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g0025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宋-杜大珪 (master)


[053-1a]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二十六 宋杜大珪編
  蘇文忠公軾墓誌銘     蘇轍
予兄子瞻謫居海南四年春正月今天子即位推恩海
内澤及鳥獸夏六月公被命渡海北歸明年舟至淮浙
秋七月被病卒於毘陵吴越之民相與哭于市其君子
相弔於家訃聞四方無賢愚皆咨嗟出涕太學之士數
百人相率飯僧惠林佛舎嗚呼斯文墜矣後生安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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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公始病以書屬轍曰即死葬我嵩山下子為我銘轍
執書哭曰小子忍銘吾兄公諱軾姓蘇氏字子瞻一字
和仲世家眉山曽大父諱杲贈太子太保妣宋氏追封
昌國太夫人大父諱序贈太子太傅妣史氏追封嘉國
太夫人考諱洵贈太子太師妣程氏追封成國太夫人
公生十年而先君宦學四方太夫人親授以書聞古今
成敗輒能語其要太夫人嘗讀東漢史至范滂傳慨然
太息公侍側曰軾若為滂夫人亦許之否乎太夫人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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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能為滂吾顧不能為滂母耶公亦奮厲有當世志太
夫人喜曰吾有子矣比冠學通經史屬文日數千言嘉
祐二年歐陽文忠公考試禮部進士疾時文之詭異思
有以救之梅聖俞時與其事得公論刑賞以示文忠文
忠驚喜以為異人欲以冠多士疑曽子固所為子固文
忠門下士也乃寘公第二復以春秋對義居第一殿試
中乙科以書謝諸公文忠見之以書語聖俞曰老夫當
避此人放出一頭地士聞者始譁不厭久乃信伏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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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憂終喪五年授河南福昌主簿文忠以直言薦之
秘閣試六論舊不起草以故文多不工公始具草文義
粲然時以為難比答制䇿復入三等除大理評事簽書
鳯翔判官長吏意公文人不以吏事責之公盡心其職
老吏畏伏關中自元昊叛命人貧役重岐下歲以南山
木栰自渭入河經底柱之險衙前以破産者相繼也公
徧問老校曰木栰之害本不至此若河渭未漲操栰者
以時進止可無重費也患其乗河渭之暴多方害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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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即修衙規使衙前得擇水工栰行無虞乃言于府使
得係籍自是衙前之害減半治平二年罷還判登聞鼓
院英宗在藩聞公名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宰相限以
近例欲召試祕閣上曰未知其能否故試如蘇軾有不
能耶宰相猶不可及試二論皆入三等得直史館丁先
君憂服除時熈寜二年也王介甫用事多所建立公與
介甫議論素異既還朝寘之官告院四年介甫欲變更
科舉上疑焉使兩制三館議之公議上上悟曰吾固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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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得蘇軾議意釋然矣即日召見問何以助朕公辭避
久之乃曰臣竊意陛下求治太急聽言太廣進人太鋭
願陛下安静以待物之來然後應之上竦然聽受曰卿
三言朕當詳思之介甫之黨皆不恱命攝開封推官意
以多事困之公決斷精敏聲聞益逺㑹上元有㫖市浙
燈公密疏舊例無有不冝以玩好示人即有㫖罷殿前
初䇿進士舉子希合争言祖宗法制非是公為考官退
擬荅以進深中其病自是論事愈力介甫愈恨御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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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事者為誣奏公過失窮治無所得公未嘗以一言自
辨乞外任避之通判杭州是時四方行青苖免役市易
浙西兼行水利鹽法公於其間常因法以便民民賴以
少安髙麗入貢使者凌蔑州郡押伴使臣皆本路筦庫
乗勢驕横至與鈐轄亢禮公使人謂之曰逺夷慕化而
來理必恭順今乃爾暴恣非汝導之不至是也不悛當
奏之押伴者懼為之小戢使者發幣于官吏書稱甲子
公却之曰高麗於本朝稱臣而不禀正朔吾安敢受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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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亟易書稱熈寜然後受之時以為得體吏民畏愛及
罷去猶謂之學士而不言姓自杭徙知密州時方行手
實法使民自疏財産以定户等又使人得告其不實司
農寺又下諸路不時施行者以違制論公謂提舉常平
官曰違制之坐若自朝廷誰敢不從今出于司農是擅
造律也若何使者驚曰公姑徐之未幾朝廷亦知手實
之害罷之密人私以為幸郡嘗有盜竊發而不獲安撫
轉運使憂之遣一二班使臣領悍卒數十人入境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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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凶暴恣行以禁物誣民入其家争闘至殺人畏罪驚
散欲為亂民訴之公投其書不視曰必不至此潰卒聞
之少安徐使人招出戮之自密徙徐是歲河決曹村泛
于梁山泊溢於南清河城南兩山環繞吕梁百步扼之
匯于城下漲不時洩城將敗富民争出避水公曰富民
若出民心動摇吾誰與守吾在是水決不能敗城驅使
復入公履屨杖䇿親入武衛營呼其卒長謂之曰河將
害城事急矣雖禁軍冝為我盡力卒長呼曰太守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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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塗潦吾儕小人效命之秋也執挺入火伍中率其徒
短衣徒跣持畚鍤以出築東南長堤首起戯馬臺尾属
於城堤成水至堤下害不及城民心乃安然雨日夜不
止河勢益暴城不沉者三板公廬於城上過家不入使
官吏分堵而守卒完城以聞復請調來歲夫増築故城
為木岸以虞水之再至朝廷從之訖事詔褒之徐人至
今思焉徙知湖州以表謝上言事者擿其語以為謗遣
官逮赴御史獄初公既補外見事有不便于民者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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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亦不敢黙視也縁詩人之義託事以諷庻幾有補於
國言者從而媒孽之上初薄其過而浸潤不止至是不
得已從其請既付獄吏必欲寘之死鍛錬久之不決上
終憐之促具獄以黄州團練副使安置公幅巾芒屩與
田夫野老相從溪谷之間築室於東坡自號東坡居士
三年上有意復用而言者沮之上手札徙汝州略曰蘇
軾黜居思咎閲歲滋深人材實難不忍終棄未至上書
自言有饑寒之憂有田在常願得居之書朝入夕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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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知上之卒喜公也㑹晏駕不果復用至常以哲
宗即位復朝奉郎知登州召為禮部郎中公舊善門下
侍郎司馬君實及知樞密院章子厚二人氷炭不相入
子厚毎以謔侮困君實君實苦之求助於公公見子厚
曰司馬君實時望甚重昔許靖以虚名無實見鄙於蜀
先主法正曰靖之浮譽播流四海若不加禮必以賤賢
為累先主納之乃以靖為司徒許靖且不可慢況君實
乎子厚以為然君實頼以少安既而朝廷縁先帝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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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公除起居舎人公起於憂患不欲驟履要地力辭之
見宰相蔡持正自言持正曰公徊翔乆矣朝中無出公
右者公固辭持正曰今日誰當在公前者公曰昔林希
同在館中年且長持正曰希固當先公耶卒不許然希
亦由此繼補記注元祐元年公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
改賜銀緋二月遷中書舎人時君實方議改免役為差
役差役行於祖宗之世法久多弊編户充役不習官府
吏虐使之多以破産而狹鄉之民或有不得休息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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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知其然故為免役使民以户髙下出錢而無執役之
苦行法者不循上意於雇役實費之外取錢過多民遂
以病若量出為入母多取於民則足矣君實為人忠信
有餘而才智不足知免役之害而不知其利欲一切以
差役代之方差官置局公亦與其選獨以實告而君實
始不恱矣嘗見之政事堂條陳不可君實忿然公曰昔
韓魏公刺陜西義勇公為諌官争之甚力魏公不樂公
亦不顧軾昔聞公道其詳豈今日作相不許軾盡言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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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實笑而止公知言不用乞補外不許君實始怒有逐
公意矣㑹其病卒乃已時臺諌官多君實之人皆希合
以求進惡公以直形已爭求公瑕疵既不可得則因縁
熈寜謗訕之說以病公公自是不安於朝矣尋除翰林
學士二年復除侍讀每進讀至治亂盛衰邪正得失之
際未嘗不反覆開導覬上有所覺悟上雖共黙不言聞
公所論說輒肯首喜之三年權知禮部貢舉㑹大雪苦
寒士坐庭中噤不能言公寛其禁約使得盡其技而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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舗内臣伺其坐起過為凌辱公以其傷動士心虧損國
體奏之有㫖送内侍省撻而逐之士皆恱服嘗侍上讀
祖宗寳訓因及時事公歴言今賞罰不明善惡無所勸
沮又黄河勢方西流而强之使東夏人冦鎮戎殺掠幾
萬人帥臣揜蔽不以聞朝廷亦不問事毎如此恐寖成
衰亂之漸當軸者恨之公知不見容乞外任四年以龍
圖學士知杭州時諌官言前宰相蔡持正知安州作詩
借郝處俊事以譏刺時事大臣議逐之嶺南公密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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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若薄確之罪則於皇帝孝治為不足若深罪確則
於太皇太后仁政為小累謂冝皇帝降勑置獄逮治而
太皇太后内出手詔赦之則仁孝兩得矣宣仁后心善
公言而不能用公出郊未發遣内侍賜龍茶銀合用前
執政恩例所以慰勞甚厚及至杭吏民習公舊政不勞
而治歲適大旱饑疫並作公請於朝免本路上供米三
之一故米不翔貴復得賜度僧牒百易米以救饑者明
年方春即減價糶常平米民遂免大旱之苦公又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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饘粥藥劑遣吏挾醫分坊治病活者甚衆公曰杭水陸
之㑹因疫病死比他處常多乃裒羨緡得二千復發私
槖得黄金五十兩以作病坊稍蓄錢糧以待之至於今
不廢是秋復大雨太湖汎溢害稼公度來歲必饑復請
於朝乞免上供米半又多乞度牒以糴常平米并義倉
所有皆以備來歲出糶朝廷從之由是吴越之民復免
流散杭本江海之地水泉鹹苦居民稀少唐刺史李泌
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於水故井邑日富及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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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浚西湖放水入運河自河入田所溉至千頃然湖水
多葑自唐及錢氏歲輒開治故湖水足用近歲廢而不
理至是湖中葑田積二十五萬餘丈而水無幾矣運河
失湖水之利則取給於江潮潮渾濁多淤河行闤闠中
三年一淘為市井大患而六井亦幾廢公始至浚茅山
鹽橋二河以茅山一河專受江潮以鹽橋一河專受湖
水復造堰閘以為湖水畜洩之限然後潮不入市且以
餘力復完六井民稍獲其利矣公間至湖上周視良久
[053-10b]
曰今欲去葑田葑田如雲將安所寘之湖南北三十里
環湖徃來終日不逹若取葑田積之湖中為長堤以通
南北則葑田去而行者便矣吴人種菱春輒芟除不遺
寸草葑田若去募人種菱收其利以備修湖則湖當不
復堙塞乃取救荒之餘得錢粮以貫石數者萬復請于
朝得百僧度牒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楊柳其上望之
如圖畫杭人名之蘇公堤杭僧有浄源者舊居海濵與
舶客交通牟利舶至髙麗交譽之元豐末其王子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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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朝因徃拜焉至是源死其徒竊持其畫像附舶徃告
義天亦使其徒附舶來祭祭訖乃言國母使以金塔二
祝皇帝太皇太后夀公不納而奏之曰高麗久不入貢
失賜予厚利意欲來朝以未測朝廷所以待之薄厚故
因祭亡僧而行祝夀之禮禮意尠薄蓋可見矣若受而
不答則逺夷或以怨怒因而厚賜之正墮其計臣謂朝
廷宜勿與知而使州郡以理却之然庸僧猾商敢擅招
誘外夷邀求厚利為國生事其漸不可長冝痛加懲創
[053-11b]
朝廷皆從之未幾髙麗貢使果至公按舊例使之所至
吴越七州實費二萬四千餘緡而民間之費不在乃令
諸郡量事裁損比至民獲交易之利而無侵撓之害浙
江潮自海門東來勢如雷霆而浮山峙于江中與漁浦
諸山犬牙相錯洄洑激射歲敗公私舩不可勝計公議
自浙江上流地名石門並山而東鑿為運河引浙江及
谿谷諸水二十餘里以逹于江又並山為岸不能十里
以逹於龍山之大慈浦自浦北折抵小嶺鑿嶺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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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以逹于嶺東古河浚古河數里以逹于龍山運河以
避浮山之嶮人皆以為便奏聞有惡公成功者㑹公罷
歸使代者盡力排之功以不成公復言三吳之水瀦為
太湖太湖之水溢為松江以入海海日兩潮潮濁而江
清潮水嘗欲淤塞江路而江水清駛隨輙滌去海口嘗
通則吴中少水患昔蘇州以東公私船皆以篙行無陸
挽者自慶歴以來松江大築挽路建長橋以扼塞江路
故今三吴多水欲鑿挽路為千橋以迅江勢亦不果用
[053-12b]
人皆恨之公二十年間再蒞此州有德於其人家有畫
像飲食必祝又作生祠以報六年召入為翰林承旨復
侍邇英當軸者不樂風御史攻公公之自汝移常也授
命於宋㑹神考晏駕哭于宋而南至揚州常人為公買
田書至公喜作詩有聞好語之句言者妄謂公聞諱而
喜乞加深譴然詩刻石有時日朝廷知言者之妄皆逐
之公懼請外補乃以龍圖閣學士守潁先是開封諸縣
多水患吏不究本末決其陂澤注之惠民河河不能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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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陳亦多水至是又將鑿鄧艾溝與潁河並且鑿黄堆
注之於淮議者多欲從之公適至遣吏以水平準之淮
之漲水髙於新溝幾一丈若鑿黄堆淮水順流浸州境
決不可為朝廷從之郡有宿賊尹遇等數人群黨驚刼
殺蠻主及捕盜吏兵者非一朝廷以名捕不獲被殺者
噤不敢言公召汝隂尉李直方謂之曰君能擒此當力
言于朝乞行優賞不獲亦以不職奏免君矣直方退緝
知羣盜所在分命弓手徃捕其黨而躬徃捕遇直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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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年九十母子泣别而行手㦸刺而獲之然小不應格
推賞不及公為言于朝請以年勞改朝散郎階為直方
賞朝廷不從其後吏部以公當遷以符㑹公考公自謂
已許直方卒不報七年徙揚州發運司舊主東南漕法
聽操舟者私載物貨征商不得留難故操舟者富厚以
官舟為家補其弊漏而周船夫之乏困故其所載率無
虞而速逹近歲不忍征商之小失一切不許故舟弊人
困多盜所載以濟饑寒公私皆病公奏乞復故朝廷從
[053-14a]
之未閲歲以兵部尚書召還兼侍讀是歲親祀南郊為
鹵薄使導駕入太廟有貴戚以其車從争道不避仗衛
公于車中劾奏之明日中使傳命申勑有司嚴整仗衛
尋遷禮部復兼端明殿翰林侍讀二學士髙麗遣使請
書於朝朝廷以故事盡許之公曰漢東平王請諸子及
太史公書猶不肯予今髙麗所請有甚於此其可予乎
不聽公臨事必以正不能俯仰隨俗乞守郡自效八年
以二學士知定州定久不治軍政尤弛武衛卒驕惰不
[053-14b]
教軍校蠶食其廪賜故不敢向問公取其貪汙甚者配
𨽻逺惡然後繕修營房禁止飲博軍中衣食稍足乃部
勒以戰法衆皆畏服然諸校多不自安者有卒史復以
贓訴其長公曰此事吾自治則可汝若得告軍中亂矣
亦決配之衆乃定㑹春大閲軍禮久廢將吏不識上下
之分公命舉舊典元帥常服坐帳中將吏戎服奔走執
事副總管王光祖自謂老將恥之稱疾不出公召書史
作奏將上光祖震恐而出訖事無敢慢者定人言自韓
[053-15a]
魏公去不見此禮至今矣北戎久和邊兵不試臨事有
不可用之憂惟㳂邊弓箭社兵與冦為鄰以戰射自衛
猶號精鋭故相龎公守邊因其故俗立隊伍將校出入
賞罰緩急可使歲久法弛復為保甲所撓漸不為用公
奏為免保甲及兩税折變科配長吏以時訓勞不報議
者惜之時方例廢舊人公坐為中書舎人日草責降官
制直書其罪誣以謗訕紹聖元年遂以本官知英州尋
復降一官未至復以寜逺軍節度副使安置惠州公以
[053-15b]
侍從齒嶺南編户獨以少子過自隨瘴癘所侵蠻蜑所
侮胸中泊然無所蔕芥人無賢愚皆得其驩心疾苦者
畀之藥殞斃者納之竁又率衆為二橋以濟病涉者惠
人愛敬之居三年大臣以流竄者為未足也四年復以
瓊州别駕安置昌化昌化非人所居飲食不具藥石無
有初僦官屋以庇風雨有司猶謂不可則買地築室昌
化士人畚土運甓以助之為屋三間人不堪其憂公食
芋飲水著書以為樂時從其父老逰亦無間也元祐三
[053-16a]
年大赦北還初徙亷再徙永已乃復朝奉郎提舉成都
玉局觀居從其便公自元祐以來未嘗以歲課乞遷故
官止於此勲上輕車都尉封武功縣開國伯食邑九百
户將居許病暑暴下中止于常建中靖國元年六月請
老以本官致仕遂以不起未終旬日獨以諸子侍側曰
吾生無惡死必不墜慎無哭泣以怛化問以後事不荅
湛然而逝實七月丁亥也公娶王氏追封通義郡君繼
室以其女弟封同安郡君亦先公而卒子三人長曰邁
[053-16b]
雄州防禦推官知河間縣事次曰迨次曰過皆承務郎
孫男六人簞符箕籥筌籌明年閏六月癸酉葬於汝州
郟城縣釣臺鄉上瑞里公之於文得之于天少與轍皆
師先君初好賈誼陸贄書論古今治亂不為空言既而
讀莊子喟然歎息曰吾昔有見於中口未能言今見莊
子得吾心矣乃出中庸論其言微妙皆古人所未喻嘗
謂轍曰吾視今世學者獨子可與我上下耳既而謫居
於黄杜門深居馳騁翰墨其文一變如川之方至而轍
[053-17a]
瞠然不能及矣先君晚歲讀易玩其爻象得其剛柔逺
近喜怒順逆之情以觀其詞皆迎刃而解作易傳未完
疾革命公述其志公泣受命卒以成書然後千載之微
言煥然可知也復作論語説時發孔氏之祕最後居海
南作書傳推明上古之絶學多先儒所未逹既成三書
撫之歎曰今世要未能信後有君子當知我矣至其遇
事所為詩騷銘記書檄論譔率皆過人有東坡集四十
巻後集二十巻奏議十五卷内制十巻外制三巻公詩
[053-17b]
本似李杜晚喜陶淵明追和之者幾遍凢四巻幼而好
書老而不倦自言不及晉人至唐褚薛顔栁髣髴近之
平生篤於孝友輕財好施伯父太白早亡子孫未立杜
氏姑卒未葬先君没有遺言公既除喪即以禮葬姑及
官可䕃補復以奏伯父之曽孫彭其於人見善稱之如
恐不及見不善斥之如恐不盡見義勇於敢為而不顧
其害用此數困於世然終不以為恨孔子謂伯夷叔齊
古之賢人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公實有焉銘曰
[053-18a]
 蘇自欒城 西宅于眉 世有潜徳 而人莫知
 猗歟先君 名施四方 公幼師焉 其學以光
 出而從君 道直言忠 行險如夷 不謀其躬
 英宗擢之 神考試之 亦既知矣 而未克施
 晚侍哲皇 進以詩書 誰實間之 一斥而疏
 公心如玉 焚而不灰 不變生死 孰為去來
 古有㣲言 衆說所䝉 手發其樞 恃此以終
 心之所涵 遇物則見 聲融金石 光溢雲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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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目同是 舉世畢知 欲造其淵 或眩以疑
 絶學不繼 如已斷弦 百世之後 豈其無賢
 我初言公 賴以有知 撫我則兄 誨我則師
 皆遷於南 而不同歸 天實為之 莫知我哀
 
 
 
 名臣碑傳琬琰之集中巻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