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q0022 五燈全書-清-超永 (master)



五燈全書卷第六
京都聖感禪寺住持僧 超永 編輯
京都古華嚴寺住持僧 超揆 較閱 進


南嶽下第二世


馬祖一禪師法嗣


幽州盤山寶積禪師



因於市肆行。見一客人買猪肉。
語屠家曰。精底割一斤來。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長史
那箇不是精底。師於此有省。又一日出門。見人舁喪
歌。即振鈴云。紅輪決定沈西去。未委魂靈往那方。幕
下孝子。哭曰哀哀。師忽身心踊躍。歸舉似馬祖。祖印
可之 住後僧問。如何是道。師便咄僧。曰學人未領
旨。師曰去 上堂。心若無事。萬法不生。意絕玄機。纖
塵何立。道本無體。因體而立名。道無本名。因名而得
號。若言即心即佛。今時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猶
是指蹤極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
影 上堂。夫大道無中。復誰先後。長空絕際。何用稱
[006-0453c]
量。空既如斯。道復何說 上堂。夫心月孤圓。光含萬
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禪德。譬
如擲劒揮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迹。劒刃無
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
異始為道矣 上堂。禪德可中。學道似地擎山。不知
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若如此者。是名
出。家故導師云。法本不相礙。三際亦復然。無為無事
人。猶是金鎖難。所以靈源獨耀。道絕無生。大智非明。
真空無迹。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
諸禪德。直須自看。無人替代 上堂。三界無法。何處
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璣不動。寂爾無言。覿面
相呈。更無餘事。珍重 師將順世。告眾曰。有人邈得
吾真否。眾將所寫真呈。皆不契師意。普化出曰。某甲
邈得。師曰。何不呈似老僧。化乃打筋斗而出。師曰。這
漢。向後掣風狂去在。師乃奄化。諡凝寂大師。真際之
墖。


蒲州麻谷山寶徹禪師



侍馬祖行次。問如何是大涅
槃。祖曰。急師曰。急箇甚麼。祖曰。看水 師使扇次。僧
問。風性常住。無處不周。和尚為甚麼卻搖扇。師曰。你
祇知風性常住。且不知無處不周。曰作麼生。是無處
不周底道理。師却搖扇。僧作禮。師曰。如此師僧。著得
一千箇有甚麼益 問。僧甚處來。僧不審。師又問。甚
處來僧。珍重。師下床。擒住曰。這箇師僧問著。便作佛
法。祇對曰。大似無眼。師放手曰。放汝命。通汝氣。僧作
[006-0454a]
禮。師欲扭住。僧拂袖便行。師曰。休將三歲竹。擬比萬
年松 師同南泉二三人。去謁徑山。路逢一婆。乃問
徑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曰。前頭水深過得
否。婆曰。不濕脚 師又問。上岸稻得與麼好。下岸稻
得與麼怯。婆曰。總被螃蠏喫郤也。師曰。禾好香。婆曰。
沒氣息 師又問。婆住在甚處。婆曰。祇在這裏。三人
至店。婆煎茶一瓶。携盞三隻至。謂曰。和尚。有神通者
即喫茶。三人相顧問。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於
是拈盞傾茶便行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默然。
僧又問石霜。此意如何。霜曰。主人擎拳帶累。闍黎拖
泥涉水。


湖南東寺如會禪師



始興曲江人。初謁徑山。後參大
寂。學徒既眾。僧堂床榻。為之陷折。時稱折床會 自
大寂去世。師常患門徒。以即心即佛之譚。誦憶不巳。
且謂佛於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畫師。而云即佛。遂示
眾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劒去遠矣。爾方刻舟。時號
東寺。為禪窟焉 相國崔公羣。出為湖南觀察使。見
師問曰。師以何得。師曰。見性得。師方病眼。公譏曰。既
云見性。其奈眼何。師曰。見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
謝之 公見鳥雀於佛頭上放糞。乃問。鳥雀還有佛
性也。無師曰。有公曰。為甚麼向佛頭上放糞。師曰。是
伊為甚麼不向鷂子頭上放 仰山參。師問。汝是甚
處人。仰曰。廣南人。師曰。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
仰曰。是師曰。此珠如何。仰曰。黑月即隱。白月即現。師
[006-0454b]
曰。還將得來也。無仰曰。將得來。師曰。何不呈似老僧。
仰叉手近前曰。昨到溈山。亦被索此珠。直得無言可
對。無理可伸。師曰。真獅子兒。善能哮吼。仰禮拜。了卻
入客位。具威儀再上人事。師纔見乃曰。巳相見了也。
仰曰。恁麼相見。莫不當否。師歸方丈。閉卻門。仰歸舉
似溈山。溈曰。寂子是甚麼心行。仰曰。若不恁麼爭識
得他 士問師曰。某甲擬請和尚開堂。得否。師曰待
將物褁石頭。煖即得。土無語。唐長慶癸卯歲歸寂。諡
傅明大師。墖曰永際。


虔州西堂智藏禪師



䖍化廖氏子。八歲從師。二十五
具戒。有相者覩其殊表。謂之曰。骨氣非凡。當為法王
之輔佐也。師遂參禮大寂。與百丈海。同為入室。皆承
印記 一日大寂遣師詣長安。奉書于忠國師。國師
問曰。汝師。說甚麼法。師從東過西而立。國師曰。祇這
箇更別有。師卻從西遇東邊立。國師曰。這箇是馬師
底。仁者作麼生。師曰。早箇呈似和尚了也。尋又送書
上徑山語在國一章屬連帥路嗣恭。延請大寂居府。應期
盛化。師回郡。得大寂付授衲袈裟 馬祖滅後。眾請
開堂。李尚書嘗問僧。馬祖大師。有甚麼言教。僧曰。大
師或說即心即佛。或說非心非佛。李曰。總過這邊。李
卻問師。馬大師有甚麼言教。師呼李翱。李應諾。師曰。
鼓角動也 師普請次曰。因果歷然。爭奈何。爭奈何。
時。有僧出以手托地。師曰。作甚麼。曰相救相救。師曰。
大眾這箇師僧。猶較些子。僧拂袖便走。師曰。師子身
[006-0454c]
中蟲。自食師子肉 問。有問有答。賓主歷然。無問無
答時如何。師曰。怕爛卻那 有俗士。問有天堂地獄
否。師曰。有曰。有佛法僧寶否。師曰。有更有多問。盡答
言有。曰和尚恁麼道莫錯否。師曰。汝曾見尊宿來耶。
曰某甲曾參徑山和尚來。師曰。徑山向汝作麼生道。
曰。他道一切總無。師曰。汝有妻否。曰有。師曰。徑山有
妻否。曰無。師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俗士禮謝而去
 師元和甲午四月八日歸寂。壽八十。臘五十憲宗
諡大宣教禪師。穆宗重諡大覺禪師。墖曰元和。


京兆府章敬寺懷暉禪師



泉州謝氏子。初住定州柏
巖。次住中條山。唐元和初。憲宗詔住上玄寺。上堂。至
理亡言。時人不悉。強習他事。以為功能。不知自性元
非塵境。是箇微妙大解脫門。所有鑒覺。不染不礙。如
是光明。未曾休廢。曩劫至今。固無變易。猶如日輪。遠
近斯照。雖及眾色。不與一切和合。靈燭妙明。非假鍛
鍊。為不了故。取於物象。但如揑目妄起空華。徒自疲
勞。枉經劫數。若能返照。無第二人。舉措施為。不虧實
相 問。心法雙亡。指歸何所。師曰。郢人無汙徒勞運
斤。曰請師不返之言。師曰。即無返句 百丈令僧來
候。師上堂。次展坐具。禮拜了起來。拈師一隻靸鞋。以
衫袖拂卻塵了。倒覆向下。師曰。老僧罪過 或問。祖
師傳心地法門。為是真如心。妄想心。非真非妄心。為
是三乘教外別立心。師曰。汝見目前虗空麼。曰信知
常在目前人自不見。師曰。汝莫認影像。曰和尚作麼
[006-0455a]
生。師以手撥空三下。曰作麼生即是。師曰。汝向後會
去在 僧參。遶師三匝。振錫而立。師曰。是是。其僧又
到南泉。亦遶南泉三匝。振錫而立。泉曰。不是不是。此
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僧曰。章敬道是。和尚為甚麼
道不是。泉曰。章敬即是是。汝不是 小師行脚回。師
問曰。汝離此間。多少年耶。曰離和尚左右。將及八年。
師曰。辦得箇甚麼。小師。於地畫一圓相。師曰。祇這箇
更別有。小師乃畫破圓相。便禮拜。師曰。不是不是
 僧問。四大五蘊身中。阿那箇是本來佛性。師乃呼僧
名。僧應諾師良久曰。汝無佛性。唐元和戊戌臘月示
滅。墖於㶚水。諡大覺禪師。大寶相之墖。


越州大珠慧海禪師



建州朱氏子。依越州大雲智受
業。初參馬祖。祖問。從何處來。曰越州大雲寺來。祖曰。
來此擬須何事。曰來求佛法。師曰。我這裏一物也無。
求甚麼佛法。自家寶藏不顧。拋家散走作麼。曰阿那
箇是慧海寶藏。祖曰。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
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師於言下。自識本
心。不由知覺。踊躍禮謝。師事六載。後以受業師老。遽
歸奉養。乃晦迹藏用。外示癡訥。自撰頓悟入道要門
論一卷法姪玄晏。竊出呈馬祖。祖覧訖。告眾曰。越州
有大珠圓明。光透自在。無遮障處也。眾中有知師。相
推來越尋訪依附。時號大珠和尚師謂曰。禪客我不會禪。並
無一法可示於人。不勞久立。且自歇去。時學侶漸多。
日夜叩激。事不得巳。隨問隨答。其辯無礙 時有座
[006-0455b]
主數人。來謁曰。擬伸一問。師還對否。師曰。深潭月影。
在意撮摩。問如何是佛。師曰。清譚對面。非佛而誰。眾
皆茫然。僧良久又問。師說何法度人。師曰。貧道未曾
有一法度人。曰禪師家渾如此。師卻問大德說何法
度人。曰講金剛經。師曰。講幾座來。曰二十餘座師曰。
此經是阿誰說。僧抗聲曰。禪師相弄。豈不知是佛說
耶。師曰。若言如來有所說法。則為謗佛。是人不解我
所說義。若言此經不是佛說。則是謗經。請大德說看。
僧無對。師少頃又問。經云。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
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大德。且道阿那箇是如來。
曰某甲到此却迷去。師曰。從來未悟。說甚卻迷。曰請
禪師為說。師曰。大德講經二十餘座。卻不識如來。僧
禮拜曰。願埀開示。師曰。如來者。是諸法如義。何得忘
卻。曰是諸法如義。師曰。大德。是亦未是。曰經文分明。
那得未是。師曰。大德如否。曰如。師曰。木石如否。曰如。
師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曰無二。師曰。大德與木石
何別。僧無對。良久卻問。如何得大涅槃。師曰。不造生
死業。曰如何是生死業。師曰。求大涅槃。是生死業。捨
垢取淨。是生死業。有得有證。是生死業。不脫對治門。
是生死業。曰云何即得解脫。師曰。本自無縛。不用求
解。直用直行。是無等等。曰禪師如和尚者。實謂希有。
禮謝而去 有行者問。即心即佛。那箇是佛。師曰。汝
疑那箇不是佛指出看。者無對。師曰。達即徧。境是不
悟。永乖疎 律師法明。謂師曰。禪師家多落空。師曰
[006-0455c]
卻是座主家落空。明大驚曰。何得落空。師曰。經論是
紙墨文字。紙墨文字者。俱是空。設於聲上。建立名句
等法。無非是空座主執滯教體。豈不落空。明曰。禪師
落空否。師曰。不落空。明曰。何得卻不落空。師曰。文字
等。皆從智慧而生。大用現前。那得落空。明曰。故知一
法不達。不名悉達。師曰。律師不唯落空。兼乃錯會名
言。明作色曰。何處是錯處。師曰。未辨華竺之音。如何
講說。明曰。請禪師指出錯處。師曰。豈不知悉達是梵
語耶。明雖省過。而心猶憤然。梵語具云婆曷剌他悉陀。中國翻云一切義成。
舊云悉達多。猶是訛略梵語也又問。夫經律論是佛語。讀誦依教奉

行。何故不見性。師曰。如狂狗趂塊。師子齩人。經律論
是性用。讀誦者是性法。明曰。阿彌陀佛。有父母及姓
否。師曰。阿彌陀。姓憍尸迦。父名月上。母名殊勝妙顏。
明曰。出何教文。師曰。出鼓音王經。法明禮謝讚歎而
退 三藏法師問。真如有變易否。師曰。有變易。藏曰。
禪師錯也。師却問。三藏有真如否。曰有。師曰若無變
易。決定是凡僧也。豈不聞。善知識者。能回三毒為三
聚淨戒。回六識為六神通。回煩惱作菩提。回無明為
大智。真如若無變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藏曰。若
爾者。真如即有變易也。師曰。若執真如有變易。亦是
外道。曰禪師適來。說真如有變易。如今又道不變易。
如何即是的當。師曰。若了了見性者。如摩尼珠現色。
說變亦得。說不變亦得。若不見性人。聞說真如變易。
便作變易解會。說不變易。便作不變易解會。藏曰。故
[006-0456a]
知南宗實不可測 道流問。世間還有法過於自然
否。師曰有。曰何法過得。師曰。能知自然者。曰元氣是
道不。師曰。元氣是元氣。道是道。曰若如是者。則應有
二也。師曰。知無兩人。又問。云何為邪。云何為正。師曰。
心逐物為邪。物從心為正 源律師問。和尚修道。還
用功否。師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喫飯。困來
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師曰不同。曰何
故不同。師曰。他喫飯時。不肯喫飯。百種須索。睡時不
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律師杜口 韞光問。禪
師自知生處否。師曰。未曾死。何用論生。知生即是無
生。法無離生。法無有生。祖師曰。當生即不生。曰不見
性人。亦得如此否。師曰。自不見性。不是無性。何以故。
見即是性。無性不能見。識即是性。故名識性。了即是
性。喚作了性。能生萬法。喚作法性。亦名法身。馬鳴祖
師曰。所言法者。謂眾生心。若心生故。一切法生。若心
無生。法無從生。亦無名字。迷人不知法身無象。應物
現形。遂喚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鬱鬱黃華。無非般若。
黃華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
即同草木。如人喫笋。應總喫法身也。如此之言。寧堪
齒錄。對面迷佛。長劫希求。全體法中。迷而外覔。是以
解道者。行住坐臥。無非是道。悟法者。縱橫自在。無非
是法。光又問。太虗能生靈智否。真心緣於善惡否。貪
欲人是道否。執是執非人。向後心通否。觸境生心人。
有定否。住寂寞人。有慧否。懷傲物人。有我否。執空執
[006-0456b]
有人。有智否。尋文取證人。苦行求佛人。離心求佛人。
執心是佛人。此智稱道否。請禪師一一為說。師曰。太
虗不生靈智。真心不緣善惡。嗜欲深者機淺。是非交
爭者未通。觸境生心者少定。寂寞忘機者慧沉。傲物
高心者我壯。執空執有者皆愚。尋文取證者益滯。苦
行求佛者俱迷。離心求佛者外道。執心是佛者為魔。
曰。若如是。畢竟無所有也。師曰。畢竟是大德不是。畢
竟無所有。光踊躍。禮謝而去 問。儒釋道三教同異
如何。師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總從
一性上起用。機見差別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同
異也。


洪州百丈山惟政禪師



有老宿。見日影透窗問師。為
復窗就日。日就窗。師曰。長老房中有客歸去好 師
問南泉。諸方善知識。還有不說似人底法也無。曰有。
師曰。作麼生。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曰。恁麼則
說似人了也。曰某甲即恁麼。和尚作麼生。師曰。我又
不是善知識。爭知有說不說底法。曰某甲不會。請和
尚說。師曰。我太煞與汝說了也 僧問。如何是佛佛
道齊。師曰。定也 師因入京路逢官人喫飯。忽見驢
鳴。官人召曰。頭陀師舉頭。官人卻指驢。師卻指官人。


洪州泐潭法會禪師



問馬祖。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
曰。低聲近前來。向汝道。師便近前。祖打一摑曰。六耳
不同謀。且去來日來。師至來日。獨入法堂。曰請和尚
道。祖曰。且去。待老漢上堂出來問。與汝證明。師忽有
[006-0456c]
省。遂曰。謝大眾證明。乃遶法堂一匝便去。


池州杉山智堅禪師



初與歸宗南泉行脚時。路逢一
虎。各從虎邊過了。泉問歸宗。適來見虎。似箇甚麼。宗
曰。似箇猫兒。宗卻問師。師曰。似箇狗子。又問南泉。泉
曰。我見似箇大蟲 師喫飯次。南泉收生飯乃曰。生
聻。師曰無生。泉曰。無生猶是末。泉行數步。師召曰。長
老。泉回頭曰作麼。師曰。莫道是末 普請擇蕨次。南
泉拈起一莖曰。這箇大好供養。師曰。非但這箇。百味
珍饈。他亦不顧。泉曰。雖然如是。箇箇須嘗過始得
 僧問。如何是本來身。師曰。舉世無相似。


洪州泐潭惟建禪師



一日在法堂後坐禪。馬祖見乃
吹師耳兩吹。師起見是祖。卻復入定。祖歸方丈。令侍
者持一椀茶與師。師不顧。便自歸堂。


澧州苕谿道行禪師



嘗曰。吾有大病。非世所醫 僧
問。如何修行。師曰。好箇阿師莫客作。曰畢竟如何。師
曰。安置即不堪。問如何是正修行路。師曰。涅槃後有。
曰。如何是涅槃後有。師曰。不洗面。曰學人不會。師曰。
無面得洗。


撫州石鞏慧藏禪師



本以弋獵為務。惡見沙門。因逐
鹿。從馬祖庵前過。祖乃逆之。師遂問。還見鹿過否。祖
曰。汝是何人。曰獵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
一箭射幾箇。曰。一箭射一箇。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
解射否。祖曰。解射。曰一箭射幾箇。祖曰。一箭射一羣。
曰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羣。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
[006-0457a]
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無下手處。祖曰。這漢。曠
劫無明煩惱。今日頓息。師擲下弓箭。投祖出家。一日
在廚作務次。祖問。作甚麼。曰牧牛。祖曰。作麼生牧。曰
一回入草去。驀鼻拽將回。祖曰。子真牧牛。師便休
 師住後。常以弓箭接機。載三平章師問西堂。汝還解捉得
虗空麼。堂曰捉得。師曰。作麼生捉。堂以手撮虗空。師
曰。汝不解捉。堂卻問師。兄作麼生捉。師把西堂鼻孔
拽。堂作忍痛聲。曰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脫去。師曰。直
須恁麼捉虗空始得 眾參次。師曰。適來底甚麼處
去也。有僧曰在。師曰。在甚麼處。僧彈指一聲 問。如
何免得生死。師曰。用免作甚麼。曰如何免得。師曰。這
底不生死。


江西北蘭讓禪師



湖塘亮長老問。承聞師兄畫得先
師真暫請瞻禮。師以兩手擘胸開示之。亮便禮拜。師
曰。莫禮莫禮。亮曰。師兄錯也。某甲不禮師兄。師曰。汝
禮先師真那。亮曰。因甚麼教莫禮。師曰。何曾錯。


袁州南源道明禪師



上堂。快馬一鞭。快人一言。有事
何不出頭來。無事各自珍重。僧問。一言作麼生。師乃
吐舌曰。待我有廣長舌相。即向汝道 洞山參。方上
法堂。師曰。巳相見了也。山便下去。明日卻上。問曰。昨
日巳蒙和尚慈悲。不知甚麼處是與某甲巳相見處。
師曰。心心無間斷。流入於性海。山曰。幾合放過 山
辭。師曰。多學佛法。廣作利益。山曰。多學佛法即不問。
如何是廣作利益。師曰。一物莫違 問。如何是佛。師
[006-0457b]
曰。不可道你是也。


忻州酈村自滿禪師



上堂。古今不異。法爾如然。更復
何也。雖然如此。這箇事大有人罔措在。僧問。不落古
今。請師直道。師曰。情知汝罔措。僧欲進語。師曰。將謂
老僧落伊古今。曰如何即是。師曰。魚騰碧漢。階級難
飛。曰如何免得此過。師曰。若是龍形。誰論高下。僧禮
拜。師曰。苦哉屈哉。誰人似我 上堂。除卻日明夜暗。
更說甚麼即得。珍重 問。如何是無諍之句。師曰。喧
天動地。


朗州中邑洪恩禪師



每見僧來。拍口作和和聲。仰山
謝戒。師亦拍口作和和聲。仰從西過東。師又拍口作
和和聲。仰從東過西。師又拍口作和和聲。仰當中而
立。然後謝戒。師曰。甚麼處得此三昧。仰曰。於曹谿印
子上脫來。師曰。汝道曹谿用此三昧。接甚麼人。仰曰。
接一宿覺。隨曰。和尚甚處得此三昧。師曰。我於馬大
師處。得此三昧。仰問。如何得見佛性義。師曰。我與汝
說箇譬喻。如一室有六窗。內有一獼猴。外有獼猴。從
東邊喚猩猩猩猩即應。如是六窗俱喚俱應。仰山禮
謝起曰。適蒙和尚譬喻。無不了知。更有一事。祇如內
獼猴睡著。外獼猴欲與相見。又且如何。師下繩床執
仰山手作舞曰。猩猩與汝相見了。譬如蟭螟蟲。在蚊
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頭呌云。土曠人稀。相逢者
少。


洪州泐潭常興禪師



僧問。如何是曹谿門下客。師曰。
[006-0457c]
南來燕。曰學人不會。師曰。養羽候秋風 問。如何是
宗乘極則事。師曰。秋雨草離披 南泉至。見師面壁。
乃拊師背。師問。汝是阿誰。曰普願。師曰如何。曰也尋
常。師曰。汝何多事。


汾州無業禪師



商州上洛杜氏子。母李氏。聞空中言
寄居得否。乃覺有娠。誕生之夕。神光滿室。甫及丱歲。
行必直視。坐即跏趺。九歲依開元寺志本。受大乘經。
五行俱下。諷誦無遺。十二落髮。二十受具戒於襄州
幽律師。習四分律疏。纔終便能敷演。每為眾僧。講涅
槃大部。冬夏無廢。後聞馬祖禪門鼎盛。特往瞻禮。祖
覩其狀貌奇偉。語音如鐘。乃曰。巍巍佛堂。其中無佛。
師禮跪而問曰。三乘文學。麤窮其旨。常聞禪門即心
是佛。實未能了。祖曰。祇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師
曰。如何是祖師西來密傳心印。祖曰。大德正閙在。且
去別時來。師纔出。祖召曰。大德。師回首。祖曰。是甚麼。
師便領悟。乃禮拜。祖曰。這鈍漢。禮拜作麼。自得旨後。
詣曹谿。禮祖墖。及廬嶽天台。徧尋聖迹。後住開元精
舍。學者致問。多答之曰。莫妄想 唐憲宗。屢召師。皆
辭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禮。乃命兩街僧錄靈
阜等。齎詔迎請。至彼作禮曰。皇上此度恩旨。不同常
時。願和尚。且順天心。不可言疾也。師微笑曰。貧道何
德。累煩世主。且請前行。吾從別道去矣。乃澡身剃髮。
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
虗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
[006-0458a]
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
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
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經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則
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
勤而行之。言訖。跏趺而逝。茶毗日。祥雲五色。異香四
徹。所獲舍利。璨若珠玉。弟子等貯人金缾。葬於石墖。
當長慶癸卯臘月二十一日壽六十二臘四十二勑
諡大達國師。墖曰靈源。


澧州大同廣澄禪師



僧問。如何得六根滅去。師曰。輪
劒擲空。無傷於物 問。如何是本來人。師曰。共坐不
相識。曰恁麼則學人禮謝去也。師曰。暗寫愁膓寄與
誰。


信州鵞湖大義禪師



衢州須江徐氏子。唐憲宗。甞詔
入內。於麟德殿論義。有座主問。如何是四諦。師曰。聖
上一帝三帝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
何而立。禪。師曰。法師。祇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
曰如何是禪。師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曰。法師講無
窮經論。祗這一點。尚不奈何 師却問諸碩德曰。行
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師曰。不可以
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乎。有對無分別者是。
師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
別是乎。有對四禪八定是。師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
安在四禪八定耶。眾皆杜口。師却舉順宗問尸利禪
師。大地眾生。如何得見性成佛。利曰。佛性猶如水中
[006-0458b]
月。可見不可取。因謂帝曰。佛性非見必見。水中月。如
何攫取。帝乃問。何者是佛性。師對曰。不離陛下所問。
帝默契。真宗益加欽重 有一。僧乞置。墖李翱尚書
問曰。教中不許將屍墖下過。又作麼生。僧無對。僧却
問師。師曰。他得大闡提。元和戊戌正月七日歸寂。壽
七十四。諡慧覺禪師。見性之墖。


伊闕伏牛山自在禪師



吳興李氏子。初依國一受具。
後參馬祖。發明心地。祖令送書與忠國師。國師曰。馬
大師以何法示徒。曰即心即佛。國師曰。是甚麼語話。
良久。又問曰。此外更有何言教。師曰非心非佛。或曰。
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國師曰。猶較些子。師曰。馬大
師即恁麼。未審。和尚此間如何。國師曰。三點如流水。
曲似刈禾鎌 師後居伏牛山。上堂。即心即佛。是無
病求藥句。非心非佛。是藥病對治句。僧問。如何是脫
灑底句。師曰。伏牛山下古今傳。示滅於隨州開元寺。


京兆興善寺惟寬禪師



衢州信安祝氏子。年十三。見
殺生者。衋然不忍食。乃求出家。初習毗尼修止觀。後
參大寂。乃得心要。唐貞元庚午。始行化於吳越間。八
年至鄱陽山。神求受八戒。丁丑止嵩山少林 僧問。
如何是道。師曰。大好山。曰學人問道。師何言好山。師
曰。汝祇識好山。何曾達道 問。狗子還有佛性否。師
曰。有曰。和尚還有否。師曰。我無。曰一切眾生皆有佛
性。和尚因何獨無。師曰。我非一切眾生。曰既非眾生。
莫是佛否。師曰。不是佛。曰究竟是何物。師曰。亦不是
[006-0458c]
物。曰可見可思否。師曰。思之不及。議之不得。故曰。不
可思議 元和己丑。憲宗詔至闕下。侍郎白居易。甞
問曰。既曰禪師。何以說法。師曰。無上菩提者。被於身
為律。說於口為法。行於心為禪。應用者三。其致一也。
譬如江湖淮漢。在處立名。名雖不一。水性無二。律即
是法。法不離禪。云何於中。妄起分別。曰既無分別。何
以修心。師曰。心本無損傷。云何要修理。無論垢與淨。
一切勿念起。曰垢即不可念。淨無念可乎。師曰。如人
眼睛上一物不可住金屑雖珍。寶在眼亦為病。曰無
修無念。又何異凡夫耶。師曰。凡夫無明。二乘執著。離
此二病。是曰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即近執
著。忘即落無明。此為心要。云爾 問。道在何處。師曰。
祇在目前。曰我何不見。師曰。汝有我故。所以不見。曰
我有我故即不見。和尚還見否。師曰。有汝有我。展轉
不見。曰無我無汝還見否。師曰。無我無汝。阿誰求見。
 元和丁酉年二月晦日。陞堂說法。訖就化。壽六十
三。臘三十九。墖於[灞-雨+襾]陵西原。勑諡大徹禪師。元和正
真之墖。


鄂州無等禪師



尉氏人。姓李。出家於龔公山。密受心
要。出住隨州土門。一日謁州牧王常侍。辭退將出門。
故召曰。和尚。師回顧。牧敲柱三下。師以手作圓相。復
三撥之便行 後住武昌大寂寺。晚參。師見人人上
來。師前道。不審。迺謂眾曰。大眾適來。聲向甚麼處去
也。有一僧。豎起指頭。師曰。珍重。其僧至來朝上參。師
[006-0459a]
乃轉身面壁而臥。佯作呻吟聲曰。老僧三兩日來。不
多安樂。大德身邊。有甚麼藥物。與老僧些小。僧以手
拍淨瓶曰。這箇淨瓶。甚麼處得來。師曰。這箇是老僧
底。大德底在甚麼處。曰亦是和尚底。亦是某甲底。師
便打。唐文宗太和庚戌示寂。壽八十二。


潭州三角山總印禪師



僧問。如何是三寶。師曰。禾麥
豆。曰學人不會。師曰。大眾欣然奉持 上堂。若論此
事。眨上眉毛。早巳蹉過也。麻谷便問。眨上眉毛。即不
問。如何是此事。師曰。蹉過也。谷乃掀倒禪床。師便打。


池州魯祖山寶雲禪師



僧問。如何是諸佛師。師曰。頭
上有寶冠者不是。曰如何即是。師曰。頭上無寶冠
 洞山來參。禮拜起侍立。少頃而出。却再入來。師曰。祇
恁麼。祇恁麼。所以如此。山曰。大有人不肯。師曰。作麼
取汝口辯。山便禮拜 僧問。如何是不言言。師曰。汝
口在甚麼處。曰無口。師曰。將甚麼喫飯。僧無對 師
尋常。見僧來便面壁。南泉聞曰。我尋常向師僧道。向
佛未出世時。會取尚不得一箇半箇。他恁麼驢年去。


常州芙蓉山太毓禪師



金陵范氏子。因行食到龐居
士前。士擬接。師乃縮手曰。生心受施。淨名早訶去。此
一機居士還甘否。士曰。當時善現。豈不作家。師曰。非
關他事。士曰。食到口邊。被他奪却。師乃下食。士曰。不
消一句 士又問。馬大師著實為人處。還分付吾師
否。師曰。某甲尚未見。他作麼生。知他著實處。士曰。祇
此見知也無討處。師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說。士曰。
[006-0459b]
一向言說。師又失宗。若作兩向三向。師還開得口否。
師曰。直是開口。不得可謂實也。師撫掌而出 寶曆
中。歸齊雲入滅。壽八十。臘五十八。大和戊申。迎諡大
寶禪師。楞伽之墖。


唐州紫玉山道通禪師



盧江何氏子。隨父守官泉南。
因而出家。詣建陽。謁馬祖。祖尋遷龔公山。師亦隨之。
祖將歸寂。謂師曰。夫玉石潤山秀麗。益汝道業。遇可
居之。師不曉其言。是秋遊洛。回至唐州。西見一山。四
面懸絕。峯巒秀異。因詢鄉人。曰紫玉山。師乃陟山頂。
見石方正。瑩然紫色。歎曰。此其紫玉也。先師之言。懸
記耳。遂剪茅構舍。而居焉。後學徒四集 僧問。如何
出得三界去。師曰。汝在裏許得多少時也。曰如何出
離師曰。青山不礙白雲飛 于頔相公問。如何是黑
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師曰。于頔客作漢。問恁
麼事作麼。于公失色。師乃指曰。這箇便是漂墮羅剎
鬼國。公又問。如何是佛。師喚相公。公應諾。師曰。更莫
別求 藥山聞曰。噫。可惜于家漢。生埋向紫玉山中。
公聞。乃謁見藥山。山問曰。聞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
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聞有語相救。今日特來。
山曰。有疑但問。公曰。如何是佛。山呼于頔。公應諾。山
曰。是甚麼。公於此有省 元和癸巳。弟子金藏。參百
丈回。師曰。汝其來矣。此山有主也。於是囑付訖。策杖
徑去。襄州道俗迎之。至七月十五日。無疾而終。壽八
十有三。
[006-0459c]


五臺山隱峯禪師



邵武軍鄧氏子。幼若不慧。父母聽
其出家。初遊馬祖之門。而未能覩奧。復來往石頭。雖
兩番不捷語見馬祖章而後於馬祖言下相契。師問石頭。
如何得合道去。頭曰。我亦不合道。師曰。畢竟如何。頭
曰。汝被這箇得多少時耶 石頭剗草次師在左側。
叉手而立。頭飛剗子向師前。剗一株草。師曰。和尚祇
剗得這箇。不剗得那箇。頭提起剗子。師接得便作剗
草勢。頭曰。汝祇剗得那箇。不解剗得這箇。師無對
 師一日推車次。馬祖展脚在路上坐。師曰。請師收足。
祖曰。巳展不縮。師曰。巳進不退。乃推車碾損祖脚。祖
歸法堂。執斧子曰。適來碾損老僧脚底出來。師便出
於祖前引頸。祖乃置斧 師到南泉。覩眾僧參次。泉
指淨瓶曰。銅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動著境。與老僧
將水來。師拈起淨瓶。向泉面前瀉。泉便休 師到溈
山。便入堂。於上板頭。解放衣鉢。溈聞師叔到。先具威
儀。下堂內相看。師見來。便作臥勢。溈便歸方丈。師乃
發去。少間。溈山問侍者。師叔在否。曰巳去。溈曰。去時
有甚麼語。曰無語。溈曰。莫道無語。其聲如雷 師冬
居衡嶽。夏止清涼。唐元和中薦登五臺。路出淮西。屬
吳元濟阻兵違拒王命。官軍與賊軍交鋒。未決勝負。
師曰。吾當去解其患。乃擲錫空中。飛身而過。兩軍將
士仰觀。事符預夢。鬬心頓息。師既顯神異。慮成惑眾。
遂入五臺。於金剛窟前。將示滅。先問眾曰。諸方遷化。
坐去臥去。吾甞見之。還有立化也無。曰有。師曰。還有
[006-0460a]
倒立者否。曰未甞見有。師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
順體。時眾議舁就茶毗。屹然不動。遠近瞻覩。驚嘆無
巳。師有妹為尼。時亦在彼。乃拊而咄曰。老兄。疇昔不
循法律。死更熒惑於人。於是以手推之。僨然而踣。遂
就闍維。收舍利建墖。


潭州石霜大善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春
日雞鳴。曰學人不會。師曰。中秋犬吠 上堂。大眾出
來。老漢有箇法要。百年後不累汝。眾曰。便請和尚說。
師曰。不消一堆火。


泉州龜洋無了禪師



莆田沈氏子。年七歲。父𢹂入白
重院。視之如家。因而捨愛。至十八剃度。受具於靈巖
寺。後參大寂。了達祖乘。即還本院之北。樵釆路絕。師
一日策杖披榛而行。遇六眸巨龜。斯須而失。乃庵此
峯。因號龜洋。一日有虎。逐鹿入庵。師以杖格虎。遂存
鹿命。洎將示化。乃述偈曰。八十年來辨西東。如今不
要白頭翁。非長非短非大小。還與諸人性相同。無來
無去兼無住了。却本來自性空。偈畢儼然告寂。󰢍於
正堂。垂二十載。為山泉淹沒。門人發墖。見全身水中
而浮。閩王聞之。遣使舁入府庭供養。忽臭氣遠聞。王
焚香祝之曰。可還龜洋舊址建墖。言訖。異香普熏。傾
城瞻禮。本道奏諡真寂大師。墖曰靈覺。後弟子慧忠
塟於墖左。今龜洋二真身存焉。忠得法於草庵義和
尚。


南嶽西園蘭若曇藏禪師



受心印於大寂。後謁石頭。
[006-0460b]
瑩然明徹。出住西園。禪侶日盛。師一日自燒浴次。僧
問。何不使沙彌。師撫掌三下 師養一犬。常夜經行
時。其犬銜師衣。師即歸方丈。又常於門側伏守。忽一
夜頻吠。奮身作猛噬之勢。詰旦。東廚有一大蟒。長數
丈。張口呀氣。毒𦦨熾然。侍者請避之。師曰。死可逃乎。
彼以毒來。我以慈受。毒無實性。激發則強。慈苟無緣。
冤親一揆。言訖。其蟒按首徐行。倐然不見 復一夕
有羣盜至。犬亦銜衣。師。語盜曰。茅舍有可意物。一任
將去。終無所吝。盜感其言。皆稽首而散。


袁州楊岐山甄叔禪師



上堂。羣靈一源。假名為佛。體
竭形銷。而不滅。金流朴散。而常存。性海無風。金波自
涌。心靈絕非。萬象齊照。體斯理者。不言而徧歷沙界。
不用而功益元化。如何背覺。反合塵勞。於陰界中。妄
自囚執 禪月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呈起數珠。
月罔措。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某甲參見石頭來。曰
見石頭。得何意旨。師指庭前鹿曰。會麼。曰不會。師曰。
渠儂得自由。唐元和庚子正月十三歸寂。茶毗獲舍
利七百粒。於東峯下建墖。


磁州馬頭峯神藏禪師



上堂。知而無知。不是無知。而
說無知。便下座南泉云。恁麼依師道。始道得一半黃檗云。不是南泉駁他要圓前話


潭州華林善覺禪師



常持錫杖。夜出林麓間。七步一
振。錫一稱觀音名號。夾山問。遠聞和尚念觀音。是否。
師曰。然山曰。騎却頭時如何。師曰。出頭即從汝騎。不
出頭騎甚麼。山無對 僧參。方展坐具。師曰。緩緩。曰
[006-0460c]
和尚見甚麼。師曰。可惜許磕破鐘樓。其僧從此悟入。
 觀察使裴休訪之。問曰。還有侍者否。師曰。有一兩
箇。祇是不可見客。裴曰。在甚麼處。師乃喚大空小空。
時二虎從庵後而出。裴覩之驚悸。師語二虎曰。有客
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問曰。師作何行業。感得如斯。
師乃良久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山僧常念觀音。


汀州水塘和尚



問歸宗。甚麼人。宗曰。陳州人。師曰。年
多少。宗曰。二十二。師曰。闍黎未生時。老僧去來。宗曰。
和尚幾時生。師豎起拂子。宗曰。這箇豈有生耶。師曰。
會得即無生。曰未會。在師默然。


濛谿和尚



僧問。一念不生時如何。師良久。僧便禮拜。
師曰。汝作麼生會。曰某甲終不敢無慚愧。師曰。汝却
信得及 問。本分事如何體悉。師曰。汝何不問。曰請
師答話。師曰。汝却問得好。僧大笑而出。師曰。祇有這
僧靈利 有僧從外來。師便喝。僧曰。好箇來由。師曰。
猶要棒在僧。珍重便出。師曰。得能自在。


溫州佛㠗和尚



尋常見人來。以拄杖卓地。曰前佛也
恁麼。後佛也恁麼。問。正恁麼時。作麼生。師畫一圓相。
僧作女人拜。師便打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賊
也。賊也 問。如何是異類。師敲椀曰。花奴花奴喫飯
來。


烏臼和尚



玄紹二上座參師。乃問。二禪客發足甚麼
處。玄曰。江西。師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機要。師曰。
汝既不會後面箇師僧祇對看。紹擬近前。師便打。曰
[006-0461a]
信知同坑無異土。參堂去 問。僧近離甚處。曰定州。
師曰。定州法道。何似這裏。曰不別。師曰。若不別。更轉
彼中去。便打。僧曰。棒頭有眼。不得草草打人。師曰。今
日打著一箇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師曰。屈棒元來
有人喫在。曰爭奈杓柄在和尚手裏。師曰。汝若要山
僧回與汝。僧近前奪棒。打師三下。師曰。屈棒屈棒。曰
有人喫在。師曰。草草打著箇漢。僧禮拜。師曰。却與麼
去也。僧大笑而出。師曰。消得恁麼。消得恁麼。


古寺和尚



丹霞。來參經宿。明旦粥熟。行者祇盛一鉢
與師。又盛一椀自喫。殊不顧丹霞。霞亦自盛粥喫。者
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霞問師。何不教訓行者。
得恁麼無禮。師曰。淨地上不要點污人家男女。霞曰。
幾不問過這老漢。


石臼和尚



初參馬祖。祖問。甚麼處來。師曰。烏臼來。祖
曰。烏臼近日有何言句。師曰。幾人於此茫然。祖曰。茫
然且置。悄然一句作麼生。師乃近前三步。祖曰。我有
七棒。寄打烏臼。你還甘否。師曰。和尚先喫。某甲後甘。


本谿和尚



因龐居士問丹霞打侍者。意在何所。師曰。
大老翁。見人長短在。士曰。為我與師同參。方敢借問。
師曰。若恁麼從頭舉來。共你商量。士曰。大老翁。不可
共你說人是非。師曰。念翁年老。士曰。罪過罪過。


石林和尚



見龐居士來。乃豎起拂子曰。不落丹霞機。
試道一句子。士奪却拂子。却自豎起拳。師曰。正是丹
霞機。士曰。與我不落看。師曰。丹霞患瘂。龐公患聾。士
[006-0461b]
曰恰是。師無語。士曰。向道偶爾。又一日問士。某甲有
箇借問。居士莫惜言語。士曰。便請舉來。師曰。元來惜
言語。士曰。這箇問訊。不覺落他便宜。師乃掩耳。士曰。
作家作家。


南昌西山亮座主



蜀人也。頗講經論。因參馬祖。祖問。
見說。座主大講得經論是否。師曰。不敢。祖曰。將甚麼
講。師曰。將心講。祖曰。心如工伎兒。意如和伎者。爭解
講得。師抗聲曰。心既講不得。虗空莫講得麼。祖曰。却
是虗空講得。師不肯。便出將下堦。祖召曰。座主。師回
首。祖曰。是甚甚。師豁然大悟。便禮拜。祖曰。這鈍根阿
師。禮拜作麼。師曰。某甲所講經論。將謂無人及得。今
日被大師一問。平生功業。一時冰釋。禮謝而退乃隱
於洪州西山。更無消息。


黑眼和尚



僧問。如何是不出世師。師曰。善財拄杖子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十年賣炭漢。不知秤畔
星。


米嶺和尚



僧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醜陋任君嫌。
不挂雲霞色 師將示滅。遺偈曰。祖祖不思議。不許
常住世。大眾審思惟。畢竟祇這是。言訖而寂。


齊峯和尚



龐居士來。師曰。俗人頻頻入僧院。討箇甚
麼。士冋顧兩邊。曰誰恁麼道。師乃咄之。士曰。在這裏。
師曰。莫是當陽道麼。士曰。背後底聻。師回首曰。看看。
士曰。草賊大敗。士却問。此去峯頂有幾里。師曰。甚麼
處去來。士曰。可謂峻硬不得問著。師曰。是多少。士曰。
[006-0461c]
一二三。師曰。四五六。士曰。何不道七。師曰。纔道七便
有八。士曰。住得也。師曰。一任添取。士喝便出去。師隨
後亦喝。


大陽和尚



因伊禪相見。乃問。伊禪。近日有一般知識。
向目前指教人。了取目前事作這箇。為人還會文彩
未兆時也無。曰擬向這裏致一問。不知可否。師曰。巳
答。汝了莫道可否。曰還識得目前也未。師曰。若是目
前作麼生識。曰要且遭人檢點。師曰。誰曰。某甲。師便
喝。伊退步而立。師曰。汝祇解瞻前。不解顧後。曰雪上
更加霜。師曰。彼此無便宜。


幽州紅螺山和尚



有頌示門人曰。紅螺山子近邊彝。
度得之流半是奚。共語問酬都不會。可憐祇解那斯
祁。


百靈和尚



一日與龐居士。路次相逢。問曰。南嶽得力
句。還曾舉向人也無。士曰。曾舉來。師曰。舉向甚麼人。
士以手自指。曰龐公。師曰。直是妙德空生也。讚歎不
及。士却問。阿師得力句。是誰得知。師戴笠子便行。士
曰。善為道路。師更不回顧。


鎮州金牛和尚



每自做飯。供養眾僧。至齋時。舁飯桶
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薩子喫飯來。


洛京黑㵎和尚



僧問。如何是密室。師曰。截耳臥街。曰
如何是密室中人。師乃換手搥胸。


利山和尚



僧問。眾色歸空。空歸何所。師曰。舌頭不出
口。曰為甚麼不出口。師曰。內外一如故 問。不歷僧
[006-0462a]
祇獲法身。請師直指。師曰。子承父業。曰如何領會。師
曰。貶剝不施。曰恁麼則大眾有賴去也。師曰。大眾且
置。作麼生是法身。僧無對。師曰。汝問我與汝道。僧問。
如何是法身。師曰。空華陽焰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
曰。不見如何。曰為甚麼如此。師曰。祇為如此。


韶州乳源和尚



上堂。西來的的意。不妨難道。眾中莫
有道得者。出來試道看。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曰。是
甚麼時節出頭來。便歸方丈 仰山作沙彌時。念經
聲高。師咄曰。這沙彌。念經却似哭。曰慧寂祇恁麼。未
審。和尚如何。師乃顧視。仰曰。若恁麼與哭何異。師便
休。


松山和尚



同龐居士喫茶。士舉槖子曰。人人盡有分。
為甚麼道不得。師曰。祇為人人盡有。所以道不得。士
曰。阿兄為甚麼却道得。師曰。不可無言也。士曰。灼然
灼然。師便喫茶。士曰。阿兄喫茶。為甚麼不揖客。師曰。
誰。士曰。龐公。師曰。何須更揖。後丹霞聞乃曰。若不是
松山。幾被箇老翁惑亂一上。士聞之。乃令人傳語霞
曰。何不會取未舉槖子時。


則川和尚



蜀人也。龐居士相看次。師曰。還記得見石
頭時道理否。士曰。猶得阿師重舉在。師曰。情知久參
事慢。士曰。阿師老耄。不啻龐公。師曰。二彼同時。又爭
幾許。士曰。龐公鮮徤日勝阿師。師曰。不是勝我祇欠
汝箇幞頭。士拈下幞頭曰。却與師相似。師大笑而巳
 師摘茶次。士曰。法界不容身。師還見我否。師曰。不
[006-0462b]
是老師洎答公話。士曰。有問有答。葢是尋常。師乃摘
茶不聽。士曰。莫怪適來容易借問。師亦不顧。士喝曰。
這無儀禮老漢。待我一一舉向明眼人。師乃拋却茶
籃。便歸方丈。


忻州打地和尚



自江西領旨。常晦其名。凡學者致問。
唯以棒打地示之。時謂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却
棒。然後致問。師但張其口。僧問門人曰。祇如和尚每
日有人問。便打地意旨如何。門人即於竈內取柴一
片。擲在釜中。


潭州秀溪和尚



谷山問。聲色純真如何是道。師曰。亂
道作麼。山却從東過西立。師曰。若不恁麼即禍事也。
山又從西過東立。師乃下禪床。方行兩步。被谷山捉
住曰。聲色純真事作麼生。師便打一掌。山曰。三十年
後。要箇人下茶也無在。師曰。要谷山這漢作甚麼。山
呵呵大笑。


江西椑樹和尚



臥次。道吾。近前牽被覆之。師曰。作麼。
吾曰。葢覆。師曰。臥底是。坐底是。吾曰。不在這兩處。師
曰。爭奈葢覆何。吾曰。莫亂道 師向火次。吾問。作麼。
師曰。和合。吾曰。恁麼即當頭脫去也。師曰。隔闊來多
少時耶。吾。便拂袖而去 吾。一日從外歸。師問。甚麼
處去來。吾曰。親近來。師曰。用簸這兩片皮作麼。吾曰。
借。師曰。他有從汝借無。作麼生。吾曰。祇為有所以借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猫兒上露柱。曰學人不會。師
曰。問取露柱去。
[006-0462c]


京兆草堂和尚



自罷參大寂。至海昌處。昌問。甚麼處
來。師曰。道場來。昌曰。這裏是甚麼處。師曰。賊不打貧
人家 問。未有一法時。此身在甚麼處。師作一圓相。
於中書身字。


洞安和尚



有僧辭。師曰。甚麼處去。曰本無所去。師曰。
善為闍黎。曰不敢。師曰。到諸方分明舉似 僧侍立
次。師問。今日是幾。曰不知。師曰。我却記得。曰今日是
幾。師曰。今日昏晦。


京兆興平和尚



洞山來禮拜。師曰。莫禮老朽。山曰。禮
非老朽。師曰。非老朽者。不受禮。山曰。他亦不止。洞山
却問。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即汝心是。山曰。雖然如此。
猶是某甲疑處。師曰。若恁麼即問取木人去。山曰。某
甲有一句子。不借諸聖口。師曰。汝試道看。山曰。不是
某甲。山辭師曰。甚麼處去。山曰。㳂流無定止。師曰。法
身㳂流。報身㳂流。山曰。總不作此解。師乃拊掌。


逍遙和尚



鹿西問。念念攀緣。心心永寂。師曰。昨晚也
有人恁麼道。西曰。道箇甚麼。師曰。不知。西曰。請和尚
說。師以拂子驀口打。西拂袖便出。師召眾曰。頂門上。
著眼。


福谿和尚



僧問。古鏡無瑕時如何。師良久。僧曰。師意
如何。師曰。山僧耳背。僧再問。師曰。猶較些子 問。如
何是自巳。師曰。你問甚麼。曰豈無方便。師曰。你適來
問甚麼。曰得恁麼顛倒。師曰。今日合喫山僧手裏棒
 問。緣散歸空。空歸何所。師乃召僧。僧應諾。師曰。空
[006-0463a]
在何處。曰却請和尚道。師曰。波斯喫胡椒。


洪州水潦和尚



初參馬祖。問曰。如何是西來的的意。
祖曰。禮拜著。師纔禮拜。祖乃當胸蹋倒。師大悟。起來
拊掌。呵呵大笑曰。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無量妙
義。祇向一毫頭上。識得根源去。禮謝而退。住後每告
眾曰。自從一喫馬祖蹋。直至如今笑不休 有僧。作
一圓相。以手撮向師身上。師乃三撥。亦作一圓相。却
指其僧。僧便禮拜。師打。曰這虗頭漢 問。如何是沙
門行。師曰。動則影現。覺則冰生 問。如何是佛法大
意。師乃拊掌。呵呵大笑。


浮盃和尚



凌行婆來禮拜。師與坐喫茶。婆乃問。盡力
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誰。師曰。浮盃無剩語。婆曰。未到
浮盃。不妨疑著。師曰。別有長處。不妨拈出。婆歛手哭
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師無語。婆曰。語不知偏正。理不
識倒邪。為人即禍生。後有僧舉似南泉。泉曰。苦哉浮
盃。被這老婆摧折一上。婆後聞。笑曰。王老師猶少機
關在。澄一禪客。逢見行婆便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
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會麼。一合掌
而立。婆曰。伎死禪和。如麻似粟。一舉似趙州。州曰。我
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瘂。一曰。未審。和尚怎生問他。
州便打。一曰。為甚麼却打某甲。州曰。似這伎死漢不
打。更待幾時。連打數棒。婆聞却曰。趙州合喫婆手裏
棒。後僧舉似趙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聞此語。合掌
歎曰。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州令僧問。如何是趙州
[006-0463b]
眼。婆乃豎起拳頭。僧回舉似趙州。州作偈曰。當機覿
面提。覿面當機疾。報汝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以偈
答曰。哭聲師巳曉。巳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幾喪目
前機。


潭州龍山和尚



問僧。甚麼處來。曰老宿處來。師曰。老
宿有何言句。句曰說則千句萬句。不說則一字也無。師
曰。恁麼則蠅子放卵。僧禮拜。師便打 洞山與密師
伯經由。見溪流菜葉。洞曰。深山無人。因何有菜隨流。
莫有道人居否。乃共議。撥草溪行。五七里間。忽見師
嬴形異貌。放下行李。問訊。師曰。此山無路。闍黎從何
處來。洞曰。無路且置。和尚從何而入。師曰。我不從雲
水來。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時耶。師曰。春秋不涉。洞
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師曰。不知。洞曰。為甚麼不知。
師曰。我不從人天來。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
師曰。我見兩箇泥牛鬬入海直至。於今絕消息。洞山
始具威儀禮拜。便問。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青山覆白
雲。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長年不出戶。曰賓主相去
幾何。師曰。長江水上波。曰賓主相見。有何言說。師曰。
清風拂白月。洞山辭退。師乃述偈曰。三間茅屋從來
住。一道神光萬境閒。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
相關因茲燒庵。入深山不見。後人號為隱山和尚。


襄州居士龐蘊



衡州衡陽縣人。字道玄。世本儒業。少
悟塵勞。志求真諦。唐貞元初。謁石頭乃問。不與萬法
為侶者。是甚麼人。頭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後與丹
[006-0463c]
霞為友。一日石頭問曰。子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麼
生。士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乃呈偈曰。日用事
無別。唯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捨。處處沒張乖。朱紫誰
為號。丘山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頭然之。
問。子以緇耶素耶。士曰。願從所慕。遂不剃染 後參
馬祖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曰。待汝一
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士於言下。頓領元旨。乃留
駐參承二載。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團圞
頭。共說無生話。自爾機辯迅捷。諸方嚮之 因辭藥
山。山命十禪客。相送至門首。士乃指空中雪曰。好雪
片片。不落別處。有全禪客。曰落在甚處。士遂與一掌。
全曰。也不得草草。士曰。恁麼稱禪客。閻羅老子。未放
你在。全曰。居士作麼生。士又掌曰。眼見如盲。口說如
瘂 甞遊講肆。隨喜金剛經。至無我無人處。致問曰。
座主。既無我無人。是誰講誰聽。主無對。士曰。某甲雖
是俗人。粗知信向。主曰祇如居士意作麼生。士以偈
答曰。無我復無人。作麼有疎親。勸君休歷座。不似直
求真。金剛般若性。外絕一纖塵。我聞并信受。總是假
名陳。主聞偈。欣然仰歎。居士所至之處。老宿多往復
問酬。皆隨機應響。非格量軌轍之可拘也 元和中。
北遊襄漢。隨處而居。有女名靈照。常鬻竹漉籬。以供
朝夕 士有偈曰。心如境亦如。無實亦無虗。有亦不
管。無亦不拘。不是賢聖。了事凡夫。易復易。即此五蘊
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無相法身豈有二。若捨煩
[006-0464a]
惱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護生須是殺。殺盡始安
居。會得箇中意。鐵船水上浮 士坐次。問靈照曰。古
人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如何會。照曰。老老大
大。作這箇語話。士曰。你作麼生。照曰。明明百草頭。明
明祖師意。士乃笑 士因賣竹漉籬。下橋喫撲。靈照
見。亦去爺邊倒。士曰。你作甚麼。照曰。見爺倒地。某甲
相扶 士將入滅。謂靈照曰。視日早晚。及午以報。照
遽報。日巳中矣。而有蝕也。士出戶觀次。靈照即登父
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鋒捷矣。於是更延七日。州
牧于公頔。問疾次。士謂之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
諸所無。來去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于公膝而化。遺
命焚棄江湖。有詩偈三百餘篇。傳於世。
五燈全書卷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