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185 說孚-明-陶宗儀 (WYG)


[047-1a]
欽定四庫全書
 說郛卷四十七上    元 陶宗儀 撰
  行營雜録趙葵/
太祖初受周幼主命北討至陳橋為三軍推戴時太后
以下眷屬悉在定力院設齋有司來搜捕主僧令登閤
而固其扄鑰俄大搜索僧紿云皆散走不知所之矣甲
士入寺升梯且發鑰見蛛網布滿其上而塵埃凝積若
累年不曾開者乃相告曰是安得有人遂皆去有頃太
[047-1b]
祖已踐祚矣
太祖潛耀日常與一道士遊闗河無定姓名自曰混沌
或又曰真無每劇飲爛醉且善歌能引其喉於杳𡨕之
間作清微之聲時或一二句隨天風飄下惟太祖聞之
曰金猴虎頭四眞龍得真位至醒詰之則曰醉夢豈足
憑邪至膺圖受禪之日乃庚申正月初四也自御極不
再見下詔草澤徧訪之或見於轘轅道中或嵩洛間後
十六載乃開寶乙亥歲也上巳祓褉駕幸西沼道士忽
[047-2a]
醉坐水次木陰下笑揖上曰别來安善上大喜亟遣中
人宻引至後掖恐其遁急回蹕見之一如平時抵掌浩
飲上曰久欲見汝决一事我壽還得幾多在道士曰但
今年十月二十日夜晴則可延一紀不爾則當速措置
上酷留之俾居後苑苑吏或見宿於木末鳥巢中數日
忽不見上切切記其語至所期之夕上御太清閣以望
氣是夕果晴星斗明燦上心方喜俄而陰霾四起天地
&KR0541變雪雹驟降移仗下閣急傳宫鑰開門召開封尹即
[047-2b]
太宗也延入内寢酌酒對飲宦官宫妾悉屏出但遥見
燭影下太宗時或避席有不可勝之狀飲訖漏三鼓雪
已數寸上引柱斧戮雪顧太宗曰好做好做遂解帶就
寢鼻息如雷是夕太宗留宿禁内將五鼓周廬者寂無
所聞帝已崩矣
李後主歸朝後每懷故國且念嬪妾散落鬱鬱不自聊
嘗作長短句簾外雨潺潺春意將闌羅衾不奈五更寒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餉貪歡獨自莫凭闌無限闗山别
[047-3a]
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意思悽惋
不久下世
祥符中封禪事竣宰執對于後殿上曰治平無事久欲
與卿等一處閒玩今日可矣遂引羣公及内侍數人入
一小殿多有假山甚高山面有洞上旣入乃復招羣公
從行初覺甚暗數十歩則天宇豁然千峰百嶂雜花流
水盡天下之偉觀少焉至一所重樓複閣金碧照耀有
一道士貌亦奇古來揖上執禮甚恭上亦答之良厚邀
[047-3b]
上主席上再三遜謝然後坐羣臣再拜居道士之次所
論皆𤣥妙之旨而牢醴之屬又非人間所見也鸞鶴舞
庭除笙簫振林木至夕乃罷道士送上出門而别曰萬
幾之暇無惜與諸公頻見過也復由舊路以歸臣下因
以請于上上曰此道家所謂蓬萊三山者也羣臣自失
者累日後亦不復再往不知何術以致之也
慶厯三年有李京者爲小官吳鼎臣在侍從二人相與
通家一日薦其友人於鼎臣求為聞達於朝鼎臣即繳
[047-4a]
書具奏之京坐貶官未行京妻謁鼎臣妻叙别鼎臣妻
慙不出京妻立㕔事召鼎臣幹僕語之曰我來雖為往
還之久欲求一别以為乃公嘗有數帖與吾夫囑私事
恐爾家以爲疑索火焚之而去
王嗣宗守邠土邠舊有狐王廟相傳能為人禍福歲時
享祀祈禱不敢少怠至不敢道故嗣宗至郡集諸邑獵
户得百餘人以甲兵圍廟薰灌其穴殺百餘狐或云有
大白狐從火中逸去其妖遂息後人復為立廟則寂無
[047-4b]
靈矣嗣宗後帥長安處士种放者朝廷所尊禮每帥守
至輒面數之嗣宗不服以言拒之放責數嗣宗聲色俱
厲嗣宗怒以手批其頰先是真宗有勑書令放有章奏
即附驛欲詣闕即乘驛放遂乘驛訴於上前上特於嵩
山之陽置書院以處之後嗣宗去郡有人贈詩曰終南
處士威風減渭北妖狐窟穴空嗣宗大喜歸告其子孫
曰吾死更勿為碑誌但石刻此詩置于墓旁吾其榮矣
偽蜀廣政末成都人唐季明因破一木中有紫文𨽻書
[047-5a]
太平兩字時以為佳瑞有識者云不應此時須成都破
後方見太平爾自王師平蜀頻施曠蕩之恩仍有太平
興國之號
大中祥符六年緜州彰明縣崇仙觀栢柱上有木文如
畵天尊狀毛髪眉目衣服履舄纎縷悉備知州比部員
外郎劉宗言遂繪事奏聞奉旨令津置赴闕送玉清昭
應宫今川民皆圖畫供奉之
成都漆工艾延祚甲午歲為賊所驅於郡治令造漆器
[047-5b]
五月六日忽聞鼓鼙聲及南門火起乃天兵至郡也延
祚窘甚緣上大樹匿穠葉間見天兵往來搜捕殺戮狼
籍至夜遂下樹卧積屍中及中宵聞數十人傳呼聲頗
類將吏且無燭炬因竊視之不見其形但聞按籍㸃名
僵屍聞呼一一應之惟不呼延祚乃知聖朝伐叛討逆
悉奉行天誅也
南唐胡則守江州堅壁不下曹翰攻之危急忽有旋風
吹片紙墜城中有詩曰由來秉節世無雙獨守孤城死
[047-6a]
不降何似知機早囘首免教流血滿長江後城䧟屠殺
殆盡謂之洗城
人傳溫公西江月詞流播已久今又得一首名錦堂春
云紅日遲遲虛廊轉影槐陰迤邐西斜彩筆工夫難狀
晩景煙霞蝶尚不知春去漫繞幽砌尋花柰猛風過後
縱有殘紅飛向誰家始知青鬢無價歎飄零官路荏苒
年華今日笙歌叢裏特地咨嗟席上青衫濕透筭感舊
何止琵琶怎不敎人易老多少離愁散在天涯
[047-6b]
劉貢父為中書舍人一日朝會幙次與三衛相鄰時諸
帥兩人出軍伍有一水晶茶盂傳玩良久一帥曰不知
何物所成瑩潔如此貢父隔幙謂之云諸公豈不識此
乃多年老冰耳
慶厯中郎官呂覺者勘公事囘因登對自陳衣緋已久
乞改章服上曰待别差遣與卿換朕不欲因鞫獄與人
恩澤慮刻薄之徒望風希進加入人罪耳
神考嘗問荆公卿曾㸔歐陽修五代史不對曰臣不曾
[047-7a]
仔細㸔但見每篇首必曰嗚呼是豈五代時事事可歎
者乎
昭陵上賔前一月每夜太廟中有哭聲不敢奏一日太
宗神御前香案自壞
元祐癸酉九月一日夜開寶寺塔表裏通明徹旦禁中
夜遣中使齎降御香寺門已閉旣開寺僧皆不知也寺
中望之無所見去寺漸明後二日宣仁上仙
國家開寶中所鑄錢文曰宋通元寶至寶元中則皇宋
[047-7b]
通寶近世錢文皆著年號惟此二錢不然者以年號有
寶字文不可重也
皇女為公主其夫必拜駙馬都尉故謂之駙馬宗室女
封郡主者謂其夫為郡馬縣主者為縣馬不知何義
神廟一日行後苑見牧猳猪者問何所用牧者曰自太
祖來常令畜之自稚養以至大則殺之又養稚者累朝
不敢易亦不知何用神廟沈思久之詔付所司禁中自
今不得復畜月餘忽獲妖人急欲血澆之禁中卒不能
[047-8a]
致方悟祖宗逺略
司馬溫公隧碑賜名清忠粹德紹聖初毁磨之際大風
走石羣吏莫敢近獨有一匠氏揮斤而擊未盡碎忽仆
碑下而死
東坡仁宗朝登進士科復應制科擢居異等英宗朝判
鳳翔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宰相限以近例且欲召試
秘閣上曰未知其能否故試之如軾豈不能邪宰相猶
難之及試又入優等遂直史館神宗朝以議新法不合
[047-8b]
補外李定之徒媒孽其詩文有訕上語下詔獄欲寘之
死上獨庇之得出方在獄時宰相舉軾詩云根到九泉
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此不臣也上曰詩人之詞安
可如此推求時相語塞上一日與近臣論人才因曰軾
方古人孰比近臣曰頗似李白上曰不然白有軾之才
無軾之學累有意復用而言者力沮之一日忽出手札
曰蘇軾黜居思咎閲歲兹深人材實難不忍終棄因量
移臨汝哲宗朝起知登州召為南宫舎人不數月遷西
[047-9a]
掖遂登翰苑紹聖後熈豐諸臣當國元祐諸臣例遷謫
崇觀間京卞用事拘以黨籍禁其文辭墨迹而毁之政
和間忽弛其禁求軾墨迹甚銳人莫知其由或傳徽宗
親臨寶籙宫醮筵其主醮道流拜章伏地久之方起上
詰其故答曰適至上帝所值奎宿奏事良久方畢始能
達其章也上歎訝久之問曰奎宿何神為之所奏何事
對曰所奏事不可知為此宿者即本朝蘇軾也上大驚
不惟弛其禁且欲玩其詞翰一時士大夫遂從風而靡
[047-9b]
道君皇帝大觀二年戊子秋八月以易數一一口乂乂
一乃御製易運碑刻之延福殿東壁其略曰始建元基
高宗御/字德基紹興德壽謂紹興年/德壽宫承太乙循運盡在陽九之
高宗聖壽/八十一歲祖傳甲庚吉太祖子/孫再傳建炎炎共盛之勢建/炎
年/號柰何五行逆順天地之數非由人致朕嘗聞易孰善
本基庚子辛丑禍起東南謂方/臘肇動干戈元衝立刼壬
寅癸卯宣和間天/下大亂亦云哀哉甲辰乙巳與金人夾/攻燕山丙午
丁未金人入㓂/二帝北狩内有丙火天下生靈塗炭至半是時天/下大亂
[047-10a]
江表之虞駕幸/江表莫知何辜戊申己酉高宗/初立時正災刼金/人
渡江苖/劉内變庚戌辛亥偏重勢輕高宗航海劉/豫稱帝于汴壬子癸丑後
成改建改元/紹興甲寅乙卯立應豐穰是年/大有丙辰丁巳朕巳
何在徽宗以紹/興五年崩祖宗復有中興之後是年孝宗以建國/公進封普安郡王
復紹太/祖之後云云其後事皆歴驗信乎聖哲先知之明因往
推來在天數者果不可逭與
初陳橋兵變太祖整軍從仁和門入建炎南渡御蹕過
杭聞縣名曰仁和上甚喜曰此京師門名也遂有定都
[047-10b]
之意
道教之方盛也一時詔命章表皆指佛為金氏焉試舉
其略政和元年四月詔曰朕每澄神黙受帝命訂正訛
俗閔中華被金氏之教盛行而至真之道未正宣和三
年十一月詔曰噫金氏西域陰邪之氣源流𣲖分使信
者以寂滅爲樂豈非陰氣襲而陽魄散邪林靈素凡四
五表皆以金氏為語如賀神霄降云蠢金氏之成羣干
丹霄之正法如謝駕幸寶籙院聽講大洞經云幸際玉
[047-11a]
霄之主是膺金氏之風又云金氏至而華風變又云期
銷金氏之魔而宣和元年道德院方奏金芝生車駕幸
觀因幸蔡京家鳴鸞堂置酒時蔡京有詩徽宗即席賜
和曰道德方今喜迭興萬邦從化本天成定知金帝來
為主不待春風便發生其後金人起海上滅遼䧟中原
以金為國號䜟金氏之禍而金帝之來不待春風葢金
以靖康元年冬犯京師以閏十一月二十五日城䧟時
太史預借春出土牛以迎新歳竟無補於事則徽宗賜
[047-11b]
和之句甚符其䜟可深歎哉
監左帑龍舒張宣義嘗言有親戚宦遊西蜀路經襄漢
晩投一店行户外忽見旁左側上有一人無首以為鬼
也主人云尊官不須驚此人也非鬼也往年因患瘰癧
病勢蔓衍一旦頭忽墮脱家人以為不可救而竟不死
自此每有所需則以手指畫但日以粥湯灌之至今猶
存耳又云岳侯軍中有一兵犯法梟首妻方懷姙後誕
一子如常人而首極細軀幹甚偉首僅如拳眉目皆如
[047-12a]
刻畫則知胞胎所係父母相為感應
嘉興精嚴寺大刹也僧造一殿中塑大佛詭言婦人無
子者祈禱于此獨寢一宵即有子殿門令其家人自封
鎻葢僧於房中穴地道直透佛腹穿頂而出夜與婦人
合婦人驚問則云我是佛州人之婦多䧟其術次日不
敢言有仕族妻亦往求嗣中夜僧忽造前旣不能免即
囓其鼻僧去翊日其家遣人遍於寺中物色見一僧卧
病以被韜面揭而視之鼻果有傷掩捕聞官時韓彦古
[047-12b]
子師為郡將流其僧廢其寺
豐有俊字宅之四明人登青樓偶見小倡疑故人女累
目之女亦悟酒罷留宿女羞澁良久乃入曰豐官人識
妾否詰之果故人女豐曰某所以留者以坐間不敢問
也且各寢必有以處汝娼遂退豐與京尹有契明日以
白尹且云某僅有錢百千從公更貸二百千嫁之尹嘉
其誼即取入府厚匳具擇良士嫁焉尹即王宣子佐也
天台宋氏家本富後貧鬻廬於鄰價成作詩曰自歎年
[047-13a]
來刺骨貧吾廬今已屬西鄰殷勤説與東園柳他日相
逢是路人富者見詩惻然即以劵還之亦不索其直鄉
人嘉其誼
有夫出外而妻獨居者忽夜半見一道人從空而下逼
與為滛婦入室取刀為誓曰汝若逼我有死而已相持
至曉乃一喫菜事魔人也信哉邪之不可干正也如此
馬裕齋知處州禁民捕蛙有一村民犯禁乃將冬𤓰切
作蓋刳空其腹實蛙於中黎明持入城為門卒所捕械
[047-13b]
至于庭公心恠之問曰汝何時捕此蛙答曰夜半有知
者否曰唯妻知公追其妻詰之乃妻與人通俾妻教夫
如此又先往語門卒以收捕意欲䧟夫於罪而據其妻
也公窮究其罪遂寘妻并姦夫於法
初隆祐太后升遐朝廷欲建山陵大臣謂諸帝陵寢今
在伊洛不日復中原即歸祔矣宜以攢宮為名遂卜吉
於會稽民間冡墓附近者往往他徙高宗思陵興役之
際孝宗密勑無輙壞民墓其愛物之心一至於此文王
[047-14a]
澤及枯骨未足多也
有士人貧甚夜則露香祈天益久不懈一夕忽聞空中
語曰帝閔汝誠使我問汝所欲士答曰某所欲甚微非
敢過望但願此生衣食麤足逍遥山水間以終其身足
矣空中大笑曰此上界神仙之樂何可易得若求富貴
則可矣予因歴數古人極貴念歸而終不遂者皆是蓋
清樂天所靳惜百倍於功名爵祿也
歐公甥女適夫張氏夫死携孤女歸父家嫁公族子晟
[047-14b]
晟之官至宿州赴郡宴歸而失其舟至京師捕得之開
封府勘乃稍人與晟妾通妻知而欲笞之反為妾所誘
併與稍人通府尹承當路風㫖令張氏引公以自解獄
奏仁宗大駭遣中使王昭明監勘而張氏反異公遂得
明白猶坐以張氏匳具買田作歐陽户名出知滁州
松陽縣民有被毆經縣驗傷翊日引驗了無瘢痕宰恠
而詰之乃仇家使人要歸飲以熟麻油酒臥之火燒地
上覺而疼腫盡消又有人嘗中創血如箭出醫者以炒
[047-15a]
原蠶蛾末傅之立愈又云前方亦治跌撲後方大治金

孝宗留心經術無所不涉奏對官被顧問者多致失措
有王過者蜀人上殿孝宗驟問曰李融字若川謂何過
即對曰天地之氣融而為川結而為山李融之字若川
如元結之字次山也上大喜遂詔改官密院編修
紹興中金人遣其祕書監劉陶來聘因問岳飛以何罪
而死館伴者無以對但曰意欲謀叛為部將所告以抵
[047-15b]
誅陶曰江南忠臣善用兵者止有岳飛所至紀律甚嚴
秋毫無犯所謂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所以為我擒
如飛者其亦江南之范增乎館伴者黙不能對秦檜聞
之約束勿奏俄以不職貶其人
行都崇新門外鹿花寺乃殿帥楊存中郡王特建以處
北地流寓僧一歲元宵側近營婦連夜入寺觀燈有殿
司將官妻同一女往觀乃為數僧引入房中置酒盛饌
逼令其醉遂留宿於幽室遽殺母而留女女不敢哀及
[047-16a]
半年三僧盡出其房牕外乃是野地女因窺牕見一卒
在地打草呼近牕下備語前事可急往某寨某將家報
知速來取我卒如言往報將官即告楊帥帥令人告報
本寺云來日郡王自齋合寺僧行人力本府自遣厨子
排齋至是坐定每二卒擒下一僧合寺僧行人力盡縳
之又令百餘卒破其寺果得此女見父號慟遂綁三人
主首送所屬依法施行而毁其寺逐去諸髠
[047-17a]
  江行雜錄廖瑩中/
肅宗在春宮嘗與諸王從𤣥宗詣太清宫有龍見于殿
之東梁𤣥宗目之顧問諸王有所見乎皆曰無之問太
子太子俛而未對上問頭在何處曰在東上撫之曰真
我兒也
和政公主肅宗第三女也降柳渾肅宗宴于宫中女優
有弄假官戲其綠衣秉簡者謂之叅軍樁天寶末蕃將
阿布思伏法其妻配掖庭因使𨽻樂工是日遂為假官
[047-17b]
之長所謂樁者及侍宴皆笑樂公主獨俛首顰目不視
上問其故公主曰禁中侍女不少何必須此人使阿布
思眞逆人也其妻亦同刑人不合近至尊之座果寃橫
又豈忍使妻與羣優雜處為笑謔之具哉妾雖至愚深
以為不可上亦憫惻遂罷戲而免阿布思之妻由是賢
重公主
令狐文公除守兖州州境方旱米價甚高公至首問米
價幾何州有幾倉屈指獨語曰舊價若干四倉各出米
[047-18a]
若干以若干定價糶則可以賑救矣左右聽之流語遍
郡中富人競發所畜物價乃平人心欣然
賈躭精於術數有一叟失牛詣桑國師占師曰爾牛在
賈相公帽筒中叟迎公首訴之公笑取筒中式盤據鞍
作卦曰爾牛在安國觀之門後大槐鵲巢中便往探視
見旁有人繫牛乃獲盜牛者
牛奇章帥維揚杜牧在幕中夜多微服逸遊公聞之以
街子數輩潛隨䕶之以防不虞後牧之以拾遺召臨别
[047-18b]
公以縱逸為戒牧之始猶諱之公命取一篋皆街子報
帖云杜書記平善乃大感服
杜牧之阿房宮賦云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陸
傪作長城賦云千城絶長城列秦民竭秦君滅傪輩行
在牧之前則阿房宮賦又祖長城句法矣牧之云明星
熒熒開粧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
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雷霆乍驚宮車過也轆轆遠聽
杳不知其所之也盛言秦之奢侈楊敬之作華山賦有
[047-19a]
云見若咫尺田千畝矣見若環堵城千雉矣見若杯水
池百里矣見若蟻垤臺九層矣蜂窠聯聯起阿房矣小
星熒熒焚咸陽矣華山賦杜司徒佑巳常稱之牧之乃
佑孫亦是俲敬之所作信矣文章以不蹈襲為難也
元相國之鎮江夏也嘗秋夕登黃鶴樓遥望海江之濵
有光若殘星焉乃令親信往觀之遂櫂小舟直至江所
乃釣船也詢彼漁云適獲一鯉光則無之親信乃携鯉
而來旣登樓命庖人剖之腹中得古鏡二如古錢大以
[047-19b]
面相合背則隱起雙龍雖小而鱗鬛髯爪悉具旣磨瑩
則常有光耀公寶之置巾箱中及相國薨鏡亦亡云
外王父中書令晉國公宣宗朝再啓黄閣不協比於權
貴惟以公諒宰大政四方有請訴礙於法者必固爭不
已由是征鎮忌焉然志尚典籍雖門施行馬庭列鳬鍾
而尋繹未嘗稍倦於永寧里第别搆書齋每退朝獨處
其中愉愉如也大中三年因請假將入齋惟所擾卑脚
大花鴨從旣啓扉而花鴨連䘖公衣却行叱去復至旣
[047-20a]
入閤花鴨仰視吠轉急公亦疑之乃匣中抜千金劒按
於膝上向空祝之曰若有異類隂物可出相見吾乃大
丈夫豈懾於鬼輩而相迫邪言訖歘有物從梁上墜地
乃人也朱髪衣短褐衣色貌黝瘦頓首連拜惟曰死罪
公止之且詢其姓名何為對曰李龜壽盧龍塞人也或
有厚賂龜壽令不利於公龜壽上感鈞化復為花鴨所
驚形不能匿令公若貰龜壽萬死之罪願以餘生服事
台鼎公曰待汝以不死遂命元從都押衙傅存𨽻之明
[047-20b]
日旦有婦人至第門服裝單急曳履而抱持襁嬰請於
閽曰幸為呼李龜壽龜壽出乃其妻且曰訝君稍遲昨
夜半自前來相見耳遂與龜壽同止及公薨龜壽盡室
亡去
白樂天詩云倦倚繡牀愁不動緩垂綠帶髻鬟低遼陽
春盡無消息夜合花開日又西好事者化為倦繡圖
梁太祖統四鎮日名溫與崔相國連構大事崔每奏太
祖忠赤委之闗東國無患矣昭宗遂勑太祖改名全忠
[047-21a]
識者曰全字人王也又在中心其不可也近臣亦奏上
方悔焉勑命旣行追之莫及後果簒大位是時四方天
下其在中心賜名之應也
王平甫云花蕊宫詞三十二首今考王恭簡續成初集
記纔二十八首盡筆於此庶真贋了然五雲樓閣鳳城
間花木長新日月閒三十六宫連内苑太平天子坐崑
山會真廣殿約宫墻樓閣相扶接太陽静甃玉堦横水
岸御爐香氣撲龍牀龍池九曲逺相通楊柳絲牽兩岸
[047-21b]
風長似江南好春景畵船來去碧波中東内斜將紫禁
通龍池鳳苑夾城中曉鐘聲斷嚴妝罷院院紗牕海日
紅殿名新立號重光島上池臺盡改張但是一人行幸
處黃金閤内鎻牙牀安排諸院接行廊水鑑周回十里
强青錦地衣紅繡毯盡鋪龍腦鬱金香夾城門與内門
通朝罷巡遊到苑中每日中官祗候處滿堤紅豔立春
風厨船進食簇時新侍坐無非列近臣日午殿頭宣索
膾隔花催喚打魚人立春日進内園花紅蕊輕輕嫩淺
[047-22a]
霞跪到玉堦猶帶露一時宣賜與宫娃三面宫城近夾
墻苑中池水白茫茫亦從獅子門前入旋見亭臺繞岸
傍離宫别院繞宫城金板輕敲合鳳笙夜夜月明花樹
底傍池長有按歌聲御製新翻曲子成六宫纔唱未知
名盡將觱栗來抄譜先按君王玉笛聲旋移紅樹劚青
苔宣使龍池再鑿開展得綠波寛似海水心樓殿勝蓬
萊太虛高閣凌波殿背倚城墻面浸池諸院各分娘子
位羊車到處不敎知脩儀承寵住龍池掃地焚香日午
[047-22b]
時等候大家來院裏看敎鸚鵡念宮詩才人出入每相
隨筆硯將來繞曲也能向綵牋書大字忽防御製寫新
詩六宮官職總新除宮女安排入畫圖二十四司分六
局御前頻見錯相呼春風一面晩妝成偷折花枝傍水
行却被内監遙覷見故將紅豆打黄鶯梨園弟子簇池
頭小樂携來候燕遊旋把銀笙先按拍海棠花下合梁
州殿前排燕賞花開宮女侵晨探幾回斜望苑門遥舉
袖傳聲先喚近臣來小毬塲近曲池頭宣喚勳臣試打
[047-23a]
毬先向畫廊排御幄管絃聲動立浮㳺供奉頭籌不敢
爭上棚專喚近臣名内人酌酒纔宣賜馬上齊呼萬歲
聲殿前宫女總纎腰初學乘騎怯又嬌上得馬來纔欲
走幾回抛鞚抱鞍橋自教宫娥學打毬玉鞍初跨柳腰
柔上棚知是官家認遍遍長嬴第一籌翔鸞閣外夕陽
天樹影花光水接連望見内家來往處水門斜過罨樓
船内人追逐採蓮時驚起沙鷗兩岸飛蘭棹把來齊拍
水並船相鬬濕羅衣新秋女伴各相逢罨畫船飛别浦
[047-23b]
中旋折荷花伴歌舞夕陽斜照滿衣紅月頭支給買花
錢滿殿宫娥盡十千遇著唱名多不應含羞急過御牀

周恭帝幼冲軍政多決於韓通通愚愎太祖英資有度
量多智畧屢立戰功由是將士皆愛服歸心焉及將北
征京師民間諠言出軍之日當立㸃撿爲天子富室或
挈家逃匿於外州獨宮中不之知太祖懼宻以告家人
曰外間詾詾如此將若之何太祖姊或云即魏/氏長公主方在厨
[047-24a]
引麵杖逐太祖擊之曰大丈夫臨大事可否當自決胸
懷乃來家間恐怖婦女何為
太祖之自陳橋還也太夫人杜氏方設齋於定力院聞
變王夫人懼杜太夫人曰吾兒平生奇異人皆言當極
貴何憂也言笑自若是日太祖即位契丹北漢兵皆退
京都中下之户不重生男每生女則愛䕶如捧璧擎珠
甫長成則隨其姿質教以藝業用備士大夫採拾娛侍
名目不一有所謂身邊人本事人供過人針線人堂前
[047-24b]
人劇雜人拆洗人琴童棋童厨娘等級截乎不紊就中
厨娘最為下色然非極富貴家不可用余以寶祐丁巳
參閫寓江陵嘗聞時官中有舉其族人置厨娘事首末
甚悉謾書之以發一笑其婺人名某者奮身寒素已歴
二倅一守然受用澹泊不改儒家之風偶奉祠居里使
嬖不足使令飲饌且大粗率守念昔留某官處晩膳出
京都厨娘調羮極可口適有便介如京謾作承受人書
託以物色費不屑較未幾承受人復書曰得之矣其人
[047-25a]
年可二十餘近回自府第有容藝能算能書旦夕遣以
詣直不旬月果至初憇五里頭時遣脚夫先申狀來乃
其親筆也字畫端楷歴叙慶幸即日伏事左右末乞以
四轎接取庶成體面辭甚委曲殆非庸碌女子所可及
守一見為之破顔及入門容止循雅紅裙翠裳參視左
右乃退守大過所望少選親朋皆議舉杯為賀厨娘厨
娘遽至使厨請曰未可展會明日且是常食五杯五分
厨娘請食品菜品資次出書以示之食品第一為羊頭
[047-25b]
僉菜品第一為蔥虀餘皆易辨者厨娘謹奉旨敎舉筆
硯具物料内羊頭僉五分各用羊頭十個蔥韮五牒合
用蔥五斤他物稱是守固疑其妄然未欲遽示以儉鄙
姑從之而宻覘其所用翊旦厨師告物料齊厨娘發行
匳取鍋銚盂勺湯盤之屬令小婢先捧以行熣燦燿目
皆白金所為大約計該五七十兩至如刀砧雜器亦一
一精緻旁觀嘖嘖厨娘更圍襖圍裙銀索攀&KR0553掉臂而
入據坐胡牀切徐起取抹批臠慣熟條理真有運斤成
[047-26a]
風之勢其治羊頭也漉置几上别留臉肉餘悉擲之地
衆問其故厨娘曰此皆非貴人所食矣衆為拾頓他所
厨娘笑曰若輩真狗子也衆雖怒無語以荅其治蔥韮
也取蔥微徹過沸湯悉去鬚葉視楪之大小分寸而截
之又除其外數重取條心之似韭黄者以淡酒醯浸漬
餘棄置了不惜凡所&KR0582備馨香脆美濟楚細膩難以盡
其形容食者舉筯無嬴餘相顧稱好旣撤席厨娘整襟
再拜曰此日試厨萬幸台意須照例守方遲難厨娘曰
[047-26b]
豈非待撿例邪探囊取數幅紙以獻曰是昨在某官處
所得支賜判單也守視之其例每展㑹支賜絹帛或至
百疋錢或至三二百千無虚拘者守破慳勉强私竊喟
歎曰吾輩事力單薄此等筵宴不宜常舉此等厨娘不
宜常用不兩月託以他事善遣以還其可笑如此
溫公之任崇福春夏多在洛秋冬在夏縣每日與本縣
從學者十許人講書用一大竹筒筒内貯竹簽上書學
生姓名講後一日即抽簽令講講不通則微數責之公
[047-27a]
每五日作一暖講一杯一飯一麵一肉一菜而已公先
隴在鳴條山墳所有餘慶寺公一日省墳止寺中有父
老五六輩上謁云欲獻薄禮乃用瓦盆盛粟米飯瓦罐
盛菜羮真飯土簋啜土鉶也公享之如太牢既畢復前
啓曰某等聞端明在縣日為諸生講書村人不及往聽
今幸略説公即取紙筆書庶人章講之既已復前白曰
自天子章以下各有毛詩兩句此獨無有何也公默然
少許謝曰某平生慮不及此當思其所以奉答村父笑
[047-27b]
而去每見人曰我講書曽難倒司馬端明公聞之不介

建炎己酉秋杭州清波門裏竹園山平地涌血須臾成
池腥聞數里明年金人殺戮萬人即暗竹園也熙寧八
年冬杭州地涌血者三最後流入于河腥不可聞
有稱中興野人和東坡念奴嬌詞題吳江橋上車駕巡
師江表過而覩之詔物色其人不復見矣詞云炎精中
否歎人材委靡都無英物戎馬長驅三犯闕誰作長城
[047-28a]
堅壁萬國奔騰兩宮幽陷此恨何時雪草廬三顧豈無
髙臥賢傑天心眷我中興吾皇神武踵曾孫周發河嶽
封疆俱効順狂虜會須灰滅翠羽南巡扣閽無語徒有
衝冠髪孤忠耿耿劒鋒冷浸秋月
古者尚書令史防禁甚宻宋法令史白事不得宿外雖
八座命亦不許李唐令史不得出入夜鎖之韓愈為吏
部侍郎乃曰人所以畏鬼以其不見鬼如可見則人不
畏矣選人不得見令史故令史勢重任其出入則勢自
[047-28b]
輕不禁吏出入自文公始
徽宗北狩四太子請王婉容為尼瑪哈子婦上遣之曰好
事新主及行大哭曰何忍以一身事兩主就輿中以匳
刀自刎太子曰南宋大臣未有如此者擇地葬之立碑
曰貞婦冡
光堯聖壽太上皇帝當内修外攘之際尤以文德服逺
至於宸章睿藻日星昭垂者非一紹興二十八年將郊
祀有司以太常樂章篇序失次文義弗協請遵真宗仁
[047-29a]
宗朝故事親製祭享樂章詔從之自郊社宗廟原廟等
共十有四章肆筆而成睿思雅正宸文典贍所謂大哉
王言也至於一時閒適寓景而作則有漁父辭十五章
又清新簡逺備騷雅之體其辭有曰薄晩煙林淡翠微
江邊秋月已明輝縱逺柁適天機水底閒雲片段飛又
曰青草開時已過船錦鱗躍處浪痕圓竹葉酒柳花氊
有意沙鷗伴我眠又曰水涵微影湛虛明小笠輕簔未
易晴明鏡裏縠紋生白鷺飛來空外聲辭不能盡載觀
[047-29b]
此數篇雖古之騷人詞客老於江湖擅名一時者不能
企及
通判監酒趙詩者昔在學校嘗因齋生熟寐與衆戲以
香燭花果楮錢之類設&KR0582於臥榻前而潛伺之寢者既
覺見之曰我已死邪因唏嘘不已少頃復寐久不起視
之真死矣乃徹供設之物相與秘之斯人豈乍覺見此
神魂驚散遂不復還體也邪事有不可知者
[047-30a]
  聞見雜錄王鞏/
太祖為殿前都㸃檢有殿直衝節執詣樞府樞相王朴
曰太尉軍制殿直廷臣無廻避禮後太祖每曰安得如
王朴者相之
故事執政奏事坐論殿上太祖即位之明日執政登殿
上曰朕目昏持文字近前執政至榻前宻遣中使撤其
坐執政立奏事自此始也
慈聖光獻皇后養女范觀音得幸仁宗溫成患之一日
[047-30b]
歲大旱仁宗祈雨甚切至然臂香以禱宮人内璫皆然
祈雨之術備盡天意弗荅上心憂懼溫成養母賈氏宮
中謂之賈婆婆威動六宮時相認之以為其姑乃陰謂
丞相請出宮人以弭災變上從之溫成乃曰上非出所
親厚者莫能感天意首出其養女以率六宫范氏遂被
出而雨未至上問臺官李東之曰惟册免議未行耳是
夕鎻院賈氏營救不獲時相從工部侍郎拜武鎮軍節
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北京雨遂霔
[047-31a]
先公為諫官論王德用進女口仁宗初詰之曰此宮禁
事卿何從和先公曰臣職在風聞有之則陛下當改無
之則為妄傳何至詰其從來也仁宗笑曰朕真宗子卿
王某子與他人不同自有世契德用所進女口實有之
在朕左右亦甚親近且留之如何先公曰若在疏逺雖
留可也臣之所論正恐親近仁宗色動呼近璫曰王德
用所進女口各支錢三百貫即今令出内東門了急來
遂涕下先公曰陛下既以臣奏為然亦不須如此之遽
[047-31b]
且入禁中徐遣之上曰朕雖為帝王然人情同耳茍見
其涕泣不忍出則恐朕亦不能出之卿且留此以待報
先公曰陛下從諫古之哲王所未有天下社稷幸甚久
之中使奏宮女已出門矣上復動容而起
李和文都尉好士一日召從官呼左右軍官妓置會夜
午臺官論之楊文公以告先公不荅退以紅箋書小詩
以遺和文且以不得預會為恨明日真宗出章疏先公
曰臣嘗知之亦遺其詩恨不得往也太平無象此其象
[047-32a]
乎上意遂釋
丁晉公嘗忌楊文公一日詣晉公旣拜而髯拂地晉公
曰内翰拜時鬚撇地楊起視其仰塵曰相公坐處幕漫
天時人稱其敏而有理
太祖一日幸後苑賞牡丹召宮妃將置酒得幸者以疾
辭再召復不至上乃親折一枝過其舍而簪于髻上上
還輒取花擲地上顧之曰我辛勤得天下乃欲以一婦
人敗之邪即引佩刀截其腕而去
[047-32b]
金城夫人得幸太祖頗恃寵一日宴射後苑上酌巨觥
以勸太宗太宗固辭上復勸之太宗顧庭中曰金城夫
人親折此花來乃飲上遂命之太宗引弓射而殺之再
拜而泣抱太祖足曰陛下方得天下宜為社稷自重而
上飲射如故
張乖崖布衣時客長安旅次聞鄰家夜聚哭甚悲訊之
其家無他故乖崖詣其主人力叩之主人遂以實告曰
某在官不自慎嘗私用官錢為家僕所持欲娶長女拒
[047-33a]
之則畏禍從之則女子失節約在朝夕所以舉家悲泣
也乖崖明日至門首俟其僕出即曰我白汝主假汝至
一親家僕遲遲强之而去出城使導馬前至崖間即數
其罪僕倉皇間以刄揮墜崖中歸告其鄰曰僕已不復
來矣速歸汝鄉後當謹於事也
太祖即位方鎮多偃蹇所謂十兄弟者是也上一日召
諸方鎮授以弓劔人馳一騎與之私出固子門大林中
下馬酌酒上語方鎮曰此間無人爾輩要作官家者可
[047-33b]
殺我而為之方鎮伏地戰恐上再三諭之伏地不敢對
上曰爾輩是真欲我為主邪方鎮皆再拜呼萬歲上曰
爾輩既欲我為天下主爾輩當盡臣節今後毋或偃蹇
方鎮復再拜呼萬歲與飲盡醉而歸
李文靖端黙寡言堂下花檻傾圯經歲不開家人一日
語之文靖不荅累以為言文靖曰豈以此故動吾一念
哉亦不之問
廣東老媼江邊得巨蚌剖之得大珠歸而藏之絮中夜
[047-34a]
轍飛去及曉復還媼懼失去以大釡煮之至夜有光燭
天隣里驚之以為火也競往赴之光自釡出乃珠也明
日納于官府今在韶州軍資庫予嘗見之其大如彈丸
狀如水精非蚌珠也其中有北斗七星隱然而見煮之
半枯矣故郡不敢貢于朝
金州道左有石洞入洞十里有石門門間有仙人像半
掩扉外又有白石龍一條觀者必秉炬而入有落燼即
旋去之每旱必往祈請及出洞門必有書字記雨之多
[047-34b]
少商人或過洞外必森然心動莫不加敬
䕫峽將至灔澦堆峽左巖上有題聖泉二字泉上有大
石謂之洞石而初無泉也過者擊石大呼則水自石下
出予嘗往焚香俾舟人擊而呼之曰山神土地人渴矣
久之不報一卒無室家復大呼曰龍王萬姓渴矣隨聲
水注時正月雪下其水如湯或曰夏則如氷凡呼者必
以萬歲别以龍王而呼之水於是出矣
揚州后土廟有瓊花一株宋丞相郊構亭花側榜曰無
[047-35a]
䨇謂天下無别株也仁宗慶厯中嘗分植禁中明春輒
枯遂復載還廟中鬰茂如故
張文懿為射洪令時出城遇村寺老僧于道邂逅過之
亦必出迎文懿恠而詰之僧曰長官來則山神夜夢告
某曰相公至矣一日復往而僧不出文懿曰不出何也
僧謝曰神不我告也文懿以為誕使僧問其所以夜夢
告曰長官誤斷殺牛事天符已下不復相矣文懿驚駭
省之果嘗有殺牛事也遂復改正明日再過寺僧復出
[047-35b]
曰昨夕山神云長官復為相明日當來但減筭爾後文
懿再入中書
太宗即位以太祖諸子並稱皇子嘗曰猶我子也何有
分别其後皇族遂不以疏密尊卑皆加皇字故有皇兄
之類非典故也予丞宗正嘗建言乞如春秋之制各冠
其父祖所封國曰王子公孫皇字惟皇子得稱焉時相
呂申公喻太常少卿梁燾阻格不行宗正寺玉牒仙源
類譜皇屬籍自慶厯八年張文定以翰林學士為宗正
[047-36a]
寺修玉牒官修進之後至元祐元年凡四十五年玉牒
官皆一時名人宗次道輩是也未嘗成書神宗朝官制
行分𨽻宗正寺至予為丞方建明修完其間最難取會
者宮禁中事與皇族女夫官位耳葢慶厯前皇族女尚
少至元祐間不下萬員予請於朝宮禁事乞會内侍省
御藥院皇族女夫附于屬籍不必書其官但書某人可
也朝㫖從之遂獲成書然玉牒事迹皆取三省樞密院
時政記與日厯修著其禁甚嚴元祐末遂令史院官修
[047-36b]
撰送宗正寺書錄葢丞失其人非典故與官制也自予
罷丞今十餘年不聞復進書矣國書嚴奉未有如玉牒
者祖宗以來用金花白羅紙金花紅羅縹黄金軸神宗
時詔為黃金梵策以軸大難披閲也予進神宗玉牒始
用此制又以黄金為匣鎻鑰皆黄金也進畢奉安於太
廟南宗正寺玉牒殿予初白報正官乞修寺書自司馬
丞相呂丞相而下無一人知此典制者皆曰玉牒用玉
簡刋刻如册者也其玉牒典制尚不悉知書之廢亦宜
[047-37a]

[047-38a]
  養疴漫筆趙溍/
靖康之變中原為北地當時髙人勝士亡没者不少紹
興庚申辛酉河南闗陜暫復有自闗中驛舍壁間得詩
二絶云鼙鼓轟轟聲徹天中原廬井半蕭然鶯花不管
興亡事妝㸃春光似去年又云渭平沙淺鴈來棲渭漲
沙移鴈不歸江海一身多少事清風明月淚霑衣
張南軒晩得奇疾虚陽不祕每歎曰養心莫善於寡欲
吾平生理會何事而心失所養乎竟莫能治踰年而卒
[047-38b]
就歛通身透明腑臓筋骨歴歴可數瑩徹如水晶自昔
醫書不載此疾之症
翟欽甫者金人也衆飲清菴欽甫偶至衆不之識俾賦
清菴詩欽甫故拙起句云為問清菴何以清衆拍手大
笑及賦第二句霜天明月照蓬瀛衆失色連賦廣寒宫
裏琴三弄白玉樓頭笛一聲金井玉壺秋水冷石田茅
屋暮雲平夜來一枕遊仙夢十二瑶臺獨自行衆愧謝
延之上坐
[047-39a]
嘉㤗間内臣李大謙於行都九里松玉泉寺側建功德
寺役工數内有漆匠張某者天台人偶春夜出浴回於
道中遇一老嫗挽入小門暗中以手捫壁隨嫗而行但
覺是布幙轉經數曲至一室中使就物坐此嫗乃去繼
有一尼携燈至又見四壁皆有青赤衣帷遮護終不知
是何地此尼又引經數曲及至一室燈燭酒殽器皿一
一畢備俱非中下人家所有張見之驚異亦不敢問其
所以且疑且喜尼往頃時復至後有一婦人隨來容美
[047-39b]
非常惟不冠飾張殊畏懼尼逼使坐遂召前嫗命酒殽
數盤此婦人更不一語尼云已晩矣張但懇尼云匠者
無錢尼終不顧遂令就寢尼執燈扄戸而去張屢詢所
來及姓名而婦人竟無一語疑為瘖疾至鐘動尼復至
啓鑰喚張起如前令嫗引出亦摸布壁行覺至一門非
先來所經此嫗令出街可至役所張如夢寐中行至一
街迨曉即離役所二里許後循路歸其董役者責之及
聞此事使人徧訪終不得其原所入門域衆皆謂遇鬼
[047-40a]
物而有一木匠云固寵借種耳
建隆中曹彬潘美伐江南城旣破李煜白衫紗㡌見二
公先見潘設拜潘答之次見曹設拜曹使人明語之曰
介胄在身拜不及答識者善之二公先登舟召煜飲茶
船前獨設一木脚道煜嚮之國主儀衛甚盛一旦獨登
舟徘徊不能進曹命左右掖而登焉旣一啜曹謂李歸
辦裝詰旦會于此同赴京師未曉如期而赴焉潘始甚
惑之曰詎可放歸曹曰適來獨木版尚不能前畏死甚
[047-40b]
也旣許其生赴中國矣焉能取死衆皆服其識量
太祖一日小宴顧李煜曰聞卿能詩可舉一首煜思久
之乃舉詠扇詩云揖讓月在手動揺風滿懐太祖曰滿
懐之風何足尚侍臣莫不嘆服
太原王仁裕家逺祖母約二百餘歲形質纔三四尺兩
眼白睛皆碧飲㗖甚少夜多不睡每月餘忽不見數日
復至亦不知其來徃之迹牀頭有一柳箱可尺餘封鎻
甚宻人未嘗得見其中物常戒諸孫曰如我出慎勿開
[047-41a]
此箱開則我不回也諸孫中有一無賴者一日醉酒而
歸祖母不在徑詣牀頭取封鎻柳箱開之其中止有一
小鐵箆子餘無他物自此祖母竟不回矣
竹之異品頗多成都古今記云對青竹黄而溝青故每
節若間出云此竹今浙中亦有之惟會稽頗多彼人呼
為黄釡間碧玉辰州有一種小竹曰龍絲竹生山谷間
髙不盈尺細僅如針前輩詩有小竹如針能具體即此
也武陵桃源山有方竹四面平整如削堅勁可以為杖
[047-41b]
予頃在湖湘間見有以竹為桶者其徑幾二尺羅浮山
記云第三峯有竹大徑七尺圍節長丈二葉若芭蕉謂
之龍公竹松牕雜錄有異竹篾長二百餘尺玉篇云&KR2414
竹可為舟但未親見耳云實有之
陳同甫名亮號龍川始聞辛稼軒名訪之將至門遇小
橋三躍而馬三却同甫怒㧞劒揮馬首推馬仆地徒步
而進稼軒適倚樓望見之大驚異遣人詢之則已及門
遂定交稼軒帥淮時同甫與時落落家甚貧訪稼軒於
[047-42a]
治所相與談天下事酒酣稼軒言南北之利害南之可
以并北者如此北之可以并南者如此且言錢唐非帝
王居斷牛頭之山天下無援兵决西湖之水滿城皆魚
鱉飲罷宿同甫于齋中同甫夜思稼軒沉重寡言醒必
思其誤將殺我以滅口遂盗其駿馬而逃月餘同甫致
書稼軒假十萬緍以濟貧稼軒如數與之
孝宗幸天竺及靈隱有輝僧相隨見飛來峯問輝曰既
飛來如何不飛去對曰一動不如一靜又㸔觀音像手
[047-42b]
持數珠問曰何用曰念觀音經問自念則甚曰求人不
如求巳孝宗大喜
本朝四帝亦有吉符真宗即來和天尊出楊礪之夢紀
載諸國史祥符崇尚道敎建立宫觀專尚祥瑞王欽若
獻芝草八千一百三十九本丁謂獻芝草三萬七千餘
本獨孫奭不然其事真宗久無嗣用方士拜章至上帝
所有赤脚大仙微笑上帝即遣大仙為嗣大仙辭之帝
曰當遣箇好人去相輔贊仁宗在禁中未嘗鞋惟坐殿
[047-43a]
方御鞋襪下扆即去之徽宗即江南李主神祖幸秘書
省閲江南李主像見其人物儼雅再三歎訝而徽宗生
生時夢李主來謁所以文采風流過李主百倍及北狩
女真用江南李主見藝祖故事髙宗韋后生徽宗夢錢
王再三乞還兩浙夢覺與鄭后言朕夜被錢王取兩浙
甚急鄭后奏云昨夜妾夢亦然須㬰報韋后誕髙宗及
建炎渡江今都錢唐百有餘年豈非應乞兩浙之夢乎
夷門志載宣和間禁中有物曰&KR0008塊然一物無頭眼手
[047-43b]
足有毛如漆中夜有聲如雷禁中人皆云&KR0008來諸閣皆
扄戸徽廟亦避之甚至登亢金坐移時或往諸嬪妃榻
中睡以手撫之亦溫暖曉則自榻滚下而去罔知所在
後宮妃嬪夢中有與同寢者即此&KR0008也或云朱溫之厲
所化左傳云豕人立而啼未必誣也
紹興初楊存中在建康有䨇勝交環謂之二勝環取兩
宫北還之意因得美玉琢成㡌環進髙廟日尚御冕偶
有一伶人者在傍髙宗指環示之此環楊太尉進來名
[047-44a]
二勝環伶人接奏云可惜二勝環且放在腦後髙宗亦
為之改色此所謂執藝事以諫也
王黼宅與一寺為鄰有一僧每日於黼宅旁溝中漉取
流出雪色飯洗淨曬乾數年積成一囤靖康城破黼宅
骨肉絶食此僧即用所積乾飯復用水浸蒸熟送入黼
宅老幼頼之無餒
真定大厯寺有藏雖小精巧藏經皆唐宮人所書經尾
題名氏極可觀佛龕上有一匣藉匣古錦儼然有開元
[047-44b]
賜藏經勑書及會昌間賜免拆殿勑書有塗金匣藏經
一卷字體尤婉麗其後題曰善女人楊氏為大唐皇帝
李三郎書
士之窮通出處葢有命焉非人所能為也元祐中東坡
知貢舉李方叔就試將鎖院坡緘封一簡令叔黨持與
方叔值方叔出其僕受簡置几上有頃章子厚二子曰
持曰援者來取簡竊觀乃楊雄優於劉向論一篇二章
驚喜擕之以去方权歸求簡不得知為二章所竊悵惋
[047-45a]
不敢言已而果出此題二章皆模倣坡作方叔幾於閣
筆及拆號坡意魁必方叔也乃章援第十名文意與魁
相似乃章持坡失色二十名間一卷頗奇坡謂同列曰
此必方叔視之乃葛敏修時山谷亦與校文曰可賀内
翰得人此乃僕宰泰和時一學子相從者也而方叔竟
下第坡出院聞其故大嘆恨作詩送其歸所謂平生漫
説古戰塲過眼空迷日五色者是也其母歎曰蘇學士
知貢舉而汝不成名復何望哉抑鬱而卒余謂坡拳拳
[047-45b]
於方叔如此真盛德事然卒不能增益其命之所無反
使二章得竊之以發身而子厚小人將以坡為有私有
黨而無以大服其心豈不重可惜哉
淳熙中王季海為相奏起汪玉山為大宗伯知貢舉且
以書速其來玉山將就道有一布衣之友平生極相得
屢黜于禮部心甚念之乃以書約其胥會于富陽一蕭
寺與之對榻夜分密語之曰某此行或者典貢舉當特
相牢籠省試程文易義冐子中可用三古字以為驗其
[047-46a]
人感喜玉山旣知貢舉搜易卷中果有冐子用三古字
者遂竟批上置之前列及拆號乃非其友人也竊怪之
數日友人來見玉山怒責之曰此必足下輕名重利售
之他人何相負乃如此友人指天誓曰某以暴疾幾死
不能就試何敢漏泄于他人玉山終不釋未幾以古字
得者來謁玉山因問之曰老兄頭場冐子中用三古字
何也其人泯黙久之對曰兹事甚怪先生旣問不敢不
以實對某之來就試也假宿於富陽某寺中與寺僧閒
[047-46b]
步廡下見室下一棺塵埃漶漫僧曰此一官員女也殯
於此十年矣杳無骨肉來問又不敢自塟之因相與黙
然是夕夢一女子行廡下謂某曰官人赴省試妾有一
語相告此去頭場冐子中可用三古字必登髙科但幸
勿相忘使妾枯骨早得入土旣覺甚怪之遂用其言果
叨前列近已往寺中塟其女矣玉山驚歎
臨安中瓦在御街上士大夫必遊之地天下術士皆聚
焉凡挾術者易得厚獲而近來數十年間向之行術者
[047-47a]
多不驗惟後進者術皆竒中有老於談命者下問後進
汝今之術即我向之術何汝驗我若何不驗後進者云
向年士大夫之命占得祿貴生旺皆是貴人今日士大
夫之命多帶刑殺衝擊方是貴人汝不見今日為監司
郡守閫帥者日以殺人為事邪老師歎服
狒狒讚曰狒狒怪萌被髪操竹獲人則笑唇掩其目終
亦號跳反為我戮物類相感志曰狒狒出西南蠻宋建
武中安昌縣進雌雄二頭帝曰吾聞狒狒能負千斤旣
[047-47b]
力若此何能致之對曰狒狒見人輙笑笑則下唇掩其
額故可以釘之髪可為朱纓血可染衣似獼猴人面而
紅作人言鳥聲善知人生死飲其血使人見鬼帝命工
圖之元稹詩狒狒穿筒格猩猩置屐馴
凡人溺死者及服金屑未死者以鴨血灌之可活 耳
暴聾者用全蝎去毒為末酒調滴耳中聞水聲即聾愈
 枸杞子榨油㸃燈觀書能益目力 金瘡刀斧傷用
獨殻大栗研為乾末傅之立止或倉卒用生嚼傳亦驗
[047-48a]
 喉痺并乳鵝蝦蟆衣鳳毛草擂細入鹽霜梅肉煮酒
各少許和再研細布絞汁鵝毛刷患處隨手吐痰即消
 癰疽惡瘡初腫起當歸次黃蘖皮羌活為細末生鷺
鷥膝擂汁調傅瘡之四圍自然收毒聚作小頭即破切
不可併瘡頭傅之恐毒氣四攻不可收也
新昌徐氏婦病産有名醫陸某在二百里外輿致之及
門婦已死但胷膈間猶微熱陸入診之良久曰此血悶
也得紅花數十斤則可活主人亟購如數陸乃為大鍋
[047-48b]
煮之候湯沸遂以三木桶盛湯于中取窻格藉婦人寢
其上湯氣微復進之有頃婦人指動半日遂蘇
四明延慶寺一僧自頂至踵平分寒熱醫無識者有一
道人曰此生偏腸毒也藥之一夕而愈
骨鯁用犬涎穀芒用鵝涎無弗愈者皆以意推也
孝宗嘗患痢衆醫不効德壽憂之過宮偶見小藥肆遣
中使詢之曰汝能治痢否對曰專科遂宣之至請問得
病之由語以食湖蟹多故致此疾遂令診脉曰此冷痢
[047-49a]
也其法用新采藕節細研以熱酒調服如其法杵細酒
調數服即愈德壽大喜就以杵藥金杵臼賜之至今呼
為金杵臼嚴防禦家可謂不世之遇
病眼生赤瘴者取田螺一枚去掩以黄連末糝之置於
露中曉取則肉化為水以之滴目赤瘴自消
治𠻳方甚多余得一方甚簡但用香&KR4316去核薄切作細
片以時酒同入砂瓶内煮令熟爛自昏至五更為度用
蜜拌勻當睡中喚起用匙挑服甚効又越州某學錄云
[047-49b]
少時苦𠻳百藥不療或教用向南柔桑條一束每條寸
折内鍋中大約用水五碗煎至一碗於盛暑中遇渇飲
之服一月而愈
象山縣有村民患水腫者以為鬼禍訊之卜者卜者授
之方用田螺大蒜車前草和研為膏作大餅覆臍上水
從便出數日遂愈
 
 說郛卷四十七上
[047-50a]
欽定四庫全書
 說郛卷四十七下    元 陶宗儀 撰
  文昌雜錄龐元英/
禮部侍郎謝公言有一養珠法以今所作假珠擇光瑩
圓潤者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口開急以珠投
之頻換清水夜置月中蚌蛤采玩月華比經兩秋即成
真珠矣
禮部王員外言昔在金陵有一士子為魚鯁所苦累日
[047-50b]
不能飲食忽見賣白餳者因買食之頓覺無恙然後知
餳能治鯁也後見孫真人書已有此方矣余知安州有
鼎州通判柳應辰為余傳治魚鯁法以倒流水半盞先
問其人使之應吸其氣入水中面東誦元亨利貞七遍
吸氣入水飲少許即差亦嘗試之甚驗
禮部謝侍郎言乾山藥法刮去皮以厚紙裹挂於風中
最良又置焙籠中下鋪茅數寸以微火烘之亦佳作湯
㸃如新者乳香最難研先置壁罅中半日許入鉢乃不
[047-51a]
粘祠部趙郎中亦云研乳香取指甲三兩片置鉢中尤
易末爾
禮部王員外言今謂面油為玉龍膏太宗皇帝始合此
藥以白玉碾龍合子貯之因以名焉
禮部王員外言崔豹古今注蛺蝶大者名鳳子然詞人
罕用余讀韓偓詩有鵝兒唼啑雌黃嘴鳳子輕盈膩粉
腰正為蝶也
石曼卿善豪飲與布衣劉潛為友嘗通判海州劉潛來
[047-51b]
訪之曼卿與劇飲中夜酒欲竭顧船中有醋斗餘乃傾
入酒中併飲之至明日酒醋俱盡每與客痛飲露髪跣
足著械而坐謂之囚飲飲于木杪謂之巢飲以藁束之
引首出飲復就束謂之鼈飲其狂縱大率如此
華嶽張超谷巖石下有僵尸齒髪皆完春時遊人多以
酒灑口中呼為臥仙好事者作木榻以薦之嘉祐中有
石方十餘丈自上而下正塞巖口豈未仙者所蛻山靈
䕶之不欲人之䙝慢邪
[047-52a]
閩嶺已南多木綿土人競植之採其花為布號吉貝余
後因讀南史海南諸國傳言林邑等國出古貝木其華
成對如鵞毳抽其緒紡之以作布與苧不異亦染成五
色織為斑布正此種也葢俗呼古為吉耳
熙寧中福建賊廖恩聚羣黨於山林招撫久之方出降
朝廷赦其罪授右班殿直旣至有司供脚色一項云歴
任以來竝無公私過犯見者無不笑之
淳化中有司言油衣帟幙損弊者萬數欲毁棄詔令煮
[047-52b]
而浣之命尚方染以雜色刺為旗幟焉
晉志云袴褶之制未詳所起近代車駕親戎中外戒嚴
則服之唐制三品已上紫褶五品已上緋褶通用細綾
七品已上緑褶九品已上碧褶通用小綾玉藻云襌為絅
音/扄引急也帛為褶褶袷也鄭云襌為絅有衣裳而無裏者也帛為褶有
表裏而無著者也周遷輿服雜事云趙武靈王縵胡之
纓戎服有袴褶之制始自漢武近世服以從戎隋制纘
嚴文武百官咸服之車駕親戎則縛袴使不舒散皇朝
[047-53a]
導駕官袴褶葢馬上之服也
通典梁御史中丞給威儀十人其八人武冠絳鞲一人
緗衣執鞭杖依行列行七人唱呼入殿引喤音/横至階一
人執青儀囊不喤國朝故事御史中丞涖官呵引至朝
堂門兩朱衣吏雙引入朝堂至文德殿門止葢亦引喤
之比也
唐德宗貞元十年七月賜故唐安公主謚曰莊穆葢公
主賜諡始於此也
[047-53b]
杜甫紫宸退朝詩云香飄合殿春風轉花覆千官淑景
移又晩出左掖云退朝花底散歸院柳邊迷乃知唐朝
殿前種花柳今殿前惟對植槐楸鬰鬰然有嚴毅之氣
世言市井市㕓未曉其義如何因讀風俗通曰市亦謂
之市井言人至市有粥賣者當於井上洗濯令香潔然
後到市或曰古者二十畝為井田因井為市故云又市
中空地謂之㕓顔師古乃云凡言市井者市交易之處
井共汲之所總而言也
[047-54a]
契丹謂住坐處曰巴納四時皆然如春巴納之類是也
不曉其義近者彼國中書舎人王師儒來修祭奠余充
接伴使因以問師儒答云是契丹家語猶言行在也
禮部王員外言昔見朝議大夫李冠卿説揚州所居堂
前杏一窠極大花多而不實適有一媒姥見如此笑謂
家人曰來春與嫁了此杏冬深忽攜酒一尊來云是婚
家撞門酒索處子裙一腰繫杏上已而奠酒辭祝再三
家人莫不笑之至來春此杏結子無數江淮亦多有嫁
[047-54b]
橘法不知是何術也
國子朱司業言南方柑橘雖多然亦畏霜每霜時亦不
甚收惟洞庭霜雖多即無所損詢彼人云洞庭四面皆
水也水氣上騰尤能辟霜所以洞庭柑橘最佳歲收不
耗正為此爾
司門范郎中云叔父蜀郡公鎮近居許昌作髙菴以待
司馬公累招未至菴極髙在一臺基上司馬公居洛作
地室隧而入以避暑熱故蜀公作髙菴以為戲也北京
[047-55a]
留守王宣徽洛中園宅尤勝中堂七間上起高樓更為
華侈司馬公在陋巷所居才能庇風雨又作地室常讀
書於其中洛人戲云王家鑽天司馬家入地然而道德
之尊彼亦不知顔氏子之樂也
元豐三年高麗國遣使柳洪副朴寅亮朝貢且獻日本
國車一乗洪云諸侯不貢車服誠知非禮本國所以上
進者欲中朝見日本工拙爾朝廷為留之髙麗本箕子
之國其知禮如此
[047-55b]
梁灝八十二歲雍熙二年狀元及第其謝啓云白首窮
經少伏生之八歲青雲得路多太公之二年後終秘書
監年九十餘
延平吳氏姊妹六人皆妒悍殘忍時號六虎就中五虎
尤甚凡三適人皆不終平生手殺婢十餘人每至夜分
常聞堂廡間喧呼擊扑之聲同室者皆懼五虎怒曰何
鬼敢爾命開户移榻於中庭持刄獨寢徹旦寂然人謂
五虎之威鬼猶畏之也
[047-56a]
守宮其形大槩類蜥蜴足短而加濶亦有金色者秦始
皇時有人進之云能守鑰人不敢竊發鑰故名之曰守
宮由此也又云致于宮中宮人之有異志者即吐血汚
其衣或曰以守宮繫宮人臂守宮吐血汚臂者有淫心
也秦皇則殺之
長安故宮闕前有唐肺石尚在其制如佛寺所繫響石
而甚大可長八九尺形如人肺亦有欵識但漫剝不可
讀秋官大司㓂以肺石達窮民原其義乃伸寃者擊之
[047-56b]
立其下就士師聽辭如今之撾登聞鼓也所以肺形者
便於垂又肺主聲聲所以達其寃也
張杲卿丞相知潤州日有婦人夫出經數日不歸忽有
人報菜園井中有死人婦人驚往視之號哭曰吾夫也
遂以聞官公命屬官集鄰里就井驗是其夫與非衆皆
以井深不可辨請出屍驗之公曰衆皆不能辨婦人獨
何以知其夫收付所司鞫問果姦人殺夫婦人與其謀
漁家以猢猻毛置之網四角則多得魚云魚見之如人
[047-57a]
之見錦繡也今有見人於江湖溪沼間垂釣布網者但
至心黙禱誦揭諦呪一七遍則可使終日無獲湘潭間
有李道人常持此呪以濟物命後為羣漁所仇乃越境
而遁
北方有白鴈似鴈而小色白秋深則來白鴈至則霜降
河北人謂之霜信杜甫詩云故國霜前白鴈來即此也
夜蔵飲食器中覆之不密䑕聞其氣欲盗食而不可得
則環器而走涎滴器中食之者得黃疾通身如蠟鍼藥
[047-57b]
所不能療也
史記趙同漢書同作談葢司馬遷以父名故改之今人
與父同名者改曰同為是也
元微之詩云松門待制應全逺藥樹監搜可得知葢有
唐宣政殿為正衙殿廷東西有四松松下待制官立班
之地舊圖至今猶存
 按開成元年正月詔以入閤日次對官班退立於東
 階松樹下俟宰臣奏事畢齊至香案前各言本司事
[047-58a]
 雖紫宸殿亦有松樹為待對官立位六殿門外有藥
 樹監察御史監搜之位在焉唐制百官入宮殿門必
 搜監察所掌也太和元年下詔曰自魏晉以降參用
 霸制虚儀搜索因習尚存朕方推表大信寘人心腹
 况吾台宰又何間焉自今已後坐朝衆寮旣退宰臣
 復進奏事其監搜宜停
[047-59a]
  遂昌雜錄鄭元祐/
髙昌廉公諱希貢字端父由按察僉事累任廉使後以
薊國公致仕公嘗出其兄平章公諱希憲像面白晳如
滿月冠巾團領袍手執盂子公嘗言先兄禮賢下士如
不及方為中書平章時江南劉整以尊官來見先兄毅
然不命之坐劉去宋諸生藍縷冠衣袖詩請見先兄亟
延入坐語稽經紬史飲食勞苦如平生驩既罷某等兄
弟請於先兄曰劉整貴官也而兄簡薄之宋諸生寒士
[047-59b]
也而兄加禮殊厚某等不能無疑敢問公曰此非汝輩
所知我國家大臣語黙進退繫天下輕重劉整官雖尊
貴背其國以叛者若夫宋諸生與彼何罪而覊囚之况
今國家起朔漠我於斯文不加厚則儒術由此衰熄矣
宋亡故官并中貴往往為道士若杭省馬院張太尉其
一也其人長身廣顙宋為入内都知太尉國家以其内
侍拘入朝遂傾家賄上下得以其子代如李丞相羅司
徒皆是也羅李既貴悉顯其親族而張獨畏愿不敢奏
[047-60a]
僅撥平江田三十頃贍之得田後固巳優裕無他望一
日仁廟顧謂張曰汝有父母在乎張拜答曰母已亡獨
父在為道人上曰封贈慶典曾及之乎張曰老父旣寄
迹方外不敢覬望後福上愀然召中書省臣以為張哥
在朝久矣而慶典不及其父母即命以其子爵秩貴之
其父在杭固不知而是日頸痛重若為物所壓日重一
日制贈金紫光祿大夫司徒上柱國徽政院使典謁卿
閩國公賜玉帶金幣鈔物等又降特旨江浙省臣浙西
[047-60b]
憲臣皆將旨燕犒于其家比使臣至頸痛重殆不勝使
臣即臥内宣恩命瞢不知極品之貴使臣舉玉帶以示
之始驚顧謂其所親者曰宋得賜玉帶者兩人福王賈
平章耳不及佩服舉手一撫摩遂卒嗚呼顯宦貴祿信
有命彼不知而妄求者可以為戒也
余年三十許時識一老僧於吳江洲渚上僧台人也時
已年七十餘為余言伯顔丞相先鋒兵至吳是日大寒
雨雪老僧者時為承天寺行童兵森列寺前住山老僧
[047-61a]
某令其覘兵勢且將自刎行童震慄逺望有以銀椅中
坐者以手招行童童莫敢前且令軍士趣召之將至戒
以無恐旣至召令前問住山某和尚安否西廊下某首
座安否童大驚且戒令先往首座房致意首座僧大驚
而銀椅中坐者已至房作禮笑問曰首座如何忘却耶
某固昔時知命子寺前賣卜者也嘗宿上房踰半年已
而偕至方丈拜主僧主僧錯愕漫不省扣之乃言曰我
尤宣撫也今日尚何言即命大鍋煮粥啗兵人令兵人
[047-61b]
持招安榜而令行童以吳語誦榜文曉諭百姓於此始
知尤公探諜江南凡八年至以龍虎山張天師符籙取
驗於世祖皇帝云
尤公久於江南探諜南士人品髙下皆悉知之時江淮
省改江浙省自維揚遷錢塘尤公因陞平章郡有天慶
觀即今𤣥妙觀杭髙士褚雪巘先生諱師秀自宋以清
苦節行聞一日尤公單騎從一童至天慶方丈觀主王
管轄者尚不知為平章尤公乃自言觀主大驚尤公曰
[047-62a]
我欲一拜褚髙士耳觀主謂主人孤僻士宰相何取而
欲見之尤公意彌堅觀主扣房門髙士方讀書聞扣户
聲問為誰觀主以姓名對髙士曰主首不游廊管轄何
為至此觀主以山門急切事語之乃啓戸觀主言平章
請見髙士拒之曰某自來不識時貴人而平章顧已拜
於地意欲髙士延坐其室即鎻户偕行廊廡間平章卑
抑敬之愈甚至雲堂前語平章曰三年前有閬州王髙
士嘗留此某則非其人也因長揖竟出尤公顧瞻嗟咨
[047-62b]
曰是真一世之髙士公每出見杭士女出遊仍故都遺
風前後雜沓公必停輿或駐馬戒飭之曰汝輩尚瞢瞢
睡耶今日非南朝矣勤儉力作尚慮不能供繇役而猶
若是惰遊乎時三學諸生团甚公出必擁呼曰平章今
日餓殺秀才也從者叱之公必使之前以大囊貯中統
小鈔探囊撮予之遂建言以學校養士從公始
宋僧溫日觀居葛嶺瑪瑙寺人但知其畫蒲萄不知其
善書也今世傳蒲萄多贗其真者枝葉鬚梗皆草書法
[047-63a]
也酷嗜酒楊總統以名酒啗之終不一濡脣見輙憤詈
曰掘墳賊惟鮮于伯機父愛之温時至其家抱軒前支
離叟或歌或哭每索湯浴鮮于公必躬為進澡具其法
中所謂散聖者其人也支離叟即伯機家所種松也
宋巨璫李太尉者宋亡為道士號梅溪元祐童時嘗侍
其游故内指㸃歴歴如在獨記其過葫蘆井揮涕曰是
葢宋時先朝位上釘金字大牌曰皇帝過此罰金百兩
宋家法之嚴如此他則童騃不能記憶
[047-63b]
宋京畿各郡門有激賞庫郡有慈幼局遇盜發郡守開
庫募士故盜不旋踵擒獲貧家子多厭之輒不育乃許
抱至局書生年月日時局有乳媪鞠育之他人家或無
子女却來取於局歲祲子女多入慈幼局故道無抛棄
子女信乎其恩澤之周也積雨雪亦有錢雖小惠然無
甚貧者
故老言賈相當國時内後門火飛報已至葛嶺賈曰火
近太廟乃來報言竟後至者曰火已近太廟賈乗兩人
[047-64a]
小肩輿四力士以鎚劒䕶轎里許即易轎人倐忽至太
廟臨安府已為具賞犒募勇士樹皁纛列劊手皆立具
於呼吸間賈下令肅然不過曰火到太廟斬殿帥令甫
下火㳂太廟八風兩殿前卒肩一卒飛上斬八風板落
火即止登驗姓名轉十官就給金銀賞之賈才局若此
類亦可喜傅景文云
宋太學生東嘉林景曦字霽山當楊總綂發諸陵時林
故為杭丐者背竹籮手持竹杖夾遇物即以夾投籮中
[047-64b]
鑄銀作兩許小牌百十繫腰間賄西僧云自餘不敢望
收得髙宗孝宗骨斯足矣番僧左右之果得髙孝兩朝
骨為兩函貯之歸葬於東嘉其詩有夢中作十首其一
絶曰一抔未築珠宫土雙匣親傳竺國經只有春風知
此意年年杜宇哭冬青又曰空山急雨洗巖花金粟堆
寒起暮鴉水到蘭亭更嗚咽不知真帖落誰家又曰橋
山弓劍未成灰玉匣珠襦一夜開猶記去年寒食日天
家一騎捧香來餘七首尤悽怨則忘之葬後於宋常朝
[047-65a]
殿前掘冬青樹一株植於兩函土堆上又有冬靑花一
首曰冬靑花冬靑花花時一日腸九折隔江風雨清影
空五月深山落微雪移來此種非人間曾識萬年觴底
月後忘之又一首有曰君不記羊之年馬之月霹靂一
聲山石裂聞其事甚異不欲書若林霽山者其亦可謂
義士也已
梁溪王文友諱仁輔刻苦讀書里人倪文光諱昭奎者
延之以教其兩弟曰子瑛曰元鎮居久之文光殁而子
[047-65b]
瑛騃元鎮出應門户不勝州郡之朘剝也貲力遂耗減
已而子瑛卒家中乾元鎮刓無作有以濟朋友會文友
卒元鎮買油杉棺葬之芙蓉峯傍葬之日梁溪士友皆
至葬文友後元鎮窘於誅求顧未有能振之者
閩人鄭所南先生諱思肖宋有國時其上世仕於吳宋
亡遂客吳下聞其有田數十畝寄之城南報國寺以田
歲入寺為祠其祖禰遇諱必大慟祠下而先生併館穀
於寺焉先生自宋亡矢不與北人交接於友朋坐間見
[047-66a]
語音異者輙引起人知其孤僻故亦不以為異其上世
本業儒而先生於佛老教則喜之平日喜畫蘭疎花簡
葉不求甚工其所自賦詩以題蘭皆險異詭特葢以攄
其憤懣云吳人好事者為板刋其所謂錦錢集者行於
世若先生在周為頑民在殷為義士葢不易窺其涯涘

鄧中齋先生諱剡字光薦宋丞相信國公客也宋亡以
義行著其所賦鷓鴣辭有曰行不得也哥哥瘦妻弱子
[047-66b]
羸㹀䭾天長地久多網羅南音漸少北語多肉飛不起
可奈何行不得也哥哥其意可見其所贊文丞相像有
曰目煌煌兮疎星曉寒氣英英兮晴雷殷山頭碎柱兮
璧完血化碧兮心丹嗚呼孰謂斯人不在人間
謝后既北遷其支裔在杭者固多謝君退樂一人也退
樂嘗言江南始内附有所謂李信卿者自北來謂能相
人望氣崖岸倨甚退樂以貴官咸敬之亦設早饌以延
致之李至即中坐省幕官皆下坐不得其一言時趙文
[047-67a]
敏公謂之七司戸固退樂婣戚也屈公來同飯時文敏
風瘡滿面李遥見即起迎文敏謂衆人曰我過江僅見
此人耳瘡愈即面君公輩記取異時官至一品名滿四
海初襄陽未破時世祖令其即軍中望氣行踰三兩舍
即還言於世祖曰臣見卒伍中往往有公輔貴人襄陽
不破江南不平何處著許多富貴人嗚呼此與南衙士
卒皆將相者何異哉
宋季琴士汪水雲者工於詩詩皆清麗可喜杭城破其
[047-67b]
詩有曰西塞山邊日落處北闗門外雨來天南人墮淚
北人笑臣甫低頭拜杜鵑又曰錢塘江上雨初乾風入
端門陣陣酸萬馬亂嘶臨警蹕三宮灑淚濕鈴鸞童兒
空想追徐福厲鬼終當滅賀蘭若説和親能活國嬋娟
賸遣嫁呼韓題王導像有曰秦淮浪白蔣山青西望神
州草木腥江左夷吾甘半壁只緣無淚灑新亭聞水雲
後從謝后北遷老宮人能詩者皆水雲指敎或謂瀛國
公喜賦詩亦水雲敎之也
[047-68a]
今嘉議大夫吏部尚書致仕許昌馮公名夢弼字士啓
其始仕由八蕃雲南宣慰司吏繼辟掾湖廣省士啓嘗
言其在八蕃時乘驛出向某所最後至一驛驛吏語以
今夕晩矣且馬絆出在江上不若勿行士啓漫不省即
選馬亟行行未三四十里忽烏刺赤者急下馬拜跪伏
其言侏離莫能曉而其意則甚哀窘士啟問之揺手意
謂且死矣於是士啟亦下馬禱之曰某萬里逺客從吏
逺方使有祿命固不死無之敢逃死時月微明睹一物
[047-68b]
如小屋大竟滚入江水腥風臭浪襲人行數里許乃問
烏刺赤烏刺赤曰是之謂馬絆問馬絆何物揺手不敢
對三更後至前驛驛吏出迎錯愕曰是何大膽敢越馬
絆來乎士啟問馬絆驛吏乃言此馬黄精也遇之者輙
為其所啗齊諧志怪而畧此於是乎書
國初富初菴先生以占筮起東南時錢唐初内附以故
都生聚既繁貲力殷盛世皇占其後來如何既成卦而
富猶未之知也世皇曰我占宋故都富對曰誠如所占
[047-69a]
其地五六十年後會見城市生荆棘不如今多也今杭
州連厄於火災復困於科繇視昔果不逮
和靖先生豈有頷珠者而楊璉真珈亦發其墓焉聞棺
中一無所有獨有端硯一事余童時尚見一碑鐫和靖
先生墓五大字仆草中久之余山中以浙省儒學提舉
有心力於先生墓上悉力起發水濵仍建學士橋傍山
建祠宇塑先生像於其中今復數年矣聞又荒落賢人
何不幸哉
[047-69b]
今河南行省參知政事宛丘趙公名期頤字子期其先
府君宛丘公諱祐字天錫為江浙行省照磨時余客於
其家宛丘公嘗言其家在陳州有瓦屋一横人稱為趙
總把家國家每歲秋綂兵官將兵哨江南北初至極嚴
毅再歲三四歲情契如故一日哨馬南歸睹一纍囚兩
足凍垂堕呻吟飢凍馬足間宛丘之父問囚為誰囚嚬
蹙曰我南宋官人廬州通判胡某城破為所得公父復
問如此汝則是秀才囚復曰我春秋登科公父曰汝如
[047-70a]
此則能敎學囚曰豈有秀才而不能敎學者乎公父請
於綂兵官用兩馬易得之浣濯以湯液包裹以氊毳温
糜以酒漿幾絶而復蘇蘇則兩足墮矣因問其姓字貫
籍遂延致于家以敎諸子是時淮以北舉不知有全書
胡通判以其所記憶授諸生更六年而後殂因葬之屋
後臨殁謝宛丘公之家曰我分死六年前矣重為汝家
所延汝之家後必有斯文顯者逮子期登丁卯科用文
儒登政府而其二代皆封二品信乎斯文之報可徴云
[047-71a]
  宣政雜錄江萬里/
政和壬寅有狐登崇政殿御座衛士晨起叱狐不動呼
衆逐之至西廊下不見即日得㫖壊狐廟亦敵犯闕之
先兆也
宣和初都下有朱節以罪置外州其妻年四十居望春
門外忽一夕頤頷痒甚至明鬚出長尺餘人問其實莫
知所以賜度牒為女冠居於家葢人妖而外敵犯闕之
先兆也又淮南民家兒四歲自耳目下皆生髯長寸餘
[047-71b]
能作大字其父入都持兒示人日得數緡月餘人傳曰
於某處看
宣和初收復燕山以歸朝金民來居京師其俗有臻蓬
蓬歌每扣鼓和臻蓬蓬之音為節而舞人無不喜聞其
聲而效之者其歌曰臻蓬蓬外頭花花裏頭空但看明
年正二月滿城不見主人翁本北䜟故京師不禁然次
年正月徽宗南幸次年二聖北狩又有伎者以數丈長
竿繫椅於杪伎者坐椅上少頃下投於小棘坑中無偏
[047-72a]
頗之失未投時念詩曰百尺竿頭望九州前人田土後
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更有收人在後頭此亦北䜟而
兆禍可怪
政和中宗室士頓所居鈍軒忽生白芝數本於梁棟上
因易名芝軒賔客詠歌以為和氣次年士頓死又一年
賜所居入四聖觀族衆散徙葢不祥也壬寅春太傅王
黼賜第有白芝生於正寢附卧榻後屏風而出又一本
在㕔事照壁上隔六年有戮身之禍
[047-72b]
宣和庚子滄州南皮縣弓手張德平日以健勇擒捕有
獲然多及平人因瘟疫死半歲墓中忽有聲人報其子
往視則墓已穴露出其面矣及破墓欲出之則身變白
蛇子驚問曰何為異類父曰我以殺平人多獲此報子
可作屋置我於中開竅於頂時出頭四望以肉飼我日
十餘斤足矣年餘身漸大所食增多家貧謂其子曰我
雖壊爾財物切無害我若殺我則十二年後復生為白
蛇則天下兵矣子憤其妖曰此正喪門神也殺之乃所
[047-73a]
以止兵乘醉礪刄斷之蛇奮躍展轉壊屋宇桑麻數里
宣和年都下趙倚年十二隨母嫁里中田生生勇於力
母每遭毒手積六年倚每見母被凌辱即勸母去母終
無意一日倚病母遭叱詈倚病中憤鬱因力遣母出買
藥時田生尚寢倚乃闔户持刀殺田生連十餘下以力
弱不能中要害而田亦宛轉血中隣人排闥入倚曰吾
母以身歸田生執㸑具飯乳子澣衣勤勞旦夕而未嘗
得田生一善言為人子者得不痛心恨吾病甚不能力
[047-73b]
斷其首即以刄付邏卒束手就執既行猶回視諸人曰
好視吾母行人皆為之泣下獄察其孝亦為讞上上哀
其誠止從杖而編置焉
政和中濟南府禹城縣孝義村崔志有女甚孝母臥病
久冬忽思魚食而不可得其女曰聞昔者王祥臥冰得
魚想不難也兄弟皆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汝女子何
妄論古今女曰不然父母有兒女者本欲養生送死兄
謂女不能邪乃同乳媼焚香誓天即往河中臥氷凡十
[047-74a]
日果得魚三尾鱗鬛稍異歸以饋母食之所病頓愈人
或問方臥冰時曰以身試冰殊不覺寒也
濟南府開元寺因更修掘地得古碑葢會昌中汰僧碑
也字皆刓缺磨滅不可讀惟八字獨存云僧盡烏巾尼
皆綠鬢僧惡而碎之後有詔改德士遂符碑言
唐武后昇中述志碑后自撰睿宗書極壯偉在嵩山下
政和中河南尹上言請碎其碑詔從之
靖康初民間以竹徑二寸長五尺許冒皮於首鼓成節
[047-74b]
奏取其聲似曰通同部又謂製作之法曰漫上不漫下
通衢用以為戲云
建炎戊申鎮江府民家兒生四歲暴得腹脹疾經數月
臍裂有兒從裂中生眉目口鼻人也但頭以下手足不
分莫辨男女又出白汁斗餘三日二子俱死
徽宗崇寧間曾夢青童自天而下出玉牌上有字曰丙
午昌期真人當出上覺黙疏於簡札謂丙午年是昌盛
之時真仙當降乃預製詔書具陳夢意令天下尋訪異
[047-75a]
人以詔揭于寶籙宮然四方了無異人至乙巳冬内禪
欽宗即位意當丙午之期矣而次年金人果至有北狩
之禍僕實從徽宗北行每語青童夢怪其無驗後乃悟
曰豈丙午是猖獗之期而天真之人出也葢事未經變
不能悉其婉言
徽宗北狩經薊縣梁魚務務有還鄉橋石少主命名人
至今呼之上曰此乃亂世之主後聖必能力伸此寃令
我回此橋因不食而去
[047-75b]
宣和五年間每夜漏三鼓街衢稍寂滿耳聞犬吠聲勢
若舉禁城内百萬之犬俱嘷無復聞人聲每深夜獨行
附近察逺傾耳聽之不見犬也當時已為異及靖康末金
人入京師至今都之始悟其異晉書載廬江何氏家忽
聞地中有犬聲掘得一犬并雌雄二雛後里中亦有禍
徽宗遜位前一年中秋後在苑中賦晩間景物一聨云
日射晩霞金世界月臨天宇玉乾坤寫示宰臣甚謂得
意皆稱贊取對精切格韻髙勝聖學非從臣可及
[047-76a]
  古杭雜記李有/
理宗庚申賈似道初入相有人作詩云收拾乾坤一担
擔上肩容易下肩難勸君髙着擎天手多少傍人冷眼

晉郭璞錢唐天目山詩云天目山前兩乳長龍飛鳳舞
到錢唐海門一㸃巽峯起五百年間出帝王及高宗中
興建邦天目乃主山至度宗甲戌山崩京城騷動時有
建遷蹕之議者未幾宋鼎遂移有人作詩云天目山前
[047-76b]
水齧磯天心地脉露危機西周浸冷觚稜月未必遷岐
說果非
開禧韓侂胄開邊隙至函其首以乞和太學有詩云晁
錯旣誅終叛漢於期巳入竟亡燕
驛路有白塔橋印賣朝京里程圖士大夫往臨安必買
以披閲有人題於壁曰白塔橋邊賣地經長亭短驛甚
分明如何秪説臨安路不數中原有幾程
寶慶丙戌袁樵尹京於西湖三賢堂賣酒有人題壁曰
[047-77a]
和靖東坡白樂天三人秋菊薦寒泉而今滿面生塵土
郤與袁樵課酒錢
太學服膺齋上舍鄭文秀州人其妻寄以憶秦娥云花
深深一勾羅襪行花隂行花隂閒將栁帶細結同心耳
邉消息空沉沉畫眉樓上愁登臨愁登臨海棠開後望
到如今此詞為同舍見者傳播酒樓妓館皆歌之以為
歐陽永叔詞非也
婺州劉鼎臣赴省試臨行妻作詞名鷓鴣天云金屋無
[047-77b]
人夜剪繒寶釵翻過齒痕輕臨行執手殷勤送襯取蕭
郎兩髻靑聽囑付好看成千金不抵此時情明年宴罷
瓊林晩酒面微紅相映明
易袚字彥章潭州人以優校為前廊久不歸其妻作一
剪梅詞寄云染淚修書寄彦章貪做前廊忘郤回廊功
名成遂不還鄉石做心腸鐵做心腸紅日三竿懶畫粧
虚度韶光痩損容光不知何日得成雙羞對鴛鴦懶對鴛鴦
三山蕭軫登第榜下娶再婚之婦同舍張任國以柳梢
[047-78a]
青詞戲之曰挂起招牌一聲喝采舊店新開熟事孩兒
家懷老子畢竟招財當初合下安排又不豪門買獃自
古道正身替代見任添差
理宗朝嘗欲舉行推排畝田之令有言而未行至賈似
道當國卒行之有人作詩曰三分天下二分亡猶把山
川寸寸量縱使一坵添一畝也應不似舊封疆又有作
沁園春詞云道過江南泥牆粉壁右具在前述何縣何
鄉里住何人地佃何人田氣象蕭條生靈憔悴經界從
[047-78b]
來未必然惟何甚為官為巳不把人憐思量幾許山川
况土地分張又百年西蜀巉巖雲迷鳥道兩淮淸野日
警狼烟宰相弄權姦人罔上誰念干戈未息肩掌大地
何須經理萬取千焉
蜀人文及翁登第後期集遊西湖一同年戲之曰西蜀
有此景否及翁即席賦賀新郎云一勺西湖水渡江來
百年歌舞百年酣醉囘首洛陽花世界烟渺黍離之地更不
復新亭墮淚簇擁紅粧揺畫舫問中流擊楫何人是千古恨
[047-79a]
幾時洗余生自負澄淸志更有誰蟠溪未遇𫝊巖未起
國事如今誰倚仗衣帶一江而已便都道江神堪恃借
問孤山林處士但掉頭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
項羽廟在臨安近郡三衢十八里頭樟戴市市人失火
延及斯廟人有詩曰嬴秦久矣酷斯民羽入闗中又火
秦父老莫嗟遺廟毁咸陽三月是何人
凈慈寺乃祖宗功德院側有五百尊羅漢别創一田字
殿安頓裝塑雄偉殿中有千手千眼觀音一位尤為精
[047-79b]
製其第四百二十二位阿濕毘尊者獨設一龕用黄羅
為幙幙之傍置籖筒一座其像側身偃蹇便腹斜目覷
人而笑臨安婦人祈嗣者必詣此炷香黙禱以手摩其
腹云有感應日積月久汗手加於泥粉之上其腹黑光
可鑒邪說誣民如此又假此以為題化之端斂掠民財
不可勝計其無忌甚矣
史彌遠作相時士夫多以鑽刺得官伶人俳優者一人
手執一石用一大鑽鑽之久而不入其一人以物擊其
[047-80a]
首曰汝不去鑽彌遠郤來鑽彌堅可知道鑽不入也遂
被流罪
舊傳三歲拜郊或明堂大禮所有在前誤國姦臣首級
在大理寺者必以文祭葢訛傳謂以汚穢之物祭之其
實乃少牢也其文云國家於三年恩霈汝雖誤國然今
亦不忘汝之舊特用以祭謬傳若此豈朝廷寛大之恩

杭州市肆有䘮之家命僧為佛事必請親戚婦人觀看
[047-80b]
王母則帶養孃隨從養孃首問來請者曰有和尚弄花
鼓棒否請者曰有則養孃爭肯前去花鼓棒者謂每舉
法樂則一僧三四鼓棒在手輪轉抛弄諸婦人競觀之
以為樂亦誨淫之一端也
賈似道母兩國夫人本賈涉之賤妾嘉定癸酉涉為萬
安丞似道在孕不容於嫡縣宰陳履常新淦人也涉與
之通家往來以情告之遂相與謀陳宰令其妻過丞㕔
之次諸妾環侍談話間因語丞妻以乏使令欲借知事
[047-81a]
一妾丞妻云惟所擇用陳妻遂指似道之母丞妻幸其
去欣然許之即隨軒以歸縣衙及八月八日似道生於
縣治賈承檄往他郡歸謁于宰始知之終不復入丞㕔
後改任雖擕似道歸鄉而其母竟流落及似道鎮維揚
子母方得聚會享富貴數十年咸淳甲戌以壽終似道
歸越治葬朝士貴戚設祭饌以相髙為競有累至數丈
者裝祭之日以至攧死數人送葬者值水潦不問貴官
没及腰膝不得自便雖理宗度宗山陵無以過之其冬
[047-81b]
北兵渡江似道潰師
寶祐乙卯御史洪天錫劾内臣盧允升董宋臣疏不行
六月御筆御史丁大全除司諫御史陳大方除正言正
言胡大昌除侍御洪天錫遂左遷時天下目丁大全陳
大方胡大昌為三不吠之犬
温陵吕中作國史要畧謂南渡之後一壞於紹興之檜
再壞於開禧之韓三壞於嘉定之史愚亦謂理宗四十
年在御一壞於嵩之再壞於大全三壞於似道也相之
[047-82a]
壞國如此哉
[047-83a]
  錢塘遺事劉一清/
髙宗誕之三日徽宗幸慈寧后閤妃嬪捧抱以見上撫
視甚喜顧謂后妃曰浙臉也葢慈寧后乃浙人其後駐
蹕于杭亦豈偶然宋太祖次陳橋驛整軍從仁和門入
髙宗由海道過杭聞縣名仁和甚喜曰此京師門名也
駐蹕之意始此也
五代錢王射潮箭在臨安府候潮門左手數步昔江潮
每衝激城下錢氏以壯士數百人候潮之至以强弩射
[047-83b]
之由此潮頭退避後遂以鐵鑄成箭樣其大如柝作亭
泥路之傍埋箭亭中出土外猶七尺許以示鎮壓之義
然潮汛之來常失故道臨安府置一司名脩江司馬
賈相當國陳蔵一作雪詞譏之詞曰沒把鼻霎時間做
出漫天漫地不論髙低并上下平白都敎一例鼓動滕
神招邀巽二一任張威勢識他不破只今道是祥瑞却
鵝鴨池邊三更半夜悞了吳元濟東郭先生都不管闗
上前門穩睡一夜東風三竿暖日萬事隨流水東皇笑
[047-84a]
道山河元是我的詞名念奴嬌
度宗崩幼君諒陰進士榜第一名黃龍潭二名路萬里
三名胡幼黃京師為之語曰龍在潭飛不得萬里路行
不得幼而黃留不得德祐元年三月太皇太后詔諭吕
文煥等息兵通好詔曰賈似道專制朝政十有五年挾
智行私矜已自用結怨軍民失信鄰國戰功當賞而不
賞邊費當支而不支盡心力以守襄城者坐視不救
備巳財以增郢兵者反受責言遂使諸將離心三軍解
[047-84b]
體比者請師出督畏死偷生不戰而逃莫知所在自古
失律之師未有如此之謬者吾已明正其罪但念吾年
七十抱病滋久嗣君幼冲㷀㷀在疚念北方之兵薄吾
近地宗社危急不可以一朝居似道召禍至此老身幼
主實受其殃因思爾文煥世受國恩久當事任守城六
載備殫勤勞爾奕爾文虎昔受先朝之知嘗任師旅
之寄一時捨此度非本心三人在北豈能遂忘本朝之
舊不念吾國之危兹用手披敷陳吾意爾三人為吾轉
[047-85a]
道此意于師相吾老幼雖不足念生靈何辜受此荼毒
不知何道可以息民何辭可以通好于北朝以成南北
之交好以紓社稷之近憂願亟為我圖俾王室不壞理
宗在天之靈要必降于爾衷故兹詔示想宜孚悉呂文
煥囘本國書云報國盡忠自許初心之無愧居城守難
豈圖末路之多差兹祈轉念昔日之功庶可少伸今日
之欵明公問信歸人欲言伏念少服戎行壯臨邊徼干
戈滿眼輕性命于鴻毛弓箭在腰繫死生于馬足不憚
[047-85b]
驅馳于西北誓將屏蔽于東南幸以微勞屢收薄效至
若襄城之計最為淮甸之危蠢兹無厭之人指將必攻
之地迅裂如水火之衝擊震蕩如風雨之去來坐一日
為尤難居九年而可奈萬山髙築葢欲拒吾喉襟樊城
盡屠其在剪我羽翼雖劉也先首于犯順而焦然中苦
于黨姦孤城其若彈丸謂可靴尖之踢倒長江雖曰天
塹或欲投鞭而斷流兇焰如斯先聲屢至臣能死爾仰
天而哭伏地而哀男旣生氓析骸而㸑易子而食尚冀
[047-86a]
廟堂之念我急會鄰郡之聚兵委病痛于九年之間案
肌肉于羣虎之口思念張廵之死守不如李陵之詐降
猶期後圖可作内應國手局敗留着此豈出尋常之機
俗眼圖耳觀形奈不識驪黄之馬豈使忠臣偶陷于他
國亦從絶意不念于鄉閭固知死也何補于生安有食
焉不任其事因銜北命乃擁南兵視以犬馬報以仇讐
非曰子弟攻其父母不得已也尚何言哉臣煥等死罪
幸荷今皇上亶其好生開以自新之路明公都督雖是
[047-86b]
開罪藹然念舊之情安敢固違永為背叛見今按兵不
動卧轍不驚撫此良臣伏覩景命且秦穆公之赦殺馬
在野人猶知報恩如齊威公之相射鉤願君子終無忌
出德祐太/皇太后
 
 
 
 說郛卷四十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