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5h0033 弘道錄--邵經邦 (master)


[016-001a]
弘道録卷之二十三羅八
 義
  昆弟之義
萬章問曰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曰象不得
有爲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稅
焉故謂之放豈得暴彼民哉
 録曰愚觀象之不善不至若後世之甚也
 夫以管蔡監殷曹參相齊賈生相梁董子
 相江都天子曷嘗不使吏治其國焉而能
 已於暴者鮮矣可以見象之所欲惟在於
[016-001b]
 富貴得貢賦而遂已後世之所欲必主於
 暴辭恣强大而益張然則雖有大舜之仁
 至義盡亦焉得而善處之哉
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咸貳乃盤遊
無度畋於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后羿因
民弗忍距於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從徯於
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其一
曰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
邦寧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一人三
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予臨兆民懔乎若朽
[016-002a]
索之馭六馬爲人上者奈何不敬其二曰訓
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
牆有一於此未或不亡其三曰惟彼陶唐有
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紀綱乃㡳㓕亡其四
曰明明我祖萬邦之君有典有則貽厥子孫
關石和釣王府則有荒墜厥緒覆宗絶祀其
五曰嗚呼曷歸予懷之悲萬姓仇予予將疇
依欝陶乎予心顔厚有忸怩弗愼厥德雖悔
可追
 録曰詳玩五歌其意切其情哀其詞含蓄
[016-002b]
 而不露眞所謂涕泣道之也夫益避禹之
 子於箕山之陰天下之人曰吾君之子此
 無他啓賢能敬故也羿距啓之子於大河
 之北五子之歌曰萬姓仇予此無他弗愼
 厥德故也然則雖其自取而實夷羿之所
 因茍有殷伊尹寧知不可爲夏太甲而何
 以距爲哉上有大禹與啓之業内有五子
 偕母之賢羿之謀雖未敢遽逞而實不可
 㧞矣故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嗚呼六馬
 逸而邦本逋色禽荒而亡國續千古之下
[016-003a]
 而不爲之浩嘆者獨何心歟獨何心歟
㣲子若曰父師少師殷其弗或亂正四方我
祖底遂陳於上我用沈酗於酒用亂厥德於
下殷罔不小大好草竊姧宄卿士師師非度
凡有辜罪乃罔恒獲小民方興相爲敵讐今
殷其淪喪若涉大水其無津涯殷遂喪越至
於今曰父師少師我其發出狂吾家耄遜於
荒今爾顚隮若之何其父師若曰王子天毒
降災荒殷邦方興沈酗於酒乃罔畏畏咈其
耉長舊有位人今殷民乃攘竊神祗之犠牷
[016-003b]
牲用以容將食無災降監殷民用乂讐歛召
敵讐不怠罪合於一多瘠罔詔商今其有災
我興受其敗商其淪喪我罔爲臣僕詔王子
出迪王子弗出我乃顚隮自靖人自獻於先
王我不顧行遯
 録曰詳味此書其曰今爾無指告子顚隮
 若之何其者㣲子欲决去就之幾也其曰
 詔王子出迪王子弗出我乃顚隮者箕子
 告以當去之義也此二者一篇之綱領也
 其曰自靖人自獻於先王我不顧行遯者
[016-004a]
 箕子自言在己當如是非謂㣲子自謀存
 宗祀以獻於先王比干自謀死諌以獻於
 先王箕子自謀佯狂以獻於先王盖箕子
 紂諸父乃啇之宗長先王之所附屬也㣲
 子紂庶兄乃殷之長嗣帝乙之所倚庇也
 宗國雖有禍亂在宗長而去之則先王何
 所望乎宗子若必䘮亡在長嗣而不去則
 血脉何所存乎此箕子所以自靖人自獻
 於先王初不顧其行與遯也若乃比干雖
 紂諸父方之箕子則非長比之㣲子則非
[016-004b]
 嗣可死則死耳又何必謀之於先耶集註
 疑比干獨無所言孔氏謂心同不復重言
 嗚呼其言豈其言歟
周公若曰君𠁗弗弔天降喪於殷殷既墜厥
命我有周既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孚於休
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終出於不祥嗚
呼君已曰時我我亦不敢寧於上帝命弗衣
遠念天威越我民罔尤違我後嗣子孫大弗
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令子小子旦非克
有正迪惟前人光施於我冲子公曰君𠁗天
[016-005a]
壽平格保又有殷有殷嗣天㓕威今汝永念
則有固命厥亂明我彰造邦今予小子旦若
遊大川予徃翼汝𠁗其濟嗚呼篤棐時二人
我式克至於今日休我咸成文王功於不怠
不冐海隅出日罔不率俾
 録曰愚觀君𠁗之書未嘗不起而三嘆且
 以召爲弟也而曰君𠁗周爲兄也而曰子
 小子二公雖老而敬不衰可以見其篤棐
 之至矣夫周公留相召公告老非有一毫
 之私心也是故以君則冲乎弗可弗念也
[016-005b]
 以業則泮乎弗可弗洽也以天則㝠乎弗
 可弗諶也以命則赫乎弗可弗永也弗有
 耉老尚有浮簿乎宋哲宗之時光公著爲
 政大防純仁爲臣宣仁一旦崩棄至召惇
 卞用之大亂天下宋業以殞天命以去今
 讀者爲之流涕則讀君𠁗之書而不增嘆
 也者幾希矣
蔡仲之命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羣叔流言
乃致辟管叔於商囚蔡叔於郭鄰以車七乘
降霍叔爲庶人三年不齒蔡仲克庸祗德周
[016-006a]
公以爲卿士叔卒乃命諸王邦之蔡王若曰
小子胡惟爾率德改行克愼厥猷肆予命爾
侯於東土徃即乃封敬哉爾尚盖前人之愆
惟忠惟孝爾乃邁迹自身克勤無怠以垂憲
乃後率乃祖文王之彜訓無若爾考之違王
命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
爲善不同同𡚖於治爲惡不同同𡚖於亂尔
其戒哉惟厥初惟厥終終以不困不惟厥終
終以困窮懋乃攸績睦乃四鄰以蕃王室以
和兄弟康濟小民率自中無作聪明亂舊章
[016-006b]
詳乃視聽罔以側言改厥度則予一人汝嘉
 録曰周公之封蔡仲豈比於季友之後慶
 父乎流言之辟止於口過而且脅於管故
 囚之囚之其祀可絶與不惟不念舊惡而
 且録爲卿士公之心天地日月矣此其所
 以不崇朝而天下清明也
左傳魯莊公無適嗣築臺臨黨氏見孟任說
之生子般以愛欲立問於叔牙叔牙曰一繼
一及魯之常也慶父在君何憂退而問季友
季友曰臣以死奉般公曰叔牙奈何成季以
[016-007a]
君命命僖叔待於鍼巫氏使鍼季酖之曰飲
此則有後於魯國不然死且無後飲之𡚖及
逹泉而卒立其子爲叔孫氏公薨季友立子
般慶父使殺子般於黨氏立開是爲閔公哀
姜與慶父謀殺閔公立慶父慶父使卜齮賊
公於武闈成季以閔公兄申適邾魯人不欲
慶父慶父懼如莒季友入立申是爲僖公以
賂求慶父于莒莒人歸之及密使公子魚請
不許哭而徃慶父曰奚斯之聲也乃縊其後
爲孟氏
[016-007b]
 録曰愚觀季友之事所謂坎有險求小得
 未能明乎大義者也邾定公曰臣弑君凡
 在官者殺無赦殺其人壞其室洿其宫而
 赭焉夫邾小國也尚能斷斯獄豈有大國
 而不聞者哉此義不明於是復有殺惡及
 視之事無惑乎禍亂之相踵也故春秋書
 慶父出奔而不明其死聖人之意見矣
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於次睢之杜欲以屬
東夷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爲用小事
不用大牲而况敢用人乎祭祀以爲人也民
[016-008a]
神之主也用人其誰饗之齊桓公存三亡國
以屬諸侯義士猶曰薄德今一會而虐二國
之君又用諸淫昏之鬼將以求霸不亦難乎
得死爲幸
宋人圍曹子魚言於宋公曰文王聞崇德亂
而伐之軍三旬不降退脩教而復伐之因疊
而降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今君德無乃猶有所闕而以伐人若之何盍
姑内省德乎無闕而後動
 録曰春秋譏世卿子魚世爲左師其可少
[016-008b]
 哉啇之先也不忍飛鳥之羅而今乃以人
 代畜大旱雲霓之望而今乃以威脅衆夫
 子責宰我使民戰慄之言與伯益賛禹益
 脩文德之化子魚之諌其諸聖賢之遺範
 歟惜乎不足以語之也
宣十有七年冬十有一月壬午公弟叔盻卒
其曰公弟何賢之也其賢之何也宣弑而非
之也非之則胡爲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
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屨而食終身不食
宣公之食君子以是爲通恩也是以取貴乎
[016-009a]
春秋
 録曰叔𦕎豈不誠亷士哉襄仲之弑君宣
 公之篡立所與不共戴天之仇也𦕎茍有
 季友之權去牙而立閔可也誅孟而事僖
 亦可也既不能然徒以手足之親反爲㓂
 仇之役亦將踐踏之而已矣斬艾之而已
 矣聖人何取焉取非其義而不食也上無
 避兄離母之嫌内有餘貴餘富之樂𦕎之
 超於人數等矣豈於陵仲子之可及哉
曹子臧名欣時宣公庶子也宣公會晋伐秦
[016-009b]
卒於師曹人使公予負芻守使子臧逆公之
䘮負芻殺其太子而自立是爲成公諸侯皆
請討之子臧不義成公將出奔國人聞之相
率從子臧以行成公乃懼自告其罪且請留
焉於是子臧乃反而致其邑明年成公會諸
侯於戚晋侯執之以歸於周諸侯皆賢子臧
將見子臧於周而立之子臧辭曰前志有之
曰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爲君非吾節也雖
不能聖敢失守乎遂迯奔宋三年曹人請於
晋於是晋侯謂曹人曰苟子臧反吾歸而君
[016-010a]
子臧不得已乃復歸於曹以待晋命既而晋
人復請於周以反成公子臧於是盡致其邑
與身而終身不仕
 録曰夫所謂之節者物既離散則當節止
 之節所以次涣也故其象曰不出户庭知
 通塞也負芻之罪上通于天下絶于人中
 棄于同盟非若宣之弑立而國人無異心
 諸侯無異詞者比也爲時者盍因國人之
 同心諸侯之同罪請討於天子以報太子
 之辜正在宫之罰使綱常墜而復振天地
[016-010b]
 晦而復明寧不謂之節乎不知此義徒守
 區區之小信以成滔滔之顯惡於是天討
 幾張而復閉人欲益肆而難收而後亂臣
 賊子接跡於後世矣孟子不云仲子不義
 與之齊國而不受人皆信之是舍簞食豆
 羹之義也惜乎當時無以此義責之
季札吴王壽夢少子也壽夢子四人長諸樊
次餘祭次餘昧次季札札賢夢欲立之札讓
不可乃立諸樊攝行國事諸樊既除喪以父
命讓位於札謝曰曹宣公之卒諸侯與曹人
[016-011a]
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
子曰能守節矣君義嗣也誰敢于君有國非
吾節也札雖不才願附子臧之義吴人固立
札札棄其室而耕乃舍之諸樊卒授弟餘祭
欲傳以次必致國於札而止以稱父意十七
年餘祭卒弟餘昧立餘昧卒又欲授札札迯
去於是吴人立餘昧之子僚爲王諸樊之子
光以爲吾父所以兄弟相傳者欲致位季子
也季子即不受國吾當立乃使人弑僚而自
立是爲闔廬季子使晋反曰苟先君無廢祀
[016-011b]
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
吾誰敢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
者從之先人之道也復命哭墓復位而待
 録曰季札之不受國豈比於曹子臧乎樊
 無簒立之心其致國者以父命爲尊也故
 札辭曰君義嗣也誰敢干君此以天倫爲
 重也於是次餘祭次餘昧次季札夫誰曰
 不可奈何王僚之不然也啓光之簒者僚
 實爲之而吴之大夫國人亦不能無罪焉
 或以札不受讓國所致則過矣抑壽夢之
[016-012a]
 欲傳位季札非若周之至德也夢始僣王
 欲札而行王季文王之事此札之所深懼
 但其意隱㣲而不露人皆不知而札獨知
 之寧不屢遁其跡乎吾夫子特賢季札其
 意隱而不發者盖爲是也
  札死夫子書墓曰嗚呼此/延陵季子之墓意正如此
晋邢侯與雍子急鄐田久而無成士景伯如
楚叔魚攝理韓宣子命斷舊獄罪在雍子雍
子納其女於叔魚蔽罪刑侯刑侯怒殺叔魚
與雍子於朝宣子問其罪於叔向叔向曰三
[016-012b]
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
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乃施邢侯而尸
雍子與叔魚於市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
制刑不隱於親三數叔魚之惡不爲末减其
義也夫
 録曰昔叔向之諌其母母曰懼生龍蛇又
 曰狼子野心何羊舌氏之不幸若此乎惟
 狼故貪惟蛇故鷙而尚未誨其淫至雍子
 之禍三者備矣盻雖欲减惡乎受其减哉
前漢書朱虛侯劉章以諸吕擅權用事忿劉
[016-013a]
氏不得職嘗入待宴飮章自請曰臣將種也
請得以軍法行酒項之諸吕有一人醉亡酒
章㧞劍追斬之太后業已許其軍法無以罪
也自後諸吕憚朱虛侯劉氏爲益疆
 録曰武侯悉誅唐宗室而吕后不殺朱虛
 侯者以齊爲之殿也然則吕氏亦可謂無
 䇿矣徒以女親人而不知所親非以女也
 以兵强吕而不知所强非以兵也是故軍
 可奪而章之志不可奪兵可恃而嬰之謀
 不可恃吕氏至是亦無䇿矣
[016-013b]
後漢書光武與兄劉縯威名益盛新市平林
諸將陰勸更始除之適部將劉稷聞更始立
怒曰本起圖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
爲者耶遂收稷將誅之縯固爭李軼宋鮪勸
更始因并執縯即日殺之官屬迎弔秀秀不
與交私語惟深引避而已又不敢爲縯服每
獨居輙不御酒肉枕席有泣涕處主簿馮異
獨寬譬之秀止之曰卿勿妄言異因進說曰
更始政亂百姓無所依戴夫人久飢渴易爲
充飽今公專命方面宣分遣官屬循行郡縣
[016-014a]
宣布德澤秀深納之
 録曰坎之初六曰習坎入於坎𥧹凶象曰
 習坎入坎失道凶也縯好俠輕舉當宼攘
 之世習坎者也叔雖同符高祖柔道未立
 上無應援豈能出伯升於險其死固有以
 也然其兆本曰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秀
 既剛中之才異爲塞淵之輔尚徃有功是
 以其言易入秀之深納亦有以也此所以
 行險而不失其信卒之赤心效順大樹褒
功豈非維心之亨乎
[016-014b]
劉紆者宣帝曾孫宣帝封子囂於楚是爲孝
王孝王生思王衍衍生王紆紆生般自囂至
般積累仁義世有名節而紆尤慈篤早失母
同產弟原郷侯平尚幼紆親自鞠養常與共
卧超飲食及成人未嘗離左右平病卒紆哭
泣嘔血數月亦殁後光武封般爲菑丘侯奉
孝王祀顯宗徴爲執金吾兼屯騎校尉肅宗
以爲長樂少府 宗正般在位數言政事其
收恤九族行義尤著時人稱之
 録曰是時朝廷方厲謙讓之實友于之
[016-015a]
 行干本支達于天下欲不爲義人其舍
 其視斗粟疋帛之謡遠矣録之
社林與弟成俱好學愽洽多聞時稱通儒王
莽末盜起客居河西隗囂聞林志節深相敬
待以爲持書平後因疾告去辭還禄食囂欲
令强起遂稱病篤意雖相望方務優容乃出
令曰杜伯林天子不能臣諸侯不能友盖伯
夷叔齊耻食周粟今且從師友之位須道開
通使順所志林雖拘於囂而不屈節後成物
故乃聼持喪東歸既遺而悔令刺客楊賢追
[016-015b]
於路將遮殺之賢見林身推鹿車載致弟喪
嘆曰當今之世誰能行義我雖小人何忍殺
義士因亡去光武聞之徴拜爲侍御史引見
問以經書故舊及西州事甚悅之後皇太子
疆乞封東海王重選官屬以林爲王傅特受
賞賜卒爲大司空稱任職相
趙孝趙禮兄弟恭遜篤行遭天下亂人相食
禮爲賊所得將烹孝乃自縛詣賊推讓就烹
衆異之遂不害卿里服其義州群辟召皆不
應永平中顯宗聞其名詔拜諌議大夫遷侍
[016-016a]
中長樂衛尉復徴弟禮亦爲御史中丞帝欲
寵異之詔禮十日一就衛尉府大官送供具
令兄弟相對盡歡數年禮卒令孝從官屬送
喪𡚖塟孝後無子拜禮兩子爲郞
 録曰愚觀杜林始以賊亂致命於囂終以
 賊剽遇賢於道至趙氏二子命在須臾當
 是時豈知貴爲王傅爵齒公孤與夫人官
 𣇄食耶陽之義彊之謙一時聞風興起雖
 曰人之所信而實天之所助也不然彼刺
 客餓莩者流寧肯甘心効義耶而卒以不
[016-016b]
 没此眞罕見其儔者矣
晋書右僕射鄧攸永嘉末没於石勒過泗水
攸以牛馬負妻子而迯又遇賊揀其牛馬步
走檐其兒及其弟子綏度不能兩全乃謂其
妻曰吾弟蚤亡唯有一息理不可絶止應自
弃我兒耳幸而得存我後當有子妻泣而從
之乃棄其子而去之卒以無嗣時人義而哀
之爲之語曰天道無知使鄧伯道無兒弟子
綏服攸喪三年
 録曰攸之痛千古莫不以爲然也而史稱
[016-017a]
 攸預加纒繫絶其奔走豈慈父仁人之用
 心哉勿謂天道無知乃有知矣愚以爲皆
 非情實按攸爲石勒所獲濱死者再矣至
 勒過泗水攸乃砍壞車以牛馬負妻子而
 迯則必有追逐之兵物色之及以意度之
 子大姪小子之識者多故繫之姪之識者
 少故存之一則以緩追兵一則以絶物色
 非但義而已矣至卒以無嗣或然之天數
 亦君子之不幸與以是繩攸人莫肯爲義
 矣此録之意也
[016-017b]
庾衮明穆吕后伯父也少履勤儉篤學好問
咸寧中大疫二兄俱亡次兄毗復殆癘氣方
熾父母諸弟皆出於外衮獨留不去遂親自
扶持晝夜不眠其間復撫柩哀臨不輙如此
十有餘旬疫勢既歇家人乃反毗病得痊衮
亦無恙衮諸父並貴盛惟父獨守貧約衮躬
親稼穡以給供養而執事勒恪與弟子樹籬
跪以授條或曰今在隱屏何恭之過曰幽顯
易操非君子之志也妻皆宦族及適衮棄華
麗共安貧苦母終服喪居於墓側或斬其墓
[016-018a]
栢叩頭泣涕謝曰德之不脩不能庇先人之
樹父老咸爲之垂泣自後人莫之犯鄕黨州
郡交舉孝廉清白異行皆不降志號爲異行
齊王冏之唱義也張弘等肆掠於陽翟衮乃
率其同族及庶姓保於禹山時百姓安寧未
知戰守之事衮謀曰古人有言千人聚而不
以一人爲主不散則亂矣衆曰今日之主非
君而誰乃誓之曰無恃險無怙亂無暴鄰無
抽屋無樵採人所植無謀非德無犯非義戮
力一心同恤危難衆咸從之及賊至乃勒部
[016-018b]
曲整行伍皆持滿勿發賊服其愼而畏其整
是以皆退時人語曰歲寒然後知松栢之後
凋又曰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其庾異行乎
 録曰愚觀晋之摩俗而有衮之異行豈惟
 明愧八王幽慚裴衛無亦生耻元規死羞
 叔預者歟夫以一疾而知歲寒之松栢與
 更八王而不識扳蕩之忠臣者何天淵也
 衆皆貴盛父獨守貧與慾而無厭貪而無
 止者何懸絶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與輕
 薄造難淺謀起釁者又何逕庭耶幽顯不
[016-019a]
 易執事勤恪與懷鴆相加凶逆自恣者又
 何南北耶是知鬼魅離離而陽德丕顯汙
 穢籍籍而昭明介爾不有叔褒何有晋之
 日月乎
南史謝弘㣲童幼端審叔父混見而異之曰
此兒深中夙敏方成佳器年十歲出繼從叔
峻峻司空琰弟二子也於弘㣲本緦親素不
相識率意承接皆合禮衷義熙初襲峻爵建
昌侯弘㣲家素貧儉而所繼豊泰遺財禄秩
一不関與混風格高峻少所交納唯與族子
[016-019b]
靈運瞻曜及弘㣲並以文義賞會嘗共宴處
居在烏衣巷故謂之爲衣之遊其外雖復高
流時譽莫敢造門瞻等才辭辯富弘㣲每以
約言服之混特所敬貴號曰㣲子後混以劉
毅黨誅妻晋陵公主詔謝氏絶婚改適琅琊
王以混家事委之混仍世宰輔一門兩封田
業十餘處僮僕千人唯有二女弘㣲經紀生
業事若在公一錢尺帛出入皆有文簿高祖
受命以公主執義守節聼還謝氏自混亡至
是九載而室宇修整倉庫充盈門徒業使不
[016-020a]
異平日田疇墾闢有加於舊主嘆曰僕射平
生重此子可謂知人僕射爲不亡矣中外姻
親道俗義舊見公主之𡚖者入門莫不嘆息
或爲之涕流感弘㣲之義也
 録曰愚觀烏衣巷之遊眞所謂芝蘭玉樹
 焜燿當時若叔源之識鑒康樂之才美宣
 遠之清悟宣明之傑濟然皆不得其死獨
 㣲子無間然其故何耶易之小過曰弗遇
 過之飛烏離之凶是謂災青諸子非不才
 義豐辦然皆剛躁負氣恃才而持操不篤
[016-020b]
 違理過當是以凶也若㣲子性既嚴正行
 復脩謹其事所後踰於所生誠敬内通神
 明外憚言笑不妄廉耻寡爭正易所謂行
 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者也安徃而
 不得哉




弘道録卷之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