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1a] 
中說卷第五
問易篇 阮 逸 注
劉炫問易子曰聖人於易没身而已况吾儕乎終身/聖人
文而不知易在身也/立易中劉炫但熟易之炫曰吾談之於朝無我敵者易文/但談
无敵/自謂子不荅退謂門人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
德行易在身/此所謂魏徴曰聖人有憂乎子曰天下皆憂吾
獨得不憂乎問疑子曰天下皆疑吾獨得不疑乎徴
退子謂董常曰樂天知命吾何憂窮理盡性吾何疑
下之情爲憂也聖人性无疑而人以爲疑者以天下之情爲疑也/憂疑出乎情尔情者性之欲也聖人性不憂而人以爲憂者以天
性以心義終下文/故聖人應物以迹復常曰非告徴也子亦二言乎有憂/前云
疑是二言/疑後云无憂子曰徴所問者迹也而聖人應之曰迹/㪯天下物情之動吾告
[005-1b]
汝者心也乎天命曰心/以一性之本合心迹之判乆矣巳來心迹分故/判分也自周公
湯伐桀武王伐紂以堯舜之心言之亦一也其所以伐之者迹也/曰乆矣夫堯禪舜舜禪禹以心言之則一也其所以禪之者迹也
周孔居禪之時則舜禹也居伐之時則湯武也文中子不得其時/周公仲尼之心与堯舜湯武同也而迹不應乎天下盖時異耳使
聖矣哉/兩存心迹吾獨得不二言乎易巳二言矣/言周公仲尼於常曰心迹固
殊乎爲二道/疑二言子曰自汝觀之則殊也以彼觀我則心迹/自尔猶言自彼也
殊/固而適造者不知其殊也用則安知心与迹果殊哉/適造謂我適至於道乗時而各
云當而已矣迹時行則行時止則止各當而已/當謂惟義所在不必執乎心執乎則夫二未
違一也而奉天時先後則二而其不違時一也/言則二道則一也若先天而天弗違後天李播聞而
歎曰大哉乎一也人未見傳/李播亦門天下皆歸焉而不覺也
也孟子稱伊尹曰天之生民使先知斍後知使先斍斍後斍/聖人之道常存於天下然文中子出非其時故天下生民不斍程
元問叔恬曰續書之有志有詔何謂也叔恬以告文
[005-2a]
中子子曰志以成道言以宣志下而其言巳宣故曰志/道出乎志也雖未詔天詔
其見王者之志乎志可見矣/詔行天下則其恤人也周其致用也
悉一言而天下應一令而不可易悉用故不攺/恤人故皆應非仁智
博逹則天明命其孰能詔天下乎是之大/言詔如叔恬曰敢
問䇿何謂也有䇿/續書子曰其言也典其致也博憫而不
私私諱過/憫丗病不勞而不倦不倦聽/勞心問賢其惟䇿乎帝䇿董/若漢武
舒/仲子曰續書之有命邃矣非止君命抑亦天命之耳/天爵人爵皆爲命也邃者言
其有君臣經略當其地乎有經略/命其地必其有成敗于其
間天下懸之不得已而臨之乎得已而當之/言命之所歸不進退消
息不失其幾乎如此/經略道甚大物不廢髙逝獨往中權
契化自作天命乎曰自作天命/天下懸於巳故文中子曰事者有事/續書
[005-2b]
其取諸仁義而有謀乎雖天子必有師謀而成/事由師然亦
何常師之有唯道所存以天下之身受天下之訓不/言
人有善皆可從/惟師也天下之得天下之道成天下之務民不知其由
也其惟明主乎亦不知其君得善之由/民間之事君皆行焉民文中子曰廣仁
益智莫善於問有問/續書乗事演道莫善於對有對/續書非
明君孰能廣問非逹臣孰能專對乎其因冝取類無
不經乎營/經洋洋乎晁董公孫之對主俱賢合謀相輔莫/晁厝對䇿云三王臣
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爲也正者王之所爲也公孫弘對䇿云致利/不本於人情也董仲舒對䇿曰春秋王道之端傳之於正正次王
治之大用也此三對皆洋洋然得王道大綱/除害兼愛无私謂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文中子曰有
美不揚天下何觀君子之於君賛其美而匡其失也
有賛/續書所以進善不暇天下有不安哉不安/言无文中子曰
[005-3a]
議其盡天下之心乎有議/續書昔黄帝有合宫之聽堯有
衢室之問舜有緫章之訪皆議之謂也堂異名也衢室/合宫緫章皆明
子曰堯開衢室聽於民也/當衢爲室以採民言也管大哉乎并天下之謀兼天下之
智而理得矣我何爲哉恭己南面而已天下謀議爲理/言黄帝堯舜得
子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言道之難進也故君子思
過而預防之所以有誡也有誡/續書切而不指指訐/切至勤而
不怨曲而不謟直而有禮其惟誡乎以礼戒之/勤拳委曲子曰
攺過不恡無咎者善𥙷過也古之明王詎能無過從
諌而已矣有諫/續書故忠臣之事君也盡忠𥙷過君失於
上則臣𥙷於下臣諌於下則君從於上此王道所以
不跌也跌/不差取㤗於否易昏以明非諌孰能臻乎遂/言
[005-3b]
可諌/事亦文中子曰晉而下何其紛紛多主也一姓/紛不吾視
惠懷傷之懷帝蒙塵於平陽爲劉聦所害/惠帝政由賈后爲趙王倫所篡捨三國將安取
志乎志此又明續書有志/三囯各有平天下之三國何其孜孜多虞乎志而/雖有
制/无吾視桓靈傷之霊帝諱宏黄巾賊起董卓作乱/漢桓帝諱志梁兾執政權傾天下捨兩
漢將安取制乎此又明續書有制也/七制之主可以垂法子謂太和之政近雅
矣洛陽文物始備故曰近雅/太和後魏孝文帝年號也都一明中國之有法主孝文立二/中囯乆无定
南其後宣武孝明皆能修太和之政是中囯之去也/十餘年造明堂祀圎丘置聀制定律令㪯兵百万伐江惜也不
得行穆公之道焉虬薦王粛及関㓪未幾孝文崩虬亦卒惜/穆公虬子之祖自江南来奔太和八年始仕
及行也/其道未程元曰三教何如釋/儒老子曰政惡多門乆矣不/敎
多門/一則政曰廢之何如子曰非爾所及也去非遽能廢也/聖賢出則異端自
真君建德之事適足推波助瀾縱風止燎爾魏太武/真君後
[005-4a]
二教隋公輔政時更興之是暫廢而愈盛若波瀾風燎尔/年號也時崇道教毀佛法建徳後周武帝年號也毀釋老子讀
洪範讜議皇極讜議/安康献公撰曰三教於是乎可一矣極者義貴/洪範五皇
地万物中和之物也教雖三而人則一矣/中道尔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人者天程元魏徴進曰
何謂也子曰使民不倦使民不倦/易曰通其変賈瓊習書至郅惲
之事問於子曰敢問事命志制之别漢祚乆長神噐有命/郅惲王莽時上書曰
曰所言皆天命也非狂人造焉莽終不敢害事者謂行事之迹也/不可虚受上天垂戒欲悮陛下冝即臣位莽怒脅惲令稱病惲罵
於心也制者謂志行於禮義者也/命者謂事應天命者也志者謂志藴子曰制命吾著其道焉
志事吾著其節焉節守一身/道兼天下賈瓊以告叔恬叔恬曰
書其無遺乎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其道之謂乎
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其節之謂乎子聞之曰凝
其知書矣子曰事之於命也猶志之有制乎非仁義
[005-4b]
發中不能濟也命與制形於外/事与志發乎中子曰逹制命之道其知
王公之所爲乎其得變化之心乎心可知矣/巳形於外則逹志事
之道其知君臣之所難乎其得仁義之幾乎幾可得矣/發於中則
子曰處貧賤而不懾可以冨貴矣不驕矜/无隕穫必僮僕稱其
恩可以從政矣良民乎/恩及賤况交遊稱其信可以立功矣而/推
天下/廣于子曰愛名尚利小人哉未見仁者而好名利者
也時/譏賈瓊問君子之道子曰反是不思亦巳焉哉氓/詩
所行之道苟不思則巳矣/篇卒章也言必反復思其子見縗絰而哭不輟者遂弔之
問喪期曰五載矣子泫然曰先王之制不可越也不/䘮
七回反絰徒結反/可過必俯而就之縗楚公問用師之道子曰行之以仁
義仁大義誅不義/必也至仁伐不曰若之何决勝能勝兵/言仁義何子曰莫如
[005-5a]
仁義過此敗之招也不知勝人以道/責其知勝人以力子見耕者必勞
之勞/慰見王人必俛之避之/俛俯偻郷里不騎馬/不騎雞𥘉鳴
則盥嗽具服礼盥古緩及/内則事父母銅川夫人有病子不交睫者
三月人問者送迎之必泣以拜并/喜懼子曰史傳興而
經道廢矣後六經是廢也/若史記先黄老記註興而史道誣矣注三囯志/若裴松之
是誣也/反毀陳壽是故惡夫異端者反異之/述之而薛收曰何爲命也
子曰稽之於天合之於人謂其有定於此而應於彼
而不知人皆非知命也故君子修性以合天理所以定命矣易云/天時人事稽合曰命此人事也彼天時也知人而不知天与知天
以至於命/窮理尽性吉凶曲折無所逃乎也事有求全之毀是時与之/事有不虞之譽是時与之吉
之故委曲折旋无以逃其吉凶矣/凶也盖事与時並非人力獨能致非君子孰能知而畏之乎
命惟君子/知天命畏天非聖人孰能至之哉命惟聖人/尽性以至薛收曰古人
[005-5b]
作元命其能至乎易書也/元命包子曰至矣也知易則至命/易者性命之書賈瓊
曰書無制而有命何也无制而有命/魏而下續書子曰天下其無主
而有臣乎尚能禀命尔/漢制以亡獨臣曰兩漢有制志何也子曰制
其盡美於䘏人乎憂民而作制/漢七主本以志其慙徳於備物乎末/漢
有志而已/德不備尚薛收曰帝制其岀王道乎王之道否乎/問漢制出三子曰不
能出也後之帝者非昔之帝也也後之帝者以名若秦始/昔之帝者以道若三王是
稱是也/兼帝而其雜百王之道而取帝名乎其心正其跡譎人/䘏
霸之跡則譎/之心則正雜其乗秦之弊不得已而稱之乎稱皇帝之名/天下巳熟秦
已而亦稱帝也/故漢因之不得政則苟簡為苟簡之文/董仲舒曰秦豈若唐虞三代之
純懿乎名實稱/二帝三王是以富人則可典禮則未可稱長世之/漢富民之術
備/礼未薛攸曰純懿遂亡乎之道不可復/疑二帝三王子曰人能弘道
[005-6a]
焉知來者之不如昔也安知其无純懿之時耶/後來聖人生則道弘矣子謂李靖
智勝仁程元仁勝智木性多水性少則仁勝智推此為然/五行之秀有偏故五常之性有勝若子
謂董常幾於道可使変理通変之謂道故曰変理/五常具則庶幾乎聖道賈瓊問
何以息謗子曰無辯人辯明/勿与小曰何以止怨曰無爭小人/勿与
理/爭子謂諸葛王猛功近而徳逺矣然謀及身後為徳盖逺/一時霸其囯為功雖近
子在蒲隋爲河中郡/蒲古中都之地聞遼東之敗九軍並䧟/大業八年謂薛收曰
城復于隍矣隍勿用師其命乱也/易㤗卦上六城復于賦兎爰之卒章桓王失信/王囯詩也
生之後逢此百凶/諸侯背叛卒章云我歸而善六經之本曰以俟能者百/俟
者行之/姓与能子曰好動者多難如此/煬帝小不忍致大災如此/隋文子曰
易聖人之動也於是乎用以乗時矣乎変吉凶生乎動/易変易也功業見
済无動則吉不先見故惟幾成務存時効動易可知焉/変動者聖人適時之用也无変則功不可大故因二以故夫卦
[005-6b]
者智之郷也動之序也位而動是其次序/爻在卦如人居郷逐薛生曰智可
獨行乎謂智可獨行/言卦為智郷則子曰仁以守之易失之賊/智不以仁則不能仁
則智息矣安所行乎哉智无用/不能仁雖子曰元亨利正運行
不匱者智之功也信也運之以智五常成功/元仁也亨礼也利義也正子曰佞以氶
上殘以御下誘之以義不動也不可以義誘/凢佞人殘人董常死子
哭之終日不絶門人曰何悲之深也曰吾悲夫天之
不相道也也死後无人助行周孔之道/董常弱冠而死門人亞聖者之子殁吾亦將逝
矣必不乆生/天䘮斯文我明王雖興無以定禮樂矣楽房魏自言不/後唐太宗議礼
備子讃易至序卦曰大哉時之相生也逹者可與幾
矣生生不窮逹則至之故曰敗也/序卦輪衍六十四卦也時行時止至雜卦曰旁行而不流
守者可與存義矣則終之故曰義矣/雜卦止說一卦也守子曰名實相生利
[005-7a]
用相成是非相明去就相安也相生利在有用用則成利/名由實生實由名顯此謂
則就就不安則去此謂相安巳上皆因賛易而言也/此謂相成是未果是有非然後明此謂相明去不安賈瓊問太
平可致乎子曰五常之典三王之誥兩漢之制粲然
可見矣何人也余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古道備在方冊行之可致顔子曰舜文中子曰王
澤竭而諸侯仗義矣明此変也/續詩所以帝制衰而天下言利矣
救此失也/續書所以文中子曰強國戰兵力尓/惟恃霸國戰智人之兵在/不戰而屈
智王國戰義不獨任智/禁民爲非帝國戰德下德可知矣/仁者无敵於天皇國戰
無爲安見其有爲/神武而不殺天子而戰兵則王霸之道不抗矣不/戰
道不能㪯/以智与義則又焉取帝名乎名存何取/道不抗雖故帝制没而名實
散矣經必爲行其法也/此言名實散則元子曰多言德之賊也不言/有德則多事生
之讎也少事/保生者薛方士傳/未見曰逢惡斥之遇邪正之何如
[005-7b]
子曰其有不得其死乎虎慿河子路終死/貴其太剛也若暴必也言之無
罪聞之以誡孔子曰諌有五吾從其諷/言逢惡遇邪當譎諫喻之或問韋孝寛𥙿字/韋叔
武帝臣也/孝寛後周子曰幹矣齊桓歸憤而崩此幹事而已/北齊攻雍州孝寛守之不下問楊愔愔/楊
之臣也愔於斟反/字遵彦北齊文宣帝子曰輔矣事而已故可稱輔相之噐/愔以朝章囯令爲務不幹小宇
文化及問天道人事如何煬帝幸江都化及弑逆/化及隋右將軍述之子也子曰
順隂陽仁義如斯而已與義天人相與則一故君陽臣隂陽/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人之道曰仁
及有无君之心故云守仁義以戒之尔/爲仁隂爲義此人事所以一天道也化賈瓊爲吏以事楚公
未君命故云事楚公/隋三公府皆自署吏將行子餞之瓊曰願聞事人之道
子曰逺而無介无傷介/恭而逺之就而無謟不苟言兒/泄就其身汎乎
利而諷之無鬪其㨗之勿辯捷自取禍/汎汎因所利而諷瓊曰終身誦之
子曰終身行之可也処丗尽冝然/不惟事人也子曰元經其正名乎
[005-8a]
名/正帝皇始之帝徴天以授之也有中原建天子旌旗得正/皇始後魏道武帝號也始
授之也/統此天晉宋之王近於正體則江南以爲正躰故曰近/東晉至劉宋中囯无真主於
是乎未忘中國原有復一之志/晉宋皆㪯兵中穆公之志也政大論言帝/晉陽穆公作
魏而斥斉梁盖其志也/王之道元經所以帝元齊梁陳之德德/僣斥之於四夷也以
明中國之有代太和之力也王元徽五年也時江南衰替/後魏孝文太和元年宋蒼梧
始尊/中囯子曰攺元立號非古也元後元年号/後文帝始改中其於彼心
自作之乎之可也非古也/彼漢以心自攺或問志意修驕冨貴道義重
輕王侯如何云内省而外物輕矣/此荀卿子言也下句子曰彼有以自守也士/処
巳凢聖人之道无所驕无所輕/横議非天下公言自守比說而薛生曰殤之後帝制絶矣
元經何以不興乎后臨朝旦此時漢制巳絶何爲於此不/和帝在位十嵗竇憲不軌殤帝二嵗鄧
振正法乎/續元經以子曰君子之於帝制并心一氣以待也其復/以待
[005-8b]
也/㒷傾耳以聽拭目而視極也/待之故假之以嵗時綿至桓霊/自殤和綿
終不復㒷/假嵗時而桓靈之際帝制遂亡矣孝献禪魏漢制乃絶/曹操㪯兵吴蜀継作文明
之際魏制其未成乎平吴蜀一制天下/魏文帝明帝未能太康之始書同文
車同軌平吴天下同一/晉武太康元年君子曰帝制可作矣而不克振年劉毅/太康三
帝制尋大壞矣/比帝爲桓霊盖故永熈之後君子息心焉曰謂之何哉十一/太康
元永熈賈后殺駿天下大乱/年武帝崩楊駿矯詔輔政攺元經於是不得已而作也故君子作/上无王法
好辨哉誠不得已也/賞罰以戒乱臣賊子豈文中子曰春秋作而典誥絶矣者之迹熄/孟子曰王
然後春秋作/然後詩亡詩亡元經興而帝制亡矣書續詩之後/元經作於續文中子曰諸
侯不貢詩魯季孫行父請命于周是也/古者列囯歌頌皆貢于王若天子不採風詩之官/古有採樂官
不逹雅歌以合雅道/古爲詩樂爲國史不明變得失之迹/囯史明乎嗚呼斯則乆矣仲/自
而其實廢矣/老殁詩有空文詩可以不續乎詩故君子不可不續/漢而下風化不傳於巻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