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a] 
荀子卷第七
登仕郎守大理評事揚
王霸篇第十一
國者天下之制利用也過於國制衍字耳/天下用之利者無人主
者天下之利勢也利者也/勢之最得道以持之則大
安也大榮也積美之原也不得道以持之
則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無之如無國/有國不及
其綦也索爲匹夫不可得也極之時/綦謂窮齊湣
[007-1b]
宋獻是也偃也爲齊閔王所滅吕氏春秋云宋康王/湣與閔同齊閔王爲淖齒所殺宋獻宋君
各私爲謚故與此不同/此云獻國㓕之後其臣子故人主天下之利勢也
然而不能自安也安之者必將道也道守之/必將以
故用國者義立而王信立而霸權謀立而
亡三者明主之所謹擇也愼擇之/所宜謹仁人之
所務白也白也/白明挈國以呼禮義而無以害
之務皆禮義也無以害之謂不以他事害禮義也/挈提舉也言提挈一國之人皆使呼召禮義言所行一
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仁者不爲也擽
[007-2a]
然扶持心國且若是其固也所持心持國不行不/櫟讀為落石貎也其
然如石之固也/義不殺無罪落所與爲之者之人則舉義士也
用義士謂若伊吕之比者/舉皆也所與為政之人則皆所以爲布陳於國家刑
法者則舉義法也夏贖刑之類也/謂若周穆王訓主之所極然
帥羣臣而首郷之者則舉義志也所極信率/志意也主
也一曰志記也舊典之有義者謂若六經也/羣臣歸向之者則皆義之志謂不懐不義之意如是則下
仰上以義矣是綦定也以義爲本仰魚亮反/綦當爲基基本也言綦
定而國定國定而天下定仲尼無置錐之
[007-2b]
地誠義乎志意加義乎身行志意又加之以/仲尼誠能義乎
立行皆以義行下孟反/義乎身行言志意及立身箸之言語所論說皆明義也/以義箸於言語謂
濟之日不隱乎天下名垂乎後世之日成功/以義得濟
乎天下謂極昭明天下莫能隱匿之/之後也言仲尼行義既成之後不隱今亦以天下之顯
諸侯誠義乎志意加義乎法則度量箸之
以政事案申重之以貴賤殺生使襲然終
始猶一也賞罰使相掩襲無間隙終始如一也/申亦重也既爲政皆以義又申重以如是則
夫名聲之部發於天地之閒也豈不如日
[007-3a]
月雷霆然矣哉空言猶得不隱乎天下今若以顯諸/部當爲剖謂開發也仲尼匹夫但箸
日月雷霆也/侯行義必如故曰以國齊義一日而白湯武是
也一朝而名聲明白湯武是也/齊當爲濟以一國皆取濟於義湯以亳武王以鄗
皆百里之地也詩曰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亳湯國都鄗與鎬同武王所都京也
成之/武王天下爲一諸侯爲臣通達之屬莫不從
服無它故焉以濟義矣是所謂義立而王
也取濟於義也/非有它故但德雖未至也義雖未濟也有徳義/霸者亦
極盡濟也/但未能至然而天下之理略奏矣者略有節奏也/天下之謂條理刑
[007-3b]
賞己諾信乎天下矣有諾責寜有己怨信乎天下謂/諾許也已不許也禮記曰與其
柯盟之比也/若齊桓不背臣下曉然皆知其可要也其可與要約/要約也皆知
一堯反/不欺也要政令巳陳雖覩利敗不欺其民原命三/謂若伐
而退之比也/日之糧不降約結巳定雖覩利敗不欺其與相/與
衞不遂滅之爲己利之比也/親與之國謂若齊桓許赦魯如是則兵勁城固敵
國畏之國一綦明與國信之爲基也/綦亦當雖末
在僻陋之國威動天下五伯是也如字爲諸侯/伯讀曰霸又
曰䇿命晉侯爲伯也/之長曰伯春秋左氏傳非本政敎也盡脩其本也/雖有政教未非
[007-4a]
致隆髙也禹湯之極崇髙也/致極也不如堯舜非綦文理也雜未極/言其駁
貫/條非服人之心也能備行王道以略信之故猶能致霸/未得天下歸心如文王此皆言雖未
也郷方略不在用仁義也/所向唯在方略審勞佚勞之術也/審以佚待謹
畜積不妄耗費/謹嚴畜積備戰備齺然上下相信而
天下莫之敢當也相向之貎齺士角反/齺齒相迎也齺然上下故齊
桓晉文楚莊吳闔閭越句踐是皆僻陋之
國也威動天下彊殆中國危中國/其彊能無它故
焉略信也是所謂信立而霸也略取信而行/雖未能濟義
[007-4b]
致霸也/之故能挈國以呼功利人以呼召功利言所務唯功/此論權謀者也提挈一國之
利貪求之也/利也功役使不務張其義齊其信唯利之求開/張
内則不憚詐其民而求小利焉土功詐其民/謂若梁伯好
至之比/曰宼將外則不憚詐其與而求大利焉楚靈/謂若
遂滅之之比也/王以義討陳蔡因内不脩正其所以有然常欲
人之有貨財也/有土地如是則臣下百姓莫不以詐
心待其上矣上詐其下下詐其上則是上
下析也析/離如是則敵國輕之故輕之也/不得人心與國
[007-5a]
疑之權謀日行而國不免危削綦之而亡
則滅亡/其極者齊閔薛公是也也齊閔王爲五國所伐皆薛公/薛公孟甞君田文齊閔王之相
言之也/使然故同故用彊齊非以脩禮義也非以本政
敎也非以一天下也緜緜常以結引馳外
爲務所以引車也齊閔薛公不脩德政但使說客引軸馳/緜緜不絶貌引讀爲靷靷引軸之物結引謂繫於軸
權詐爲務也/騖於他國以故彊南足以破楚與秦敗楚於重丘南割/史記齊閔王二十三年
北也/楚之淮西足以詘秦北足以敗燕六年與韓魏共/史記閔王三十
谷軍焉/攻秦至函中足以舉宋於温舉謂舉其國而滅之也/閔王三十八年伐宋宋王死
[007-5b]
及以燕趙起而攻之若振槁然秦楚三晉敗我/閔王四十年燕
破敵滅國及樂毅以諸國攻之若擊枯葉之易也/於濟西振擊也槁枯葉也言當權謀彊盛之時雖而身死
國亡爲天下大戮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之以/爲天下大戮辱也春秋傳曰古者
戮也/爲大後世言惡則必稽焉王爲龜鏡也/後世稽考閔是無它
故焉唯其不由禮義而由權謀也三者明
主之所以謹擇也而仁人之所以務白也
善擇者制人不善擇者人制之善擇者用權謀也/善擇者用霸王不
國者天下之大器也重任也不可不善爲
[007-6a]
擇所而後錯之錯之險則危讀爲措/所處也錯不可
不善爲擇道然後道之涂薉則塞爲擇道路/不可不善
同塞謂行不通也/而導逹之薉與穢危塞則亡之善擇/所以爲彼國錯者非
封焉之謂也曰脩封疆立城郭之謂也/非受之茅土然後爲安一何法之道誰
子之與也求誰人付與之誰子猶誰人也愼子曰弃道/設問之辭旣非封焉之謂問以何法導逹之
天下誰子之識能足焉也/術舍度量以求一人之識識故道王者之法與王者
之人爲之則亦王道霸者之法與霸者之
人爲之則亦霸道亡國之法與亡國之人
[007-6b]
爲之則亦亡皆與導同/荅辭也道三者明主之所以謹
擇也而仁人之所以務白也語者丁寜之也/荀子多重敘前故
國者重任也不以積持之則不立之法持之/不以積乆
覆也/則傾故國者世所以新者也是憚憚非變
也無變也隨巢子曰有隂而逺者有坦明而功者杜伯射宣王/憚與坦同言國者但繼世之主自新耳此積久之法坦坦然
者據古憚與坦通/於畝田是坦明而功改王改行也之事非法變也或曰國語/自是改一王則改其所行
曰改王改行玉佩玉行歩也/襄王謂晉文公曰先民有言故一朝之日也一日之
人也然而厭焉有千歲之固何也一朝之日謂/設問之辭
[007-7a]
言壽促也厭讀爲黶禮記曰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鄭注云/今日之事明朝不同言易變也一日之人謂今日之生未保明日
故有黶然深藏千歲不變改之法乎/閉藏貎言事之易變人之夀促如此何曰援夫千歲之信
法以持之也安與夫千歲之信士爲之也
可信之士爲政/謂使百世不易人無百歲之壽而有千嵗之信
士何也之/又問曰以夫千歲之法自持者是乃
千歲之信士矣以夀千歲也能自持則能持固也/以禮義自持者則是千歲之士不
故與積禮義之君子爲之則王與端誠信
全之士爲之則霸與權謀傾覆之人爲之
[007-7b]
則亡三者明主之所以謹擇也而仁人之
所以務白也善擇之者制人不善擇之者人
制之彼持國者必不可以獨也獨治也/君不可然則
彊固榮辱在於取相矣身能相能如是者
王文王太公也/謂若湯伊尹身不能知恐懼而求能者如
是者彊樂毅也/若燕昭身不能不知恐懼而求能
者安唯便僻左右親比已者之用如是
者危削侯右夏侯之比也/謂若楚襄王左州綦之而亡之比/宋獻國
[007-8a]
者巨用之則大小用之則小之極也/巨者大綦大而
王綦小而亡小巨分流者存水之分流也/小巨各半如巨
用之者先義而後利安不卹親䟽不卹貴
賤唯誠能之求夫是之謂巨用之小用之
者先利而後義安不卹是非不治曲直唯
便僻親比己者之用夫是之謂小用之巨
用之者若彼小用之者若此小巨分流者
亦一若彼一若此也親比已者之用/或誠能之求或故曰粹而
[007-8b]
王駮而霸無一焉而亡此之謂也舜舉臯陶/粹全也若
管仲内任堅貂即小巨分流者無一焉而亡無一賢人若/不仁者逺即巨用之綦大而王者也駮雜也若齊桓外任
即綦小而亡者也/厲王專任皇甫尹氏
國無禮則不正禮之所以正國也譬之猶
衡之於輕重也猶繩墨之於曲直也猶規
矩之於方圓也所以辨曲直規矩所以定方圓也/禮能正國譬衡所以辨輕重繩墨
旣錯之而人莫之能誣也懸不可欺以輕重繩/錯置也禮記曰衡誠
矩誠設不可欺以方圓也/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規詩曰如霜雪之將將如
[007-9a]
日月之光明詩/逸爲之則存不爲則亡此之
謂也禮也/爲爲
國危則無樂君國安則無憂民亂則國
危治則國安今君人者急逐樂而緩治國
豈不過甚矣哉譬之是由好聲色而恬無
耳目也豈不哀哉雖好聲色將何用哉/恬安也安然無耳目夫人之
情目欲綦色耳欲綦聲口欲綦味鼻欲綦
臭心欲綦佚綦極也綦或爲甚傳寫誤耳佚安樂也/臭氣也凡氣香亦謂之臭禮記曰佩容臭
[007-9b]
此五綦者人情之所必不免也養五綦者
有具辨彊固之道也/具謂廣大富厚治無其具則五綦者不可
得而致也萬乗之國可謂廣大富厚矣加
有治辨彊固之道焉辨分别事/有讀爲又若是則怡愉
無患難矣然後養五綦之具具也故百樂
者生於治國者也憂患者生於亂國者也
急逐樂而緩治國者非知樂者也故明君
者必將先治其國然後百樂得其中治國/得於
[007-10a]
並音落/之中樂闇君者必將急逐樂而緩治國故憂
患不可勝校也校/計必至於身死國亡然後
止也豈不哀哉將以爲樂乃得憂焉將以
爲安乃得危焉將以爲福乃得死亡焉豈
不哀哉於乎君人者亦可以察若言矣乎/於
之言謂以上之說/讀爲嗚呼若言如此故治國有道人主有職知/在
其職也/其道守若夫貫日而治詳一日而曲列之積日/貫日
日而委曲列之無差錯也/也積日而使條理詳備一是所使夫百吏官人爲
[007-10b]
也不足以是傷游玩安燕之樂使百吏官人/煩碎之事旣
人君游燕之樂也/爲之則不足以此害若夫論一相以兼率之使
臣下百吏莫不宿道郷方而務擇之也率領/論謂討論選
下皆以宿道向方爲務不敢姦詐也/也宿道止於道也向方不迷亂也臣是夫人主之職
也不在躬親小事也/論相乃是人主之職若是則一天下名配堯
禹之主者守至約而詳事至佚而功任/事垂
衣裳不下簟席之上而海内之人莫不願
得以爲帝王夫是之謂至約樂莫大焉人
[007-11a]
主者以官人爲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爲
能者也人主得使人爲之匹夫則無所移
之百畝一守事業窮無所移之也之守事業/百畝一夫
人主必躬治小事則與匹夫何異也/耕稼也耕稼窮於此無所移於人若今以一人兼聽
天下日有餘而治不足者使人爲之也一人/今以
所治之事少而不足言不足治也使人為之故得如此尸于曰/兼聽天下之大自稱日有餘言兼聽之日有餘也而治不足謂
治者恕也韓子曰夫爲人主而身察百官則日不足力不給也/堯南橈交阯北懷幽都東西至日之所出入有餘日而不足於
而日有餘上之任勢使然也日而實反/故先王舍已能而因法數審賞罰故治不足大有天下小
[007-11b]
有一國諸侯/天子必自爲之然後可則勞苦耗顇
莫甚焉悴顦顇也/耗謂精神竭如是則雖臧獲不肯與
天子易埶業奴曰臧罵婢曰獲燕齊亡奴謂之臧亡/臧獲奴婢也方言云荆淮海岱之間罵
者故周禮其奴婢男子入于罪隷女子入于春藁勢業權埶/婢謂之獲或曰取貨謂之臧擒得謂之獲皆謂有罪爲奴婢
也/事業以是縣天下一四海何故必自爲之人之寡/以是一
必自爲之言力不任之也/懸天下之重一四海之大何故爲之者役夫之道也
墨子之說也自勞苦矣/墨子之說必論德使能而官施之
者聖王之道也儒之所謹守也官施布職事/官施謂建百傳
[007-12a]
曰農分田而耕賈分貨而販百工分事而
勸士大夫分職而聽政治/聽其建國諸侯之君
分土而守三公緫方而議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緫領也議其所統之政
於内是緫方而議之也/陜以西邵公主之一相處則天子共己而矣讀爲拱垂拱/共讀爲恭或
也/而已出若入若天下莫不平均莫不治辨也出若/若如此
德使能官施之事或曰若順也/入若謂内外皆如此也謂如論是百王之所同也而
禮法之大分也各使當其職分也/禮法大分在任人
百里之地可以取天下是不虚其難者在
[007-12b]
於人主之知之也可以取天下之道也/所患人主不知小國取天下者
非負其土地而從之之謂也地來而從我之謂也/非謂他國負荷其土
道足以壹人而已矣故天下歸之也/其道足以齊壹人彼其人
苟壹則其土地且奚去我而適它一於我則其/彼國之人苟
徃哉/土地奚故百里之地其等位爵服足以容天
下之賢士矣道賢士有道德者也/此論百里國取天下之其官職事
業足以容天下之能士矣才藝也/能士者循其舊
法擇其善者而明用之足以順服好利之
[007-13a]
人矣法而用之則民衣食足而好利之人順服也/擇舊法之善者而明用之謂擇務本厚生之賢士一
焉能士官焉好利之人服焉三者具而天
下盡無
是其外矣爲用也/具謂俱故百里之地足
以竭埶矣業是天下之人埶盡於此矣/竭盡也有等位爵服官職事致忠信
箸仁義足以竭人矣義足以盡天下之人謂皆來歸/致極也箸明也言極忠信明仁
也兩者合而天下取諸侯後同者先危者/兩
埶盡人也/合謂能盡詩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
服一人之謂也故四方皆歸之/其道足以齊一人
[007-13b]
羿蠭門者善服射者也羿蠭蒙善射故射者服/蠭門即蠭蒙學射於羿
音逄/之蠭王良造父者善服馭者也御韓子曰字伯/王良趙簡子之
善御者馭與御同也/樂造父周穆王之御皆聦明君子者善服人者也
人服而勢從之人不服而勢去之故王者
已於服人矣盡此也/王者之功故人主欲得善射射
逺中微則莫若羿蠭門矣細微之物/射及逺中欲得
善馭及速致逺則莫若使王良造父矣欲
得調壹天下制秦楚則莫若聦明君子矣
[007-14a]
彊國故制之者也/荀卿在齊楚秦天下其用知甚簡至少也/用智慮其爲事
不勞而功名致大甚易處而綦可樂也
故明君以爲寶而愚者以爲難寶愚者以任賢/明君以任賢爲
也/爲難夫貴爲天子富有天下名爲聖王兼
制人人莫得而制也是人情之所同欲也
而王者兼而有是者也重色而衣之重味
而食之重財物而制之直用反/重多也合天下而君
之飲食甚厚聲樂甚大臺謝甚髙榭同/謝與園
[007-14b]
囿甚廣臣使諸侯一天下是又人情之所
同欲也而天子之禮制如是者也制如此其/禮之所與
之所欲也/盛言盡人情制度以陳政令以挾浹洽也/挾讀爲官人
失要則死公侯失禮則幽記曰各揚其職百官/要政令之要約也禮
執衞侯歸之于京師寘諸深室也/廢職服大刑幽囚也春秋傳曰晉侯四方之國有侈離
之德則必滅皆謂不遵法度/侈奢侈離乖離名聲若日月功
績如天地天下之人應之如影嚮是又人
情之所同欲也而王者兼而有是者也故
[007-15a]
人之情口好味而臭味莫美焉耳好聲而
聲樂莫大焉目好色而文章致繁婦女莫
衆焉形體好佚而安重閒靜莫愉焉也或/閒隙
愉樂也/讀爲閑心好利而穀禄莫厚焉合天下之所
同願兼而有之睪牢天下而制之若制子
孫䇿燕太子丹謂荆軻曰秦有貪功之心非盡天下之地牢/睪牢未詳睪或作畢言盡牢籠天下也新序作宰牢戰國
與漢書丘嫂轑釡之轑義同皆修理斡運之意也/海内之王其意不厭或曰睪讀如以薅荼蓼之薅牢人苟不
狂惑戇陋者其誰能睹是而不樂也哉欲
[007-15b]
是之主並肩而存能建是之士不世絶千
歲而不合何也曰人主不公人臣不忠也
人主則外賢而偏舉人臣則爭職而妒賢
是其所以不合之故也偏黨而舉所愛也/外賢䟽賢也偏舉人主
胡不廣焉無䘏親䟽無偏貴賤唯誠能之
求爲曠誠能實能也/廣焉開泰貌或曰讀若是則人臣輕職業讓
賢而安隨其後如是則禹舜還至王業還
起復/還功壹天下名配舜禹物由有可樂如
[007-16a]
是其美焉者乎嗚呼君人者亦可以察若
言矣此之言也/可以察如揚朱哭衢涂曰此夫過舉蹞
歩而覺跌千里者夫哀哭之於墨子與墨子弟/揚朱戰國時人後
衢涂歧路也秦俗以兩爲衢或曰四達謂之衢覺知也半歩曰/子禽滑釐辨論其說在愛已不㧞一毛以利天下與墨子相反
里者乎故甚哀而哭之易曰差以毫釐謬以千里也/蹞跌差也言此歧路第過舉半步則知差而哭況跌千此亦
榮辱安危存亡之衢已此其爲可哀甚於
衢涂滅亡故可哀甚於衢涂也/此謂求誠能之士也不求則嗚呼哀哉君人
者千歲而不覺也不知求誠能之士/嘆君人者千嵗而無國而不
[007-16b]
有治法無國而不有亂法無國而不有賢
士無國而不有罷士昭曰病也無行而罷周禮以嘉/國語曰罷士無伍罷女無家韋
之使善者也/石平罷民謂平無國而不有愿民無國而不有
悍民無國而不有美俗無國而不有惡俗
兩者並行而國在上偏而國安在下偏而
國危多罷士少愿民多悍民少之類下偏反是/上偏偏行上事也謂治法多亂法少賢士上一而
王下一而亡行也/一謂令故其法治其佐賢其民
愿其俗美而四者齊夫是之謂上一如是
[007-17a]
則不戰而勝不攻而得甲兵不勞而天下
服故湯以亳武王以鄗鎬同/鄗與皆百里之地
也天下爲一諸侯爲臣通逹之屬莫不從
服無它故焉四者齊也所闕也/齊謂無桀紂即序於
有天下之勢索爲匹夫而不可得也有天下/即序於
次序爲天子也/之埶謂就王者之是無它故焉四者並亡也故
百王之法不同若是所歸者一也上莫不
致愛其下而制之以禮上之於下如保赤
[007-17b]
子政令制度所以接下之人百姓有不理
者如豪末則雖孤獨鰥寡必不加焉豪末/不以
尤愛之孝經曰不敢侮於鰥寡而況於士民乎/不理加於孤獨鰥寡也四者人所輕賤故聖王故下之親
上歡如父母可殺而不可使不順君臣上
下貴賤長幼至于庶人莫不以是爲隆正
親上爲隆正也/是謂親上也皆以然後皆内自省以謹於分其上/愛敬
踰越也/故不敢是百王之所以同也而禮法之樞要
也民之道而得民也/是百王之同用愛然後農分田而耕賈分貨
[007-18a]
而販百工分事而勸士大夫分職而聽建
國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緫方而議則
天子共已而止矣岀若入若天下莫不平
均莫不治辨是百王之所同而禮法之大
分也勸勉餘並已解上也/亦謂致愛其下故皆若夫貫日而治平權物
而稱用制物使稱於用稱尺證反/貫日積日也使條理平正權使衣服有制宫
室有度人徒有數喪祭械用皆有等宜以
是用挾於萬物皆有等宜言等差皆得其宜也挾讀爲/人徒謂胥徒給傜伇者也械用器用也
[007-18b]
浹尺寸㝷丈莫得不循乎制度數量然後
行則是官人使吏之事也不足數於大君
子之前吏數閱數也大君子謂人君也/官人列官之人使吏所使役之故君人者
立隆政本朝而當也當丁浪反/隆政所隆之政所使要百事
者誠仁人也綱紀者謂相也/主百事之要約則身佚而國治
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立隆政
本朝而不當所使要百事者非仁人也則
身勞而國亂功廢而名辱社稷必危是人
[007-19a]
君者之樞機也君當爲君人也/樞機在得賢相人故能當一人
而天下取失當一人而社稷危不能當一
人而能當千人百人者說無之有也之中/說論
之當也當皆丁浪反/無此事能當謂能用人旣能當一人則身有何
勞而爲語助也/而爲皆垂衣裳而天下定故湯用
伊尹文王用吕尚武王用召公成王用周
公且卑者五伯王者伯讀爲霸/卑言功業卑於齊桓公閨門
之内懸樂奢泰游抏之脩抏與玩同言齊桓唯/懸簨簴也泰與汰同
[007-19b]
脩也/此是於天下不見謂脩之脩飾也/天下不謂然九合諸
侯一匡天下爲五伯長是亦無它故焉知
一政於管仲也是君人者之要守也任賢也/要守在
知者易爲之興力而功名綦大賢之君也/智者知任舍
是而孰足爲也之言其餘皆不定爲也/舍是任賢之事何足為故古之人
有大功名者必道是者也此任賢之事/道行也必行喪其
國危其身者必反是者也故孔子曰知者
之知固以多矣有以守少能無察乎音智/上知
[007-20a]
少謂任賢恭已而已也/下如字有讀爲又下同守愚者之知固以少矣有
以守多能無狂乎此之謂也事者也事煩則狂/守多謂自任主百
也/亂治國者分已定則主相臣下百吏各謹
其所聞不務聽其所不聞無越思/謹謂守行各謹其
所見不務視其所不見所聞所見誠以齊
矣事不侵越也/齊謂各當其則雖幽間隱辟百姓莫敢
不敬分安制以禮化其上是治國之徴也
度不敢踰分徵驗也治國之徵驗在分定/間讀為閑辟讀為僻安制謂安於國之制主道治近
[007-20b]
不治逺道如此/人主之治明不治幽治一不治二主
能治近則逺者理主能治明則幽者化主
能當一則百事正夫兼聽天下日有餘而
治不足者如此也是治之極也旣能治近
又務治逺旣能治明又務見幽旣能當一
又務正百浪反/當丁是過者也猶不及也辟之
是猶立直木而求其影之枉也不能治近
又務治逺不能察明又務見幽不能當一
[007-21a]
又務正百是悖者也惑/悖辟之是猶立枉木
而求其影之直也故明主好要而闇主好
詳人而自治百事是好詳也/任一相而委之是好要不委主好要則百事
詳主好詳則百事荒故荒也/力不及君者論一相
陳一法明一指以兼覆之兼炤之以觀其
盛者也謂紀綱也盛讀爲成觀其成功也/論選擇也指指歸也一法一指皆相者論
列百官之長要百事之聽也要取百事之治考/列置於列位也聽治
要一堯反/其得失也以飾朝廷臣下百吏之分各當分/脩飾使度
[007-21b]
其功勞論其慶賞歲終奉其成功以效於
君當則可不當則廢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㑹聽/效致也周禮大宰歲終則令
王廢置也/其政事而詔故君人勞於索之而休於使之
休息也/索求也
用國者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
彊得百姓之譽者榮三德者具而天下歸
之三德者亡而天下去之天下歸之之謂
王天下去之之謂亡湯武者循其道行其
[007-22a]
義興天下同利除天下同害天下歸之故
厚徳音以先之明禮義以道之致忠信以
愛之賞賢使能以次之為尚/賞讀爵服賞慶以
申重之時其事經其任以調齊之潢然兼
覆之養長之如保赤子大水貎也/潢與滉同生民則致
寛謂衣食也/生民生活民使民則綦理辨政令制度所
以接天下之人百姓有非理者如豪末則
雖孤獨鰥寡必不加焉是故百姓貴之如
[007-22b]
帝親之如父母爲之出死斷亡而不愉者
無它故焉字剩耳/不愉不道德誠明利澤誠厚也
亂世不然汙漫突盜以先之盜竊也/突陵突觸權謀
傾覆以示之俳優侏儒婦女之請謁以悖
之可戲弄者悖亂也/俳優倡優侏儒短人使愚詔知使不肖臨賢
生民則致貧隘使民則綦勞苦是故百姓
賤之如㑌惡之如鬼人也禮記曰吾欲暴尫而/字書無㑌字蓋當爲尫病
賤之如虺豕/奚若新序作日欲司間而相與投藉之去遂
[007-23a]
之籍踐也一作投錯之/司間伺其閒隟投擿也卒有宼難之事又望百
姓之爲已死不可得也說無以取之焉之中/論說
也卒千忽反/無以此事爲得孔子曰審吾所以適人適人
之所以來我也此之謂也與人之道爲其復來報/適人往與人也審慎其
也/我
傷國者何也曰以小人尚民而威小人在上/尚上也使
威也/位而作以非所取於民而巧賦之類也/若兵甲田是傷國
之大災也大國之主也而好見小利是傷
[007-23b]
國其於聲色臺榭園囿也愈厭而好新是
傷國一古反/厭足也不好循正其所以有啖啖常欲
人之有是傷國吞之貌/啖啖并三邪者在匈中而又
好以權謀傾覆之人斷事其外決任事於外/事任也謂斷
也若是則權輕名辱社稷必危是傷國者
也大國之主也不隆本行不敬舊法而好
詐故變也/故事若是則夫朝廷羣臣亦從而成
俗於不隆禮義而好傾覆也義爲成俗/以不隆禮朝廷
[007-24a]
羣臣之俗若是則夫衆庶百姓亦從而成
俗於不隆禮義而好貪利矣君臣上下之
俗莫不若是則地雖廣權必輕人雖衆兵
必弱刑罰雖繁令不下通夫是之謂危
國是傷國者也儒者爲之不然必將曲辨
使歸於理也/辨理也委曲朝廷必將隆禮義而審貴賤若
是則士大夫莫不敬節死制者矣制職分/節忠義
百官則將齊其制度重其官秩若是則百
[007-24b]
吏莫不畏法而遵繩矣齊一其制度使有守也厚/秩禄也其制馭百官必將
使不貪也/重其秩禄關市幾而不征質律禁止而不偏
人不偏聽也周禮小宰聽賣買以質劑鄭司農云質劑平市/質律質劑也可以為法故言質律也禁止而不偏謂禁止姦
曰劑皆今之劵書也左氏傳曰趙盾爲政董逋逃由質要或/價今之月平是也鄭康成云兩書一札同而别之長曰質短
正也/曰質如是則商賈莫不敦愨而無詐矣百工
將時斬伐佻其期日而利其巧任如是則
百工莫不忠信而不楛矣斬陽木仲夏斬隂木/時斬伐即周禮仲冬
百工自利矣楛謂器惡不牢固也晏子春秋曰景公之時晏/是也佻與傜同緩也謂不迫促也巧任巧者之任不迫促則
[007-25a]
日而不趨三年臺成而民振欲上恱乎君游民足乎食彼佻/子請發粟公不許當爲路寢之臺令史重其績逺其涂佻其
同也/亦與此縣鄙將輕田野之稅省刀布之斂罕
舉力役無奪農時如是則農夫莫不朴力
而寡能矣不務他能也/但質朴而力作士大夫務節死制然
而兵勁爲然後/然而當百吏畏法循繩然後國常不
亂商賈敦愨無詐則商旅安貨通財而國
求給矣皆給足也/所求之物百工忠信而不楛則器用
巧便而財不匱矣農夫朴力而寡能則上
[007-25b]
不失天時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
不廢是之謂政令行風俗美以守則固以
征則彊居則有名動則有功此儒之所謂
曲辨也
荀子卷第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