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a0002 荀子-周-荀況 (master)


[015-1a]
荀子卷第十五
     登仕郎守大理評事揚 倞 注
解蔽篇第二十一一隅如有物壅蔽之者/蔽者言不能通明滯於
凡人之患蔽於一曲而闇於大理曲説是時各/一曲一端之
作此篇以解之/蔽於異端曲説故治則復經兩疑則惑矣用禮義/言治世
道而疑蔽者爲是一本作兩則疑惑矣/則自復經常之正道兩疑謂不知一於正天下無二
道聖人無兩心今諸侯異政百家異説則
必惑是惑非惑治惑亂亂國之君亂家之
[015-1b]
人此其誠心莫不求正而以自爲也妬繆
於道而人誘其所迨也亂君亂人本亦求理以/迨近也近謂所好也言
若好儉則墨氏誘之好辯則惠氏誘之也/其嫉妬迷繆於道故人因其所好而誘之謂私其所
積唯恐聞其惡也習/積倚其所私以觀異術
唯恐聞其美也傍觀也言妬於異術也/倚任也或曰偏倚也猶是以與
治雖走而是已不輟也其所習妬繆於道雖與治/走並馳治謂正道也旣私
輟雖或作離/並馳而自是不豈不蔽於一曲而失正求也哉
心不使焉則白黒在前而目不見雷鼔在
[015-2a]
側而耳不聞況於使者乎者使役也以論不/雷鼔大鼓聲如雷
役心於異術豈復更聞正求哉/役心於正道則自無聞見矣況乎德道之人德也/有賢
國之君非之上亂家之人非之下豈不哀
故可哀也/上下共非故爲蔽之端也/數爲蔽欲爲蔽惡爲蔽
始爲蔽終爲蔽逺爲蔽近爲蔽博爲蔽
淺爲蔽古爲蔽今爲蔽一隅故皆爲蔽也/此其所知所好滯於
凡萬物異則莫不相爲蔽此心術之公患也
異則相爲蔽/公共也所好昔人君之蔽者夏桀殷紂是也
[015-2b]
桀蔽於末喜斯觀而不知關龍逄以惑其
心而亂其行爲斟斟觀夏同姓國蓋其君當時爲桀/末喜桀妃斯觀未聞韓侍郎云斯或當
以末喜女焉賈侍中云有施喜姓國也/佞臣也國語史蘇曰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紂蔽於妲己
飛廉而不知微子啓以惑其心而亂其行
子紂之庶兄微國子爵啓其名也國語曰殷紂伐有蘇有/妲己紂妃飛廉紂之佞臣惡來之父善走者秦之祖也微
中云有蘇己姓國也/蘇氏以妲己女焉賈侍故羣臣去忠而事私百姓
怨非而不用上用也非或爲誹/事任也不用不爲賢良退處而隱
逃此其所以喪九牧之地而虛宗廟之
[015-3a]
國也牧虛讀爲墟/九牧九州之桀死於亭山本作鬲山案漢書/亭山南巢之山或
爲鬲傳寫又誤爲亭耳灊音潜/地理志廬江有灊縣當是誤以灊紂縣於赤斾記/史
此云赤斾所傳聞異也/武王斬紂頭縣於大白旗身不先知人又莫之諌
此蔽塞之禍也成湯鑒於夏桀故主其心
而愼治之邪佞所惑也/主其心言不爲是以能長用伊尹而
身不失道此其所以代夏王而受九有
也文王監於殷紂故主其心而慎治之是
以能長用呂望而身不失道此其所以代
[015-3b]
殷王而受九牧也則謂之九有養其民則謂之九/九有九牧皆九州也撫有其地
逺方莫不致其珍故目視備色耳聽備
聲口食備味形居備宫名受備號生則天
下歌死則四海哭夫是之謂至盛詩曰鳳
凰秋秋其翼若干其聲若蕭有鳳有凰樂
帝之心此不蔽之福也雌凰秋秋猶蹌蹌蹌/逸詩也爾雅鶠鳳其
堯能用賢不蔽天下和平故有鳳凰來儀之福也/蹌謂舞也干楯也此帝蓋謂堯也堯時鳳凰巢於阿閣言
昔人臣之蔽者唐鞅奚齊是也王之臣吕/唐鞅宋康
[015-4a]
子論衡曰宋王問唐鞅曰吾殺戮甚衆而羣臣愈不畏何/氏春秋曰宋康王染於唐鞅田不禋奚齊晋獻公驪姬之
也不若無辨其善一時罪之則羣臣畏矣宋王從之/也對曰王罰不善者善者胡爲畏王少欲羣臣之畏唐鞅
蔽於欲權而逐載子王者見孟子或曰戴子戴驩也/載讀爲戴戴不勝使薛居州傅
門者謹爲我司之使者報曰不見輜車見有奉笥而與李史史/韓子曰戴驩爲宋太宰夜使人曰吾聞有數夜乘輜車之李史
據其時代當是戴驩也蓋為唐鞅所逐奔齊也/受笥又戴驩謂齊王曰王大仁於薛公大不忍人奚齊蔽於
欲國而罪申生譛獻公殺之春秋穀梁傳曰晉里克弑其/申生晋獻公之太子奚齊之兄為驪姬所
子也不正其殺太子申生而立也/君之子奚齊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唐鞅戮於宋奚齊
戮於晉逐賢相而罪孝兄身爲刑戮然
[015-4b]
而不知此蔽塞之禍也故以貪鄙背叛
爭權而不危辱滅亡者自古及今未
甞有之也鮑叔寗戚隰朋仁知且不
蔽故能持管仲而名利福禄與管仲
翼也/持扶召公吕望仁知且不蔽故能
持周公而名利福禄與周公齊傳曰知
賢之謂明輔賢之謂能勉之彊之其福
必長此之謂也此不蔽之福也言必勉之/勉之彊之
[015-5a]
[015-6a]
若山出口丁子有尾之類也/蔽於虛辭而不知實理虚辭謂莊子蔽於天而不
知人推治亂於天而不知在人也/天謂無爲自然之道莊子但故由用謂之道
盡利也道無復仁義皆盡於求利也/由從也若由於用則天下之由俗謂之道
盡嗛矣節限則天下之道盡於快意也嗛口簟反/俗當爲欲嗛與慊同快也言若從人所欲不爲
由法謂之道盡數矣下之道盡於術數也/由法而不由賢則天由埶
謂之道盡便矣則盡於逐便無復脩立/便便宜也從埶而去智由辭謂
之道盡論矣說也/論辨由天謂之道盡因矣其自/因任
治化也/然無復此數具者皆道之一隅也夫道者體
[015-6b]
常而盡變一隅不足以舉之變猶天地常存/言道者體常盡
之變化也/能盡萬物曲知之人觀於道之一隅而未之
能識也一隅猶昧況大道乎/曲知言不通於大道也故以爲足而飾之
其言之成理也/謂其持之有故内以自亂外以惑人上以蔽下
下以蔽上此蔽塞之禍也孔子仁知且不
蔽故學亂術足以爲先王者也多才藝足以/亂雜也言其
王也/及先一家得周道舉而用之不蔽於成積也
習也言其所用不滯於衆人舊習故能功業如此/一家得謂作春秋也周道舉謂刪詩書定禮樂成積舊
[015-7a]
故德與周公齊名與三王並此不蔽之福
也聖人知心術之患見蔽塞之禍故無欲
無惡無始無終無近無逺無博無淺無古
無今兼陳萬物而中縣衡焉其中而縣衡揣/不滯於一隅但當
重也/其輕是故衆異不得相蔽以亂其倫也理/倫
何謂衡曰道禮義/道謂故心不可以不知道心
不知道則不可道而可非道以道爲可可謂/心不知道則不
也/合意人孰欲得恣而守其所不可以禁其
[015-7b]
所可合意之事以自禁其合意者/人心誰欲得縱恣而肯守其不以其不可道
之心取人則必合於不道人而不知合於
道人其類/各求以其不可道之心與不可道之人
論道人亂之本也賢害善/必有妬夫何以知以知道/問何道
也/人曰心知道然後可道可道然後能守道以
禁非道以其可道之心取人則合於道人
而不合於不道之人矣以其可道之心與
道人論非道治之要也姦去惡/必能懲何患不知
[015-8a]
患不知道人/心苟知道何故治之要在於知道人何以知
問知道之術如何也/旣知道人在於知道曰心無邪/在心心何以知曰虚
壹而靜以知道也/能然則可心未甞不臧也然而有
所謂虚未甞不苞藏然有所謂虚也/臧讀爲藏古字通下同言心心未甞不
滿也然而有所謂一謂同時兼知/滿當爲兩兩心未甞不
動也然而有所謂靜害靜也/雖動不使人生而有
知知而有志志也者臧也爲志/在心然而有所
謂虚不以己所臧害所將受謂之虚則遷/見善
[015-8b]
積習也/不滯於心生而有知知而有異異也者同
時兼知之同時兼知之兩也然而有所謂
一不以夫一害此一謂之壹物雖輻湊而至/旣不滯於一隅
待之也/盡可以一心卧則夢偷則自行使之則謀也自/卧寢
則必夢偷則必放縱役用則必謀慮/行放縱也使役也言人心有所思寢故心未甞不動
也然而有所謂靜不以夢劇亂知謂之靜
胷中以亂其知斯爲靜也此皆明不蔽於一端虚受之義也/夢想象也劇囂煩也言處心有常不蔽於想象囂煩而介於
未得道而求道者謂之虚壹而靜心不滯於/有求道之
[015-9a]
是虛壹而靜/偏見曲説則作之則將須道者之虚則人將
事道者之壹則盡盡將思道者靜則察義/此
也將行也當爲須道者虚則將事道者壹則盡思道者靜則察/未詳或恐脱誤耳或曰此皆論虛一而靜之功也作動也須待
道則萬事無不行以一心事道則萬物無不盡以飾心思道則/其餘字皆衍也作之則行言人心有動作則自行也以虚心須
執其本而末隨也/萬變無不察此皆言知道察知道行體道者也
謂須道者虚則將也體謂不離道也/知道察謂思道者靜則察也知道行虚壹而靜謂之
大淸明壅蔽者/言無有萬物莫形而不見莫見而
不論莫論而失位者無不見見則無不能論說論說/旣虚壹而靜則通於萬物故有形
[015-9b]
得其宜/則無不坐於室而見四海處於今而論久逺
䟽觀萬物而知其情參稽治亂而通其度
考度制也/䟽通參驗稽經緯天地而材官萬物制割大
理而宇宙裏矣任裏當爲理材或爲栽也/材謂當其分官謂不失其恢恢
廣廣孰知其極睪睪廣廣孰知其德涫涫
紛紛孰知其形明參日月大滿八極是之
謂大人夫惡有蔽矣哉於神明人莫能測也又/此皆明虚一而靜則通
沸貌紛紛離亂皃涫音官又音貫/安能蔽哉睪讀爲暭皥皥廣大貌涫涫心者形之君
[015-10a]
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以使百/心出令
體所使也/體不爲百自禁也自使也自奪也自取也自
行也自止也然所以爲形之君也/此六者皆由心使也故口可劫而使
墨云形可劫而使詘申心不可劫而使易
意是之則受非之則辭心不可劫所以尤冝慎擇/劫迫也云言也百體可劫
塞之患也/所好懼蔽故曰心容其擇也無禁必自見其
物也雜博禁止則見雜博不精所以貴夫虚壹而靜/容受也言心能容受萬物若其選擇無所
其情之至也不貳不貳若雜博則惑也/其情之至極在一而詩云
[015-10b]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也頃筐畚屬易盈之器也思君子置於周之列位也/詩周南卷耳之篇毛公云采采事采之也卷耳苓耳頃筐
易滿也卷耳易得也然而不可以貳周行
則不能滿況乎難得之正道而可以他術貳之乎/采易得之物實易滿之器以懷人寘周行之心貳之故曰
心枝則無知傾則不精貳則疑惑以賛稽
之萬物可兼知也以一端而不二之道助考之則可/枝旁引如樹枝也賛助也稽考也
雜則愈不知也/兼知萬物若博身盡其故則美事則身美矣/故事也盡不二之
類不可兩也故知者擇一而壹焉不可兩故/凡事類皆
[015-11a]
焉故異端不能蔽也/知者精於一道而專一農精於田而不可以爲田
師賈精於市而不可以爲市師工精於器
而不可以爲器師不可爲師長也/皆蔽於一技故有人也不能
此三技而可使治三官曰精於道也一道/精於
理萬事/故可以精於物者也精於物者以物物能/謂
農賈之屬也/名物其一物若精於道者兼物物名物其一/謂能兼治
也/物者故君子壹於道而以賛稽物以助考物/壹於道所
兼治也/也助考謂壹於道則正以賛稽物則察以正志
[015-11b]
行察論則萬物官矣謂各當其任無差錯也/在心爲志發言爲論官
者舜之治天下也不以事詔而萬物成能/舜
已未甞躬親以事告人/一於道伹委任衆賢而處一之危其榮滿側養
一之微榮矣而未知危謂不自安戒懼之謂也側/一謂心一也危之當爲之危
業業終使之安也養心之微謂養其未萌不使異端亂之/謂偪側亦充滿之義微精妙也處心之危言能戒懼兢兢
無形故雖榮而未知言辭之爲治養其未萌也/也處心之危有形故其榮滿則可知也養心之微故道經
曰人心之危道心之微蓋有道之經也孔安國曰/今虞書有此語而云道經
此以明舜之治在精一於道不蔽於一隅也/危則難安微則難明故誡以精一信執其中引危微之幾
[015-12a]
惟明君子而後能知之與機同/㡬萌兆也故人心譬
如槃水正錯而勿動則湛濁在下而淸明
在上滓也下同/湛讀爲沈泥則足以見鬚眉而察理矣
之文理/理肌膚微風過之湛濁動乎下淸明亂於上
則不可以得大形之正也心亦如是矣故
導之以理養之以淸物莫之傾和之氣/淸謂沖則足
以定是非決嫌疑矣小物引之則其正外
易其心内傾則不足以決麤理矣心不一於道爲/言此者以喻
[015-12b]
則惑也/異端所蔽故好書者衆矣而倉頡獨傳者壹
道異術不能亂之故獨傳也情箸古者倉頡之有天/倉頡黄帝史官言古亦有好書者不如倉頡一於其
神農亦然也/下守法授親好稼者衆矣而后稷獨傳者壹
也好樂者衆矣而夔獨傳者壹也好義者
衆矣而舜獨傳者壹也倕作弓浮游作矢
而羿精於射云黄帝臣此云浮游未詳或者浮游夷/倕舜之共工世本云夷牟作矢宋衷注
也弓矢舜已前有之此云倕作弓當是改制精巧故亦言作也/牟之别名或聲相近而誤耳言倕游雖作弓矢未必能射而羿精之
奚仲作車乘杜作乘馬而造父精於御自古及
[015-13a]
今未甞有兩而能精者也帝時已有車服故謂/奚仲夏禹時車正黄
同乘馬四馬也四馬駕車處於相土故曰作乗馬以其作乗/之軒轅此云奚仲者亦改制耳世本云相土作乗馬杜與土
土契孫也吕氏春秋曰乗馬作一駕/馬之法故謂之乗杜乗並音剰相曾子曰是其庭
可以搏䑕惡能與我歌矣言有人視庭中可/是蓋當爲視曽子
外物誘之思不精故不能成歌詠也/以搏擊䑕則安能與我成歌詠乎言空石之中有
人焉其名曰觙山空石之中名之曰觙觙字及事並/空石石穴也蓋古有善射之人處深
假設喻之耳/未詳所出或其爲人也善射以好思静思其射/好喜也清
妙/之耳目之欲接則敗其思蚊䖟之聲聞則
[015-13b]
挫其精是以闢耳目之欲而逺蚊蝱之聲
閑居靜思則通靜思不接外物故能通射之妙/挫損也精精誠也闢屏除也言閑居
思仁若是可謂微乎則可謂微乎假設問之辭也/言靜思仁如空石之人思射
孟子惡敗而出妻可謂能自彊矣之之辭孟/此已下荅
可謂能自彊於脩身也/子惡其敗德而出其妻有子惡卧而焠掌可謂
能自忍矣未及好也其寢卧而焠其掌若刺股/有子蓋有若也焠灼也惡
子焠掌可謂能自忍其身則未及善好思者也若思道之至/然也未及好也當爲未及好思也誤分在下更作一句耳有
用焠掌乎/則自無寢焉闢耳目之欲可謂能自彊矣未及思
[015-14a]
也蚊蝱之聲聞則挫其精可謂危矣未可
謂微也矣言能闢耳目之欲則可謂能自危而戒懼未/可謂能自彊矣未及思也十字並衍耳可謂危
精妙之謂也/可謂㣲也微者夫微者至人也如舜者/惟精惟一至人也
何彊何忍何危在作爲苟未臻極雖在空石之中/旣造於精妙之域則冥與理㑹不
至也/猶未故濁明外景淸明内景混跡淸謂虚白/景光色也濁謂
人縱其欲兼其情而制焉者理矣夫何彊
何忍何危由於暗與理㑹故也何必如空石之徒乎/兼猶盡也聖人雖縱欲盡情而不過制者
故仁者之行道也無爲也聖人之行道也
[015-14b]
無彊也也無彊謂全無違理彊制之萌也/無爲謂知違理則不作所謂造形而悟仁者
之思也恭聖人之思也樂此治心之道也
樂謂性與天道無所不適/思慮也恭謂乾乾夕惕也
凡觀物有疑中心不定則外物不淸審也/淸明
吾慮不淸則未可定然否也㝠㝠而行者
見寢木以爲伏虎也見植林以爲後人也
㝠㝠蔽其明也夜也/冥冥暮醉者越百歩步溝
以爲蹞步之澮也曰跬澮小溝也/蹞與跬同半步俯而出城門
[015-15a]
以爲小之閨也酒亂其神也門也/閨小厭目而視
者視一以爲兩掩耳而聽者聽漠漠而以
爲哅哅埶亂其官也也哅哅喧聲也官司主也言/厭指按也一渉反漠漠無聲
主守哅許用反/勢亂耳目之所故從山下望牛者若羊而求羊
者不下牽也逺蔽其大也從山下而望木者
十仞之木若箸而求箸者不上折也髙蔽
其長也守道者亦宜知異術之蔽類此也/皆知爲髙逺所蔽故不往求然則水動而
景揺人不以定美惡水埶玄也或讀爲眩/玄幽深也
[015-15b]
者仰視而不見星人不以定有無用精惑
明也/精目之有人焉以此時定物則世之愚者
也彼愚者之定物以疑决疑决必不當夫苟
不當安能無過乎慎墨之屬也/以疑决疑猶夏首之南有人焉曰
㳙蜀梁而不見王逸曰夏首水口也㳙蜀梁未詳何代/夏首夏水之首楚詞云過夏首而西浮顧龍門
人隱於宕山餌木能致風雨者也/人姓㳙名蜀梁列仙傳有㳙子齊其爲人也愚而善
好有所畏/善猶喜也明月而宵行俯見其影以爲伏
鬼也卬視其髮以爲立魅也仰同/卬與背而走比
[015-16a]
至其家者失氣而死豈不哀哉氣謂困甚氣/背棄去也失
也/絶凡人之有鬼也必以其感忽之閒疑玄
之時正之深難測也必以此時定其有鬼也/感驚動也感忽猶慌愡也玄亦幽此人之所
以無有而有無之時也以無爲有也此皆人所疑惑/無有謂以有爲無也有無謂
也/之時而已以正事故傷於溼而擊鼓鼓痺則
必有敝鼔喪豚之費矣而未有俞疾之福
反擊鼓烹豚以禱神何益於愈疾乎若以此定事則與/已以正事謂人以此定事也痺冷疾也傷於濕則患痺
俞讀爲愈/俗不殊也故雖不在夏首之南則無以異矣墨/慎
[015-16b]
猶是也/之蔽亦
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之性推/以知人
物理也/之則可知以可以知人之性求可以知物之
理而無所疑止之則没世窮年不能徧也
盡其年壽疑或爲凝/疑止謂有所不爲窮年其所以貫理焉雖億萬
已不足以浹萬物之變與愚者若一浹周也/貫習也
當爲接/子叶反或學老身長子而與愚者若一猶不
知錯夫是之謂妄人子已長矣猶不知廢捨無益/錯置也謂廢捨也身已老矣
[015-17a]
愚妄之人也/之學夫是之謂故學也者固學止之也惡乎止
之曰止諸至足曷謂至足曰聖也當有王字誤/或曰聖下更
道不學異術也聖王之道是爲至足也/脱耳言人所學當止於聖人之道及王聖也者盡倫者
也王也者盡制者也制法度也/倫物理也兩盡者足以
爲天下極矣至足也/所以爲故學者以聖王爲師案
以聖王之制爲法法其法以求其統類類
以務象效其人之大綱/統類法嚮是而務士也類是
而幾君子也者脩飾之名君子有道徳之稱也/幾近也類聖人而近之則爲君子士
[015-17b]
之聖人也之道者/知聖王故有知非以慮是則謂之
是則謂之能戒懼也/自知其非以圖慮於有勇非以持是則謂之
持制是也/勇於爲非以察孰非以分是則謂之簒甚/孰
之心此簒奪之人也/也察甚其非以分爲是多能非以脩蕩是則謂
之知爲是則謂之知言智者能變非爲是也/脩飾也蕩動也多能知非脩飾蕩動而辨利非
以言是則謂之詍之詍詍多言也詩曰無然詍詍/辯説利口而飾非以言亂是則謂
曰天下有二非察是是察非非之以爲非者/衆以爲是者而
之/而察謂合王制與不合王制也察非觀其合王/所以非察是是
[015-18a]
否也/制與天下有不以是爲隆正也然而猶有能
分是非治曲直者耶正而能分是非治曲直乎言/有不以合王制與不合爲隆
能也/必不若夫非分是非非治曲直非辨治亂非
治人道雖能之無益於人不能無損於人
案直將治怪説玩竒辭以相撓滑也案彊
鉗而利口厚顔而忍詬無正而恣睢妄辨
而幾利矝夸也幾近也妄辨幾利謂妄爲辨説所近者惟/滑亂也音骨彊彊服人鉗鉗人口也詬詈也恣睢
也/利不好辭讓不敬禮節而好相推擠此亂世
[015-18b]
姦人之說也則天下之治說者方多然矣
惠之屬/慎墨季傳曰析辭而爲察言物而爲辨君
子賤之博聞彊志不合王制君子賤之此
之謂也亂名改作者也/所謂析言破律爲之無益於成也求
之無益於得也憂戚之無益於幾也無益復/言役心
能近道也/憂戚亦不則廣焉能棄之矣不以自妨也不
少頃干之胷中謂不以無益害有益也/廣讀爲曠逺也不以自妨不慕
往不閔來無邑憐之心益之事而往從之也/不慕往謂不恱慕無
[015-19a]
來也不慕往古不閔將來言唯義所在無所繫滯也邑憐未詳/不閔來謂不憂閔無益之事而來正之也或曰往古昔也來將
事更無悒怏吝惜之心此皆明不爲異端所蔽也/或曰邑與悒同悒怏也憐讀爲吝惜也言棄無益之當時
則動物至而應事起而辨治亂可否昭然
明矣
周而成泄而敗明君無之有也漏泄爲敗明君/以周密爲成以
之照臨安用周密也/無此事也明君日月宣而成隱而敗闇君無之有
也闇君務在隱蔽而不知昭明之功也/以宣露爲成以隱蔽爲敗闇君亦無此事故君人者
周則讒言至矣而直言反矣小人邇而君子
[015-19b]
逺矣詩云墨以爲明狐狸其蒼此言上幽
而下險也居然有異若以蔽塞爲明則臣下誑君言/逸詩墨謂蔽塞也狐狸其蒼言狐狸之色
馬者也幽暗也險傾側也/其色蒼然無别猶指鹿爲君人者宣則直言至矣而
讒言反矣君子邇而小人逺矣歸而不敢出矣/反還也䜛言復
讒人相倍反也/或曰反倍也言與詩曰明明在下赫赫在上此
言上明而下化也明在下故赫赫然著見於天也/詩大雅大明之篇言文王之德明
荀子卷第十五
[015-20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