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5f0011 韓非子--韓非 (master)


[013-001a]
韓非子卷之十三虧一
   外儲說右上第三十四
君所以治臣者有三一勢不足以化則除之
師曠之對晏子之說皆合勢之易也而道行
之難是與獸逐走也未知除患患之可除在
子夏之說春秋也善持勢者蚤絶其姦萌故
季孫讓仲尼以遇勢而況錯之於君乎是以
太公望殺狂矞而臧獲不乘驥嗣公知之故
而駕鹿薛公知之故與二欒博此皆知同異
之反也故明主之牧臣也說在畜焉
[013-001b]
二人主者利害之軺轂也射者衆故人主共
矣是以好惡見則下有因而人主惑矣辭言
通則臣難言而主不神矣說在申子之言六
慎與唐易之言弋也患在國年之請變與宣
王之太息也明之以靖郭氏之獻十珥也與
犀首甘茂之道穴聞也堂谿公知術故問玉
巵昭侯能術故以聽獨寢眀主之道在申子
之勸獨斷也
三術之不行有故不殺其狗則酒酸夫國亦
有狗且左右皆社鼠也人主無堯之再誅與
[013-002a]
莊王之應太子而皆有薄媪之決蔡嫗也知
貴不能以教歌之法先揆之吴起之出愛妻
文公之斬顛頡皆違其情者也故能使人彈
疽者必其忍痛者也
   右經
一賞之譽之不勸罰之毁之不畏四者加焉
不變則其除之
齊景公之晋從平公飲師曠侍坐始坐景公
問政於師曠曰太師將奚以教寡人師曠曰
君必惠民而已中坐酒酣將出又復問政於
[013-002b]
師曠曰太師奚以教寡人曰君必惠民而已
矣景公出之舍師曠送之又問政於師曠師
曠曰君必惠民而已矣景公歸思未醒而得
師曠之所謂公子尾公子夏者景公之二弟
也甚得齊民家富貴而民說之擬於公室此
危吾位者也今謂我惠民者使我與二弟争
民耶於是反國發廪粟以賦衆貧散府餘財
以賜孤寡倉無陳粟府無餘財宫婦不御者
出嫁之七十受禄米鬻德惠施於民也已與
二弟争居二年二弟出走公子夏逃楚公子
[013-003a]
尾走晋
景公與晏子遊於少海登栢寢之臺而還望
其國曰美哉泱泱乎堂堂乎後世將孰有此
晏子對曰其田成氏乎景公曰寡人有此國
也而曰田成氏有之何也晏子對曰夫田成
氏甚得齊民其於民也上之請爵禄行諸大
臣下之私大斗斛區釜以出貸小斗斛區釜
以收之殺一牛取一豆肉餘以食士終歲布
帛取二制焉餘以衣士故市木之價不加貴
於山澤之魚鹽龜鼈蠃蚌不貴於海君重歛
[013-003b]
而田成氏厚施齊嘗大飢道旁餓死者不可
勝數也父子相牽而趍田成氏者不聞不生
故周秦之民相與歌之曰謳乎其已乎苞乎
其往歸田成子乎詩曰雖無德與女式歌且
舞今田成氏之德而民之歌舞民德歸之矣
故曰其田成氏乎公泫然出涕曰不亦悲乎
寡人有國而田成氏有之今爲之奈何晏子
對曰君何患焉若君欲奪之則近賢而遠不
肖治其煩亂緩其刑罰賑貪窮而恤孤寡行
恩惠而給不足民將歸君則雖有十田成氏
[013-004a]
其如君何
或曰景公不知用勢而師曠晏子不知除患
夫獵者託車輿之安用六馬之足使王良佐
轡則身不勞而易及輕獸矣今釋車輿之利
捐六馬之足與王良之御而下走逐獸則雖
樓季之足無時及獸矣託良馬固車則臧獲
有餘國者君之車也勢者君之馬也夫不處
勢以禁誅擅愛之臣而必德厚以與天下齊
行以争民是皆不乘君之車不因馬之利舍
車而下走者也故曰景公不知用勢之主也
[013-004b]
而師曠晏子不知除患之臣也
子夏曰春秋之記臣弑君子弑父者以十數
矣皆非一日之積也有漸而以至矣凡姦者
行久而成積積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殺故明
主蚤絶之今田常之爲亂有漸見矣而君不
誅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
惠故簡公受其禍故子夏曰善持勢者蚤絶
姦之萌
季孫相魯子路爲郈令魯以五月起衆爲長
溝當此之爲子路以其私秩粟爲漿飯要作
[013-005a]
溝者於五父之衢而餐之孔子聞之使子貢
往覆其飯擊毁其器曰魯君有民子奚爲乃
餐之子路怫然怒攘肱而入請曰夫子疾由
之爲仁義乎所學於夫子者仁義也仁義者
與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者也今以由之
秩粟而餐民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吾
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禮
也女之餐之爲愛之也夫禮天子愛天下諸
侯愛境内大夫愛官職士愛其家過其所愛
曰侵今魯君有民而子擅愛之是子侵也不
[013-005b]
亦誣乎言未卒而季孫使者至讓曰肥也起
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令徒役而餐之將奪
肥之民耶孔子駕而去魯以孔子之賢而季
孫非魯君也以人臣之資假人主之術蚤禁
於未形而子路不得行其私惠而害不得生
况人主乎以景公之勢而禁田常之侵也則
必無劫弑之患矣
太公望東封於齊齊東海上有居士曰狂矞
華士昆弟二人者立議曰吾不臣天子不友
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吾無求於人
[013-006a]
也無上之名無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太公
望至於營丘使吏執殺之以爲首誅周公旦
從魯聞之發急傳而問之曰夫二子賢者也
今日饗國而殺賢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
二人立議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諸侯耕作而
食之掘井而飲之吾無求於人也無上之名
無君之禄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
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諸侯者望不得而使也
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無求於人者是望
不得以賞罰勸禁也且無上名雖知不爲望
[013-006b]
用不仰君禄雖賢不爲望功不仕則不治不
任則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
禄則刑罰也今四者不足以使之則望當誰
爲君乎不服兵革而顯不親耕耨而名又非
所以教於國也今有馬於此如驥之狀者天
下之至良也然而驅之不前却之不正左之
不左右之不右則臧獲雖賤不託其足臧獲
之所願託其足於驥者以驥之可以追利辟
害也今不爲人用臧獲雖賤不託其足焉已
自謂以爲世之賢士而不爲主用行極賢而
[013-007a]
不用於君此非明主之所臣也亦驥之不可
左右矣是以誅之
一曰太公望東封於齊海上有賢者狂矞太
公望聞之往請焉三却馬於門而狂矞不報
見也太公望誅之當是時也周公旦在魯馳
往止之比至已誅之矣周公旦曰狂矞天下
賢者也夫子何爲誅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議
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吾恐其亂法易教也故
以爲首誅今有馬於此形容似驥也然驅之
不往引之不前雖臧獲不託足以於其軫也
[013-007b]
如耳說衛嗣公衛嗣公說而太息左右曰公
何爲不相也公曰夫馬似鹿者而題之千金
然而有百金之馬而無一金之鹿者馬爲人
用而鹿不爲人用也今如耳萬乘之相也外
有大國之意其心不在衛雖辯智亦不爲寡
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薛公之相魏昭侯也左右有欒子者曰陽胡
潘其於王甚重而不爲薛公薛公患之於是
乃召與之博予之人百金令之昆弟博俄又
益之人二百金方博有問謁者言客張季之
[013-008a]
子在門公拂然怒撫兵而授謁者曰殺之吾
聞季之不爲文也立有間時季羽在側曰不
然竊聞季爲公甚顧其人陰未聞耳乃輟不
殺客而大禮之曰曩者聞季之不爲文也故
欲殺之今誠爲文也豈忘季哉告廪獻千石
之粟告府獻五百金告騶私廐獻良馬固車
二乘因令奄將宫人之美妾二十人并遺季
也欒子因相謂曰爲公者必利不爲公者必
害吾曹何愛不爲公因斯競勸而遂爲之薛
公以人臣之勢假人主之術也而害不得生
[013-008b]
況錯之人主乎夫馴烏斷其下頷焉斷其下
頷則必恃人而食焉得不馴乎夫明主畜臣
亦然令臣不得不利君之禄不得無服上之
名夫利君之禄服上之名焉得不服
二申子曰上明見人備之其不明見人惑之
其知見人惑之不知見人匿之其無欲見人
司之其有欲見人餌之故曰吾無從知之惟
無爲可以規之一曰申子曰慎而言也人且
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隨女而有知見也人且
匿女而無知見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
[013-009a]
臧女女無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無爲可以
規之
田子方問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對曰鳥以數
百目視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謹周子廪田子
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國鄭長者聞之田
子方知欲爲廪而未得所以爲廪夫虛無無
見者廪也一曰齊宣王問弋於唐易子曰弋
者奚貴唐易子曰在於謹廪王曰何謂謹廪
對曰鳥以數十目視人人以二目視鳥奈何
其不謹廪也故曰在於謹廪也王曰然則爲
[013-009b]
天下何以爲此廪今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
國以萬目視人主將何以自爲廪乎對曰鄭
長者有言曰夫虚靜無爲而無見也其可以
爲此廪乎
國羊重於鄭君聞君之惡已也侍飲因先謂
君曰臣適不幸而有過願君幸而告之臣請
變更則臣免死罪矣
客有說韓宣王宣王說而太息左右引王之
說之曰先告客以爲德
靖郭君之相齊也王后死未知所置乃獻玉
[013-010a]
珥以知之一曰薛公相齊齊威王夫人死中
有十孺子皆貴於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
請置一人以爲夫人王聽之則是說行於王
而重於置夫人也王不聽是說不行而輕於
置夫人也欲先知王之所欲置以勸王置之
於是爲十玉珥而美其一而獻之王以賦十
孺子明日坐視美珥之所在而勸王以爲夫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愛公孫衍與之間有所
言曰寡人將相子甘茂之吏道穴聞之曰以
[013-010b]
告甘茂甘茂入見王曰王得賢相臣敢再拜
賀王曰寡人託國於子安更得賢相對曰將
相犀首王曰子安聞之對曰犀首告臣王怒
犀首之泄乃逐之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將也
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與治天下犀首曰
衍其人臣者也不敢離主之國居期年犀首
抵罪於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
秦之將也恐犀首之代之將也鑿穴於王之
所常隱語者俄而王果與犀首計曰吾欲攻
韓奚如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國累子
[013-011a]
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於是樗
里疾也道穴聽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韓
犀首爲將於是日也郎中盡知之於是日也
境内盡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
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無與犀首
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羈旅新
抵罪其心孤是言自嫁於衆王曰然使人召
犀首已逃入諸侯矣
堂谿公謂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巵通而無
當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
[013-011b]
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對曰夫瓦器至賤也
不漏可以盛酒雖有千金之玉巵至貴而無
當漏不可盛水則人孰注漿哉今爲人主而
漏其羣臣之語是猶無當之玉巵也雖有聖
智莫盡其術爲其漏也昭侯曰然昭侯聞堂
谿公之言自此之後欲發天下之大事未嘗
不獨寢恐夢言而使人知其謀也一曰堂谿
公見昭侯曰今有白玉之巵而無當有瓦巵
而有當君渴將何以飲君曰以瓦巵堂谿公
曰白玉之巵美而君不以飲者以其無當耶
[013-012a]
君曰然堂谿公曰爲人主而漏泄其羣臣之
語譬猶玉巵之無當堂谿公每見而出昭侯
必獨卧惟恐夢言泄於妻妾申子曰獨視者
謂明獨聽者謂聦能獨斷者故可以爲天下

三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謹爲酒
甚美縣幟甚高著然不售酒酸怪其故問其
所知問長者楊倩倩曰汝狗猛耶狗猛則酒
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懷錢挈壺
甕而往酤而狗迓而齕之此酒所以酸而不
[013-012b]
售也夫國亦有狗有道之士懷其術而欲以
明萬乘之主大臣爲猛狗迎而齕之此人主
之所以蔽脅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故桓
公問管仲曰治國奚患對曰最患社鼠矣公
曰何患社鼠哉對曰君亦見夫社木者乎樹
木而塗之鼠穿其間掘穴託其中燻之則恐
焚木灌之則恐塗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
今人君之左右出則爲勢重而收利於民入
則比周而蔽惡於君内間主之情以告外外
内爲重諸臣百吏以爲富吏不誅則亂法誅
[013-013a]
之則君不安據而有之此亦國之社鼠也故
人臣執柄而擅禁明爲已者必利而不爲已
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爲猛狗而齕有
道之士矣左右又爲社鼠而間主之情人主
不覺如此主焉得無壅國焉得無亡乎一曰
宋之酤酒者有莊氏者其酒常美或使僕往
酤莊氏之酒其狗齕人使者不敢往乃酤他
家之酒問曰何爲不酤莊氏之酒對曰今日
荘氏之酒酸故曰不殺其狗則酒酸桓公問
管仲曰治國何患對曰最苦社鼠夫社木而
[013-013b]
塗之鼠因自託也燻之則木焚灌之則塗阤
此所以苦於社鼠也今人君左右出則爲勢
重以收利於民入則比周謾侮蔽惡以欺於
君不誅則亂法誅之則人主危據而有之此
亦社鼠也故人臣執柄擅禁明爲已者必利
不爲已者必害亦猛狗也故左右爲社鼠用
事者爲猛狗則術不行矣
堯欲傳天下於舜鯀諫曰不祥哉孰以天下
而傳之於匹夫乎堯不聽舉兵而誅殺鯀於
羽山之郊共工又諫曰孰以天下而傳之於
[013-014a]
匹夫乎堯不聽又舉兵而誅共工於幽之都
於是天下莫敢言無傳天下於舜仲尼聞之
曰堯之知舜之賢非其難者也夫至乎誅諫
者必傳之舜乃其難也一曰不以其所疑敗
其所察則難也
荆莊王有茅門之法曰羣臣大夫諸公子入
朝馬蹄踐霤者廷理斬其輈戮其御於是太
子入朝馬蹄踐霤廷理斬其輈戮其御太子
怒入爲王泣曰必爲我誅戮廷理王曰法者
所以敬宗廟尊社稷故能立法從令尊敬社
[013-014b]
稷者社稷之臣也焉可誅也夫犯法廢令不
尊敬社稷者是臣乘君而下尚校也臣乘君
則主失威下尚校則上位危威失位危社稷
不守吾將何以遺子孫於是太子乃還走避
舍露宿三日北面再拜請死罪一曰楚王急
召太子楚國之法車不得至於茅門天雨廷
中有潦太子遂驅車至於茅門廷理曰車不
得至茅門非法也太子曰王召急不得須無
潦遂驅之廷理舉殳而擊其馬敗其駕太子
入爲王泣曰廷中多潦驅車至茅門廷理曰
[013-015a]
非法也舉殳擊臣馬敗臣駕王必誅之王曰
前有老主而不踰後有儲主而不屬矜矣是
真吾守法之臣也乃益爵二級而開後門出
太子勿復過
衛嗣君謂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國以爲不足
仕則寡人力能仕子請進爵以子爲上卿乃
進田萬頃薄子曰疑之母親疑以疑爲能相
萬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嫗者疑母甚
愛信之屬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
母盡以聽疑也然已與疑言者亦必復決之
[013-015b]
於蔡嫗也故論疑之智能以疑爲能相萬乘
而不窕也論其親則子母之間也然猶不免
議之於蔡嫗也今疑之於人主也非子母之
親也而人主皆有蔡嫗人主之蔡嫗必其重
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繩之外
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繩之外與法之内
讎也不相受也一曰衛君之晋謂薄疑曰吾
欲與子皆行薄疑曰媪也在中請歸與媪計
之衛君自請薄媪薄媪曰疑君之臣也君有
意從之甚善衛君曰吾以請之媪媪許我矣
[013-016a]
薄疑歸言之媪也曰衛君之疑奚與媪媪曰
不如吾愛子也衛君之賢疑奚與媪也曰不
如吾賢子也媪與疑計家事已决矣乃更請
決之於卜者蔡嫗今衛君從疑而行雖與疑
決計必與他蔡嫗敗之如是則疑不得長爲
臣矣
夫教歌者使先呼而詘之其聲反清徵者乃
教之一曰教歌者先揆以法疾呼中宫徐呼
中徵疾不中宫徐不中徵不可謂教
吴起衛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織組而幅狹於
[013-016b]
度吴子使更之其妻曰諾及成復度之果不
中度吴子大怒其妻對曰吾始經之而不可
更也吴子出之其妻請其兄而索入其兄曰
吴子爲法者也其爲法也且欲以與萬乘致
功必先踐之妻妾然後行之子母幾索入矣
其妻之弟又重於衛君乃因以衛君之重請
吴子吴子不聽遂去衛而入荆也一曰吴起
示其妻以組曰子爲我織組令之如是組已
就而効之其組異善起曰使子爲組令之如
是而今也異善何也其妻曰用財若一也加
[013-017a]
務善之吴起曰非語也使之衣歸其父往請
之吴起曰起家無虛言
晋文公問於狐偃曰寡人甘肥周於堂巵酒
豆肉集於宫壺酒不清生肉不布殺一牛遍
於國中一歲之功盡以衣士卒其足以戰民
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關市之征而緩
刑罰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
民之有喪資者寡人親使郎中視事有罪者
赦之貧窮不足者與之其足以戰民乎狐子
對曰不足此皆所以慎産也而戰之者殺之
[013-017b]
也民之從公也爲慎産也公因而迎殺之失
所以爲從公矣曰然則何如足以戰民乎狐
子對曰令無得不戰公曰無得不戰奈何狐
子對曰信賞必罰其足以戰公曰刑罰之極
安至對曰不辟親貴法行所愛文公曰善明
日令田於圃陸期以日中爲期後期者行軍
法焉於是公有所愛者曰顛頡後期吏請其
罪文公隕涕而憂吏曰請用事焉遂斬顛頡
之脊以徇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後百姓皆
懼曰君於顛頡之貴重如彼甚也而君猶行
[013-018a]
法焉况於我則何有矣文公見民之可戰也
於是遂興兵東伐原克之伐衛東其畝取五
鹿攻陽勝號伐曹南圍鄭反之陴罷宋圍還
與荆人戰城濮大敗荆人返爲踐土之盟遂
城衡雍之義一舉而八有功所以然者無他
故異物從狐偃之謀假顛頡之脊也
夫痤疽之痛也非刺骨髓則煩心不可支也
非如是不能使人以半寸砥石彈之今人主
之於治亦然非不知有苦則安欲治其非如
是不能聽聖知而誅亂臣者必重人重人者
[013-018b]
必人主所甚親愛也人主所甚親愛也者是
同堅白也夫以布衣之資欲以離人主之堅
白所愛是以解左髀說右髀者是身必死而
說不行者也
韓非子卷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