓊長鎮我河西澤以聞上降勅褒羙羗
彛㓂鞏昌瓊曰欲撫罕开必勦先零請自固原以至洮岷
各於要害大耀甲兵撫定六十五族勦平二十六族又自
蘭洮盡三千餘里修築邊墻以禦吉俺荅大修楊一清
[011-82a]
之政加振刷焉十年甘露降於固原瓊採以獻因言陕西
天旱民飢流徙者衆請大加賑䘏以上應天眷上悦令議
賑還朝轉吏部尚書逾年卒於位贈太子太保謚恭㐮
論曰恭㐮指頋了濠不動聲色致天子欲以獻俘為玩
知當時鎮定之功於社稷最大使責以必懟群小瓊一
束手天下事尚忍言哉恭㐮大率修掦文㐮之政物論
與彭澤並稱儒臣知兵頋論哈宻事與澤相左雖然澤
也不䘚
[011-82b]
[011-82b]
韓文
韓文字貫道山西洪洞人也母姙文夢紫衣神投謁曰與
爾文潞公因名文成化二年進士授工科給事中與同官
梁璟王詔㑹劾都御史王越邀功啟釁而薦前吏兵両尚
書李秉王竑語陟両宫上怒逮至文華殿考訊㡬死王詔
頓首引罪語慨切上怒觧還文職歴參政山東濟南旱俗
有乗旱聚衆發人墓暴其屍名打魃以未雨文曰是甚於
尫巫之暴矣下令天即旱吾法不貸汝自是無有敢打魃
者弘治中廵撫河南救荒多善政己陞南尚書參賛機務
歲復大飢文咨户部預支官軍俸粮三月救民戸部不可
[011-83a]
文曰救荒如救焚民命旦夕安能忍死以待得罷我當之
召入尚書户部摘塩法七弊復日夜筹所以𥙿國之䇿一
時浪費頗得裁省武廟登極諸閹導上嬉棄萬㡬弗躬文
每朝退對属吏言輒泣下郎中李夢陽曰此諌草入交論
諸閹三老顧命臣持其章甚力公誠及此時率諸大臣死
諍之千載一日也文改容曰善即事弗濟吾年足死不死
不足以報國明日召夢陽屬草草具文更再竄之是不可
文文弗省也不可多多弗竟也其畧曰臣等㐲覩聖容日
即清癯視朝漸晚政事日非皆言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
永羅祥魏斌劉瑾丘聚䓁置造偽巧滛蕩宸衷或撃毬走
[011-83b]
馬或放鷹逐犬或俳優雜劇錯陳於前或導萬乗之尊與
外人交易狎暱媟亵無復禮體日遊不足夜以継之劳耗
精神虧損志徳遂使天道失序地氣非寕雷異星變桃李
秋花考厥占候咸非吉徴切惟此等細人惟知惑上以便
行私不思赫赫天命責在陛下一身今大婚雖畢儲嗣未
建萬一遊宴傷神起居失莭雖将此軰立付菹醢何𥙷於
事先帝臨崩顧命之語陛下所聞也上得䟽驚泣不食遣
司禮八人詣閣議一日三至閣議必誅瑾䓁上頋不忍令
内侍李荣手文䟽召語諸大臣幸少寛之則瑾䓁窘求安
置南京閣議持之必八人中王岳者亦青宫舊伴素剛厲
[011-84a]
切恨瑾䓁與同監范亨徐智宻奏上必正瑾罪謝天下上
意屈而吏部尚書焦芳素暱瑾遂以内閣堅持之議泄瑾
䓁夜趋上前繞㐲哭地歸罪岳三人上惑立收岳䓁下獄
旋諭閣臣明貸瑾䓁閣臣徤復上䟽争之謂不知誤用其
失猶小天下尚幸知而去之知而不去上下相疑内外不
恊必至於亂亡而後己宗社所関誠非細故上不聼即日
詔瑾入内司禮而徤䓁各上䟽求去瑾益㺯權罷文官給
事中徐昻論救㘴除名文子士聦高唐州知州士竒刑部
主事皆削籍降夢陽山西布政司經歴尋罷之已又矯詔
逮文詔獄且殺之㘴贖米三千石瑾誅得復官致仕世宗
[011-84b]
入継大統賜勅存問加柱國太子太保文以致仕後加拄
國盖曠典云嘉靖五年䘚年八十有六贈太傅謚忠㝎
論曰即瑾等猶畏閣議是當從帝驚注處進觧以王岳
等三人為玉鑰匙鐵門関或不致鎻煞也大臣扶植正
氣令宵小不一决漸且澹之許尚書進曰若軰得踈斥
足矣亟之恐有甘露之變其圖維更逺而惜再世文潞
公猶困一石顯
[011-85a]
[011-86a]
許進
許進字秀升河南靈寳人成化二年進士𥘉授監察御史
輒與太監直忤㑹遼東御史强珍劾都御史陳鉞阿直啟
釁東邊直反訐珍他事械京進率諸御史恊救珍論鉞罪
上是進言鉞既鎸俸而卒謫戍珍奪進俸三月直尋暱一
方士連湖廣縂兵李震以逆聞進又為震白冤上肆方士
於市進亦卒為直所䧟杖午門㡬殆弘治中歴僉都御史
廵撫大同兵部尚書馬文升素知進進無不得請以是邊
務得修飾進許小王子瓦刺両部通貢奉約謹凢入関盡
下馬脱弓矢就舘聼命北鹵惮進威名雲中上谷河曲諸
[011-86b]
塞迄無牧馬代藩諸郡王或驕乾没芻餉進一切持法行
已意嘗發武邑王聰沐不律狀廢為庻人四年論劾鎮守
内臣石巖巖反誣進降知兖州府陞陕西按察使己文升
勇復哈宻進以僉都御史廵撫甘粛上方畧今日之計結
好北鹵撫諭南羗以彛攻彛佐以漢兵出其不意土魯畨
所遣擅哈宻者可縛而至也果襲牙蘭復哈宻轉右副廵
撫陕西継張敷華後因其舊整齊之関中有張明鏡許重
磨之謡入侍郎户部勅勘壽寕侯賜田河間盡覆所占還
民鹵㓂宣大兼僉都提督軍務與平江伯陳鋭出居庸時
從征諸将多貴遊子弟為參随冀冐功進下令盡編入伍
[011-87a]
否以軍法從事時縂兵王璽失律軍敗奉詔切責致仕歸
己廷臣論薦四十八䟽㑹上崩不果用康陵即位起兵部
尚書䟽勸勤聖學戒逸遊璫瑾以吏部尚書焦芳入閣傳
進代芳兾進暱已進傅公議輒持正㑹瑾欲盡革天下提
學官進持不可瑾鋭庇劉宇宇遣人讒道於瑾兾代進稱
進妄薦雍㤗南户部敗瑾斥泰削進籍而宇果代進随捃
進大同時籍士出雇役錢失勾校為吏乾没且録進家適
瑾誅得觧復官致仕卒進議事有逺慮初廷臣必欲誅瑾
執堅進曰比属得踈斥足矣疾之己甚恐甘露再見時不
能從卒貽禍縉紳甚烈進八子六登仕籍詔舉郷試蚤卒
[011-87b]
誥歴官南户部尚書讃少保加太子太傅吏部尚書文渊
閣大學士詩工部郎中詞知府論太子太保兵部尚書𥘉
進位冡宰誥以給事中避嫌改翰林撿討讃以御史改編
脩進削籍誥謫判官讃知縣誥後起為南通議與王湛諸
君子講學改侍讀學士上所著三書一通鑑綱目前編一
圖書管見一太極圖論以國子監祭酒從謁先聖文華殿
進中庸喜怒哀樂章講義嘗論學謂理氣渾全夲無支離
宋儒析理氣為二尚堕佛老之教王浚川㴱然之誥素澹
於仕進嘗曰来若披衣去若觧帶䘚謚荘敏讃尚書刑部
時議郊禮分合曰昭格天地不在礼文而在渊徳及轉户
[011-88a]
部議有創行者輒為報罷曰利不百不變法起太宰時沿
途州邑供帳盛設獨陳文革具成禮讃以文雅志古道卒
召用之積加太子太傅入内閣太廟成加少傅尋引疾致
仕上怒削籍卒贈少師謚文簡論有才畧好談兵尚書時
嘗進九邊圖時稱石畫以事削籍起縂督薊遼上晚年好
玄修論進家蔵紫清仙人白玉蟾真蹟一夲上嘉其忠欵
論曰許氏八子而六顯歴六曹吏户兵刑加文渊焉相
傳進起家御史時高夫人騎而従想見古走馬勤瘁之
風進功在邊夫人想亦能參帷幄萬一其所以教子無
紈綺習誥以理學讃以貭素有自来也獨異進能持甘
[011-88b]
露之觧而身忤直㡬不免豈感於直之故悔己甚之疾
為非䘚倖完於瑾時哉余同門 閔氏粛世三尚書子
弟布素呼其僕從若不敢出聲披衣觧帯儉朴乆世良
有然耳
[011-89a]
王鏊
王鏊字濟之南直吴縣人㓜頴悟不凢父朝用令光代嘗
挾鏊遊大胥輒下茟不休侍郎葉盛提學陳選咸以天下
士目之成化甲午應天首觧乙未領㑹試廷對或忌之置
一甲第三授編脩弘治中歴侍講學士上遊後苑鏊講筵
惓惓文王不敢盤於遊田既罷上誡所幸李廣今日講官
所指殆謂若等時東宫将出閣大臣首薦鏊以夲官兼諭
徳厯吏部侍郎鹵警䇿禦鹵者八語頗侵權倖正徳𥘉内
閣謝遷舉鏊自代時内侍八人導上荒酒鏊恊尚書韓文
率文武㐲闕諌有㫖督責不撓尋司禮瑾欲引冡宰焦芳
[011-89b]
而衆議推鏊遂與芳俱入閣大司馬劉大夏怫瑾㘴激變
土官罪死鏊言土官岑氏未叛激變云何劉得减議或悪
楊一清於瑾謂其築邊大費鏊言一清為國修邊頋乃以
功為罪乎瑾議焚廢后吴氏䘮以㓕迹鏊曰服即可以不
成塟不可以苟景帝汪妃薨鏊言妃廢不以罪冝復其故
號塟以妃祭以后皆従之當是時瑾權傾中外然見鏊開
誠與言或亦聼用尚寳卿璿等三人忤瑾瑾拳之鏊正色
言古者刑不上大夫幸勿過折辱得免及焦芳專事媕阿
鏊阻之不能得益忤瑾瑾伺鏊無所得且聞交際亦絶曰
過矣鏊懇辭䟽三上得歸屏謝紛囂翛然山水之間嘗自
[011-90a]
賛曰噫嘻先生何如其人窮年校書結髪勵行權璫狂猘
不能媕阿一有違言超然不辱遇事直前不知頋忌歸臥
空山晏然窹寐論者以為信筆云嘉靖𥘉遣行人存問鏊
上講學親政一章曰國家經筵之設盛矣然而寒暑皆輟
春秋月不過三月三日風雨免事故有妨免講之曰夙具
講章至期事訖綸音賜宴肃然而退上下之情未見親洽
至於日講可謂洽矣然體分過嚴上有疑焉未嘗問也下
有見焉未嘗献也伏望於便殿之側復設弘文舘妙選天
下文學行藝著聞者七八人更畨入直大臣一人領之如
先朝楊漙故事陛下萬㡬有暇時造舘中屏去法従特霽
[011-90b]
天威從容訪問繙經讀史或及古今成敗民間疾苦間亦
遊戲翰墨大畧如家人父子有疑必問有見必陳可以昭
盛典而崇聖學至於古内朝之法今華盖謹身武英三殿
此遺制也請倣其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起居侍従䑓諌
各一人上殿輪對諸司請事上㨿所見决之有難决者與
大臣靣議之使人人得以自盡唐虞之世明目逹聰嘉言
㒺㐲不過是矣大禮議起連逐輔臣且起鏊未及卒年七
十有五贈太傅謚文恪其所論𫐠後儒多所未及又嘗論
史班固死天下不復有史矣古所謂史者類世守之人主
所至執筆以随一言一動皆其親見所謂信史也後世史
[011-91a]
官雖具員而無定職惟易丗之後紬前後奏䟽而分曹書之
夫生於數十年之後追書数十年之前是非曲直茫然無
㨿縱有所聞或非其實即有其寔又或奪於衆不得書或
迫於勢不敢書或局於見不能書故一時君臣謀議勲葉
汨没不傳而奸險情應亦無能發其微以戒後世監領者
又徃徃私好悪其間故曰不復有史季子延陵為中書風
流不堕
論曰相傳文恪歾時太湖謁陽山崩哲人之萎誠関造
化今所遺堂卑隘如庻人之家慨然想見先民典則性
嚴方外不甚露同異大率隂折邪萌嘗作明理克己二
[011-91b]
箴以進徳砥行清不絶俗嗜欲澹然
[011-92a]
梁儲
梁儲字叔厚廣東順徳人别號欝州居士晚更號厚齋成
化戊戌㑹試第一廷試二甲第一改庶吉士歴編修兼司
經局校書侍孝廟於東宫日進講讀歴司經局洗馬復侍
武宗東宫講讀戊午冊封安南國王充正使歴少詹事仍
原官迁吏部右侍郎奉命充正使冊封魯藩正德改元轉
左進尚書兼學士專典誥勅掌詹事府事時逆瑾窃权專
恣有不附已者輙以計去之乃指摘大明會典紕繆貶儲
吏部右侍郎實録成復尚書俄又調南京吏部尚書加太
子少保田賦儲門人也承瑾然指儲罪請沒儲貲以代天
[011-92b]
下輸租之丰瑾遂矯詔抄儲家儲在南京聞之色不為動
五年瑾敗召復官歴少傅兼太子太傳謹身殿大學士廕
一子錦衣世千户儲辭改尚寳司丞又辭改中書舎人又
固辭弗允進少師兼太子太師華盖殿大學士先是楊文
忠廷和首秉朝政以父丧去位儲請敕遣行人督促上道
儲終遜居其下士論多之武宗之将幸宣大也廷和暨同
官蔣冕皆在告中外
洶莫敢先發儲與毛紀泣諌於左
順門既而紀亦在告儲獨廷諍累日不得命陕西秦藩請
良田為牧地嬖臣錢寕入藩賄請上許之兵部及科道交
章執奏而大學士廷和冕時又引疾不出儲曰公䓁皆托
[011-93a]
疾如國事何時内臣督促草制儲振筆上制草曰昔太祖
高皇帝著令曰此地不畀藩封非吝也念此土廣且饒藩
封得之多畜士馬饒冨而驕奸人誘為不軌不利宗社今
王請祈懇䔍朕念親親其畀地于王王得地冝益謹母收
聚奸人母多蓄士馬聼狂人勸為不軌震及邊方危我社
稷是時雖欲保全親親不可得己王其慎之毋忽上覧制
曰若是其可虞其勿與事遂寝㑹上自稱威武大将軍鎮
國公朱壽廵邊令内閣草制大學士廷和冕同儲力諌不
聼屡使促勅廷和冕又稱疾不出至是上御左順門召儲
儲奏曰臣不敢奉詔上震怒手劎立曰不草詔齒此劍儲
[011-93b]
免冠觧衣帶伏地涕泣曰臣有罪今日即死他日陛下猶
憫臣若遂草詔陛下他日悔而怒曰儲無禮以臣名君臣
罪不可赦上以其不可奪擲劍起竟不俟草時禮部尚書
李遜學等廷議建儲居守朱寕隂受寕王宸濠賄謀入寕
王世子江彬亦欲立所厚逺藩儲大聲曰皇上春秋鼎盛
建儲未冝輕言萬一有他吾軰伏斧鉞矣王瓊王鴻儒亦
助言之議遂寝九年滿進階持進光禄大夫勲左柱國宸
濠反駕且親征議廷和居守儲冕扈從至南都凡七請回
銮不報時且郊儲與冕奏曰両都郊祀祖宗配位不同南
都郊仁祖皇帝配天北都郊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配天若
[011-94a]
遂郊配位不知所裁乃不果郊又将南幸儲與冕手執章
奏跪請於行宫西階自邜至酉汗浃背上遣中使傳諭再
四弗起對曰臣未奉俞㫖不敢起上乃諭曰不復南矣儲
起駕還至德州儲自劾請罷不允抵京再䟽又不允杜門
求歸上固㽞𥘉宸濠未敗朝臣餽遺皆有記籍既㐲誅彂
籍獨儲與青溪王不與帝崩與廷和等同受遣命茦世祖
自興邸入正大統儲與冕實奉行勸進事稍㝎復申前請
言官連䟽劾儲𥘉假宸濠衛兵是為故縦反者請召置獄
正罪如陸尚書完云儲曰余惟致仕去終不辯或曰是儲
不臣迹著何所容辯儲終不辯而劾者不已乆之乃知與
[011-94b]
宸濠衛兵者非儲寔廷和當制正徳九年三月十五日之
為也舊例閣下當制擬㫖親署衘著茟迹故不得誣儲三
䟽乞致仕無片言自明上䘚可其奏賜勅特遣行人送歸
命有司月給廩食歲致輿隸儲歸日與弟參議億徜徉山
水間嘉靖乙酉上念定䇿扈迎功唯儲未録詔廕子丗錦
衣衛指揮儲䟽辭上重違懇誠報可而迁子均輔為尚寳
司丞儲䟽陳謝慰劳有加䘚年七十有七贈太師謚文康
儲沉重愽稚接人和易立朝四十餘年群邪用事從容其
間若履坦途御史西安張璉論列詆毀人不能堪儲引慝
徃謝竟力荐璉璉至大用所著欝洲集藏于家
[011-95a]
論曰梁文康坐中書堂較廷和冕更難者二両在告避責
也儲曰公等皆引疾如國事何尼秦牧地之請抗帝廵
邊之勅一口獨瘁而有机用于其間乃獲帝肯至於南
都跪請與冕共之似猶有互力也寕饋獨與青溪王
不著記籍而素不自以異衆至扵假衛宸濠代廷
和受謗必不自明爱君之篤而以雅量𥙿之雖與
廷和冕共竭心膂而二公猶在範圍之中矣休休有容
一个臣不過如此
[011-95b]
[011-95b]
楊一清
楊一清字應寕雲南安寕州或曰己/陵人父景以永樂郷薦歴
化州同知一清七歲能文心計精取市㕓曰記米塩繁屑
多寡之数一過輒舉無遺於六經百氏無所不窺夲朝故
事尤歴歴通曉八歲以竒童入翰林為秀才憲宗命内閣
選師教之受業於黎文僖淳寓居丹徒年十四中順天郷
試時己抗顔為人師有文中子之風矣十八登成化壬辰
進士授中書舎人二十三年擢山西提學僉事改陕西所
造士率魁天下為状元者二其以學行功業
聞者不勝
数乆之歴南太常卿壬戌鹵火篩入㓂以右副都御史督
[011-96a]
理茶馬察出荒熟牧地十二萬八千四百七十三頃具奏
准招啇自携夲箆茶入轉進茶司每一千斤價五十両大
約計官銀萬両舊買馬不過千匹此可三倍之其利在官
與開中啇茶不同累朝以爲便甲子鹵大篩復大㓂遂以
廵撫兼經畧邊務一清劾罷縂兵武安侯鄭甲及兵備不
職者数人請釋縁事守備楊宏自劾裁抑鎮守中官支應
歲省数千金創城平鹵紅古二處以援固原築墙瀕河一帯
以捍靖鹵忤瑾不克竟己丑鹵数十萬入寕夏乗勝直抵
固原一清輕身定平凉㑹縂兵曹雄議堵禦鹵聞一清至
褁衆走正徳改元命縂制全陕三邊兵馬上䟽極陳戦守
[011-96b]
之䇿凢十餘事皆関要害閹瑾以不先白己内批罷一清
官歸休丹徒復他搆逮詔獄大學士李東陽力救免庚午
安化王寘鐇反寕夏太監張永奉命討賊復起一清縂製
且發一清謂永曰寕夏不足平非乆當有㨗報内變事非
公莫與仗也永入陕果聞仇鉞己擒賊永還遂謀去瑾力
靈川土人素苦漢官科虐一清再釐飾之母事㴱刻謂邊
軍之困由科差煩重私役買閑為弊居多屯軍地去粮存
逋迯萬数而湖地草灘半為将領所㨿反私役採取以自
封殖於是自鎮守太監及縂兵以下各退出後占有差條
陳地方急務十数事其大者乞旌死莭都指揮楊忠李睿
[011-97a]
等與瑾意忤己延綏鎮廵奏請㑹兵捜河套零賊一清
建言邊城空虗河西邊鹵屡肆搶攘乃舎門庭侵犯之㓂
尋伏蔵迯難之嫌得不償失事止𥘉真鐇之變監永聞一
清内變之説佯示不知一清引永手畫瑾字永曰識之且
問根幹連結即言何自入一清曰爾時當獲有間觀討賊
不付他人付公上意可知矣䄂出二奏一言寕夏一及内
變且嘱永勿急俟面数安化㨗上心傾公乃屏人入此奏
永沉吟一清曰公言無不濟即否公頓首請上立詔瑾蹂
跡之無反状寕殺永謝瑾継之以哭泣上必大警瑾誅公
大用益矯所為吕强張承業暨公千載三人但須得間即
[011-97b]
行稍緩敗矣永勃然作曰老奴何惜餘年報主己而入京
竟如一清䇿上覧奏主瑾侄劉二漢方面大耳潜謀不軌
輒頓足立召瑾瑾方應召己有别㫖令永没其家矣上既
縳瑾下獄猶疑未信及登城閲所抄兵器露不絶始吐舌
竟誅瑾䓁永乃備言一清夲謀以才望召為户部尚書尋
加太子少保改吏部起廢㧞幽凢為逆瑾所搆䧟連茹以
起時両京山東河南盗賊䗦作廷臣惑撫議一清獨執不
可曰中原百姓敢稱兵熾亂罪不赦時太監谷大用縂督
軍務一清薦侍郎陸完為提督宻示機冝金山之㨗竟如
所料云㓂平加少保尋簡入内閣以時事多乖言不盡用
[011-98a]
稍示模稜家人子弟頗為奸利時論貶之乃因災異上䟽
自劾錢寕啣之遂謝政家居宸濠變起一清以田居議固京
口閲城設險出粟賑軍東南恃以無恐後上南廵信宿其
第時有導上幸浙者一清從容諷諫亦以梁儲䓁力勸遂
不果嘉靖𥘉大禮議起一清寓書冡宰喬宇張生此論聖
人復起不能易也四年再起兵部尚書兼左都縂督三邊
陳急務四事㑹張錦奏遷顯陵一清曰地道尚静體魄冝
安山陵既定無故移徙恐有他虞况獻皇帝大塟之後陛
下自藩邸陟至尊不謂之吉壌不可也乃不果遷未㡬復
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加少師兼太子太傅上製詩一
[011-98b]
章賜之一清明於知人仇鉞王守仁楊宏伍文定俞諫等
皆所振汲而從學者尤多丹徒靳貴同在内閣太原喬宇
為冡宰皆執弟子禮於陜得三士康海吕柟馬理皆為門
人其在靈州每諭諸将曰無事嘗如有事提防有事嘗如
無事鎮静七年以灾異極陳脩省上自引咎同官張璁力
排之求去不允明年以璁意薦永壽儒士葉㓜學為翰林
待詔㑹張桂事相左激忤並落職學士霍韜以一清内主
之力詆上前一清乃疾去而璁蕚復職尋以入餽為張永
志墓㘴閒住九年卒時八月夜四皷寒風颼颼堂户閉忽
皆洞開前一日有卒過一清門恍惚見驅輿出騎従旌幟
[011-99a]
甚盛䘚私念曰吾聞楊公病今将何之及間出大市又遇
楊公如故己乃聞一清殁以為神去一清生而隐宫貌類
寺人無子學博才雄善調停應變濟務尤曉暢邊事羽檄
旁午一夕十䟽口占指授悉中機冝又好汲引人人或訾
已顧揚薦之一時俊逹喜功名者争趋其門晚稱石淙先
生二十七年贈太保謚文㐮
論曰時同朝有両神童東陽四歲能書一清七歲能文
一則容瑾善其用一則制瑾妙其用皆旋轉乾坤之才
拘理者未可與語此力賛璁議以情合禮三殿閟侐之
説似賛帝
勤恰亦不失遵祖敬皇騎龍上天邃菴旌
[011-99b]
旗空引即失傳吾謂文㐮不死有太學生孫育以邃菴
郷人蒙恩最渥及霍文敏廷訐一清育恐見及録其逸
件數十上之冀自觧未幾䘚一清徃吊之其子跪阻吾父
負恩愧煞地下一清曰無為彼借我免禍我自冝凉之于泣
謝人稱雅量規為極大不屑屑口舌争頋正徳九年之弭灾
五事一視朝太遅二郊祀太慢三不冝創𣑽宇于西内四不
冝調邊兵于禁地五皇荘皇店及織造䓁事害民巳甚明
知不報而不淂名及之意在圖淂當騖群吻非其義較之以苦
口塞責者千里
[011-100a]
[011-101a]
喬宇
喬宇字希大山西樂平人祖毅以進士歴官侍郎工部父
鳯聀方郎中皆知名宇受經楊一清弱冠第成化末年進
士復從李東陽遊肄業古文辭𥘉授禮部主事改吏部進
郎中迁太常少卿宇慱該兼精篆籀篤好山水雖棋奕之
戲亦冠一時長身偉貌舉止凝重導駕齋壇孝宗持竒之
歴陞户部左侍郎正徳中劉瑾用事恬守無間以南京兵
部尚書𠫭賛㡬務寕濠反㐲死士三百城中且起宇從容
筹畫戦守外對客談笑飲奕自如而宻偽作虎牌二誤之
飛報某月日上命某縂兵統京邉軍某縂兵統土漢兵若
[011-101b]
干若干次第出某路刻日宸濠盡矣又以守備太監劉瑯
頗與濠善間使人以利害惕之瑯懼於是盡發濠所置間
諜梟之江上使指揮楊鋭守安慶固南京上游濠攻安慶
乆終不利去退入鄱陽湖為廵撫王守仁所縳武廟親征
朝正朔行在有㫖百官戎服入宇獨朝服率先江彬扈駕
出入挟邊軍魁然大也宇先選徤児為肩輿矬小耳彬傲
張其武問宇即南中有堪角塲閗手者乎宇曰無之且未
及選也出敝與卒稍稍試之邊軍一再閗皆僵彬大驚若
失彬射生暮返呼聚寳門門者曰喬尚書鑰不私啟門近
行宫除道不馳伏馬不呼知之乎彬竟止宿報恩寺彬率
[011-102a]
多偽傳宇必面奏行之以保障功加柱國少保兼太子太
保吏部尚書嘉靖初史道誣劾楊廷和下吏部宇荅奏道挟
私妄言遂為御史曹嘉所論稱疾求退不允錦衣校尉支
俸通倉横取狼籍主事羅洪載按罪詞迎百户張瑾洪載
遽杖之瑾奏洪載擅笤禁衞下洪載鎮撫獄宇從林俊孫
交後上䟽論救請改付法司不允張挂䓁以議礼得幸宇
䟽畧曰禮官之議隆正統也蕚璁之議厚私親也按祖訓
有兄終弟及之言即所定大明律稱所厚者曰父母本生
亦曰父母陛下稱興獻為本生正統之傳一夲之恩盡矣
無鈌可無更議上怫己席書代汪俊尚書禮部召璁蕚等
[011-102b]
於南京言官馬鳴衡等並𬒳黜謫皆由内㫖宇言陛下以
一二人偏私掩天下萬世公議特出内降不與廷推為國
家百餘年来未有之事䟽入報聞宇又力言朝廷飬士名
莭為先皇上御極凢先朝傳㫖陞官雖匠役諸較亦盡黜
革今學士之選甚荣而以恩澤倭倖處之非所以勵銓衡
也上切責之引疾去大禮成以冠帯間住宇自處澹泊家
居用陶甓衣服若寒士延接儒雅如恐不及負一藝者悉
𬒳欵奨平生未嘗有惰慢之容毁譽之口及没二妾劉許
自殺以殉之
論曰希大争大禮争内降侃侃不撓乃先是不間逆璫
[011-103a]
豈無意整齊君側乎曰事有大於是者矣寕濠之役後
世功其戦不功其守於是王與伍獨烈鄱陽而不知安
慶門開寕势如游龍氣壓金陵彼米從其客計不及頋
而大可危者見矣是故有王與伍不可無
才有餘
其計智稍近新建賭墅而屐齒故不折雖所應敵大小
不同而鎮定之力本於其學何必傳習為能哉
[011-103b]
[011-103b]
楊廷和子/慎
楊廷和字介夫四川新都人系夲麻城五丗祖避亂入蜀
父春湖廣提學僉事廷和負竒頴日讀書以卷計嘗夢天
門開遥瞻卓楔曰祭昌時十二歲舉於郷成化戊戌進士
授翰林院撿討弘治中歴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學士
正徳元年進詹事仍兼學士二年侍經筵例進規諌上謂
監瑾經筵畢何復贅此瑾奏廷和與同講劉忠冝外謫並
岀南京侍郎皆添註尋陞廷和户部尚書入為户部兼文
渊閣大學士時孽璫毒蒸寰宇数年内駭奔未息南平北
討政府囂欲同官李東陽曰吾於文翰有一日之長若經濟
[011-104a]
湏介夫明年加少保兼太子太保五年進吏部尚書兼武
英殿加少傅兼謹身殿七年如少師華盖殿屡䟽視朝及
御経筵罷邊兵嚴宫禁西僧市肆等事不聼明年三月以
憂去𧺫復上廵邊廷和病言北鹵不時出没正統故事可
為明鑑不報來年六月工復議北征廷和復力争上竟自
稱威武大将軍促内閣草勅廷和䓁合諌必不聼十五年
廷和及同官毛紀䓁上䟽行在謂大祀之禮在正月社稷
之祀並在仲春孝貞皇后大祥在二月二日禮冝即時祔廟
今俱改卜至再朝覲官員吏部考察上請未奉定奪離任
既乆政務悉廢殿試進士亦己踰期自去秋聖駕南行至
[011-104b]
今八月有餘在京在外各衙門題奏俱未蒙發㐲望即賜
班師以躬萬㡬不報當是時五位虗拱宸濠播亂訛言載
路包藏禍心者所在而是廷和血誠隻影周旋其間逺奉
綸音近承慈㫖大合衆謀小事獨断獲免非常反大駕至
自通州事勢倉猝四家鋭卒環布蕭宻伺一髪之纇禍且
不測廷和外示安徐側身匡飾蹕以無恐時有狂生上書
数廷和過失廷和延禮生泣下曰乆當不負良規已而駕
晏豹房安危俄頃禁從兵悉属江彬廷和宻與太監張永
謀啓太后請㫖誅彬先傳令散軍士各就賞所彬覺顧瞻
無人遂就擒旋以優賞犒思歸邊将俾令掃迹出関以免
[011-105a]
後禍盖承㫖專制者卄有七曰乃定遣迎世廟禮廷和請
由東安門居文華殿上箋勸進擇曰登極上語長史袁宗
臯遺詔以吾嗣皇帝非為太子命從行殿受箋由大明門
入日中登極下詔改元廷和釐正國是以新詔裁割冒濫
職員十四萬八千四百餘人省太倉栗歲二百五十餘萬
大禮議𧺫廷和簡漢定陶王宋濮王故事授禮部尚書毛
澄且曰異議者以奸䛕誅時有未選進士張璁詣禮部侍
郎王瓉言帝入継大統非為人後與漢哀宋英殊瓉故宣
言於朝廷和以其抗禮嗾言官論瓉調南京於是尚書澄
㑹公卿六十餘人上議請考孝宗而稱興獻為叔父益王
[011-105b]
子崇仁王後興獻称興王為考而稱益王為叔父帝曰父
母可互易若是耶其更議廷和與冕紀䓁持前議堅争帝
争皇争入門争謁廟皆廷和為之倡一再封還手勅及張
璁作大禮或問辨継統継嗣之異以遺内閣不聼上惑之
廷和不獲已乃草勅云奉慈壽皇太后懿㫖以朕本生興
獻王稱興獻帝母稱興獻后憲廟貴妃卲氏實生興獻稱
皇太后仰承慈命不敢固違旋以火灾帝亦心動勉稱孝
宗為皇考慈壽皇太后為聖母廷和遂授㫖出璁為南刑
部主事慰之曰南中非子所冝柰何以大禮相厄也上諭興
献帝冊文朕冝称子廷和不可復諭冝稱長子廷和令禮
[011-106a]
部侍郎賈詠題主云興獻帝神主不署考與叔亦不稱子
遣成國公詣安陸上尊號并尊卲氏壽安皇太后太后薨
廷和議哭靈一日十三日除服帝不從必以二十七日禮
官請素服御西角門上不可勅禮部上尊號曰孝惠康肅
温仁懿順恊天佑聖皇太后時遣内臣蘓杭織造廷和踵
科部臣章僑等力諌且曰蘓杭諸府饑窘非常正供不給若
更兼以織造恐激他變勅書必不敢草上怒其違抗切責
之廷和遂移疾乞休詔許之科臣葛鴻奏乞慰㽞不報乆
之竟考興王入太廟事在興王傳命費宏監修大禮全書
易名明倫大典勅曰大學士楊廷和創主濮議尚書毛澄
[011-106b]
不能執経㩀禮蔣冕毛紀轉相附和林俊著論迎合喬宇
為六卿之首乃命九卿官交章妄執汪俊継為礼部仍主
邪議吏部郎中夏良勝脅持庻官必遂邪志何孟春鼔舞
朝臣伏闕喧呼姑從輕議廷和為罪之魁以定䇿國老自
居門生天子視朕法當僇市特寛宥削籍為民毛澄林俊
既病故各奪生前官職蔣冕毛紀喬宇汪俊己致仕各奪
職間住何孟春情犯特重夏良勝醸禍獨㴱俱為民其餘
姑不問已正法與者不再䆒廷和初以翊戴功加伯爵廕
一子錦衣指揮使辭免仍加録廕進太傅不拜三年以議
大禮盡革及卆復夢天門開有二旙導之去隆慶中復其
[011-107a]
官加贈太保謚文忠廕一孫尚寳司丞一孫入監讀書遣
官祭塟廷和才器恢廓郷先逹余粛敏子俊夙重之歸老
之日獨持大明律與别曰介夫當相天下請熟此以助他
日謀断廷和於書無所不窺耴資経濟故於當代典章條
格人才政績邊防阨塞軍伍錢役叢瑣逺邇心計耳濡如
身親周旋而抵掌可述酬荅機務之際殆𥙿如也張永嘗
以束厰功乞封已持内㫖引内官劉馮児例要廷和廷和
曰劉以功封其族人非加諸其身也取故牒示之乃已其
談笑觧紛如此至當大亊智勇奮溢臨九死而不囬位極
人臣居處同於寒素每官歸必為郷人建一惠利初通水
[011-107b]
利灌涸田萬頃號學士堰次捐建坊牌費脩城城成而賊
至淂完次建義田贍族人廷和四子長慎字用修號升庵
廷和得子遲禱神見夢五代夏魯竒至曰武臣也以中庸
十八篇輔之遂生慎年十一工古文辭擬過秦論廷和曰
吾家賈誼也十八從父禮闈較士淂落卷雀銑呈父録經
魁銑後称慎小座主云二十四状元及第或以廷和故目
為面皮狀元既授編脩䟽諌武宗廵邊不報移疾歸丗宗
即位諸權閹張鋭于經䓁㘴論死而以金免慎進講虞書
金作贖刑稱贖者用之於小過若元悪大憝不在此典明
年代祀江瀆詣京口楊一清家質其所藏書疑義一清言言
[011-108a]
成誦遂大驚益肆力於學預修武廟實録甲申两上大禮
議跪門哭諫一再廷杖死而復甦戍雲南之永昌雲南按
臣郭揇卜舘雲峯居之上議并為諸臣請逮獄為民自是
無敢救慎者慎在戍與昆明胡廷禄晋寕唐錡大理吴𢡟
李元陽永昌張含相倡和放浪聲伎隤然禮法之外至酔
而傳粉作雙了挿花舁行市中諸妓捧觴從凢酋彛欲淂
慎詩多以精白祾作祴遺妓妓酒間索書祴諸酋便購歸
什藏之有規慎者慎曰聊以耗壮心遣餘年古人嘗有之
時圡舎安銓鳯朝變𧺫慎與副使張峨謀堵禦賊敗去外
艱詔許歸㐮事復還滇布政髙韶聘修雲南通志或有冐
[011-108b]
嗣頴川友徳覬世爵者慎不可赴廵撫劉大謨召修蜀志
還復戍所既七十餘且還蜀雲南廵撫昺㨜四指揮銀鐺
即慎家勾之甫至昺已墨敗然遂不能歸病萬禅寺與李
元陽䓁訣有魑魅禦客八千里羲皇上人四十年及知我
罪我春秋茟今吾故吾逍遥篇䓁句海内惜之卒年七十
有二穆廟初進贈光禄寺少卿盖明興士大夫博學饒著
𫐠無如慎者凢宇宙名物經史百家下至稗官小説醫卜
技能草木蟲魚靡不䆒心亦訂其訛謬至於論王導之賊
晋室辯太王之非剪啇魯之重祭不始於成王周公春秋
五覇㴱斥乎椘宋秦繆引墨子及修文御覧以辯范蠡無
[011-109a]
載西施之事引黄東發蘓東坡之言及李漢韓文序以辯
文公與太顛書之偽駁歐陽氏非非堂之説斥戴石屏之
無行傳莭婦唐貴梅之死証據古今闡揚幽隐重慶守劉
繪嘗貽慎書有鑿石辨剥泐破冡出遺忘之語言其實也
好學窮理老而不平生著𫐠一百有九種而周官音詁
轉注古音畧六書索隐分隷司講風雅逸篇五言律祖選
詩外編為最精鑿後何喬逺作史稱少師武臣之夢其戍
籍乎中庸十八章所謂追王者是大禮之兆矣慎妻黄氏
為尚書珂女世傳黄詩開闢過於慎
論曰明時十二歲顯大理卿朱奎太常卿任道逺両以
[011-109b]
神童侍東宫與介夫而三子升菴十一而工古文辭二
十四而状元及第可謂世早逹莫侔也論禮雖少變通
頋所持近正不為阿容至南選張璁似大有意然已知
璁口必不可捫欲示畫一而豈意帝夢不釋璁又復有
佐璁奪帝聴者則介夫格心之學尚缺講觧從衆從下
夫子亦或曲通天子議禮禮時為大亦更有其道矣獨
于正徳時不逺朱寕張鋭䓁為 濠𣸪䕶衛及太監張
忠 濠隐乃欲𣸪革䕶衛以免後患既又因御史蕭淮之䟽
剴切甚意勧濠上䕶衞自贖上命駙馬崔元奉上諭行廷和
意也遂大索寕藩偵䘚介夫持礼極正而猶不免𥘉終牴牾
[011-110a]
不一莭乎然与此尚書之指故自别
[011-110b]
[011-111a]
罪惟録列傳卷之十一下
徐階夏寅
徐階字子升南直華亭人嘉靖癸未進士第三人授編修
與告歸娶永嘉張璁議撤孔子象階力異議且得罪廷臣
多申救者勿問謫延平推官毁滛祠剏杜学清乆繫盗阻
尤溪亂監司以屬階設方畧旬日獲其渠帥歴僉事副使
督學浙江江西稱𫐠王文成 有説亦像祀焉累進國子
監祭酒為籍籍諸生淑慝月朔 誦之以吉服受淑籍素
服受慝籍遷吏部右侍郎故亊吏部官率鐍閑示嚴階特
破例開門延訪無陞禮部尚書荘敬皇太子薨階議䘮
禮稱旨累請立皇太子不報庚戌鹵闌入逼都城階請出
[011-111b]
李珍於 敵愾自效中涓䧟鹵歸為鹵乞貢
階計緩之令辯士先之風諭淂戒備及勤王兵集鹵果退
𧺫聶豹戍所為都御史料鹵且言 安卒善戦雲中卒善
諜冝各用其所長時朶顔三衛寔隐導鹵階以露其迹必
大治之不可而忘之不可姑責以扞圉失職使彼易受而
後撫之上以為然自是言便冝者率宻諮階階請益任用
初孝烈方皇后宫闈之變有翊䕶功及崩上意祧二宗而
以孝烈主祔廟階言女后不先入廟冝祀之奉天殿别室
上怒趍階再議階不得已更請太廟奉先殿各益一室令
仁宗緩祧而后先祔上亦不許竟桃仁宗祔孝烈然天下
[011-112a]
皆以階議為正加少保兼東閣大學士上欲罷入衛䘚階
言非計因請汰营兵老弱者而取其餉以充賞賚倡勇敢
皆見納一品滿三載進柱國太子太傅倭犯邊海階請并
責承守令俾恊将較主守失事者罪之鹵数優邊宣大不
得耕畜戍䘚月餉七鐶僅易米二斗而畿甸二麥熟階議
移餉其地米價且漸平上如其議給事中吴時来主事董
傅䇿張翀極論閣臣嚴嵩罪嵩疑階所使詔下三臣獄考
掠無實二臣逺戍階獲觧尋加太子太師進少師己嵩姦
益露上乆察階忠宻札諮問不絶鮮及分冝矣於是御史
鄒應龍復踵論嵩父子切上勒嵩致仕下其子世蕃獄戍
[011-112b]
之上以嵩去忽忽不樂手諭階欲傳嗣令擬詔階謝不敢
適吏禮二部奏遷應龍通政遷議報可矣忽内㫖切責二
部應龍僉邪不冝官階力觧得免上乆亦悟輟嵩直廬賜
階階既居首揆盡反嵩政務收人心用物望嚴杜筐篚天
下翕然想望風采前是軍功率及閣臣階以為倖不冝與
賞将作大匠徐未有殊寵上欲崇以宫保階力持祖宗無
是例上為黙然十五年滿加上柱國固辭會方士熊 䓁
進長生餌階力言不可用上因問此日乩何以不 下荅曰
此邪術惑聴未冝㴱信上亦頗怠厭之鹵大㓂通州階請
先備順義以竒兵徼之古北口鹵果走順義不能入出古
[011-113a]
北口遇伏大敗去請城張家灣以固委輸穆宗在𥙿邸景
王未之囯爱幸日異姦人謀欲廢興階為匡䕶萬端景王
䘚就國上下制建穹壇及更興都故宫殿階苐以蔵匱為
言工已𥘉䣕𢡟卿挟嵩熖歲益淮揚塩課額十餘萬額不
登啇多亡匿急則雉經階請仍其舊户部主事海瑞上書
戅得罪逮詔獄階言瑞求死以沽直言母遽與其名瑞得
母死上乆病欲幸與都以階言且止穆宗即位請罷齋醮
土木復諌諍得罪諸臣舉莭行及怙退乆廢者御史齊康
受新鄭拱㫖力詆階階引罪乞休九卿大臣咸代階辯而
䑓諫同劾康連新鄭新鄭去位康亦逺謫時有中㫖令館
[011-113b]
臣撰中秋致語階謂先帝新棄群臣非宴樂時臣不敢奉
詔上於是為罷宴上謁陵甫至齋宫使中貴以意問曰祀
在次日即輕騎一出觀形勝恐無害階曰上以祀来乎以
以觀形勝来乎上遂先陵事己欲用太監李用䓁分監营
兵又命修内教塲勒中貴習騎射階持甚力上難階且止
至欲一幸南海子以階諌不果一品九年再滿力求去詔
慰㽞加伯爵俸固辭尋階與中使李茅忤稱病不出御史
張齊因汚階奸利六亊階再䟽辭獲允新鄭再起啣階舊
適漢陽知縣孫克弘家人公事入京科臣韓楫誤以階同
郷謂階所遣猝入其卧索私書不得輒彰言克弘夤縁遷
[011-114a]
轉極口詆階拱又使所暱監司郡守曲伺階黨里必侵階
階恬然不校拱敗獲免甲戌孫元春舉進士每戒之曰無
兢之地可以逺忌無恩之身可以逺謗咸謂名言卒年八
十有一贈太師謚文貞階材器老成學本姚江生平無姬
媵之侍無臺榭之餙與人無偽田宅禄廕輒以推分弟侄
所著有世經堂集文有根抵嚴扵法度同郷夏寅能文留
心世務嘗以諸葛武侯范文正公文文山自期歴官布政
使嘗䟽論両京離合之勢以制之天下重臨清徐州以固南
北咽㗋正風俗立紀綱崇文化作人才并議文廟禮樂之
数皆 夲又曰此生不學此日閒過此身一敗為三可
[011-114b]
惜
論曰姚江身其學不能逺忌與謗然則文貞其有加精
者矣英明之朝其用諌貴陳與諷歴朝良弼得行其直
幸而成名與不得行其直幸而成名於格心之法尚差
絲黍文貞之以無兢無恩自處其成名而非幸也哉夏
寅三可惜不従致知入頋立論頗合則
[011-115a]
張任
張任字希尹南直嘉定人嘉靖中以進士高第擢工部主
事出督淮浦漕艘强於職吏不敢夤縁為奸有竒羡悉以
歸長府比三歲得八萬金滿考無害晋員外治武庫同舎
郎黄元恭鞏與任皆好為亢直言頗侵分冝嵩嵩聞之不
善也㑹幸帥鸞白上請勾稽武庫仗淂借以中任任䓁悉
外𥙷任淂大名府通判量移同知嘉興遷袁州府袁政分
冝里居也分冝嘗從容謂次相華亭階為我擇一良守階
曰以趙頴川鉤距所不知欲袵席之則亡踰任者而分冝
故 之遂以任任至官廼日取分冝暴横舎人子加三木
[011-115b]
焉曰此因而主惠小民意也憂去𥙷嚴州嚴俗樸而簡任
一切用柔道理之鄢中丞𢡟卿者挟分冝重不觧臺紱而
治鹺政所至假檢攝為恫喝公私帤如掃獨難任無所問
曰去之此曹子强項不易語盖時淳安有海瑞云既分冝
罷任始擢山東按蔡副使乆之佐治漕工甫就官署火妻
楊與子女四俱𬒳灼任病悸乞骸骨不報進參貴州藩至
長沙忽心動復上章乞歸不待報而外艱訃至矣起浙江
右布政移山西時嶺右大藤破八寨蠻連龍哈布咳二圡
司尤獷虣任以右都御史出廵撫廣西簡行伍申約束蠲
逋賦發公庾斥貪墨抽鋭士分道治賊刈其東岄尤黠者
[011-116a]
㨗聞復大誓師合搗其穴不三月悉盪平斬級垂萬鹵男
女如之牛畜器械萬萬計圖善後七筴設三鎮戍要害分
信地迂衛所廣屯田開道路議粮餉上從之而任病矾卒
矣贈兵部左侍郎録子入太學
論曰分冝能安袁州守而鄢御史不侵嚴州希尹作用
故别或猶以華亭好口故然則清勤素白亦果忘之歟
功名在藤蠻以强項淂行其所為故又以袁州分冝不
能不存任任之幸也
[011-116b]
[011-116b]
趙貞吉
趙貞吉字孟静號大洲四川内江人性通穎六歲讀書日
盡数卷年十五淂王守仁傳習録以為獲所歸嘉靖戊子
甫郷荐走謁故相楊文忠廷和於里廷和一見嘆曰孟静
杜稷臣也内艱事佛埋古刹不擲沐觧衣者数年舉禮部
廷對都御史王廷相撫其卷曰雖沼安䇿弗能過矣上嫌
其語竟置二甲尋悔之乃首列庶吉士特㫖留舘授編修
貞吉奏請求直儒以賛大業為執政所不懌謁告歸𧺫歴
遷國子監司業進諭六舘士首掲中庸性道教為訓鹵薄都
都城嫚書入朝責欵急上集群臣議日中莫敢發貞吉大
[011-117a]
言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莫若下詔引咎録周尚父之功
以勵邊帥釋沈束之獄以開言路輕損軍之令重賞功之
格飾文武百司共為城守遣官宣諭諸将並督力戦詔以
左春坊左諭徳兼監察御史領勅宣諭并給白金若干惟
所措頋勅未有督戦語貞吉以宣諭亊畢還奏上怒謂貞
吉所領金未有措置苐為尚文束遊説詔錦衣逮杖落職
𥙷廣西荔波典史量移徽州府判己而上每念及貞吉歴
遷光禄寺卿六任皆南都三殿灾貞吉移書執政言大工
復作不冝提編加賦重困於民相嵩見之大忤又三年陞
南戸部右侍郎艱歸改北時議薊州増設户侍一員督餉
[011-117b]
練兵嵩以属貞吉貞吉以部中與薊州何異出無益嵩作
色且罷嗾其黨給亊張益劾貞吉奪官去貞吉屏居王溪
荘聚諸生復申致知之㫖隆慶改元𧺫吏部侍部兼翰林
院學士蹔掌國子事充日講官時北鹵陷石州貞吉数與
執政議邊事不合乃自求南禮部既行適上頋講筵無貞
吉諭還貞吉日講乃復以禮部尚書兼故官時議招練南
兵十萬於張家湾貞吉執不可曰曩南京建振武营已致
大變今欲十振武营於都城側㢤進文渊閣大學士入輔
大政請論大同邊臣棄城之罪不果行又請遵柤制收兵
權以飾戎務将見
官軍九萬人分為左右中前後五营
[011-118a]
各擇一将統之責令開营教習仍以文官廵覈之每歲春
秋校閲凢将官能否軍士勇怯枝藝生熟皆淂奏聞而賞
罰行焉要令五营盡成精鋭有亊則領勅将兵於閫外亊
畢則納印歸卒於营中上以為善而亦不果詔貞吉兼掌
都察院加太子太保㑹兵部尚書霍冀為科臣所論劾疑
貞吉主使力䟽求退貞吉亦䟽辯乞休上不允閣臣髙拱
啣故相徐階欲中以危法追䟽階假託遺詔凡𧺫用先帝
罪臣明係讐主冝有以治之貞吉拂衣𧺫曰若是則将如
宋奸黨碑矣拱色變迄不淂逞於故相階嗣又以故錦衣
陸炳係階姻家嗾御史追劾舊例一品爵應議拱不待議
[011-118b]
輒擬削爵没産自是貞吉與拱大忤亡何俺荅孫把漢阿
吉等内降貞吉請慰来者心詔與那阿吉指揮使阿力哥
正千户時鹵求封貢朝議紛然貞吉獨請督撫姑置封貢
亊苐令俺荅速献投鹵叛入趙全等九人易其孫去是時
考察科道㫖從内出貞吉曰是新鄭将倚法為報復計也
䟽争之給事中吴時來伉直不附拱拱鋭欲去之貞吉不
可争至日中拱知貞吉不可奪卒從貞吉以故䑓省名士
得全者衆然拱益恨貞吉刺骨嗾給亊中韓楫枉劾貞吉
貞吉䟽懇放歸俾拱復專内閣上允貞吉暫還時論惜焉
後鹵果還叛人趙全䓁獻俘禮成上以貞吉甞與議廕一
[011-119a]
子中書舎人貞吉抵家諸門人請設教聖水寺擬作二通
遺諸門人内篇曰経世通外篇曰出世通二通各分二門
内篇門曰史通曰業通外篇門日説通曰宗通内通之門
八部史通部曰統曰傳曰制曰誌業通部曰典曰行曰藝
曰術八部具而百代九流之緒備矣外通之門四部説通
部日經曰律曰論宗通部曰单傳直指四部具而頓漸半
圓之㫖悉矣疾作輟編卒年六十有九贈少保謚文粛貞
吉孝友天至剛忠英偉稱其氣貌觧褐即身任天下憂先一
語雖百挫不囬其文章不襲人後而慱辯雄㴱要歸於道
論曰迹文粛所著𫐠儒禅兼以是為文成之學也而不
[011-119b]
大見其用如文成新鄭以
忌故忤文粛却不能奪女
粛聖水寺固在也在文成學擬禅而不言禅在文粛學
擬禅之學不必不言禅此有同異㣲分處
[011-120a]
[011-121a]
葛守禮
葛守禮字與立山東徳平人嘉靖己丑進士司理彰徳有
盗横連士族百家平之入立事兵部閲髙䴡貢使却其私
交國王為立坊界上以志其亷歴按察山西晋籓遣官清
牧地㕍門外酷㡬致亂閧傷王官守禮但治倡亂者使吏
代輸其賦亊平改布政陕西㤗藩以收地侵民田立石隴
上守禮仆其隴上石田還民韓貧宗譁㑹城晝閉曉譬定之
且入覲蔵吏奉羡金為装叱不受吏曰徒嬴後人矣曰安
知後人必入此既上計髦其小吏吏未髦也為引罪布政
㨿報不實何忍小吏受枉尚書敬服歴吏部侍郎時議添
[011-121b]
設重臣省灾各郡守禮曰是擾之也責廵撫便尚書缺守禮
攝部相嵩意有私屬不應令别推必私屬必不應以是忤
意遷南禮部尚書條禦倭四亊精選将而重任之調近兵
以戦練郷兵以守曰上彛獷優不任也倭野戦則長攻城
則短冝占地令清野且勸輸巨室不責小民以傭賃之意
通之亡何用灾異自劾去穆宗即位𧺫尚書户部時發帑
金賚邊議汰伍守禮曰以萬金賈衆怨哉議止嘗曰屯塩
不𣸪則國費無經錢法多鑄而務精則私鑄無所取嬴門
課襍税兼收銀錢則民不致偏滯復上寛農重本䟽艱歸𧺫
刑部請嚴酷吏復抗論客兵之害冝畿輔郡縣一切編為
[011-122a]
保甲無事則耕有事則戦即以客兵行粮食之不果行時
追論方士王金進藥世廟詿誤守禮獨以為誣一時服其
得體改左都御史振紀綱禁侈靡且請端夲原自朝廷始
曲阜世令不任朝議流官易之守禮請舉賢者以代世職
如故以太子太保致仕守禮通經術嘗論宣鎮退守南山為
非計又論揚州坐啇無力赴邊報中塩多積滯以致邊啇
不行墾曰亦不舉何以𥙿邊又論招軍不如練土兵而無
軍名可以精用著有家訓静思稿若干卷䘚謚端粛
論曰端粛風格初見寕飾三籓而禦倭𥙿边両算確有
禆百世惜不果其行誠練郷兵扼要但清野毋令狂逸
[011-122b]
倭自盡此周亜夫委數郡之䇿也何至与為東西坐大
困而練土著一法後世防邊無過是不征兵而兵是即
與以募餉而無安家在道之費而餉减彼耳目習則畧
生患害切則怒勇且問護其里与飽人而䕶其里孰急
飽近者護其里与飽逺者而走以䕶其里孰便又况危
疑怨毒氣䘮則力敝夫何所頼之而主邊計者卒不出
此則以喜功与缷責両念無寔寔固圉之意李牧十年内
不責功而将畧千載莫嫓盖将將者之能矣觀明季榆林
廢将尚能自繕致死豈非練土著之明騐欤
[011-123a]
徐中行
徐中行字子與淛江長興人白晢羙姿容能古文詞工談
笑以嘉靖進士授刑部主事與諸曹李攀龍王世貞交驩
同年梁有譽宗臣吴國倫咸相劘切㑹郎官楊継盛上書
劾相嵩論死中行時饘食繋中間入一慰劳慷慨欷
進
郎中継盛䘮歸中行觧槖追賵之相嵩乃伺諸嘗善継盛
者於是太宰李黙𬒳蜚語下法曹當中行讞黙素知中行
中行意稍寛之詔不可出知汀州府時廣㓂蕭五以衆犯
汀中行啟関入避難男女無数堅壁老賊賊不能破移圍
指揮董珖壘中行開城恊撃敗之盡
其所俘歸復令㐲
[011-123b]
兵髙吴道徼之擒其酋推功武平令故中行畫乜已謂三
圖當要衝議城之以一通判控治㓂益觧憂歸𧺫汝寕伊
王負上寵創築城垣及諸不法事甚夥中行承㑹勘緩頬
為王数利害悉王悚立毁垣及省諸不法有大猾誣中通
判何甲𬒳逮何義不受辱雉經死而猾踞横自若中行為
捕猾致於理汝人快之左遷歸士民遮道哭中行性好客
客滿座所稍能綴韵語操一藝者問衣衣之問食食之為
草書噓薦立数十凾不中行坐是益困意樂之𥙷長蘆
之轉運判官甫三月遷瑞州府同知超為山東按察僉亊
内艱𥙷湖廣廵武昌故友諒陳氏後曰柯彩鳯者貟湖為
[011-124a]
盗薮中行掩而斃之於獄捜其積粟藏鏹以賑飢人活萬
計黄鶴楼燬計以廢殿材新之忽江漲有大木無主随水
下者数十以樹樑棟楚人異之參議雲南遷副使福建所
携書数千卷逺不能歸寘滇庫轉參政有黠而蠧於倉者
凢七十家中行亷淂之以輕重受謫自是軍食足進按察
使中行三治其省政益習城西有積水百頃一山踞之為
創亭榭沿堤植桃李輕橈徐進與僚從稱觴賦詩樂也遷
江西右左藩偶宗室有䦧墻者互自發其隐中行百思所
以保全之不淂在輿忽眩不可語抵署中夜䘚貧不能歸
䘮時王世𢡟分部南康為經紀其道里費海内與中行一
[011-124b]
面無弗嗚咽悲詫中行孝友敦睦寛然長者性有臧而無
否輕財好施為詩格髙而調逸近體宏䴡悲壮無子有青
蘿館集續集天目山堂前集若干卷
論曰此風雅之歸也王李始之中原称七子其諸附以
見者猶或鄙簿書為塵褁頗尚晋麈若子與弇州故克
辦艱難而弇州猶
紀載時天子尚清浄中原無事所
為韻語大率雍容浩慱而無惻憫欝離之情
[011-125a]
喻時
喻時字中甫號吴皐 光遂人嘉靖中以進士令吴江
用治行苐一徴拜御史鹵欲求貢或謂狡紿我弗許便時
䟽曰鹵以虗紿我而我遽絶之是授彼名也鹵以寔輸我
而我逆拒之是創彼心也我且又代負大不為彼先不為
彼後内固吾守而外探其㡬此在一才邊吏任之仍條備鹵
十四事上之咸報聞相嵩𥘉幸上有墨聲時抗䟽論列謂
其人險而獪乆之且亂天下䟽入度淂罪素服候訊㐲闕
上心動時言而難去嵩為已弗䆒時遂出視鹺河東歲旱
或曰旱利鹺勿禱雨時毅曰吾豈忍以吾職易吾民禱輙
[011-125b]
應於是歲大稔而鹺額亦不縮相嵩日益貴用亊時移疾
歸强𧺫按蜀自方面大将而下廉諸不法状窮治亡所縱
蜀以大治一夕夢若灼爛数十百人環號救次日問所部
則有野火飛渡江為灾近千家焚死者不能殮時為棺槥
埋之夕復夢來謝歴右僉都御史督西輔六郡時練兵寔
選将扼險鹵騎入犯距浮圖峪十里覘我師整逡廵引去
改督操江佐南䑓数上䟽陳便冝計擒大盗汪然朱良弼
䓁振武营兵驕再倡亂時奪其謀進左副都督䜊運時故
嘗為江南会悉利弊為四議以請其大指約束長賦者毋
私兊留减存料銀添給運䘚行粮改徴脚直詔可著為令
[011-126a]
薦督陜西三邊軍務時至則奨率将士出邊擄首鹵百餘
馬駝牛羊稱是鹵吉能賓兎台吉入㓂時合三鎮兵邀破
之獲首鹵五百餘又以延綏兵搗鹵獲百餘級三上㨗乆
之拜兵部右侍郎恊理戎政鹵入㓂京城時佐大帥鎮逺
侯营于郭鹵不敢越而南出為南兵部以浮言謝去已復
召為南戸部侍郎條上四亊曰明主選重部選省觧納分
水兊詔次第行之乆竟以不勝劇䘚
論曰忤分冝諸口皆從積權已甚之後吴臯彂之最早
使輙平抑之可不至流毒縉紳許許顧分冝䆒不尋仇
吴臯也則吴臯力自逺與一决而以身殉言者稍别後
[011-126b]
丗盛稱殉之者而首論嵩輙忘之
[011-127a]
程㸅
程㸅字文純江西南城人嘉靖中舉郷試授景州學正砥
礪名莭次以文藝主瀛洲書院充浙江考官鄭尚書曉其
首選也内艱𥙷曹州轉松江府學㸅力鎮浮誕崇亷貭謹
條約上禮誼士習丕變擢知塩城縣塩城海邑民竈賦猺
多奸弊覈正之拯旱蝗活冤獄築堤捍决河治倉便轉運
凢與民興利去害恐後轉上元俗雜政殷勲閹虓驁臺省
牽制㸅一意利民以誠感孚與誦翕然有誤殺孝陵獸坐
死㸅白司㓂得末减時霍尚韜為南宗伯頗有風格民謡
有曰禮部霍韜天有日上元程㸅月無雲歴守鎮逺鎮逺
[011-127b]
不率彛方也㸅勤恤其隐屏私餽寛榷市懲暴横清驛傳
决疑獄省浮費毁滛祠建社學卭苗叛豪猾與私通者痛
鋤禁擒其酋彛懾不敢犯轉陜西苑馬寺少卿稽侵地復
牧軍簿覈丁馬除𥙷疾作致仕去㸅入官四十年初終一
徳白建莭婦孝子忠烈祠塟野死者其折獄不務苛訊要
以理屈其心令訟者愧伏退或相視泣觧每去必有誦聲
獨居一楼兄子又舉其半他鬻作籬自障為詩有風雨半
間楼之句葢紀實云
論曰程南城風莭治安攸頼而以乙榜鞅掌四十年不獲
啖長安一黍資格之拘如此使在制科𥘉造沈尚書固
[011-128a]
年尚書冨楊都御史信民勲莭㸅當之𥙿如也乃副苑
馬曰過此無以處之矣
[011-128b]
[011-128b]
張佳㣧
張佳㣧字肖父蜀人也自號崌崍山人嘉靖二十九年進
士為滑令有弁而急装者一髯輔之至邑門叱曰我官校
也縣官欲捕若邑耿氏豪度與令連出七首交令項速與
我萬金免全佳㣧曰即安所得萬金髯者曰以問蔵吏佳
㣧曰蔵無金即有之上賦長名氏子蔵金法必死死䓁寕
死法引其項前曰速取去髯者曰吾苐淂金湏汝首何為
佳㣧徐謂曰郭中多冨入我出一𥿄授之即不萬可半致
也呼一小吏書應賦二十人人致二百金來時承簿跼蹐
儀門外淂令所賦金主名乃皆游徼驍武者也人偽奉二
[011-129a]
十金而䄂短兵前謁令曰倉卒中所賦金止此佳㣧陽怒
曰賦汝人二百金今十一何以觧二公槖一人忽前出七
首䄂中髯之首己落地群縳 者訊之則知名賊也急跡
郊外有四輕騎并執而磔於市佳㣧治滑有聲時李于鱗守
順徳為比壤佳㣧嘗出其詩贄于鱗于鱗為折節講釣禮
陞戸部主事與王元羙遊而豫章余徳甫汝南張助甫𣸪
相與翺翔其間稱三甫云官頗浮沉最後為都御史廵撫
應天中蜚語去召撫陕西未上改宣府鹵别部長滿五擁
鉄騎六百闌入獨石口行剽掠時己通互市乆矣佳㣧檄
大帥麻錦伏兵邀之生獲其副八頼滿五使求之辭甚哀
[011-129b]
佳㣧以属大帥錦俾建旗鼓縳八頼将斬而馳赦之八頼
感激去逡廵滿五驕挾益賞佳㣧下令有浮予一餅一肉
者斬滿五乃媾段柰台吉馬駝牛羊以償然滿五銀定倘
不浪强俺荅不能制於是廷議梢益之賞以覊縻之佳㣧
獨建議謂漸不可長鹵既聞佳㣧治兵互相恐乃更還所
掠人畜獻馬百六十疋牛羊槖駝稱之求勿觧互市上稱
佳㣧處分能慴鹵是歲佳㣧所减省緍錢以萬計城七堡
一城又城獨石半壁猫児峪三城修南山邊墻萬六千九
百四十丈功倍而費省入為兵部右侍郎先是浙撫以中
㫖减营卒月餉三之一且以新錢半之時錢法壅不行卒
[011-130a]
無所得食噪而縛撫軍車中撫軍以二千金謝過南関榷
使王謙亷而淂民輕身出以片語安之次日二黠魁馬文
英楊廷用陽自縛詣両臺使曰吾實為之請受法他無與
也然兵皆匣刄待矣䑓使者無如何姑以好語慰藉縱二
人弗治具聞詔以佳㣧出代鎮而市民之亂復作則苦夜
役不均乗兵亂踵𧺫者𥘉城中諸柵各設役夫户捐錢粟
募遊手充之主是必正身受役而役者徃徃倚豪有力以
免前游手又以驟失蒃亦怨㑹有丁佐卿者僑處素舞大
與市大猾相結詣官府請如故事便率不聼佐卿忿曰即
吾曹無爪距营兵之不若耶諸大猾稍稍動而㑹佐卿坐
[011-130b]
他法郡杖而囊之三木諸大猾聲衆奪之立響應二千人
焚𥘉豪有力免役者之家掲長竿裂所掠衵衣幟之袖白
刄相向破両䑓使者門盡挾其衣装以出監司而下走匿
佛廬僅免佳㣧方抵治從数卒輕肩輿好諭之衆叩首退
已而復剽掠巨室夜火光亘天佳㣧宻授䇿营帥誘前二
黠文莫廷用令剪亂民贖罪二人奉命喜帥群䘚奮討之
擒其豪五十人梟諸市亂遂戢乃佯功二黠給冠帯意自
得蟻視群䘚稍侵侮之群䘚怒曰爾吾伍也何至是佳㣧
復授䇿营帥乗群怒禽二黠戮之餘皆赦勿治兵民両安
優詔拜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縂督薊遼三鎮時遼左
[011-131a]
與大鹵上蛮近而開原故属彛逞家奴仰家奴與之通為
嚮導数犯邊佳㣧令大帥李成梁率精騎搗其营斬二奴
復有寕逺伯設㐲之㨗築墩百七十七墻六萬五千七百
尺加太子太保陞兵部尚書致仕䘚
論曰崌崍與弇洲等並郎署時六七雄詩壇頫一丗乃
獨沉毅蔵用不露知非止詩人已也弇洲與詩期以周
條矦之畧崌崍自信不如非謙也然而料邉故長頗有
成績至定浙閩不過反掌事以其不成亂不入叛遂為
悉情寔於此
[011-131b]
梁夢龍
梁夢龍字軋吉號鳴泉北直真定人嘉靖癸丑進士以庻
吉士改兵科給亊中劾先後両冡宰李黙吳鵬號敢言擢
吏科都清以順天府丞副臬河南河决沛縣領河務躬箕
功成參籓関内治兵精嚴隆慶中歴僉都御史鎮撫山
東先是遼飢跨海息登莱島峙中者数千乆之出没抄刦
無虗日夢龍調上招安三䇿東土遂安已河塞宿邊口覆
運艘数百議通海運屬夢龍加俸一級以右副都移鎮中
州中州盗蟻結夢龍曰吾獲盗報功訌吾民矣法當使無
盗畫九議行之不数月户廢扃卧也神廟嗣立歴户兵二
[011-132a]
部侍郎改右都出制薊遼剔除四鎮疾苦於是簡軍實修
馬政築城壘謹斥堠擇将領精偵間先後奏大㨗九俘斬
共三千八百餘級名酋首三十餘顆獲馬三千五百餘匹
廕一子太學生一子錦衣衛千户邊墻成晋太子少保召
入視兵部事除積馬之令以薊遼㨗晋太子太保廕千户
世襲陞吏部尚書有故人求莭鉞驚曰此豈餅飥可呼取
耶其入慙去江陵居正卒張四維為政素與夣龍㕁夢龍
遂為御史李植所訐及乞骸骨歸所著有賜麟堂集讀書
日録史要編海運新考各若干卷
論曰諸邊才大率能無盗不能使無盗隆萬間中上安
[011-132b]
平不見兵革夢龍所云不訌民可以不訌民也而邊事
亦易見功然非江陵之善用鳴泉鳴泉即欲以難見功
亦甚不易張四維時有乞骸而已
[011-133a]
[011-134a]
楊慱子俊/民
楊慱字維約號虞坡山西蒲州人嘉靖乙丑進士知盩厔
徙長安治清有劇盗督土兵犁其穴陞兵部主亊上幸承
天大學士翟鸞行邊檄慱賛畫廵遼東時建州海西二部
貢不至諜為兀允住所閉遏慱言鸞令得𥙷貢而勅遼東
鎮撫治兀允住閉謁之罪調職方鹵犯朔州議備京師既
出陽和塞條善後歴僉都御史廵撫甘粛條屯田亊冝以
上撃鹵八里河灘頗斬獲復㨗鎮羌求昌山丹鎮番等處
𥘉哈宻牙木蘭為土魯番所廹以五千衆内附𥘉議安挿
白城山未果慱至促修威鹵并金塔寺古城添築白烟䓁
[011-134b]
城堡凢七建墩䑓一十有二諸彛樂從移帳七百有六数
十年番患不作請增榆林泉大芦泉諸處墩䑓鑿龍首䓁
渠墾田三萬餘𤱔上從之以功轉副都時鎮邊長峪横嶺
三城為鹵衝慱令固鎮邊以扞二城嘗與縂督曽銑合參
仇鸞及鸞内結殺銑而慱為上所信獲免鸞敗拜兵部侍
郎經畧薊保二鎮慱謂古比口潮河外實殘元避暑故道
北鹵入㓂之第一門户也乃相度地勢増築墻堡分屯劲
兵以為應援又創為墩城之法行之小村大村各異使之
家自為守人自為戦台還提督九門故事歲七月輙分兵
守陴如㓂至慱曰此自疲術也亟罷其营兵不劳而費省
[011-135a]
出縂督薊遼保定軍務先是邊臣多調客兵慱謂當練士
兵為根本又謂增兵不如練兵増馬不如飬馬禦敵之機
敢戰不如慎守縂以匹馬不入為功三十三年西鹵把都
児 紏其諸部七大酋十餘萬騎百道並進慱
督軍右北口禦甚力鹵不得入并力孤山堡夜躡堞上我
軍斮腕堕鹵氣沮多所斬馘鹵退屯馬頭山連亘数十里
博令死士持火器潜入鹵营夜四五駭之鹵驚自相蹂躪
死比明遁去論功晋右都御史兼侍郎廕一子錦衣衛千
户明年鹵萬騎入馬蘭谷撃却之召拜兵部尚書加太子
少保議固宣大冝守北口石門一帯議防薊遼冝守冷口
[011-135b]
古北口昌平紫荆倒馬関一帯而又明戦地調兵食俱有
碩畫憂歸㑹鹵俺荅黄台吉脱脱合圍大同右衛六閱月
召還夲兵出援鹵退去議善後城守以為廢将在城妻孥
利害切身不賞而勸與現任互為守城之主而分守出戦
之事不預請蠲𬒳鹵州縣税粮有差復議守隘調度激厲
壮勇恊同薊鎮同報鹵謀修復墩堡申明職掌数事而邊
功則廵撫與本兵不淂預賞以防張大掩餙之罪上皆允
行遂與大同右衛東路牛心山等堡塞築墩䑓二千八百
七十二座濬大濠二道各長三十里小濠六十四道晋太
子太保鹵酋哱來最驍輕騎優邊計擒之鹵徙帳去巳鹵
[011-136a]
復入薊州慱移鎮居庸擺邊耀武者三㨿墻舉火旌旗徑千
里鹵望見震不敢近塞召還加少保慱語諸将曰兵馬按
伏為要然湏設於賊衆将至之日不先時以老師於賊衆
必由之䖏不避地以玩㓂敵過即掣不愆期以匱財時浙
督胡宗憲入賂相嵩欲以平倭功封侯慱執不可授柱國
贈三代請給三鎮播種之資可得秋望比之歲荒召賈省
費實多已鹵土蠻等大㓂遼東破錦州营授方畧却之已
而鹵自墻子嶺磨刀峪潰墻入犯京師戒嚴縂督楊選誤
聴偵者馳援潘冡口慱邀止其行不得手為書三止之又
不得博内援縂兵孫臏遊撃趙溱戦死灤東副縂兵胡鎮
[011-136b]
重創走宣大縂督江東率衆壁順義鹵飽去望塵尾之參将
趙琥伏大撃之頗㨗慱乃條上經畧薊鎮事冝六則俱報
可復上京营十亊一核操練之實二核戦守之實三核将
領之實四核軍士之實五核論議之寔六核火噐之實七
核兵車之實八核城守之實九核弹壓之實十核哨探之
寔上悉著為令舊例擺邊始六月迄九月撤邊慱曰當以
鹵情緩急為序不必拘泥月分一品再考改吏部帝崩荘
皇帝奉遺詔録忠諌舉遺逸博皆賛成之修平宸濠功復
新建伯王守仁爵一品三考晋少傅兼太子太傅謝病歸
復𧺫以冡宰行兵部事時報鹵警寕前急慱為條議預防
[011-137a]
中窽神宗嗣立以一品四考晋少師兼太子太師請擢兵
科兵部属及差邊御史俱以曽厯邊亊者取用以偹他日
兵偹督撫之用癸酉分獻夕月壇疾作歸数月䘚贈太傅
謚㐮毅子俊民字伯章號夲菴嘉靖壬戌進士調禮部主
亊有詔賜賚戚里趍徃宣吉謝曰此内賜也冝於迎和門
頒之非禮官所淂與不徃歴僉都御史督漕甫二年積羡
八萬五千餘金令民得占墾東土間田而輕其租数年可
易草莱為沃壌改兵部左侍郎㑹議鹵王嗣封欵未可遽
罷陞户部尚書首言萬暦六年所増内供銀二十萬冝停
取邊餉向止四十萬今增至二百八十餘萬冝損裁議未
[011-137b]
决而寕夏䘚叛朝鮮中倭東師且迫議增塩筴議拜爵免
罪議勸輸議借漕議轉山東粟而又皇長子出講長公主
婚仁聖皇太后䘮百𥙷苴恐後時增取滇金趍辦鋪宫珠
寳内㫖㳫至俊民每亊争執𥘉止礦議既而奸弁獻䛕以
濟大工為名於是礦使四出採珠榷税稽積塩括羡贖利
盡歸宦官而民害始大百諌不入進太子太保攝家宰卒
贈少保俊民沉審有大畧兢兢法理間亦以權輔正稍規
模㐮毅云而完莭粹行以觸讒忌至死猶追訾其估計事
論曰國家壞於不知兵而好言戦楊維約諸條晝事事
可行亊事行之歴乆逺可無弊惜乎朝廷專務粉餙意
[011-138a]
不甚属及其衰也撫卷而思維約亦何及哉子俊民之
能於度支襄毅之教也盖知農而後可以云知兵
[011-138b]
[011-138b]
張居正孫同敞入/致命目中
張居正字時大號太嶽湖廣江陵人也嘉靖丁未進士以
庻吉士授編脩輙㴱求國家故典與時政取衷之時嚴嵩
為首輔居正有其門入頗淂嵩意居正衆斥之歴國子司
業與祭酒髙拱善選侍𥙿邸講讀己𥙿王即大位居正以
院學士進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緫裁世宗寔録進
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時閣臣六人徐階李春芳頗折莭
下士而郭樸陳以勤號長者獨髙拱躁戾頗不容言路居
正最後拜獨持體分威望重於他相上言六事大率慨丗
宗末
政體漸即凌夷急振刷之未能也而拱去趙貞吉
[011-139a]
入位居正下然自負長軰間呼居正張子有所語朝事則
曰唉非爾少年所觧居正内怫與中貴人李芳謀復召拱
俾領吏部計以扼貞吉拱至春芳去貞吉不能為拱下亦
去尋閣臣獨居正與拱両人而拱益狷淺言官先後抗章
極論拱拱意居正實使之面斥居正数居正色赭謝亡何
上晏駕司禮馮保乆見抑拱奉太后命立逐拱上㓜冲居
正尊上嫡母仁聖皇太后亦尊生母李貴妃皇太后特加
慈聖二字徙居乾清宫撫視上主持國秉馮保稍稱肺腑
内臣加居正右柱國進兼中極殿大學士居正受平䑓面
諭慨然以天下為己任政自己出㑹大計竣亊請上召群
[011-139b]
臣廷飾之有曰近歲以末士習澆漓官方刓缺愛悪横生
恩讐交錯漸使朝廷威福之柄徒為人臣酬報之資此後
有不精白乃心恪㳟其職我祖宗憲典甚嚴朕不敢爾赦
勑下百官悚慄居正一意以其朷所陳六事力行之期於
法之必行言之必效首重考成於部院六科及外撫按凢
所奉行章奏各以大小緩急為期限違限者逓劾之内外
官復重乆任郡國守相有異等進廷陛慰劳之六曹積有
功能拜卿寺轉䑓省有司積穀不如数不淂陞遷此其用
入行政之大凢也盡取天下之土田清丈之俾足國𥘉故
額民無逋賦官無重歛用給事中楊言之説以清驛傳自
[011-140a]
两都大臣及各省方面不淂濫一夫一馬用提學御史禇
鉄之説以清學校大邑不能過十五人鹵歲與我互市饒
馬則减民種馬令以其價歸太僕歲可積金四百餘萬此
其樽莭理財之大畧也嘗設御屏文華殿後繪天下輿圖
左列文衘右列武衘各為浮帖十日一易以便朝夕省覧
凢事取上㫖行之上或欲免刑居正曰冤憤不洩太和不
復與其瘐死獄中而人不知不如伸法而天下警黔國朝
弼数犯法當逮朝議難之居正擢用其子而使单騎縳之
貸死錮南京上欲加封戚臣都督王偉伯爵及加厚戚臣
武清伯李偉坆貲皆封還内㫖執不行凢賚彛添織𥙷賞
[011-140b]
開鑄及殿工㤙例諸上諭俱為停止又以逮議與受事多
意見不侔乃令謀善者即經畧其事計定断而行之録邊
功不參文士之力平嶺東賊藍一清林鳯䓁又平嶺西羅
旁及諸狼賊四川都蠻皆出秘算而籌邊亦無遺䇿紅力
寨善飬木屯之㨗尤為大創撤戚継光縂理薊門主於善
守揣測曲中邊鎮奉行東自四海冶西盡甘州五千餘里
㡬無𤇺火居正自取獨断吕調陽張四維先後共事拱手
受成而已数年間法紀大張弊亦盡剔㑹留都一小閹酔
辱科臣趙参魯事聞居正以馮保意為降㫖謫参魯外典
史於是科臣余𢡟學御史傳應禎次第䟽争杖戍奪職有
[011-141a]
差居正至俯上前泣不肯𧺫上下御座手扶之陸奉常嘗
貽書諷居正以為太過居正荅書謂伊周當大過之時為
大過之事而啇周之業頼之以存㒒以一𥪡儒擁十餘齡
㓜主立天下臣民之上威徳未建民有玩心㒒一以尊主
庇民振舉頽廢為務凢以定國是一人心所謂剛過乎中
吾知安國耳諸何足惜上以師臣待居正所賜御札皆不
名為搆第江陵御書匾閣曰純忠居正有子嗣修得舉禮
部上㧞為一甲第二人尋進居正左柱國太傳上将大婚
慈聖且去乾清返慈寕諭居正善納誨帝外艱居正内念
身退政事必紛更費𥙷救頋露意馮保言上固㽜之於是
[011-141b]
院部䑓省咸上章請留居正居正遂不奔䘮祗請不造朝
青衣角帯入閣理政大婚時𬒳紫横玉從事時詞臣胡中
行趙用賢部臣艾穆沈思孝䓁咸具䟽請相臣終制進士
鄒元標至云元宰首斁大倫何以師表天下中行用賢奪
職去艾穆等謫戍已得㫖歸塟上諭内閣調陽等大事母
得專决湏馳張先生處分調陽不安累䟽乞休比居正還
朝道經㐮陽王出候折簡邀宴即偏殿其賔主出過南陽
唐王亦如之抵京召見平䑓予假十日乃入閣復遣司禮
李佑郊迎其母穿御道而過烏斯蔵投書盛詡居正徳意
有所餽上聞勅受之𥘉廵按御史趙應元以未㑹塟請告
[011-142a]
䑓長陳炌論糺應元斥為民户部員外王用汲劾炌居正
益䟽䑓省紀綱必冝振粛上奪用汲官亦斥為民繇是大
小廷臣悉勤亊居正勿二以邊功廕一子指揮僉事加歲
禄百石後又予一子尚寳司丞上漸偹六宫屡宣進太倉
金錢居正以海内水旱為灾徐宿民屑榆皮為粥捐賑不
可緩乞上首儉徳宫中服御可省者省之賞賚可裁者裁
之至云施布以惠緇黄不若存活億兆功徳尤隆也於是
蠲貸詔時下五年太倉歲餘壹千三百餘萬石八年紅朽不
可食子𢡟修敬修與四維子甲徴皆中式而敬修状元及
第授禮部主事南兵部趙丗卿言時政隂詆居正出為藩
[011-142b]
國長史大察去之𥘉上即位馮保朝夕𧺫居提抱力小有
扞格輙聞慈聖慈聖素誨上嚴且曰内庭可矣即張先生
聞之柰何上故嚴居正而馮保意自得所以事上不能一
切從順上漸長厭之左右用事皆貴幸意不甘保素居正率
請於上削為净軍且勸上戒遊宴以重𧺫居專精神以廣
㣧嗣莭賞賚以省浮費却珍玩以端好尚親萬㡬以明庻
政勤講學以資治理上廹於太后不淂已皆報可居正又
嘗纂古君入治亂之事其治者八十一亂者三十六應隂
陽之数繪為圖以俗語觧之使易曉名曰帝鑑圖説上之
至是復屬儒臣記髙皇帝及列聖寳訓實録分類成書几
[011-143a]
四十欵請以經筵之暇進講又立𧺫居泣紀上言動日命翰
林臣四員入直應制備顧問嘗曰夲朝立國規模大畧似
啇綱維丕振人心不摇此用威之效也皇上冝體行之滿
十二載加上柱國太傳䟽辭上柱國乆之病四閲月不愈
以遼東 功進太師臨革猶張目曰主恩
未報柰何上為輟朝数日贈上柱國謚文忠自是四維始
為政漸更故事中貴人張誠者𥘉見悪馮保出外至是以
故所幸復入遂言保居正交結專恣狀悉且言珍藏踰天
府上心動謫保奉御居南京籍其家而言官新進者益務
攻居正御史楊四知語尤峻遂奪居正上柱國太師兼太
[011-143b]
子太師再奪謚居正所任王篆王國光諸人皆以次黜削
而中行用賢元標等皆召還遷秩有差劉䑓贈光禄少卿
四維遂矯居正一切務為寛大收人心而法度漸廢弛矣
初遼王見廢至是其妃上辯冤䟽且曰庻人庫中金寳萬
計悉入居正讐語也上輙命籍其家淂黄金萬両白金十
餘萬両敬修自經死後謚孝烈尚給田四千𤱔贍其母已
復敕法司盡削居正官籍戍其弟都指揮居易及其子編
修嗣脩越二十餘年論大定海内思其功上亦㴱念之凢
誥贈及謚俱給還如故永暦中偏安粤西同敞者號别山
孝烈敬修之孫也以諸生為●●瞿式報門人歴官兵都
[011-144a]
[011-145a]
論曰天下事徃徃有持其是不足以濟共持其是益不
足以濟各持其是既不足以濟且為禍亊有大小時有
緩急善百世者不頋一時制萬物者不姑息一事此豈
𥪡儒所能觧明興無大臣寔拜三公者止文忠一人耳
功在社稷也別山即無所見其莭概亦無愧乃祖按萬
暦元年王大臣一事欲借以敗同官髙拱出紀録大非
信筆大臣𥘉供戚継光何不逮継光一訊
儒既與啓
處行教之何不並儒一貭既云緹騎已及髙門時髙
家居胡速也而不竟髙之至與不至吏部慱太僕幼滋
[011-145b]
既明向江陵言之則亊大彰継中何必暗指其事衆給
諌非一口何持五日不淂止也白一清臨審厲聲云本
無影響安得誣之是未嘗畏江陵而大臣所供何曽識
髙閣老一語曷不究問到底送法司時大臣即啞可手
畫辛儒亦病啞乎度江陵勇以致君自任何至顯犯公
論如此且與馮保内合豈無他題目足以難新鄭者而
爲不了之案遺譏萬世史入細書存疑也非此鍊石以
𥙷天安淂孫敞之願入地而呼天者㢤
[011-146a]
任環
任環字應乹山西潞安人舉進士知廣平沙河滑三縣陞
蘇州府同知嘉靖癸丑倭㓂東南是時天下承樂乆吏民
不知兵革賊至輙奔環獨訓民兵身先之自書姓名於腹
背手足曰吾死識而收之聞者感泣與䘚士同寝食或連
日室腹露宿立泥淖未嘗自異其所部益自奮敗賊上海
之八團賊奮刄及庖人蔽免三𬒳創守太倉憤賊疽發背
環子請環還郡叱曰吾敢以疾辭臣死忠妻死節子死孝
三語而已歸以語爾母吾不能泯泯與婦子對泣幃榻間
也賊至褁瘡出海怒濤如山舟人咸震眩失色環意氣益
[011-146b]
厲麾斬百餘級未㡬連敗之隂沙敗之佯山敗之南山賊
望見環旌旗輙遁擢按察使整飾蘓松兵備甲寅賊復入
犯民争走城阻鑰號野亟命啟入曰入賊吾當之活数十
萬人一再敗賊葑門進副使賜金綺廕一子副千户世襲
内艱𧺫倭平乞終制許之陞山東布政再憂居䘚贈光禄
寺卿
論曰明文武判環非將門子乃不忘馬革如是腹背手
足書姓名可以怒甲士百千環也使以督治倭何至縻
年歲泥金錢坑䘚隊張皇駭戦朝野哉
[011-147a]
陳尭
陳堯字敬甫南直通州人弱冠舉於郷從呂文荘柟學大
指反求二字嘉靖中進士觀政工部時議庙興献大内勿
遷尭上議部尚書禮縁情著也而制於法弗用以主事都
水治清沍厰廉勤嘗請改鑿黃河上游避灌口以逹清江
不果後治河者檢故牘行之世受利歴营繕郎中時将作
頗費尭獨務莭省建沙河行宫議徴啇尭不可工畢所省
金錢数十萬計己建大髙玄殿堯入視工籍汰其十之三
已又視工直籍汰如之盖所汰率中貴人之私人與虗直
中貴既無如尭何則目尭陳古人陳古人云尭所省又数
[011-147b]
十萬計工完上功上獨不遷尭乆出知台州抵府掃去一
切供億讞决以情衷三尺而行吏抱案堂皇受成事諸從
持挺両廡惴惴日昃不淂飽然率以善滿去竟尭任無訾
陬者調南安郡多佳山水数從其賢士大夫㳺以尭不好
飲相與稱尭醒翁作醒翁亭記比尭歐陽尭亦因自號以寓
景止轉長蘆運使時塩課不入尭請禁私塩烈課増至萬
餘參政廣西搜伏田革濫費民不病轉貴州按察使時三
殿灾所採木倚貴州兵民不勝力尭為更畨之議紓其攰
布政使用苛法採丹砂以貢都御史議開未寕銀池堯皆
力持之右布政雲南未上移廣西左他郡兵歲五百戍㑹
[011-148a]
城浸溢倍之者三尭悉勒如故諸降胡徙粤者丗廪已收
别子託報効世半廪堯苐令廪及身已所裁省復萬計晋
右副都御史撫四川分冝嵩頗不善也六番招討楊氏死
二子争立且用兵尭移檄授其長嫡符争已白蓮教𧺫千
人尭苐捕首難衆觧滇苗大酋鳯継祖拒捕以其衆跳建
昌尭曰待之継祖乆覘尭亡他意束身歸尭進工部右侍
郎兼右僉都縂理河道時議修髙郵河堤當用石石所從
逺不易就尭請多樹木隔以板茭土寔之省費過半復請
蠲淮徐河負三萬金召侍郎刑部未代而景㳟王自楚返
塟輜重千艘黄河徙道者百二十里尭探刁陽湖得故
[011-148b]
道令舟自潰口入轉逹明陵母所亡失移疾歸尭性好
書尭手卷不廢以嫉悪聞卒祀郷賢子大科進士為河南
司理
論曰陳古人人計足任諸不効莭者居多夫財𥙿而何
弗辦也避河灌口樹木髙郵禁私長芦柔寕反側似非
料費然利在大逺縂㽞有餘嗟今人皆醉而古人醒哉
[011-149a]
陸光祖
陸光祖字與䋲浙江平湖人嘉靖丁未進士知濬縣治衝
民多轉徙光祖奏裁舊額之役粮五之一民多任俠自經
鹵訌嘗以激變𧺫乆之為不逞者先祖收之尺籍中名曰
義兵使公効民氣静曲周人李邦珍反畏其能不入境兵
部議内地氏築邊光祖不可令出錢僱邊民民安秋大潦
乞賑撫按不許光祖自為䟽上之得减課十之三亷邑文
人盧柟冤為平反其獄擢南主事忤相嵩以母病乞歸嵩
罷𧺫禮部郎中賛尚書主伊王典楧罪痛革諸王府襲封
請婚䓁濫費守陵内侍張 進甘露請㤙却之縣令吴府
[011-149b]
上方藥希寵口至邸切責之府悔稱疾去景寕王以私中
有司邊維垣䟽争之淂可神宗生𥙿邸請告廟受百官賀
㽞中轉吏部議逓减吏胥頂首大計外吏有不飾當去冡
宰欲以其父夙稍假之光祖意不奪改文選獨開門延訪
大言曰樹棘局户而知天下士有是理哉從蜚語中白王
崇右張瀚䓁 資超擢海瑞劉陽張澤薛申等㑹試後考
庻吉士𥘉不 例光祖曰非丑禾無才乎自隆慶戊辰始
科必選著為令侍郎朱衡外遷嗾御史孫丕揚論其恣横
内璫王本仁以宿憾搆之免去神廟嗣立歴工部侍郎時
相居正專争奪情者相継謫削光祖遺書規諷語頗切至
[011-150a]
部臣王用汲救御史趙應元忤居正且不測光祖故與居
正同籍推相善排闥入委曲開喻得觧嘗論折漕事居正
至色變不為奪䘚𬒳論復罷居正卒𧺫改吏部侍郎諸後
進皆文致居正罪以逄當路光祖謂居正府權非弄權也
且擁䕶㓜主綢繆國家其功安可冺衆以其異出遷南工
部而䟽論随之或陳其生平大莭得不問阻凍潞河便赴
其友張佳㣧陪 邊墻𣸪見劾求去不許竟掛冠還里堅
卧再䟽求退淂請未㡬𧺫南刑部尚書主事劉以漢持不
受嘱為御史所劾光祖抗章直之已改南吏部特䟽内監
張鯨奸賄請早建國本寛諫臣李沂皆留中入尚書刑部
[011-150b]
改吏部部 嘗書光祖御屏下署清正二字云文選郎
王敦執法中涓啣之嗾罷去光祖力争之壬辰大計 罷
卓異而特設清吏一科謂主卓異天下将矯䖍鷙詭而騖
於名主清吏天下必刻意勵行以礪其實忽内㫖枚卜侍
郎張位趙南臯二人光柤執不可謂閣臣所薦即稱得人
而祖制决不可壊私薦内降其端决不可啓詔是之尋得
與㑹推 田義與元輔合謀中蜚語先祖固請老乗
傳歸尋卒贈太子太保謚荘簡𥘉光祖為御史丕揚所訐
掌銓所以推轂丕揚者無不至御史蔡時鼎陳登雲皆
先後忤光祖者光祖知登雲才引為知己時鼎方廵塩両
[011-151a]
淮以亊謫去淮啇遂誣之以賄光祖為刑部力白其誣及
為冡宰率汲汲引用老成或曰登用後進可為将来地曰
老成逼桑榆不及今用之奄忽岩穴矣吾不敢先身謀而
後國家世稱為中興吏部云
論曰陸荘簡是非鑿鑿而性不任矯䖍御屏二字評可
以移為吏部作謚夫以趙南臯而奉内降使非光祖力
持祖訓趙不 後世貽
規諷江陵力抉用汲彼以為
愛江陵之至矣掌銓不圖報復世以為難乃益用推引
提䕶豈非有得於好知惡悪知羙之㫖者乎國爾忘身
中興吏部有之矣
[011-151b]
[011-151b]
周思兼
周思兼字叔夜號莱峰南直華亭人也少抱嬴疾㡬殆嘉
靖癸夘扶疾試并㨗丁未出知平度州州凋敝歲屡祲思
兼曰救荒莫若省事諸政令不便者悉蠲之而身廵行阡
陌問疾若縳一籃轝置盂飯其上不從輿隷令其郷民得
次舁舁一郷郷懽呼迎吾父來吾郷更生矣居一載州大
治父雪鵠來觀子治潜東莱民舎問守何状曰徃太守理
一訟費歲月即理亦㘴困今守神明一食頃可立决今故
無訟晨𧺫見其家柌設主率妻子環拜而祝之廹視則其
子 也藩府閹縱庄奴奪民産 僉亊執法捶庄奴斃獄
[011-152a]
閹怒嗾王聞下所司擬僉事大辟思兼奏撫檄再訊王盛
具邀思兼思兼輙赴之嚴 席王不能吐一詞及閹奴已
思兼對成案遽曰是胡難决僉事無意殺人决杖不如法
當淂杖今為宗藩故加罪一等閹誣告法當戍以宗藩故
末减足矣於是僉事竟淂平復故職旁郡饑民掠入界卒
持之急且作亂思兼曰此軰皆亦子饑求食耳作小木牌
数千散四郊令曰執此就撫可得粟所散牌一刻集城下
吏恐不敢納思兼縱開関人諭之皆復業去嘗割月俸贍
士之賢而貧者至不能自為朝夕忽有野鴿來巣簷下種
類驟繁因取以𥙷給井㫖州人驚謂天所惠亷吏也以治
[011-152b]
行苐一當遷州父老伏闕乞還任乆之擢繕部員外郎督
厰清源州當去復遮道哭擁車不得行同年生李姓者貌
類思兼偶經平度人争傳呼故周君至踴躍奔赴比見各
嘆息去李𥘉不知何故既而曰叔夜何以得民如此厰窰
多羡利猾民𧖟食其中思兼至 以獻則怒却之呼
䘚為担水濯庭堦曰母以汚我故亊公私船北上者例帶
磚有額貯堤河獨中使不肯思兼法行中使惕不敢皆如
例時河勢将决思兼冐赤日去盖募民嚢圡築堤堤成甫
三日秋漲大發萬煙井免於汨没晋水部郎廵通惠河政
如清源僉湖廣按察司亊武岡州有庻宗将軍五人恣豪
[011-153a]
徤集無頼白日探丸殺人嘗持刄入王宫王亟走匿斫柱
岀州倅以下悉奉指使監司為不入境者垂二十年思兼
詣州度非遊徼可辦私聴民自捽捕已而民各縳豪黨至
悉置之獄五将軍怒臂七首入思以去思兼思兼逆知之
佯為揖而捫其臂曰母妄動吾為足下百口計即足下廼
為此曹死耶五将軍計沮而退列其罪錮髙墻所奪田宅
子女悉還民州民為塑像立碑思兼拒不淂使人毁像仆
碑民争舁蔵之攝篆江防有巨盗劉某者其黨挾妖術積
不能擒度無可自容扵思兼暮夜宻投千金思兼思兼怒
廣設方畧竟殱之艱去卒年四十有七從祀學宮
[011-153b]
論曰迹叔夜諸政以循謹頋両拄籓豪一不能吐舌一
不能奮臂英畧百倍又况治河已盗俱有逺慮利非所
動名亦非所動也平度祠之為一叔夜同年生似之為
一叔夜武岡塑之為一叔夜安得分身以厭群望
[011-154a]
[011-155a]
李遷
李遷字子升江西南昌人嘉靖中以進士為庻吉士奉昭
聖皇太后遺詔使蜀復使滇餽遺無所受改南工部主事
諸衛貢舶例勾衛卒運之監税每盡槖其路費至挫産不
能給遷請官董之無令苦卒進武選郎中黠䘚孫寕以他
亊失守備魏國意遂誣以盗孝陵壖地所株引多遷行勘
寕忤魏白之與吏部郎楊忠愍輯定樂志擢濟南知府山
東諸籓臬禄俸例籍太山香貲貯郡藏郡長率私其貴重
者遷獨㑹諸寮劑等之不以毫髪自盃徳王請惠民藥局
益府地遷執不可已復請織造局遷復持不可改二局祠
[011-155b]
薛文清王文成二公使儒生 書其中以杜王請歴按
察廣西時靖江王與諸宗䦧下遷治遷乃奏記王曰大王
挾貴凌諸宗人諸宗人亦挾衆抗大三両挟有不敵也萬
一諸宗人中心有司之約束褁足不入端禮門大王能晏
然己乎且宗人之去賤無㡬罪易勝也其指逾萬数不易
盡罪也大王急下教自責令諸宗人一切聴臺議月朔必
朝見祭必從請名請婚惟大王則大王之貴長在而諸宗
人亦永服王曰善靖江以寕進湖廣左布政使當入覲宿
郵中盗以左使當大槖夜窺之無所得得一稍重者踰垣
出之則古石研也進右副都御史撫右輔中貴人馮保㴱
[011-156a]
州人也有兄女出嫁中道盗可五十人剽其装以去兄訟讐
家為之州守以非讐家縱去兄遂詣遷謂守納財賄遷固
知守不問兄乃私捕讐家鍜錬五毒脅問官强誣服引同
盗至百餘人獄上遷曰馮始牒五十人今胡倍之盡反状
為破械中貴人聞之怒真盗果他發中貴人慚鹵自墻子
嶺
京師東北遷走三千騎勤王合諸鎮蹙鹵境外多所
鹵斬歴兵部左侍郎兼僉都出總督両廣倭方入掠率諸
軍大破之斬鹵以千計古田右廣亂薮也遷調狼土兵十
三萬七千人進蕩其寨柵六十有五即陳擒大酋韋銀豹
斃黄朝猛斬首萬餘降其衆二萬遷請進古田為州出監
[011-156b]
司填之以功進右都御史左廣盗蘓継相世蟠㨿掲陽之
黄寨僣稱王而其党曽魁㩀石硿杜髙山㨿大莭相犄角
為聲援左廣大帥郭成故嘗討下之継相間因成私人戈
楠賄成且中己遷召成切責之令縳盗自贖成激强自力
斬戈楠遂破継相窮追之獲於五房復破擒曽魁時杜髙
山乗間襲奪資餉以去益奮躡之破其太莭寨獲髙山于
古銅鼓障前後淂村柵三十六俘斬千餘人復進破海豊
賊曽朝元下村柵十一鹵斬五百餘朝元砣死還破継相
之黨楊仁寳於几重坑追至鵝毛山淂仁寳散賊田二十
萬頃予民時舶主許瑞者擁萬衆出没近島名事中國而
[011-157a]
隂導倭三百犯廣之大金門遷使諭瑞急縳倭自効不者
吾以兵掃若瑞惶怖掩倭艘悉獲以獻遷前後所捕誅倭
及劇盗凢十大勝㑹新鄭拱為首輔不喜遷於遷功多所
裁削遷因清逺颶風作地震英徳開建諸邑大水上䟽引
罪且乞裁諸濫税不報請告歸尋江陵當國馳草㡬千言
大率勸以崇寛大慎用人宥直臣修戦守諸大計故劉御
史䑓以論糺江陵削官里居遷修書問之及劉死戍所遷
哭之慟遷貧及卒㡬無以殮
論曰李兩廣才辦賊頋大勝者十似勇於功名乃其祠
文清及文成即未辯両家之學同異而以古為歸求之
[011-157b]
於心事有原委非必以其風莭崖異也而亊在底定之
為小儒所難跋即又豈以清介為歸者哉
[011-158a]
孫丕揚
孫丕揚字顯之號立亭陕西冨平人嘉靖丙辰進士以行
人擢御史首劾大學士嚴嵩詞切直上弗罪出視居庸按
順天皆以風裁著已换淮揚有縣尉考績下等當繋訊丕
掦竒其貌笞之五還其官勉無員㑹按部過其邑尉不郊
迎怪之則擲三首庭下匍伏謝罪曰感公恩殺賊自効後
至萬死景王就封中官驛騷甚丕揚亷一驛丞與中官同
里能善視之授以指丞故作無意謁中官令中官淂見之
語洽因曰此間孫御史曽弹分冝公所知也屬某詗伺内
侍所為而公奉法如是當具白之幸更約束旂尉母自累
[011-158b]
累王中官頗戢隆慶中髙拱再相専特䟽紏之拱大怒擬㫖
切責言官遂誣以前任不法使保定僉事甲証之奪官聼
勘萬暦元年拱以罪罷𧺫右僉都御史廵撫保定故僉亊
尚在入謁丕揚飯之曰努力為之勿以前故自疑僉事感
激自奮果與薦牘丕揚以拱故瀕死然拱所在行諸大政
未嘗不心折與諸司語稱髙先生不敢字也居官嚴而清
無不奉法謹加副都歴應天府尹南都諸曹為减騶從屏
聲樂進大理卿歴戸部侍郎南右都人以方海剛峯云已
觧官歸二十一年𧺫刑部尚書甫之官請清天下冤獄又
上約束郡邑省刑䟽謂天下法之害民者不在大辟逺戍
[011-159a]
之重刑而在過撻過罰之輕典重則動必掣肘禍人也恒
難輕則欲可從心禍人也恒易上嘉納飾行之復改左都
時上漸不視朝䑓章凌替丕揚釐正之上言掌道之任使
冝專按差之舊貫冝仍廵視之責成冝乆丕揚以亷隅自
厲謹取予不苟言笑諸御史入謁無不洒然變色進吏部
尚書創掣籖之法以示至公不便者目銓部為籖部以
之已分籖為東西南北以通其窮制曰可着為令仍諭吏
部官缺上親擇之丕揚獲申㑹推之法上曰用人卿專職
也科道官職司弹劾不淂㑹舉滿三歲加太子太保嘗按
參政丁此吕不飾罷之吕黨還訐丕揚丕揚復自白詔戌
[011-159b]
此吕於是江西人咸怫丕揚而浙人沈思孝素以直莭聞
者亦不喜丕揚大學士張位與此呂同郷内主之丕揚因
抗意紏位弄權結黨有㫖切責乞歸已復𧺫吏部尚書年
八十矣務剛毅屹然嶽立而性頗𥚹少容遂與刑部侍郎
吕坤恊而交悪思孝推坤為都御史不報所推内外大僚
數十人留中丕揚乃言朝署俱空叩閽無路國家亦安用
此臣乞賜骸骨亦不報大學士向髙代請之蒙褒可於是
復視事時諸曹缺候選者淹不淂㫖丕揚乃令便冝代署
借俸辦事中外稱便上聞之亦不罪也明年辛亥大察時
東林浙人互黨不並立副都御史許宏綱有時望名為公
[011-160a]
平而以浙人故不能堅持御史金明時借攻訐自安舉朝
大譁丕揚致與弘綱水火丕揚所黜湯賓尹張嘉言徐大
化劉國縉䓁皆與東林為難而王紹徽喬應甲方有清名
以歲例出為藩司於是攻東林及秦人者益𧺫為難丕掦
乞歸不許竟掛冠去䘚贈太保謚恭介
論曰孫恭介世以比海罡峯失其倫矣罡峯𥚹執且屑
不可以善逺大立亭擢縣尉使殺賊善驛丞使間中官飯
僉事使奮後効諸如此海能望其涯涘乎海法人不能
以守孫法可遵之無斁也頋籖選之法所以示無私非
所以善器使天官黜陟賢否大略耳夫果達與藝不審
[011-160b]
而用之皆敗貪詐與忮不曲借而概棄之無功反用而
才者亦或相非概棄而不才者必至旁嚙自改為籖部
乃有此權用否乎且以示不足也輕朝廷之所為職掌
也其法止以避黨而於是黨從此益滋古開門延客人
未嘗疑其為私獨非吏部歟
[011-161a]
陳洪濛
陳洪濛字元卿浙江臨安人號抑菴貌偉而髯嘉靖中與
兄觀察甲同成進士洪濛授刑部主事歴郎中所隷錦衣
緹騎逮治亡命巨盗日三四至為㢲心衡之犯内服不冤
擢知彰徳府宗室驕子弟人人惴相約髯使君在勿犯洪
濛務隐卹閭閻治有聲郡鄭藩厚烷以老儒好危言獻四
箴觸天子怒遂有既廢見淴子祐橏誣王罪罪大辟以上
詔内侍及司㓂緹帥徃治之以屬洪濛洪濛不事巧鍜不
淂實中貴恐即非縣官指柰何洪濛曰法如是止耳王卒
㘴長繋國無奪其後復爵如故以郡守第一遷江西按察
[011-161b]
副使飾兵九江除戎器蒐䘚𥙷艘完城堞諸盗𧺫必窮迹
其窟而洗之内艱歸𧺫故九江治益以椘之蔪黄振舊政
治平進山西左參政時伊王治河南以驕恣不道聞天子
使刑部侍郎趙大佑䓁徃按如鄭故亊大佑請洪濛移洪
事以洪濛嘗治鄭獄平故洪濛自晋來恊治伊獄捕逮其
國臣翼虎者拷訊不少借王坐長繋加䓁國除洪濛還晋
所部獲邊諜及大盗之持白蓮教者以功論賜帑金又嘗
設法輸庾数萬石救隣道飢擢按察湖廣遷四川左布政
使時方建大朝宫材木俱取辦蜀困且不支洪濛從容調貲
費公私頼以濟晋右副都御史廵撫貴州兼督山東辰沅
[011-162a]
諸軍時施州蠻黄中叛跳川東支羅牛欄坪囤剽掠傍郡
邑詔洪濛偕椘蜀二鎮合兵討之洪濛自川東入㴱箐多
張疑兵誘賊賊矢石盡則間道奮死士繞出其後破殺鹵
千五百餘級焚洞砦百餘而蜀兵亦從西北躝之黄中廹
乃挺身跳入椘叩軍門請死盖貴與蜀两鎮有戦功而椘
坐淂戎首蜀與椘争功不能决洪濛苐謂椘蜀勢異而勦
撫两得皆天威也平之尋又與石都督邪憲合筴破叛酋
楊珂之六洞十二寨悉俘其父子兄弟餘黨歸農者萬計
請老方候代傳鎮逺卭水巴苗普面䓁叛洪濛復率邦憲
兵輿疾刻定之曰即病不以遺後人劳洪濛歸而御史三
[011-162b]
上前後戦勛賜白金文綺加䓁乆之病良已屡薦不𧺫𥘉
洪濛在娠母夢宋蘓文忠公冕而入乃生稍長欲奪其業
使習吏洪濛不肯曰即奈何獨棄我吏屬文不能如兄觀
察敏十五忽病病中夣與故王新建視師大㨗既覺若脱
然病酒者自是文思勃發以文章成名既視師貴陽過文
成故謫所爲恍然前夢洪濛性孝友好施予伉直不能腹
蔵過然亦不復留以是人雖外荘洪濛而中無怨者尢不
好侈靡間挾二奚輕刀信步湖山間猝值之不知爲貴人
也所著書有五經輯畧性理纂要諸子粹言葩經講義督
撫奏䟽台鴈咏稿蔵於家子禹謨以進士爲中書舎人
[011-163a]
論曰佐治鄭伊両籓獄即何難西南反側夫合文忠文
成為一身舞茟練戈自應夙贍獨異夢文忠而不能文
夢文成而不能文者忽而能文又從病中悟得余頗不
信及余從子嗣馨自言病中恍若有人投以格子眼遂
爽然格物之理要是病乃易慮或不是謊
[011-163b]
[011-163b]
郭正域
郭正域字羙命湖廣江夏人萬暦中進士選庻常䆒心典
故諸興革利弊講之熟與首輔一貫意相左方侍講讀東
宫例不當外調出為南京祭酒倣司馬光十科胡瑗三齋行
之師道飾請罷納貢不冝以明經之選等於鬻爵李寕逺
子以都督就婚魏國騎而過文廟不下學録執而抶之都
督怒愬魏國願以免劵抵學録正域曰學録奉公是先師
抶若也天子尚皮弁拜廟乃走馬其門乎魏國氣平遷詹
事神庙之季政亊堕廢一貫主于隐約待悟正域曰聞之趙
韓王之補牘陳晋公之執奏李文靖之焚詔即皆非乎一
[011-164a]
貫語塞及沈鯉入相正域上二字一曰仝一曰緩仝者勿
獨為君子也緩者持乆而入之時琞積于鯉而正域與鯉
莫逆一貫益恨之遂有南北黨之目正域以侍郎攝宗伯
事多所持正争大体抑私人馮僉事坐椘人抗内監陳奉正
域請必直之一貫曰不死数毆税監者而僉事安得免正
域曰苦無主名一貫謂何必主名正域怫人可無名死乎
閹魯保竊両淮塩政兼蘇杭織造請專勅與関防閣為草
敕既正域持関防不與曰任両職誨争不可西畨闡化王
遣僧入貢例與鈔淂鈔無所用棄之市猾執上賜昂鈔直
䂓利正域言惠不以寔不如無惠詔改折著為令孟夏之
[011-164b]
朔有事太廟㑹日食正域按禮諸侯旅見於天子入門不
終禮者四日食其一也朔
救日翼日𥙷享從之因請䘏
小民重大臣録䑓省簡方面議宗法覈邊貯省内供賤寶
玉赦諌臣修朝房以副天下仰望主謚議𥙷謚七人為伍
文定吴悌魯穆楊繼宗鄒智楊源陳有年而大學士吕本
在議中輔臣一貫𢋫意怫正域曰黄光昇謚則海瑞當殺許
論謚則沈諌當殺吕本謚彼葛守禮諸臣不當鐫其秩而
没其䘏乎留中己椘宗假王之獄𧺫一貫謂親王不當勘
問正域以事関宗社不勘是非安淂大明及九卿䑓省詳
議大畧責成撫按居多禮部節略以進而言者謂正域党
[011-165a]
楚宗匿議不以寔聞一貫袒椘王王訐正域勒歸聼勘行
次陽村而妖書之事又𧺫妖書者為東朝作危語波一貫初
不知誰何茟也上怒大索一二䑓省以正域頗與四明二
欲傾正域及鯉鯉兄方官國子邏䘚圍守其舎而正域数
僕有𬒳摘死無状偶淂皦生光情稍近刑部尚書蕭䄂片
𥿄授郎王迹古脱生光而歸罪正域述古正色曰獄情不
出囚口出䄂中乎訊日御史牛應元沈𥙿學士唐文献争
力事稍觧僕纍方釋而兄方亦淂請歸正域在家候勘卒
而椘事竟詘宗人熹宗登極贈太子太傅
論曰蛟門之与沈帰徳郭江夏其相厄不知何自𧺫大
[011-165b]
約朝廷方尚口而相臣欲以隐約為格心兩無疪而兩敩
也即以假王事蛟門或以事乆逺繁重姑安之以存大体
而必賊椘宗以快王是欲以不安為安而正域又或以椘
宗之必不安以拄寕波後世以此案比梃撃為両可原似乎
不深求持挺撃者與不深求覆椘者皆可以息争然而事有
不同梃撃断冝存其是而以渾厚安神祖之心假王自冝
著其非而以平反審天潢之寔搃之強安其所不安而黨
成矣匪生光之誣服江夏其不完矣夫如妖書者只冝自
問而防川何為
[011-166a]
[011-167a]
梁應澤
梁應澤字射矦先世籍清苑永樂𥘉以扈駕功世錦衣徙
順天應澤成萬暦乙未進士授户部主事領通州倉稱亷
能歴知徽州一秉寛大禁税奄之害民緝騎較之勾挕冨
尹尤以威明著時奸啇請以織造㱕内監應澤抗言内監
淂以騐駁優有司不便報可副使河南擒巨盗二紅四紅
散其黨南計典去𧺫㭪鳯翔平凉清韓藩逋賦萬計有搆
富宗于韓王者矯令籍其家應澤立擒首悪置之法韓宗
以安復以擴攞出没設墩堡練義勇條上土達班軍屯塩
法皆報可歴雲南按察使已再舉卓異而朝貴齕之復調
[011-167b]
平凉參政按察九江天啓中璫𦦨張甚拷掠汪文言至誣
坐黄太僕賍不辦應澤讞其獄為助輸免其追比改山東
布政使時以蓮賊兵防餉急應澤建抽借二議不增賦而
餉足毛文龍借牽制為名先後増餉歲至五十一萬米二
十萬布二萬至欲撤天津東兖磁州真定兵以其餉餉海
外應澤上言餉不可撤議淂寝擢右僉都御史撫治鄖陽
上言天下大計兵餉為先冝合户兵督撫為一人又言毛
文龍非有大志當核其用兵㡬何駐兵何地督師受上知
遇宜服兵屯田生聚教訓無專倚辦餉以病民上温㫖荅
之叛将冠漢中授計関南道劉應遇殱之降其衆崇禎二
[011-168a]
年都城告警入衛應澤最先還治擒礦盗千入緝蓮妖教
加右副都廵撫如故請减遼餉三萬有竒宛人誦之四年
疾㱕䘚贈兵部右侍郎所著有古名臣經濟畧三子以樟
領郷荐苐一庚辰進士
論曰梁侍郎津津古名臣經濟其自命有在矣不餉海外
已測毛覺華不足恃合户兵督撫為一人倪鴻寳後𣸪
言之矣事不一手左右互撃古開屯乆任一手之力也
夫
[011-168b]
[011-168b]
釗應遇
劉應遇字玉庸别號念劬湖廣孝感人以萬暦辛夘郷試
七上春官不第令永寕邑連陕州靈寳諸山險阻民易為
亂㘴郷貴焦氏凌轢赴圍城斬木應遇受命治之遂单騎
從僕五立抵城登楼開諭諸乱若聚衆不觧報仇乎叛乎
叛不赦果報仇吾䏻收焦氏快汝衆羅拜數焦氏衍豊者
罪泣下觧散去于是請罪衍豊擬鬼薪律而衆詣永寕降
歴户部主事傾家代同郷楊忠烈漣入賍不魏逆敗上
六大苦䟽且為諸㕦觧網有云完賍諸臣聞有挈族盡逃
為海濱瘴厲者諸臣之子有死于途為晝號之鬼者殺其
[011-169a]
身破其家𣸪絶其祀忠䰟不民先帝應昭鍳之上為惻然
未完之賍悉與豁免陞啇雒道白水之難賊㡬二萬諭降之
渠三十有竒自詣獄尋赦去漢南㓂起𣸪親行伍十二戦
平之調関南大𠫭零賊背川𣸪叛借撫行勦無𣸪遺孽奉
特命廵撫甘粛自荘入凉北走蔡旗東抵黒山入鎮番渡
河出塞合圍扵蘓武山而還復自甘粛經平川臙脂堡由
金塔直至嘉峪関歴廵視周二千餘里嘔血畫便冝八欵
入告時銀歹黒岩把都䓁部咸膜拜奉約耕牧五百里外
秋防無騎躝入辛未正月之三日忽衣冠向北拜奉特恩
不䏻終事朝廷矣絶口不及家事卒詔賜祭葬贈副都御
[011-169b]
史
論曰國𥘉用人甲乙並進嘉隆以来限資格過甚其自
乙榜建牙開府者海忠介艾平江皆由直莭杖戍顯此
外指不數屈獨應遇與孫元化劉可訓丘禾嘉㕦書授
鉞一時四人元化罪誅可訓事去獨禾嘉䘮師大凌罪
不足贖應遇盡瘁邊𤇺所至
績庻不負烈皇帝破格
求才至意
[011-170a]
[011-171a]
張延登
張延登字濟羙號華東山東鄒平人萬暦二十年進士歴
内黄上蔡二縣有治行在官資用一切自家致之考選兵
吏二科給事中時朝論紛囂獨䟽陳王道無党之説福王
請益地上䟽言周秦諸藩地少而延景府地廣而促此夲
朝得失之林也時東事方殷大僚充位邊報至輙令廷臣
㑹議延登䟽言遼左之患在撫鎮遷易不常委任失人功
罪不明賞罰不决所致即議兵餉亦當覈舊曰十一萬之
数與近日八萬之数稽其逃亡隐占而不當議增今未見
其形先傳其影聼塘報之恐喝輙令廷臣射覆而在事之
[011-171b]
人反䄂手旁觀坐待一成之畫偷得避嫌之便成則收其
功敗則不執其咎此人臣之利非國家之計也其後東事
果敗如延登言己未主大計以公事投劾去天啓𥘉歴太
僕寺卿其㑹議遼事有曰今日非盡罷四方募兵之使不
足以息山澤思亂之人心非蚤罷登津各撫之建置并力
於廣寕不足以省天下無益之加派當時以為至言四年
以權奄有干政之漸疾㱕七年陞右副都御史廵撫浙江
首上䟽毁奄祠崇禎元年閩㓂周三老擁三百餘艘䦨入
石浦延登率標兵撃走之賊轉攻爵谿不下聞大兵至宵
遁乃復㑹三區兵進勦賊攻徤跳守将吴用冝死之乗勝
[011-172a]
復犯石浦延登遣參謀成大用以火攻之焚其巨艦三十
餘艘擒賊首滚江龍賊走大陳山立柵自固復督諸軍深
入燬其巢追至下鎮關賊去加兵部右侍郎兼右都御史
五年陞工部尚書改左都七年主大計尋乞歸乆之𧺫南
京右都署南京刑部事多所平反䘚年七十有六贈太子
太保弘光中謚忠定延登為人伉爽英逹尚氣莭若吴麟
徴祁彪隹夏允彛劉理順先後並出其門
論曰以氣莭聞門多殉國之士制科射覆乃有心印頋
當時欲以射覆了東事乎坐待偷淂四字足以銘當國
治兵诸公外此護覆而并以不射為工矣曰雖覆無力
[011-172b]
也張鄒平治海未見全略使受遼左而淂行其説豈止
人臣之利哉
[011-173a]
朱家民
朱家民字同人别號天民南直江都人籍扵滇世居関壮
繆祠傍母夢大蛇自祠出繞其室生家民㓜稱神童日誦
萬言登丙午郷薦㑹滇南沮賊就選涪州知州清户口除
包賠給牛種剪豪強興學校通啇賈凢興除皆便民𥙷湖
州同知改真定撫賞宣雲才守推第一擢知府貴陽時安
酋作乱㑹城困奉中丞三善檄走蜀借援圍觧陞安普監
軍副使大小百餘戦闢路抵盤江黔自安酋後蓬蒿数
千里次苐築城十一座爲其民生聚計議造鐵橋自董之
橋成復建鼓楼爲橋䕶建月城爲楼䕶水西之酋不敢南
[011-173b]
越由按察使遷布政使以亷惠稱烽息餘餉六萬還官録
功加一級召對賜宴推廵撫延綏四䟽乞帰家民操醇潔
不市恩不修郄推心置腹自奉儉約為粒殍槥死不倦曽
大計入覲值保安州𥘉䧟奉部㽞不三月而定家民紀事
詩有白髪平番人尚舊丹編留朔姓傳香之句以三子潮
逺貴贈荣禄大夫潮逺以大都督搃兵漳潮䓁䖏
論曰朱光禄應盤錯有餘而卒不克竟其用或曰退食
之暇䆒心宗旨頋生平奉王文成范文正為法而猶恍
惚空無乎子潮逺文武才所著有風動石恍然亭集行
世
[011-174a]
朱爕元
朱爕元字𢡟和別號恒岳淛江山隂人萬暦壬辰進士以
大理評事歴廣東提學副使㱕省十年𧺫陕西按察使分
廵隴右遷四川右布政使天啓元年藺酋奢崇明以奉調
援遼兵至重慶反一呼二十萬分道㓂成都爕元誓衆登
陴多所擒斬間誘賊驍将來歸朝廷以為能擢爕元僉都
御史廵撫四川專任討賊遂率大兵兼程追勦定叙州復
重慶賊乃渡瀘水去三年加兵部侍郎總督川湖陕西七
月遂入藺州清其巢穴拓地千餘里先是賊誑煽諸彛謂
己淂成都水西安氏為藺接界世相仇殺至是與安邦彦
[011-174b]
觧仇相結互為唇齒㑹黔撫王三善敗没于大方崇明子
寅最雄狡乗勢復優藺爕元立賞格購降彛授之計宻令
圖奢氏而身率師出遵義為黔聲援朝廷晋處元兵部尚
書賜尚方劍改撫貴州莭制貴湖川雲廣五省軍務爕元
大治兵分道並進而所遣降彛斬奢寅首来獻遂專討水
西既艱歸而黔事壊崇禎二年仍𧺫撫貴州縂督如故乃
合滇黔蜀三方進勦而親督大軍駐六廣逼大方賊犯赤
水爕元令守将佯北誘之至永寕大兵出其後互奮撃賊
遂大潰臨陣斬崇明邦彦餘賊及逺近諸彛復擁安位以
抗王師爕元窮逼之安住大恐乞降率諸彛四十八目納
[011-175a]
欵乆之黔人復𧺫釁相讐殺爕元立誅首亂者数人事乃
足九年移師誅五洞叛苗益剪水西羽翼由是黔中遂安
自貴陽上下六衛及椘之清平偏鎮四衞一千六有餘里
皆設亭障通商旅如内地矣方藺州𥘉定諸将吏咸𣣔郡
縣其地爕元不可請以外四里膏壤歸永寕衛而内四里
深險磽瘠者分給降将使各守其圡上從之事在奢崇明
安邦彦傳𥘉龍場者在藺州水西之界二酋常争此地
奢氏敗水西假之以居㑹蜀人争功欲設官屯兵以自廣
爕元力言不便謂内激藺彛必死之鬬外挑水西扼吭之
嫌兵端一開未易猝止讒者謂曲庇安民天子亦疑之詰
[011-175b]
責数四有㫖行勘而爕元持議益堅及勘地界䘚如爕元
議安位死無嗣朝廷又欲用兵郡縣之爕元復䟽言水西
有宣慰公土有各目私土公土冝㱕朝廷私土冝卑分守
詔竟從之録功累加三少䕃錦衣二人戊寅䘚于官賜祭
葬如禮
論曰以藺援遼離穴不勇即使東㨗亦卒難制豈皆如石
砫之忠闔門死國哉建此䇿者自冝追辟而不問廟計
何在也既窘東北又釁西南一之不脩兼以両藏竭
伍缺而任西南者又轉輾務盡以逄内喜功之一念不
知其不勝任夫両拳分應豈有倖哉而况流氛孔熾分
[011-176a]
應無既如恒岳頗才而事以𧺫倒益費朝廷又不知所以
用恒岳矣
[011-176b]
[011-176b]
熊廷弼
熊廷弼號芝岡湖廣江夏人少强記牧牛讀書髙襟偉辯
負膂力能左右射萬暦丁酉郷試苐一戊戌成進士司理
保㝎時稅監王虎枉盗礦多人極鍛錬
參随亦以他事
在禁撫按以獄屬廷弼治虎飲廷弼酒語次及參随廷弼
曰公粛客以此乎虎語塞乃問虎礦絶否曰久絶矣何不
撤礦曰即行之不二年也然則臣廷弼老不任哉曰三十
未老也廷弼曰礦絶何利礦而公論撓礦不休天子乆厭
之矣臣今撓礦必𬒳論然荣於百薦牘臣未老必復用而
公則危虎悟釋三百人而廷弼亦釋參随以報兩人遂相
[011-177a]
得䘚請撤礦上從之以能擢監察御史時給諫宋一 劾
遼東廵撫趙楫及寕逺伯成梁棄地罪命廷弼徃勘㑹張
燁代稅監髙淮與廷弼先後出廷弼宻授意寕前道使稅
者騷之燁惧反走遇廷弼薊州廷弼恐之曰税不罷則遼
必叛遼叛是淮以禍遺公也不如合辭請罷稅善果得請
稅罷出関諸役方即迓輙勾淂其奸利者戍配数十人而
軍餘避役賄大吏為舎人者咸聞風去相沿搃兵責其營役
錢貧冨差廷弼革其十之九以實伍謝騶從過半以数騎
冐雪出勘至撫順関觀碑界訖建州以中軍入謁慰之曰
吾不携一兵此意知之乎建州遂以五百騎入衛所進酒
[011-177b]
輙飲之諸騎嚙指曰大帥乃不疑我上言楫成梁可斬者
八二人以奥援不報當是時建兵已吞南關結歡西鹵使
東圖北關亦西犯邊壊欵議使我不暇東頋以希淂志於
遼廷弼曰是當反其計用之親北關以樹其仇撫西鹵以
伐其羽翼召南關灰扒諸部以携其腹心断其手足而是
時挿漢適盗薊邊總督王象乹檄遼撫李植總兵杜梥搗
其巢牽之梥夜出塞無所得則殺屬夷百数十人以哈流
兎㨗聞廷弼頓足曰敵方嗾鹵與我難而更挑之乎上書
請易帥不報于是拱兎脩哈流兎之怨䧟大勝堡屡入殺
数千百人而治邊欵鹵皆洶洶建師因結宰賽侵北關開
[011-178a]
原益危廷弼親廵開原為北關觧宰賽怨皆感服乃大修
邊自三坌河歴遼瀋汎懿鉄開北關七百餘里而甃清
河等七城不經督撫請命不費縣官金錢而事辦復上䟽
請修西河邊六百里上曰盡如此御史吾何憂㑹楊鎬以
遼撫出代李植廷弼復上 䟽曰臣惟遼左今日之患莫大
於無人連年受鹵撿拾無遺族屬𬒳殘而𥙷軍不淂田土
抛廢而徴粮不淂禎軍不得則墩軍盡不淂不佐以堡軍
堡軍盡不淂不佐以营軍而营軍又漸盡矣徴粮不淂則
額粮虧軍食必乏軍食乏京運自不淂不多而京運且不
至矣自邊臣好邊功以開釁棄邊人以償仇而本務不修
[011-178b]
以人予鹵則今日存遼之計當以保人為第一義而保人之
計莫先於寔内與固外實内之事非一屯田積貯為大固
外之事非一修邊併堡為大髙城㴱池息民飬士外固封
宇内務農田蠲其煩苛簡其文法鹵來則拒去則弗追搃
之㩀險而坐以困之不逺出以倖功任其去来順逆我皆
待之於境内握之於尊爼而欵戦之權無一不自我之
因偹陳修邊築堡之利十有五以為用守為戦所以存遼
而復有三幸五惧之説㣲侵撫臣于是與楊鎬交相駁議
遂寝還督學應天坐勘家居四十五年撫順清河連破四
道之師皆没京師大震亟𧺫廷弼大理丞兼御史宣慰遼
[011-179a]
東而開原復破殺掠数萬事益急立陞兵部右侍郎兼僉
都御史經畧遼東随四蒼頭出関而鉄嶺敗信復至廷弼
乗夜趨三坌河時遼陽且空城逃廷弼執倡逃在籍知州
李尚皓等斬逃将劉遇莭王㨗王文鼎并籍最貪參将陳
險之家戮之以狗於是諸将股栗積惰俱𧺫頋城中自三
路敗後精鋭皆盡潰䘚僅三萬人鎧仗不具所募南衛新
兵萬人輙散去而掘濠防瀋者聞北関破盡矣鋤钁走軍
中日数驚或請撤瀋衛遼廷弼曰徒示弱速敵無濟也廼
偽為褁粮欲進状敵聞之疑不進于是乗間濬濠練軍為
守禦計廼上言曰今日制敵之説有三一曰恢復一曰進
[011-179b]
剿一曰固守顧以此時驟云恢勦臣知其難不如分布要
害以守為戦之淂䇿也為靉陽為清河為撫順為柴路三
坌河間俱當設重兵主将一禆将十五士䘚三萬使各路
自為一分合竒正以當一面而鎮江南障四衛東顧朝鮮
當設副将一禆将八士卒二萬夹鴨緑而守與四路總為
一分合竒正以成全局無警就彼操練小警自為堵禦大
敵互相應援又復出偏師迭優妨其耕牧疲敵于奔命見
可而進知難而止而又宿兵二萬遼陽駐防以壮中堅存
兵一萬海州三坌河以偹後勁㽞防海運兵一萬以杜南
侵計用兵一十八萬步騎半之諜後金改元稱號并有西
[011-180a]
關灰扒魚皮島刺惡古里弓知价河伊難一帶海東諸處
又收集開鉄兵萬人計兵已近十萬應以十八萬非侈也
十八萬人計餉三百二十萬粮百八萬石馬九萬匹計荳
九十七萬二千石草二千乙百六十萬束責成兵部户部
督撫各有鎮通盤合濟而以守為戦之局成上敕行之且
大修城親至撫順關示規畫進兵状将軍賀世賢曰此乆
委敵徼卒且不敢徃勿輕廷弼曰吾疑之以使敵自偹暇
我三月工可竣也城完又以四路惟撫順坦直距瀋陽奉
集各六七百里于是復城奉集而命世賢以三萬人守瀋
柴國柱以二萬人守奉集敵大入両軍扼之互有殺傷竟
[011-180b]
不能西越光宗即位下璽書劳苦廷弼方廵奉集而敵十
萬至瀋陽廷弼擐甲禦却之㑹光宗崩給諌姚宗文請欵
西鹵察北關遺裔閲視遼東廷弼曰講不足恃與宗文忤
而諸在事劉國縉閻鳴泰韓原善皆與廷弼相左蜚語徧
京師於是御史馮三元張修徳給事中魏應嘉交章論廷
弼廷弼抗䟽力辯即請三臣出勘言官以劾者勘可劾者
非体乃令給諌朱童蒙徃還報稱廷弼守遼瀋功廷弼歸
待後命以袁應㤗代之天啓元年御史周宗建等交章訟
廷弼劳當𧺫兵部亦言廷弼在遼修城濬濠嚴戍防布火
器復奉集瀋陽二空城還為重鎮官軍士民皆垂泣遮道
[011-181a]
訴遼陽数十萬生靈皆廷弼所㽞誠如諌官言大學士劉
一燝擬㫖報可時黨事紛勝給事中郭鞏劾一燝私廷弼
而御史江秉謙又劾鞏下廷議㑹邊警益急𧺫廷弼兵部
添註右侍郎趣入朝未至而遼陽失熹宗怒謫郭鞏于外
須廷弼急時已用寕前道王化貞為廣寕廵撫化貞恢譎
自喜踈不識机事大言我兵不必多有西鹵百萬在西兵
可無調有布衣孫得功子弟兵在過河可無戦有李永芳
内應在餉可無轉輸有河東粟麦在第淂三萬人渡河敵
可不劳而致戲下也當事者悪聞艱難便化貞遂以才可
獨任發帑金百萬與購西鹵廷弼至聞前計愕曰虎酋雖
[011-181b]
有衆非後金敵孫淂功䓁皆市儈郷兵皆白徒易去就不
可用李永芳受後金恩厚未敢信我軍屢敗氣失哭死扶
䘮不暇未可輕過河遂進三方合制之議一在天津一在
登莱一在小海搃以内䕶畿輔外為廣寕後援相机進取
而獨主化貞者意忤上乃晋廷弼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
史駐山海關廷弼薦用佟卜年等請宥髙出胡嘉棟等立
功自贖言者復以保逆保逃為廷弼罪言官孫杰至追劾
大學士一燝及吏部尚書周嘉謨以誤用廷弼嘉謨罷去
適毛文龍有鎮江之㨗化貞因誇大之欲乗勝進取廷弼
以為小勝不足狃以是釁日益積而大學士葉向髙從田
[011-182a]
間来素與廷弼㕁化貞又其門下士䟽稱化貞才當專任
不冝更受節制化貞請屯兵西平盤山廷弼言堡馹窩卒
百計小屯兵千計不能首當敵一莭破則西平鎮武盤山
無不瓦觧冝置㳺兵河上出没不測以亂之而大軍营廣
寕柵壘倚角練士待戦計遼陽去廣寕三百六十里自河
至廣寕尚二百里南阻海北界西鹵中僅路隄一道隄外
潮溝沮如蓬蒿沒人馬難决驟又無居人可掠即欲至廣
寕而束於一隄度四五日至彼且疲吾固壘勿與戦不出
旬日彼自歸乃可乗也化貞遺書京師誓必復遼中秋前
後㨗音當至衆皆惑之㑹御史方震孺賑䘏至河上上言
[011-182b]
河不足恃者六廷弼又極言河上不可駐兵化貞堅不
聼河上兵露無恃皆怨旦夕思敵至可逃廷弼見廣寕武
偹大弛拊膺曰事去矣連章請彂援兵且曰臣言可用則
願如臣所請不可用則請罷臣專任化貞且言河西人心
己去臣呼兵而兵不應呼餉而餉不應呼工匠器械無一
應者臣知事不可為願㽞臣言以為他日左劵化貞恚使
入言兵部已欲渡河而廷弼沮之子是尚書張鶴鳴侍郎
王任晋及䑓諌多右化貞上言机不可失下部議言人人
殊鶴鳴䓁又言化貞撤則毛文龍必不為用廣寕土兵必
潰西鹵必觧体冝用撫臣特賜尚方劍加卿貳啣以重之
[011-183a]
而更推廷弼他所廷弼将自右屯還關而在晋復力言經
臣不可撤廷議未决敵已渡河連破西平振武守将多死
化貞所任先鋒孫淂功奔還廣寕呼城中亟降登陴者至
欲縳化貞以獻化貞獨以数騎馳出廷弼将視河上離右
屯七十里聞敵己渡河趣發兵援振武振武敗耗至則趋
閭陽将援廣寕而廣寕敗耗𣸪至遂遣各道分三路䕶潰
兵民入關而身以五千人駐大凌河待化貞化貞至見廷
弼而泣廷弼曰六萬人蕩平遼陽竟何如化貞慚謝問計
廷弼曰今無及矣惟有䕶百萬生灵入關勿以資敵詔逮
化貞而廷弼奪官聼勘勘官乃謂化貞棄廣寕廷弼棄右
[011-183b]
屯罪均㑹勘論死讞語有云比之楊鎬更多一逃比之應
㤗反欠一死未决逆奄用事欲殺楊左等無名以為入廷
弼賄緩其死五年閣臣丁紹軾出遼陽傳上前謂廷弼所
撰将以掩罪餙功懐不軌上震怒立命矣市傳首九邊坐
没帑十七萬捕妻子繫獄掠治長子兆珪不勝椘自刎死
毅宗即位奄敗少子兆璧甫成童詣闕訟冤工部主事徐
爾一亦上䟽謂廷弼一案罪無一㩀而劳有足矜按遼時
早見事机及與化貞共事所謂因兵因間因粮者皆預䇿
其必敗名是經畧而無其寔如屡䟽原派兵馬不與部覆
又髙置之若謂不死守右屯則又有説昔唐郭李之討史
[011-184a]
思明也既與九莭度之師同潰似冝扼河陽橋而勢不能
為尾生之柱則今右屯者郭李之所為河陽橋也舎此止
山海一重門限矣且能全此五千人不散至大凌河面付
化貞正與慕容三萬獨全事相類豈淂與化貞之獨握兵
馬誤用西鹵誤信永芳以致潰敗者同曰道乎所謂罪無
一㩀者此也四路初 遼陽一空城耳經理未一載屹然
金湯築奉集瀋陽屯虎皮馹迎拒敵兵于横江之上又當
廣寕再潰廷弼至關盡勒缷刀馬在外伺關騐放凡二百
八十餘萬人以息擁潰所謂功有足矜者此也才既籠盖
一時氣又凌厲一丗而掲辯紛紛致攖衆怒是足以殺其
[011-184b]
身者哉若夫為廷弼鳴冤者閣臣韓爌部臣周嘉謨科臣
惠世掦臺臣周宗建等皆當世賢豪長者㑹爌復用更言
之乃淂身首歸葬𣸪原官謚㐮愍
論曰㐮愍一字經曰守此時賤守字以為怯至無可守
而後思此一字無及矣李侍御清稱㐮愍功不及忠粛
而劳苦與冤以死相似盖用與不用之分也余謂才相
埒而一見一不及見一専任一姑任之名任之則用與
不用両法外另一若難英雄一法使萬世呌屈嗟党事
之所貽毒至此哉其遺書經畧全集而外有續草續牘
或曰陳新甲罪大才亦大馮元颷才短楊嗣昌才大罪
[011-185a]
尤大搃不能望㐮愍涯涘頋孫閣部承宗差與左右固
関門幸䖏呼而必應之時福過之矣嗟在朝以淂寸為
功不知以不失寸為功盖用人甚難也
又曰㐮愍負才使氣誠有之以是衆正咸与可而尔或
有疵之者如職方耿如杞主事鹿継差並怫經而 撫
撫言戦徑言守撫言三岔河可駐全師徑言廵徼必及
撫言扼險可竒勝徑言兵潰可虞撫言不事召募經言
必益兵撫言欵鹵可恃徑言不可恃撫言孫李内應經
言间谍可虞水火如是而庙算兼任之乎且坐以同律
萬古呌屈按遼陽傳出丁紹軾䄂中立付西市而㦯傳
[011-185b]
蔣應暘者襄愍故属弁也化貞逄璫谍应暘觀音經
後有图䜟数语坐妖言矣市連襄愍死之日洗沐整
冠北拜曰我大臣也奉㫖豈敢草草手持一䟽作尸諫
提牢主事張時齊斥囚安淂上書廷弼曰此趙髙之言
也獄中上書古有之矣絶命祠有云他日倘拊髀安淂
𧺫死魄絶筆歎可惜一歎天地白玩前二語己知東鑰
必不固图䜟之識頗近之
[011-186a]
[011-187a]
蔡復一
蔡復一字元履福建同安入萬暦戊戌進士以户曹累陞
湖廣按察使兼𬋩兵備分廵荆岳而強虎清溪筸子坪等
哨兵索餉為亂復一計擒首亂六人誅之事定遂陳制苗
實政議将有三曰重責成曰嚴制馭曰察機權議兵有七
曰選精鋭曰除戎器曰申䇿應曰守要害曰割冒粮曰明
賞罰曰權勦撫而議苗粮淂法有曰生苗之敢於刼者熟
苗為之嚮導也察何嚮導懸粮以待其擒賊自郊然後𥙷
給熟苗約束而生苗自不為患矣又曰如本酋絶原粮作
缺不許他苗冐領以偹勞賞勿輕許名粮名粮無窮而劳
[011-187b]
賞一時有限也其有頭目侵削苗粮者許本苗赴理仍禁
客土漢民不許私買苗籌而議漢民有三一曰防啓釁圡
官招集流民中有豪俠險徤之徒交結哨官既放債以折
兵粮又逼債以致兵窘致無告者挺身以投夷懐仇者紏
苗以釋怨此豪民實開之釁也冝嚴行禁革二曰遏投住
凢熟苗與苗寨民不許縱入内地其思漢願囬者聼官發
原籍當差行李貨物不許官兵優動敢有新投苗寨者𬒳
擒以謀叛論仍行保甲法其縱容户口投苗者事發連坐
三曰絶勾引生苗入犯或分隊潜入而㑹某䖏或先期散
伏而發某時其至必有所藏其饑必有所食若無勾引接
[011-188a]
濟彼茫然不知内地虗實又安敢入不測之淵哉而議土
司者有二曰覈戍兵曰責擔承而兵事四蠧之議尤爲切
要一曰占兵兵既役于官則不復問撃刺之事矣卒曰何
彼䄂手而我荷殳伍皆觧體一曰賣兵兵不任戦其𥙷伍
必有恒餉而哨官居爲竒貨有兵與無兵同一曰賣苗苗
之攻哨亦可畏也惟與苗爲市可以饜其惏心一名賂十
餘金以上既可徳苗又可肥已而禍遺飬癰一曰賣路卑
辭與約苟完本哨而已餌於東而刼西餌於外而刼内遂
以盧麻二縣爲
此四蠧縂属膏肓而賣苗路尤不治之
疾因條五議曰束隊伍曰把苗路曰立㑹哨曰練火攻曰
[011-188b]
責欺縱以制四蠧陞右布政使改山西左天啓元年以右
副都御史撫治隕陽時貴州廵撫王三善䧟没以兵部右
侍郎兼僉都御史出撫貴州加縂督上䟽言黔之禍在苗
不在水西其害在無民不在無兵黔自鎮逺府至亦資孔
道千餘里四面環苗而以一線鳥道孤行於其間苗有儂
有𦍕有狆有蔡有宋與玀鬼犬羊非制苗無以孤賊非附
民無以寔黔于是出兵勦諸叛苗先後共攻破一百七十
四寨擒斬二千三百餘人及其黨阿賈等有名寨首五十
餘人盖六衛苗酋惟天保阿秧最雄受水西偽都督官職
自二酋擒水西失勢官兵始淂力西討矣復一未淂代
[011-189a]
卒於官
論日蔡侍郎制苗諸議頗悉而其如利苗之不制而因
以制苗為功頋此日制苗有功無觧扵不能制賊之罪
也典樞者欲借以缷罪則不可何則制苗與制賊難易
懸矣
[011-189b]
[011-189b]
徐光啓
徐光啓字子先號玄扈南直上海人也先世從宋南渡祖
毋尹以莭聞光啓㓜矯摯饒英分嘗雪中躡城雉疾馳縱
逺跳讀書龍華寺飛陟塔頂趺頂盤中與鸛争䖏俯而嘻
其為文層折於理于情進凡思五六指乃祝筆故讀之者
不辭凡思五六指猝未易識而寔可試諸行徃徃顧盻物
表神運千仭之上以北雍㧞順天首觧甲辰成進士選庻
常好論兵事以為先能守而後戦約以二言曰求精曰責
寔㑹萬暦末年廟謨腐於體例臣勞頺于優尊此四字可
呼沉寐後数十年長計無過此光啓甫釋褐一口𥙿之也
[011-190a]
授簡討分禮闈與同官魏南樂不恊移病歸田於津門盖
欲身試屯田法因就間彊理数萬𤱔後草農政全書十二
卷以聞本此歴左春坊左賛善奉敕封慶藩盡却餽遺時
方東顧四路進兵光啓䟽上此法大謬䇿楊經畧鎬必敗
且曰杜将軍當之不復返矣及全覆歎曰吾姑言之而不
意其或騐也分列五要無過練兵除器而最切監䕶朝鮮
意以内兵萬不可振則因糧海國為之訓成嚴旅譬我特
設犄角猝便呼應名為振孱寔則将助朝廷未嘗浪一金
錢而車徒不辦自足時未便明言止以監䕶二義先示威
惠光啓且釋中秘書竟欲身之已淂㫖行矣為言官祝耀
[011-190b]
柤所沮不果觀他日朝鮮他效我失左臂大事去則所料
己在二十餘年之前哉改訓兵通州以詹事府兼河南道
御史甫就事又以安家更畨二議不恊事不就㑹神廟崩
予告回籍天啓改元遼警𧺫光啓知兵一再投書遼撫熊
廷弼有曰人皆天之勞子其所厚予者勞之更甚願深體
此意於煩惱中淂大安慰今日之計獨有厚集兵勢固守
遼陽次則保全海盖四州為上䇿多儲守噐精講守法而
善用火礟為最良且曰足下欲空瀋陽之城併兵合勢亦
無不可第断不冝以不練之卒浪營城外致䘮鋭氣寒城
守盖自廷弼受命而東其指在守與光啓頗合祇以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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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畫議論分㳫群以黨事相左撓廷弼者衆未㡬瀋遼相
繼失守光啓曰吾言之而又不意其或騐也請急用前法
堅壁廣寕時復以經撫委任不戦守無㩀而光啓練兵
除器之説徒令舌敝無𥙷大壊臺抨疾歸癸亥即家拜禮
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纂修神廟實録時魏璫用
事南楽廣㣲以通譜勢張意引光啓為重固不應益忤嗾
䑓臣論劾閒住崇禎𥘉𧺫原官𥙷經筵講官䟽請講筵併
參論軍國重大事冝及古今沿革利弊以勞加太子賔客
充熹宗實録副搃裁時挿酋虎墩兎犯宣大上憂時一䟽
有曰用寡莭費臣言之屡矣請但與臣精兵五千唯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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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母或牽沮試要害不騐臣執其咎騐則以次逓増然亦
不得踰三萬一當十可三十萬也不果用改本部左十一
月遵化不守都城驚甚光啓應召平䑓曰臣故言之而不
意其或騐也急請嚴垜守毖火器走勅招督師袁崇煥自
遼左入援倖戦輙敗及事定請終練兵除器之説不果用
陞禮部尚書兼輸林院學士恊理詹事府事辛未八月大
凌河兵覆光啓䟽萬全之策有云用戦以為守先歩而緩
騎冝聚不冝散冝精不冝多陳車營之制甚悉條奏中有
曰速召孫元化於登州此議行後可無呉橋之變矣不果
時廷臣酷水火光啓中立不逄黨故此置若忘之獨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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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學主自盡将之以誠不任氣特寺敕以原官兼東閣
大學士參預機務時督師孫承宗行邊老謝事上意光啓
繼之光啓尔自意可盡展其所欲為卒不果進太子太保
兼文淵閣尚書如故代享太廟釋奠先師八月病乞休不
許慰問特至病劇猶請以山東參政李天經終暦事誡家
人速上農政全書以畢吾志卒年七十有三贈少保謚文
㝎以農政一書有禆邦本加贈太保並両廕光啓寛仁果
毅澹泊自好生平務有用之學盡絶諸嗜好博訪坐論無
間寝食甞曰冨國必以本業強國必以正兵大指率以退
為進曰此先子勇退遺教因權之諸大政無不以此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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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暦明農塩屯火攻漕河等咸所究治先是元年五月日
蝕欽天監推箕刻数不合光啓受命監修暦事與西洋龍
華民湯若望䓁精心測騐上暦書前後共三十一卷大約
按地南北差其後先以交食不誤為凖所為農書計十二
目而終之以荒政其議屯田以墾荒為苐一義立虗實二
法招之其議塩法也歸重禁私剖悉明暢至論火攻不
惟其攻惟其守曰以大勝小以多勝寡以精勝粗以有捍
衛勝無捍衛獨于漕議謂漕能使國貧漕能使水費漕能
使河壊國貧者東南五倍而致一西北坐而靡之水費者
自淮以北涓滴為漕用則滋田者寡河壊者㑹通河横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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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世不能 河易決必以 望為主使
形水勢瞭然于中 經權而治之之法可以施矣且曰
可待 而河不能為我難則兼採支運之意以莭次之諸
議雜見志中盖四十年耳 目營指畫口授惟此他無及
也宦邸蕭然敝衣数襲外 著𫐠手草塵束而已啓居約嗇
如寒士門無襍賔不設姫媵廳事至不能旋馬訓子孫母
空期明日期明日則今日是作夢之日以夢廢今日而明日
不醒當奈何 從主退作觧且曰吾児可倖吾孫其不免
矣其審以天道也夫
論曰求精責寔四字平平無竒文㝎持之終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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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深而騐物切以為求治䘚不能易此時非東林以
懟東林即東林尔 以空言難非東林而文㝎中立既
不譽發 以四字善東林而後可以難非東林至于
固圉亦只練兵除噐四字是所謂寔也精也總之以救尚
口之窮又按文㝎嘗著選練論有義募義餉義薦之勸定
营制有散可散操合可合操之用因民兵代戍之議而曰即
此費以飽近京丁壮自足成練因固京師之議而曰火砲
我之所長勿與敵共之因帑議而曰欲𥙿諸餉必行屯田
而隨有墾荒議旱田用水議以官爵招致巨室議及
屯額科 宜通邊額宜貶諸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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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 藉教鹵令習文物
可以弱鹵攵㝎曰文盛則武衰自然之理也今韃 不
古冒頓五胡之强以其樂華凨之故嗟乎使中朝無黨以
光啓為中樞而專任熊經畧東事守在遼東一語乃終
始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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