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185 說孚-明-陶宗儀 (WYG)


[037-1a]
欽定四庫全書
 說郛卷三十七    元 陶宗儀 撰
  春渚紀聞何薳/
哲宗皇帝即位既久而皇嗣未立宻遣中貴往泰州天
慶觀問徐神翁翁但書吉人二字授之既還奏呈左右
皆無知其說者又元符已來殿庭朝㑹及常起居看班
舎人必秉笏廵視班列懼有不盡恭者連聲云端笏立
繼而哲宗升遐徽宗即位自端邸入承大統而吉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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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合成潜藩之名無小差徽宗名佶
信州白雲山人徐仁旺嘗表奏與丁晉公議遷定陵事
仁旺欲用牛頭山前地晉公定用山後闕/ 之不可仁
旺乞禁繫大理以俟三嵗驗卒不能回仁旺表有言山
後之害云坤水長流災在丙午年丙丁風直射禍當丁
未年終莫不州州火起郡郡盜興聞之者初未以為然
至後金人犯闕果在丙午而丁未以後諸郡焚如之禍
相仍不絶幅員之内半為盜區其言無不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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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丞相持正為府界提舉日有人夢至一官府堂宇髙
&KR0201上有具衮冕而坐者四人傍有指謂之曰此宋朝宰
相次第所坐也及仰視之乃持正也既寤了不解至公
有新州之命始悟過嶺宰相盧冦丁至公為四也其姪
子云
元符間宗室有以妾為妻者因罷開府儀同三司及大
宗正軄事蔡元長行詞曰既上大宗之印復捐開府之
儀章申公謂曽子宣曰此語與手持金骨之朶身坐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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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之椅何異曽復顧申公曰頃時記得是有行侍御史
詞頭云爰遷侍御之史不記得是誰申公顧許冲元曰
此是侍郎向日亂道曽時為樞宻許為黄門也
張無盡丞相為河東大漕日於上黨訪得李長者古墳
為加修治且發土以驗之掘地數尺得一大磐石石面
平瑩無它銘欵獨鐫天覺二字故人傳無盡為長者後

楊文公之生也其胞䕃始脫則見兩鶴翅交掩塊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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蠕動其母急令宻棄諸溪流始出户而祖母迎見亟啟
視之則兩翅歘開中有玉嬰轉反而啼舉家驚異非常
器也余宣和間於其五世孫徳裕家見其八九嵗時病
起謝郡官一啓屬對用事如老書而筆跡則童稚也
姚麟為殿帥王荆公當軸一日折簡召麟麟不即往荆
公因奏事白之裕陵詢之麟對曰臣職掌禁旅宰相非
時以片紙召臣臣不知其意故不敢擅往裕陵是之又
有語麟馭下過嚴者裕陵亦因事勵之麟恐伏而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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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聖訓然臣自行列蒙陛下拔擢使掌衞兵于殿庭
之間此豈臣當以私恩結下為身計耶裕陵是之
陶安世云張覲鈐轄家人嘗夢為人追至一所仰視榜
額金書大字云牛王之宫既入見其先姨母驚愕而至
云我以生前嗜牛復多殺今此受苦未竟所苦者日食
鋩飯一升耳始語次即有牛首人持飯至視之皆小鐵
蒺藜其大如麥粒而鋒鋩甚利飯始入咽則轉次而下
痛貫腸胃徐覺臂體間燥痒即以手爪爬搔至于痒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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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隨爪而下淋漓被體牛首人則取鐡杷鋤之至體
骨現露鋩飯盡出一呼其名則形體復舊家人視之恐
怖欲逃牛首人即呼持之曰汝亦嘗食此肉四兩今當
食飯二合而去號呼求解不可得即張口承飯才下咽
則痛楚不勝宛轉之次忽復夢覺腮頰皆腫不能即語
至翌日始能言因述其夢
裴亞卿言紹興九年湖州普安院尼沈大師者聞吳江
縣潘氏兄弟析居而家有華嚴經一部惜不忍分試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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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之衆議皆允而尼請歸具香花及舟載迎取潘老謂
尼曰爾往則恐有中變者我今并具小舟假汝載往如
何尼欣然更過所望經既登舟而嵗大旱川港乾涸不
能寸進翁曰我更假汝一牛挽引而前也經既至院牛
船還家公中夜忽語其媪曰吾之捨經得供養矣而吾
牛可慮也媼問之云我適夢牛而人言曰謝公數年豢
養之力又承公遣以挽經之功今得脱此畜身徑生安
樂處感徳無窮也亟往視之牛已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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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名士為泗倅者卧病既久其子不慧郡有太醫生楊
介名醫也適自都下還衆令其子謁之且約介就居第
診視介亦謙退謂之曰聞尊君服藥且更數醫矣豈小
人能盡其藝耶其子曰大人疾勢雖淹乆幸左右一顧
且作死馬醫也聞者無不絶倒
蕭注從狄殿前之破蠻洞也收其寶貨珍異得一龍長
尺餘云是鹽龍蠻人所豢也藉以銀盤中置玉盂以玉
筯擴海鹽飲之毎鱗甲中出鹽如雪則收取用酒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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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匕專主興陽而前此無說者何也後因蔡元度就其
體䑛鹽而龍死其家以鹽封其遺體三數日用亦大有
力後聞此龍歸蔡元長家云
姑蘇李章敏于調戲偶赴鄰人小席主人者雖富而素
鄙㑹章適坐其傍既進饌章視主人之前一煎鮭特大
於衆客者章即請于主人曰章與主人俱蘇人也毎見
人書蘇字不同不知魚合在左邊者是在右邊者是也
主人曰古人作字不拘一體移易從便也章即引手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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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之魚示衆客曰領主人指揮今日左邊之魚亦合
從便移過右邊如何一座輟飯而笑終席乃已
龔彦和正言自貶所歸衞城縣寓居一禪林日持鉢隨
堂供暇日偶過庫司見僧雛具湯餅問其故云具殿院
晩間藥食龔自此不復晚飡云
周正夫言人君所論只一宰相唐明皇欲相張嘉貞却
忘其名字不知用心向何處又河北皆陷顔真卿獨全
平原乃始云朕不謂有此人夫若大一箇顔真卿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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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姓名顔杲卿忠義貫日月後其子不免飢寒不知平
日勾當甚事乃知明皇本無心治天下也
古人作字謂之畫字所謂畫者葢有用筆深意作字之
法要筆直而字圓若作畫則無有不圓勁如錐畫沙者
是也不知何時改作寫字寫訓傳則是傳模之謂全失
秉筆之意也又奕棋古謂之行棋宋文帝使人齎藥賜
王景文死時景文與客棋以函置局下神色不變且思
行争刼葢棋戰所以為人困者以其行道窮廹耳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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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棋家亦有深意不知何時改作着棋着如着帽着屐
皆訓容也不知于棋者有何干涉也且寫字着棋天下
至俗無理之語而并賢愚皆承其説何也
杜征南與兒書言昔人云借人書一痴還人書一痴山
谷借書詩云時送一鴟開鎻魚又云明日還公一痴常
疑不同因于孫愐唐韻五之字韻中瓻字下注云酒器
大者一石小者五斗古借書盛酒瓻也又得以證二字
之差然山谷鴟夷字必别見他説當是古人借書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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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酒醴通殷勤借書皆用之耳
朱象先少時畫筆常恨無前人深逺潤澤之趣一日於
鵞溪絹上作小山覺不如意急湔去之故墨再三揮染
即有悟見自後作畫多再滌去或以細石磨絹要令墨
色着入絹縷者沈珪道人作墨亦常因搗和墨蒸去故
膠再入新膠及出灰池而墨堅如石遂悟李氏對膠法

劉貢父初入館乃乗一騍馬而出或謂之曰此豈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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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也亦不慮趨朝之際有從羣者或致奔踶之患耶貢
父曰諾吾将處之也或曰公将何以處之曰吾令市青
布作小襜繫之馬後耳或曰此更詭異也貢父曰奈何
我初幸館閣之際不謂俸入不給桂玉之用因就亷直
取此馬以代步不意諸君子督過之深姑為此以揜言
者之口耳有何不可
東坡先生恵州白鶴峯上梁文云自笑先生今白髪道
傍親種兩株柑時先生六十二嵗也意謂不十年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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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恐不能待也章申公父銀青公逾年七十集賔親為慶
㑹有餉柑者味甘而實極瑰大既食之嘉其種即令收
核種之後圃坐人竊笑盖七八也後公食柑十年而終
陳秀公丞相與元參政厚之同日得疾陳忽寄聲問元
安否曰參政之疾當即痊矣某雖小愈亦非久世者續
請其說秀公曰某病中夢至一所金碧煥目室間羅列
甕器甚多上皆以青帛羃之具題曰元參政香飯也某
問其故有守者謂某曰元公自少至老每食度不盡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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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減别器未嘗殘一食此甕所貯皆其餘也世人每食
不盡則狼籍委棄皆其餘為掠剰所罸至于減算奪禄
無有免者今元公由此當更延十年福算也後數月而
秀公薨元果安享耆夀其孫中大公紹直云
陳瑩中為横海軍通守先君與之為代嘗與之為言蔡
元長兄弟了翁言蔡京若秉鈞軸必亂天下後為都司
力排蔡氏之黨一日朝㑹與蔡觀同語云公大阮真福
人觀問何以知之了翁曰適見于殿庭目視天日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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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瞬觀以語京京謂觀曰汝為我語瑩中既能知我
何不容之甚也觀致京語于陳了翁徐應之曰射人當
射馬擒賊當擒王觀黙然後竟有郴州之命
蔣頴叔為發運使至泰州謁徐神翁坐定了無言説将
起忽自言曰天上也不静人世更不定疊蔣因扣之曰
天上已遣五百魔王來世間作官不定疊蔣復扣其身
之休咎徐謂之曰發運亦是一赤天魔王也
金陵有僧嗜酒徉狂時言人禍福人謂之風和尚陳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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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未第時問之云我作狀元否即應之曰無時可得瑩
中復謂之曰我決不可得耶又應如初明年時彦御試
第一人而瑩中第二方悟其言無時可得之説
畢漸為狀元趙諗第二初唱第而都人急於傳報以蠟
刻印漸字所模㸃水不着墨傳者厲聲呼云狀元畢斬
第二人趙諗識者皆云不祥而後諗以謀逆被誅則畢
斬趙諗也
橫海青池縣尉張澤居于鄆州東城夜自庄舎還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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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昏暗殆不分道行遇道傍木枝煜然有光因折以燭
路至家揷壁間醉不復省也晨起怪而取視則枝間一
龍蜕才大如新蟬之殻頭角爪尾皆具中空而堅扣之
有聲如玉石且光瑩奪目遇暗則光燭於室遂寶之于
家傳玩好事沈中老云紹聖間其從兄為青州幙官因
修庭前葡萄架亦得一蜕形體皆如張者獨無光彩耳神
龍變化故無巨細但不知有光無光又何謂也
陳無求宣事云嘗赴鶴林寺供佛既飯有一舉子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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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不完而丰神秀頴居于末座主僧顧謂無求曰此道
人頗有戲術今日告行當薄贈之且求其一戲為别也
舉子亦欣然呼一僧雛取盌器付之令相去二丈餘而
立舉子謂之曰我此嘘氣汝第張口受之覺腹&KR0623急言
不爾當燒爛汝腸也言訖嘘氣向之須臾僧雛覺腸間
如沸湯傾注乃大呼曰熱甚不可忍因使溺盌中舉子
徐舉盌示座人曰誰能飲此者舉座穢唾之廼大笑舉
盌自飲言别而去眀日僧雛遂大惡聞食氣日唯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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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杯月餘出寺不復見也
余族兄次翁鼻間生一瘤大如含桃而懼其浸長百方
治之不差行至襄陽於客邸遇一道人喜飲而日與周
旋臨别解衣出一小瓢如棗大傾藥如粟粒三授次翁
曰汝夜以鍼刺瘤根納藥鍼穴明日瘤當自落其二粒
留以救竒疾也次翁如其言因夜取鍼剔癅根納藥至
夜半但覺藥粒廵癅根而轉至曉捫之則瘤已失去取
鏡視之了無疤痕也因大神之秘其餘藥不令人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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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兒時蹙倒折齒不生次翁取藥納齒根一夕齒平復
因以水銀一兩置銚間取藥投之則化為紫金方知神
仙所鍊大丹也
吳興藺村沈氏子嘗具舟載往平江中道有僧求附舟
尾生因容之行十餘里生晨炊僧求飯遂分共之且謂
僧曰適與舟人&KR0245魚為饌無物為盤羞不罪也僧曰無
問魚與菜施當在子心耳生意僧欲得&KR0245因分餉之食
竟僧謂生曰汝量出數金為襯施生意食魚而須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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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余所當獻生曰食魚非齋何獻之有僧曰無問魚菜
在汝心獻耳生不得已戲謂之曰請獻藺村大王僧遂
合掌祝獻既行數里登岸而去明年正月生與社人祭
神廟中神降於稠人中謝生曰去嵗深承輟飯齋僧而
誠心布施得福最多以我獻僧我甚増威生已忘前事
神人謂生曰汝至某村有僧附舟汝以魚飯之次有惡
獸欲截汝舟我時已隂䕶之矣生始記憶因語其詳于
社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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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洧舊聞朱弁/
太祖在周時受命北討至陳橋為三軍推戴時杜太后
眷屬以下盡在定力院有司將搜捕主僧悉令登閣而
固其扃鐍俄而大捜索主僧紿云皆散走不知所之矣
甲士入寺陞梯且發鑰見蟲網絲布滿其上而塵埃凝
積若累年不曽開者乃相告曰是安得有人遂皆返去
有頃太祖已踐阼矣
太祖皇帝抱帝王雄偉之姿殆出於生知天縱其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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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初不與六經謀而自然相合晁以道云曽子固元豐
中奉詔作論論成以吾觀之殊未盡善某嘗謂太祖有
二十事皆前代所無出於聖斷而為萬世利者今實録
中略可數也惜乎子固不及此吾所深惜也
塲務多是藩鎮差牙校不立程課法式公肆誅剝全無
誰何百姓不勝其弊故建隆以來置官監臨制度一新
利歸公上官不擾而民無害至今便之
五代割據干戈相侵不勝其苦有一僧雖徉狂而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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竒中嘗謂人曰汝等望太平甚切若要太平須在定光
佛出世始得至太祖一天下皆以為定光佛後身葢用
此僧之語也
内中酒葢用蒲中酒法也太祖微時喜飲之即位後令
蒲中進其方至今用而不改
王文正為叅知政事嫉丁晉公姦邪屢欲開陳以宰執
同對未果毎閒暇與晉公語色欲言而輙止者數四晉
公詰之文正曰弟某當逺官而老兒又鍾愛兹事頗亂
[037-14b]
方寸也晉公曰公可留身面陳其事得㫖吾曹亟奉行
爾明日宰執退而文正獨留晉公悟悔之不及文正具
陳謂姦邪簾幃嘉納丁自此黜士論莫不快之
或有薦宋莒公兄弟可大用昭陵曰大者可小者每上
殿來則廷臣更無一人是者已而莒公果作相而景文
竟以翰長卒於位
仁宗嘗言尊號非古也自寳元之郊詔羣臣毋得以請
殆二十年嘉祐四年孟冬祫丞相又欲因此上尊號宋
[037-15a]
景文曰却尊號甚盛徳也臣下乃欲舉陛下不用之故
事是一日受虛名而損實美也上曰我意正如是于是
遂止
張康節為御史中丞論宰執不已上曰卿孤寒殊不自
為地康節曰臣自布衣叨冒至此有陛下為知己安得
謂之孤寒陛下今日便是孤寒也上驚而問其故康節
曰内自左右近習外至公卿大臣無一人忠于陛下者
陛下不自謂孤寒而反謂臣為孤寒臣所未喻當時有
[037-15b]
三真之語謂富韓二公為真宰相歐陽公為真内翰而
康節為真御史也
宋子京西征東歸錄載云知成都陛辭日面請聖訓上
曰鎮静子京自著其事曰語簡而意盡于治蜀尤得其
要真聖人之言也
仁宗于科舉尤軫聖慮孜孜然惟恐失一寒畯也毎至
廷試之年其所出三題有大臣在三京與近畿州郡者
多宻遣中使往取之然猶疑其或泄也如民監本是詩
[037-16a]
題王者通天地人本是論題皆臨時易之前代帝王間
有留意于取士然未有若是者也
慈聖識慮過人逺甚仁宗一夕飲酒温成閤中極歡而
酒告竭夜漏向晨矣求酒不已慈聖云此間亦無有左
右曰酒尚有而云無何也答曰上飲懽必過度萬一以
過度而致疾歸咎於我我何以自明翌日果服藥言者
乃歎服
予在太學時見人言仁宗時蜀中一舉子獻詩于成都
[037-16b]
府某人忘其姓名云把斷劍門燒棧閣成都别是一乾
坤知府械其人付獄表上其事仁宗曰此乃老秀才急
於仕宦而為之不足治也可授以司户參軍不釐事務
處於逺小郡其人到任不一年慙恧而死
昭陵謹惜名節而於改官之法尤軫聖慮胡宗炎以應
格引見上驚其年少舉官踰三倍最後閲其家狀云父
宿見任翰林學士乃嘆曰寒畯安得不沉滯遂降指揮
令更候一任與改合入官
[037-17a]
李肅之公明文定公子也在三司論事切直仁宗嘉納
歐公以簡賀之甚有稱賞之語公明喜曰歐公平日書
䟽往來未嘗呼我字也此簡遂以字呼我人之作好事
可不勉哉
張康節守泰州召兼侍讀以老不能進讀固辭仁宗曰
不必讀書但畱&KR0640顧問遂免進讀未㡬擢任風憲
厚陵初張康節預政屢請老不許詔三日一至樞宻院
進見毋舞蹈康節曰本兵之地豈容尸禄養疾遂力求
[037-17b]

岐王始封昌王時飛語云昌字兩日並出也裕陵惑之
以問大臣大臣無能對者吕申公知開封府因上殿奏
事罷上從容曰卿聞昌王之説乎公曰陛下何所疑若
聖意不能釋然以臣所見改封大國則妄議息矣裕陵
意遂解
朱行中知廣州東坡自海南歸留欵甚洽其唱和詩亦
多行中嘗與坡言裕陵晚年深患經術之弊某時判國
[037-18a]
子監因上殿親得宣諭令教學者㸔史是月遂以張子
房之智為論題上索第一人程文覽之不樂坡曰予見
章子厚言裕陵元豐末欲復以詩賦取士及後作相為
蔡卞所持卒不能眀裕陵之志可恨也
裕陵彌留之際宣仁呼小黄門出紅羅宻諭之曰汝見
郡王身材長短大小乎持以歸家製袍一領見我親分
付勿令人知也後數日哲宗于梓宫前即位左右進袍
皆長大不可御近侍以不素偹皆倉皇失色宣仁遣宫
[037-18b]
嬪取以授之或曰小黄門即邵成章也岐邸之謗大喧
成章不平之嘗明此事于巨璫巨璫呵之曰無妄言滅
爾族也
宣仁同聴政日以内外臣僚所上章疏令御藥院繕寫
各為一大册用黄綾装背標題姓名置在哲宗御座左
右欲其時時省覽或曰此事出於簾幃獨斷外廷初不
知也予見故族大家子弟往往皆能言之
哲宗御講筵誦讀畢賜坐例賜扇潞公見帝手中獨用
[037-19a]
紙扇率羣臣降階稱賀宣仁聞之喜曰老成大臣用心
終是與人不同是日晩問哲宗曰官家知大臣稱賀之
意乎用紙扇是人君儉徳也君儉則國豐國豐則民富
而夀大臣不獨賀官家又為百姓賀也
國朝以來凡州縣官吏無問大小其受代也必展刺交
相慶謝葢在任日除私過外皆得以去官原免其行慶
謝之禮為此故也自新政初頒大臣恐人情不附乃有
不以赦降去官原減指揮自是成例而命官有過犯雖
[037-19b]
經赦宥及去官必取㫖特斷以此恩霈悉為空文而公
卿士大夫莫有釐正之者
祖宗時州郡雖有公庫而皆畏清議守廉儉非公㑹不
敢過享至有滅燭看家書之語元豐以來㕑傳漸豐饋
餉滋盛而于監司特厚故王子淵在河北州郡供送非
時數出謂之□廵元祐元年韓川以朝奉郎為監察御
史言其事
祖宗時置京城覘者専為伺察閭閻有寃枉及權貴恃
[037-20a]
勢倚法病民耳其後法度有不合人心恐士大夫竊議
當政者乃藉此以自助士有正論則謂之謗譏民有愁
嘆則謂之腹誹殊失祖宗之意習見既久而人亦不知

本朝談經術始於王軫大卿著五朝春秋行於世其經
術傳賈文元作文元其家壻也荆公作神道碑略云此
一事介甫經術實文元發之而世莫有知者當時在館
閣談經術雖王公大人莫敢與爭鋒惟劉原父兄弟不
[037-20b]
肯少屈祭原父文特載其事有大言滔天詭論滅世之
語祭文宣和以來始得傳於世
蜀公與温公同遊嵩山各攜茶以行温公以紙為貼蜀
公用小木合子盛之温公見之驚曰景仁乃有茶器也
蜀公聞其言留合與寺僧而去後來士大夫茶器精麗極世
間之工巧而心猶未厭晁以道嘗以此語客客曰使温
公見今日茶器不知云如何也
晁以道讀舊唐書謂予曰杜甫論房琯肅宗大怒當時
[037-21a]
人莫不為甫危之而崔圓等皆營救時顔魯公為御史
中丞曽無一言予嘗謂魯公忠烈如此而老杜賦八哀
獨不及之豈賦此詩時魯公尚無恙耶将詩人不無所
憾初未可知也吾更考之耳
麥秋種夏熟備四時之氣蕎麥葉青花白莖赤子黒根
黃亦具五方之色然方結實時最畏霜此時得雨則於
結實尤宜且不成霜農家呼為解霜雨穄西北人呼為
&KR1265子有兩種早熟者與麥相先後五月間熟者鄭人號
[037-21b]
為麥爭塲
木香有二種俗説檀心者號酴醿不知何所據也京師
初無此花始禁中有數架花時民間或得之相贈遺號
禁花今則盛矣
紅蓼即詩所謂㳺龍也俗呼水紅江東人别澤蓼呼之
為火蓼道家方書亦有用者呼為鶴膝草取其莖之形
似也然澤蓼有二種味辛者酒家用以造麴餘不入用

[037-22a]
歐公作花品目所經見者纔二十四種後於錢思公屏
上得牡丹凡九十餘種然思公花品無聞於世宋次道
河南志於歐公後又増二十餘名張珣或云為留/臺字子堅撰譜
三卷凡一百一十九品皆叙其顔色容狀及所以得名
之因又訪於老圃得種接養䕶之法各載於圖後最為
詳備韓玉汝為序之而傳於世大觀政和以來花之變
態又有在珣所譜之外者而時無人譜而圖之其中姚
黄尤驚人眼目花頭面廣一尺其芬香比舊特異禁中
[037-22b]
號一尺黃予在南平城作謝范祖平朝散恵花詩云平
生所愛曽莫倦天遣花王慰吾願姚黄三月開洛陽曽
觀一尺春風面葢記此事也祖平字凖夫忠文公之諸
孫也以雄倅致仕居許下被俘恵子花時年六十一嵗

鄭州東僕射陂葢後魏希文遷洛時賜僕射李冲之陂
也後人立祠逺近皆呼為僕射廟章聖皇帝西祀過之
遣官致祭有祭文刻石在焉近世遂傳為孝衛公僕射
[037-23a]
廟土人得衛公行册以藏廟中而崇寜以來賜廟額亦
以為衛公不疑而士大夫莫有是正之者
吕申公公著當李文靖公秉政時自書舖中投應舉家
狀敝衣蹇驢謙退如寒素見者雖愛其容止亦不異也
既去問書舖家知是吕廷評乃始驚嘆
宋次道龍圖云校書如掃塵隨掃隨有其家藏書皆校
三五遍者世之蓄書以宋為善本居春明坊昭陵時士
大夫喜讀書者多居其側以便於借置故也當時春明
[037-23b]
宅子比他處僦直常高一倍陳叔易常為予言此事嘆
曰此風豈可復見也
古語云大匠不示人以璞葢恐人見其斧鑿痕迹也黄
魯直於相國寺得宋子京唐史藁一册歸而熟觀之自
是文章日進此無他也見其竄易句字與初造意不同
而識其用意故也
宇文大資嘗為予言湘山野録乃僧文瑩所編也文瑩
嘗遊丁晉公門公遇之厚其中凡載晉公事頗左右之
[037-24a]
予退而記其事因曰人無董狐之公未有不為愛憎所
奪者六一居士詩云後世茍不公至今無聖賢然後世
豈可盡欺哉
章子厚與晁秘監羙叔同生乙亥年同榜及第又同為
館職常以三同相呼元祐間子厚有詩云三同晁秘監
乃謂此也然紹聖初子厚作相美叔見其施設大與在
金山時所言背違因進謁力諌之子厚怒黜為陜守羙
叔謂所親曰三同今百不同矣
[037-24b]
秦少游自郴州再編管横州道過桂州秦城舖有一舉
子紹聖某年省試下第歸此見少游南行事遂題一詩
于壁曰我為無名抵死求有名為累子還憂南來處處
佳山水隨分歸休得自由至是少游讀之淚涕雨集徽
宗踐阼流人皆牽復而少游竟死貶所豈非命耶
劉道原自洛還廬阜時過淮南見晁美叔美叔呼諸子
拜之道原曰諸郎皆秀異必有成立無為訞學但自守
家法他日定有聞于世訞學已為今日患後三十年横
[037-25a]
流其患有不可勝言者恕與公老矣諸郎皆自見之勿
忘吾言
曾明仲治郡善用耳目於迹盜尤有法潞公過鄭失金
唾壺明仲見公於驛中公言其事明仲呼孔目附耳囑
付之既去不食頃已擒偷唾壺人來矣潞公歸朝大稱
賞之
劉道原日記萬言終身不忘壯輿亦能記五六千字壯
輿之子所記才三千字晁以道戱壯輿曰更兩世當與
[037-25b]
我相似
東坡嘗語子過曰秦少游張文濳才識學問為當世第
一無能優劣二人者少游下筆精悍心所黙識而口不
能傳者能以筆傳之然而氣韻雄㧞疎通秀朗當推文
濳二人皆辱與予遊同升而竝黜有自雷州來者逓至
少游所惠詩書累幅近居蠻中得此如在齊聞韶也女
可記之勿忘吾言
吳伯舉守姑蘇蔡京自杭被召一見大喜之京入相首
[037-26a]
薦其才三遷為中書舎人時新除四郎官皆知縣資序
伯舉援舊例言不應格京怒落其職知揚州未㡬京容
有稱伯舉之才者且言此人相公素所喜不當乆棄外
京曰既作官又要做好人兩者豈可得兼也
蔡京豐吏祿以示恩雖閒局亦例増俸入張天覺作相
悉行裁减鄒浩志完以宫祠里居月所得亦去其半嘗
謂晁檢討曰天覺此事吾儕無異詞但當貧窶之際不
能不悵然乃知天下人喻義者少也
[037-26b]
自崇寜以來給舎多不論駁靖康新政人人争言事唐
恪在鳯池謂朝請大夫王仰曰近來給舍封駁太多而
晁舎人特甚朝廷㡬差除不行也君可語之以道聞其
言笑而不答仰字子高王子發之子也室唐氏子乃晁
出也故中書君使之逹此意
王平甫該洽善議論與其兄介甫論新政多援據介甫
不能聽姪雱病亟介甫命道士作醮大陳楮錢平甫答
曰兄在相位要湏令天下後世人取法雱雖病丘之禱
[037-27a]
久矣為此奚益且兄嘗以新法繩吏姦今乃以楮錢徼
福安知三清門下獨不行新法耶介甫大怒
王觀恃才放誕陸子履慎黙於事無所可否觀嘗以方
直少之然二人極相善也觀寢疾子履往候之觀惡寒
以方帽包裹坐複帳中子履笑曰體中少不佳何至是
所謂王三錫命也觀應聲復曰王三錫命何如六四括
囊當時聞者莫不大笑
上元張燈按唐名儒沿襲漢武帝祠太乙自昬至明故
[037-27b]
事梁簡文帝有列燈賦陳後主有光壁殿遥詠燈山詩
唐明皇先天中東都設燈文宗開成中設燈迎三宫太
后是則唐以前嵗不常設本朝太宗三元不禁夜上元
御端門中元下元御東華門其後罷中元下元二節而
上元遊觀之盛冠於前代矣
唐成都府有散花樓河州府有薫風樓緑莎㕔揚州有
賞心亭鄭州有夕陽樓潤州有千巖樓皆見於傳記今
無復存者葢或易其名或廢而不修也
[037-28a]
崇寜初范致虛上言十二宫神狗居戍位為陛下本命
今京師有以屠狗為業者宜行禁止因降指揮禁天下
殺狗賞錢至二萬太學生初聞之有宣言於衆曰朝廷
事事紹述熈豐神宗生戊子年而當年未聞禁畜猫也
其間有善議論者宻相語曰狗在五行其取類自有所
在今以忌器諛言使之貴重若此審如洪範傳所云則
其憂有不勝言者矣
政和初凡人名或字中有天字君字主字聖字王字皆
[037-28b]
令避而不用葢從趙野所請也當時如寺觀僧道所稱
王字亦行改正或曰此何祥也已而果然
俚語有張王李趙之語猶言是何等人無足掛齒牙之
意也宣和間王將明張子能王履道李士美趙聖從俱
在政府是時張王李趙之語喧於朝野聞者莫不笑
無盡居士少有俊譽氣凌輩行然頗以躁進獲譏元豐
中嘗上裕陵百韻詩有回看同列驟不覺寸懐忙之句
裕陵讀之大笑
[037-29a]
熙寜元年冬介甫初侍經筵未嘗講説上欲令介甫講
禮記至曽子易簀事介甫於倉卒間進説曰聖人以義
制禮其詳在於床笫之際上稱善安石遂言禮記多駁
雜不如講尚書帝王之制人主所宜急聞也於是罷禮

神臂弓葢熙寜初百姓李宏造中貴張若水以獻其實
弩也以檿為身檀為弰鐵為鎗鐙銅為機麻索繫札絲
為弦上命於玉津園試之射二百四十歩有畸入榆半
[037-29b]
簳有司鋸榆呈上曰此利器也照依様製造至今用之
咸平二年秋大閲其日殿前侍衛馬歩軍二十萬自夜
三皷初分出諸門遲眀乃絶詰旦上按轡出東華門從
行臣寮並賜戎服既回御東華門閲諸軍還營奏樂於
樓下
歐陽公歸田錄初成未出而序先傳神宗見之遽命中
使宣取時公已致仕在潁川以其間紀述有未欲廣者
因盡刪去之又惡其太少則雜紀戱笑不急之事以充
[037-30a]
滿其卷帙既繕寫進入而舊本亦不敢存今世之所有
皆進本而原書葢未嘗出之於世至今其子孫猶謹守

王將明當國時公然受賄賂賣官鬻爵至有定價故當
時為之語曰三千索直秘閣五百貫擢通判
今之中散大夫即昔之大卿監也舊説謂之十様錦受
命之初不俟赦恩便許封贈父母妻一次一也妻封郡
君二也今為/令人不隔郊奏薦三也奏子為職官四也今為/從侍
[037-30b]
郎/乗馬許行馳道五也馬鞍上施紫絲座六也馬前執
破木杖七也宴殿内金器且坐朶殿上八也身後許上
遺表九也國史立傳十也
[037-31a]
  茅亭客話黄休復/
聖朝乾徳二年嵗在甲子興師伐蜀眀年春蜀主出降
二月除兵部侍郎叅知政事吕公餘慶知軍府事以偽
皇太子策勲府為理政所先是蜀主毎嵗除日諸宫門
各給桃符一對俾題元亨利貞四字時偽太子善書札
選本宫䇿勲府桃符親自題曰天垂餘慶地接長春八
字以為詞翰之美也至是吕公名餘慶太祖誕聖節號
長春天垂地接先兆皎然則國之替興固前定矣
[037-31b]
偽蜀廣政末成都人李眀父失其名因破一木中有
紫紋𨽻書太平兩字時欲進蜀主以為嘉瑞有識者解
云不應此時須至破了方見太平爾果自聖朝弔伐之
後頻頒曠蕩之恩救其傷殘之俗後仍改太平興國之
號即知識者之言諒有証矣
大中祥符六年緜州彰明縣崇仙觀柏柱上有木紋如
畵天尊狀毛髪眉目衣服履舄纎縷悉備知州比部員
外郎劉公宗言送給事奏聞奉聖㫖令津置赴闕送玉
[037-32a]
清昭應宫今其民皆圖畫供養之
成都漆匠艾延祚甲午嵗為賊所驅於郡署令造漆器
五月六日或聞鼓鼙聲及南門火起乃天兵至郡也延
祚因上樹匿於穠葉間見天軍往來捜捕殺戮至夜遂
下樹於積屍中卧至中宵聞傳呼頗類將吏有十數人
且無燭炬因竊視之不見其形但聞按據簿籍稱㸃姓
名僵屍聞呼一一應之唯不唱艾延祚而過僵屍相接
猶檢閲未已乃知聖朝討叛伐逆屠戮之數奉天行誅
[037-32b]
故無誤矣
甲午嵗五月天兵克益郡至八月賊支進猶據嘉州宿
崇儀翰領兵討之軍次洪雅有卒掠獲一蠻婦人頗有
姿色置於兵幕之下毎欲逼之云自有伉儷則交臂叠
膝俯地而坐軍人怒許其斷頸剖心終不能屈堅肆强
暴拒之轉甚三日不飲食以死繼之竟不能犯以非禮
主帥聞而憫之使送還本家嗟乎雖蠻婦而能堅貞强
暴者不能侵侮之華夏無廉潔者得無愧乎
[037-33a]
庚子嵗天兵討益部賊突圍宵遁主帥愍城中民便招
誘出城大軍方入捜捕及平定後盡令歸家南市渠中
有一盲女七八嵗呌云父耶母耶兄耶嫂耶何處去不
供給我飲食也其盲女為飢渇所逼不知無家但怨乎
父母兄嫂旦夕不輟有隣婦云此孫氏女三嵗因患瘡
痘入眼父母憐其聰慧常教念佛書鞠養甚厚父死於
輸給不迨母死於憂憤嫂因供給役夫中流矢而斃兄
城陷而不知存亡更無親戚觀者痛心洒涕經旬或遇
[037-33b]
鄰婦云盲女不接它人飲食但悲號叫呼其親水飲不
入口蘇而復絶七日而卒因憫而拾餘燼之材聚而焚
之於盲女衣中獲白金一兩遂鬻之以供僧畵像焉嗚
呼城䧟日似此者多矣獨書盲女者言雖鄙意有激焉
夫家富財饒則禮義興矣財茍不足則禮義俱廢葢人
之常情也當是時也民家財物罄空窘廹尤甚豈謂鄰
婦獨能拾餘燼之材焚燒盲女復於女衣中獲金不為
己用與盲女供僧畵像竒哉鄰婦能於困窮窘逼之際
[037-34a]
存誠如是故特書之且今之見利忘義者不為斯鄰婦
之罪人乎
永康軍太平興國中虎暴大縱悮入市市人千餘叫噪
逐之虎為人逼弭耳瞩目而坐或一怒則跳身咆哮市
人皆顛沛長吏追善捕獵者李次口失其名衆云李次
口至矣虎聞忙然窩入屋下匿身李遂以㦸刺之仍以
短劒刺虎心前取血亟飲之休復雍熈二年成都遇李
因問向來飲虎血何也李云飲其血壯吾心也又云虎
[037-34b]
有威如乙字長三寸許在其脇兩傍皮下取得佩之臨
官而能威衆無官佩之無憎疾者凡虎視只以一目放
光一目看物獵人捕得記其頭藉之處須至月黒掘之
尺餘方得如石子色琥珀狀此是虎目精魄瀹入地而
成琥珀之稱用此主療小兒驚痼之疾凡虎鬚拔得者
將剳蛀牙無復痛疼凡虎傷者其人衣服器袱乃至巾
鞋皆摺叠置於地上倮而復僵葢虎能役使所殺者人
魂也凡為虎傷死者及溺水死者魂曰倀鬼凡月暈虎
[037-35a]
必交也凡虎食狗必醉狗虎之酒也凡虎不傷醉人頃
有一村夫入市醉歸臨崖而睡有虎來嗅之虎鬚偶入
醉者鼻中醉者大噴𡁲其聲且震虎驚躍落崖而斃此
事皆聞之李次口者
[037-36a]
  珩璜新論孔平仲/
周昌以漢高祖比桀紂高祖不以為罪壺闗三老以漢
武帝比瞽瞍而武帝為之感悟真可謂大度之主也
郊祀志漢武三月出行封禪禮並海上北至碣石廵自
遼西歴北邊至九原五月復歸於甘泉百日之間周萬
八千里嗚呼其荒唐甚矣
漢文帝封宋昌為壯武侯唐太宗作威鳯賦賜長孫無
忌可觀其量矣
[037-36b]
舊史張易之傳朱敬則之諌大為醜訐而則天勞之賜
綵百段至於殘害諸李自戕其子以惡其母故公主幽
閉至年四十不嫁以配當上衛士其悍鷙亦無比焉
光武時尚書令甚卑申屠剛未有官徴為侍御史遷尚
書令以直諌失㫖出為平隂令乃其證也肅宗時尚書
令甚重郅壽自冀州刺史三遷尚書令帝擢為京兆尹
乃其證也
漢時官職不主於遷夏侯嬰有大功無他過自高祖為
[037-37a]
沛公時嬰為太僕又事恵帝吕后訖文帝時只為太僕
揚雄亦曰曠日持久積數十年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
㦸也
丞相封侯自漢公孫𢎞始也三公封侯自魏崔林始也
以災異策免三公自東漢馬防始也三公在外自張温
始也唐自武徳以來三公不居宰輔者惟王思禮一人
而已
尚書與尚食尚公主同而世俗相承以平聲呼誤矣見
[037-37b]
張耳傳注朝請音才性反非請託之請也見成帝紀注
退之詩好押狹韻累句以示工而不知重疊用韻之病
也雙鳥詩兩頭字孟郊詩兩奥字李花詩兩花字是也
周武皇帝初服常冠以皂紗全幅向後束髪仍裁為四
脚今之幞頭正是此遺法也
後漢南海貢荔枝桓帝時唐羗上疏罷之唐貢蜀中荔
枝盧仝詩天子初嘗陽羡茶是時當未知七閩之竒
謂天子為官家蕭梁時已有此語梁簡文諸子傳建平
[037-38a]
王大捄見武帝禮佛謂母曰官家尚爾兒安敢辭耶
俗所謂平善亦有所出也趙飛燕傳成帝昏夜平善是

俗所謂阿誰三國時已有此語龎統傳向者之論阿誰
為是
俗所謂見錢見榖漢已用之王莽傳舍無見榖王嘉疏
元帝時外戚貲千萬者少爾故水衡少府見錢多也
俗所謂停待晉書已有此語也愍懐太子傳陛下停待
[037-38b]
是也
今所謂蒙教賜之類蜀董和傳諸葛亮為丞相下教之
説葢謂此耳
吳雄之𦵏巫毉皆言滅族此亦文之病也彼巫毉何預
𦵏事謂之𦵏師可也
蜀為險固然守非其人最為易取秦伐蜀十月取之後
唐平蜀王衍七十五日今朝平蜀孟昶只用六十六日

[037-39a]
  閒燕常談董弅/
張昌言初與种世衡善及持父䘮世衡遺以汝州田十
頃辭弗受使者在塗而世衡卒乃以還其子詁詁遵父
命不承田遂蕪廢者三十年元豐中隣人告官移文二
家皆弗取郡守劉斐言諸朝願以田給州學朝廷嘉之
卒還种氏昌言名聞位至給事中夫世有争鄰畔蹞歩
之田至相紛競甚者兄弟宗族鬬訟諦不肯已遂為世
讐者亦聞种張之事乎
[037-39b]
政和中何執中為首台廣殖貲産邸店之多甲於京師
時有以舊印行吉觀國所試為君難小經義稱為上皇
御製者人競傳誦㑹大宴伶官為優戲相謂曰官家萬
幾之暇何所為曰不過燕樂爾曰不然亦如舉子作文
義問何以知之遂舉為君難義誦一過乃以手加額北
鄉賛歎説聖意匪獨俛同韋布之士留神經術仰見兢
兢圖治不安持守之深意天下幸甚又問宰相退朝之
暇何所為曰亦作文義問何義曰為臣不易義乃批其
[037-40a]
頰曰日掠百二十貫房錢猶自不易裏葢俚語以貧窶
為不易也
紹興乙夘夏大旱車駕在臨安府詔禁屠宰以禱雨諌
議大夫趙霈上言曰自來斷屠止禁猪羊而不及鵝鴨
請并禁止中書舍人胡寅曰一疏無二百言而用字以
十数况諌議乃及此乎聞敵有綂兵者號龍虎大王脫
或入宼宜以鵝鴨諌議拒之時人以為名對
歸田錄載梅舜俞受敕修唐書語其妻曰吾之修書可
[037-40b]
謂胡孫入布袋矣妻應聲對曰君於仕宦可謂鮎魚上
竹竿耶聞者以為善對大觀中薛肇明和上皇御製詩
有曰懽聲似鳯來銜詔喜氣如雞去揭竿韓子蒼戱為
更之曰窘如老䑕入牛角難似鮎魚上竹竿時為的對
尤勝於梅
李端行字聖逹毘陵人崇寧間太學屢中魁選聲名籍
甚大觀丁亥嵗與諸路貢士羣試李士英作魁聖逹第
二意不中之嘗曰天下清氣無南北之異但吳中清氣
[037-41a]
十分鍾於人河朔清氣為鵝梨占了八分以士英河内
人故也士英銜之其後士英拜相聖逹方為太傅坐小
累罷坎𡒄失志而死
薛肇明謹事蔡元長至戒家人避其名宣和末有朝士
新買一婢頗熟事因㑹客命出侑尊一客語及京字婢
遽請罰酒問其故曰犯太師諱一座駭愕婢具述先在
薛太尉家每見與賔客㑹飲有犯京字者必舉罰平日
家人輩誤犯必加叱詈太尉脱或自犯則自批其頰以
[037-41b]
示戒
王將眀作賀復燕雲表以昆夷維其喙矣對燕民悦則
取之鄭達夫特為領樞宻院事亦用上句而以周公方
且膺之為對語王曰相公屬對甚的因舉己對曰此是
當家者
王荆公在蔣山一日有傳東坡所作表忠觀碑至介甫
反覆讀數過以示坐客且曰古有此體否葉致逺曰古
無之要是竒作蔡元度曰直是錄奏狀耳何名竒作介
[037-42a]
甫笑曰諸公未之知爾此司馬遷二五世家體
章聖朝馮守信為歩軍指揮使遇郊禮其弟欲以巳子
冒為守信子以竊高䕃守信不可曰吾自行伍蒙上拔
擢至此愧無以報稱奈何欺君是嵗并其子不䕃以明
其並無所愛予近見士大夫仕至通顯以兄弟之子冒
巳子而受高䕃者多矣恬不為非人亦不以為怪訝也
甚者以他人而為己之有服親以冒異姓恩澤者聞守
信之風盍知愧乎
[037-42b]
杜祁公為守兖州石守道卒於郡惡之者謂介偽死而
北走矣奉詔覈實祁公㑹僚屬語之衆不敢當時龔輔
之為掌書記抗言曰介平生遒諒有是耶願以闔族保
其必死祁公悚然探懐中奏藁示之曰老夫既保介矣
君年少見義必為豈可量哉今世居下位而能執義抗
言如輔之者固難其人而為郡守奬人之言以成就其
美名如祁公者未之見也
張乖崖公常言見事有三難能一也見而欲行二也當
[037-43a]
行必果三也前輩於事精思如此是所以大過人也又
云事無大小皆須用智智如水也不流則腐若凡一日
不用智臨大事之際寜有智來予毎佩服斯言
歐陽文忠公謂謝希深曰吾平生作文章多在三上馬
上枕上厠上也葢惟此可以屬思耳
因話錄載韓僕射臯病小瘡令醫傳膏藥藥不濡公問
之醫云天寒膏硬
近嵗許冲元將知西京有一属禀事云某預錢若干已
[037-43b]
有指揮許將來春充預買錢冲元厲聲叱之曰許將如
何作則故/切得預買錢其人始悟觸諱踧踖謝過而退又
元厚之知杭州一吏呈公事云合依元降指揮厚之徐
拱手緩聲曰元降何嘗指揮吏惶恐厚之曰爾誤也不
之罪
錢中道帥太原一日武官謁見叙舊累數百言而退錢
語坐客曰適來官人口不稱名但稱賤迹不已欲面折
之便是要人避巳名也客問似乎門下有舊錢曰舊識
[037-44a]
其公客曰某亦識之佳士也錢曰只那老賤迹一坐皆

太宗朝王濟主漳州龍溪簿時福建諸郡輸鸛翎為箭
羽既非常有之物而官司督責甚急民間苦之濟輙以
便宜喻郡民用鵝翎代之因附驛以聞詔可其請施及
旁郡民咸徳之
宋汝霖澤政和初知萊州掖縣時户部下提舉司科買
牛黄以供在京恵民和劑局合藥用督責急如星火州
[037-44b]
縣百姓競屠牛以取黄不登所科之數則相與斂錢財
以賂上下胥吏丐免汝霖獨以狀申提舉司言牛遇嵗
疫則多病有黄今太平之乆和氣充塞縣境牛皆充腯
無黄可取使者不能詰一縣獲免無不懽呼感戴者
裴諝為史思明所得偽授御史中丞時思明殘殺宗室
諝隂緩之全活者數十百人此事見談賔録靖康之變
金人盡欲得京城宗室有獻計者謂宗正寺玉牒所有
籍可據以取則無遺矣闕/ 立命取籍蒼黄間玉牒所
[037-45a]
有吏已持至南薫門亭子矣㑹金使以事暫還此夜惟
監交物官數人在焉户部邵澤民溥其一也遽索視之
毎揭三二板則掣取一板投之火爐中嘆曰力不能遍
存之得預名被爇者可以免計一籍中掣取而爇者亡
慮十二三俄頃金使至吏舉籍以授之遂按籍以取凡
京城宗室獲免者皆澤民之力也而人多不知予因閲
裴諝事故志之
京城既陷乃遣使籍帑藏至軍器庫㸃閲兵仗時莫壽
[037-45b]
明以内相為館伴因白自念兩朝和好當載戢干戈載
櫜弓矢一使應聲曰我曹脚轉後不請云左屬櫜鞬右
執鞭弭與君周旋
吕汲公在相位其兄進伯自外郡代還相與坐東府堂
上夫人自廊下降堦趨叅以二婢掖侍而前進伯遽曰
宰相夫人不須拜微仲解其意叱二婢使去而夫人獨
拜於赤日中盡禮而退進伯畧不顧勞聞者歎服其家
法之嚴
[037-46a]
何㮚當京城已陷人人入視帑藏倉庾時有胡思者為
司農卿具諸倉米麥數白㮚既復㮚送至㕔事傍遽属
言曰大卿切勿令亂量思應曰諾至客次方悟其戱葢
語有胡思亂量也時謂作宰相如此何以服百僚
[037-47a]
  儒林公議亡名氏/
成都劉偹廟側有諸葛武侯祠前有大柏圍數丈唐相
段文昌有詩石在焉唐末漸枯歴王建孟知祥二偽國
不復生然亦不敢伐之皇朝乾徳五年丁夘夏五月枯
柏再生時人異焉三國至乾徳初歴年一千二百餘年
枯復生於皇祐初守成都又八十年矣新枝籠雲并舊
枯幹並存若虯龍之形
太平興國戊寅嵗程羽守益都時立春在近縣史納土
[037-47b]
牛偶人於府門外觀者頗衆主者恐為衆人所損遂移
至㕔事之左少選程出視事怪問之主者以對程笑曰
農夫牧䜿非升㕔之物兆見於此不祥莫大焉當時聞
之以為過論至甲午嵗果有村氓叛竊入据城邑焉人
亦服其理識
章聖祥符中行封祀之禮具造宫觀以崇符瑞時王旦
作相迎合其事議者或非之旦謂人曰自昔帝王或馳
騁田獵或滛荒聲色今主上崇真奉道為億兆祈福不
[037-48a]
猶愈於田獵聲色之惑邪
太祖承五代易姓之後知人心未固以太宗身試囏危
有英睿之斷可以王天下故居常以主社許之一日太
宗被疾憊甚車駕幸其邸勉令灼艾因自指所御赭袍
示之曰此當誰着耶末年友愛彌篤終以大寶授之太
宗纂嗣下河東海内生靈寖安不知有他姓矣大哉聖
人之治也舎其子而立其弟以公天下追惟堯舜之心
豈逺是道哉
[037-48b]
太祖下河東回止蹕常山謀伐幽薊及不利班師遂留
駕前刻漏及渾儀於行宫葢深憤闕/ 慿陵志在必復
疆宇以拔生民抑亦示艱難於子孫也慶厯甲申嵗既
平保塞叛卒留住常山繕葺宫殿藻堊一新宴殿特瓌
壯兩廡修敞不減京都集英制度葢宴犒軍校之所也
太祖天表神偉紫&KR0008而豐頤見者不敢正視李煜據江
南有寫御容至偽國者煜見之日益憂懼知真人之在
御也
[037-49a]
范仲淹富弼初被進用鋭於建謀作事不顧時之可否
時山東人石介方為國子監直講撰慶厯聖徳詩以美
得人中有惟仲淹弼一䕫一契之句氣類不同者惡之
若仇未㡬謗訾羣興范富皆罷為郡介詩頗為累焉
太宗志奉釋老崇飾宫廟建開寶寺靈感塔以藏師舎
利臨瘞為之悲涕興國寺搆二閣高與塔侔以安大像
逺都城數十里已在望登六七級方見佛殿腰腹佛指
大皆合抱觀者無不駭愕兩閣又開通飛樓為御道麗
[037-49b]
景門内創上清宫以尊道教殿塔排空金碧照耀皆一
時之盛觀自景祐初至慶厯中不十年間相繼灾燬略
無遺焉欲為之福如是其效乎
太宗嘗謂杜鎬曰今人皆呼朕為官家其義未諭何謂
也鎬對曰臣聞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考諸古誼深
合於此上甚説其對
曹彬下江南城李煜面縳就彬請命彬謂之曰國主可
歸宫厚有裝蓄以備歸朝煜深徳之諸將爭言不可葢
[037-50a]
懼其或自引決爾彬徐曰無畏彼若能死則豈復忍耻
以見吾輩耶果如其言衆皆服其雅量
孫奭起於明經敦履修潔端儀典正發於悃愊章聖崇
奉瑞貺廣搆宫殿以誇中外奭累疏切諌上雖不能納
用而深憚其正疏語有國之將興聴之於人國之將亡
聴之於神其忠朴如此
盧多遜權謀之士也太祖常患耶律氏據幽薊未有䇿
以下之多遜進説願權都鎮州經畫攻取俟恢復漢土
[037-50b]
則還蹕於汴聞者果之
太宗嘗責趙普以下舉將帥普對曰昔明宗舉石晉晉
選張彦澤劉高祖拔郭上皇世宗得太祖臣豈敢輕舉

張詠治蜀承兵亂之後禦防兵衆四野冦暴未息城中
無旬月之儲乃榜衢市錢官監之直貴米價以博易之
糧廩因之充積蜀漸安焉
明道中江淮薦饑乃命王隨為安撫使隨素無才術不
[037-51a]
能拯傷救敝以活流殍但令人負緡以散丐者毎出則
前後擁塞趨導者不能呵隨方切切矜問示為恩恵識
者無不嗤之
薛奎參預宰政頗質厚任真明肅太后將行恭謝宗廟
之禮自吕夷簡而下皆阿順聴命獨奎抗議不屈明肅
深忌之然衆議已定遂備法駕容衛一同帝者識者頗
以為憂及明肅崩殂夷簡等皆黜補郡獨奎留焉意將
倚以為相及李廸再居相位疎直言逺時務上察其材
[037-51b]
短未有以濟之者時范諷方以言幸乃論非夷簡不可
奎遂稽於大用以至終身知者惜之
景徳初契丹大冦河朔章聖將幸澶淵中外人情震懼
車駕發京師六軍奏作樂上疑問左右杜鎬前曰周武
伐紂前歌後舞上悦遂作樂人情頗安
馮拯在中書孔道輔初拜正言造其第謝之拯謂曰天
子用君作諌官豈容私謝執政耶道輔慙伏而退後嘗
謂人曰如馮公者未足為賢相然求之於今未易有也
[037-52a]
孔道輔自以聖人之後常高自標置性剛介急於進用
或有勸其少通者答曰吾豈姓張姓李者耶聞者毎笑
之為御史中丞以事被黜知鄆州然非其罪躁憤且甚
至胙縣一夕卒於驛舍
元昊未叛前其部落山遇者歸延州告其謀時天章閣
待制郭勸守延州乃械錮還賊示朝廷不疑之意及元昊
反民益怨擾不知所措
祥符中中書試制舉人六論畢吕夷簡及布衣周啟明
[037-52b]
将被親䇿執政以為封禪有期將告成功於天下不當
復訪人以得失遂報罷夷簡特升職佐倅啟明免將來
進士鄉薦啟眀乃歸括蒼隠居聚徒講學不復仕進時
論高之
馬亮尚書典金陵於牙城艮隅掘地汞數百斤鬻之以
偹供帳其地乃偽國徳昌宫遺此鉛華之灰積也李氏
區區偏據江表之地而滛色奢縱如此欲其國祚之長
永其可得乎
[037-53a]
  賈氏談録張洎/
庚午嵗予銜命宋都舍於懐信驛左補闕賈黄中丞相
魏公之裔也好古博雅善於談論毎欵接常益所聞公
館多暇偶成編綴凡六條號曰賈氏談論録貽諸好事
者云耳
李賛皇初掌北門奏記有相者謂公它日位極人臣但
厄在白馬耳及登相位雖親族亦未常有畜白馬者㑹
昌初再入廟堂専持國柄平上黨破囘鶻立功殊異策
[037-53b]
拜太尉封魏國公然性多忌刻當途之士有不協者必
遭譴逐翰林學士白敏中大懼遂調給事中韋𢎞景上
言相府不合兼領三司錢榖専政太甚武宗由是疑之
及宣宗即位出徳裕為荆南節度使旋属淮海李緗有
娱女納之獄上刑部侍郎馬植専鞫其事盡得徳裕黨
庇之惡由是坐罪竄南海歿而不返厄在白馬其信乎
中土士人不工札翰多為院體院體者貞元中翰林學
士吳通微嘗工行草然體近𨽻故院中胥徒尤所倣其
[037-54a]
書大行於世故遺法迄今不冺然其鄙則又甚矣
驪山之華清宫殿廢已乆今所存惟繚垣而已天寳所
植松柏徧滿崖谷望之鬱然朝元閣在北山嶺之上基
址最為嶄絶次界即長生殿故基東南湯泉凡一十八
所第一是御湯周環數丈悉砌以白石瑩徹如玉面皆
隠起魚龍花鳥之狀四面石坐階級而下中有雙白石
蓮泉眼自甕口中湧出噴注白蓮之上御湯四面角即
妃子湯面稍狹湯側有紅石盆四所作菡萏於白石之
[037-54b]
面餘湯迤邐相属下鑿石作黯竇走水東南數十步復
立石湧出灌注石盆中賈君云此是後人置也
白傅𦵏龍門山河南尹盧真刻醉吟先生傳立於墓側
今猶在洛陽士庻及四方遊人過其墓者必奠以巵酒故
塜前方丈之土嘗成泥濘
賈君云僖昭之時長安士族多避寇南山中雖洊經離
亂而兵難不及故今衣冠子孫居鄠杜間室廬相比
白傅姪敏中曾作諌官獻疏請叔諡上曰何不取醉吟
[037-55a]
先生表墓耶卒不賜諡及後在相奏立神道碑其文即
李義山之辭也
褒斜山谷中有虞美人草狀如雞冠大而無花葉相對
行路人見者或唱虞美人則兩葉漸揺動如人撫掌之
狀頗應節拍或唱他辭即寂然不動也賈君親見之
予問賈君中土人每日火麵而食然不致壅熱之患何
也賈君曰夾河風性寒故民多傷風河洛東地鹹水性
冷故民雖哺粟食麥而無熱疾又曰滑臺風水性寒冷
[037-55b]
尤甚土民共啗附子如啗芋栗
[037-56a]
  燈下閒談江泃/
吕用之在維揚日佐渤海王擅政害人具載於妖亂志
中中和四年秋有商人劉損挈家乗巨船自江夏至揚
州用之凡遇公私往來悉令損覘行止劉妻裴氏有國
色用之以隂事取其裴氏劉下獄獻金百兩免罪雖脱
非横然亦憤惋因成詩三首曰寳釵分股合無縁魚在
深淵日在天得意紫鸞休舞鏡斷蹤青鳥罷銜箋金盃
倒覆難收水玉軫傾欹懶續絃從此蘼蕪山下遇秪應將
[037-56b]
淚比流泉其二鸞辭舊律知何止鳯得新梧想稱心紅
粉尚殘香漠漠白雲将散信沉沉已休磨琢投歡玉懶
更經營買笑金願作山頭似人石丈夫衣上淚痕深其
三舊常遊處徧尋看觀物傷情死一般買笑樓前花已
謝畫睂窓下月空殘雲歸巫峽音容斷路隔星河去住
難莫道詩成無淚下淚如泉滴亦須乾詩成吟咏不輟
因一日晩凭水窓下見河街上一虬鬚老叟行步迅疾
骨貌昻藏睛光射人彩色晶瑩如曵氷雪跳上船來揖
[037-57a]
損曰子中心有何不平之事抱鬱塞之氣損具對之叟
曰祗今便為取賢閣并寶貨回即發不可更停于此也
損察其意必俠士也再拜而啟曰長者能報人間不平
何不去蔓除根豈更容姦黨叟曰吕用之屠割生民奪
君愛室若令誅殛固不為難實愆過已盈亦神人共怒
袛候㝠靈聚錄方合身首支離不唯誅及一身又須殃
連七祖且為君取其妻室未敢逾越神明乃入吕用之
家化形於斗拱上叱曰呂用之背違君親特行妖孽以
[037-57b]
苛虐為政以惑亂律身仍於喘息之間更慕神仙之事
㝠官方録其過上帝即議行刑吾今留爾形骸但先罪
以所取劉氏之妻并其寶貨速還前人倘更恡色貪金
必見頭隨月落言訖鏗然不見所適用之驚懼遽起焚
香再拜夜遣幹事併賫金及裴氏還劉損損不待明促
舟子解䌫虬鬚亦無蹤矣
向薌林因入對論奏甚乆上顧問再三中書舍人潘良
貴攝左史忽出位言曰天時暑甚向某不合以無益之
[037-58a]
言久勤聖聴公退上章待罪且乞致仕或者謂榻前因
奏端研書畵潘有此言五峯行狀大畧相似所奏不同

[037-59a]
  蘜堂野史林子中/
治平三年丙午十一月十八日英宗不豫罷朝外人驚
擾不知其詳及十二月二十二日立皇太子中外盡疑
四年正月北使兩畨在館民間互相語云上已升遐但
俟北客去始發哀耳余親聞里媪語掩耳而逃時上至
大漸八日早猶召孫竒入診是日北客方出館果呼班
吏宣上遺制上竟以北客去日上仙民間之語何不祥
也福寧殿御座下微陷塡之復然掘之深丈餘得一石
[037-59b]
石上有八字不可辨御書院被㫖有曉仙家篆者令宻
觧之云嵗在申酉汴都不守神宗以丁未即位在位再
渉辛酉年無它事不知其何祥也
紹聖五年春永興軍田夫段義耕得玉璽上于尚書禮
部以為秦之傳國璽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詔與
禮部翰林祕書御史太常官驗定集議方貟二寸半印
文深琢如碑字嘴白而地紅也字畫乃蟲篆也
禁中帝及兩宫各有尼道并女冠各七人選于諸寺觀
[037-60a]
年三十以上能法事者充随本殿内人居處每早輪一
尼一道導上于佛閣前讃念導上燒香佛道者各兩拜
又導下殿燒天香四拜又導至殿門後殿出視朝方退
應諸閣凡欲請尼道看經者皆此輩每半年或數月一
歸元寺觀折洗本位使臣随臣隨住五七日還
[037-61a]
  退齋筆錄侯延慶/
建炎二年戊申楊淵守吉州是年車駕駐蹕維揚江南
諸郡日虞北人深入淵時修城得銅鐘於城隅有文云
唐京兆李愛子墓註唐興元初仲春中巳日吾李愛子
役築於廬陵殞于西壘之顚吾時司天文昭政命令晦
朔康定之始未欲塋於他山就瘞於西壘之&KR0008吾卜茲
土後當大徳五九之間世衰道敗浙梁相繼䘮亂之時
章貢康昌之日復工是壘吾亦復出是邦東平鳩工决
[037-61b]
使吾愛子之骨得同河伯聴命于水府京兆逸翁深甫
記淵方具版築未成明年果入金維揚車駕幸浙東北
人遂渡江分兩路一入明越車駕登海舟駐永嘉一入
洪吉太母保章貢淵失守既經兵火不知鐘所在癸丑
吕源來守下車即修城不數月壁壘皆立東平鳩工之
言亦驗云銅鐘文銘/得之劉僴
元豐中王荆公乞罷機政寓於劉沆相宅㡬兩月神宗
未許其去沆之子琯嘗謁公坐間聞公云化成住處在
[037-62a]
近可令呼來化成者工課命老僧也少頃化成至公作
一課更為看命化成曰三十年前與相公看命今仕至
宰相更復何問公微作色曰安石問命又不待做官但
力乞去上未許只看易便去得否化成曰相公得意濃
時正好休要去在相公不在上不疑何卜公悵然歎服
去意遂決琯之子/問云
神宗時以陕西用兵失利内地出令斬一漕臣明日宰
相蔡確奏知上曰昨日批出斬某人已行否確曰方欲
[037-62b]
奏知上曰此事何疑確曰祖宗以來未有殺士人事不
意自陛下始上沉吟久之曰可與刺面配逺惡處門下侍
郎章惇曰如此即不若殺之上曰何故曰士可殺不可
辱上聲色俱厲曰快意事便做不得一件惇曰如此快
意事不做得也好吕源/云
蔡確之子懋宣和末為同知樞宻院事因奏事言及確
南遷時事云蘇軾有章救先臣確臣家嘗傳錄因袖出
章進上皇云蘇軾無此章軾在哲宗朝所上章哲宗以
[037-63a]
一旋風册子手自錄次今在宫中無此章也懋悵然而
退鄭望/之云
[037-64a]
  皇朝類苑江少虞/
李相簡穆公沆嘗被同年馬亮責之曰外議以兄為無
口匏公笑曰吾居政府然無長才但外陳利害一切報
罷聊以此報國爾今國家防制纎悉宻若凝脂茍卑徇
所陳一一行之則所傷實多陸象先曰庸人擾之正此
謂也憸人茍一時之進豈念於民耶
王文正公曽為人持重在中書最為賢相嘗謂大臣執
政不當收恩避怨公甞語尹師魯曰恩欲歸已怨使誰
[037-64b]
當聞者歎服以為名言
薛簡肅公天禧初為江淮發運使辭王文正公王無他
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薛退而謂人曰眞宰相之言也
慶厯初仁宗服藥乆不視朝一日聖體康復思見執政
坐便殿促召二府宰相吕許公聞命移刻方赴召至中
書省數輩促公同列亦贊公速行公愈緩歩既見上曰
久疾方平喜與卿等相見而遲緩之來何也公曰陛下
不豫中外煩憂一旦聞急召近臣臣等若奔馳以進慮
[037-65a]
人心警動耳上以為深得府臣之體
文彦博知永興軍起居舍人毋湜鄂人也至和中湜上
言陕西鐵錢買物者不肯售長安為之亂民多閉肆僚
屬請禁之彦博曰如此是愈使惑擾也召絲絹行人出
其家縑帛數百疋使賣之曰納其直盡以鐵錢勿以銅
錢也於是衆曉然知鐵錢不廢而市肆復安矣
曹侍中彬為人仁愛常知徐州有吏犯罪既立案逾年
然後杖之人皆不曉其㫖彬曰吾聞此人新娶婦若杖
[037-65b]
之彼其舅姑必以婦為不利而惡之朝夕笞罵使不能
自存吾故緩其事而法亦不赦也其用心如此
 
 
 
 
 
 說郛卷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