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a] 
欽定四庫全書
明文海巻三十 餘姚黄宗羲編
賦三十
居處二
山居賦有序/ 李裕/
辛丑之冬十月乙邜是日天宇瑩净朝暾曈曨明霞
絢綵於平林晨雞亂號於隣屋予乃命僕夙駕整衣
就車渡鄭溪之瀎㴽踰文岡之﨑嶇過
塘之仁里
[030-1b]
訪故人之山居於時山明野
風清日温主人歡迎
童稚候門延予入室坐以氍毹鼎爇檀箋地席籧篨
奉匜進悦者蹌蹌躋躋操巵執觚者周旋進趨獻我
以大宛之葡萄飲我以顧渚之紫筍豆實南海金虀
之鱠杯分東坡玉糝之羮□醢䈚葅之是將糗餌粉
餈之送進山肴野䔩靡不備具酬酢既畢予亦醉焉
乃與主人退坐於庭軒之下乘鮮颷之飂覩白雲
之悠悠白鶴飛舞鳥鳴嘲啾遂使予懷抱頓豁神思
[030-2a]
飄逍乃喟然嘆曰僻哉幽哉真隠者之居也故為賦
之隠者為誰故人范君至祥也其辭曰
夫何一佳士兮獨㷀㷀而寡儔蹈先哲之軌轍兮寄書
圃以遨遊絶紛華以潔内兮惟德業乎好修匪仁宅而
弗居兮匪義路而弗由懷良玉之璀璨兮被美服之陸
離紉芳蘭以為佩兮又纗之以江蘺假髙衢以騁力兮
何遭際之不時譬濟渡而無航兮心惝怳而猶疑抨巫
咸以兆禎兮蓍飛遯以為吉遂隠曜而
幽兮求黄綺
[030-2b]
以為匹厭囂氛之淟涊兮意翩翩乎逺徂擇山水佳麗
之地兮葺茅茨以為廬背珠峯之千仭兮面膏壤之百
區道林屼而西峙兮超嶺嶻嶭而東趨纒縈迂之小
徑兮挾潎洌之清渠閴庭軒之明敞兮素牕楹而不艧
闢閒田以開圃兮揷木槿以為籬落既琴瑟之在壁兮
又圖書之盈閣森長松古檜於逺阜兮鬱華楓翠栢於
前岡䕃楸梧縁舍以凝緑兮間槐楊被路以揺黄含丹
芍藥襲紫薔薇争妍而獻秀兮㤀憂之萱愈疾之菊挺
[030-3a]
生而薦芳茂蕙芷芃芃以繞砌兮崇蘅藒馥馥以當窗
若乃橙橘䝉金梅柰曜白丹杏朱櫻兮羅生石榴胡桃
兮亟列大谷之梨烏椑之柿飛英而同榮弱枝之棗房
陵之李騰實而甲宅茖藿含滋兮葑荽流澤豐茙連蘤
兮薤韭代殖菘芥帶露而暢茂兮蕓藜沾雨而肥茁
匏縁隂以延蔓兮葵藿傾陽而可摘况夫蚕桑動而翎
闕/始降農務興而鷤䳏有聲鷦鷯鴝鵒兮棲深叢而嘲
嘲哳哳鶬鶊杜宇兮轉髙樹而喈喈嚶嚶巨石□奰而
[030-3b]
磈礧兮繜□甝而虓嘯深谷谽谺而窈窕兮藏猿猱之
哀鳴洞雲出岫兮影悠揚而㸃綴溪流激石兮勢滂湃
而砰訇類終南之深僻兮宛豹林之闕/曠同子真之髙
致兮有稚圭之氣象絶㕓間之嘲兮超域中之塵坱
擷羣芳以玩蕤兮倒接籬而曵杖追樵牧以抱犢兮醉
隣翁而擊盎暫棲遲以養天真兮聊相羊以釋情怳而
又系之以歌曰春陽煦兮山花馥夏風暢兮山樹緑凉
月皎兮山鳥號朔霰飛兮山峰秃山居山居真僻哉四
[030-4a]
面無隣秪深竹池有魚兮塒有雞圃有蔬兮廪有粟朝
犁鋤兮暮經書酒一瓢兮棊一局俯首石兮盝清流坐
明月兮賦新曲放情物外總無覊世事紛紜任榮辱
竹溝泉賦楊循吉/
時雨晝零至夜不休集我屋上仰瓦承流乃所積之既
多遂衝奔於竹溝爰有筠管立於其下中節既去洞乎
空者溝唇來接其水倒瀉鏜鏜竒響相擊而鳴應空答
韻如谷中之聲觀其滴瀝傾注九止一作譬銅盆之在
[030-4b]
地而墮淙之投落楊子讀書既困安就床簀目合神定
泉聲時得若雅樂之作自有奏節忽寤而知又寐而失
以為彈絲品竹敲金擊石千吕萬律皆出人力然又非
貴介公子莫得而常接也而此泉聲特借於雨其音自
然若虚堂築杵乍歇乍有錚乎答語又復助以嘈雜之
細韻集堦除而戰簷廡葢貧居之士可以寄聼於厭沃
焉不必解衣輟食呼工召伶而為一日歡樂之舉也楊
子於是心納耳受怡然自適起而賦之書之於策
[030-5a]
淳菴賦李承箕/
太虚之惟一兮曠乎其混茫其來無體兮其去無方故
無始於存兮亦何終於亡風雷以變動兮日月以為明
鬼神以屈伸兮寒暑以更相物萬囬薄兮曰惟其常所
謂伊人兮空悵望而難見釋宇宙同大通兮亦何有於
闗鍵山河惟形兮春風惟面雲霓惟衣兮風月惟縁裳
集落葉兮隕籜其弁酥芳華以朝渴兮月以夕嚥枕絶
壑流兮雲根為薦古今兮蜂紛而蟻争死生兮浮雲而
[030-5b]
過電一視兮無榮枯夷屹兮胡利便魚兎得兮㤀筌蹄
鋪張墳素兮棄紛華之箋傳抱甕兮無機真珉兮何瑑
鳬短兮鶴長木雞兮何變紛渾元其忽恍兮俯千春而
浩歎因事物以隨變兮形既妄而影誕噓萬竅不足激
乾坤兮墜終古於虚幻慨前路之悠悠兮一寄身於鵬
鷃若乃軒輊於進熟兮齒修齊而獻粲落日迷丹唇暖
兮七盤妍迹其雲散鄭紫衞紅浮而艷兮棄霓裳於萎
爛雕輪畵轂兮渾堅其盡鏟翠羽纎揚兮緑波射意而
[030-6a]
爛瀾圓丘瓶罌而登薦兮彛尊龍杓其誰盻循荆棘之
狹斜兮舎周行之坦坦厭麒麟之仁軌兮闕/ 於
闕/ 之翰仰冥冥於無際兮况
沙虫其何但我思古人兮無方我見古貌兮胡僎
登樓賦有序/ 桑悦/
學舎中有小樓予名之曰乾坤一寄時登覽以寄遐
情予懼兹樓之易毁也爰作賦以傳不朽云
予少期摶於九萬
薄風而禔禔占師儒之末席抱圓
[030-6b]
材而應規然戚戚興戀主之念悄悄動懐親之悲幸兹
樓之髙明跳虚空而自怡曷消遣乎世慮揖雲霞而賦
詩一滚説下/未生波濤恨市㕓之伊邇乏盪目之崛竒貶樓之乏/偉觀此第
一叚/意然開窗延四海之明月啓户納八方之凉颸匪堯
夫之傑閣饒廣大之若斯取古今大家景象以為樓之/所有葢救所貶之詞曰堯夫
之傑閣則樓又非所登之樓矣文章/能虚處取用方能入神此第二段意年時遊乎南康此/以
下又别生議論如連山絡/嶺雖不相接而骨脉如一見樵於匡廬之顛釣於彭蠡
之湄者意甚歆焉然察其轢芳洲之宿莽伐空谷之桂
[030-7a]
枝形蠢蠢而意
則又安知水石之多姿信造化之
光景為吾軰而設施前因言樓之乏佳景至此又言非/其人雖得佳景亦不知好矣此第
三叚/意兹樓雖限吾之偉觀不限吾之遐思此又出一竒/從心上説去
登臨之際試心存乎瀟湘洞庭雁蕩峨眉反視霛府之
耽耽覺水繞而山圍儼環樓之多景兮供吟眺於不貲
此言環樓皆市㕓惟胸藏丘壑則乂皆化為佳/景矣又非無蕩耳目之崛竒也此第四叚意彼登岳
陽與黄鶴者心又或繫於菑畬見塵外之草木兮化禾
黍之菲菲併人樓而相凖兮造化又焉肯以彼而易兹
[030-7b]
因上文言胷藏丘壑則市㕓皆化為佳景此又/言主非人則佳景反化為塵俗矣此第五叚意嗚呼噫
嘻此以下平收/拾到樓上乾坤浩浩熟吾一炊明日之事隂晴未
期汎飄飄之萍梗兮寓兹樓而幾時惟修道徳為樑棟
兮吐文章為桷榱庶樓名之羽化兮不成敗於氣機
黄金臺賦桑悦/
嗟予生之好遊兮擬放浪乎九垓入燕都而暫憇兮逝
將去而徘徊寄身世於一哂兮獨眷戀乎茲臺胡置金
之故地兮積千古之塵埃悵遺址之莽莽兮愁鬱結而
[030-8a]
未開有地硜硜兮獨不産乎蒿萊鳥將下而躑躅兮雲
欲度而邅廽觀雲鳥之敬䕶兮識真址之所在叶/才昔昭
王之初政兮受强齊之控扼勢有輕而可助兮力有寡
而可益侵雲漢而築臺兮招竒賢以為國置千金於臺
端兮心貫金而赤色拜郭隗以為師兮忽毅辛之繼迹
士不輕於一感兮感精誠以來格走湣王於臨淄兮重
揚威於莒墨雪先王之遺恥兮成霸强之偉績匪吾前
身之故巢兮胡念此而不忍釋也重遺址而莫踐兮念
[030-8b]
昭王之貴徳也風蕭蕭而吹衣兮雲隂隂以將莫乘返
照以旋歸兮神愴怳乎中路顧所乗之駘駑兮越臺前
而縱步使瀏瀏之竒姿兮騫將行而淚墮嗚呼噫嘻沉
英鏟光匪士之祥簡才棄能乃國之殃屈原悲憤以投
湘祖逖慷慨以渡江困賈誼於長沙竄李白於夜郎寄
遊魂之無地兮或兹臺以徜徉易水為酒兮碣石為觴
招諸賢兮共酌昭王天與乆兮地與長臺肉可朽兮臺
骨不亡
[030-9a]
[030-9b]
明文海巻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