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h0159 粵西詩載-清-汪森 (master)


[075-1a]
  欽定四庫全書


  粤西文載卷五十


  桂林府通判汪森編


  序贈行


  送右布政使吴公陞雲南左轄序 袁 袠


  今天下諸省荒遠者必曰雲貴廣西而廣西為最事更
難治其大者如宗室日蕃猺獞日熾狼兵日驕士伍日
耗山多而地少土瘠而民貧加之以瘴癘之炎蒸灘瀧
[075-1b]
之湍險蠱毒虎豺蛇虺之不測是以仕者多巧避兹土
其吏於兹者多不樂久居茍且歲月以覬遷擢鮮克盡
心焉袠起廢承乏於兹一時藩臬諸公皆極天下之選
凡有政令必集議廣思協㳟和衷以求至當務釐宿弊
俾可經久廣西之民嬉乎愉乎若得慈母而坐春臺也
未幾右布政使南海吳公以材望擢雲南左轄藩臬諸
公咸賦詩以贈而命袠為序夫仕以行道也道茍行雖
荒遠何損道茍不行雖密勿何益故孔子欲居九夷不
[075-2a]
以為陋我國家皇風遠被無思不服越裳來朝炎州即
叙而况廣西固九服之隩區也奚荒遠之擇吳公葢三
年於兹矣其盡心猶一日也庶乎能行其道者歟公以
甲科之英筮仕留曹參藩閩岱所至輒著聲績其在兹
土凡財賦之出内軍伍之登耗徭役之贏縮政令之弛
張因因革革盡心以謀之而動罔弗臧雖勢拘分窒不
可直遂者亦必委曲以求濟公之才雖未盡用而道或
庶乎其少行矣雲南之視廣西頗號樂土且事之難治
[075-2b]
無如前所云者以吳公之才且盡心焉又何道之弗行
&KR1030也辱公之教頗久葢有志於行其道而未能者敬
書此以相質


  贈廣西㕘議陳公序     汪 偉


  廣右地盡西南其詩書文物之盛頡頏中州然溪峒幽
昧阻險夷獠雜居往往憑恃其地弄兵竊發以毒齊民
其來久矣故號稱難治間嘗考唐宋以來宦於其土而
聲名曄然照耀史冊土人至肖像廟祀久而不忘者累
[075-3a]
累有之迹其治行不曰為政清簡則曰政有惠愛葢不
鄙夷其民而撫之以禮故能感民心昭令譽於無窮也
至於搏擊以為威俘戮以為功甚者草薙而禽獮之雖
一時謂為能臣而得罪於斯民取譏於君子不少矣然
則德化之於刑威鷹鸇之於鸞鳯相去豈特尋常間哉
南京祠部郎中天台陳君 予知之有年矣不尚赫
赫之名不為皦皦之行廉慎縝密舒徐退黙望而知為
君子遇事必反覆審度其可否而後行既行則亦莫能
[075-3b]
廻焉郎曹稱賢今年夏有廣西參議之命士夫聞之咸
曰宜哉葢知君之能以德化而不事刑威者也為鸞鳯
而羞為鷹鸇者也嘗聞君之考了菴封公以耆德儒行
重一時殆古之所謂鄉先生没而可祭於社者仲兄一
崖亦知名為涇學諭至汝府長史作士有方傅王以義
所去皆見思殆古所謂廩廩庶幾德行君子之遺風歟
君自力於學而得於父兄家庭之教為多故其所養之
厚隨所任使宜無弗勝者而况一以為赤子一以為龍
[075-4a]
蛇固長厚豈弟之所宜而喜功生事者之不足以為寄
邪予將見廣右獠谿蜒硐之間歌詠服習而無愧於昔
賢也瀕行其同寀諸賢以贈言請且曰故事也予雅知
君而重諸賢之請於是乎書


  贈梧州守張公序      李維楨


  張冏思公之居南臺也國是方殽亂凡政可間人可適
者無不直言極諫射隼高墉攖虎負嵎不遺餘力矣即
天下所同聲尊信以為名世無雙亦致責備賢者之義
[075-4b]
未嘗少諱公疏出而士林傳誦之不獨當事理饒意氣
即文詞固斐然也其按畿内諸郡吏之不飭簠簋盜跖
居民間者戢而不敢肆比及三年政成而主爵推擇為
梧州守再疏報可衆皆錯愕侍御史衣繡持斧巡守一
方儼若至尊即守亦手板庭下趨諾耳而顧使侍御史
為之乎此世俗媚奥竈語君子所不道也古郡守禮樂
刑政士馬錢榖一切得專制自辟召官屬今雖不專制
而無所不營綜上為兩臺監司必取裁於守下為州縣
[075-5a]
長吏必歸命於守郡有一賢守而上下䝉成夫以任寄
論守胡可輕授也國家拓五嶺分兩廣而以大臣擁重
兵鎮之治梧州綰轂要害為三楚七閩輔車脣齒近年
東粤遭島宼制府往來肇慶廣州而梧州若以守留後
梧州安則兩廣安兩廣安則七閩三楚安夫以形制論
梧州梧州守胡可輕授也上久不視朝君門萬里言者
或犯所忌則為嚴譴或空曹而驅除以懼之直臣卒不
以其故不言言不勝譴則為若不聞以愧之雖深宮稱
[075-5b]
朕而忠佞是非鑒别不爽公封事後先數十無一違拂
簡在深矣夷入犯東粤邊州赫然震怒黜制府為編戸
更置諸文武吏上以公言事深切著明可見行事梧州
重地非公不可守用公意良厚於何徵之故事臺省臣
内入為卿寺外出為監司郡守甲乙差有間矣而五六
年中臺省為卿寺監司者歲不乏人除郡守則厪見公
是寧無故初留公以重言路故不即許繼用公以重郡
守以重梧州以重兩廣故不竟格為公計者精白一心
[075-6a]
展布四體奉揚德意之不遑而何乃以俗論纖介於懷
邪不佞于公無素有母弟為蕭令不獲其上覆没深文
之口公特移書當道分明之每懷古人如實出已之感
未有以報也而㑹公同臺徵言贈公因具道不宜菲薄
梧州守之大指如此竊又有感焉守令親民而令為最
守與令亦最親令之賢不肖守耳而目之較監司兩臺
最真張公為令以治行高第拜侍御史其於守令相與
相成之道至稔熟也察不令弟蕭令於衆惡中而抆拭
[075-6b]
之言舉斯心開誠布公詢事考言以民之視聽為視聽
以民之好惡為好惡愛憎毁譽不奸其間使諸縣令賢
者進不肖者退柔遠能邇異時下璽書賜黄金良哉二
千石選諸所表以次陟公卿如漢元康詔令必張公其
人也同臺以不佞言為公祝軷於郊公皁葢朱轓駕五
馬而東望之翩翩欲仙矣


  送王員外新甫視廣西學政序 王世貞


  新甫拜刑部主事時最少乃日夜奉三尺讀之精心為
[075-7a]
讞尚書心已重新甫俾閲部章奏奏事即疑且屬重者
捩勢者冗弗竟者輒問王主事云何具以對尚書得新
甫對未嘗不為起稱善也已稍遷員外郎故事遷者引
出就新職廼新甫自若葢尚書倚之左右手也予私心
才新甫少年老於吏若是他日從同舍郎見其文文所
繇大抵遷固而時時飭以已意高渺宏肆操縱離合不
獨其語得之夫新甫嚮以為老於吏也又老於文昔者
夫子没微言眇申韓之徒務於切名實其所著孤憤説
[075-7b]
難諸篇極人巧奪天致摩揣幻變百出而不亂以文發
吏術亦甚難哉工此而吏者縁法近刻工此而文者縁
吏近事而遠道君子病之新甫兼習儷至稱能法與儒
家言其道術足發也其於吏術道足裁也夫新甫者殆
所謂工於吏與文之外者也今年春新甫乃自員外郎
擢按察僉事視廣西學於是尚書不得復借新甫諸與
厚善者謂新甫去法吏當黜陟文事幸甚廣故百粤地
也其西距中國萬里而遙自予鄉之薦紳先生蒞兹職
[075-8a]
者俱為予言地多山荒僻箐瘴士故不甚解曉文義至
或挾提學索題題必有所素習不則大噪遁去稍與語
史學及他子書駭其名為欺我葢其時云爾今聖天子
敦道化修仁教薄海之内疏逖不閉阻深暗昧得耀乎
光明椎編而魋結者咸襲冠帶舌洗鴃而勉為文其穎
稱名儒取甲第服官蜚譽彬彬然與中土埒焉詎如昔
所云新甫其亦示之道乎昔子厚為栁刺史栁𨽻屬廣
西子厚又故稱賢能文也當時不聞所與進者何所煥
[075-8b]
然而易觀者何豈刺史兼錢榖獄案牘之專職歟抑其
以讁斥不自振哉子厚不聞道文刻削好近名亦申韓
者流宜其與進煥然而易觀者少也新甫母以子厚稱
固有不為子厚者勉之哉


  送袁履善郎中審録廣西序


  廣以西故桂林諸郡地先時君長以百數其治人人意
行法亡論重輕云最後稍服屬中國然遠者取羈縻而
已所治即重於司敗亡當即當司敗辟或取一言醳之
[075-9a]
而其民亦人人好行意不復問法何物至攘禦仇殺時
習見桴鼓顧大要乃在椎朴少别生死已爾非故挾詐
姧文法陽畏而隂甘之也明興髙皇帝使廖將軍下蒼
梧令為弁髻履跣訓侏&KR0867使從經生言廓培底於列聖
雖田畯游女咸思慕禮讓則於道而甚或頑怙弗喻者
微以法整一之於是法奕然著蠻中亡大異内地嗚呼
休哉今天子縁先帝好生德五載輒興思諭於秋官大
司寇若曰外郡國守相得亡愛精刻名益情而企罪乎
[075-9b]
民得亡蠢愚觸於網乎得亡疑似迹可入乎夫耳目之
不逮而任之一牘至或盡數命何易也大司冦以期請
遣使按洗諸道獄而又復縁推上㫖劑使所宜遣曰内
地獄繁簡殊其狀類也又勢或得逹上至荒服千萬里
外吏間意行之如昔所謂雖欲上逹其勢亡由也固必
得明練忠厚析於變而周於志者往廼議袁子之廣西
袁子初筮主事年甚少數更起大獄佐其長剖析平亭
咸頌不寃三載論囚還進郎中曹有異獄號枉而或多
[075-10a]
所牽畏再更案弗究獨一二語出之衆欣然謂袁子當
稱是亡愧袁子亦欣然意得也退揖予曰不榖兹知逭
於戾哉日淮陽之役奉上命以冬月待報論尤著者固
不敢淫逞其志猶致死也乃今致生之夫愛袁子者不
以殊遠及瘴慮乎子陸行數月踰嶺其箐棘䝉翳重累
岡阜若斷若窮迹其幽而纖荄介草出於刈迹燒痕者
生意固油然具也山之氓鳥言而腥食蓬行而阱陷甚
憫惻焉為吏所漁織罪犯文款而飾怨者梏□圜土中
[075-10b]
咸加額望天子使一鳴訴其抑子務得情尚寛大哉俾
頌明德加遠人際造化所及永永無間則子之行和風
噓而甘雨沐也瘴將無自披乎袁子拜曰命之矣


  贈元洲張公總督兩粤序   茅 坤


  元洲張公由尚書郎出典郡翺翔藩臬已而巡陜右所
至以廉節强幹聞及入為列卿未幾按節出督淮漕頃
之復移督兩粤兩粤者南接交州東盡海北際長沙西
包桂林縁象郡所控州郡長吏及夷酋以下葢方萬里
[075-11a]
也當是時公以名才臨鎮或謂粤以東潮惠之間頻年
多山海盜殺略吏民粤以西則古田之没舊矣當並藉
公威望以䖍彼疆土予同年友凡若干人共携樽罍祖
之浙水上公以予故從吏於粤稍稍有聲或及詳為擘
畫而指次之者也數盼予予為公起借筯畫地言曰古
田者枕省而穴然已六十年於兹譬則支頸之癭也其
疾已痼其治非砭石不解其法似當緩潮惠者故所綰
冠帶之州而四三年來特刼於鼪鼯之嘯聚而蔓延四
[075-11b]
出者也譬則腸胃之癰也其患方劇其治特導之而已
其法為最亟予竊謂粤以東當擇將帥矢石之士以為
形聲且下教約法與衆更始首之以翦渠魁次之以携
黨與又次之以散脅從而綱紀州郡廣恩澤播威信務
為勞來安定而吐哺之醫家所稱蕩之以汗下之劑而
佐之參苓是也若粤以西則不特古田也南為八寨斷
藤峽東為荔浦永安以塹府江一帶大略並懸崖棧壑
深林密箐以為固者也其中則饒膏腴之田竹木砂蠟
[075-12a]
鳥獸羽革之材韓襄毅公所芟刈羣盜以來大者方七
八百里小者二三百里人烟曠稀部署不設倘檄東蘭
那地諸蠻酋令得以且屯且戍而羈縻之因之以割州
邑長子孫於其中則他日歲可罷戍兵之半而其地固
可籍狼而羊也此則以夷治夷醫家所稱翦之剔之鑽
之鑿之是也語不云乎哉為鷙擊或為兔薙其識深其
器達公今之武庫也以之襟帶百粤固當如莊生所云
庖丁一朝解九牛大者髖髀小者毛革而銛鍔不以試
[075-12b]
者公顧衆而曰唯唯遂書之


  送方暉山先生出守南寧序  許 榖


  予嘗讀漢宣帝之言有曰太守吏民之本與我共理其
惟良二千石乎至唐昌黎氏又曰丈夫官至刺史亦榮
矣㫖哉其言是不可以恒品視之也今觀西京龔黄諸
君美政芳聲光昭史牒良不在丙魏之下延及後代張
酺以近臣出為太守鮑昱以郡守入為三公表裏逓遷
若有軒輊不知道在安國意主庇民即外補非輕内遷
[075-13a]
非驟矣昔人之見淵哉近世仕者以親民為俗吏視宰
藩為常秩即典一州徒擁茅土𤓰期將半優游待遷閭
閻利病絶口不問國家將何頼焉有能舉循良之政巧
宦者且詆其迂矣然則民困不蘇國本日蹙當事者能
不執其咎乎新安暉山方公以制科高等出入兩京戸
曹議論本道法絶無俗情臨政務公平卓有古韻葢愷
悌寛簡宜民之君子也頃來駐節留京適余跧伏已久
每停斾青溪極談當世數及守令未嘗不慨然想古循
[075-13b]
吏之為人余曰公出守近矣今古將奚由公曰何余曰
由古則民可康以之獵譽致身則疎由今則宦易顯以
之保民畜衆則悖公笑曰奉職循理願守前訓吾不知
其他余曰公真古人哉亡何大覲方畢諸枉悉汰天子
亟求康阜乃命銓司慎簡京臣賢者出守四方俾振吏
治於是公得廣西之南寧余曰公今被命矣幸毋忘青
溪之談公曰敢不如約君試觀之既而筮日將行或有
問於余曰南寧外逼交阯内接溪峒人性輕悍盜賊時
[075-14a]
有公温良長者此何以居余曰王風沕穆夷方遵軌今
非昔較矣矧南寧在嶺表極稱善郡民寔易化以公忠
信篤敬何往不宜此行撫御有方經理得所民且將歌
叔度之來暮紀何武之去思矣何難之有且而獨不知
公濟變之才乎在中州折逆藩方張之勢人以為有汲
黯之風其在北平禦黠寇突來之患人以為有李牧之
略以此安内攘外贊化宣猷厥用甚裕矧千里坐治順
流休息豈非公之易易者哉指日璽書褒奬洊登公輔
[075-14b]
如昔賢故事耳且諦觀其化裁乃知余言之不妄也或
者唯唯而退余辱公愛瀕行不能無言俄而白嶼金君
復以同鄉諸君子之意來托致詞遂次第蕪言為贈


  送膳部沈子擢廣西僉憲序  黄姬水


  嘉靖三十有五載歲在執徐士雅山人鴻竄遐陟滯於
秣城鈎𤣥沈子以奏最復拜禮曹尚書郎病舍於徐氏
西園園多水石禽卉之趣招山人晨夕游詠其中將請
告焉草疏在袖而廣西僉憲之命下矣命新下例弗敢
[075-15a]
請廼輿病戒行山人送之都門之外沈子蹙然謂山人
曰事君者有獻身之義焉病而弗事其事者病以身其
罪小事其事而曠若職者病以心其罪大吾寧病而弗
事其事無寧事其事而病也桂林象郡古百粤地也雖
熙洽漸被可稱善國而兜離椎髻之餘俗在焉士其諺
乎民其獷乎余司在風紀職在化導方病余身余懼余
之病余心也子盍語諸山人曰嘻藿食鄙夫潛伏幽介
久矣安知經國之事乎竊有聞焉太上以德禮教民民
[075-15b]
有格心衰世以政刑教民民有遯心故禮者天地之經
也民之行也帝王宰物之大柄也禮者履也君子得之
以成德禮者律也小人得之以防淫子以禮官而教僰
俗明天子有深意焉子行矣子欲淑爾士廸爾民舍禮
奚適哉沈子曰唯唯否否吾聞以身教者從古之訓也
余身未率禮奚以教人為子言誣哉子盍語諸山人曰
孝弟者禮之樞也故記禮者曰父子親長幼和而後禮
義立而孟軻氏以節文乎孝弟為禮之實孝弟立而禮
[075-16a]
行乎間矣沈子六齡失恃事厥考似葵君及今程母太
安人愉婉承志鞭撻靡怨卒立身揚名以顯其親史王
公維楨曰沈子閔損王祥之徒也友愛諸兄弟惇至急
難禦侮不失其性及舉進士悉推所有田四百餘畝贍
其兩弟及兄之二子所存僅以供墓祭自甘澹泊而不
悔史歐陽公衢曰沈子晏子范公之徒也沈子孝弟之
行可稱述如此則禮沈子身有之矣奚教弗從淑爾士
廸爾民聲明兜離而冠帶椎髻在沈子之身於是沈子
[075-16b]
渙然汗躩然起曰敢不奉子之言以藥吾身吾病且已
矣遂書以贈其行


  送袁憲副之粤西序     何喬遠


  曩河西不靖酒泉張掖間為寇巢穴天子赫然命元戎
總巨帥往視師又命在朝卿執之臣閲其軍稍稍上首
鹵百餘數比滇之邊緬甸擁衆犯我四屬夷三宣慰寒
我輔車諸撫鎮之臣有䑛糠之憂兵家之變不可遥制
文吏無事而掉其舌武夫當急而縮其手捕寇若啓釁
[075-17a]
奏㨗似攘功疆場之臣居相戒也雖有博逹疏通沉鷙
之士亦且旦夕相䝉幾無故一朝有急飛羽馳傳上警
乗輿今有賁育之强防風長狄之廣大蟣蝨齚其股蚊
蝱噆其指曾不得枕卧與其臨事調兵馬運芻粟薄伐
懲創而後獻俘告廟勒山表海孰若擇賢帥蚤填之今
夫西粤之地蠻獠錯雜瘴癘流被沿府江上下其山牙
排㦸列其水箭激雷鳴挽舟逆流若登於天苖夷率出
恣剽掠急則竄匿箐棘中往往蓄毒火縋巨石窩伏機
[075-17b]
弓中壓人緩則復為寇往雖嘗一勦洗之是鳥舉獸駭
散則復聚斯亦蟣蝨蚊蝱之患也天子以公備兵府江
固將命公朗闢政教設度機宜為國家圖不聞不見之
功今輦轂之下惟緹騎最横稱禁兵從執金吾徼巡逐
捕寇賊姦宄而彼因以為姦利受賕曲法批根猛吭莫
之禁禦自公為尚書刑部郎中梏其人而緹騎之士肅
然無敢以巧詆亂由公之令行禁止其遠且小者終無
難焉也公外沉毅而内恬澹居曹無事則扄戸讀書無
[075-18a]
所不觀同公登進士者為左右侍郎据堂上公旦日升
堂拱揖出取牘持之詣几前待署判或時燕見左右侍
郎至盤辟不能禮而公之心二十四年如處女夫非恬
澹樂道之效也歟哉朝廷用人介胄名譽寛急有宜如
公仁勇兼蓄可急可寛是宜持節鉞以往鎮壓西粤人
公為國家圖西粤功且不聞不見母寧兹即北可也


  送郡侯桂南李公歸南寧序  張 萱


  夫今之士若李先生者豈不誠難乎哉先生西粤人自
[075-18b]
少束髮對公車輒崛起西粤以循吏高第入諸曹為郎
佐大司農事以王父憂復補司農郎大司農無不人人
稱李郎萬里才也故有惠州之命時某太夫人春秋高
先生不得以家養遂奉太夫人東之惠州居二年不佞
始受命從楚來不佞無能為役幸得佐李先生下風則
私心竊慕之先生亦習知不佞時時為道太夫人事云
太夫人雖八十乎尚健步而先生青鬢子專城萬里諸
膝下無不得為太夫人懽者忽一日太夫人慽然謂孺
[075-19a]
子無以妾為念妾之木拱矣妾將西乃携諸孫歸時先
生輒計與太夫人俱而屬有大政不得請先生於是日
夜悲號廢寢食者久之遂以病聞時不佞以篆之博羅
先生亟馳召謂不榖去矣方寸已亂願乞骸骨避賢者
路且聖天子不一臣某太夫人僅一子幸為不榖謝諸
長者不榖去矣不佞即進問病狀與所以去而先生則
終不欲言病狀與所以去也諸童僕業已束圖書心揺
揺如懸旌矣於是國中諸父老子弟與吏若胥攀門泣
[075-19b]
願少緩須臾而如弗聞也者諸邑長佐轄布堂下弗忍
别而如弗聞也者一時監司臺部諸長者交檄馳國中
以留李大夫而如弗聞也者嗟夫先生豈不誠難哉夫
君臣之義道不合去言不聽去不得其官去年及去疾
去先生誠非疾矣一出而為循吏為賢曹郎為良二千
石而道合而計行而官稱者也况當艾服政竟以某太
夫人之養而棄二千石如脱屣豈不誠難者哉然不佞
則竊有幸焉古有天子用才而不使餘者莫如周士為
[075-20a]
人主用而不有餘者亦莫如周故七十始致事又曰耆
指使葢誘之畢命而後已時雖孝子不得有其父母及
其衰經營四方之士有慕乎偃息在牀者不敢歸且以
嘉我未老為解葢至於不遑將母之詩益可閔已明興
不為一切以盡士用士亦因緑獲狥其私疾有告親老
有養故士重君則與進重親則與退今先生歸奉夫人
日三商起問夫人美寢諸孫報耒臼無恙即牽黄犬上
羅秀崑崙諸山以甘毳供夫人餘年而先生亦自謂雖
[075-20b]
加一日可也視周時諸人士賦祈父者得先生不恍然
自失邪先生其亦幸而仕於明者也或者曰不然也夫
士何常之有急在親則親重急在君則君重明興以周
道致治求賢如渴宵旰之上惟恐士弗竟用而與我共
此者又在良二千石藉令今士皆李先生則今日去一
二千石明日去一二干石謂國家何方今南北時有緩
急正王事靡盬之秋一旦念舊臣求忠於孝令縣官下
尺一問李先生漢王尊事則某太夫人亦不得而有矣
[075-21a]
先生幸母謂天子不一臣夫人僅一子也


  蒼梧雲影序        王穉登


  黯然而銷魂者别也颯然而變物者秋也忻萃而痛暌
者情也述𠂻而忬悰者詩也廼若重耳離秦世子獨傷
夫渭水子卿還漢都尉慷慨於河梁豈非日月歛照風
雲動色者哉博士先生西粤英靈桂城瓌異羣季競秀
既稱荀龍三俊同聲亦云薛鳯先生玉德内朗金聲外
亮白眉稱最於五馬春草標賢於三謝周郎之醇易醉
[075-21b]
叔度之陂莫測關尹不逢識紫氣以何人司空難遇劚
龍泉而無計七載浮沉一官遠調扳仙舟而莫逮渡桂
水以遐征海日團團朝懸苜蓿之盤客星奕奕夜犯桄
榔之野於是車馬在門離觴初引賦詩惜别傷如之何
大夫能賦咸推繡虎之才小子何知敢效雕蟲之技勉
撰斯文系之篇首題曰蒼梧雲影嗚呼王維渭邑指栁
色以贈言何遜揚州覩梅花而興感命彼芳名庶同斯
義云耳


[075-22a]
  送鄭龍岡先生之任永寧州守序 余 寅


  隆慶庚午古田平朝廷重古田不可卒化於是改縣為
州為今名置守尊異之守闕於是以龍岡先生往先生
倅吾寧其聽決如電其操潔如水世之所謂有才具吏
也其可以宅先生所何限而竟得是官於是不肖寅詫
而謁吾郡公郡公曰何詫也曩古田未平難在平既平
難在守耳古田者兩江之巢窟而廣右之奥區也古田
輯諸郡舉輯古田騷諸郡舉騷廟堂藉一州守庶幾慎
[075-22b]
固一省意可知乎顧若不願往於是寅又詫而謁吾郡
理公曰先生之不往也何郡理公曰以太夫人為解先
生之以太夫人為解也得非恐貽太夫人一旦之憂邪
雖然吾必以為無庸當黄門公抗䟽至再三廷杖亦至
再三雷霆摧擊無不糜滅太夫人且甘而不為一旦憂
庸知兹往遂有一旦之事而必貽太夫人憂邪丈夫一
身耳業已許國安能復念其私太夫人茍願先生之念
之也先生官吾寧頗號樂土不願就先生養而甘與其
[075-23a]
婦若孫于于而窶處若忘先生不謂偶然得遠惡地而
曰以太夫人為解也且先生倅吾寧幾三年無一㸃於
官箴此特仕者之常耳未足以列於不朽之林也徼倖
往而拊循諸蠻諸蠻回面内向遂成寧宇大則廟食報
稱罔極小則鐫石傳於世世凡今之人誰能免於一旦
如是而一旦固先生之千秋也假也黄門公而在有以
此州當黄門公黄門公必毅然往如寅所謂千秋指假
也有以寅之語語太夫人太夫人必慨然泣下矍然起
[075-23b]
立大賞寅所謂千秋指故太夫人無庸解也郡理公曰
然則其往之也宜奈何寅又應之曰諸夷亦人耳顧諸
君不解人之説也率用竒鬼相視倐而為眩厥狀無算
倐而為祟厥狀無算是以斤斤者處之故遂猜之靡靡
者處之故遂懾之霍霍者處之故遂激之此何異駭獸
而搏之先是縣治寄郡城去其民一百五十里而遥是
棄其民於諸夷也平日閡格不習其民民想望上官如
想望天帝不可覩見遂使諸夷敢於魚肉吾民謂其守
[075-24a]
不必知知不必恤也而其禍遂蔓引至今吾願先生單
車往止携蒼頭一二人往而葺州治還歸本疆釋銜轡
決藩籬竭其情而與諸夷與其大吏約毋文法苛我毋
用常課短長我與其同官約劼飭澡滌咸慎大貞毋或
俾諸夷竊笑我與其土目約謹治爾生我則生生不善
爾生戕我嘉生我則有大降眚示以悃愊寛以浩蕩洞
中廓表如日月無隱於諸夷諸夷無不人人仰首闓鬯
鼓舞承叙幾可必集古治夷多能臣或力得之或撫得
[075-24b]
之其軌非一今國家威力既芟薙之矣則其急宜莫有
加於真信雖神乎猶聽於諴雖騋牝乎猶聽於塞淵如
是五年七年諸夷有不以先生為慈父母為神明主寅
誠誕人不敢復稱弟子永辱門下此之為贊先生千秋
之業也抑何如郡理公大然之遂次其語贈先生往而
以質於郡公郡公曰果然廟堂藉重鄭先生不虛矣


  賀少司馬胡公祖擢總督兩廣序 鮑應鰲


  今天子履元御極垂意封疆思簡名碩重臣俾肅憲度
[075-25a]
固王畧而兩粤以督臣請天子若曰惟予冲人嗣大厯
服東西二廣逖遠其遴忠猷肄文武事者往而我應天
巡撫胡公實首廷推以都御史拜兵部右侍郎領其職
命既下中外咸知朝廷所以計安疆㝢整飭邊陲意綦
重而南國士民在都下者爭言南國不可無公陪京數
千里内郡縣棊布星列其在三吳則地沃而民汰俗譸
張喜亂間者不數月而一逞於淞再逞於崑錢鎛銍艾
之塲幾化為甲楯戈鋋之地頼公來綏集以有寧宇民
[075-25b]
讋服無譁江介上游之間其地多劇寇民心隱隱揺動
公申飭憲令董治有法年來嚴鐎無警而所在晏然夫
孰非公之風猷勞烈有以綏靖之而公之為政僅期月
而已藉令得公在事久則所為我南國濬滌蕩沃濯痍
煦寒其福利何可勝言而兩粤絶夷裔之交反得以懾
公聲靈浴公𤣥澤將徼外顧重於畿内歟予謂不然譬
之公田之雨内者固冀其優渥外者亦望以沾濡豈以
股肱重地天子不欲令公久此為我畿甸龕暴字甿而
[075-26a]
南顧蒼梧百粤之區絶嶠重溟卉裳罽衣鳥言獸竄之
屬叛服不常不得才望大臣總持操攝一旦控制失宜
詎能必猺獞蜑蠻銜勇韜力以無逆我顔行萬一有之
其騷費亦且移之内地近事不可鑒乎東略搆禍天下
騷然而南國為財賦之藪其虛耗當更異他省廟堂之
上籌此亦至熟矣而吾郡大夫周公以新安在南國中
雖稱僻遠然藉覆露如在公几席之前以書幣來徵言
賀公其所以誦服公甚備某不能洋纚厥辭而約略大
[075-26b]
指所稱公之政其神明警徹使巧吏債帥不得借事依
托飾端末以欺鍼芒其潔廉肅括使墨綬貪弁不得侵
漁罔利借因縁以逃法網其創思遠圖寧前苦後治使
鳬舄不得岸幘而咏鶴列不得踞氷而游葢公之糾察
威懷宣猷奮武者諸媺懿不可縷數而大端不越於此
某為之首額曰㫖哉明使君之言其所以誦公者正南
國士民之所以不能釋公者也今天子之所以簡公於
兩粤者正公之所以為天子治南國者也方宇之内廣
[075-27a]
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異俗而其謁所欲而來拂所欲
而往則凡有血氣莫不皆然即先王之致武也亦曰勤
恤民隱而除其害云耳豈今炎徼之醜獨非血氣之倫
必待鋒蝟斧螗而不可以約束整齊終於深昧負固不
狎話言不顧誅夷而已葢嘗歴考當時壯猷之老石畫
之英其聲討勲伐詎不鏗鍧炳耀盪人耳目而要其始
禍者皆由不諳夷情不暢治理或利其犀象珠璣或違
其情欲好惡以至於此則公今日所以治兩粤之道亦
[075-27b]
可知矣往者朝士紛拏人情[言*翕]訿公諤諤瑣闥中竟以
忤時趨出歴外藩而聲實愈重輿論為公不平不旋踵
而晉陟納言秉鉞開府屹然以身繫南國之重天下之
人情物望愈益歸公不待報政而膺督府新命以示不
階尋常尺寸賜兩粤之履總文武之揆明主所以待殊
才碩望者則然其葵公深矣寧望公以喜功慕大揚威
絶域之表為第往而練軍實以明武儲經費以待匱守
疆界以示防一切明德圉姦昭公威私則兩粤可以永
[075-28a]
永無事然而皆公緒餘也觀公治南國如此而所以治
兩粤之道又可知矣葢兩粤今雖號無事而事事之道
固在今日所為事事者何也即所稱公之神明警徹潔
廉肅括而創思遠圖者也先後督兩粤之名臣固非乏
而無如王忠肅韓襄毅劉忠宣王文成為最著豈四公
功名皆以兩粤顯葢有先於督兩粤者所以能督兩粤
而功名獨赫也况忠宣固公鄉先哲也芳烈具在公之
顯庸懿爍詎不可遠與比隆今冢宰周公又公鄉衮也
[075-28b]
而又由督兩粤進而宰天下新猷具在今以公踵其後
豈非知公有不讓前修者乎即南國士民不能舍然吾
又譬之霖雨天下不崇朝而暨四海無地弗究何論内
外遠邇我南國竟在公宇下矣請書以俟


  賀凝齋劉公總制兩廣序   鄧以瓚


  凝齋劉公之監江右也按功令而輕重布之惟是三司
大夫具得展采錯事不茍為希合而疆内以安葢八月
於兹廼天子注意廣東西尋移公總督以去諸大夫不
[075-29a]
能釋謂不佞雅素屬贈言焉予何能辭予嘗與公論養
生矣非其軀殻之謂也夫性所謂真生也故務就六骸
而直證其體若顔之為仁孟之立命而辟榖長視不與
焉故曰非其軀殻之謂也葢去予五年而來撫兹土予
選耎即有聞徒然似合似離而公性日以定今其為政
也振之刷之不落氣魄經之理之不涉擬議超然繁柯
之盡脱矣予故以清閒造請乃公目擊而謂予幾也與
我微言予應之當其解則以為果幾也期以朝夕共學
[075-29b]
廼尋有新命無論諸大夫即予能無介然乎雖然兩廣
兹安矣予嘗數問土人而詳其事夫蠻夷故貿易土中
非必為盜惟是齊民多没而煽誘之其延遂蔓葢昔有
司之網常疎矣謂是絶遠非人所樂往故寛然不飾簠
簋浚民以生至使不堪誅擾而剪為逋逃非必自棄也
大府不暇察其原以為縱之不武曰我姑剪滅此而後
食比論首功良民强半往往即事纍致之是民再毒而
夷再玩也夫豈不揶揄我為故朝飲至而夕告警一督
[075-30a]
府去曰既熄一督府來曰方熾將何時已邪予嘗私計
以為得廉靖一人而好鎮撫之使諸司效焉人人廉隅
如吳隱之安集如龔遂則庶乎其可也然以語人則見
以為迂濶而遠事乃予進而叩公公曰予不為功利也
而已矣嗟夫何相契也斯所謂一人邪公超脱自邁壁
立千仞若喬嶽鈎深析微迎機而解若利刃善必先知
不善必先知若照裏誠秉忠不擇事而敢當若任即予
迂公豈迂者哉予固虞公下車其召諸司而訓以令德
[075-30b]
威貪黷以刑檄諸夷而諭以禍福使歸命也此公之心
也藉令不得已而有事原野無亦惟是渠魁是求無令
縱於荼毒足以靖封疆而已抑豈肯殺一不辜而虛張
自右以重民艱雖然公之靈嘗著閩越諸夷業畏恐倘
招徠之不待其辭之畢也昔尉佗稱王漢以單辭報罷
近王文成安諭思田頑民稽首皆已事可覩法言曰不
疑人者人亦不疑也不傷物者物亦不傷也故古之至
人鬼神可通金石可貫虎兕可狎禽鳥可窺葢無所不
[075-31a]
同無所不化嗚呼非通夫向之所謂養生也孰與於斯
今也亦嘗以一二效古人之為然機智中存神生不定
即愚民得而窺之至於不効則誣載籍所稱以為實無
是事是以意而論性也惡所謂通説哉公行矣予深惟
今天下之故可慮甚夥不在百粤體國如公肯使久處
遐方哉行矣善自愛於是諸大夫聞之喜以為廼今知
公之養生逹於政也予作而曰然無妄不真斯以為養
也予嘗不解夫老子之為言道之真以治身其緒餘土
[075-31b]
苴以治天下國家猶二之也公以予言為然乎且以請


  贈何學閔郡丞還鬱林序   郭子章


  余始來潮是時同寅諸君郡丞大夫鬱林何君敢復别
駕予邑康君夢禹司李䝉自王君國賔已而楚梅君鶖
梁君義卿延平鄭君竒瑔後先至葢相與周旋鳯城鱷
溪間共六人不三年而康梅王三君解組去今何君復
去歸鬱林嗟乎是何宦潮者之多隱也予能不於邑哉
或問之曰儒者時則動不時則靜是以古之士有意而
[075-32a]
未可陽也沈抑以辟罰淨嘿以謀免何君辟時與嶺以
外多濕疫短狐為菑飛鱷為厲韓子所謂漲海連天毒
霧竟日何君薄之與地負山阻海民悍黠喜鬭何君固
弗程督之難教化與煑海鑄山鐵鹽甲十州俗富侈而
何君好修潔與迕避嫌而遠利與不然臺臣監司闇於
其為人與予應之曰天地變化草木蕃何君誠審時者
潮風氣開爽瘴癘銷歇非貞元比干戈隱遁詩書盈城
野鄒魯如故非嘉隆間比仲尼不淄於湼夷齊不易貪
[075-32b]
泉葢自何君倅潮上之人慰薦而奬賞之者歲不虛牘
無不曰廉介貞誠云或曰如君言則何君何以去嗟乎
何君惡能不去不去何以為何君何君之去非其才之
罪也非君相之闇監司之蔽不引手也非山川之阻民
萌之鄙俗尚之薄不可州處也難言哉難言哉葢所以
中之者悠悠而聽之者汶汶也而君質直無沈心口呐
呐不出聲而無佞詞無沈心則不隄人之中而不佞則
無以廻人之聽何君即欲一日安於潮得乎君欲去久
[075-33a]
矣而不即去其先大夫封誥滯於燕不果來君遲之年
餘使者自燕負二軸至君喜而俶裝曰是足歸而奏之
先人墓下矣予與二三僚友勉留之何君曰何某數竒
無能脂韋世路今之歸矣即家徒四壁立氷井春草足
甘食飲火山夜光足洞肝肺鐵城鐵門据而楗之吾室
也勾漏稚川金石道士招而狎之吾儕也晉之而陳氏
之春秋栁州之詞賦可味也又晉之而張敬夫呂成公
之問學可尋也皆吾越西之所有而鬱林之足樂者彼
[075-33b]
中者與聽中者趣吾歸以還吾樂吾益友也如或人言
吾且坐馳惡得歸而行樂乎子章曰達哉何君君昔病
病在牀第哦詩别妻子朋輩無幾微不堪狀夫細死生
則薄去就此之謂縣解於是抗手韓江而别已乃次第
其語為序遺何君且以解或人之疑


  贈光禄勲劉老師擢御史中丞巡撫西粤序


  蘇 濬


  周官庖人掌饔籩人掌實醢人掌豆漢魏而後以光禄
[075-34a]
勲攝之大都察隂陽辨燥濕為天子調養𤣥牝不滑其
精而已夫臣之愛君豈膚革色澤之為報哉九重髙扄
俛視黔首步武若不相及乃其甘苦酸辛精神命脉通
而為一故調和四方者所以調和人主也倘馭弛其柄
若以水濟水民於是乎豪侈駔儈紛馳如騖不然又一
切任武健以亟疾相髙民於是乎斃於荼桎淪為髑髏
即主上安所愉快焉吾師劉先生為光禄勲既調劑聖
躬令天倪純固矣兹擢御史中丞巡撫西粤將俾調和
[075-34b]
四方無少壅閼所望於先生者不亦鉅邪蘇濬曰濬游
先生之門讀侍御奏疏則歎先生之烈云當先生按雲
中上谷時北敵不勝䑛犢之愛叩關欵謁請世世比屬
國當事者議關市不絶以中其心而驃騎健卒幸一時
無事養安自快先生獨慮之也謂撫與賄相近我以利
豢敵而敵以重貲要我我噉敵以休息而敵愚我以宴
安豺狼難厭酖毒可懼呼韓可受結贊可虞也縷縷千
言章凡九上議者見謂與督臣相左而不知藉是以飭
[075-35a]
邊吏伐敵謀督臣得安然受魏絳之利者先生之力居
多云今雲中上谷間士偃於壘馬息於槽吏無亡鏃之
費鳥無焚巢之菑沿邊赤子卧鼓而嬉者十餘年即有
長平冠軍之才無所用之而西南諸夷肆為不靖撲之
而愈熾隄之而愈決天下之患不在北而在南矣夫以
雲中之桀黠上谷之鷙悍而畏先生片語甚於十萬師
且折矢相戒莫敢渝盟蠢兹猺夷何足煩尺箠哉濬聞
夷非北敵比也編籬而處力田而食其嗜好與吾民不
[075-35b]
甚相遠第無以擾之彼且深箐之伏黝谷之藏猿鼯嘯
而狐狸嘷已矣彼且悍然執兵敢行稱亂者皆中國之
桀亡命而入於夷者也夷弱則嚇以漢法而隂没其貲
夷强則奸闌出入而與之為媾始則為羣酋耳目而隂
噉之終則握其兵權而役使之中行翕侯此為戎首不
特西北然矣竊謂馭西北者在良將馭西南者在良有
司宋乾道間范成大制置廣西以恩信結諸夷猺人受
約束願比於編戸尚安事兵今之兵威不為不振矣邇
[075-36a]
者古田之役上首功者萬計栁州十寨之役上首功者
又萬計彼桀黠巨魁馘者馘竄者竄其僅存喘息者不
過蚩蚩之黨與鳥奔獸駭之餘耳積勝之後易為威困
踣之餘易為德兹其施德之時哉誠擇良有司治之乘
其大創與以自新吾固藩籬毋闌而入吾詰奸慝毋闌
而出俾桑土之戒不疎於未雨芟夷之慘不及於無知
隂陽調劑太和旁浹即遨遊堯舜之山吹蘆笙而歌可


[075-36b]
  送金全州歸新安序     陳懿典


  嶺西在前代為邊徼絶遠之地長沙零陵間髙賢如張
九齡陳堯叟余靖之倫時有宦遊之迹而不多見則其
風猶窳陋未免以遐心界之也入我朝人文舄奕尤盛
於全家絃戸誦至比鄒魯而縉紳先生捧檄綰綸於其
地者亦皆欣然樂為文獻之區而忘其荒遠則國家綦
隆昌熾之化其暨及深矣新安金君以龍驤衞參軍擢
貳全州諸交游咸謂君才諝望實中朝所共推轂全雖
[075-37a]
號為州而聲華文物可當一大郡州倅體貎尊重非邑
佐埒且新安至嶺西道里二千而遥非有鳥道九折之
阻君膺峻擢領大郡又當國家破格用人之際安得以
遐心視全乃君逡巡謝曰余藉諸君子而濫竽幕職又
徼惠諸君子之左提右挈得無隕越而循資更進夫人
臣事主一命皆恩東西南北惟君使今日之命於涯分
已踰何敢以全而有遐心顧循髮自省精巳銷亡恐不
任吏事將解組歸新安何敢當諸君子之勸駕諸交游
[075-37b]
聞君言或謂金君有才者也奈何不竟其用必薄全為
儋耳或謂金君近有道者也以不用為用將借全為彭
澤獨余交君久知君於兩者皆非君純心質行好為德
而不欲自名事無不盡心而過自挹損慕義樂施竭蹷
奔命而退然如不勝衣其為衛幕也拮据心力提衡衞
事大司馬中丞直指無不知君故有兹擢君茍履全州
視衞事不啻倍蓰君真心任事上之人日益知君則君
之身日益無息肩之期故一旦翻然而謝事也庶幾乎
[075-38a]
古者尊生知止之微指乎夫境濃而淡者聖也境淡而
淡者賢也境方濃而能淡者賢之賢也余見纓緌之夫
往往爭言丘壑而戀不能舍即身丘壑矣猶心懸魏闕
若金君方進遽退將濃即淡可以風矣若謂全為邊徼
絶遠則今日之長沙零陵固比於鄒魯者也君何敢薄
全亦豈借全為名乎


  送敬所周先生擢守平樂序  顧憲成


  以予觀於周大夫何其閎覽博物君子也大夫故有竒
[075-38b]
質負今古之鑒而尤嗜學不已上自六經下至諸子百
家雖夫棼猥錯雜若陳庭之隼防風氏之骨商羊之儛
靡不能次第言之其有不合務為旁考曲證究其所以
已著為説則疑者解昧者晰乖剌謬戾者一切得其指
歸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諸塗也予受而讀之灑然異
焉以為其用心之密如此於是從民部郎出守平樂大
夫過予而論所守平樂者予則謂大夫固優之也昔孟
子論政欲令民百畝榖五畝桑雞豚狗彘魚鼈罔或失
[075-39a]
時其事至纎至悉而班固作漢書所稱述良二千石若
龔黄諸人其人咸明通博茂比考其行事細及溝洫煩
及米鹽粗及樹畜微及鈎鉏與夫鰥寡孤獨且為規畫
區處曾不厭其屑也者而已之以故其吏治超焯古今
鮮儷迹大夫之用心豈其以孟氏為迂以龔黄諸人為
俗吏也微獨此而已大夫嘗七任矣一為庠再為邑一
為郡三為部所至上安下獲聲績著聞乃今為二千石
又何必釋是而他求也大夫晨起坐堂皇與其僚從容
[075-39b]
議可否及諸所宜興所宜廢因是反而思曰吾曩者業
佐郡矣已延見屬吏問民疾苦因是反而思曰吾曩者
儼然而稱人師矣夫若是其知所以與之矣於平樂乎
何有予乃諗於同署諸長曰若大夫者不亦信乎哉其
優之也夫博古而傅於理之謂學通今而傳於事之謂
政兩者大夫無弗豫也兹行也其必有令名矣


  蒼梧郡守凌公奏績序    葉向髙


  凌公治蒼梧三年矣蒼梧之父老子弟聚族而談吾郡
[075-40a]
僻在南服重山密箐夷獠之所居征戍之所仰給百物
財貨之所不至民疲於征繕卒困於侵漁兩造之待平
者苦於寃滯吏治茍且為日久矣自凌使君之來也而
里無夜呼官無晝攫獄無宿纍伍無逋餉帑無漏巵胥
吏無鴟張案牘無塵積期月而可三年有成梧民雖僻
遠如在輦轂下矣如使君治郡功狀壅遏不章何以勸
長吏而大庇民乎於是公之僚佐暨諸邑令長以父老
子弟意請於司理林君屬余姻興業陳令乞不佞之一
[075-40b]
言以揚勵公曰非太史先生言於公治行無當也余受
牘而識之公之治郡也吏有奸輒論治金錢出納皆躬
覈其籍筦庫者不得低昂獄卒或苛暴必痛繩之為謹
擇長厚者使視囚飲食湯沐毋敢失聽訟無大小必得
情有犯法而偽死以逃者公從他訟鈎得之人以為神
戍卒當受餉必先上簿按簿呼名一錢無所漏其潔廉
惠愛約已而裕民嚴吏而寛民蓋自昔史傳所載循良
治績公皆有之乃其大者中貴人馮藉威靈視梧為外
[075-41a]
帑將取盈焉其爪牙虎而冠耽耽兹土公諭中貴人以
利害而裁其爪牙以法關市之贏課額之供所可委曲
以奉中貴人者太守不敢愛若軍國常需封疆定賦尺
寸不可失者太守不敢私中貴人無以難欲以事中公
公不顧也粤之諸守吏恃公而强其父兄子弟恃公而
無恐微公則梧之帑立空脱巾之變可立待也公雖為
守而重於大吏所治雖止一郡而功德所被常旁及於
他郡此則自昔循良未有如公者公今上計主爵者次
[075-41b]
第治行必曰左璫之毒流遍海内粤以西何以能晏然
若是公之功狀不益著哉子之論政曰安身取譽而霸
主美其臣則曰不善事吾左右以求譽譽一也於民則
公於左右則私要以民安身安如流水如神明如父母
如膏雨譽將焉往公悃愊無華非好譽者然三年而頌
聲四起何譽如之三年而當中貴之衝不少撓折何不
善事左右如之天子神聖恩威不測楚璫肆虐棄之如
腐䑕公亦烏庸事左右為乎公政成矣近而一郡遠而
[075-42a]
全粤又遠而天下操是術也民安身安有餘裕矣始公
令南昌以忤貴勢徙他邑其不畏强禦類如此夫居今
之世治郡邑而欲稱賢守令非强項曷任哉非强項曷
任哉


  送周仲先之粤西㕘藩序   張 爕


  丹葵載傾慕廻光而終向青桐髙引灑輕露以徐流忠
在遠而不忘道隨宜而輒効東西南北之惟命詎内外
以擇官出處語黙之同心逓雲峰乎送客余友周仲先
[075-42b]
氏道性天悠神姿霞朗扶桑耀景䕃成滋畹之蘭屈軼
當堦散作䕶門之草豸逢邪而善觸馬立仗以思鳴漕
政清嚴即善毁者不能汚君之品國章𢎞闡縱善梗者
無以竊君之權既乘驄之行行關中待命羌狎鷗之泛
泛海上忘機爰輟司直之南牀晉叅中書之行省零陵
天盡占使星乎明巒灕水波長借王風乎被浦雖非善
地名山亦境内所豐雅號通才遥雲自掌中可化略稽
朝寄勉就官情驛路初悠夫斾旌行囊僅携乎圖籍唱
[075-43a]
余和爾方深解袂之思盻岫瞻江小托後車之乘共紆
徊而訪故燭短杯長齊蹀躞以搜幽徑深雲淺徐自閩
乎徂粤漸遒露而為霜勉鑄昌化以答昭明慎䕶瘴烟
而勗光彩是所願申夫貧贈抑又倍駐乎離懷者矣君
辨持非馬而養備木雞信孚豚魚而學窮豹䑕所居䝉
潤久翔嬉乎春臺所部迎歡知帡幪乎夏屋逢人咨畫
明鏡匪疲殉務經營善刀頻解佇圭社之茂錫上今召
君母金玉以有遐惠而好我
[075-43b]









  粤西文載卷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