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a]
欽定四庫全書
汴京遺蹟志巻十三 明 李濓 撰
雜志二
宋四京
京大也天子所居謂之京師宋四京者謂東京開封府
汴/西京河南府洛/南京應天府歸/德北京大名府魏/
宋史 眞宗大中祥符六年以應天府為南京國
初因五代之舊以大梁為東京開封府洛陽為西
[013-1b]
京河南府後以太祖舊藩歸德軍在宋州改宋州
為應天府至是建為南京作鴻慶宫以奉太祖太
宗御容仁宗慶歴二年五月以大名府為北京契
丹聚兵幽薊聲言南下朝議請城洛陽吕夷簡曰
此子囊城郢計也使契丹得渡河雖高城深池何
可恃邪我聞契丹畏壯侮怯景德之役非乘輿濟
河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帝
從之建大名為北京即眞宗駐蹕之所城焉識者
[013-2a]
韙之
葉少藴石林燕語 唐都雍洛陽在闗東故以為
東都本朝都汴洛陽在西故以為西都皆謂之兩
京祥符七年眞宗謁太清宫于毫州還始建應天
府為南京慶歴二年契丹㑹兵幽州遣使蕭英劉
六符來求闗南北地始建大名府為北京
又曰北京舊不兼河北路安撫使仁宗特以命賈
文元故文元薦程文簡為代已只領大名一路後
[013-2b]
文元再鎮固求兼領乃復命之且召昌朝罷則不
置及熈寧初陳暘叔守北京遂以文元故事兼領
宋畿内十六縣
開封赤/ 祥符赤舊浚儀縣也/大中祥符初改 尉氏畿/
陳留畿/ 雍丘畿/ 封丘畿/ 中牟畿/
陽武畿/ 延津畿舊酸棗縣也/政和七年改
長垣隋匡城縣也建隆元年/改為鶴丘後又改今名
東明畿本東昏縣也/乾徳元年改 扶溝畿/ 鄢陵畿/
[013-3a]
考城畿崇寧四年與太康縣同𨽻拱州大/觀四年廢拱州而二縣復來𨽻云
太康畿宣和二年復𨽻拱/州六年仍𨽻京畿咸平舊通許鎮𨽻陳留/咸平五年置縣
宋十衞
左金吾衞上將軍 右金吾衞上將軍
左金吾衞大將軍 右金吾衞大將軍
左衞上將軍 右衞上將軍
諸衞大將軍 諸衞將軍
率府軍 率府副軍
[013-3b]
宋二十三路太宗分天下為十五路/仁宗又分為二十三路
京東東路 京東西路 京西南路 京西北路
河北東路 河北西路 陜西路 秦鳯路
河東路 淮南東路 淮南西路 兩浙路
江南東路 江南西路 荆湖南路 荆湖北路
成都路 梓州路 利州路 䕫州路
福建路 廣南東路 廣南西路
宋史地理志 當是時東南際海西盡巴僰北
[013-4a]
極三闗東西六千四百八十五里南北萬一千六
百二十里崇寧四年復置京畿路大觀元年别置
黔南路三年并黔南入廣西以廣西黔南為名四
年仍舊為廣南西路宣和四年置燕山府及雲中
府路天下分路二十六京府四府三十州二百五
十四監六十三縣一千二百三十四可謂極盛矣
大抵宋有天下由建隆初迄治平末一百四年州
郡沿革無大增損迨熈寧始務闢土而种諤王韶
[013-4b]
章惇輩各為拓斥計矣
宋四殿各置大學士/以大臣為之
觀文殿 資政殿 端明殿 保和殿
宋六閤皆累朝增建以/藏宸翰之所
龍圖閤藏太宗/御筆 天章閤藏眞宗/御筆 寳文閤藏仁宗/御筆
顯謨閤藏神宗/御筆 徽猷閤藏哲宗/御筆 敷文閤藏徽宗/御筆
宋史 眞宗景德元年冬十月置龍圖閤奉太宗
御製文集及典籍圖畫寳瑞之物與宗正所進屬
[013-5a]
籍并置待制學士官自是毎一帝崩則置一閤
葉少藴石林燕語 祥符中始建龍圖閤以藏太
宗御集天禧初因建天章壽昌兩閤於後而以天
章閤藏御集虚壽昌閤未用慶厯初改壽昌為寳
文仁宗亦以藏御集二閤皆二帝時所自命也神
宗顯謨閤哲宗徽猷閤皆後追建之惟太祖英宗
無集不為閤
宋四園
[013-5b]
瓊林苑 金明池 宜春苑 玉津園
葉少藴石林燕語 瓊林苑金明池宜春苑玉津
園謂之四園瓊林苑乾德中置太平興國中復鑿
金明池於苑北導金水河水注之以教神衞虎翼
水軍習舟楫因為水嬉宜春苑本秦悼王園因以
皇城宜春舊苑富國倉遂遷于此玉津園則五代
之舊也今惟瓊林金明最盛嵗以二月開命士庶
縱觀謂之開池至上已車駕臨幸畢即閉嵗賜二
[013-6a]
府從官燕及進士聞喜燕皆在其間金明水戰不
復習而諸軍猶為鬼神戯謂之旱教玉津半以種
麥每仲夏駕幸觀刈麥自仁宗後亦不復講矣惟
契丹賜射為故事宜春俗但稱庻人園以秦王故
也荒廢殆不復治祖宗不崇園池之觀前代未有
也
宋五學
國子學 太學 武學 律學 筭學
[013-6b]
宋四舘驛
都亭驛待遼使/之所
都亭西驛待西蕃阿黎于闐/新羅渤海使之所
懐逺驛待交阯/使之所
同文舘待青唐高/麗使之所
宋六更
初更 二更 三更 四更 五更 六更禁中更鼔/毎夜六更
和維愚見紀忘 前代夜俱五更惟宋朝則用六
[013-7a]
更馮深居詩云春風吹送笑談香玉酒銀燈破夜
凉歸去東華聽更漏杏花落盡六更長又云三十
六聲更㸃長汪水雲序宋亡事如云亂㸃傳籌殺
六更風吹庭燎㓕還明侍臣奏罷降元表臣妾簽
名謝道清陳剛中詩云羽袍士尚傳三漏絳幘人
誰報六更盖内帳樓五更絶柝鼓便作謂之蝦蟇
更禁門方開百官隨入所謂六更者也嘗疑五更
古今通用何宋時獨用六更邪近考宋史自太祖
[013-7b]
建隆庚申至理宗景定元年五庚申又十六年而
宋亡盖符太祖卜世于陳摶睡到五更醒時再來
問之説庚更同音以此禁中常打六更而外方只
謂之攅㸃也
大梁十蹟
夷門 古城 吹䑓 隋堤 上源驛
愁臺 陳橋 艮岳 青城 官渡
汴城八景
[013-8a]
鐡塔行雲 金池過雨 州橋明月 大河濤聲
繁臺春曉 汴水秋風 隋堤煙柳 相國霜鐘
又八景
艮岳春雲 夷山夕照 金梁曉月 資聖薫風
百岡冬雪 吹臺秋雨 宴臺瑞靄 牧苑新晴
靖康之變
按宋史政和後禁苑多為村居野店又聚珍禽野獸麀
鹿鴐鵝禽鳥數百實其中至宣和間每秋風夜静禽獸
[013-8b]
之音四徹宛若深山大澤陂野之間識者以為不祥之
兆宣和末南郊禮畢御郊宫端拱殿天未明百辟方稱
賀間忽有鴞鳴于殿屋若與賛拜聲相應和聞者駭之
時已報女眞背盟未踰月内禪而明年有䧟城之難
政和三年夏至宰臣何執中奉祀北郊有黒氣長數丈
出自齋宫行一里許入壇壝繞祭所皆近人穿燈燭而
過俄又及於壇禮將畢不見人皆異之
政和七年詔脩神保觀俗所謂二郎神者汴人素畏之
[013-9a]
自春及夏傾城男女負土以獻掲榜通衢云某人獻土
又有飾形作鬼使廵門催納土者或以為不祥禁之後
金斡里雅布圍京師其國謂之二郎君云
宣和初収復燕山以歸金民來居京師者其俗有臻蓬
蓬歌每扣鼓和臻蓬蓬之音為節而舞人皆喜聞其音
而效之其歌曰臻蓬蓬外頭花花裏頭空但㸔明年春
二月滿城不見主人翁本金䜟故京師不禁然卒有靖
康之變
[013-9b]
宣和元年夏雨晝夜凡數日及霽開封縣前茶肆中有
異物如大犬蹲踞臥榻下細視之身僅六七尺色蒼異
其首𩔖驢兩頰作魚頷而色正緑頂有角極長於其際
始分兩岐聲如牛鳴與世所繪龍無異茶肆近軍噐作
坊兵卒來觀共殺食之已而京城大水訛言龍復讐云
宣和五六年間上方織綾謂之遍地桃又名急地綾漆
冠子作二桃様謂之並桃天下效之香謂之佩香至金
兵犯闕無貴賤皆逃避多為擄去亦此䜟也
[013-10a]
宣和六年都城有賣青果男子孕而生子蓐母不能收
易七人始免而逃又有豐樂樓酒保朱氏子之妻可四
十餘楚州人忽生髭長六七寸踈秀而美宛然一男子
詔度為女道士
宣和七年秋有狐由艮岳直入禁中據御榻而坐詔毁
狐王廟
宋史筆斷論靖康灾異 秦公子鍼曰國於天地
有與立焉不數世滛弗能斃也此為諸侯而言也
[013-10b]
董仲舒曰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自非大亡道
之世天盡欲扶持安全之此為帝王而言也盖帝
王為天之子為鬼神之主為萬民之父母非有桀
紂之敗德煬帝之亂常於其政殆國危之際則天
必降灾異以警之警之者非所以絶之乃所以愛
之也宋之徽宗初無凉德但於即位之始不能率
由舊章奉若天命乃信讒説殄行之人用復熈寧
紹聖故事廢黜忠鯁登用姦回戎狄之患既萌黨
[013-11a]
人之獄復起故於建中靖國元年春正月朔有流
星光燭地自西南入尾抵距星是夕有赤氣起東
北方亘西南方中出白氣二將散復有黑氣在旁
此則隂邪致亂之徴夷狄竊發之兆乃天所以先
示厥警欲其脩德以弭之也惜乎徽宗荒怠弗敬
謂天變不足畏謂國政不足脩謂任伯雨之言不
足信乃以趙挺之為御史中丞以吕希純知瀛州
解任伯雨陳祐言職范純禮出知潁昌府安燾陳
[013-11b]
瓘𫝊楫眺補之豐稷罷邢恕吕嘉問路昌衡安惇
蹇序辰蔡卞並復宫觀與郡召張商英赴闕遼主
洪基死孫延禧立女眞阿固達亦立崇寧元年以
蔡確配饗哲宗廟庭命内侍童貫如杭州監造御
前生活仍詔司馬光吕公著等四十四人各奪官
有差竄鄒浩于永州超拜蔡京為右僕射嗟乎政
之錯亂一至於此而可以弭天變乎然而天之眷
祐人君惓惓不已故於大觀四年有星孛于中宫
[013-12a]
長數丈逆入紫宫退而復掃帝座者再此又天意
明示金人之禍必欲徽宗保國而防患也奈何天
譴雖切而忽之尤甚乃復大興土木窮索珎竒煥
臺舘之瓊瑶列綱運之花石舊盟遼主棄之自毁
藩籬新結女眞養之若招狼虎委童貫而為大將
再敗王師封蔡京而為魯公重汙國典方且樂其
臺池鳥獸豈思民欲與之俱亡天知其終不悔禍
故不復告戒遂生亡國妖孽以詔之也自是火星
[013-12b]
如月徐徐南行天裂有聲格格且乆妖狐升於御
榻黑𤯝遍於京畿敗亡之徴其可遏乎故雖有智
將謀臣亦莫能善其後矣嗟乎徽宗之不畏天故
至取敗向使其果能監此脩德以善隣尊賢以去
佞咨諏治道一循常典則阿固達雖有假途之謀
猖獗之勢亦安敢跨遼海而犯東萊越燕雲而侵
中國乎由是觀之非天有負於徽宗而徽宗自負
於天也書曰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厥德
[013-13a]
靡常九有以亡詎不信夫
宋史筆斷論汴京難守 汴京之地内無異産之
材外無形勝之固其不可為國明矣然太祖都之
而能以弱制強以小敵大遂若周公定鼎洛邑而
成百六十餘年之基業者何哉盖太祖以仁義而
為金湯以禮樂而為干盾柔逺能邇推亡固存故
能君主華夷而昌大其邦家也徽宗悉反其道色
荒于政酒湎于德棄遼主而隳屏障結女眞而致
[013-13b]
干戈金人退兵思避其難故白時中請上南幸或
勸上西幸洛陽嗟乎以宗廟之重而言國君當死
社稷不可輕委而去以太王避狄人而言則當徙
而去邠暫逺其害此則去守之兩途也然以徃事
而論之昔光武駐兵昆陽莾遣嚴尤等率大兵圍
之光武夜與李軼等十三騎突圍而出收衆於外
大破莾兵唐𤣥宗遇安禄山之亂力不能支决意
幸蜀乃留太子募兵討賊嗟乎向使光武不出昆
[013-14a]
陽同受圍困𤣥宗不幸西蜀坐守孤城則皆為囿
中之物而為賊所擒矣又豈能討平㓂盗而克復
故物哉為欽宗者正宜監此分遣義士衞送上皇
南幸已與李綱宗澤等大召援兵嬰城固守雖尼
堪斡里雅布至未必有腹背受敵之患都城雖甚
危弱亦未必旬月而䧟也柰何呉敏李綱執於死
社稷之論堅意苦留遂使徽宗父子輿襯䝉塵貽
辱千載悠悠蒼天謂之何哉或曰避難出奔策固
[013-14b]
善矣然不聞李綱有云萬一衞士中道散歸何以
能達借使能達而尼堪諸人霆驅電邁雖隔天塹
之險可投馬箠而渡事何能濟嗟乎此又無謀之
言也盖金人所長者騎射而已焉知艨艟闘艦之
利以曹操用兵如神猶尚困於赤壁况尼堪之小
醜乎觀其於建炎之間尼堪不敢渡江乃遣烏珠
南侵則其技術亦可知矣于時李綱適已竄去使
其猶在城䧟之日不知綱為從行歟將死於敵歟
[013-15a]
愚故曰李綱雖知報國之忠而不知用兵之畧也
邵氏聞見後録 宣和殿聚殷周鼎鐘尊爵等數
千百種國破金人盡取之其下不禁勞苦半投之
南壁池中後世三代彛噐當出于大梁之墟云
和維愚見紀忘 徽欽北狩可謂世之大變而詩
人感憤見于題詠者皆言其奢縱之過如云萬炬
銀花錦繡圍景龍門外軟紅飛凄凉但有雲頭月
曾照當時歩輦歸此言當時元宵逰賞之樂不䘏
[013-15b]
國政而後人徒見凄凉之月色也如云蒼龍觀闕
東風外黄道星辰北斗邊月照九衢天似水何人
吹笛内門前此言故宫雖在已為金人據守也如
云濯龍江上緑成堆半是宣和舊日栽聞説白頭
宫女伴倚欄猶待翠華來此詠栁枝以比中原遺
民愛戴不忘望其克復而來也元好問云雙鳯簫
聲隔綵霞宫鶯催賞玉谿花誰憐利澤門前柳瘦
倚東風望翠華此言太平之時奏樂賞花于龍德
[013-16a]
宫之玉谿靖康之變君臣妃后囚繫漠北惟有都
門之柳日望其歸而不可得利澤門汴之水西門
也劉後村云初為御筆行中㫖漸取兵權付左璫
玉帶解來頒貴倖珠袍脱下賜降羌又云兵來尚
恐妨恭謝事去徒知悔夾攻丞相自言芝産第太
師頻奏鶴翔空如何直到宣和季始憶元城與了
翁盖言徽欽之失非止奢侈淫佚之極亦由罷黜
賢臣任用閹宦崇尚祥瑞賞賚無功以致禍變也
[013-16b]
元城劉公了翁陳公皆以諫官得罪去
何喬新論斡里雅布圍京師 斡里雅布之伐宋懸師
深入兵家所忌然卒以取宋何也宋之主相非才
而不能用善謀也夫完顔氏兵甲之盛雖未易當
然張孝純堅守太原金以大衆攻之歴三時而後
㧞况京師城郭之固師旅之彊糧餉之豐非太原
比使宋有中材之主得救時之相聞金兵南下亟
命良將勁卒固守黎陽彼必不敢渡河就令得渡
[013-17a]
然金兵僅六萬勤王之兵至城下者已二十萬宜
命大軍扼牟駝岡以當其前竒兵屯邢相以截其
後青齊之兵攻其左襄鄧之兵擊其右雖使韓彭
為將賁育為卒良平為謀主懼將潰敗不可支况
斡里雅布輩邪當是時非無善謀也种師道請俟
彼惰歸扼而殱諸河李綱請俟其食盡力疲縱其
北歸半渡而擊之皆䇿之善者也欽宗舉不之從
惟李邦彦割地請和之謀是聽盖欽宗隂柔之君
[013-17b]
邦彦隂柔之輔金固有所侮而動也易曰公弋取
彼在穴欽宗之於邦彦是巳嗟夫自古以來違善
謀而用邪説以取亂亡者多矣豈獨欽宗也哉
王亷論李綱請固守京師之非 宋徽欽時金人
入㓂李綱力主固守京師以衞社稷夫死社稷諸
侯守土之職非天子之事也李綱不此之悟而欲
留二帝固守京師以待勤王之師與金背城一戰
以决勝負若綱者賢則賢矣不幾於知常而不知
[013-18a]
變者乎昔者太王嘗避狄人之逼孟子又嘗以對
滕君矣夫太王滕君皆侯國也及其行權聖賢猶
許之况於萬乘之尊乎故唐𤣥宗幸蜀以避禄山
之禍代宗幸陜以避吐蕃之難德宗幸奉天以避
朱泚之亂卒頼勤王之師再造唐祚使當是時三
宗皆如李綱之議則安禄山吐蕃朱泚之慘三宗
能不震驚乎綱力主其議二帝從之幸而斡里雅布
尋以師退京師頼以無虞及綱罷是後朝臣不建
[013-18b]
行幸之議至冬金復入㓂何㮚又執綱議欽宗以
足頓地誓死社稷朝臣乃不復言遂至二帝北廵
貽宗廟之羞遺人民之禍實皆綱㮚知常而不知
變之罪也當時之計莫若從太王避狄之謀襲三
宗出幸之事命康王為元帥李綱為相權之不撓
用之不疑詔徴天下勤王之師以衞王室斯善之
善者也即有不虞亦無北遷之禍顧乃為守土臣
之計以致二帝身亡國削哀哉
[013-19a]
丘濬世史正綱論二帝北狩 嗚呼宋人以忠厚
立國而其敗也受禍乃慘于晉人何哉是非獨天
數盖亦人謀之不臧也所謂人謀之不臧柰何曰
方金兵之未渡河也拒禦之計莫急於防扼河津
可用汪立信沿江之策及金勢不可遏也自全之
計莫切於權行避敵可用唐𤣥宗幸蜀之䇿若夫
車駕既行京城防守之計又莫要於堅壁清野可
用周亞夫斃呉之䇿何也自古立國必據險阻宋
[013-19b]
都汴梁平原之地而與彊鄰為敵所以限之者一
河耳謀國者不知據險以守境危急之際乃以要
害之地付之庸腐閹人金之渡河如履平地既渡
笑曰南朝可謂無人若以二三千人守此吾豈得
渡邪當時誠有能建䇿如汪立信沿江之守盡出
内地之兵以實外禦四五十里而為一屯屯有守
將十屯而為府府有總督其尤要害處則參倍其
數而命一大將領勁兵數萬徃來廵督况河面比
[013-20a]
江面為不逺用兵不多雖金兵併聚而來然亦可
以少延月日而吾之勤王兵日集矣若夫眞宗澶
淵之役王欽若勸幸江南陳堯叟勸幸蜀當全盛
之時為遷幸之説誠為失䇿靖康之際則非景德
比矣盍效有唐乎唐𤣥宗避安禄山之㓂而幸蜀
肅宗起於靈武遂復唐祚其德宗幸奉天僖宗幸
興元皆用此䇿也况女眞又非唐三㓂比其意在
於金幣而不在土地其技長於野戰而不能攻城
[013-20b]
觀其得汴京既以與張邦昌邦昌不能立又以與
劉豫其意盖可見矣使當時謀國者當金兵尚逺
之時先請上皇率六宫以幸江南逼近之際繼擁
欽宗領禁兵以廵襄鄧二帝在外號召四方之兵
以為救援京師之舉京城之守則付之大臣如李
綱者使之内堅城壁外清草野屯重兵而不動閉
重門以自居彼欲縱兵以逺追慮吾扼其歸路彼
欲肆暴以刼掠則又野無所得其勢自然不能乆
[013-21a]
居而有畏散之心矣然後遣使與之通好或增嵗
幣或邀重盟縱有屈抑不至受禍如此之慘矣説
者徒以人君死社稷為言且謂天下城池豈復有
如都城者嗚呼此老生之常談爾盍量其君曰彼
能死社稷否乎都城雖堅孰能守之乎吾之言彼
能始終聽之不移乎茍不能然孰若委任一人如
漢人之用周亞夫者以守都城雖以九重宣命三
軍夜驚略不少動如是則號令出于一人持守定
[013-21b]
而事功易集以俟機便使凡彼之所以令其下尅
期以取效者皆過期而不應其徒衆自然解體後
有所言皆不之信而主謀者亦且持議不固矣其
心不能以不離其勢不能以不散計不出此乃苦
留車駕又併其已出者而返之遂使九族六宫盡
遭荼毒嗚呼誰之咎歟迨夫高宗之中興也父母
兄弟盡在他人手中為所刼質一舉手動足輙有
妨礙遂致不能復不共戴天之讎以貽千萬古之
[013-22a]
笑恨嗚呼天乎人乎
劉定之史論 徽宗失道致㓂事已迫矣而付諸
子當是之時非雄才不能有為也况欽宗之孱庸
乎父子塊然剪為囚擄父之罹此也宜而子亦可
謂不幸已前乎宋者父致㓂而付諸子有若唐之
𤣥肅然父尚能西奔至蜀不為人所魚肉子尚能
北奔至靈武内挾俶倓二雛為心膂外任郭李諸
傑為爪牙以返斾于舊都而徽欽不能焉非獨才
[013-22b]
愧于𤣥肅而宋都汴亦不若唐都闗洛山河險固
可憑仗以緩其傾危可前郤以圖其興復耳夫汴
非可都之地宋因五代之舊而都之山河險固不
足恃而恃兵以為命然邊敵之兵强中國之兵弱
其俗不同也創業之兵彊守成之兵弱其時不同
也今以邊敵為隣國以守成期子孫則兵不可恃
而宜資于山川之險固明矣宋之都汴豈非失計
邪
[013-23a]
王鏊震澤長語 宋世人才誠非我朝可及然其
謀國之踈則不及我朝逺甚靖康之變尼瑪哈以
孤軍深入為宋謀者當堅壁清野勿與戰絶其歸
路斷其糧道内用李綱外用种師道俟天下勤王
之師四集彼自救之不暇何乃遽自張皇不敢發
一矢二帝自幸其營為人席巻而去誠可恨也誠
可笑也
[013-23b]
汴京遺蹟志巻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