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185 說孚-明-陶宗儀 (master)


[039-1a]
欽定四庫全書
 說郛卷三十九上    元 陶宗儀 撰
  揮麈録王清臣/
  仁宗不寶玉𢃄
李和文遺事云仁宗嘗服美玉𢃄侍臣皆注目上還宫
語内侍曰侍臣目𢃄不已何邪對曰未嘗見此竒異者
上曰當解以遺遼主左右皆曰此天下至寶賜外國可
惜上曰天下以人安為寶此何足惜臣下皆呼萬嵗
[039-1b]
  欲封夫子為帝
北齊顯祖髙祥晉陽公李元忠南齊竟陵王蕭子良隋
長孫覽俱謚文宣王孔子盖出四謚之後大中祥符元
年始加𤣥聖二字後避聖祖諱易為至聖熈寧中欲加
謚至神元聖帝禮官李邦直以謂夫子周臣也周室諸
君止稱王執以為不可卒從其議
  避諱易姓
太上皇帝中興之初蜀中有大族犯御名之嫌者而遊
[039-2a]
宦參差不齊倉卒之間各易其姓仍其字而更其音者
勾濤是也加金字者鈎光祖是也加絲字者絇闕/是也
加草頭者茍諶是也改爲句者句思是也増闕/爲句龍
者如淵是也繇是拆爲數家累世之後昏姻將不復别
文潞公自云敬暉之後以國初翼祖諱而改今有茍氏
子孫與文氏所云相同蓋本一族亦是仕于南北失於
相照與此相類
  㳂襲之誤
[039-2b]
崇寧中以王荆公配宣聖亞兖公而居鄒公之上故遷
鄒于兖之次靖康初詔黜荆公但舁塑像不復移鄒公
于舊位至今天下庠序悉兖鄒並列而虛右雖後來重
建者率皆㳂襲而竟不能革也
  古印章
亡友薛叔器家有關内侯印甚奇古後攷之魏建安二
十三年嘗置此名也又友人家有盪寇將軍章及明淸
有横武將軍印皆不可攷伯氏有新遷長印後考前漢
[039-3a]
書乃新室嘗以上蔡爲新遷也又友人家有睦子家丞
印乃睦郡名旣王之子家丞秩甚卑然篆文印様皆出
諸印右嘗搜得之或云亦王莽時印畢少董家有雍未
央姓名見於急就章
  告身著形貎
本朝及五代以來吏部給初出身官告身不惟著歲數
兼說形貌如云長身品紫棠色有髭髯大眼靣有若干
痕記或云短小無髭眼小靣瘢痕之類以防僞冒至元
[039-3b]
豐改官制始除之靖康之亂衣冠南渡承襲僞冒盜名
字者多矣不可稽攷乃知舊制不爲無意也
  潮
姚寛令威明淸先友也著西溪殘語考古今事最爲詳
備其間一條云舊於㑹稽得一石碑論海水依附陰陽
時刻極有理不知其誰氏復恐遺失故載之觀古今諸
家海潮之說多矣或謂天河激湧葛洪/潮說亦云地機翕張
見洞眞/正一經盧肇以日激水而潮生封演云月周天而潮應
[039-4a]
挺空入漢山湧而濤隨施師謂僧/隱之之言析木大梁月行而水
見竇叔/蒙濤志源殊𣲖異無所適從索隱探微宜申確論大
中祥符九年冬奉詔按察嶺外嘗經合浦郡亷/州沿南溟
東過海康雷/州歴陵水化/州渉恩平恩/州往南海廣/州迨由龍川
惠/州扺潮陽潮/州洎出守㑹稽越/州移蒞句章明/州是以上諸郡
皆沿海濵朝夕觀望潮汐之候者有日矣復以是求之
刻漏究之消息謂進/退也十年用心頗有凖的大率元氣噓
吸天隨氣而漲歛溟渤往來潮順天而進退者也以日
[039-4b]
者衆陽之母陰生於陽故潮附之於日也月者太隂之
精水者陰氣故潮依之於月也是故隨日而應月依陰
而附陽盈於朔望消於朏魄虚於上下弦息於輝朒朔而/日見
東/方故潮有大小焉今起月朔半夜子時潮平於地之子
位四刻一十六分半月離於日在地之辰次日移三刻
七十二分對月到之位以日臨之次潮必應之過月望
復東行潮附日而又西應之至後朔子時四刻一十六
分半日月潮水亦俱復㑹於子位於是知潮當附日而
[039-5a]
右旋以月臨子午潮必平矣月在卯酉汐必進矣或遲
速消息之少異而進退盈虛終不失其時期也或問曰
四海潮平來皆有漸惟浙江濤至則亘如山岳奮如雷
霆水岸横飛雪崖傍峙澎騰奔激勢可畏也其激怒之
理可得聞乎曰或云夾岸有山南曰赭北曰龕二山相
對謂之海門岸狹勢逼湧而爲濤耳若言岸狹勢逼則
東溟自定海縣名屬/四明郡吞餘姚奉化二江江以縣爲名一/屬㑹稽一𨽻四
明/侔之浙江尤甚狹逼潮來不聞濤有聲耳今觀浙江
[039-5b]
之口起自纂風亭地名屬/㑹稽北望嘉興大山屬秀/州水濶二
百餘里故海商舶船怖於江潬徒旱/切惟泛餘姚小江小
江易舟而浮運河逹于杭越矣蓋以下有沙潬南北亘
之隔礙洪波蹙遏潮勢夫月離震兌它潮已生惟浙江
水未消月經㢲乾潮來稍遲濁浪推滯後水溢來於是
溢於沙潬猛怒頓湧聲勢激射故起而爲濤耳非江山
狹逼使之然也宜哉令威以該洽聞於時恨不能知其
人明淸心謂必精博之人後以眞宗實錄考之大中祥
[039-6a]
符九年以燕肅爲廣東提㸃刑獄遂取兩朝史燕公實
錄傳觀之果嘗自知越州移明州卷末又云嘗著海潮
圖並行於世則知爲燕無疑
  降王舊臣修書
太平興國中諸降王死其羣臣或宣怨言太宗盡收用
之寘之館閣使修羣書如册府元龜文苑英華太平廣
記之類廣其卷帙厚其廪祿贍給以役其心多卒老於
文字之間云
[039-6b]
  帝學權輿
仁帝卽位方十歲章獻明肅太后臨朝章獻素多知謀
分命儒臣馮章靖元孫宣公奭宋宣獻綅等采摭歴代
君臣事跡爲觀文覽古一書祖宗故事爲三朝寶訓十
卷每卷十事又纂郊祀儀仗爲鹵簿圖三十卷詔翰林
待詔高克明等繪畫之極爲精妙叙事於左令傅姆輩
日夕侍上展玩之解釋誘進鏤版於禁中元豐末哲宗
以九歲登極或有以其事啓於宣仁聖烈皇后者亦命
[039-7a]
取版摹印倣此爲帝學之權輿分賜近臣及館職
  赤脚仙人
章懿李后初在側微事章獻明肅章聖過閣中欲盥手
后捧洗而前上悦其膚色玉耀與之言后奏昨夕忽夢
一羽衣之士跣足從空而下云來爲汝子時上未有嗣
聞之大喜當爲汝成之是夕召幸有娠明年誕育昭陵
㓜年每穿履襪卽令脱去嘗跣歩禁掖宮中皆呼爲赤
脚仙人蓋古之得道李君也
[039-7b]
  高宗臥處龍現
宣和中諸王燕於禁中高宗困於酒倦甚小憇幄次徽
宗忽詢康王何往左右告以故徽宗幸其所視之甫入
卽返驚愕黙然内侍請於上上云適掲簾之次但見金
龍丈餘蜿蜒榻上所以亟出久之云天命也繇是異待

  愼刑
高宗嘗語呂熈浩云朕在宮中每天下奏獄案至莫不
[039-8a]
熟閲再三求生路有至夜分卿可以此意戒刑寺官凡
欲治獄切當畱心勿草草熈浩再拜贊卽以上㫖諭之
  温公得人心
司馬温公元豐末來京師都人疊足聚觀卽以相公目
之馬至於不能行謁時相於私第市人登樹騎屋窺瞰
人或止之曰吾非望而君所願識司馬相公之風采耳
呵叱不退屋瓦爲之碎樹枝爲之折一時得人之心如

[039-8b]
  蔡元長南遷
蔡元長旣南遷中路有㫖取有所寵姬慕容邢者三人
以金人指名來索也元長作詩以别云爲愛桃花三樹
紅年年歲歲惹春風如今去逐他人手誰復尊前念老
翁初元長之竄也道中市食飲之類問知蔡氏皆不肯
售至於詬罵無所不道州縣吏爲驅逐稍息元長轎中
獨歎曰京失人心一至於此至潭州作詞曰八十一年
住世四千里外無家如今流落向天涯夢到瑤池闕下
[039-9a]
玉殿五囬命相彤庭幾度宣麻止因貪此戀榮華便有
如今事也後數月卒門人吕川卞老醵錢塟之
  碑工辭刻黨人碑
九江碑工李仲寜刻字甚工黄太史題其居曰琢玉坊
崇寜初詔郡國刋元祐黨碑姓名呼使仲寜仲寜曰小
人家舊貧窶止因開蘇内翰黄學士詞翰遂至飽煖今
日以爲姦不忍下手議之者曰賢哉士大夫之所不及

[039-9b]
  蘇叔黨榮遇
宣和中蘇叔黨游京師寓居景泰寺僧房忽見快行家
者同一轎至傳㫖宣名亟令登車叔黨不知所以然不
敢拒纔入則以物障其前不見路頂上以小凉傘蔽之
二人肩之其疾如飛約行十餘里扺一修廊内侍一人
自上而下引之升一小殿中上已先坐披黄背子頂靑
玉冠宮女環侍莫知其數勿敢仰窺始知爲崇髙莫大
之居時當六月積冰如山噴香若霧寒不可忍俯仰之
[039-10a]
間不可名狀起居畢上諭云聞卿是蘇軾之子善畵窠
石適有素壁欲煩一掃非有他故也黨再拜承命然後
落筆湏㬰而成上起身縱觀賞歎再三命宫人奉賜醇
酒一鍾錫賚極渥拜謝而下復循廊間登小輿而出亦
不知經從所歴何地但歸來如夢復如痴也
[039-11a]
  揮麈餘話王淸臣/
  永昌陵
永昌陵卜吉命司天監苗昌裔相地西洛旣覆土昌裔
引董役内侍王繼恩登山嶺周覽形勢謂繼恩云太祖
之後當再有天下繼恩黙識之太宗大漸繼恩乃與叅
知政事李昌齡樞密趙鎔知制誥胡旦布衣潘閬謀立
太祖之孫惟吉適洩其機吕正惠時爲上宰鎻繼恩而
迎眞宗於南衙卽帝位繼恩等尋悉誅竄前人已嘗記
[039-11b]
之熈寜中昌齡之孫逢登進士第以能賦擅名一時吳
伯固編三元衡鑑祭九河爲一者是也逢素聞其家語
與方士李士寜醫劉育熒惑宗世居共謀不軌旋皆敗
死詳見國史靖康末趙子崧守陳州子崧先在郡中剽
竊此說至是適天下大亂二聖北狩與門人傅亮等㰱
血爲盟以倖非常傳檄有云藝祖造厯千齡而符景運
皇天祐宋六葉而生藐躬繼知髙宗已濟大河惶懼歸
命遣其妻弟陳良輔奉表勸進髙宗羅致元帥幙中興
[039-12a]
後亟欲大用㑹與大將辛道宗爭功宗得其檄文進之
詔置獄京口究治得情高宗震怒然不欲暴其事以他
罪竄子崧於嶺外此與夏賀良赤精子之言劉歆易名
以應符䜟何以異哉豈知接千歲之統皇帝自有眞邪
  符兆
髙宗建炎二年冬自建康避狄幸浙東初渡錢塘至蕭
山有列拜於道側者掲其前云宗室趙不衰以下起居
上大喜顧左右曰符兆如是吾無慮焉詔不衰進秩三
[039-12b]
等是行雖渉海往返然天下自此大定矣不衰卽善俊
之父此與太宗征河東宋犍之祥一也是時選御舟篙
工又有趙立畢勝之䜟
  阜陵中選
紹興壬子詔掌太宗正事安定郡王令畤訪求宗室伯
子號七歲以下者十人入宫備選十人中又選二人焉
一肥一癯迺畱肥而遣癯賜銀三百兩以謝之未及出
思陵忽云更子細觀之迺令二人叉手並立忽一猫走
[039-13a]
前肥者以足踢之上曰此猫偶爾而過何爲遽踢之輕
易如此安能任重邪卽逐肥者癯者乃阜陵也肥者名

  平楚樓
張邦昌僭位國號大楚其坐罪始謫昭化軍節度副使
潭州安置旣扺貶所寓居於郡中天寜寺寺有平楚樓
取唐沈傅師目傷平楚虞帝魂之句也朝廷遣殿中侍
御史馬伸賜死讀詔畢張徘徊退避不忍自盡執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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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迫登樓張仰首急覩二字長歎就縊
  秦熺
秦熺本王暎孽子暎妻鄭氏逹夫之女暎繇婦家而早
逹鄭氏怙勢而妒熺旣誕卽逐其所生以熺爲檜之乞
子檜之任中司被拘北去夫婦偕行獨留熺與檜之夫
人伯父王仲嶷豐父子恃驕而傲每凌侮之其後檜用
事親黨遍躋要途獨豐每以叅議官處之
[039-14a]
  避暑漫抄陸游/
上西幸蜀祿山以車輦樂器及歌舞衣服迫脅樂工牽
引犀象驅掠舞馬盡入洛陽復散於河北向時之盛掃
地而盡矣洎肅宗克復方散求於人間其後歸於京師
者十無一二初祿山至東都大設聲樂揣幽燕戎王番
人酋長多未之見因誑之曰吾當有天下大象自南海
奔走而至見吾必拜舞鳥獸尚知天命有所歸何况人
乎於是左右引象來至則瞪目憤怒略無拜舞者祿山
[039-14b]
大懷慚怒命置於檻穽中以烈火爇之以刀槊俾壯士
乗高投之洞中胷臆血流數丈鷹人樂工見者無不掩

蕭瑀嘗因宴太宗謂近臣曰自知一座最貴者先把酒
時長孫無忌房𤣥齡相顧未言瑀引手取盃帝問曰卿
有何說瑀對曰臣是梁朝天子兒隋室皇后弟唐朝左
僕射天子親家翁太宗撫掌極歡而罷
安祿山敗史思明繼逆至東都遇櫻桃熟其子在河北
[039-15a]
欲寄遺之因作詩同去詩曰櫻桃一籠子半赤半巳黄
一半與懷王一半與周至詩成皆贊羙之曰讀公此詩
大佳若能言一半周至一半懷王卽與黄字聲勢稍穩
思明大怒曰我兒豈可居周至之下周卽其傅也
元和初有官與中外之親爲婚者先已渉溱洧之譏就
禮之夕儐相則有淸河張仲素宗室李程女家索催妝
詩仲素朗吟曰舜耕餘草木禹鑿舊山川程久之乃悟
曰張九張九舜禹之事吾知之矣羣客大笑
[039-15b]
李福妻裴氏性妬忌姬侍甚多福未嘗敢屬意鎮滑臺日有
以女奴獻之者福意欲私之而未果一日乘間言於妻曰某
官已至節度使矣然所指使者率不過老僕夫人待某
無乃薄乎裴曰然不知公意所屬何人卽指所獻女奴
裴許諾爾後不過執衣侍膳未嘗得一繾綣福又囑妻
之左右曰設夫人沐髮必遽來報我旣而果有以沐髮
來告者福卽言腹痛且召其女奴旣往左右以裴方沐
不可遽已卽告以福所疾裴以爲信然遽出髮盆中跣
[039-16a]
問福所苦旣業以疾爲言卽若不可忍狀裴極憂之由
是以藥投童溺中進之明日監軍使及將校悉來候問
福卽具以告之因曰一事無成固當有分所苦者虛咽
一甌溺耳聞者莫不大笑
咸通中優人李可及滑稽諧戲獨出輩流雖不能託諷
諭然巧智敏㨗亦不可多得嘗因延慶節緇黄講誦畢
次及優倡爲戲可及褎衣博帶攝齊升座稱三教論衡
偶坐者問曰旣言博通三教釋伽如來是何人對曰婦
[039-16b]
人問者驚曰何也曰金剛經云敷坐而坐非婦人何須
夫坐而後兒坐也上爲之啓齒又曰太上老君何人曰
亦婦人也問者益所不喻乃曰道德經云吾有大患爲
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非婦人何患於有娠乎上
大悦又問曰文宣王何人也曰婦人也問者曰何以知
之曰論語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價者也非婦人奚待
嫁為上極歡賜予頗厚
漢以孝廉取士而袁本初曹孟德皆舉孝廉唐重進士
[039-17a]
而黄巢屢舉進士科目之不足據也如此
張廵之守睢陽𤣥宗巳幸蜀賊烽方熾城孤勢蹙人食
竭以絺布切煑而食之時以茶紙和之而意氣自如其
謝加金吾表曰想娥眉之碧峯豫遊西蜀追綠耳於𤣥
圃保壽南山逆賊祿山迷逆天地戮辱黎元蹂躪闕庭
震驚陵廟臣被圍七旬親經百戰主辱臣死當臣致命
之時惡稔罪盈是賊滅亡之日其忠勇如此又激勵將
士賦詩曰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受圍如月暈分守
[039-17b]
若魚麗屢厭黄塵起時將白羽揮裹瘡猶出陣飲血更
登陴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無人報天地心計欲何
施又夜聞笛詩曰岧嶤試一臨北騎俯城陰不辨風塵
色安知天地心營開星月近戰苦陣雲深旦夕髙樓上
遥聞吹笛吟
安氏將亂於中原梁朝誌公大師有語曰兩角女子綠
衣裳却背太行邀君王一止之月必消亡兩角女子安
字綠者祿字也一止正月也果正月敗亡
[039-18a]
張易之行成之族孫則天臨朝太平公主引其弟昌宗
入侍昌宗薦易之器用過臣卽令召見俱承辟陽之寵
右補闕朱敬則諫曰臣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嗜欲之
情愚智皆同惟賢者能節之不使過度則前聖格言也
陛下内寵已有薛懷義張易之昌宗固應足矣近聞尚
食奉御柳模自言子良賔潔白羙鬚眉左監門衛長史
候祥自云陽道壯偉過於薛懷義專欲自進堪充宸内
供奉無禮無義溢於朝聽臣愚職在諫諍不敢不奏則
[039-18b]
天勞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賜綵百叚唐史舊章詳
載斯語父子兄弟君臣薦進獻納如此亦可謂之穢史

唐文皇旣以武功平隋亂又以文德致太平於篇詠尤
其所好如曰昔乘疋馬去今驅萬乘來詞氣壯偉固人
所膾炙又嘗觀其過舊宅詩曰新豐停翠輦譙邑駐鳴
笳一朝辭此去四海遂成家蓋其詩語與功烈眞相副

[039-19a]
宣宗微時以武宗忌之遁跡為僧一日遊方遇黄蘖禪
師同行因觀瀑布黄蘖曰我詠此得一聯而下韻不接
宣宗曰當爲續成之黄蘖云千巖萬壑不辭勞逺㸔初
知出處髙宣宗續云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
濤其後竟踐大位兆先見於此詩矣然自宣宗以後接
懿僖之時海内遂不靖則作波濤之語豈非䜟耶
李煜歸朝後鬱鬱不樂見於詞語在賜第七夕命故妓
作樂聞於外太宗怒又傳小樓昨夜又東風併坐之遂
[039-19b]
被禍龍衮江南錄云李國主小周后隨後主歸朝封鄭
國夫人例隨命婦入宫每一入輙數日出必大泣罵後
主聲聞於外後主多宛轉避之又韓玉汝家有李國主
歸朝後與金陵舊宫人書云此中日夕只以眼淚洗靣
李芳儀江南國主李景女也納土後在京師初嫁供奉
官孫某為武疆都監為遼中聖宗所獲封芳儀生公主
一人趙至忠虞部自北籍歸明嘗仕遼為翰林學士修
國史著北庭雜記載其事時晁補之為北都教官覽其
[039-20a]
書而悲之與顔復長道作芳儀曲云金陵宫殿春霏微
江南花發鷓鴣飛風流國主家千口十五年來粉黛稀
滿堂詩酒皆詞客奪錦揮毫在瑶席後庭一曲風景改
收淚臨江悲故國令公獻籍朝未央勑書築第優降王
魏俘曾不輸織室供奉一官奔武疆秦淮瀚水鍾山樹
塞北江南易懷土雙燕淸秋夢栢梁吹落天涯猶竝羽
相隨未是斷腸悲黄河應有却還時寜知翻手更朝事
咫尺山河不可期倉皇三皷滹沱岸良人白馬今誰見
[039-20b]
國亡家破一身存薄命如雲信流轉芳儀加我名字新
教歌遣舞不由人採朱拾翠衣常好深紅暗盡驚沙塵
陰山射虎邊風急嘈雜琵琶酒䦨泣無言數徧天河星
只有南箕近鄕邑當年千指渡江來千指不知身獨衰
中原骨肉又零落黄鵠寄意何當囘生男自有四方志
女子那知出門事君不見李陵椎髻泣窮邊丈夫漂泊
猶堪憐江州廬山眞風觀李主有國日施財修之刋姓
氏于石有太寜公主永禧公主皆李景女不知芳儀者
[039-21a]
孰是也
李煜在國微行娼家遇一僧張席煜遂為不速之客僧
酒令謳吟吹彈莫不高了見煜明俊醖藉契合相愛重
煜乗醉大書右壁曰淺斟低唱偎紅倚翠大師鴛鴦寺
主住持風流教法久之僧擁妓之屏帷煜徐歩而出僧
妓竟不知煜嘗宻諭徐鉉鉉言於所親焉
李後主嘗買一硯山徑長纔踰尺前聳三十六峯皆闕/
   左右則引兩阜坡陀而中鑿為硯及江南國破
[039-21b]
硯山因流轉數十人家為米老元章得後米老之歸丹
陽也念將卜宅久未就而蘇仲恭學士之弟雅稱好事
有甘露寺下竝江一古基多羣木唐晉人所居時米欲
得宅而蘇覬得硯於是王彦昭侍郎兄弟與登北固共
為之和㑹蘇米竟相易米後號海嶽菴者是也硯山藏
蘇氏未幾索入九禁矣
慈聖光獻曹后佐佑仁廟定䇿立英宗神宗乃本朝后
妃盛德之至者也其在父母家時與羣女共為撚錢之
[039-22a]
戱而后一錢輙獨旋轉盤中凡三日方止及晚歲疾病
急顧左右問此爲何日左右對以十月二十日實太祖
大忌日也后頷之乃自語曰只此日去只此日去免煩
他百官蓋謂不欲别日立忌使百官有司有奉慰行香
之勞也遂以是日崩今人學道號超非常一旦於死生
之際未必能逹后之始終若此豈非天人乎
神廟當宁慨然興大有爲之志欲問西北二邉罪一日
被金甲詣慈壽宮見太皇太后曰娘娘臣著此好否后
[039-22b]
迎笑曰汝甲甚好也雖然使汝至衣此等物則國家何
堪矣神廟黙然心服遂卸金甲
藝祖受命之三年密鐫一碑立於太廟寢殿之夾室謂
之誓碑用銷金黄幔蔽之門鑰封閉甚嚴因勑有司自
後時享及新天子卽位謁廟禮畢奏請恭讀誓詞是年
秋享禮官奏請如勑上詣室前再拜陞堦獨小黄門不
識字者一人從餘皆逺立庭中黄門驗封啟鑰先入焚
香明燭掲幔亟走出階下不敢仰視上至碑前再拜跪
[039-23a]
瞻黙誦訖復再拜而出羣臣及近侍皆不知所誓何事
自後列聖相承皆踵故事歲時伏謁恭讀如儀不敢漏
泄雖腹心大臣如趙韓王王魏公韓魏公富鄭公王荆
公文潞公司馬温公呂許公申公皆天下重望累朝最
所倚任亦不知也靖康之變金人入廟悉取禮樂祭祀
諸法物而去門皆洞開人得縱觀碑止高七八尺濶四
尺餘誓詞三行一云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
逆止於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一
[039-23b]
云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一云子孫有渝此誓
者天必殛之至建炎中曹勲自北中囘太上寄語云祖
宗誓碑在某處恐今天子不及知云云
政和初上始躬攬權綱不欲付諸大臣因述藝祖故事
御馬親廵大内諸司至内後拱宸門之左對後苑東門
有一庫無名號但謂之苑東門庫乃貯毒藥之所也外
官一員共監之皆二廣川蜀每三歲一貢藥有七等野
葛胡蔓皆預鴆猶在第三其上者鼻嗅之立死於是親
[039-24a]
筆為詔謂取㑹到本庫稱自建隆以來不曽有文遣此
皆前代用以殺不廷之臣藉使臣下果有不赦之罪當
明正典刑豈宜用此可罷其貢廢其庫將見在毒藥焚
棄瘞於逺郊仍表識之母令牛畜犯焉嗚呼上聖至仁
大哉堯舜之用心也
林中書彥振攄氣宇軒昻有王陵之少戅罷政事去不
得意寓揚州喪其偶久之忽於几筵座上時見形飲食
言語如平生狀仍決責奴婢甚苦彥振徐察非是乃微
[039-24b]
伺其蹤則掘地得大宂破之羅捕六七老狐中一狐尤
耄而白且解人語言向彥振求哀曰幸母見殺必厚報
彥振弗顧悉命殺之迄無他
朝奉郎劉均國言侍其父吏部公罷官成都行李中水
銀一篋偶過溪渡篋塞遽脫急求不獲卽攬取渡傍叢
草塞之而渡至都久之偶欲汞用傾之不出而斤重如
故也破篋視之盡成黄金矣國初征澤潞時軍士於澤
中鎌取馬草晩歸鎌刃透成金色或以草然釡㡳亦成
[039-25a]
黄金焉又臨安僧法堅言有歙客經於濳山中見一蛇
其腹脹甚蜿蜒草中徐遇一草便嚙破以腹就磨頃之
脹消如故蛇去客念此草必消脹毒之藥取置篋中夜
宿旅邸鄰房有過客方呻吟牀笫間客就訊之云為腹
脹所苦卽取藥就釡煎一杯湯飲之頃之不復聞聲意
謂良已至曉但聞鄰房滴水聲呼其人不復應卽起燭
燈視之則其人血肉俱化為水獨遺骸臥牀急挈裝而
逃至明主人視之了不測其何為至此及潔釡炊飯則
[039-25b]
釡通體成金乃密瘞其骸旣久經赦客至邸語其事方
傳外人也
張守一為大理少卿平反折獄死囚出免者甚多後有
白頭老人詣前拜謝曰某非生人明公所出死囚之父
也無以報德儻有防身之求或能致耳俄有詔賜酺城
中縱觀守一見士人家女甚羙悦之計無從出試呼前
鬼問曰能為我致否曰此易事然不得久纔可七日而
已遂營靜處設帷帳有頃而至女驚曰此何處守一及
[039-26a]
鬼在傍紿云此是天上因與欵眤情愛甚切至七日鬼
復掩其目送還守一私覘女家云女郞卒中惡不識人
七日而醒
有神降於鄭洚家吟詩曰忽然湖上片雲飛不覺舟中
雨濕衣折得蓮花渾忘却空將荷葉蓋頭歸
富彥國在靑社河北大飢民爭歸之有夫婦襁負一子
寘之道左空冡中而去後歸鄉過此冡欲取其骨則兒
尚活肥健於未棄時冡中有大蟾蜍如半輪氣咻咻然
[039-26b]
意兒呼吸此氣故能不食而健自爾遂不食年六七歲
肌理如玉其父抱兒來京師以示小兒醫張荆筐張曰
物之能蟄燕蛇蝦蟆之類是也能蟄則不食不食則壽
千歲若聽其不食不娶則仙道也父喜擕去今不知所

秦㑹之有十客曹冠以塾師為門客王㑹以婦弟為親
客吳蓋以愛婿為嬌客施全以剚刃為刺客李季以章
醮為羽客龔釡以治産為莊客丁禩以通家為狎客曹
[039-27a]
詠以獻計取林一飛還子為說客郭知運以離婚為逐
客初止有此九客耳秦旣死塟於建康有蜀人史叔夜
者懷雞黍拏生芻號慟墓前其家大喜因厚遺之於是
謂之弔客以足十客之數
嶺表或見異物自空而下始如彈丸漸如車輪遂四散
人中之卽病謂之瘴母海邊時有鬼市半夜而合鷄鳴
而散人從之多得異物
宣政宫中用龍涎沈腦屑和蠟為燭兩行列數百枝豔
[039-27b]
明而香溢鈞天所無也南渡後久絶此惟太后囘鑾沙
漠復値稱壽上極天下之養用宣政故事然僅列數十
炬太后陽若不聞上奉巵問此燭頗愜聖意否后曰爾
爹爹每夜常設數百枝諸閤亦然上因后起更衣微謂
憲聖曰如何比得爹爹富貴
[039-28a]
  南唐近事鄭文寶/
烈祖輔吳之初未踰强仕元勲碩望足以鎭時靖亂然
當時同立功如朱瑾李德誠朱延壽劉信張崇柴再同
周本劉金張宣崔太初劉威韋建王綰等皆握强兵分
守方靣由是朝廷用意牢籠終以䟦扈為慮上雖至仁
長厚猶以為非老成無以彈壓遂服藥變其髭鬢一夕
成霜洎厯數有歸讓皇内禪諸藩入覲竟無異圖
烈祖嘗晝寢夢一黄龍繚繞殿檻鱗甲炳煥照耀庭宇
[039-28b]
殆非常狀逼而視之蜿蜒如故上旣寤使視前殿卽齊
王凭檻而立偵上之安否問其至止時刻及視向背皆
符所夢上曰天意諄諄信非偶爾成吾家事其惟此子
乎旬月之間遂正儲位齊王卽元宗居藩日所封之爵

江都縣大㕔相傳云隂有鬼物所據前政令長升之者
必為瓦礫所擲或中夜之後毁去案硯或家人暴疾遺
火不常斯邑皆相承居小㕔蒞事始獲小康江夢孫聞
[039-29a]
之嘗憤其説然夢孫儒行正直衆所推服無何自袐書
郎出宰是邑下車之日升正㕔受賀訖向夜具香案端
笏當中而坐誦周易一遍明日如常理事篾爾無聞自
始來至終考莫覩怪異後之為政者皆飲其惠焉
金陵城北有湖周廻十數里幕府雞籠二山環其西鐘
阜蔣山諸峰聳其左名園勝境掩映如畵六朝舊跡多
出其間每歲菱藕罟網之利不下數十千建康實錄所
謂𤣥武湖是也一日諸閣老待漏朝堂語及林泉之事
[039-29b]
坐間馮謐因舉𤣥宗賜賀監三百里鏡湖信為盛事又
曰予非敢望此但賜後湖亦暢予平生也吏部徐鉉怡
聲而對曰主上尊賢待士常若不及豈惜一後湖所乏
者知章爾馮大有慚色
朱鞏侍郎童蒙日在廣陵入學其師甚嚴每朝午歸餐
指景為約其時不至當行檟楚朱雖禀師之命然常爲
里巷中一惡犬當道過輙啅吠鞏乃整衣望犬再拜祈
之曰幸無囓我早入學中免為夫子笞責精誠所至涕
[039-30a]
泗交流犬亦狂吠不顧是夕犬暴卒于家
處士史虛白北海人也淸太中客遊江表卜居於潯陽
落星灣遂有終焉之志容貌恢廓髙尚不仕嘗對客奕
棋旁令學徒四五輩各秉紙筆先定題目或為書啟表
章或詩賦碑頌隨口而書握管者略不停綴數食之間
衆製皆就雖不精絶然詞彩磊落㫖趣流暢亦一代不
覊之才也晩節放逹好乘雙犢板轅挂酒壺於車上山
童總角負瓢以隨徃來廬阜之間任意所適當時朝士
[039-30b]
咸所推仰保大末淮甸未寜割江之際虛白乃為割江
賦以諷曰舟車有限㳂汀島以俱閒魚鼈無知尚交游
而不止又賦隱士詩云風雨掲却屋渾家醉不知其譏
刺時政率皆類此元宗南幸道由蠡澤虛白鶴氅杖蔾
謁鑾輅於江左元宗駐蹕存問頒之榖帛又知其嗜酒
别賜御醖數壺以厚其意也他日病將終謂其子曰皇
上賜吾上樽飲之略盡固留一榼藏之於家待吾死日
殮以時服置拄杖一條及此酒於棺中葬之足矣四時
[039-31a]
愼勿享奠有益勞費何利死者吾當不歆矣洎卒家人
一遵遺命而其子頓絶時祀每因節序必修奠訖爇紙
緡於靈座紙皆不化用意焚之火則自滅遂不復更祭
奠矣
嚴續相公歌姬唐鎬給事通犀帶皆一代之尤物也唐
有慕姬之色嚴有欲帶之心因雨夜相第有呼盧之㑹
唐適預焉嚴命出妓解帶較勝於一擲舉座屏氣觀其
得失六骰數廵唐彩大勝唐乃酌酒命羙人歌一曲以
[039-31b]
别相君宴罷拉而偕去相君悵然遣之
昇元初許文武百僚觀内藏隨意取金帛盡重載而去
惟蔣廷翊獨持一縑還家餘無所取士君子以是而多
之終尚書郎
鍾謨性聰敏多記問奏䟽理論穎脫時輩自禮部侍郎
聘周忤㫖左授耀州典午盛夏之月自周徂秦每見道
旁古碑必駐馬歷覽皆黙識或止郵亭命筆繕寫一日
之行不過數里而已又見一圭首豐碑制度甚廣約其
[039-32a]
詞㫖不下數千餘字臥諸荒壍之中半為水潦所淹無
由披讀謨欣然解衣游泳壍中以手捫揣黙記其文志
諸紙墨他日徴還重經是路天久不雨無復沈碑之泉
乃發笥得舊錄本就壍較之無一字差誤
馮謐總戎廣陵為周師所䧟乃削髮披緇以紿周人將
圖間道南歸為識者所擒送至行在時鍾謨亦使周人
或譏之曰昔日旌旗擁出坐籌之將今朝毛髮化為行
脚之僧世宗甚悦因釋罪歸之終中書侍郎
[039-32b]
賈崇自統軍拜使相鎮江都周師未及境盡焚其邑井棄壘
而渡元宗引見於便殿責其奔潰之由且曰朝野謂卿為賈
尉遲朕甚賴卿一旦敵兵未至棄甲宵遁何施面目至
此耶崇叩首具陳舒元旣叛大軍失律城孤氣寡無數
旅之兵以禦要害雖眞尉遲亦無所施其勇臣當孥戮
惟陛下裁之以忤㫖釋罪長流撫州
元宗少躋大位天性謙謹每接臣下恭愼威儀動循禮
法雖布素僚友無以加也一日御小殿欲道服見諸學
[039-33a]
士必先遣中使數使宣諭或訴以小苦巾褁不及冠褐
可乎常目宋齊邱為子嵩李建勲為史館皆不之名也
君臣之間待遇之禮率類於此
沈彬長者有詩名保大中以尚書郎致仕閒居於江西
之高安三吳侯伯多餉粟帛嘗荷杖郊原手植一樹於
平野之間召諸子戒曰異日葬吾此地違之者非人子
也居數年彬終諸子將起墳於植樹之所尋有術士語
以吉凶事近樹北數尺之地卜塟家人諾之是夕諸子
[039-33b]
咸夢家君訶責擅移塟地復違吾言禍其至矣詰朝乃
依遺命伐樹掘土深丈餘得一石椁工用精妙光潔可
鑒葢上刋八篆字云開成二年壽椁一所乃舉棺就椁
而塟之廣狹之間皆中其度彬第二子道者亦能為詩
以色絲繫銅佛像長寸餘懸於襟上衣道服辟榖隆冬
盛夏惟單褐布裙跣足日日馳數百里狂率嗜酒罕接
人事多往來玉笥浮雲二山林棲野宿不常厥居至今
尚在南中人多識之
[039-34a]
位崇文以舊德殊勲位崇台衮巨鎭名籓節制逮之坐
鎭浮競出入三朝喜愠莫形世推名將臨武昌日閲兵
於蹴踘塲武昌㕔有古屋百餘間久經霖雨一旦而頽
出乎不意聲聞數里左右色動心恐惟崇文指縱㸃閱
安詳如故亦無所顧問
何教洙善彈射性勇決微時為鄂帥李簡家僮李性嚴
毅果於殺戮左右給使之人小有過愆鮮獲全宥何嘗
因薄暮與同輩戲於小㕔下有蒼頭取李公所愛硯擎
[039-34b]
於手中謂諸僮曰誰敢破此何時餘酣乗興厲色而應
曰死生有命吾敢碎之乃擲硯於石階之上鏗然毁裂
羣豎迸散無敢觀者翊日李衙退視事責碎硯之由主
者具以實對李極怒卽命擒何以至死不旋踵矣李之
夫人素賢明知何有奇相每曰異日當極貴至是匿何
後堂中旬浹之間李怒未解夫人亦不敢救一日李獨
坐小㕔有一烏申喙向李而噪其聲甚厲李惡之遂拂
衣往後園池亭中烏亦隨其所之呌噪不已命家人多
[039-35a]
方驅逐略無去意李性旣褊急怪怒愈甚顧左右曰何
教洙善彈亟召來能斃此畜當釋爾罪何應召而至注
丸挾彈精誠中激應弦斃之李佳賞至再遂捨其罪洎
成立擢為小校以軍功累建旌鉞建隆初自江西移鎭
鄂渚下車之日小亭中復見一烏顧何而鳴何曰昔日
全吾之命得非爾乎乃取食物自置諸掌烏翻然而下
食何掌中其後何位至中書令守太師致仕功算崇極
時莫與比靈禽之應豈徒然哉
[039-35b]
馮僎卽刑部尚書謐之子也舉進士初年少衆譽籍籍
以為平折丹桂秋賦之間僎一夕夢登崇孝寺幡刹極
高處打方響先是徐幼文能圓夢遂詣徐請圓之徐曰
雖有聲價至下第洎來春僎俄成名於侍郎韓熈載榜
下或有責徐之言謬者徐曰誠如吾語後當知之放㮄
數日中書奏主司取士不當遂追榜御試馮果覆落
鄧匡圖為海州刺史有野客潘扆謁之鄧不甚禮遇館
於外廐忽一日鄧命潘觀獵近郊鄧妻因詣廐中覘扆
[039-36a]
棲泊之所弊榻莞席竹籠而已籠中有錫彈丸二枚其
他一無所有至夜扆從禽歸啟籠之際忽為嘆駭之聲
且曰定為婦人所觸幸吾朝來攝其光鋩不爾斷婦人
頸久矣圉人異之乃聞於鄧鄧詰其由室家具以實告
鄧頗驚異遂召潘升堂屏左右曰先生其有劒術乎潘
曰素所習之鄧曰願先生陳其所妙使某拭目一觀可
乎潘曰何不可也明日公當齋戒三日擇近郊平廣之
地可試吾術鄧如其約至期命潘聯鑣而出至城東其
[039-36b]
始潘自懷袖中出二彈丸置掌中俄有氣兩條如白虹
之狀微微出指端須臾上接於天若風雨之聲當空而
轉又繞鄧之頸左盤右旋千餘匝其勢奔掣其聲錚摐
雖震電迅雷無以加也鄧據案危坐䘮精褫魄雨汗浹
體莫知己身之所從乃稽首祈謝曰先生神術固已知
矣幸攝其威靈無相見怖潘笑舉一手二白氣復貫掌
中若雲霧之乍收數食間復為二錫彈丸矣鄧自此禮
遇彌厚表薦於烈祖納焉其後欲傳之於人一夕夢其
[039-37a]
師怒扆擅洩靈術傳非其人陰奪其法旣寤不復能劔
矣尋病終於紫極宫臨終上言乞桐棺葬於近地後當
尸解上從之使中貴人䕶葬於金波園至保大中元宗
命親信發塜觀之骸骨尚在迄無異焉
進士黄可字不可孤寒朴野深於雅道詩句中多用驢
字如獻高侍郞詩云天下傳將舞馬賦門前迎得跨驢
賔之類又嘗謁舍人潘佑潘教服槐子云豐肌郤老明
旦潘公趨朝天階未曙見槐樹煙霧中有人若猿狙之
[039-37b]
狀追而視之卽可也怪問其故乃擁條而謝曰昨蒙明
公教服槐子法故今日齋戒而掇之潘大噱而去
孫晟為尚書郎上賜一宅在鳯臺山西岡壠之間徙居
之日羣公萃止韓熈載見其門卑巷陋謂孫曰湫隘若
此豈稱為相第邪舉座莫喻其㫖明年孫拜御史大夫
旬日之間果正台席
昇元格盜物直三緡者處極法廬陵村落間有豪民暑
雨初霽曝衣篋於庭中失新潔衾服衣少許計其資直
[039-38a]
不下數十千居廬僻逺人罕經行唯一貧人隣垣而已
周訪蹤狀必為隣人盜之乃訴於邑邑白郡郡命吏按
驗歸罪於貧人詐服為盜詰其贓即言散鬻於市葢不
勝捶掠也赴法之日寃聲動人長吏察其詞色似非盜
者未即刑戮遂具案聞於朝廷烈祖命員外郎蕭儼覆
之儼持法明辨甚有理聲受命之日乃絶葷茹齋戒理
棹冥禱神祇晝夜兼行佇雪寃枉至郡之日索案詳約
始末迄無他狀儼是夕復焚香於庭稽首冥禱願降儆
[039-38b]
戒將行大辟翊日天氣融和忽有雷雨自西北起至失
物之家震死一牛盡剖其腹腹中得所失衣物乃是為
牛所噉猶未消潰遂赦貧民而儼驟獲大用
諫議大夫張義方命道士陳友合還丹於牛頭山頻年
未就㑹義方遘疾將卒恨不成九轉之功一旦命子弟
發丹竈竈下有巨虺火吻錦鱗蜿蜒其間若為神物䕶
持乃取丹自餌一粒瘖瘂而終當時識者以為氣未盡
服之陰者不壽也
[039-39a]
劉仁贍鎭壽春周師堅壘三載蹙而不降一夕愛子泛
舟於敵境艾夜為小校所擒疑有叛志請於贍贍將行
軍法監軍使懇救不廻復使馳告其夫人夫人曰某郎
妾最小子擕提愛育情若不及奈軍法至重不可私也
名義至大不可虧也茍屈公議使劉氏之門有不忠之
名妾與令公何顏以見三軍遂促令斬之然後成其䘮
禮戰士無不墮淚
高越燕人也將舉進士文價藹然器宇森挺時人無出
[039-39b]
其右者鄂帥李公賢之待以殊禮將妻以愛女越竊諭
其意因題鷹一絶書於屋壁云雪爪星眸衆鳥歸摩天
專待振毛衣虞人莫謾張羅網未肯平原淺草飛遂不
告而去後為范陽王盧文納之為壻與王南歸烈祖累
居淸顯終禮部侍郎與江文蔚俱以詞賦著名故江南
士人言體物者以江高為稱首焉
朱匡業劉存忠雖無勲略然以宿舊嚴整皆處環衛之
長劉彥貞壽陽既敗我師屡北京師危之元宗臨軒旰
[039-40a]
食問其守禦之方匡業對曰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
雄不自由遂忤㫖流撫州存忠在側賛羙匡業之言不
已流饒州
韓寅亮偓之子也嘗為予言偓捐館之日温陵帥聞其
家藏箱笥頗多而緘鐍甚密人罕見者意其必有珍翫
使親信發觀惟得燒殘龍鳯燭金縷紅巾百餘條蠟淚
尚新巾香猶鬱有老僕泫然而言曰公為學士日常視
草金鑾内殿深夜方還翰苑當時皆宮妓秉燭炬以送
[039-40b]
公悉藏之自西京之亂得罪南遷十不存一二矣余丱
歲延平家有老尼嘗説斯事與寅亮之言頗同尼卽渥
之妾云耳
張易為太弟賔客方雅眞率而好乘醉凌人時論憚之
嘗侍宴昭愛宮儲后持所愛玉杯親酌易酒捧翫勤至
有不顧之色易張目排座抗音而讓曰殿下輕人重器
不止虧損至德恐乖聖人慈儉之㫖言訖碎玉杯於殿
柱一座失色儲后避席而謝之
[039-41a]
廬山九天使者廟有道士忘其姓名體貎魁偉飲㗖酒
肉有兼人之量晩節服餌丹砂躁於冲舉魏王之鎭潯
陽也郡齋有雙鶴因風所飄憇于道舘廻翔嘹唳若自
天降道士且驚且喜焚香端簡前瞻雲霓自謂當赴上
天之召命山童控而乘之羽儀淸弱莫勝其載毛傷背
折血洒庭除仰按久之是夕皆斃翌日馴養者詰知其
狀訴于公府王不之罪處士陳沆聞之為絶句以諷云
㗖肉先生欲上昇黄雲踏破紫雲崩龍腰鶴背無多力
[039-41b]
傳語麻姑借大鵬
慶王茂元宗第二子也雅言俊德宗室罕倫未冠而薨
上深軫悼毎顧侍臣曰子夏䘮明不為異也或對曰臣
聞仁而不壽仙經所謂鍊形於太隂之中然慶王必將
侍三后於三淸友王喬於玉除伏望少寢矜念上泫然

烈祖輔吳將有禪讓之事人情尚懷彼此一旦不樂周
宗請之上曰吾夜夢為人引劔斷吾之頸意所惡之宗
[039-42a]
遽下堦拜賀曰當䇿立耳居數日而内禪
王魯為當塗宰頗以資產為務㑹部民連狀訴主簿貪
賄於縣尹魯乃判曰汝雖打草吾已虵驚為好事者口
實焉
鄧亞文高安鄉野之人也烈祖時自尚書郎拜靑陽令
升㕔就案而食自謂尊顯彌極還語兒子輩云當思為
學自致煙霄吾為百里之長聲鼓喫飯腦後接筆此吾
稽古之力也
[039-42b]
宋齊丘微時日者相之曰君貴不可說然亞夫下獄之
相君實有之位極之日當早引退庶幾保全齊丘登相
位數載致仕復以大司徒就徵保大末坐陳覺謀於記
事乃餓死於青陽
元宗㓜學之年馮權常給使左右上深所親倖毎曰我
富貴之日為爾置銀靴焉保大初聽政之暇命親王及
東宮舊僚擊鞠歡極頒賚有等語及前事卽日賜銀三
十斤以代銀靴權遂命工鍜靴穿焉人皆哂之
[039-43a]
元宗嗣位之初春秋鼎盛留心内寵宴私擊鞠略無虛
日常乘醉命樂工楊花飛奏水調詞進酒花飛唯歌南
朝天子好風流一句如是者數四上旣悟覆杯大懌厚
賜金帛以旌敢言上曰使孫陳二主得此一句固不當
有銜璧之辱也翌日罷諸懽宴留心庶事圖閩吊楚幾
致治平
常夢錫為翰林學士剛直不附貴近側目或謂曰公罷
直私門何以為樂常曰垂幃痛飲靣壁而已葢馮魏擅
[039-43b]
權之際也
周業為左街使信州刺史本之子也與劉郎素有隙劉/郎
長公主壻/時為禁帥無何昇元中金陵告災業方濳飲人家醉不
能起有聞上者上顧親信施仁望曰率衛士十人詣災
所見其馳救則釋不然就戮於牀仁望旣往亟使召業
家語之業大怖衣女子服奔見仁望仁望怒之洎火息
復命至便殿門會劉郎先至亦將白災事仁望揣劉意
不能蔽業又懼與之偕罪計出倉卒遽排劉越次見上
[039-44a]
曰火不為災業誠如聖㫖上曰戮之乎仁望曰業父本
方臨敵境臣未敢卽時奉詔上撫几大悦曰幾誤我事
仁望自此大獲奬用業乃全
陳誨嗜鴿馴養千餘隻誨自南劔牧拜建州觀察使去
郡前一月羣鴿先之富沙舊所無孑遺矣又嘗因早衙
有一鴿投誨之懷袖中為鷹鸇所擊故也誨感之自是
不復食鴿矣
章齊一為道士滑稽無度善於嘲毁倡里樂籍多稱其
[039-44b]
詞長曰齊二次曰齊三保大中任樂坊判官一旦暴疾
齊一齚舌而終
女冠耿先生鳥爪玉貎甚有道術獲寵於元宗將誕前
三日謂左右曰我子非常產之夕當有異及他夕果震
雷繞室大雨河傾半夜雷止耿身不復孕左右莫知所
產將子亦隨失矣
陳繼善自江寕尹拜少傅致仕富於資産性鄙屑别墅
林池未嘗暫適旣不嗜學又杜絶賔客惟自荷一鋤理
[039-45a]
小圃成畦以真珠之餘顆若種蔬狀布土壤之間記顆
俯拾周而復始以此為樂焉
烈祖鎮建業日義祖薨於廣陵致意將有奔䘮之計康
王已下諸公子謂周宗曰幸聞兄長家國多事宜抑情
捐禮無勞西渡也宗度王似非本意堅請報簡示信於
烈祖康王以忽遽為辭宗袖中出筆復為左右取紙得
故茗紙貼乞手札康王不獲已而札曰幸就東府舉哀
多壘之秋二兄無以奔䘮為念也明年烈祖朝覲廣陵
[039-45b]
康王及諸公子果執上手大慟誣上不以臨䘮為意詛
讓百端冀動物聽上因出王所書以示之王靦顔而已
兵部尚書杜業任樞密有權變足機㑹兵賦民藉指之
掌中其妻張氏妬悍尤急室絶婢妾業憚之如事嚴親
烈祖嘗命元皇后召張至内庭誡之曰業位望通顯得
置妾媵何拘忌如此豈婦道所宜邪張雪涕而言曰業
本狂生遭逢始運多壘之初陛下所藉者駑馬未竭耳
而又早衰多病縱之必貽其患將誤於任使耳烈祖聞
[039-46a]
之大加奬嘆以銀盆綵叚賞之
烈祖輔吳四方多壘雖一騎一卒必加姑息然羣校多
從禽聚飲近野或搔擾民庶上欲糾之以法而方藉其
材力思得酌中之計問於嚴求求曰無煩繩之易絶耳
請敕泰興海鹽諸縣罷採鷹鸇可不令而止烈祖從其
計朞月之間禁校無復游墟落者
嚴求微時為陽邑吏陽宰器之待以賔禮毎曰卿當自
愛他日極人臣之位吾不復見卿之貴幸以遺孤留意
[039-46b]
朞年嚴亟登公輔宰殁既久其子理遺命候謁嚴門嚴
贈擔石束帛而已其子慊懷而退嚴不甚顧密遣家人
賫黄金數十斤伺於逆旅間謝之曰非陽宰之子乎相
君使奉金以備行李又薦一官地宅僕馬畢為之置其
子他日及門致謝嚴曰聊以報尊府君平昔之遇耳一
見後終身謝絕焉
烈祖輔吳日與諸侯㑹射延賔亭劉信擎牙注矢揖擬
四座小校孫漢威疑不利於上忽引身障烈祖以巳當
[039-47a]
之上自此益加寵遇位至侍中九江帥
劉信攻南康終月不下義祖譴信使者而杖之詈曰語
劉信要背卽背何疑之甚也信聞命大怖并力急攻次
宿而下凱旋之日師至新林浦犒錫不至亦無所存勞
他日謁見義祖命諸元勲為六博之戲以紓前意信酒
酣掬六骰於手曰令公疑信欲背者傾西江之水終難
自滌不負公當一擲徧赤誠如前㫖則衆彩而已信當
自拘不煩刑吏耳義祖免釋不暇投之於盆六子皆赤
[039-47b]
義祖賞其精誠昭感復待以忠貞焉
李建勲鎭臨川方與僚屬㑹飲郡齋有送九江帥周宗
書至者訴以赴鎭日近器用儀注或闕求輟於臨川李
無復報簡但乘醉大批其書一絶云偶罷阿衡來此郡
固無閒物可應官憑君為報羣胥道莫作循州刺史看
趙王李徳誠鎭江西有日者自稱世人貴賤一見輙分
王使女妓數人與其妻滕國君同妝梳服餙偕立庭中
請辨良賤客俯躬而進曰國君頭上有黄雲羣妓不覺
[039-48a]
皆仰首日者曰此是國君也王悦而遣之
陳覺微時為宋齊邱之客及為兵部侍郞也其妻李氏
妬悍親執尼㸑不置妾媵齊邱選姿首之婢三人與之
李亦無難色奉侍三婢若舅姑禮問其故李曰此令公
寵倖之人見之若靣令公何敢倨慢三婢旣不自安求
還宋第李笑而許之
馮延已鎭臨川聞朝議已有除替一夕夢通舌生毛翊
日有僧解之曰毛生舌間不可剃也相公其未替乎旬
[039-48b]
日之間果已寢命
張洎計偕之歲為閏師燕王兾所薦首謁韓熈載韓一
見待之如故謂曰子好一中書舍人頃之韓主文洎擢
第不十年果主綸闈之任
進士李冠子善吹中管妙絶當代上饒郡公嘗聞於元
宗上甚欲召對屬淮甸多故盤桓朞月戎務日繁竟不
獲見出關日李建勲贈一絶云韻如古澗長流水怨似
秋枝欲斷蟬可惜人間容易聽新聲不到御樓前
[039-49a]
鍾傅鎭江西日客有以覆射之法求謁傅以厯日包一
橘致袖中使射之客口占一歌以揭之云太歲當頭立
諸神莫敢當其中有一物常帶洞庭香
程員舉進士將逼試夜夢烏衣吏及門告員曰君與王
倫廖衢陳度魏淸並已及第員夢中驚喜理服馳馬詣
省門見楊遂張觀曾顗立街中謂曰榜在雞行何忽至
此員悵然而覺祕不敢言其年考功員外郎張祕權知
貢舉果放楊遂等三人員輩卒無徵應旣夏内降御札
[039-49b]
尚慮遺賢命張洎舎人取所試詩賦就中書重定務在
精選洎果取員等五人附來春别榜及第明年歲在癸
酉也
李徳來任大理少卿持法甚峻忌刻便佞時號李猫兒
本無學術詐稱博聞每呼馬為韓盧樂工為伶倫諂佞
為謇諤以此貽譏於世
木平和尚不知何許人也保大初徵至闕下傾都瞻禮
闐咽里巷金帛之施日積數萬常出入宮禁中他日從
[039-50a]
上登百尺樓上曰新建此樓制度佳否木平曰尤宜望
火上初不喻其㫖居數歲木平卒淮甸大擾自壽陽置
烽堠以應龍安山旦夕上多登覽以瞻動静又上最鍾
愛慶王王初幼學上問壽命幾何木平曰郎君聰明哲
智預知六十年事壽當七十是歲疾終年十七葢反語
以對之也
李徵古宜春人也少時賤遊嘗宿同郡潘長史家是夜
潘妻夢門前有儀注鞍馬擁劔&KR0008䤪衙隊約二百人或
[039-50b]
坐或立且云太守在此洎見乃寓宿秀才覺後言於潘
曰此客非常人也妾來晨略見餞酒一鍾贈之金枙腕
曰郎君他日富貴愼勿相忘李不可知也來年至京一
舉成名不二十年自樞密副使除本州刺史離闕日元
宗賜内庫酒二百瓶
韓熈載放曠不稽所得俸錢卽為諸姬分去乃著衲衣
負筐令門生舒雅執手板於諸姬院乞食以為笑樂使
中國作詩云我本江北人去作江南客舟到江北來舉
[039-51a]
目無相識不如歸去來江南有人憶
陶穀學士奉使恃上國勢下視江左辭色毅然不可犯
韓熈載命妓秦弱蘭詐為驛卒女每日敝衣持帚掃地
陶悦之與狎因贈一詞名風光好云好因緣惡因緣只
得郵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撥盡相思調知音少待得
鸞膠續斷絃是何年明日後主設宴陶辭色如前乃命
弱蘭歌此詞勸酒陶大沮卽日北歸
韓熈載北人仕江南致位通顯不防閑婢妾有北齊徐
[039-51b]
之才風侍兒往往私客客賦詩有云最是五更留不住
向人枕畔著衣裳之句熈載亦不介意
 
 
 
 
 
 說郛卷三十九上
[039-52a]
欽定四庫全書
 說郛卷三十九下     元 陶宗儀 撰
  洞微志錢希白/
太平興國中李守忠為承㫖奉使南方過海至瓊州界道
逢一翁自稱楊遐舉年八十一邀守忠詣所居見其父
曰叔連年一百二十二又見其祖曰宋卿年一百九十
五語次見梁上一鷄窠中有一小兒頭下視宋卿曰此
吾前代祖也不語不食不知其年朔望取下子孫列拜
[039-52b]
而已
顯德中齊州有人病狂每唱歌曰踏陽春人間二月雨
和塵陽春踏盡秋風起腸斷人間白髮人又歌曰五雲
華蓋晩玲瓏天府由來汝腑中惆悵此情言不盡一丸
蘿蔔火吾宮後遇一道士作法治之云每見一紅衣小
女引入宫殿皆多紅名紫州小姑令道士曰此正犯天
䘮毒女郎心神小姑脾神也按醫經紅蘿蔔治麵毒故曰
火吾宫卽以藥兼蘿蔔食之其疾遂愈
[039-53a]
有術士於腕間出彈子二丸皆五色叱令變卽化雙燕
飛騰上下又令變卽化二小劒交擊須臾復為丸入腕
汴都之南百餘里有周令公墓墓前一石人能為怪人
或過之多稱魯校書或云石押衙
僧便聰於五臺將還京師寺有老僧寄以書其上題云
東京城北尋勃賀分付僧竊啓封視之云度衆僧畢早
來茍更强住却恐造業復封之乃至京尋訪不見其人
一日五丈河側見一小兒逐一大猪名勃賀僧問之云
[039-53b]
屠者趙氏之子能引羣猪令不亂遂愛婆荷故以名僧
試呼其名以書投之猪遂食其書人立而化僧徑之五
臺訪老僧亦化去矣
虞部郎中周仁得監永豐倉有通謁者進士吕中及見
之十歲小兒出一啓為贄仁得讀之有莊周之壑已空
孔緒之車初適仁得問孔氏之車出何書乃厲聲呼仁
得父祖名化為大䑕入倉而去
盧多遜未第時面極黑有相告曰此名敗土色貴卽明
[039-54a]
潤復來必多災多遜歴貴仕面色甚瑩將敗數日忽暗
黑如故
有人喜食野物捕鴉鶵之未毛者以油塗之復置窠中
至大不毛取食號為鴉㹠後其妻産一物正如其狀
[039-55a]
  該聞錄李畋/
唐路丞相隨父必從渾瑊㑹平凉為人所執死焉隨方
在嬰襁中迨十歲母謂隨曰汝還識汝父不隨嗚咽無
言母曰視汝眉目宛若父之眉目隨遂覽照觀之殞絶
於地後終身不復臨鏡與夫曾參父嗜羊棗而參終身
不食同矣豈非孝之純乎世有朝感而暮恱貌慘而心
泰者其類甚衆噫斯孝之妄者豈獨孝乎忠亦有之
龍圖閣待制唐公肅文行淵雅蒞政有清識之譽先與
[039-55b]
濟陽丁相同舉進士為三益友後官各顯著居水櫃街
與濟陽宅相對一日朝廷自金陵召濟陽入議有弼諧
之命唐遂遷居州北避之畋徃謁唐公諮其由唐曰謂
丁相/字入即大拜彼權勢日隆若數與之徃還事渉依
附或經旬不見情必猜疑故避之朞歲濟陽因妖誣事
黜降嶺表畋復謁唐公公曰果有是日丁之才術實天
與之乃唐李贊皇之流葢動多而靜少任智而鮮仁可
以佐三事可以總家庶若得太祖朝趙中令呂丞相居
[039-56a]
其上則丁之用不私位不危也至哉言乎
開寶中神泉縣令張某者新到官外以廉潔自矜内則
貪黷自奉其例甚多一日自榜縣門云某月某日是知
縣生日告示門内與給事諸色人不得輒有獻送有一
曹吏與衆議曰宰君明言生辰日意令我軰知也言不
得獻送是也衆曰然至日各持縑獻之命曰續壽衣宰
一無所拒感領而已復告之曰後月某日是縣君生日
更莫將來無不嗤者得之於神泉進士黄鳯時王嵒以
[039-56b]
鷺鶿詩諷之云飛來疑是鶴下處却尋魚最為中的
畋生於丑門昌西橋所居之南舊有一宅高敞虛閴人
不可居每至昏瞑間於堂壁之下有聲漸起若銅鈴之
響或四或五繚繞宅内至曉始息先考好接士徧訪人
問其故時有焦道士曰妖祥之興本由隂陽五行之氣
相剋減而然也凡二氣相搏為聲此必因沴氣畜在一
隅故成妖爾謂徧室中屋壁狹隘之處俾其開豁虛明
發泄滯氣然後復新其壁先考如其言果妖不復作畋
[039-57a]
自幼誌之後有朋友凶宅者以此傳之皆驗
范丞相質常言驢馬駒子行有先後屬詰廐吏言俱可
驗蓋上旬駒生者行在母前中旬生者行與母並下旬
生者行在母後毎驗之皆不繆質曰是含靈之類悉禀
五行之氣馴至之道得於自然至於魚龍異淵沼虎兕
居藪穴分行列於鴻鴈辨尊卑於蠭螘蠢動猶然而况
於人乎其有逆天之理矯性之分其大者則為亂臣賊
子曾禽獸之不如也
[039-58a]
  從駕記陳隨隱/
孟享駕出則軍器庫御酒庫御厨祇候庫儀鑾司御藥
院從物前導騏驥院馬引從舎人内外諸司庫務官繼
之前驅親從左右各二十一人控攏親從三百十四㳂
路喝賛舎人二文武左右各八都下親從如其數閤門
宣賛捧駕頭於馬上乃太祖卽位所坐香木為之金飾
四足隨其角前小偃織藤冐之至則迎駕者起居引駕
主首左右各五人閤門提㸃御史臺諸房副承直御椅
[039-58b]
子簿書官閤門祇候金鎗銀鎗招箭東一至五西一至
五茶酒等班環衛御帶内等子逍遥子御輦院官御燎
子翰林司官閤門覺察宣賛二人殿侍五十二快行如
上數而殺其二御馬數十院官隨之警蹕八人殿侍執
從物者十人行門徃來禁衛内編排三十人知閤歩帥
行於中御龍直執從物者八十人引駕長八人祗候左
右班各二十人殿前指揮使如上數各殺其六親方圍
子二百四十人内殿直御龍直各二百崇政殿親從内
[039-59a]
外等子各如上數内等子十七人作内圍子主管殿司
公事主管禁衛官押之燭籠兩行各六十人快行如初
數行門二十四人擎輦六十人中仰天顔蓋二扇二挾
輦殿前指揮使左右各二十四人内殿直如之挾輦御
藥左右各二人挿帶内外御帶倍上數帶御器械閤下
官又倍之文武親從又各如前數筤一扇二左賢右戚
乘馬從駕彈壓宮殿之行門以下舒腳幞頭大團花羅
袍擊鞭編排小團花羅袍御龍直茶酒等班紅地方勝
[039-59b]
練鵲纈羅衫各塗金束帶控攏御馬左右直執七寶素
紅瑪瑙鞭各二擎硃紅水地戲珠龍杌子各一皂紗㡌
青地荷蓮纈羅衫塗金束帶文武親從貼錦㡌紫寶相
花大神衫銅革帶内外圍子皂紗㡌紅地黄白獅子纈
羅衫緋線羅背子塗金戲獅束帶前引從並姜牙㡌三
色纈衫銅帶親事官曲脚幞頭簇四金鵰袍塗金帶百
官諸司並朝服阮秀實仰瞻聖駕詩云紫烟斂翠碧天
長柳蔭旌旗午尚霜一朶彩雲擎瑞日光華盡在舜衣
[039-60a]
裳僧必萬云輕塵不動馬蹄催警蹕聲中聖輦來漢代
威儀周禮樂太平天子拜香囘若恭謝駕囘於圍子内
作樂添教坊東西班各三十六人丞相以下皆簮花姜
䕫云六軍文武浩如雲花簇頭冠様様新惟有至尊渾
不帶盡分春色賜羣臣萬數簮花滿御街聖人先自景
靈囘不知後面花多少但見紅雲冉冉來潘牥云輦路
安排看駕迴千官花壓㡌簷垂君王不輟憂勤念玉貌
還如未挿時鄧充中云輦路春風錦繡張裁紅剪綠鬭
[039-60b]
芬芳黄羅傘㡳瞻天表萬疊明霞捧太陽阮秀實云宮
花密映帽簷新誤蝶疑蜂逐去塵自是近臣偏得賜繡
鞍扶上不勝春先臣云幸驂恭謝覩繁華馬上歸來戴
御花老婦稚兒相顧問也頒春色到詩家
[039-61a]
  東巡記趙彥衛/
台州臨海縣章安祥符寺法堂有高廟御坐寺僧師顔
年八十餘矣能言東巡事云時年方十四事悟講主建
炎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民間讙言天子航海東來泊
金鼇山下二十八日平明有十六人皆衣戰袍歩自金
鼇入寺有黄領者坐頃之問寺有素食否時方修歲懴
乃取炊餅五枚以進之食其三已又食其半悟講主復
擷園蔬芼以薑鹽進之有㫖取一内人乃借民間小竹
[039-61b]
輿乗之以來立語良乆復令登舟晩遂復幸金鼇凡留
十四日始航海幸永嘉又留四十五日復航海幸金鼇
又留八日忽聞六軍皆呼萬歲㨗書至也於是航海由
四明還紹興李正民侍郎乘桴錄云己酉十二月五日
車駕至四明十五日大雨遂登舟至定海十九日至昌
國縣二十六日移舟之温台自是連日南風舟行雖稳
而日僅行數十里二十九日歲除庚戌正月二日北風
稍勁晩泊台州港三日早至章安知台州晁公為來上
[039-62a]
幸祥符寺從官迎拜於道左是日得餘杭把隘官陳彦
報人馬至縣迎擊乃退六日得張俊奏云二十八二十
九日正月二日凡遇三敵殺傷相當八日張忠正奏云
張俊出兵擊退北騎十四日張俊自台州來十八日移
舟離章安十九日晩雪雨又作二十日泊靑隩門二十
一日泊温州港國史載此事皆在四年正月與顏言不
合然今歲懴皆開歲乃修則顏所記誤耶金鼇蓋一獨
峰坡陁鬱茂若鼇背然正與栅浦相對兩涘之間略辨
[039-62b]
牛馬東看海門雲飛波翻渺然無際山頂有善齊寺與
夫祥符塔院紹興三十二年始賜額先是有人題詩云
牡蠣灘頭一艇横夕陽多處待潮生與君不負登臨約
同向金鼇背上行髙廟覽之以為詩䜟求其人不可得
御坐一竹椅寺僧今别造以黄蒙之壁間有詩云黄㡌
當年駕舳艫東浮鯨海出三吳中興事業風波惡好作
君王座右圖不著姓氏
[039-63a]
  江表志鄭文寶/
江表志者有國之時朝章國典粲然可觀執政大臣以
史筆爲不急之務洎開寶中起居郎高遠當職始編輯
昇元以來故事將成一家之言書未成遠疾亟數篋文
章皆令焚之無孑遺矣太宗皇帝欲知前事命湯悦徐
鉉撰成江南錄十卷事多遺落無年可編筆削之際不
無高下當時好事者往往少之文寶耳目所及編成三
卷方國志則不足比通厯則有餘聊足補亡以俟來者
[039-63b]
庚戌歲閏二月二十三日序
南唐高祖姓李諱知誥生於徐州有唐疏屬鄭王房之
攴𣲖父榮不仕帝少孤有姊出家為尼出入徐温宅
與温妻李氏同姓帝亦隨姊往來温妻以其同宗憐其
明惠收為養子居諸子之上名曰知誥累典郡符温為
丞相封齊王出鎭金陵留帝在都執楊氏政事帝沈機
遠畧莫知其際折節謙下中外所曕纔及弱冠躬秉大
權揚都繁浩之地海内所聞帝卒由寒素無所耽溺内
[039-64a]
輔㓜主外弼義父延楊祚十數年帝之力也丞相薨盡
摠其兵嘗以䜟詞有東海鯉魚飛上天之語由是懷逼
禪位之心矣吳帝加以九錫封齊王丙申年執政者欲
盡楊氏一朝然後受禪烈祖不可遂以國稱唐改元昇
元更姓李氏名昇追尊丞相為義祖皇帝吳帝為讓皇
帝在位七年年五十四廟號烈祖謚曰孝高陵曰永陵
元敬皇后宋氏祔焉年號昇元
  皇子
[039-64b]
元宗一子/少亡 大弟遂  齊王逹  衛王逷
  宰相
宋齊丘  李建勲  嚴球   張居詠
  使相
趙王李得成     張崇   張宣
周本   李簡   王輿   劉威
劉信   王綰   柴再用  劉金
徐介   馬仁裕
[039-65a]
  樞宻使
杜鄴   陳褒
  將帥
崔太初  王輿   姚景   祖重恩
李鐇
  文臣
楊彦伯  高弼   孫晟   李正明
龔凛   蕭儼   陳㓜文  賈潭
[039-65b]
嚴球為相是時王愼辭奉使北朝球在病請告烈祖授
以論答凡數百事皆中機務然嚴球未見更就宅訪之
球覽畢尤稱所羙請更添事北朝問黑雲長劒多少來
時及五十指揮皆在都下柴再用不曾赴鎭烈祖首問
黑雲長劒並柴再用所云愼辭依前致對梁太祖鋭意
南征卽時罷兵球夜宿金山常有詩云淮船分螘㸃江
市聚蠅聲烈祖性多嚴忌宋齊丘因而興譛以竹籠盛
之沈於江口
[039-66a]
魏王知訓徐温之子烈祖曲宴引金觴賜酒曰願我弟
百年長壽魏王察烈祖意引他器均之曰願與陛下各
享五百歲烈祖不飲乆之申漸高乘詼諧併而飲之内
金鍾於懷袖亟趨而出到家腦潰而終
宋齊丘鎭鍾陵有布衣李匡堯累贄謁於宋知其忤物
托以它故終不與之見一日宋公䘮子匡堯隨弔客造
謁賓司復却之乃就賔次大署二十八字云安排唐祚
挫强吳盡見先生設廟謨今日䘮雛猶自哭譲皇宮眷
[039-66b]
合何如
讓皇遷於泰州永寜宮數年未卒每有枝葉及五歲卽
有中使賜衫笏加官卽日而終讓皇居泰州永寜宮常
賦詩云江南江北舊家鄉三十年來夢一塲吳苑宮闈
今冷落廣陵臺榭亦荒凉煙凝逺岫愁千㸃雨滴孤舟
淚數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回首細思量
申漸髙嘗因曲宴天久無雨烈祖曰四郊之外皆言雨足惟
都城百里之地亢旱何也漸髙云雨怕抽税不敢入城異日
[039-67a]
市征之令咸有損除
仲時光者樂部中之宮妓也有寵於永寜生衛王逷烈
祖務嚴峻整有難犯之色常怒作數聲金鋪振動仲夫
人左手擎飯右手捧匙安詳而進之雷電為之少霽後
封越國太妃
柴再用按家樂於後園有左右人竊於門隙觀之柴遇
之乃召至後園使觀其按習曰隙風恐傷爾眸子
元宗名璟烈祖元子也母曰宋太后謙和明睿奢儉得中搜
[039-67b]
訪賢良訓齊師族政無大小咸必躬親善曉音律不至
耽溺深知理體洞明物情聖德聞於隣國矣在吳朝太
子諭德後累居丞相常於廬山搆書堂有物外之意烈
祖卽位為皇太子烈祖崩於柩前卽位年四十九在位
十九年廟號元宗謚曰明德孝道陵曰順陵皇后光穆
順聖鍾氏年號二保太交泰
  皇子
太子兾     陳王少亡/   保寜少亡/
[039-68a]
慶王𢎞茂少亡/ 鄭王從善降封南/楚國公後主從嘉
鄧王從鎰降封江/國公吉王從謙降封鄂/國公昭平郡公從度
  宰相
宋齊丘  李建勲  馮延已  徐游
孫晟   嚴續   謝匡
  使相
趙王李德誠     王崇文  郭宗
謝匡   朱鄴   柴克究  孫漢威
[039-68b]
皇甫暉  劉彥貞
  樞宻使
嚴續   湯悦   李徵吉  陳覺
唐鎬   陳處堯  魏岑
  僞王
楚王馬萼      光山王王延政
  將帥
馬先進  陳誨   魏韶   林仁肇
[039-69a]
張漢卿  鄭彦華  丘仁翊  陸孟俊
王建封  祖全恩  馬在貴  鄭再誠
張彦卿  劉從俊  張全約  時厚
武暉   咸師朗  查文徽  許文愼
邊鎬   陳承昭  高弼
  文臣
江文蔚  王仲連  李貽業  游簡言
湯悅   常夢錫  朱鞏   陳𤣥藻
[039-69b]
馮延魯  潘承祐  高逺   田霖
張義方  闕/    賈潭   李克明
張易   趙宣   陳繼善
元宗為太子日常問安寢門㑹烈祖酣寢未解夢便殿
有黄龍據䦨檻蜿蜒可懼烈祖旣寤命左右觀之卽太
子也
蘇洪進揚州版築發一塜不顯姓名刻石為銘曰日為
箭兮天為弓射四時兮無窮但見天將明月在不覺人
[039-70a]
隨流水空南山石兮高穹窿天人墓兮在其中猿啼烏
叫煙濛濛千年萬歲松柏風
左散騎常侍王仲連北土人事元宗元宗嘗謂曰自古
及今江北文人不及江南才子多王仲連對曰誠如聖
旨陛下聖祖𤣥元皇帝降於亳州眞源縣文宣王出於
兖州曲阜縣亦不為少矣嗣主有愧色
兩浙錢氏偏霸一方急徵苛慘科賦凡欠一斗者多至
徒罪徐湯嘗使越云三更已聞獐麂號逹曙問於驛吏
[039-70b]
乃縣司徵科矣民多赤體有弊葛褐者多用竹篾繫腰
間執事非利不行雖貧者亦家累千金
元宗割江南之後金陵對岸卽為敵境因遷都豫章舟
車之盛旌旂絡驛凡數千里百司儀衛洎禁校帑藏不
絶者僅一載上每北顧忽忽不樂澄心堂承㫖泰裕臧
徵多引屏風幛之嘗吟御製詩云靈槎思浩渺老鶴憶
崆峒
上友愛之分備極天倫登位之初太弟遂燕王逷齊
[039-71a]
王逹出處遊宴未嘗相捨軍國之政同爲參決
保太五年元日大雪上詔太弟以下登樓展宴咸命賦
詩令中使就私第賜李建勲建勲方㑹中書舎人徐鉉
勤政殿學士張義方於溪亭卽時和進元宗乃召建勲
鉉義方同入夜艾方散侍臣皆有興詠徐鉉為前後序
太弟合爲一圖集名公圖繪曲盡一時之妙御容高冲
古主之太弟以下侍臣法部絲竹周文矩主之樓閣宫
殿朱澄主之雪竹寒林董元主之池沼禽魚徐崇嗣主
[039-71b]
之圖成無非絶筆侍宴詩纔記數篇而御詩云珠簾高
捲莫輕遮往往相逢隔歲華春氣昨朝飄律管東風今
日散梅花素姿好把芳姿比落勢還同舞勢斜座有賔
朋樽有酒可憐情味屬儂家建勲詩云紛紛忽降當元
㑹著物輕明似月華狂洒玉墀初放仗宻粘宫樹未妨
花廻封雙闕千尋峭冷壓南山萬仭斜寧意晩來中使
出御題宣賜老僧家鉉詩曰一宿東林正氣和便隨仙
仗放春華散飄白獸惟分影輕綴靑旂始見花落砌更
[039-72a]
依宫舞轉入樓偏向御衣斜嚴徐幸待金門詔願布堯
言賀萬家義方詩曰恰當歲曰紛紛落天贊瑤華助物
華自古最先標瑞牒有誰輕擬比楊花宻飄粉署光同
冷静壓庭枝勢欲斜豈但小臣添興詠狂歌醉舞一千

陳覺李徵吉少日依托鎮南楚公齊丘援引至樞宻使
保太之末王室多故覺及徵吉屢上變言天命已改請
元宗深居後苑請國老攝國事令陳高草敕上前曰陛
[039-72b]
下旣署此敕臣不復見陛下矣元宗使鍾謨言於周世
宗曰罪大臣理合奏啓世宗曰自家國事大國難預命
湯恱草制曰惡莫大於無君罪莫深於賣國宋齊丘本
一布衣遭遇先帝不二十年窮極富貴陳覺李徵吉言
齊丘是造國之手理當居攝云云卽日齊丘靑陽安置
覺徵吉各賜自盡齊丘將至靑陽絶食數日後命至家
人亦菜色中使云令公捐舘方始供食家人以絮塞口
而卒有魂氣一道舟中起直貫九華
[039-73a]
朱遵度本靑州書生好藏書髙尚不仕閒居金陵著鴻
漸學記一千卷羣書麗藻一千卷漆經數卷皆行於世
元宗嗣位李建勲出師臨川將行謂所親曰今主上寛
仁大度比於先帝遠甚矣但往昔未足定左右獻贊得
方正之事若如目前所圖終恐不守舊業及馮延魯陳
覺出封閩中徵督軍糧急於星火建勲以詩寄延魯曰
粟多未必為全計師老須防有援兵旣而福州之軍果
為越人所敗歸授司空累表致政自稱鍾山公詔授司
[039-73b]
徒不起時學士湯悦致狀賀之建勲以詩荅曰司空猶
不作那敢作司徒幸有山公號如何不見呼先是宋齊
丘自京口求退歸靑陽號九華先生未周歲一徵而起
時論薄之建勲年德未衰時望方重或有以宋公比之
因為詩曰桃花流水須相信不學劉郎去又來捐館之
夕告門人曰時事如此吾得保全為幸已甚吾死不須
封樹立碑塜土任民耕鑿無致他日毁斵之弊其後甲
戌之難公卿營域為兵發遍獨建勲莫知葬所訖不及
[039-74a]

魏王知訓為宣州帥苛斂暴下百姓苦之因入覲侍宴
伶人戲作綠衣大面一人若鬼神狀傍一人問曰何者
綠衣對曰吾宣州土地神王入覲和地皮掠來因至於

張崇帥廬江好爲不法士庶苦之嘗入覲江都廬人幸
其改任皆相謂曰渠伊必不復來矣崇歸聞之計口徴
渠伊錢明年再入覲盛有罷府之耗人不敢指實皆道
[039-74b]
路相目捋髭相慶輙歸又徴捋髭錢嘗爲伶人所戲使
一伶假為人死有遣當作水卒者陰府判曰焦湖百里
一任作獺崇亦不慚
馮謐朝堂待漏因話及明皇賜賀監三百里鏡湖今不
敢過望但恩賜𤣥武湖三十里亦當足矣徐公曰國家
不惜𤣥武湖所乏者賀知章耳
徐公撰江南錄議者謂之不直蓋不罪宋國老故也國
老當淮甸失律之後援引門人陳覺李徴吉掌樞宻之
[039-75a]
任且授其意曰天命已去元宗當深居此苑國老監國
元宗詔之將行陳高草詔諍之而止舉國皆聞爲臣之
道餘可知矣
文獻太子兾旣正儲闈頗專國事而又率多不法元宗
一旦甚怒撻之以毬杖且曰當命太弟遂兾有懼色它
日宻使持酖付昭慶宮宫使袁從範未幾範子幹為遂
嬖臣宋何九䜛搆遂訐寘之法範乃懼而且怨㑹遂擊
鞠暑渴範進漿遇酖卽日未殯而體已潰矣
[039-75b]
元宗誅戮大臣之後暮年於禁中往往見宋齊丘陳覺
李徴吉如生叱之不去甚惡之因議太子南幸太子兾
旣病數見太弟遂為祟於昭慶宫中
前進士韓熈載江北行止云熈載本貫齊州隱居嵩岳
雖叨科第且晦姓名今則慕義來朝假身為賈旣及疆
境合貢行藏某聞釣巨鼇者不投取魚之餌斷長鯨者
非用割鷄之刀是故有經邦治亂之才可以踐股肱輔
弼之位得之則佐時成績救萬姓之焦熬失之則遁世
[039-76a]
藏名臥一山之蒼翠某爰思㓜稚便異諸童竹馬蒿弓
固罔親於好弄杏壇槐里寜不倦於修身但勵志以為
文每棲身而學武得麟經於泗水寧怪異圖授豹畧於
邳垠方酣勇戰占惟竒骨夢以生松敢期墜印之文上
媿擔簦之路於是攖龍頷編虎鬚繕獻㨗之師徒築受
降之城壘爭雄筆陣決勝詞鋒運陳平之六奇飛魯連
之一箭塲中就敵不攻而自立降旗天下鴻儒遙望而
盡推堅壘横行四海高歩出羣姓名遽列於煙霄行止
[039-76b]
遂離於塵俗且口有舌而手有筆腰有劒而袖有鎚時
方亂離迹猶飄泛徙以術精韜畧氣激雲霓箕口張而
陰電搖怒呼發而暑雷動神驅鬼殿天蓋地車鬬霹靂
於雲中未為蹻㨗喝樗蒲於筵上不是酋豪藴機權而
自有英雄仗勁節而豈甘貧賤但攘袂叱咤㧞劒長嗟
不偶良時孰能言志旣逢昭代合展壯圖伏聞大吳肇
基聿修文教聯顯懿於中上走明恩於外疆萬邦咸貞
四海如砥燮和天地岩廊有禹稷臯陶洒掃烟塵藩翰
[039-77a]
有韓彭衛霍豈獨漢稱三傑周舉十人凝王氣於神都
吐祥光於丹闕急賢共理侔漢氏之懸科待旦旁求類
周人之設學而又隣邦接畛敵境連封一條鷄犬相聞
兩岸馬牛相望彼則待之以力數年而頻見傾亡此則
禮之以賢一坐而更無騷動由是見盛衰之勢審吉凶
之機得不上順天心次量人事且向明背暗捨短從長
聖賢所圖古今一致然而出靑山而裹足渡長淮而棄
繻𣲖遙終赴於天池星遠須環於帝座是攜長䇿來詣
[039-77b]
大朝伏惟司空楚劒倚天秦松發地言雄武則平窺絳
灌語兵機則高掩孫吳經受素王書傳𤣥女莫不鞭撻
宇宙驅役風雷勞愁積而䏶肉生憤氣激而臂臠起一
怒而豺狼竄懾再呼而神鬼愁驚搥蠻鼓而簸朱旗雷
奔電走掉燕鎚而揮白刃斗落星飛命將拉龍使兵合
虎可以力平鯨海可以拳擊鼇山破堅每自於先登敵
無不剋䇿馬嘗時於後殿功乃非矜國家賴如股肱邊
境用為堡障勲藏盟府名鏤景鐘今則化舉六條地方
[039-78a]
千里示之以寛猛化之以温恭繕甲兵而耀武威緩戸
口而䘏農事漫灑隨車之雨洗活嘉田輕搖逐扇之風
吹消沴氣可謂仁而有斷謙而逾光賢豪向義以歸心
姦宄望風而屏迹佇見秉旄仗鉞列土分茅修職貢以
勤王控臨四海率諸侯而定覇彈壓八方遐邇具瞻威
名洽著况復設庭燎以待士開雪宫以禮賢前席請論
其韜鈐危坐願聞於興廢古今英傑孰可比方某才越
通津已觀至化及陳上謁罔棄謏才是敢輙述行藏鋪
[039-78b]
盡毫幅况聞鳥有鳯魚有龍草有芝泉有醴斯皆嘉瑞
出應昌期某幸處士倫謬知人理足以副明君之奬善
恢聖代之樂賢昔婁敬布衣上言於漢祖曹劌草澤陳
謀於魯公失范增而項氏不興得吕望而周朝遂覇使
逺人之來格實至德之克昭謹具行止如前伏請准式
順義六年七月歸明進士韓熈載狀
後主諱煜字重光母曰鍾太后太子兾薨後主當立鍾
謨以其德輕志放請立弟從謙嗣主不可遂以太子總
[039-79a]
百揆嗣主南幸洪州後主留居守金陵數月嗣主殂遺
詔就金陵卽位稱北朝正朔建隆壬戌歲也後主天性
純孝孜孜儒學虚懷接下賔對大臣向奉中朝唯恐不
及加以留心著述勤於政事至於書畵皆盡精妙然頗
曉竺乾之教果於自信所以姦邪得計排斥忠讜土地
日削貢奉不充越人肆諜遂為敵國又求援於北土行
人泄謀兵遂不解矣二十六卽位十四年己亥國亡封
隴西公贈吳王葬北邙鄭國夫人周氏祔起建隆三年/終開寶八年
[039-79b]
  皇子
清源郡公仲遇    岐王少亡/
  宰相
嚴續   徐游   游簡言  湯悦
  使相
林仁肇  王崇文  何洙   湯悦
朱鄴   陳海   黄延謙  嚴續
柴克貞  皇甫續貞 鄭彦華
[039-80a]
  樞宻使
嚴續   朱鞏   陳高
  將帥
陳謙   陳德成  孫彦祥  李彦虬
沙萬金  劉存忠  胡則   宋克明
高彦   林益   張粲   張遇
馬仁信  蔡振   穆堅   譚宗
張進勍  張仁煦  李雄   吳翰
[039-80b]
龔愼儀  羅彦原  馬承俊  謝彦質
謝文節
  文臣
徐鉉   徐鍇   韓熈載  王克貞
張洎   龔頴   張佖   湯淨
朱銑   喬舜   潘佑   湯澥
湯滂   郭照度  孫舉   伍喬
孟拱臣  高遠   高越   馮謐
[039-81a]
李牛   張紹   賈彬   田霖
顧彜   趙宣輔
後主嗣復之初夜夢有羊據文德殿御榻而坐甚惡之
洎乙亥冬太祖弔伐之初首命吏部郎中楊克讓知府
事故已陰數定也柳宣為監察御史居韓熈載門下韓
以帷薄不修責授太子右庻子分司南都議者疑柳宣
上言宣無以自明乃上章雪熈載後主叱曰爾不是魏
徴頻好直言宣曰臣非魏徵陛下亦非太宗
[039-81b]
韓熈載上表其畧云無横草之功可禆於國有滔天之
過自累其身又老妻伏枕以呻吟稚子環床而坐泣三
千里外送孤客以何之一葉舟中泛病身而前去遂免
南行後臥疾終於城南戚家山後主賜衾被以殮贈同
平章事所司以為無贈宰相之故事後主曰當自我始
徐鉉祭文所謂黔婁之衾賜從御府季子之印佩入泉

後主奉竺乾之教多不茹葷嘗買禽魚謂之放生北苑
[039-82a]
水心西有清輝殿學士院太子太傅徐遼太子太保文
安郡公徐遊别置一院於後謂之澄心堂臨汝姪元楀
元樞為員外郎及秘書郎皆在後出入内庭宻畫中㫖
多出其間中書宻院皆同散地用兵之際降御札移易
兵士宻院不知皇甫繼勲伏誅之後夜出萬人斫寨招
討分兵署宇不知何往皆出於澄心堂直承宣命者謂
之澄心堂承㫖政出多門皆傚此也
宋齊丘為儒日修啓投姚洞天畧云城上之嗚嗚曉角
[039-82b]
吹入愁腸樹頭之颯颯秋風結成離緒又云其如干懇
萬端無奈飢寒兩字時有識者云當須殍亡後果如其

胡則守江州堅壁不下曹翰攻之危急忽有旋風吹文
學之紙墜於城中其詞曰由來秉節世無雙獨守孤城
死不降何似知機早囘顧免教流血滿長江翰攻陷江
州殺戮殆盡謂之洗城焉
開寶中將興兵革吉州城頭有一大面方三尺睨目多
[039-83a]
鬂狀如方相自旦至申酉時郡人觀覩衆所驚異明年
國亡之應也
霓裳羽衣曲自兵興之後絶無傳者周后按譜尋之盡
得其聲
二廟父子為相者嚴可求嚴續父子為將者劉信劉彦
貞王綰王崇周本周業陳德誠皇甫暉皇甫繼勲弟興
彦貞姪存忠亦為將兄弟承恩遇者馮延巳延魯兄弟
有大名者徐鉉徐鍇二人連呼文筆則韓熈載徐鉉正
[039-83b]
直則蕭常權勢則鍾謨李德明建康受圍二歲斗米十
數千死者相籍人無叛心後主殂於大梁江左聞之皆
巷哭焉
國中銜至寃者多立於御橋下謂之拜橋甚者操長釘
攜巨斧而釘脚者又有䦨入立於殿庭之下者為拜殿
進士曾凱南省下第其實釘足謝必下第立殿稱寃舉
人之風掃地矣後主卽位初張泌上書建隆二年七月
二十八日將仕郞守江寧府句容縣尉張某言頓首頓
[039-84a]
首死罪死罪謹上書陛下臣聞行潦之水徙善利而不
廣斗筲之器因虚受而無庸雖欲强其所弗能亦不知
其量也然當陛下纘服丕圖嗣臨寶位百姓凝視仰徽
猷而注目四方傾聽望德音而竦耳是陛下虚心側席
克己納隍將敬懇天恩以布親命慰兆民顒顒之目非
有朴直之士不能貢千慮一得之言干視聽也我國家
積德累仁重華承聖雖疆里褊小而基構𢎞遠矧賢智
左右前後比肩繼踵以道揚末命致成康之化猶反掌
[039-84b]
爾又何以規然晉公之聽重人齊侯之用老馬豈重人
踰伯宗之善老馬過管仲之智蓋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此之謂也臣是以申旦不寐齋沐停思用以廣裨陛下
惟新之政萬分之一也伏惟我唐之有天下也造功自
高祖重熈於太宗聖子神孫歷載三百丕祚中否烈祖
紹復大勲未集肆我大行嗣之德則休明降年不永焦
勞癯瘠奄棄萬戶民旣歸仁天亦輔德襲唐祚者非陛
下而誰陛下居吳邸而庶事康庶事康而卒乗睦升儲
[039-85a]
位而納百揆納百揆而黎民變當大行修廵狩之禮陛
下膺監國之任兢兢業業神人咸和令若秋霜澤如時
雨洎憂翼室而無異望臣聞昔漢文帝承高祖之後天
下一家僅三十年德教被於物也久矣而又封建子弟
委用將相具朱虚東牟之力陳平周勃之謀宋昌之忠
諸侯之助由長子而立可謂究矣及卽位戒愼謙讓服
勤政事躬行節約思治平舉賢良賑鰥寡除紛挐相坐
之法去誹謗妖言之令不貴難得之貨不作無益之費
[039-85b]
其屈己愛人也如此晁錯賈誼賈山馮唐之徒上書進
諫言必激切至於痛哭流涕之辭者葢懼靡不有初鮮
克有終也而文帝優容不咈聖德充塞幾致刑措王業
巍巍千載之下風聲不泯皆勤勉强而臻於此也今陛
下當數歲大兵之後鄰封襲利之日國用匱竭民力疲
勞而野無劉章興居之人朝無絳侯曲逆之佐可謂危
矣非陛下聰明睿知視險若夷豈能如是乎設使漢文
帝之才處今日之勢何止於寒心消志而已陛下以天
[039-86a]
未厭德民方戴舊則可矣若欲駭逺近之聽慰億兆之
思臣敢昧死言之夫人君卽位之始必在發號施令行
人之所難行者非率漢文帝之心以布政究人臣不知
其可也臣以國家今日之急務畧陳其綱要伏惟陛下
留聽幸甚一曰舉簡大以行君道二曰畧繁小以責臣
職三曰明賞罰以彰勸善懲惡四曰慎名器以杜
作威擅權五曰詢言行以擇忠良六曰均賦役以役黎
庶七曰納諫諍以容正直八曰究毁譽以逺䜛佞九曰
[039-86b]
節用以行克儉十曰克己以固舊好亦在審先代之治
亂考前載之褒貶纎芥之惡必去毫釐之善必為宻取
與之機濟寛猛之政進經學之士退掊克之吏察邇言
以廣視聽好下問以開閉塞斥無用之物罷不急之務
此而不治臣不信矣臣又聞之詩曰敬之敬之天維顯
思書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易曰其亡其亡繫于包桑
言君人者必懼天之明威遵古之令典作事謀始居安
慮危也臣旋觀今日下民期陛下之致治如百穀之仰
[039-87a]
膏雨不足喻焉願陛下勉强行之無俾文帝專羙於漢
臣幸承勲緒忝逢昭代書賢能於鄉老第甲乙於宗伯
由文章而進侍待詔于金門比八年於兹矣沐大行育
才之化聖鍳不遺當陛下御禮之辰王猷未洽若復優
游義府黙然無辭則愧家修而有靦靣目矣塵黷宸聽
伏切兢憂臣誠惶誠恐死罪死罪謹言御批云古人讀
書不祇謂詞賦口舌也委質事人忠言無隱斯可謂不
辱士子之風矣况朕纂承之始政德未敷哀毁之中知
[039-87b]
慮荒亂深虞布政設教有不足仰副民望泌居下位而
首進讜謀觀詞氣激揚决于披覽十事煥羙可舉而行
朕必繕初而思終卿無今直而後佞其中事件亦有己
於赦書處分者二十八日
 
 
 
 說郛卷三十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