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1a] 
欽定四庫全書
資治通鑑後編卷四十五
刑部尚書徐乾學撰
宋紀四十五起屠維單閼九月/盡十二月凡四月
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睿哲明孝皇
帝
寶元二年九月甲午以美人苖氏為昭容俞氏為婕妤
御史中丞孔道輔性鯁特立遇事彈劾無所阿避出
[045-1b]
入風采肅然及再執憲權貴益憚之初道輔迎其父里
中僦郭贄舊宅居之有言於帝曰道輔家近太廟出入
傳呼非所以尊神即詔道輔他徙殿中丞張宗古上言
漢内史府在太廟堧中國朝以來廟垣下皆有官司第
舍請勿令道輔避帝曰若此豈重宗廟乎丙申詔宗古
免劾出通判萊州道輔歎曰憸人之言入矣未幾果出
宗古宗彛弟也 己亥皇長女封福康公主次女封崇
慶公主福康母曰苗昭容崇慶母曰俞婕妤 乙夘出
[045-2a]
内庫銀四萬兩易粟賑益梓利夔路饑民 是月太子
中允直集賢院富弼上疏曰竊聞去年十二月趙元昊
反陛下召輔相於宴㑹不容頃之間輔相馳車馬於康
衢殊乖坐鎮之重變起倉卒事無準繩衆皆謂之忽然
臣則知其有素昔元昊常勸德明勿事中朝且謂所得
俸賜只以自歸部落實繁窮困頗甚苟兹失衆何以守
邦不若習練干戈杜絶朝貢小則恣行討掠大則侵奪
封疆上下俱豐於我何恤時德明以力未甚盛不用其
[045-2b]
謀豈有身自繼立而不可其説耶此元昊反狀有素者
一也自與通好畧無猜情門市不譏商販如織縱其來
往蓋示懐柔然而迹稔則容姦事久則生變故我道路
之出入山川之險夷邦政之臧否國用之虚實莫不周
知而熟察又比來放出宫女任其所如元昊重幣市之
納之左右不惟朝廷之事為其備詳至於宫禁之私亦
所窺測濟以凶狡之性貪欲之謀豈顧守宗盟坐受羈
制此元昊反狀有素者二也西鄙地多帶山馬能走險
[045-3a]
潮海彌逺水泉不生王旅欲征軍需不給窮討則遁匿
退保則襲追以逗撓為困人之謀以遲久為匱財之計
元昊恃此艱險得以猖狂復知先朝加兵於我而終棄
靈夏况我彊盛百倍往時今若稱兵必能得志此元昊
反狀有素者三也朝廷累次遣使元昊多不致恭或故
作滯留而不迎或佯為怱遽而見廹或欲負扆而對或
欲專席而居雖相見之初暫御臣下之服而送出之後
便具帝者之儀盖久已稱尊成其驕態忽下編於臣列
[045-3b]
深恥見於國人日講異圗自求足志此元昊反狀有素
者四也頃年靈州屯戍軍校鄭美奔戎德明用之持兵
朝廷終失靈武元昊早蓄姦險務收豪傑故我舉子不
第貧賤無歸如此數人自投於彼元昊或授以將帥或
佐之公卿推誠不疑倚為謀主此元昊反狀有素者五
也西北相接亂華為虞自古聞之於今見矣頃者元昊
援契丹為親私自相通共謀冦難緩則指為聲勢急則
假其師徒至有掎角為奇首尾相應彼若多作牽制我
[045-4a]
則困於分張盖先已結大冦之彊方敢立中原之敵此
元昊反狀有素者六也是六者嵗月已久中外共聞而
天子不得知朝廷不為備此乃兩府大臣之罪也臣今
畧舉八條伏惟聖明詳擇一事聞元昊遣使擇其勇悍
難制彊辯自髙者推為心腹必謂不敢加誅得以恣行
倔彊以能揣敵情為有智以不辱君命為得賢我若察
其叛謀所宜始至之日盡斬都市事出不意乖其本謀
即時削奪或命將致討或發兵備邊戎人必憚而失圗
[045-4b]
戰士必為之増氣而反逺從境上召之都下恣其貨易
待之雍容重幣遣還優辭慰恤者豈非兾其回心易慮
復義向化乎夫朝廷結以恩信幾四十載尚無懐感之
意終致反常之禍豈兹姑息遂可悛移總緣執事者巽
懦自居優游不斷殺之恐其急擊囚之恐其有辭遂至
放還借示寛貸向若未能加戮只宜境上却回使其不
測淺深猶可謂之下策召而復遣遂其能揣敵情之智
成其不辱君命之賢大國之謀悉為小戎所料况當時
[045-5a]
調發正當輦運相屬道路雜沓民口沸騰彼之往來盡
得聞見謀國若此取侮之道也二事自去年十二月至
今年四月相繼三度棟軍皆遣使臣傳布宣命毎至都
邑無不張皇臣謂今始用武遽稱乏人萬一邊兵敗衂
頻有殺傷須行補添别設應援其時調發棟選比之今
來必大興作凡係兵籍既已不充所謂鄉軍豈免彊配
若果行之為患非細三事今年四月降中書劄子稱臣
僚上封言諸路羨登用備供入乞誡諭轉運司如用度
[045-5b]
闕須管内自擘劃支贍不得如前乞自京般請錢糧臣
謂都下財貨固當在處加阜有入無出莫知紀極今諸
路運使以逐州實約之費無多羨餘年嵗間有凶殺則
必蠲除朝廷有要索則必多方捜括裁可應副若又分
外督之不知出於何所朝廷既行誡諭運使不敢冒違
無計以供惟民是取民或不禁必生怨怒虧損和氣馴
致深憂况元昊背畔闗中用兵要在安民圗共禦冦而
反靳中府無用之物擾西方已困之民惜財費人大非
[045-6a]
祖宗之用心也四事去嵗降詔令内外兩省官及諸司
使副在邊者并軍職刺史等保舉殿直官已上堪充邊
任者臣聞有德者然後知人之德有才者然後識人之
才無德者見有德必憎非才者見有才必忌使之擇人
何由得士臣又聞官大者德未必大位髙者才未必髙
若限以官秩選求必恐其才德遺逸小而下者豈盡無
能果有竒才皆可薦舉而限以詔條得士為難臣謂兩
省官諸司使副或軍職刺史在邊者不可一例受詔宜
[045-6b]
令兩府精擇有才識公望卓然為人所稱者方令舉官
仍宜不限品秩自借職選人以上皆得充舉所保之事
須保堪任邊上重難任使或本人邊事不集並當同罪
則人人自畏豈敢容易保舉哉五事竊聞鄜延路嘗與
蕃兵接戰有一寨主為蕃兵所得及鹵去軍民甚衆西
頭供奉官馬遵引兵追戰即時奪回延帥范雍及副都
部署劉平奏乞酬奬朝命只遷東頭供奉官而已夫馬
遵者出死力突堅圍引既衂之兵入不存之地奪已擒
[045-7a]
之將士拔已陷之師徒雖非大功亦可謂之奇節矣况
復范雍劉平者國家方大倚注保奏理合超遷只進一
官殊乖輿論六事中書樞宻院同進購募元昊科格告
示天下夫購者起於亂秦用於末世三代已往不聞有
此今太平一統偶有小醜當加討禦奈何勸陛下行亂
秦末世之事乎然有不得已者亦或為之何則苦於用
兵為助兵之術則購之漢髙祖購項羽是也兵力驟敗
敵勢轉盛内懐震懼計無所出則購之王莽購劉縯是
[045-7b]
也用兵不一困於支離敵又相乗力未能應則購之梁
太祖購劉知俊是也一夫跳走不知所從雖有甲兵之
強無以加討則購之楚平王購伍員之類是也四購雖
設無一獲者是購為無益不可全任明矣七事樞宻使
夏守贇早事先朝嘗恭儲吏既緣攀附漸致顯榮才術
無聞公忠弗有一旦擢居衆賢之上俾贊萬務之機朝
命則行人心不允况復元昊作梗西陲用兵上資睿聖
之謀下取樞臣之畫所宜遴選才能削平禍亂而㒺詢
[045-8a]
厥德遽用斯人不問賢愚皆所輕笑亟宜罷免以重觀
瞻八事西鄙用兵已來數差移武臣往彼毎有過闕求
見者必於邊事有聞陛下聽朝之餘何惜一見召於咫
尺待以從容霽其威顔加之善誘使無懼慴盡意敷陳
然後觀其奏對之是非察其趣嚮之邪正可者則奬激
而遣之不可亦優容而罷之如此則各盡所懐無不感
悦勇鋭立功報主何憂乎叛冦何恤乎用兵哉 冬十
月甲子罷諸司三品官卒輟視朝初光禄卿鄭立卒禮
[045-8b]
官舉故事請輟朝而議者以為今諸司三品非要官恩
禮不稱輟朝故罷之宋敏求春明録云國初以來唯正/官三品方得諡兼官贈三品不得
諡真宗命陳彭年詳定遂詔文武官至尚書節度使/卒許輟朝贈官至三品許請諡而史佚其傳當考
宗正寺修玊牒官李淑上所修皇帝玊牒二卷皇子籍
一卷 丙寅帝御延英閣觀講左氏春秋及讀正説終
帝曰春秋所述前世治亂之事敢不監戒正説先帝訓
言敢不尊奉丁度等拜伏而言曰陛下德音若此誠天
下之福也帝復問度洪範酒誥二篇大義度悉以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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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度講周易淑讀三朝寶訓度及李仲容讀所編經史
規鑒事迹 己巳夀州長史林獻可言國家休咎之事
帝謂輔臣曰朝廷得失在任人得人則政治失人則政
隳若堯舜之世雖有災異不為害桀紂之世雖有祥瑞
不為福今之言者多挾此以求進用不可不察 癸酉
降益州路轉運使明鎬知同州坐知陵州楚應機受賕
鎬失按舉也應機將敗或告鎬以先期奏之鎬曰獲罪
則已安可欺朝廷耶 十一月戊子朔出内庫真珠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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緡錢三十萬賜三司帝諭輔臣曰此無用之物既不欲
捐棄不若散之民間收其直助糴邊儲亦可少紓吾民
之斂也 壬辰詔禮部貢院自今省試舉人設簾都堂
中間而施帷幕兩邊令内外不相窺見㸃檢試卷官及
吏人非給使毋得輙至堂上其詩賦論題並以注疏所
觧揭示之不許上請或題義有疑當請者仍不得附近
簾前御試考校並分上中下三等初考用墨其㸃抹於
卷後通計之若塗註脱誤四十字以上頗為不謹亦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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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格少字數退黜之 癸巳以皇子生宴宗室於太
清樓讀三朝寶訓賜御詩 丁酉降知樞宻院事盛度
為尚書右丞知揚州参知政事程琳為光禄卿知潁州
御史中丞孔道輔為給事中知鄆州初張士遜素惡琳
而疾道輔不附己將并逐之㑹開封府吏馮士元以贓
敗知府鄭戬窮治之辭連度琳及天章閣待制龎籍直
集賢院吕公綽太常博士吕公弼等十餘人士遜察帝
有不悦琳意即謂道輔上顧程公厚今為小人所誣宜
[045-10b]
見上為辨之道輔入對言琳罪薄不足深治帝果怒以
道輔朋黨大臣故特貶焉於是度坐令士元強取其鄰
所賃官舍琳坐令士元紿市張遜故第籍與公綽公弼
坐令士元市女口皆被黜罰而士元流於海島己亥帝
謂輔臣曰所决馮士元獄如聞頗惬中外之論張士遜
對曰臺獄阿徇非特出宸斷無以肅清朋黨帝曰君子
小人各有黨乎士遜曰君子之黨為公小人之黨乃同
惡相濟耳帝曰若周之十亂可謂同心同德大抵法令
[045-11a]
必行邪正有别則朝綱舉矣詔盛度等如有章表所在
無得受 辛丑許建州立學仍給田五頃 壬寅以参
知政事王鬷知樞宻院翰林學士知制誥宋庠参知政
事 癸夘詔曰左右輔臣人所視效中執法朕之耳目
而度乗髙勢以侵占民居琳嘗尹京邑以巧譎市第道
輔又隂為之地奏請寛貰咸已正治厥罪其申告中外
使知狀焉 時陜西用兵調費日蹙天章閣待制同判
禮院宋祁止疏論三冗三費曰何謂三冗天下有定官
[045-11b]
無限員一冗也天下廂軍不任戰而耗衣食二冗也僧
道日益多而不定數三冗也三冗不去不可以為國請
斷自今日僧道已受戒具者姑如舊其方著籍為徒弟
子者悉還為民可得耕夫織婦五十萬人一冗去矣天
下廂軍不擇孱小尫弱而悉刺之纔圗供役本不知兵
亦日費廩糧嵗費庫帛數口之家不能自庇於是相挺
逃匿化而為盗賊者不可勝計請自今罷天下招廂軍
其已在籍者許備役終身如此則中下之家悉入農業
[045-12a]
又得力耕者數十萬則二冗去矣國家郡縣素有定官
譬以十人為額常以十二加之即遷代罪謫足以無乏
今則不然一官未缺十人競逐州縣之地不廣於前而
官五倍於舊吏何得不苟進官何得不濫除請詔三班
審官院内諸司流内銓明限員以為定法其門廕流外
貢舉之色實置選限稍務擇人候有闕官計員増吏則
三冗去矣何謂三費一曰道場齋醮無日不有皆以祝
帝夀奉先烈祈民福為名國家抱虚以考祥小人誣神
[045-12b]
而獲利宜取其一二不可罷者使畧依本教以奉薫修
則一費節矣二曰京師寺觀或多設徒卒或増置官司
衣糧所給三倍他處帳幄謂之供養田産謂之常住不
徭不役坐蠧齊民請一切罷之則二費節矣三曰使相
節度不𨽻藩要貪取公用以濟私家請自今地非邊要
州無師屯者不得建節度已帶節度不得留近藩及京
師則三費節矣臣又聞之人不率則不從身不先則不
信陛下若能躬服至儉風示四方衣服醪膳無溢舊規
[045-13a]
請自乗輿始錦綵珠玊不得妄費請自後宫始 是月
西賊冦保安軍鄜延鈐轄盧守懃等擊走之賊又三萬
騎圍承平寨鄜延副部署許懐德時在城中率勁兵千
餘人突圍破賊賊乃觧去 十二月庚申詔審刑院大
理寺刑部毋通賔客 貶折繼宣為楚州都監以其弟
繼閔權領府州事繼宣苛虐掊克種落嗟怨故也 乙
丑賞保安軍守禦之功以盧守懃為左騏驥使都巡檢
司指使散直西河狄青為右班殿直青功最多故超四
[045-13b]
資授官 帝嘗問參知政事宋庠以唐入閤儀戊辰庠
上奏曰夫入閤乃唐隻日於紫宸殿受常朝之儀也唐
有大内又有大明宫在大内之東圵世謂之東内自髙
宗以後天子多在大明宫宫之正南門曰丹鳳門内第
一殿曰含元殿大朝㑹則御之對圵第二殿曰宣政殿
謂之正衙朔望大册拜則御之又對圵第三殿曰紫宸
殿謂之上閣亦曰内衙隻日常朝則御之凡天子坐朝
必須立仗於正衙殿或乗輿止御紫宸即喚仗自宣政
[045-14a]
殿兩門入是謂東西上閤門也以本朝宫殿視之宣德
門唐丹鳳門也大慶殿唐含元殿也文德殿唐宣政殿
也紫宸殿唐紫宸殿也今或欲求入閤本意施於儀典
即須先立仗於文德之庭如天子止御紫宸殿即喚仗
自東西閤門入如此則差與舊儀合但今之諸殿比於
唐制南圵不相對直為殊耳故後來議論因此未明又
案唐自中葉以還雙日及非時大臣奏事别御延英殿
若今假日御崇政延和是也乃知唐制毎遇坐朝日即
[045-14b]
為入閤而叔世離亂五朝草創大昕之制更從易簡正
衙立仗因而遂廢其後或有行者常人之所罕見乃復
謂之盛禮甚不然也今相傳入閤圗者是官司記常朝
之制如閤門有儀制敕雜坐圗之類何足為希闊之事
哉况唐開元舊禮本無此制至開寶中諸儒増附新禮
始載月朔入閤之儀又以文德殿為上閤舛差尤甚盖
當時編撰之士討求未至太宗朝儒臣張洎亦有論奏
頗為精洽或朝廷他日修復正衙立仗欲下兩制使豫
[045-15a]
加商𣙜以正舊儀然議者以為今之殿閤與舊制不同
難復行之 己巳降侍御史王素為都官員外郎知鄂
州初孔道輔與素連姻及舉素為臺官而未嘗以聞道
輔既坐鞫獄阿徇貶故并素出之壬申詔中書自今御
史闕官宜如舊制具兩省班簿來上朕自擇官令舉人
初中丞與知雜御史例得舉臺官及道輔舉素帝以為
比周故降是詔 癸酉以益梓利夔路饑罷皇子降生
進奉從韓琦請也異時有司督責賦役煩急收市上供
[045-15b]
物不以其直琦悉為輕减蠲除之逐貪殘不職吏罷冗
役六百六十餘人活饑民一百九十餘萬明道中簡州
勸誘納粟復糶之為錢十六餘萬悉歸常平琦曰是乃
賑濟之餘非官緡也發庫盡給四等以下户 孔道輔
既貶鄆州始知為張士遜所賣頗憤惋行至韋城發病
卒然天下皆以遺直許之 閏月己酉以開封府推官
直集賢院富弼知諌院 是月元昊復遣賀九言齎嫚
書納旌節及所授勅告并所得勅牓置神明匣留歸娘
[045-16a]
族而去其書畧曰持命之使未還南界之兵躁動於鄜
延麟府環慶涇原路九處入界又曰南兵敗走收奪旗
鼓符印槍刀矛㦸甚多兼殺下蕃人及軍將士不少又
曰既先違誓約又别降制命誘導邊情潛謀害主諒非
聖意皆公卿異議心膂妄圗有失宏規全忘大體又曰
蕃漢各異國土逈殊幸非僭逆嫉妬何深又曰元昊久
與契丹聫親通使炎宋亦與契丹玊帛交馳儻契丹聞
中朝違信示賞惑亂蕃族諒為不可又曰伏兾再攬菲
[045-16b]
言深詳微懇回賜通和之禮薦行結好之恩李燾曰據/夏臺事迹
有元昊嫚書稱天授禮法延祚二年十二月盖此年/冬末也嫚書言邊兵九處入界實録都不詳當考之
是嵗直史館蘓紳陳便宜八事一曰重爵賞二曰遴選
擇三曰明薦舉四曰異服章五曰適才宜六曰擇將帥
七曰辨忠邪八曰修備預書奏帝嘉納之尋除史館修
撰除修撰在閏十二/月己酉今附此紳又請詔西邊將帥為入討計且
曰以十年防守之費為一歳攻取之資不爾則防守之
備不止於十年矣其論利害甚多 知延州范雍言自
[045-17a]
元賊不臣鄜延環慶涇原三路並近賊界河南麟府亦
接連延州最當要害其地濶逺而賊所入路頗多又寨
栅疎逺土兵至少無宿將精卒熟諳山川形勢先曽奏
請如賊入一路即令諸路舉兵牽制之朝廷已降處分
今聞上言者以為生事乞不酬賞是欲坐觀此路被害
更無首尾相救之勢萬一敗事臣雖盡忠死節已誤國
家之寄望察不當職臣僚妄言之弊更嚴下約束如諸
路因牽制而獲功者即明行軍賞儻一路獲全則諸路
[045-17b]
皆得無虞仍乞早選差兵官共力禦賊 鄜延環慶副
都部署劉平上攻守之策曰五代之末中國多事唯制
西戎似得長策於時中國未嘗遣一騎一兵逺屯塞上
但任土豪為衆所伏者以其州邑就封之凡征賦所入
得以贍兵由是兵精士勇將得其人而無邊陲之虞太
祖廓清天下謂唐末諸侯跋扈難制削其兵柄收其賦
入自節度使以下第其俸禄或四方有急則領王師行
討事已兵歸宿衛將還本鎮雖為長策然當時大臣不
[045-18a]
能逺計亦以朔方李彛興靈武馮繼鄴徙於内地自此
靈夏漸敝中國命將出守發兵就屯千里饋糧逺近騷
動十年之中兵民交困靈武既失守趙德明以僻守一
隅且懼問罪亟馳驛奏願備藩臣朝廷姑務息民即以
靈夏兩鎮授之德明潛治甲兵日滋邊患當時若止棄
靈夏綏銀四州限山為界使德明逺遁漠圵無今日之
患既以山界蕃漢人戸并授之而鄜延環慶涇原秦隴
嵗宿兵數萬今元昊僭逆恣行殺害衆叛親離復與嘉
[045-18b]
勒斯賚相持已久結隙方深此乃天亡之時臣聞冦不可
玩敵不可縱或元昊一旦為人殺戮酋豪代立與嘉勒斯
賚通和約契丹為表裏則西圵之邊未可測矣若以鄜
延環慶涇原秦隴四路軍馬分為兩道益以蕃漢弓箭
手步騎得精兵二十萬比元昊之衆三倍居多乗人心
離散與嘉勒斯賚立敵之時緣邊州軍轉徙糧草二百餘
里不出一月可坐致山界洪宥等州招集土豪以授職
名給衣禄金帛自防禦使以上第封之以土人補將校
[045-19a]
勇者貪於禄富者安於家不期月而人心自定或授嘉
勒斯賚以靈武軍節度使西平王使逼元昊河外族帳復
出鄜延石州蕃漢步騎收河西部族以厚賞招其酋帥
其衆離貳則以大軍進討以所得城邑封之元昊不過
竄身河外窮冦耳今倚山界洪宥等州蕃部為肘腋以
其勁勇而善戰鬭若失之是斷其左右臂靈夏綏銀不
産五榖蕃部馳騁不習山界道路毎嵗供給資糧以贍
之若復收洪宥以山界憑髙據險下瞰沙漠各列堡障
[045-19b]
量以戍兵鎮守此天險也彼靈夏綏銀千里黄沙本非
華土往年調發逺戍老師費糧官私疲敝以致小醜昌
熾此謀之不臧也或朝廷貸元昊之罪更示含容宿兵
轉多經費尤甚恐契丹謂朝廷養兵百萬不能制一小
戎有輕中國之心然亦須議守禦之長計或元昊潛與
契丹結為聲援以張其勢則安能减西兵以應河圵譬
如一身二疾不可並治必輕者為先重者為後也請召
夏竦范雍與兩府大臣議定攻守之策令邊臣遵守李/燾
[045-20a]
曰本傳云平奏此疏未報而元昊盛兵攻保安軍由土/門路入冦平自慶州往援延州兵敗被執平被執乃明
年正月二十三日則此疏必是年/冬末所奏也慶州去京二十七程初夏竦請増置土兵
易戍兵東歸令既下知河中府龍圗閣直學士楊偕言
西兵比繼遷時十増七八縣官困於供億今州復益一
二千人則嵗費緡錢又増百餘萬國用民力恐由此屈
若訓習士卒使之精鋭選任將帥求之方畧自然以寡
擊衆以一當百又竦云土兵募足量加訓練可代東兵
徒虚語耳自德明納欵以來東兵猶不可代况今日乎
[045-20b]
朝廷下竦議竦奏陜西防秋之敝無甚東兵一則不慣
登山二則不耐寒暑三則飲食難充驕懦相習四則廩
給至厚倍費錢帛今募土兵一則勁悍便習各䕶鄉土
人自為戰二則識山川道路堪耐饑寒三則代東兵歸
衛京師四則嵗省芻糧鉅萬五則今嵗霜早收聚小民
免至春饑起而為盜六則増數十指揮精兵讋伏賊氣
乃國家萬世之利今楊偕云以寡擊衆以一當百以臣
所見此乃虛言古者名將王翦南取荆楚須六十萬人
[045-21a]
韓信圵舉燕趙亦請益兵三萬惟光武昆陽之戰乗累
捷之後前史曽云無不一當百乃一時之言非持久之
事若偕能之乞命以代臣盡减並邊兵馬萬人留百百
人留十果以此數平兇盪冦即乞不次旌賞如其不能
乃是挾私或懐希望亦乞嚴譴以戒䜛慝詔以竦章示
偕偕復奏云臣之所陳盖以増兵不精徒費國用竦乃
引王翦事為觧夫秦楚敵國也楚多勇士故翦有此言
今元昊亦小賊耳豈與本朝為敵國哉自古將帥深入
[045-21b]
虜庭未有用六十萬人者霍去病與輕勇騎八百直棄
大軍數百里赴利斬捕首虜過當後又將萬騎歴五王
國過焉支山千餘里合兵鏖臯蘭下收休屠祭天金人
趙充國亦以萬騎破先零李靖以驍騎三千破
厥又
以精騎一萬至隂山擒頡利以獻此數將之兵皆不過
萬人其餘深入蕃境或至西域諸國用少擊衆不可勝
數今竦在涇原守其城壘據其險阻來則禦之去則釋
之不聞出師討伐何用兵衆盖竦意戰或敗衂欲以兵
[045-22a]
少為辭耳又竦言土兵各䕶鄉土此乃淺近之見自古
兵有九地士卒近家謂之散地言其易離散也且以近
事言之閤門祇候王文恩為虜兵所敗土兵皆竄走惟
東兵近二百人拒捍射殺虜兵甚衆以此知兵之強弱
不繫東西將有謀則兵雖寡必精而難陷將非才則兵
雖衆必驕而易敗今邊郡参用東兵土兵正得其宜若
盡罷東兵亦非計也古人曰隴西之民有勇怯迺將吏
之制巧拙異也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世嘗謂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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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勇臣以為不然昔袁紹曹操戰於官渡沮授謂紹曰
圵兵雖衆而勁果不及南軍紹不聽果敗今江浙兵最
稱懦弱然昔項羽領江東子弟八千諸侯不敢仰視是
知兵不繫土地繫於將帥訓習節制撫養激勵之何如
耳今防邊東兵人月受米七㪷五升土兵二石五㪷而
竦乃言東兵廩給至厚此又不知之甚也竦又言土兵
募足量加訓練以代東兵且土兵數萬須募足訓練雖
三二嵗未得其用兵精用之猶恐奔圵豈有量加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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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取勝哉竦議遂屈 鄜州判官种世衡言延安東
北二百里有故寛州請因其廢壘而興之以當冦衝右
可固延安之勢左可致河東之粟圵可圗銀夏之舊朝
廷從之命世衡董其役夏人屢來爭世衡且戰且城然
處險無泉疑不可守鑿地百五十尺始至石石工辭不
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酬百錢卒得泉以濟城成賜名
清澗世衡放兄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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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後編卷四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