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1a] 
欽定四庫全書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巻八
揚雄集題詞
劇秦美新諛文也後世勸進九鍚皆權輿焉元
后誄哀思文母盛譽宰衡猶然美新豈有周人
申后之思乎予嘗疑子雲耆老清靜王莽之世
身向日景何愛一官自奪𤣥守班史作傳亦未
顯訾其符命之作傳聞眞偽尚在龍蛇間或者
[008-1b]
莽善誑耀頌功徳者遍海内莫不高三皇巍五
帝子雲美新猶頗醖藉鮮醜孟堅讀而不怪也
法言世貴太𤣥後顯並輔六經而行河東甘泉
長楊羽獵四賦絶倫自比諷諫相如不死逐貧
賦長於解嘲釋愁送窮文士調脫多原於此十
二州二十五官箴虞書魯頌之遺也酒箴滑稽
陳遵見而拊掌寧讓淳于髠說酒哉
目録
[008-2a]
賦
太𤣥賦
逐貧賦
甘泉賦
羽獵賦
長楊賦
河東賦
酒賦
[008-2b]
上書
諫不受單于朝書
書
答劉歆書
答桓譚書
與桓譚書
答茂陵郭威書闕/
設難
[008-3a]
觧嘲
解難
頌
趙充國頌
箴
冀州牧箴
兖州牧箴
青州牧箴
[008-3b]
徐州牧箴
揚州牧箴
荆州牧箴
豫州牧箴
益州牧箴
雍州牧箴
幽州牧箴
并州牧箴
[008-4a]
交州牧箴
光禄勲箴
衛尉箴
太僕箴
廷尉箴
大鴻臚箴
宗正箴
大司農箴
[008-4b]
少府箴
執金吾箴
將作大匠箴
城門校尉箴
上林苑令箴
司空箴
太常箴
尚書箴
[008-5a]
博士箴
酒箴
箴補
潤州牧箴闕/
太史令箴闕/
太樂令箴闕/
大官令箴闕/
國三老箴闕/
[008-5b]
司箴闕/
符命
劇秦美新大有序/
連珠
連珠二首
誄
元后誄
文
[008-6a]
太𤣥攡闕/
難葢天八事闕/
騷
反離騷
序傳
自序傳
[008-6b]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巻八目録
[008-7a]
欽定四庫全書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巻八
明 張溥 輯
揚雄集
賦
太𤣥賦
觀大易之損益兮覽老氏之倚伏省憂喜之共門兮察
吉凶之同域皦皦著乎日月兮何俗聖之暗燭豈愒寵
[008-7b]
以冐灾兮將噬臍之不及若飄風不終朝兮驟雨不終
日雷隆隆而輒息兮火猶熾而速滅自夫物有盛衰兮
况人事之所極奚貪婪於富貴兮迄喪躬而危族豐盈
禍所棲兮名譽怨所集薰以芳而致燒兮膏含肥而見
焫翠羽媺而殃身兮蚌含珠而擘裂聖作典以濟時兮
驅蒸民而入甲張仁義以為綱兮懷忠貞以矯俗指尊
選以誘世兮疾身没而名滅豈若師由聃兮執𤣥靜於
中谷納傿禄於江淮兮揖松喬於華岳升崑崙以散髮
[008-8a]
兮踞弱水以濯足朝發軔於流沙兮夕翺翔乎碣石忽
萬里而一頓兮過列仙以託宿役青要與承戈兮舞馮
夷以作樂聽素女之清聲兮觀宓妃之妙曲茹芝英以
禦餓兮飲玉醴以解渴排閶闔以窺天庭兮騎騂騩以
蜘蟵載羡門與儷游兮永覽周乎八極
亂曰甘
含毒難數嘗兮麟而可羈近犬羊兮鸞鳯高
翔戾青雲兮不掛網羅固足珍兮斯錯位極罹大戮兮
屈子慕清葬魚腹兮伯姬曜名焚厥身兮孤竹二子餓
[008-8b]
首山兮斷跡屬鏤何足稱兮辟斯數子智若淵兮我異
於此執太𤣥兮蕩然肆志不拘攣兮
逐貧賦
揚子遁世離俗獨處左鄰崇山右接曠野鄰垣乞兒終
貧且窶禮薄義弊相與羣聚惆悵失志呼貧與語汝在
六極投棄荒遐好為庸卒刑戮是加匪惟㓜稚嬉戲土
砂居非近鄰接屋連家恩輕毛羽義薄輕羅進不由德
退不受呵久為滯客其意謂何人皆文繡余褐不完人
[008-9a]
皆稻梁我獨藜飱貧無寶玩何以接歡宗室之燕為樂
不槃徒行負賃出處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或耘或
耔露體霑肌朋友道絶進官凌遲厥咎安在職汝為之
舎汝逺竄崑崙之顛爾復我隨翰飛戾天舎爾登山巖
穴隱藏爾復我隨陟彼高岡捨爾入海汎彼柏舟爾復我
隨載沈載浮我行爾動我靜爾休豈無他人從我何求
今汝去矣勿復久留貧曰唯唯主人見逐多言益嗤心
有所懷願得盡辭昔我乃祖宣其明德克佐帝堯誓為
[008-9b]
典則土階茅茨匪雕匪飾爰及世季縱其昏惑饕餮之
羣貪富茍得鄙我先人乃傲乃驕瑶臺瓊榭室屋崇高
流酒為池積肉為崤是用鵠逝不踐其朝三省吾身謂
予無諐處君之家福禄如山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堪寒
能暑少而習焉寒暑不忒等夀神仙桀跖不顧貪類不
干人皆重蔽子獨露居人皆怵惕子獨無虞言辭既罄
色厲目張攝齊而興降階下堂誓將去汝適彼首陽孤
竹二子與我連行余乃避席辭謝不直請不貳過聞義
[008-10a]
則服長與汝居終無厭極貧遂不去與我遊息
甘泉賦
孝成帝時客有薦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畤
汾隂后土以求繼嗣召雄待詔承明之庭正月從上甘
泉還奏甘泉賦以風其辭曰
惟漢十世將郊上𤣥定泰畤擁神休尊明號同符三皇
録功五帝䘏𦙍鍚羨拓迹開綂於是乃命羣僚歴吉日
協靈辰星陳而天行詔招揺與太隂兮伏鈎陳使當兵
[008-10b]
屬堪輿以壁壘兮梢夔魖而抶獝狂八神奔而警蹕兮
振殷轔而軍裝蚩尤之倫帶干將而秉玉戚兮飛䝉茸
而走陸梁齊總總撙撙其相膠轕兮猋駭雲迅奮以
方攘駢羅列布鱗以雜㳫兮柴虒參差魚頡而鳥䀪翕
赫㫚霍霧集而䝉合兮半散照爛燦以成章於是乗輿
迺登夫鳯凰兮而翳華芝駟蒼螭兮六素虬蠖略蕤綏
灕虖慘纚帥爾隂閉霅然陽開騰清霄而軼浮景兮夫
何旟旐郅偈之旖旎也流星旄以電爥兮咸翠葢而鸞
[008-11a]
旗屯萬騎於中營兮方玉車之千乗聲駍隱以陸離兮
輕先疾雷而馺遺風陵高衍之嵱嵷兮超紆譎之清澄
登椽欒而羾天門兮馳閶闔而入凌兢是時未臻夫甘
泉也迺望通天之繹繹下隂潛以慘懍兮上洪紛而相
錯直嶢嶢以造天兮厥高慶而不可乎疆度平原唐其
壇漫兮列新夷於林薄攅并閭與茇䒷兮紛被麗其亡
鄂崇丘陵之駊騀兮深溝嶔巖而為谷
離宫般以
相爥兮封巒石關施靡乎連屬於是大厦雲譎波詭摧
[008-11b]
嗺而成觀仰矯首以高視兮目暝眴而無見正瀏濫以
𢎞惝兮指東西之漫漫徒徊徊以徨徨兮魂固眇眇而
昏亂據軨軒而周流兮忽軮軋而無垠翠玉樹之青蔥
兮璧馬犀之璘㻞金人仡仡其承鐘虡兮嵌巗巗其龍
鱗揚光曜之燎爥兮垂景炎之炘炘配帝居之懸圃兮
象泰壹之威神洪臺崛其獨出兮㨖北極之嶟嶟列宿
迺施於上榮兮日月纔經於柍桭雷鬱律於巗突兮電
倐忽於牆藩鬼魅不能自逮兮半長途而下顛歴倒景
[008-12a]
而絶飛梁兮浮蔑蠓而撇天左欃槍而右𤣥㝠兮前熛
闕而後應門䕃西海與幽都兮涌醴汨以生川蛟龍連
蜷於東厓兮白虎敦圉乎崑崙覽樛流於高光兮溶方
皇於西清前殿崔巍兮和氏瓏玲抗浮柱之飛榱兮神
莫莫而扶傾閌閬閬其寥廓兮似紫宫之崢嶸駢交錯
而曼衍兮㟎
隗乎其相嬰乗雲閣而上下兮紛䝉籠
以混成曳紅采之流離兮颺翠氣之寃延襲璇室與傾
宫兮若登高眇逺亡國肅乎臨淵迴猋肆其碭駭兮翍
[008-12b]
桂椒而鬱栘楊香芬茀以穹窿兮擊薄櫨而將榮薌呹
肹以掍批兮聲駍隱而歴鐘排玉户而颺金鋪兮發蘭
蕙與芎藭帷弸彋其拂汨兮稍暗暗而靚深隂陽清濁
穆羽相和兮若夔牙之調琴般倕棄其剞劂兮王爾投
其鉤繩雖方征僑與偓佺兮猶彷彿其若夢於是事變
物化目駭耳囘葢天子穆然珍臺閒館琁題玉英蜵蜎
蠖濩之中惟夫所以澄心清魂儲精垂思感動天地逆
釐三神者迺搜逑索偶臯伊之徒冠倫魁能函甘棠之
[008-13a]
惠挾東征之意相與齊乎陽靈之宫靡薜荔而為席兮
折瓊枝以為芳噏青雲之流瑕兮飲若木之露英集乎
禮神之囿登乎頌祗之堂建光耀之長旓兮昭華覆之
威威攀琁璣而下視兮行遊目乎三危陳衆車於東阬
兮肆玉釱而下馳漂龍淵而還九垠兮窺地底而上迴
風傱傱而扶轄兮鸞鳯紛其御蕤梁弱水之濎沸兮躡
不周之逶迆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夀兮屏玉女而却宓
妃玉女亡所眺其清矑兮宓妃曽不得施其蛾眉方攬
[008-13b]
道德之精剛兮侔神明與之為資於是欽祡宗祈燎薫
皇天臯揺泰壹舉洪頥樹靈旗樵蒸焜上配藜四施東
爥滄海西燿流沙北熿幽都南煬丹厓𤣥瓉觩䚧秬鬯
泔淡肹蠁豐融懿懿芬芬炎感黄龍兮熛訛碩麟選巫
咸兮呌帝閽開天庭兮延羣神儐暗藹兮降清壇瑞穰
穰兮委如山於是事畢功𢎞迴車而歸度三巒兮偈棠
棃天閫决兮地垠開八荒協兮萬國諧登長平兮雷鼓
磕天聲起兮勇士厲雲飛揚兮雨滂沛于胥徳兮麗萬
[008-14a]
世亂曰崇崇圜丘隆隱天兮登降峛崺單埢垣兮增宫
參差駢嵯峨兮岭巆嶙峋洞無厓兮上天之縡杳旭卉
兮聖皇穆穆信厥對兮徠祈郊禋神所依兮徘徊招揺
靈屖
兮輝光昡燿降厥福兮子子孫孫長無極兮
羽獵賦
孝成帝時羽獵雄從以為昔在二帝三王宫館臺榭沼
池苑囿林麓藪澤財足以奉宗廟御賔客充庖㕑而已
不奪百姓膏腴糓土桑柘之地女有餘布男有餘粟國
[008-14b]
家殷富上下交足故甘露零其庭醴泉流其唐鳯凰巢
其樹黄龍游其沼麒麟臻其囿神爵棲其林昔者禹任
益虞而上下和草木茂成湯好田而天下用足文王囿
百里民以為尚小齊宣王囿四十里民以為大裕民
之與奪民也武帝廣開上林南至宜春鼎湖御宿昆
吾旁南山西至長楊五柞北繞黄山濵渭而東周袤數
百里穿昆明池象滇河營建章鳯闕神明馺娑漸臺太
液象海水周流方丈瀛洲蓬萊遊觀侈靡窮妙極麗雖
[008-15a]
頗割其三垂以贍齊民然至羽獵田車戎馬器械儲偫
禁籞所營尚泰奢麗誇詡非堯舜成湯文武三驅之意
也又恐後世復修前好不折中以泉臺故聊因校獵賦
以風之其辭曰
或稱羲農豈或帝王之彌文哉論者云否各亦並時而
得宜奚必同條而共貫則泰山之封烏得七十而有二
儀是以創業垂綂者俱不見其爽遐邇三五孰知其是
非遂作頌曰麗哉神聖處於𤣥宫富既與地乎侔貲貴
[008-15b]
正與天乎比崇齊桓曾不足使扶轂楚嚴未足以為參
乗狹三王之阨僻矯高舉而大興歴五帝之寥廓渉三
皇之登閎建道德以為師友仁義與之為朋於是𤣥冬
季月天地隆烈萬物權輿於内殂落於外帝將惟田於
靈之囿開北垠受不周之制以終始顓頊𤣥㝠之綂乃
詔虞人典澤東延昆鄰西馳閶闔儲積共偫戍卒夾道
斬叢棘夷野草禦自汧渭經營鄷鎬章皇周流出入日
月天與地杳爾乃虎路三嵕以為司馬圍經百里而為
[008-16a]
殿門外則正南極海邪界虞淵鴻濛沆茫碣以崇山營
合圍㑹然後先置乎白楊之南昆明靈沼之東賁育之
倫䝉盾負羽杖鏌鋣而羅者以萬計其餘荷垂天之畢
張竟壄之罘靡日月之朱竿曵彗星之飛旗青雲為紛
虹蜺為繯屬乎崑崙之墟渙若天星之羅浩如濤水之
波淫淫與與前後要遮欃槍為闉明月為候熒惑司命
天弧發射鮮扁陸離駢衍佖路徽車輕武鴻絧徢獵殷
殷軫軫被陵縁岅窮夐極逺者相與列乎高原之上羽
[008-16b]
騎營營昈分殊事繽紛往來轠轤不絶若光若滅者布
乎青林之下於是天子乃以陽晁始出乎𤣥宫撞鴻鐘
建九旒六白虎載靈輿蚩尤並轂䝉公先驅立歴天之
旗曵捎星之旃霹靂烈缺吐火施鞭萃傱允溶淋離廓
落戲八鎮而開關飛廉雲師吸嚊潚率鱗羅布列攅以
龍翰啾啾蹌蹌入西園切神光望平樂徑竹林蹂蕙圃
踐蘭唐舉烽烈火轡者施技方馳千駟校騎萬師虓虎
之陳從横膠輵猋泣雷厲驞駢駖磕洶洶旭旭天動地
[008-17a]
岋羡漫半散蕭條數千里外若夫壯士忼慨殊鄉别趣
東西南北騁嗜奔欲扡蒼狶䟦犀犛蹶浮麋斮巨狿搏
𤣥猿騰空虗距連卷踔夭蟜娭澗門莫莫紛紛山谷為
之風猋林叢為之生塵及至獲夷之徒蹶松柏掌蒺蔾
獵蒙蘢轔輕飛履般首帶脩虵鈎赤豹牽象犀跇巒阬
超唐陂車騎雲㑹登降闇藹泰華為旒熊耳為綴木仆
山還漫若天外儲與乎大浦聊浪乎宇内於是天清日
晏逢蒙列眥羿氏控弦皇車幽輵光純天地望舒彌轡
[008-17b]
翼乎徐至於上蘭移圍徙陣浸滛蹵部曲隊堅重各案
行伍壁壘天旋神抶電擊逢之則碎近之則破鳥不及
飛獸不得過軍驚師駭刮野掃地及至罕車飛揚武騎
聿皇蹈飛豹羂嘄陽追天寳出一方應駍聲擊流光野
盡山窮囊括其雌雄沇沇溶溶遥噱乎紘中三軍芒然
窮冗閼與亶觀夫剽禽之紲踰犀兕之抵觸熊羆之拏
攫虎豹之凌遽徒角槍題注䠞竦讋怖魂亡魄失觸輻
闗脰妄發期中進退履獲創滛輪夷丘累陵聚於是禽
[008-18a]
殫中衰相與集於靖㝠之館以臨珍池灌以岐梁溢以
江河東瞰目盡西暢亡涯隨珠和氏焯爍其陂玉石嶜
崟眩燿青熒漢女水濳怪物暗㝠不可殫形𤣥鸞孔雀
翡翠垂榮王雎關關鴻鴈嚶嚶羣嬉乎其中噍噍昆鳴
鳬鷖振鷺上下砰磕聲若雷霆乃使文身之伎水格鱗
蟲凌堅冰犯嚴淵探巗排碕薄索蛟螭蹈獱獺據黿鼉
抾靈蠵入洞穴出蒼梧乗鉅鱗騎鯨魚浮彭蠡目有虞
方椎夜光之流離剖明月之胎珠鞭洛水之宓妃餉屈
[008-18b]
原與彭胥於兹乎鴻生鉅儒俄軒冕雜衣裳修唐典匡
雅頌揖讓於前昭光振耀響忽如神仁聲惠於北狄武
誼動於南鄰是以旃裘之王胡貉之長移珍來享抗手
稱臣前入圍口後陳盧山羣公常伯楊朱墨翟之徒喟
然並稱曰崇哉乎德雖有唐虞大夏成周之隆何以侈
兹夫古之覲東嶽禪梁基舍此世也其誰與哉上猶謙
讓而未俞也方將上獵三靈之流下决醴泉之滋發黄
龍之穴窺鳯凰之巢臨麒麟之囿幸神雀之林奢雲夢
[008-19a]
侈孟諸非章華是靈臺罕徂離宫而輟觀游土事不飾
木功不彫丞民乎農桑勸之以弗怠儕男女使莫違恐
貧窮者不徧被洋溢之饒開禁苑散公儲創道德之囿
𢎞仁惠之虞馳弋乎神明之囿覽觀乎羣臣之有亡放
雉兎收罝罘麋鹿芻蕘與百姓共之葢所以臻兹也於
是醇洪鬯之徳豐茂世之規加勞三皇朂勤五帝不亦
至乎乃祗莊雍穆之徒立君臣之節崇賢聖之業未遑
苑囿之麗遊獵之靡也因廻軫還衡背阿房反未央
[008-19b]
長楊賦
明年上將大誇胡人以多禽獸秋命右扶風發民入南
山卥自褒斜東至𢎞農南驅漢中張羅網罝罘捕熊羆
豪豬虎豹狖玃狐兎麋鹿載以檻車輸長楊射熊館以
網為周阹縱禽獸其中令胡人手摶之自取其獲上親
臨觀焉是時農民不得收斂雄從至射熊館還上長楊
賦聊因筆墨之成文章故藉翰林以為主八子墨為客
卿以諷其辭曰
[008-20a]
子墨客卿問於翰林主人曰葢聞聖主之養民也仁霑
而恩洽動不為身今年獵長楊先命右扶風左太華而
右褒斜㭬嶻嶭而為弋紆南山以為罝羅千乗於林莽
列萬騎於山隅帥軍踤阹鍚戎獲胡搤熊羆拖豪豬木
擁槍纍以為儲胥此天下之窮覽極觀也雖然亦頗擾
于農民三旬有餘其勤至矣而功不圖恐不識者外之
則以為娯樂之遊内之則不以為乾豆之事豈為民乎
哉且人君以𤣥黙為神澹泊為徳今樂逺出以露威靈
[008-20b]
數摇動以疲車甲本非人主之急務蒙竊惑焉翰林主人
曰吁客何謂兹耶若客所謂知其一未覩其二見其外
不識其内也僕嘗倦譚不能一二其詳請畧舉其凡而
客自覽其切焉客曰唯唯主人曰昔有彊秦封豕其士
窫窳其民鑿齒之徒相與磨牙而爭之豪俊麋沸雲擾
羣黎為之不康於是上帝眷顧高祖高祖奉命順斗極
運天關横巨海漂崑崙提劍而叱之所過麾城摲邑下
將降旗一日之戰不可殫記當此之勤頭蓬不暇梳飢
[008-21a]
不及餐鞮鍪生蟣蝨介胄被霑汗以為萬姓請命乎皇
天迺展民之所屈振民之所乏規億載恢帝業七年之
間而天下密如也逮至聖文隨風乗流方垂意於至寧
躬服節儉綈衣不弊革鞜不穿大厦不居木器無文於
是後宫賤瑇瑁而疏珠璣却翡翠之飾除雕琢之巧惡
䴡靡而不近斥芬芳而不御抑止絲竹宴衎之樂憎聞
鄭衛幻𦕈之聲是以玉衡正而太階平也其後熏鬻作虐
東夷横叛𦍑戎睚眥閩越相亂遐氓為之不安中國䝉
[008-21b]
被其難於是聖武勃怒爰整其旅乃命驃衛紛紜沸渭
雲合電發猋騰波流機駭蠭軼疾如奔星擊如雷霆碎
轒輼破穹廬腦沙漠髓余吾遂躐乎王庭驅槖駝燒熐
蠡分𠢐單于磔裂屬國夷阬谷抜鹵莽刋山石蹂屍輿
厮係累老弱吮鋋瘢耆金鏃淫夷者數十萬人皆稽顙
樹頷扶服蛾伏二十餘年矣尚不敢惕息夫天兵四臨
幽都先加迴戈邪指南越相夷靡節卥征𦍑𤏡東馳是
以遐方疏俗殊隣絶黨之域自上仁所不化茂悳所不
[008-22a]
綏莫不蹻足抗首請獻厥珍使海内澹然永無邊城之
災金革之患今朝廷純仁遵道顯義并包書林聖風雲
靡英華沈浮洋溢八區普天所覆莫不沾濡士有不譚
王道者則樵夫笑之意者以為事罔隆而不殺物靡盛
而不虧故平不肆險安不忘危迺時以有年出兵整輿
竦戎振師五莋習馬長楊簡力狡獸校武票禽迺萃然
登南山瞰烏弋卥壓月窟東震日域又恐後代迷於一
時之事常以此為國家之大務淫荒畋獵陵夷而不禦
[008-22b]
也是以車不安軔日未靡旃從者彷彿骩屬而還亦所以
奉太宗之烈遵文武之度復三王之田反五帝之虞使
農不輟耰工不下機婚姻以時男女莫違出愷悌行簡
易矜劬勞休力役見百年存孤弱帥與之同苦樂然後
陳鐘鼔之樂鳴鞀磬之龢建碣磍之虡拮隔鳴球掉八
之舞酌允鑠肴樂胥聼廟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
歌投頌吹合雅其勤若此故真神之所勞也方將俟元
符以禪梁甫之基增泰山之高延光於將來比榮乎往
[008-23a]
號豈徒欲淫覽浮觀馳騁秔稻之地周流梨栗之林蹂
踐芻蕘誇詡衆庶盛狖玃之收多麋鹿之獲哉且盲者
不見咫尺而離婁燭千里之隅客徒愛胡人之獲我禽
獸曾不知我亦已獲其王侯言未卒墨客降席再拜稽
首曰大哉體乎允非小人之所能及也乃今日發矇廓
然已昭矣
河東賦
伊年暮春將瘞后土禮靈祗謁汾隂於東郊因兹以勒
[008-23b]
崇垂鴻發祥隤祉欽若神明者盛哉鑠乎越不可載已
於是命羣臣齊法服整靈輿迺撫翠鳯之駕六先景之
乗掉犇星之流㫋彏天狼之威弧張燿日之𤣥旄揚左
纛被雲梢奮電鞭驂雷輜鳴洪鐘建五旂羲和司日顔
倫奉輿風發飈拂神騰鬼趡千乗霆亂萬騎屈橋嘻嘻
旭旭天地稠㟼簸丘跳巒涌渭躍涇秦神下讋跖魂負
沴河靈矍踢爪華蹈㐮遂臻隂宫穆穆肅肅蹲蹲如也
靈祗既鄉五位時敘絪緼𤣥黄將紹厥後於是靈輿安
[008-24a]
歩周流容與以覽虖介山嗟文公而愍推兮勤大禹於
龍門灑沈菑於豁凟兮播九河於東瀕登厯觀而遙望
兮聊遊浮以經營樂往昔之遺風兮喜虞氏之所畊瞰
帝唐之嵩高兮眽隆周之大寧汨低囘而不能去兮行
睨陔下與彭城濊南巢之坎坷兮易豳岐之夷平乗翠
龍而超河兮陟卥岳之嶢崝雲䬠䬠而來迎兮澤㵕灕
而下降鬱蕭條其幽藹兮滃汎沛以豐隆叱風伯於南
北兮呵雨師於卥東參天地而獨立兮廓盪盪其亡雙
[008-24b]
遵逝乎歸來以函夏之大漢兮彼何足與比功建乾坤
之貞兆兮將悉總之以羣龍䴡鉤芒與驂蓐收兮服𤣥
㝠及祝融敦衆神使式道兮奮六經以攄頌隃於穆之
緝熈兮過清廟之雝雝軼五帝之遐迹兮躡三皇之高
蹤既發軔於平盈兮誰謂路逺而不能從
酒賦
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湄處高臨深動常近危酒
醪不入藏水滿褱不得左右牽於纆徽自用如此不如
[008-25a]
䲭夷䲭夷滑稽腹大如壺盡日盛酒人復藉酤常為國
器託於屬車出入兩宫經營公家由是言之酒何過乎
上書
諫不受單于朝書
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
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
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夫北地之
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
[008-25b]
不敢逺稱請引秦以來明之以秦始皇之彊䝉恬之威
帶甲四十餘萬然不敢窺西河迺築長城以界之㑹漢
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於平城士或七日不
食時竒譎之士石畫之臣甚衆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
而言也又高皇后嘗忿匈奴羣臣庭議樊噲請以十萬
衆横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妄阿順㫖於是大臣
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及孝文時匈
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細
[008-26a]
柳棘門覇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
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將三十萬衆徼於便墬匈奴覺之
而去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况單于之面乎其後
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迺大興師數十萬使衛
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絶大幕破窴
顔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
以臨瀚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
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
[008-26b]
役無罪之人快心於狼望之北哉以為不壹勞者不久
佚不暫廢者不永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推餓虎之喙
運府庫之財填廬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
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迺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獵
其南而長羅矦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皆至質而還時
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風雷耳雖空行空反
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也逮至
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内亂五單
[008-27a]
于爭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扶伏稱臣然尚覊縻之
計不顓制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彊何者外
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徤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𨽻以惡
其彊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勞師逺攻傾國殫貨
㐲尸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
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往時嘗屠大宛之城
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籍蕩姐之場艾朝鮮之旃拔
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逺不離二時之勞固己犂
[008-27b]
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餘菑惟北狄
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兹
甚未易可輕也今單于歸義懷欵誠之心欲離其庭陳
見於前此迺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
得已者也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
之恩開將來之隙夫欵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縁往
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絶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
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
[008-28a]
聲誠先於未然即䝉恬樊噲不復施棘門細柳不復備
馬邑之䇿安所設衛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安所震
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内辯者轂擊於外猶
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䕶三
十六國費嵗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踰白龍堆
而寇西邊哉迺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
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惟陛下留意於未亂未戰
以遏邊萌之禍
[008-28b]
書
答劉歆書
雄叩頭賜命謹至又告以田儀事事窮竟白案顯出甚
厚甚厚田儀與雄同鄉里幼稚為鄰長艾相愛視覬動
精采似不為非者故舉至之雄之任也不意淫迹暴
于官朝今舉者懷赧而低眉任者含聲而寃舌知人之
德堯猶病諸雄何慙焉叩頭叩頭又敕以殊言十五卷
君何由知之謹歸誠底裏不敢違信雄少不師章句亦
[008-29a]
于五經之訓所不解嘗聞先代輶軒之使奏籍之書皆
藏於周秦之室及其破也遺棄無見之者獨蜀人有嚴
君平臨卭林閭翁孺者深好訓詁猶見輶軒之使所奉
言翁孺與雄外家牽連之親又君平過誤有以私遇少
而與雄也君平財有千言耳翁孺梗概之法畧有翁孺
往數嵗死歸蜀郡掌氏子無子而去而雄始能艸文先
作縣邸銘王佴頌階闥銘及成都城四隅銘蜀人有楊
莊者為郎誦之于成帝成帝好之以為似相如雄遂以
[008-29b]
此得外見此數者皆都水君常見也故不復奏雄為郎
之嵗自奏少不得學而心好沈博絶麗之文願不受三
嵗之奉且休脫直事之繇得肆心廣意以自克就有詔
可不奪奉令尚書賜筆墨錢六萬得觀書于石渠如是
後一嵗作綉補靈節龍骨之銘詩三章成帝好之遂得
盡意故天下上計孝廉及内郡衛率㑹者雄常把三寸
弱翰齎油素四尺以問其異語歸即以鉛摘次之于槧
二十七嵗于今矣而語言或交錯相反覆方論思詳悉
[008-30a]
集之燕其疑張伯松不好雄賦頌之文然亦有以竒之
常為雄道言其父及其先君喜典訓屬雄以此篇目頻
示之伯松曰是縣諸日月不刋之書也又言恐雄為太
𤣥經由䑕坻之與牛場也如其用則實五稼飽邦民否
則為牴糞棄之于道矣而雄服之伯松與雄獨何徳慧
而君與雄獨何譖隟而當匿乎哉其不勞戎馬高車令
人君坐帷幕之中知絶遐異俗之語典流于昆嗣言列
于漢籍誠雄心所絶極至情之所想遘也扶聖朝逺照
[008-30b]
之明使君求此契君之意誠雄散之之㑹也死之日則
今之榮也不敢有貳不敢有愛少而不以行立于鄉里
長而不以功顯于縣官著訓于帝籍但言詞博覽翰墨
為事誠欲崇而就之不可以遺不可以怠即君必欲脅
之以威陵之以武欲令入之于此此又未定未可以見
今君又終之則縊死以從命也而可且寛假延期必不
敢有愛雄之所為得使君輔貢于明朝則雄無恨何敢
有匿惟執事圖之長監于規繡之就死以為小雄敢行之
[008-31a]
謹因還使叩頭叩頭
答桓譚書
長卿賦不似從人間來其神化所至耶大諦能讀千賦
則能為之諺云伏習衆神巧者不過習者之門
與桓譚書
望風景附聲訓自結
設難
解嘲
[008-31b]
客嘲揚子曰吾聞上世之士人綱人紀不生則已生則
上尊人君下榮父母析人之圭儋人之爵懷人之符分
人之禄紆青拖紫朱丹其轂今子幸得遭明盛之世處
不諱之朝與羣賢同行歴金門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
畫一竒出一䇿上説人主下談公卿目如耀星舌如電
光壹從壹衡論者莫當顧黙而作太𤣥五千文枝葉扶
疎獨説十餘萬言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蒼天大者含元
氣纎者入無倫然而位不過侍郎擢纔給事黄門意者
[008-32a]
𤣥得母尚白乎何為官之拓落也揚子笑而應之曰客
徒欲朱丹吾轂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往者周網解
結羣鹿爭逸離為十二合為六七四分五剖竝為戰國
士無常君國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貧矯翼厲翮恣
意所存故士或自盛以橐或鑿坏以遁是故鄒衍以頡
亢而取世資孟軻雖連蹇猶為萬乘師今大漢左東海
右渠搜前畨禺後陶塗東南一尉西北一候徽以糾墨
製以鑕鈇散以禮樂風以詩書曠以嵗月結以倚廬天
[008-32b]
下之士雷動雲合魚鱗雜襲咸營于八區家家自以為
稷契人人自以為咎繇戴縰垂纓而談者皆擬於阿衡
五尺童子羞比晏嬰與夷吾當塗者入青雲失路者委
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譬若江湖之
雀渤澥之鳥乘鴈集不為之多雙鳬飛不為之少昔三
仁去而殷墟二老歸而周熾子胥死而吳亡種蠡存而
粤伯五羖入而秦喜樂毅出而燕懼范雎以折摺而危
穰矦蔡澤雖噤吟而咲唐舉故當其有事也非蕭曹子
[008-33a]
房平勃樊霍則不能安當其亡事也章句之徒相與坐
而守之亦亡所患故世亂則聖哲馳鶩而不足世治則
庸夫高枕而有餘夫上世之士或解縳而相或釋褐而
傅或倚夷門而咲或横江潭而漁或七十說而不遇或
立談間而封侯或枉千乘於陋巷或擁帚篲而先驅是
以士頗得信其舌而奮其筆窒隙蹈瑕而無所詘也當
今縣令不請士郡守不迎師羣卿不揖客將相不俛眉
言奇者見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談者巻舌而固聲欲
[008-33b]
行者擬足而投迹嚮使上世之士處虖今世策非甲科
行非孝廉舉非方正獨可抗疏時道是非高得待詔下
觸聞罷又安得青紫且吾聞之炎炎者滅隆隆者絶觀
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高明之家鬼瞰
其室攫挐者亡黙黙者存位極者宗危自守者身全是
故知𤣥知黙守道之極爰清爰靜游神之廷惟寂惟寞
守徳之宅世異事變人道不殊彼我易時未知何如今
子迺以䲭鴞而咲鳯凰執蝘蜓而嘲龜龍不亦病乎子
[008-34a]
徒咲我𤣥之尚白吾亦咲子之病甚不遭臾跗與扁鵲
也悲夫客曰然則靡𤣥無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𤣥
哉揚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脅拉髂免於徽索翕肩
蹈背扶服入橐激卬萬乘之主界涇陽抵穰侯而代之
當也蔡澤山東之匹夫也頷頥折頞涕涶流沫西揖彊
秦之相搤其咽而亢其氣拊其背而奪其位時也天下
已定金革已平都於雒陽婁敬委輅脫輓掉三寸之舌
建不拔之䇿舉中國徙之長安適也五帝垂典三王傳
[008-34b]
禮百世不易叔孫通起於枹鼓之間解甲投戈遂作君
臣之儀得也甫刑靡敝秦法酷烈聖漢權制而蕭何造
律宜也故有造蕭何律於唐虞之世則誖矣有作叔孫
通儀於夏殷之時則惑矣有建婁敬之䇿於成周之世
則繆矣有談范蔡之說於金張許史之間則狂矣夫蕭
規曹隨留侯畫䇿陳平出奇功若泰山響若阺隤唯其
人之贍知哉亦㑹其時之可為也故為可為於可為之
時則從為不可為於不可為之時則凶夫藺先生收功
[008-35a]
於章臺四皓采榮於南山公孫創業於金馬驃騎發迹
於祁連司馬長卿竊訾於卓氏東方朔割炙於細君僕
誠不能與此數子者竝故黙然獨守吾太𤣥
解難
客難揚子曰凡著書者為衆人之所好也美味期乎合
口工聲調於比耳今吾子迺抗辭幽説閎意𦕈指獨馳
騁於有亡之際而陶冶大鑪旁薄羣生歴覽者兹年矣
而殊不寤亶費精神於此而煩學者於彼譬畫者畫於
[008-35b]
無形弦者放於無聲殆不可乎揚子曰俞若夫閎言崇
議幽微之塗葢難與覽者同也昔人有觀象於天視度
於地察法於人者天麗且彌地普而深昔人之辭迺玉
迺金彼豈好為艱難哉埶不得已也獨不見夫翠虯絳
螭之將登虖天必聳身於蒼梧之淵不階浮雲翼疾風
虚舉而上升則不能撠膠葛騰九閎日月之經不千里
則不能燭六合耀八紘泰山之高不嶕嶢則不能浡滃
雲而散歊烝是以宓犧氏之作易也綿絡天地經以八
[008-36a]
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錯其象而彖其辭然後發天地之
藏定萬物之基典謨之篇雅頌之聲不温純深潤則不
足以揚鴻烈而章緝熈葢胥靡為宰寂寞為尸大味必
淡大音必希大語呌呌大道低回是以聲之眇者不可
同於衆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混於世俗之目辭之衍
者不可齊於庸人之聽今夫絃者高張急徽追趨逐耆
則坐者不期而附矣試為之施咸池榆六莖發簫韶詠
九成則莫有和也是故鍾期死伯牙絶絃破琴而不肻
[008-36b]
與衆鼓獶人亡則匠石輟斤而不敢妄斵師曠之調鐘
竢知音者之在後也孔子作春秋幾君子之前暏也老
聃有遺言貴知我者希此非其操與
頌
趙充國頌
成帝時西𦍑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黄門郎揚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
明靈惟宣戎有先零先零猖狂侵漢西疆漢命虎臣惟
後將軍整我六師是討是震既臨其域喻以威徳有守
[008-37a]
矝功謂之弗克請奮其旅于罕之羗天子命我從之鮮
陽營平守節屢奏封章料敵制勝威謀靡亢遂克西戎
還師于京鬼方賔服罔有不庭昔周之宣有方有虎詩
人歌功乃列于雅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
厥後
箴
冀州牧箴
洋洋冀州鴻原大陸岳陽是都島夷皮服潺湲河流夾
[008-37b]
以碣石三后攸降列為侯伯降周之末趙魏是宅冀土
糜沸炫沄如湯更盛更衰載從載横陪臣擅命天王是
㬱趙魏相反秦拾其弊北築長城恢夏之場漢興定制
改封藩王仰覽前世厥力孔多初安如山後崩如崖故
治不忘亂安不遺危周室自怙云焉有予隳六國奮矯
果絶其維牧臣司冀敢告在階
兖州牧箴
悠悠濟河兖州之㝢九河既導雷夏攸處草繇木條漆
[008-38a]
絲絺紵濟漯既通降丘宅土成湯五徙卒都于亳盤庚
北渡牧野是宅丁感雊雉祖已伊忠爰正厥事遂緒高
宗厥後陵遲顚覆湯緒西伯戡黎祖伊奔走致天威命
不恐不震婦言是用牝雞是晨三仁既知武果戎殷牧
野之禽豈復能耽甲子之朝豈能復笑有國雖久必畏
天咎有民雖長必懼人殃箕子歔欷厥居為墟牧臣司
兖敢告執書
青州牧箴
[008-38b]
茫茫青州海岱是極鹽鐵之地鈆松怪石羣水攸歸萊
夷作牧貢篚以時莫怠莫違昔在文武封吕於齊厥土
塗泥在丘之營五侯九伯是討是征馬殆其衘御失其
度周室荒亂小白以霸諸侯僉服復尊京師小白既沒
周卒凌遲嗟兹天王附命下土失其法度喪其文武牧
臣司青敢告執矩
徐州牧箴
海岱伊淮東海是渚徐州之土邑子蕃宇大野既瀦有
[008-39a]
羽有䝉孤桐蠙珠泗沂攸同實列蕃蔽侯衛東方民好
農蠶大野以康帝癸及辛不祗不恪沈湎于酒而忘其
東作天命湯武勦絶其緒祚降周任姜鎮于瑯琊姜姓
絶苗田氏攸都事由細微不慮不圖禍如丘山本在萌
牙牧臣司徐敢告僕夫
揚州牧箴
矯矯揚州江漢之滸彭蠡既瀦陽鳥攸處橘柚羽貝瑶
琨篠簜閩越北垠沅湘攸往獷矣淮夷蠢蠢荆蠻翩彼
[008-39b]
昭王南征不旋人咸躓於垤莫躓於山咸跌於汚莫跌
於川明哲不云我昭童䝉不云我昏湯武聖而師伊吕
桀紂悖而誅逢干蓋邇不可不察逺不可不親靡有孝
而逆父罔有義而忘君太伯遜位基吳紹類夫差一誤
太伯無祚周室不匡勾踐入霸當周之隆越裳重譯春
秋之末侯甸叛逆元首不可不思股肱不可不孳堯崇
屢省舜盛欽謀牧臣司揚敢告執籌
荆州牧箴
[008-40a]
沓沓巫山在荆之陽江漢朝宗其流湯湯夏君遭鴻荆
衡是調雲夢塗泥包匭菁茅金石砥礪象齒元龜貢篚
百物世世以饒戰戰慄慄至桀荒溢曰我在帝位若天
有日不順庶國孰敢余奪亦有成湯果秉其鉞放之南
巢號之以桀南巢茫茫包楚與荆風慄以悍氣銳以剛
有道後服無道先强世雖安平無敢逸豫牧臣司荆敢
告執御
豫州牧箴
[008-40b]
郁郁荆河伊雒是經榮播枲漆惟用攸成田田相拏廬
廬相距夏殷不都成周攸處豫野所居爰在鶉墟四隩
咸宅㝢内莫如陪臣執命不慮不圖王室陵遲喪其爪
牙靡哲靡聖捐失其正方伯不維韓卒擅命文武孔純
至厲作昏成康孔寧至幽作傾故有天下者母曰我大
莫或余敗母曰我强靡克余亡夏宅九州至於季世放
于南巢成康太平降及周微帶蔽屏營屏營不起施于
孫子至赧為極實絶周祀牧臣司豫敢告柱史
[008-41a]
益州牧箴
巖巖岷山古曰梁州華陽西極黑水南流茫茫洪波鯀
堙降陸于時八都厥民不隩禹導江沱岷嶓啓乾逺近
底貢磬錯砮丹絲麻條暢有粳有稻自京徂畛民攸温
飽帝有桀紂湎沈頗僻遏絶苗民滅夏殷績爰周受命
復古之常幽厲夷業破絶為荒秦作無道三方潰叛義
兵征暴遂國于漢拓開疆宇恢梁之野列為十二光羨
虞夏牧臣司梁是職是圖經營盛衰敢告士夫
[008-41b]
雍州牧箴
黑水西河横截崑崙邪指閶闔畫為雍垠上侵積石下
礙龍門自彼氐𦍑莫敢不來庭莫敢不來匡每在季主
常失厥緒侯紀不貢荒侵其㝢陵遲衰㣲秦據以戾興
兵山東六國顚沛上帝不寧命漢作京隴山以徂列為
西荒南排勁越北啓彊胡并連屬國一護攸都葢安不
忘危盛不諱衰牧臣司雍敢告贅衣
幽州牧箴
[008-42a]
蕩蕩平川惟冀之别北阨幽都戎夏交偪伊昔唐虞實
為平陸周末荐臻追于獯鬻晉溺其陪周使不阻六國
擅權燕趙本都東限穢貊羨及東胡彊秦北排䝉公城
疆大漢初定介狄之荒元戎屨征如風之騰義兵渉漠
偃我邊萌既定且康復古虞唐盛不可不圖衰不可或
忘隄潰蟻穴器漏箴芒牧臣司幽敢告侍傍
并州牧箴
雍别朔方河水悠悠北辟獯鬻南界涇流畫兹朔土正
[008-42b]
直幽方自昔何為莫敢不來貢莫敢不來王周穆遐征
犬戎不享爰貊伊徳侵玩上國宣王命將攘之涇北宗
周罔職日用爽蹉既不俎豆又不干戈犬戎作亂斃于
驪阿太上曜德其次曜兵徳兵俱顚靡不悴荒牧臣司
并敢告執綱
交州牧箴
交州荒裔水與天際越裳是南荒國之外爰是開闢不
羈不絆周公攝祚白雉是獻昭王陵遲周室是亂越裳
[008-43a]
絶貢荆楚逆叛四國内侵蠶食周宗臻于季赧遂入滅
亡大漢受命中國兼該南海之宇聖武是恢稍稍受羈
遂臻黄支杭海三萬來牽其犀盛不可不憂隆不可不
懼顧瞻陵遲而忘其規摹亡國多逸豫而存國多難泉
竭中虚池竭乾牧臣司交敢告執憲
光禄勲箴
經兆宫室畫為中外廊殿門闥限以禁界國有周衛民
有藩籬各有攸保守以不岐昔在夏殷桀紂淫湎持牛
[008-43b]
之飲門户荒亂郎雖執㦸謁者參差殿中成市或皷或
鞞忘其廊廟而聚夫逋逃四方多罪載號載呶内不可
不省外不可不清徳人立朝議士充庭禄臣司光敢告
執經
衛尉箴
茫茫上天崇高其居設置山險畫為防禦重垠累垓以
難不律闕為城衛以待暴卒國有以固民有以内各保
其守永修不敗維昔庶僚官得其人荷戈而歌中外以
[008-44a]
堅齊桓怵惕宿衛不飭門非其人户廢其職曹子標劔
遂成其詐軻挾匕首而衛人不寤二世妄宿敗於望夷
閻樂矯搜㦸者不誰尉臣司衛敢告執維
太僕箴
肅肅太僕車馬是供鏘鏘和鸞駕彼時龍昔在上帝巡
狩四宅王用三驅前禽是射紂作不令武王征殷檀車
孔夏四騵孔昕僕夫執鞗載騂載駰我輿云安我馬惟
閑雖馳雖驅匪逸匪愆昔有淫羿馳騁忘歸景公千駟
[008-44b]
而淫于齊詩好牡馬牧於坰野輦車就牧而詩人興魯
廐焚問人仲尼厚醜孟子葢惡夫廐多肥馬而野有餓
殕僕臣司駕敢告執皂
廷尉箴
天降五刑惟夏之績亂兹平民不囘不辟昔在蚩尤爰
作淫刑延于苗民夏氏不寧穆王耄荒甫侯伊謀五刑
訓天周以阜基厥後陵遲上帝不觚周輕其制秦繁其
辜五刑紛紛靡遏靡止寇賊滿山刑者半道昔唐虞象
[008-45a]
刑天民是全紂作炮烙墜民于淵故有國者無云何謂
是刖是劓無云何害是剥是剖惟虐惟殺人莫予奈殷
以刑顚秦以酷敗獄臣司理敢告執謁
大鴻臚箴
蕩蕩唐虞經通垓極陶陶百王天工人力畫為上下羅
條百職人有材能寮有級差遷能授官各有攸宜主以
不廢官以不隳昔在三代二季不蠲穢徳慢道署非其
人人失其材職反其官宷寮荒耄國政如漫文不可武
[008-45b]
武不可文大小上下不可奪倫鴻臣司爵敢告在隣
宗正箴
巍巍帝堯欽親九族經哲宗伯禮有攸訓屬有攸籍各
有育子世以不錯昔在夏時太康不恭有仍二女五子
家降晉獻悖統宋宣亂序齊桓不𦙍而忘其宗緒周譏
戎女魯喜子同高作秦崇而扶蘇被凶宗廟荒墟魂靈
靡附伯臣司宗敢告執主
大司農箴
[008-46a]
時惟大農爰司金榖自京徂荒粒民是斛肇自厥初實
施惟食厥僚后稷有無遷易實均實贏惟都作程旁求
衣食厥民攸生上稽二帝下閱三王什一而征為民作
常逺近貢篚百姓不忘帝王之盛咸在農殖季周爛漫
而東作不勑膏腴不獲庶物竝荒府藏單虚靡積靡倉
陵遲衰微姬卒以痒秦收太半二世不瘳泣血之末海
内無聊農民司均敢告執繇
少府箴
[008-46b]
實實少府奉養是供紀經九品臣子攸同海内幣帑祁
祁如雲家有孝子官有忠臣共僚率舊聖則越遵民以
不擾國以不煩昔在帝季癸辛之世酒池糟隄而象箸
以噬至於躭樂流湎而妲妹作祟共寮不御不恢夏殷
喪其國康而卒以陵遲嗜不可不察欲不可不圖未嘗
失之於約嘗失之於奢府臣司共敢告執觚
執金吾箴
温温唐虞重襲純孰經表九德張設武官以御寢賊如
[008-47a]
虎有牙如鷹有爪國以自固獸以自保牙爪葸葸動作
宜時用之不理實反生灾秦政暴戾播其威虐亡其仁
義而思其殘酷猛不可重任威不可獨行堯咨虞舜惟
思是尚吾臣司金敢告執璜
將作大匠箴
侃侃將作經構宫室墻以禦風宇以蔽日寒暑攸除鳥
䑕攸去王有宫殿民有宅居昔在帝世茅茨土階夏卑
宫觀在彼溝洫桀作瑶臺紂為琁室人力不堪而帝業
[008-47b]
不卒詩詠宣王由儉改奢觀豐上六大屋小家春秋譏
刺書彼泉臺兩觀雉門而魯以不恢或作長府而閔子
不仁秦築驪阿嬴姓以顚故人君無云我貴榱題是遂
母云我富淫作極游在彼墻屋而忘其國戮作臣司匠
敢告執猷
城門校尉箴
幽幽山川徑塞九路磐石唐芒襲險重固國有城溝家
有柝柜各有攸堅民以不虞徳懷其内險難其外王公
[008-48a]
設險而承以盤葢昔在上世有殷有夏癸辛不德而設
夫險阻湯武爰征而莫遏莫禦作君之危不可德少而
城溝伊保不可德希而城溝是依唐虞長德而四海永
懷秦恢長城而天下畔乖尉臣司城敢告侍階
上林苑令箴
茫茫大田芃芃作榖山有陘陸野有林麓夷原汚藪禽
獸攸伏魚鼈以時蒭蕘咸殖國以殷富民以家給昔在
帝羿共田徑游弧矢是尚而射夫封豬不顧於愆卒遇
[008-48b]
後憂是以田獲三驅不可過差麀鹿攸伏不如德至衡
臣司虞敢告執指
司空箴
普彼坤靈侔天作則分制五服劃為萬國乃立地官空
惟是職茫茫九州都鄙盈區綱以羣牧綴以方侯烈烈
雋乂翼翼王臣臣當其官官宜其人九一之政七賦以
均昔在季葉班禄遺賢掊克充朝而象恭滔天匪人斯
力匪政斯勑流貨市寵而苞苴是鬻王路斯浮孰不傾
[008-49a]
覆空臣司土敢告在側
太常箴
翼翼太常實為宗伯穆穆靈祗寢廟奕奕稱秩元祀班
于羣神我祀既祗我粢孔蠲匪愆匪忒公尸攸宜弗祈
弗求惟德之報不矯不誣庶無罪悔昔在成湯葛為不
弔棄禮慢祖䕫子不祀楚師是虜魯人躋僖臧文不悟
文隳太室桓納郜賂災降二宫用誥不祧故聖人在位
無曰我貴慢行繁祭無曰我材輕身恃巫東鄰之犧牛
[008-49b]
不如西鄰麥魚秦殞望夷隱斃鍾巫常臣司宗敢告執
書
尚書箴
皇皇聖哲允勑百工命作齋慄龍為納言是機是宻出
入朕命王之喉舌獻善宣美而讒說是折我視云明我
聽云聰載夙載夜惟允惟恭故君子在室出言如風動
於民人渙其大號而萬國平信春秋譏漏言易稱不宻
則失臣兊吉其和巽吝其頻書稱其明申申厥鄰昔秦
[008-50a]
尚權詐官非其人符璽竊發而扶蘇隕身一奸愆命七
廟為墟威福同門牀上維辜書臣司命敢告侍隅
博士箴
洋洋三代典禮是修畫為辟雍國有學校侯有泮宫各
有攸教德用不陵昔在文王經啓其軌朂于徳音而思
皇多士多士作楨惟周以寧國人興讓虞芮質成公劉
挹行潦而濁亂斯清官操其業士執其經昔聖人之綏
俗莫美於施化故孔子觀夫大學而知為王之易易大
[008-50b]
舜南面無為而袵席平還師階級之間三苗以懷秦作
無道斬决天紀漫彼王迹而坑夫術士詩書是泯家言
是守爼豆不陳而顚其社稷故仲尼不對問陳而胡簋
是遵原伯非學而閔子知周之不振儒臣司典敢告在
賔
酒箴
子猶缾矣觀缾之居居井之湄處高臨深動常近危酒
醪不入口藏水滿懷不得左右牽於纆徽一旦□礙為
[008-51a]
瓽所轠身提黄泉骨肉為泥自用如此不如鴟夷鴟夷
滑稽腹大如壺盡日盛酒人復借酤常為國噐託於屬
車出入兩宫經營公家繇是言之酒何過乎
符命
劇秦美新文有序/
諸吏中散大夫臣雄稽首再拜上封事皇帝陛下臣雄經術
淺薄行能無異數蒙渥㤙㧞擢倫比與羣賢竝愧無以稱職
臣伏惟陛下以至聖之徳龍興登庸欽明尚古作民父母為
[008-51b]
天下主執粹清之道鏡照四海聽聆風俗博覽廣包參天貮
地兼竝神明配五帝冠三王開闢以來未之聞也臣誠樂昭
著新徳光之罔極往時司馬相如作封禪一篇以彰漢氏之
休臣常有顛眴病恐一旦先犬馬填溝壑所懐不章長恨黄
泉敢竭肝膽寫腹心作劇秦美新一篇雖未究萬分之一亦
臣之極思也臣雄再拜稽首以聞曰權輿天地未袪睢睢盱
盱或𤣥而萌或黄而牙𤣥黄剖判上下相嘔爰初生民帝王
始存在乎混混茫茫之間舋聞罕漫而不昭察世莫得而
[008-52a]
云也厥有云者上罔顯於羲皇中莫盛於唐虞邇靡著
於成周仲尼不遭用春秋因斯發言神明所祚兆民所
託罔不云道德仁義禮智獨秦崛起西戎邠荒岐雍之
疆因襄文宣靈之僭跡立基孝公茂惠文奮昭莊至政
破縱擅衡并吞六國遂稱乎始皇盛從鞅儀韋斯之邪
政馳騖起翦恬賁之用兵剗滅古文刮語燒書弛禮崩
樂塗民耳目遂欲流唐漂虞滌殷蕩周㸐除仲尼之篇
籍自勒功業改制度軌量咸稽之於秦紀是以耆儒碩
[008-52b]
老抱其書而逺遜禮官博士巻其舌而不談來儀之鳥
肉角之獸狙獷而不臻甘露嘉醴景曜浸潭之瑞濳大
茀經霣巨狄鬼信之妖發神歇靈繹海水羣飛二世而
亡何其劇與帝王之道競競乎不可離已夫能貞而明
之者窮祥瑞囘而昧之者極妖愆上覽古在昔有憑應
而尚缺焉壞徹而能全故若古者稱堯舜威侮者蹈桀
紂况盡汛埽前聖數千載功業專用已之私而能享祐
者哉會漢祖龍騰豐沛奮迅宛葉自武關與項羽戮力
[008-53a]
咸陽創業蜀漢發跡三秦克項山東而帝天下擿秦政
慘酷尤煩者應時而蠲如儒林刑辟厯紀圖典之用稍
增焉秦餘制度項氏爵號雖違古而猶襲之是以帝典
闕而不補王綱弛而未張道極數殫闇忽不還逮至大
新受命上帝還資后土顧懷𤣥符靈契黄瑞涌出滭浡
沕潏川流海渟雲動風偃霧集雨散誕彌八圻上陳天
庭震聲日景炎光飛響盈塞天淵之間必有不可辭讓
云爾於是乃奉若天命窮寵極崇與天剖神符地合靈契
[008-53b]
創億兆規萬世奇偉倜儻譎詭天祭地事其異物殊怪
存乎五威將帥班乎天下者四十有八章登假皇穹鋪
衍下土非新家其疇離之卓哉煌煌真天子之表也若
夫白鳩丹烏素魚斷虵方斯蔑矣受命甚易格來甚勤
昔帝纉皇王纉帝隨前踵古或無為而治或損益而亡
豈如新室委心積意儲思垂務旁作穆穆明旦不寐勤
勤懇懇者非秦之為與夫不勤勤則前人不當不懇懇
則覺徳不愷是以發祕府覧書林遥集乎文雅之囿翺
[008-54a]
翔乎禮樂之場𦙍殷周之失業紹唐虞之絶風懿律嘉
量金科玉條神卦靈兆古文畢發煥炳照耀靡不宣臻
式軨軒旂旗以示之揚和鸞肆夏以節之施黼黻衮冕
以昭之正嫁娶送終以尊之親九族淑賢以穆之夫改
定神祗上儀也欽修百祀咸秩也明堂雍臺壯觀也九
廟長壽極孝也制成六經洪業也北懷單于廣徳也若
復五爵度三壤經井田免人役方甫刑匡馬法恢崇祗
庸爍徳懿和之風廣彼搢紳講習言諌箴誦之塗振鷺
[008-54b]
之聲充庭鴻鸞之黨漸階俾前聖之緒布濩流衍而不
韞韣郁郁乎渙哉天人之事盛矣鬼神之望允塞羣公
先正罔不夷儀姦宄寇賊罔不振威紹少典之苗著黄
虞之裔帝典闕者已補王綱弛者已張炳炳麟麟豈不
懿哉厥被風濡化者京師沈濳甸内市洽侯衛厲揭要
荒濯沐而術前典巡四民迄四嶽增封泰山禪梁父斯
受命者之典業也蓋受命日不暇給或不受命然猶有
事矣况堂堂有新正丁厥時崇嶽渟海通瀆之神咸設
[008-55a]
壇場望受命之臻焉海外遐方信延頸企踵囘面内嚮
喁喁如也帝者雖勤惡可以已乎宜命賢哲作帝典一
篇奮三為一襲以示來人摛之罔極令萬世常戴巍巍
履栗栗臭馨香含甘實鏡純粹之至精聆清和之正聲
則百工伊凝庶績咸熈荷天衢提地釐斯天下之上則
已庶可試哉
連珠
連珠二首
[008-55b]
臣聞明君取士貴拔衆之所遺忠臣薦善不廢格之所
排是以巖穴無隱而側陋章顯也
臣聞天下有三樂有三憂焉隂陽和調四時不忒年榖
豐遂無有夭折灾害不生兵戎不作天下之樂也聖明
在上禄不遺賢罰不偏罪君子小人各處其位衆臣之
樂也吏不茍暴役賦不重財力不傷安土樂業民之樂
也亂則反也故有三憂
誄
[008-56a]
元后誄
新室文母太后崩天下哀痛號哭涕泗思慕功徳咸上
詞誄之銘曰詞一作柩/
惟我有新室文母聖明皇太后姓出皇帝西陵昌意實
生高陽純德虞帝孝聞四方登陟帝位禪受伊唐爰初
胙土陳田至王營相厥宇渡河濟旁沙麓之靈太隂之
精天生聖姿豫有禪禎作合于漢配元生成孝順皇姑
承家尚莊内則純被後烈丕光肇初配元天命是將兆
[008-56b]
徴顯見新都黄龍漢成旣終𦙍嗣匪生哀帝承祚惟離
典經尚是言異大命俄顚厥年天隕大終不盈文母覽
之千載不傾博選大智新都宰衡聖明作佐與圖國艱
以度厄運徴立中山庶其可濟博采淑女備其姪娣覲
禮高禖祈廟嗣繼靡格匪天靡動匪地穆穆明明昭事
上帝𢎞漢祖考夙夜匪懈興滅繼絶博立侯王親睦庶
族昭穆序明帝致友屬靡有遺荒咸被祚慶冀以金火
赤仍有央勉進大聖上下兼該羣祥衆瑞正我黄來火
[008-57a]
德將滅惟后于斯天之所壞人不敢支哀平夭折百姓
分離祖宗之愆終其不全天命有託讁在于前屬遭不
造榮極而遷皇天眷命黄虞之孫歴世運移屬在聖新
代于漢劉受祚于天漢祖承命赤傳于黄攝帝受禪立
為眞皇允受厥中以安黎衆漢廟黜廢移定安公皇皇
靈祖惟若孔臧降兹珪璧命服有常為新帝母鴻德不
忘欽徳伊何奉命是行菲薄服食神祗是崇尊不虚統
惟祗惟庸隆循人敬先民是從承天祗家允恭䖍恪豐
[008-57b]
阜庶卉旅力不射恤民于留不皇詭作别計十邑國之
是度還奉于此以處貧薄罷苑置縣築里作宅以處貧
窮哀此嫠獨起常盈倉五十萬斛為諸生儲以勸好學
志在黎元是勞是勤春廵㶚滻秋臻黄山夏撫鄠杜冬
䘏涇樊大射饗飲飛羽之門綏宥耆㓜不拘婦人刑女
歸家以育貞信𤣥冥季冬搜狩上蘭寅賔出日東秩暘
谷鳴鳩拂羽戴勝降桑蠶于繭館躬筐執曲帥導羣妾
咸循蠶簇分繭理絲女工是勑遐邇䝉祉中外禔福自
[008-58a]
京逮海靡不仰徳成類存生秉天地經無物不理無人
不寧尊號文母與新有成世奉長夀靡墮有傾著徳太
常注諸旒旌嗚呼哀哉以昭鴻名享國六十殂落而崩
四海傷懷擗踊拊心若喪考妣遏密八音嗚呼哀哉萬
方不勝徳被海表彌流魂精去此昭昭就彼㝠㝠忽兮
不見超兮西征既作下宫不復故庭爰緘伊銘嗚呼哀
哉
騷
[008-58b]
反離騷
有周氏之蟬嫣兮或鼻祖於汾隅靈宗初諜伯僑兮流
于末之揚侯淑周楚之豐烈兮超既離虖皇波因江潭
而
記兮欽弔楚之湘纍惟天軌之不辟兮何純栔而
離紛紛纍以其淟涊兮暗纍以其繽紛漢十世之陽朔
兮招搖紀于周正正皇天之清則兮度后土之方貞圖
纍承彼洪族兮又覽纍之昌辭帶鉤矩而佩衡兮履攙
槍以為綦纍初貯厥麗服兮何文肆而質□資娵娃之
[008-59a]
珍髢兮鬻九戎而索賴鳯凰翔於蓬陼兮豈駕鵝之能
捷騁驊騮以曲囏兮驢騾連蹇而齊足枳棘之榛榛兮
蝯□擬而不敢下靈修既信椒蘭之唼佞兮吾纍忽焉
而不蚤睹衿芰茄之緑衣兮被夫容之朱裳芳酷烈而
莫聞兮不如襞而幽之離房閨中容競綽約兮相態以
麗佳知衆嫭之嫉妬兮何必颺纍之蛾眉懿神龍之淵
潜兮竢慶雲而將舉亡春風之被離兮孰焉知龍之所
處愍吾纍之衆芬兮颺煜煜之芳苓遭季夏之凝霜兮
[008-59b]
慶夭顇而喪闕/横江湘以南兮云走乎彼蒼吾馳江
潭之汎溢兮將折𠂻乎重華舒中情之煩或兮恐重華
之不纍與陵陽侯之素波兮豈吾纍之獨見許精瓊靡
與秋菊兮將以延夫天年臨汨羅而自隕兮恐日薄於
西山解扶桑之總轡兮闕/令之遂奔馳鸞皇騰而不屬
兮豈獨飛㢘與雲師巻薜芷與若惠兮臨湘淵而投之
棍申椒與菌桂兮赴江湖而漚之費椒稰以要神兮又
勤索彼瓊茅違靈氛而不從兮反湛身於江臯纍既闕/
[008-60a]
夫𫝊説兮奚不信而遂行徒恐鷤䳏之將鳴兮顧先百
草為不芳初纍棄彼虙妃兮更思瑤臺之逸女抨雄鴆
以作媒兮何百離而曽不壹耦乗雲蜺之旖柅兮望昆
侖以樛流覽四荒而顧懐兮奚必云女被髙丘既亡鸞
車之幽藹兮焉駕八龍之委蛇臨江瀕而掩涕兮何有
九招與九歌夫聖哲之不遭兮固時命之所有雖増欷
以於邑兮吾恐靈修之不纍改昔仲尼之去魯兮婓婓
遲遲而周邁終囘復於舊都兮何必湘淵與濤瀨溷漁
[008-60b]
父之餔歠兮絜沐浴之振衣棄由聃之所珍兮蹠彭咸
之所遺
序傳
自序傳
揚雄字子雲蜀郡成都人也其先出自有周伯僑者以
支庶初食采於晉之揚因氏焉不知伯僑周何别也揚
在河汾之間周衰而揚氏或稱侯號曰揚侯會晉六卿
爭權韓魏趙興而范中行知伯弊當是時偪揚侯揚侯
[008-61a]
逃於楚巫山因家焉楚漢之興也揚氏遡江上處巴江
州而楊季官至盧江太守漢元鼎間避仇復遡江上處
㟭山之陽曰郫有田一壥有宅一區世世以農桑為業
自季至雄五世而傳一子故雄亡它揚於蜀雄少而好
學不為章句訓詁通而已愽覽無所不見為人簡易佚
蕩日吃不能劇談黙而好深湛之思清静亡為少耆欲
不汲汲於富貴不戚戚於貧賤不修㢘偶以徼名當世
家產不過十金之無儋石之儲晏如也自有大度非聖
[008-61b]
哲之書不好也非其意雖富貴不事也顧嘗好辭賦先
是蜀有司馬相如作賦甚𢎞麗溫雅雄心壯之每作賦
常擬之以為式又怪屈原文過相如至不容作離騷自
投江而死悲其文讀之未嘗不流涕也以為君子得時
則大行不得時則龍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廼作
書往往摭離騷文而反之自㟭山投諸江流以弔屈原
名曰反離騷又旁離騷作重一篇名曰廣騷又旁惜誦
以下至懷沙一巻名曰畔牢愁畔牢愁廣騷文多不載
[008-62a]
獨載反離騷孝成帝時客有薦雄文似相如者上方郊
祠甘泉㤗畤汾陰后土以求繼嗣召雄侍詔承明之庭
正月從上甘泉還奏甘泉賦以風甘泉本因秦離宫既
奢泰而武帝復增通天明光迎風宫外近則洪厓旁皇
儲胥弩阹逺則石闗封巒枝鵲露寒棠黎師得遊觀屈
竒瑰偉非木摩而不雕牆塗而不畫周宣所考般庚所
遷夏卑宫室唐虞探椽三等之制也且其為已乆矣非
成帝所造欲諫則非時欲黙則不能已故遂推而隆之
[008-62b]
廼上比於帝室紫宫若曰此非人力之所為黨鬼神可
也又是時趙昭儀方大幸每上甘泉常法從在屬車間
豹尾中故雄聊盛言車騎之衆參麗之駕非所以感動
天地逆釐三神又言屏玉女郤虙妃以微戒齊肅之事
賦成奏之天子異焉其三月將祭后土上廼帥羣臣横
大河湊汾陰既祭行遊介山回安邑顧龍門覽鹽池登
歴觀陟西岳以望八荒迹殷周之虚眇然以思唐虞之
風雄以為臨川羨魚不如歸而結罔還上河東賦以勸
[008-63a]
十二月羽獵雄從以為昔在二帝三王宫館臺榭沼池
苑囿林麓藪澤財足以奉郊廟御賔客充庖厨而已不
奪百姓膏腴榖土桑柘之地女有餘布男有餘粟國家
殷富上下交足故甘露零其庭醴泉流其唐鳯凰巢其
樹黃龍游其沼麒麟臻其囿神爵棲其林昔者禹任益
虞而上下和屮木茂成湯好田而天下用足文王囿百
里民以為尚小齊宣王囿四十里民以為大裕民之與
奪民也武帝廣開上林南至宜春鼎胡御宿昆吾旁南
[008-63b]
山而西至長楊五祚北繞黃山瀕渭而東周袤數百里
穿昆明池象滇河營建章鳯闕神明馺娑漸臺泰液象
海水周流方丈瀛州蓬萊遊觀侈靡窮玅極麗雖頗割
其三垂以瞻齊民然至羽獵田車戎馬器械儲偫禁禦
所營尚泰奢麗誇詡非堯舜成湯文王三驅之意也又
恐後世復修前好不折中以泉臺故聊因校獵賦以風
明年上將大誇胡人以多禽獸秋命右扶風發民入南
山西自褒斜東至𢎞農南敺漢中張羅罔罝罘捕熊羆
[008-64a]
豪猪虎豹狖玃狐莵麋鹿載以檻車輸長楊射熊館以
罔為周阹縱禽獸其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獲上親
臨觀焉是時農民不得收歛雄從至射熊館還上長楊
賦聊因筆墨成文章故藉翰林以為主人子墨為客卿
以風哀帝時丁傅董賢用事諸附離之者或起家至二
千石時雄方草太𤣥有以自守泊如也或嘲雄以𤣥尚
白而雄解之號曰解嘲雄以為賦者將以風也必推䫫
而言極麗靡之辭閎侈鉅衍競於使人不能加也既廼
[008-64b]
歸之於正然覽者已過矣往時武帝好神仙相如上大
人賦欲以風帝反縹縹有凌雲之志繇是言之賦勸而
不止明矣又頗似俳優淳于髠優孟之徒非法度所存
賢人君子詩賦之正也於是輟不復為而大潭思渾天
參摹而四分之極於八十一旁則三摹九据極之七百
二十九贊亦自然之道也故觀易者見其卦而名之觀
𤣥者數其畫而定之𤣥首四重者非卦也數也其用自
天元推一晝一夜陰陽數度律歴之紀九九大運與天
[008-65a]
終始故𤣥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
表七百二十九賛分為三巻曰一二三與泰初歴相應
亦有顓頊之歴焉
之以三策開之以休咎絣之以象
䫫播之以人事文之以五行擬之以道徳仁義禮知無
主無名要合五經茍非其事文不虚生為其泰曼漶而
不可知故有首衝錯測攡營數文掜圖告十一篇皆以
解剥𤣥體離散其文章句尚不存焉𤣥文多故不著觀
之者難知學之者難成客有難𤣥大深衆人之不好也
[008-65b]
雄解之號曰解難雄見諸子各以其知舛馳大氐詆訾
聖人即為怪迂析辯詭辭以撓世事雖小辯終破大道
而或衆使弱於所聞而不自知其非也及太史公記六
國歴楚漢訖麟止不與聖人同是非頗謬於經故人時
有問雄者常用法應之譔以為十三巻象論語號曰法
言法言文多不著獨著其目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巻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