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a]
欽定四庫全書
明史紀事本末卷二十二
浙江提學僉事谷應泰編
安南叛服
成祖永樂元年閏十一月封黎蒼為安南國王安南古
交趾地唐虞時曰南交秦為象郡漢初南越王趙陀據
之武帝平南越置交置九真日南三郡設刺史建武安
任延錫光為守教民耕種制冠履漸立學校女子徴側
[022-1b]
徴貳反馬援討平之立銅柱為界建安中呉分立廣州
而徙交州治龍編縣唐初改安南都尉府屬嶺南安南
之名始此唐亡為南漢劉隐所并未幾國内亂擁立豪
渠丁部領宋乾徳初南漢平上表内附黎桓簒丁氏李
公藴又簒黎氏公藴死孫日燇嗣淳熙間封為安南國
王安南之為國自此始再傳無子一女壻陳日煚王死
女主國事日煚得立再傳為日烜僣稱越皇帝累世名
皆取日下易一字從火上陽之義亦效日燇而然也元
[022-2a]
世祖平雲南遣人召之入覲不行大發兵遣其將托懽
等討之十七戰皆㨗日炬棄城遁入海以粮運不繼還
日烜歸國勢復振日烜卒子日燇嗣曰吾祖舊名也自
是為藩臣貢獻不絶封安南國王日燇卒子日煃立洪
武初漢陽知府易濟頒詔安南日煃遣使朝貢上嘉之
封日煃安南國王日煃卒兄子日熞嗣荒淫不治其兄
叔明逼死之自立上曰叔明王法所必誅速擇日熞親
賢立之叔明懼請老傳政弟日煓日煓卒弟日煒嗣而
[022-2b]
叔明實耑制國事與占城搆兵十餘年數侵思明地叔
明卒日煒為國相黎季□所弑立叔明子日焜季□叔
明壻也上曰叔明弑日熞而有其國今季□又殺日煒
矣復以禮待是厚助亂賊也遣行人吕讓移書責之未
幾日焜亦為季□所弑立其子顒又弑顒立其幼子
在襁褓中又斃之因大殺陳氏自為舜裔胡公滿之後
國號大虞紀元天聖上表竄姓名為胡一元子蒼易名
稱皇帝自稱太上皇至是詐稱陳氏絶為陳氏甥
[022-3a]
求權署國事上不虞其詐許之二年夏六月胡遣使
奉表歸思明侵地 八月老撾軍民宣慰使刁緣歹遣
使䕶前安南王孫陳天平來朝奏曰臣天平前安南王
日烜之孫天明之子日煃弟也日煃㳟遇天朝率先歸
順太祖髙皇帝封為安南王賜之章印數傳至日焜賊
臣黎季□當國擅作威福日焜稍抑損季□弑之立其
子顒未幾復弑顒而立䝉然㓜穉尚在襁褓季□父
子乃大殺陳氏宗族并弑之而取其位更姓名胡一
[022-3b]
元子曰胡臣以先被棄斥越在外方季□父子志圖
簒奪臣幸以逺外見遺臣之僚佐激於忠義推臣為主
以討賊復讐方議招軍而賊兵見逼倉皇出走左右散
亡逆黨窮追遣兵四索臣竄伏窮荒採拾自給饑餓困
阨萬死一生度勢少息稍稍間行艱難跋踄以達老撾
其時老撾多事不暇顧臣瞻望朝廷逺隔萬里無所控
告屢欲自絶苟且圖存延引嵗月忽讀詔書知皇上入
正大統率由舊章臣心欣忭有所依歸伏念先臣受命
[022-4a]
太祖髙皇帝世守安南恭修職貢此賊造逆滔天陳氏
宗屬横被殱滅存者惟臣臣與此賊不共戴天因叩頭
流涕上憐而納之安南故臣裴伯耆亦來告急請討黎
季□願為前驅效死自比申包胥 十二月安南遣賀
正旦使者至上令禮部出陳天平見之使者識其故王
孫也皆錯愕下拜有感泣者裴伯耆亦責使者以大義
皆惶恐不能對上聞之謂侍臣曰安南胡初云陳氏
已絶彼謂其甥權理國事請襲王封朕固疑之及下詢
[022-4b]
其陪臣父老皆對曰可乃下詔封之今聞弑主簒位暴
虐國人而臣民共為䝉蔽是一國皆罪人也
三年春正月遣御史李𤦺行人王樞齎勑往安南問胡
簒奪陳氏之故六月安南胡遣使阮景真隨御史
李𤦺上表謝罪請陳天平歸國仍命行人聶聰齎勑往
諭胡十二月安南胡復遣阮景真隨行人聶聰來
貢請迎陳天平遂勑行人聶聰送陳天平歸國命征南
副將軍黄中吕毅大理卿薛嵓以兵五千人䕶行
[022-5a]
四年春三月黄中等䕶送陳天平至丘温胡遣其臣
黄晦卿等以廪餼迎候禮甚恭具牛酒犒師晦卿及諸
從者見天平皆拜舞踴躍中問胡不至何也則曰安
敢不至屬有微疾已約嘉林江矣嘉林江季□所居也
中遣晦卿還促且遣騎覘之迎者壺漿相繼於道中
信之徑進度隘留雞陵二闗將至芹站山路險峻林木
蒙宻軍行不得成列㑹雨潦忽伏發大呼鼓譟動山谷
遂殺天平大理卿薛巖行人聶聰亦遇害中等亟整兵
[022-5b]
擊之橋㫁不得前賊遥拜曰逺人非敢抗王師天平小
人也非陳氏親屬敢肆巧偽今幸得殺之以謝交人吾
王即上表待罪天師逺臨小國貧乏不足久淹中等引
兵還奏聞上大怒謂成國公朱能曰蕞爾小醜乃敢欺
我此而不誅兵則何用能頓首曰逆賊罪大天地不容
臣等請伏天威一舉殄絶之上遂决意興師勑鎮守雲
南西平侯沐晟調兵南伐以蜀兵七萬五千益之徴黄
中吕毅赴京以送陳天平失律也 秋七月辛夘以成
[022-6a]
國公朱能為大將軍西平侯沐晟新城侯張輔為左右
副將軍豐城侯李彬雲陽伯陳旭為左右叅將大將軍
率右副將軍右叅將及清逺伯王友統神機將軍程寛
朱貴遊擊將軍毛□丹朱廣王恕等横海將軍魯麟王
玉啇鵬鷹揚將軍吕毅朱呉江浩方政驃騎將軍朱榮
金銘呉旺劉劄出等二十五將軍以兩京畿荆湖閩浙
廣西兵出廣西慿祥左副將軍左叅將統都指揮陳睿
盧旺等以巴蜀建昌雲貴兵出雲南䝉自兵部尚書劉
[022-6b]
儁叅賛戎務尚書黄福大理寺卿陳洽轉餉是日上幸
龍江禡祭誓衆曰黎賊父子必獲無赦脅從必釋毋飬
亂毋玩宼毋毁廬墓毋害稼穡毋恣取貨財毋掠人妻
女毋殺降有一犯者雖功不宥毋冒險肆行毋貪利輕
進罪人既得即擇立陳氏子孫賢者撫治一方班師告
廟以次定功 冬十月成國公朱能卒於龍州先是上
察占天象謂侍臣曰西師有憂朱能其不免乎亡何能
卒事聞上震悼輟朝乃以輔代能輔發憑祥度城壘閣
[022-7a]
進攻隘留及雞陵二闗破之傳檄數季□二十罪諭其
境内立陳氏意進度芹跕兩房皆有伏遣黄中吕毅摉
捕之遁進次昌江市造浮橋濟師遣方政王恕哨探直
扺富良江而大軍自芹站西折至新福縣遣驃騎朱榮
往約沐晟晟軍自臨安府䝉自縣經野蒲斬木通道攻
奪猛烈栅華闗隘賊徒悉奔築壘駐兵洮江北岸造舟
徑渡至白鶴遣人來㑹時賊恃東西都及宣江洮江沱
江富良江以為固于江北岸緣江樹栅多邦隘増築土
[022-7b]
城城栅相連亘九百餘里盡發江北諸郡民守之號二
百萬又於富良江南岸緣江置樁盡取國中船艦列於
樁内諸江海口俱下捍木以防攻擊賊之東都守備亦
嚴時列象陣於城栅内欲守險以老我師輔等遂自新
福移營三帶州招市江口造船圖進取驍騎朱榮敗賊
衆於嘉林汪沐晟軍亦至桃江北岸與多邦城對壘輔
率大軍營於城北之沙灘與晟合勢時賊所立栅皆逼
江不可上惟多邦城下沙坦可駐師而土城髙峻城下
[022-8a]
設重濠濠内宻置竹刺濠外坎池以䧟人馬城上守具
嚴備賊兵如蟻時官軍攻具亦完輔乃令軍中曰賊所
恃者此城大丈夫報國立功在此一舉先登者賞不次
於是將士踴躍期夜襲城以燃火吹銅角為號是夜四
鼓輔遣都督黄中等銜枚舁攻具過重濠至西城下以
雲梯附城指揮蔡福等先登諸軍繼之城上火炬齊鳴
銅角競響賊倉皇失措矢石不得發皆走師遂入城賊
復巷戰列象為陣輔等督遊擊將軍朱廣等以畫獅䝉
[022-8b]
馬神機將軍羅文等以神銃翼而前象皆股栗多中銃
箭皆退走奔突賊衆潰亂官軍長驅而進殺賊帥梁民
獻祭伯樂等追至傘圓山賊死者不可勝數辛西輔等
遂克東都輔與晟駐師撫諭遣左叅將李彬向西都西
都賊聞之焚宫室倉庫遁入海於是三江路宣江洮江
等州縣次第詣軍門降輔等督舟師進逼膠水賊復遁
入黄江悶海等處
五年春正月張輔沐晟等襲賊籌江柵大破之又追敗
[022-9a]
賊於萬劫江普賴山斬首三萬又敗賊胡杜於盤灘江
兩旬輔等進次魯江賊五百艘逆戰木丸江大敗之殺
其將阮子仁黄世岡百餘人三月窮追至膠水縣悶海
口地下濕不可駐乃陽為還師至鹹子闗令都督栁升
守之賊果來躡輔還軍遇於富良江賊舟亘十餘里横
截江中用剗船載木立柵迎拒又以精卒數萬趨陸來
戰奮擊大敗之斬獲數萬江水為赤乘勝追至悶海口
季□父子僅以數小舟遁走義安其尚書范見覧等降
[022-9b]
四月輔率舟師追至海門涇鵲淺時晴久水涸賊棄舟
遁我師舟膠不得前俄大雨水漲數尺舟畢渡衆喜曰
天賛我也五月丁夘輔與晟等率步騎夾江東西栁升
率舟師水陸並進甲戌輔等至茶龍栁升等舟師亦至
又敗賊獲船三百艘賊遁走輔等乘勝追之又敗之於
竒羅海口賊屢敗困衆遂潰乙夘栁升所領永定衛卒
王柴胡等七人詗得黎季□所在前格之縛送升軍并
其子澄於海口山中次日土人武如卿獲黎蒼及偽太
[022-10a]
子芮將相王侯柱國黎季獵等皆縛獻軍門安南平輔
奏安南本中國地陳氏子孫已誅盡無可繼其國中耆
老民庶俱請為郡縣如中國制乃置交趾布政使司都
指揮使司按察司分十七府曰交州北江諒江三江建
平新安建昌奉化清化宣化太原鎮蠻諒山新平義安
順化升華四十七州一百五十七縣衛十一所三市舶
司一改雞陵闗為鎮彛闗安撫人民三百二十萬獲蠻
人二百八萬七千五百粮儲一千三百六十萬石象馬
[022-10b]
牛十三萬五千九百船八千七百軍器二千五十三萬
九千勑尚書黄福兼掌布按二司事又以侍郎張顯宗
為左布政使以都督吕毅掌都司事勑張輔沐晟劉儁
交趾有懷才抱徳之人悉心訪求送京師擢用九月張
輔沐晟遣都督栁升等齎露布檻送黎季□黎蒼等
獻俘至京上御奉天門受之文武羣臣偕兵部侍郎方
賔讀露布至弑主簒國僣號紀元等語上問季□父子
曰此為人臣之道乎季□父子不能對詔以季□及子
[022-11a]
蒼下之獄赦其子澄孫芮等後季□釋自獄戍廣西子
蒼澄以善兵器赦用之 冬十月以交趾所舉明經士
人甘潤祖等十一人為諒江等府同知贈故安南國王
後陳氏子孫七人官裴伯耆為交趾按察副使
六年春三月交趾總兵張輔沐晟振旅還輔等上交趾
地圖其地東西相距一千七百六十里南北相距二千
八百里建設軍民大小衙門四百七十二上嘉勞之賜
輔晟及諸將宴於中軍都督府旗軍人賜鈔五錠七月
[022-11b]
論平交趾功進封新城侯張輔英國公西平侯沐晟黔
國公豐城侯李彬雲南侯陳旭各増禄五百石清逺伯
王友進封清逺侯都督僉事栁升封安逺伯戰死都督
僉事髙士文追封建平侯並子孫世襲親擒黎季□軍
校王柴胡超擢指揮使為從者李福等四人皆陞指揮
僉事先是交趾平上問戸部尚書夏原吉曰陞與賞孰
便原吉對曰賞費於一時有限陞費於後日無窮多陞
不如重賞上從之於是惟陞元功餘皆班賚有差 秋
[022-12a]
八月交趾蠻㓂簡定反定陳氏故官不肯臣黎氏而輕
騎跳歸我從下安南為别將頗有功知上不欲復陳氏
遂逸去至化州説羣盗鄧悉等下之悉等推定為主稱
日南王改元興慶出攻鹹子闗黎賊餘黨多應之而陳
季擴鄧景異尤猖獗黄福奏請益兵遂命黔國公沐晟
發雲南貴州四川兵數萬往征之仍命兵部尚書劉儁
往賛軍事十二月沐晟帥師與交趾賊簡定戰於生厥
江敗績兵部尚書劉儁都督僉事吕毅交趾布政司叅
[022-12b]
政劉昱等皆死之勢益熾攻䧟諸軍縣事聞復命英國
公張輔為總兵官清逺侯王友為副帥師二十萬往征
之勑曰晟出師失律致賊猖獗今聞鄧悉死而八百媳
婦老撾猶供餽者何人賊云有象五萬又謂我將帥皆
易與宜戒慎同心協力早滅此賊
七年夏五月簡定稱上皇立陳季擴為大越皇帝改元
重光季擴者蠻人自云陳氏後也安南民不忍棄陳王
則相率歸季擴秋八月鄧景異攻盤灘守將徐攻戰死
[022-13a]
張輔兵至交趾敗賊於鹹子澗大平海口等處斬首數
千溺死無筭生擒賊黨監門衛將軍潘抵等二百餘人
獲船四百餘艘賊酋阮世美鄧景異跳身奔季擴季擴
稱故王後請封輔不聽進兵至清化時季擴據地稍逺
而我兵悉窮追簡定至演州分沐晟兵從磊江南都督
朱榮舟師扺牛鼻闗輔自率騎兵至美良簡定棄馬走
吉利深山捜得之并獲其將相陳希葛阮宴等檻送京
師惟陳季擴鄧鎔景異逃於義安簡定至京伏誅
[022-13b]
八年春正月張輔敗賊黨阮師檜於凍潮州斬首五千
級生擒偽將軍范友陳原卿等二千人悉坑之築尸為
京觀上勞苦張輔久暴師役召輔還輔奏餘賊未平請
留黔公沐晟鎮之五月追敗季擴於靈長海口别將江
浩至魯江戰不利十二月季擴遣使胡彦臣上表請降
上遣方政諭季擴以為交趾右布政使又以其黨陳原
樽為叅政胡具澄鄧景異鄧鎔為都指揮潘季祐為按
察副使然季擴實欲緩師期耳不肯之任而掠如故
[022-14a]
九年春正月命英國公張輔為副將軍㑹征彛將軍沐
晟討交趾陳季擴勑四川廣西江西湖廣雲南貴州六
都司安慶等十四衛發兵二萬四千隨征七月張輔至
交趾督兵敗賊黨阮朔胡具澄鄧景異等於九真州月
常江尋復率舟師追梟賊黎蕋斬之慈亷福安諸州縣
皆平
十年秋八月英公張輔破賊於神投海口擒其翊衛將
軍鄧汝戲少保潘季祐遁可雷山乞降輔承制以季祐
[022-14b]
仍按察副使理義安冬十月命鎮守交趾都督韓觀運
廣東粮萬石赴交趾給軍食張輔破賊於西心江
十一年冬十二月英公張輔黔公沐晟合兵敗賊於愛
子江時輔晟等進兵順州賊黨阮師檜屯愛子江設象
伏兵候官軍輔偵知之以戒先驅羣象來衝一矢落其
象奴再矢破其象鼻奔還賊陣自相蹂踐官軍乗之大
敗斬賊將阮山生擒偽將軍潘經等數十人賊衆死者無筭
十二年春正月兵至政和縣羅蒙江皆懸厓側徑英公
[022-15a]
張輔捨騎歩進大索討中鄧景異擒之并獲阮師檜於
南靈州季擴遁走老撾都指揮師祐躡之進克老撾三
闗蠻人潰散棄季擴及其妻妾於南麽生縶以歸八月
交趾陳季擴伏誅
十三年夏四月命英國公張輔鎮守交趾加陳洽兵部
尚書賛軍務輔下交南凡三擒偽王威鎮西南而尚書
黄福有威惠交人懷之戢伏莫敢動
十四年夏四月交趾鎮彛衛百戸丁仕驗來朝貢馬謝
[022-15b]
恩賜鈔幣遣還五月設交趾府州縣儒學及隂陽醫學
僧綱道紀等司英國公張輔奏自廣東欽州天津驛經
猫尾港至涌淪佛淘從萬寧縣扺交趾多由水道陸行
止二百九十一里比丘温故路近七驛傳便往來從之
尋交趾布政司右叅議莫勛三江等府土官杜惟忠等
來朝貢馬及金銀等物特賜宴勞陞勛為右布政使杜
惟忠為叅議鎮彛衛并交州中左右衛指揮陶𢎞等各
遣人貢馬及方物各賜鈔幣遣還冬十一月召交趾總
[022-16a]
兵英國公張輔還京命豐城侯李彬代鎮守輔經營交
趾前後十年命監察御史黄宗載巡按交趾交趾營房
皆覆茅多火宗載令三司募官伐材陶瓦不半年營房
皆覆瓦火患遂息
十六年春正月交趾清化府俄樂縣土官巡檢黎利反
利初從陳季擴充偽金吾將軍後束身歸降以為巡檢
然中懷反側張輔還京至是僣稱平定王以弟黎石為
相國段莽為都督聚黨范栁范晏等肆出剽掠總兵豊
[022-16b]
城侯李彬遣都督朱廣討之擒斬數百人利敗走擒宴
彬請就交趾戮宴以狥先是李彬代張輔鎮交趾中官
馬騏為監軍定嵗貢扇萬柄翠羽萬箇騏墨而殘交人
苦之三年間叛者四五起而黎利最劇
十七年冬十二月巡按交趾御史黄宗載上言交趾人
民新入版圖勞來安輯尤在得人而郡縣官多兩廣雲
南舉貢未歴國學遂授逺方牧民者不知撫字理刑者
不明律意若俟九年黜陟廢弛益多宜令至任二年以
[022-17a]
上者巡按御史及布按二司嚴加考覈上其亷汚能否
以憑黜陟䟽上報可
十八年夏五月勑豐城侯李彬叛宼黎利潘僚車三農
文歴等迄今未獲宜盡心畫方畧早滅此賊 交趾左
叅政馮貴右叅政侯保討黎利戰死保真定賛皇人由
國子生知廣城縣有善政初設交趾郡縣擇人撫治陞
交州知府遷叅政時黎利剽掠郡縣保率民兵築堡於
要害禦之賊來攻保與戰不勝而死貴湖廣武陵人舉
[022-17b]
進士為給事中陞交趾叅政能撫輯流民歸附者衆有
土兵二萬餘人皆勁勇習戰每出陣有功後中官馬騏
疾之盡奪其土兵及黎利反衆强貴勦捕獨以羸卒數
百遇賊兵衆貴力戰而死保為政亷恕貴有方畧其死
也人皆惜之
十九年夏五月豐城侯李彬上言交趾地荒逺不通餽
運乞依各都司衛所例分軍屯田以供粮餉度地險易
為屯守征調之多寡從之 秋九月李彬言黎利奔老
[022-18a]
撾進兵討捕老撾輒遣頭目覽耆郎阻我兵勿入境云
即發兵大索到送軍門久之竟不獲利上以老撾匿賊
持兩端令彬遣頭目至京詰之尋召彬還以榮昌伯陳
智代 冬十月赦黎利為清化知府遣内官山壽諭利
竟不赴
二十二年仁宗即位黎利自老撾復還寧化州偽求降
不出九月掌交趾都司都督方政與黎利戰於義安府
茶龍州不利昌江衛指揮伍雲死之都指揮陳忠與黎
[022-18b]
利戰於清化破走之命召工部尚書黄福還京勑兵部
尚書陳洽代掌交趾布按司事仍叅賛軍務福治交趾
視民如子勞輯訓飭毎戒郡邑吏修撫字之政新造之
邦政令條畫無鉅細咸盡心焉中朝士大夫以遷謫至
者必加賙恤抜其賢者與共事中官馬騏怙恩肆虐福
數裁抑之騏誣奏福有異志文皇知其妄得寢福居交
趾十八年上念其久勞於外召還交人扶老携幼送之
皆號泣不忍别 冬十一月交趾叅將保定侯孟英榮
[022-19a]
昌伯陳智言山壽未至黎利復反先後破茶龍諒山茶
龍守琴彭諒山守易先皆堅守力盡俱死之命候山壽
至彼計議確當以聞
仁宗洪熙元年春二月以榮昌伯陳智為征彛副將軍
討黎利冬十月總交趾布按二司兵部尚書陳洽奏賊
首黎利名雖求降實則携貳招聚逆黨日以滋蔓望勑
總兵早滅此賊以靖邊方
宣宗宣徳元年春三月總兵陳智方政討黎利進至茶
[022-19b]
龍川敗績時山壽主招撫擁兵自衛陳洽力爭不聽陳
智方政復不相能洽以上聞上下璽書切責智等而以
成山侯王通佩征彛將軍印充總兵官都督馬瑛充叅
將討黎利仍命洽叅賛軍務安平伯李安掌交趾都司
事削陳智方政官爵𨽻軍中自效上視朝罷御文華殿
蹇義夏原吉楊士竒楊榮侍上曰太祖皇帝祖訓有云
四方諸彛及南蠻小國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力不
足供給得其民不足使令吾子孫毋倚富强要戰功後
[022-20a]
因黎氏弑主虐民太宗皇帝有弔伐之師葢興滅繼絶
盛心也而陳氏子孫為季□殺戮已盡不得已狥土人
之請建郡縣置官守自是以來交趾無嵗不用兵皇考
念之深為惻然昨遣將出師朕反覆思之欲如洪武中
使自為一國嵗奉常貢以全一方民命卿等以為何如
義原吉對曰太宗皇帝平定此方勞費多矣二十年之
功棄於一旦臣等以為非是上顧士竒榮曰卿兩人云
何對曰交趾唐虞三代皆在荒服之外漢唐以來雖為
[022-20b]
郡縣叛服不常漢元帝時珠崖反發兵擊之賈捐之議
罷珠崖郡前史稱之夫元帝中主猶能布行仁義况陛
下父母天下與此豺豕較得失耶上頷之 冬十月黎
利弟黎善據廣威州擁衆數十萬分道攻交趾 十一
月叅將馬瑛大破賊於清威與成山侯王通合兵石室
縣進屯寧橋尚書陳洽以為宜駐師石室縣之沙河以
覘賊勢通欲渡河而陣洽反覆言地險惡宜逺斥堠持
重不從五鼓麾兵竟渡天雨且泥濘伏驟起衝盪遂大
[022-21a]
敗洽奮馬突入賊陣死之失亡二三萬人通懼師却黎
利時在義安聞之自以精兵來㑹圍東闗通敗後氣大
沮隂許為利請封而激清化迤南歸黎氏清化羅通曰
非君命而欲賣城義不可連戰敗走之初都督蔡福守
義安被圍福不戰率都指揮朱廣薛聚于瓉指揮魯貴
千戸李忠降賊至是福馳馬清化城下大呼守城者宜
見幾全首領羅通大罵而去賊又逼鎮城平州知州何
忠懷奏潜請王師夜步走出城二百餘里為賊所得賊
[022-21b]
喜曰何知州聞名久矣共舉酒酌忠曰能從我同享富
貴忠唾地罵曰賊奴吾天朝臣豈食汝犬彘食奪杯擲
中賊面流血盈頥遂遇害事聞上深悼惜之勑旌其門
賜諡忠節 十二月交趾布按上言尚書黄福舊在交
趾民心思之乞令復至以慰民望遂召福於南京赴闕
議之 以安逺侯栁升為征彛副將軍保定伯梁銘都
督崔遂由廣西黔國公沐晟為征南將軍興安伯徐亨
新寧伯譚忠由雲南二道討交趾尚書李震叅賛軍務
[022-22a]
黄福仍掌布按二司事勑王通守城練兵候升等至同
進
二年春正月上御文華殿召大學士楊士竒楊榮諭曰
前者論交趾事蹇義夏原吉拘牽常見昔徴舒弑陳靈
公楚子討之殺徴舒既縣陳申叔時以為不可楚子即
復封陳古人服義如此太宗初得黎賊定交趾即欲為
陳氏立後今欲承先志使中國之人皆安無事卿等為
朕再思士竒榮對曰此盛徳事惟陛下㫁自聖心上曰
[022-22b]
朕志已定無復疑者但干戈之際便令訪求恐未暇及
俟稍寧静當令黄福專意求之 二月交趾賊黎利攻
交趾城總兵王通出不意猝擊大敗之斬其司空下禮
司徒黎豸而下萬餘級利惶懼不能軍諸將請乘勢亟
擊通猶豫不決賊得以暇樹柵掘塹修器械四出剽掠
未幾勢復張 三月命行在刑部侍郎樊敬往廣西副
都御史胡廙往廣東總督運粮赴交趾又勑調武昌成
都䕶衛中都留守司湖廣浙江河南山東廣東福建江
[022-23a]
西雲南四川都司福建四川行都司官軍數萬俱從安
逺侯栁升黔國公沐晟等征交趾黎利圍温丘都指揮
孫聚拒破之 夏四月黎利攻昌江初蔡福教賊造攻
具攻東闗我兵九千人憤欲焚賊營福報賊賊盡殺之
遂攻昌江都指揮李任顧福日夜拒戰凡九閲月城䧟
任福皆自刎死中官馮智大哭北向再拜與指揮劉順
知府劉子輔自縊死子輔有惠政民愛戴之一子一妾
皆先子輔死軍民俱立鬬盡無一人降者賊縱火焚民
[022-23b]
居大殺掠王通歛兵不出賊致書請和通自寧橋之敗
氣大沮䘮雖獲城下一勝而志不固且意栁升師雖出
未能猝至道路多梗黎利既求和不如狥其所請按察
司楊時習曰奉命征討乃與賊和棄地旋師何以逃罪
通厲聲叱之曰非常之事非常人能之汝何所知遣人
同利所遣人進表及方物 秋七月黎利攻隘留闗鎮
逺侯顧興祖擁兵南寧不赴隘留城䧟逮興祖下獄九
月安逺侯栁升等師至交趾隘留闗黎利及諸大小頭
[022-24a]
目具書遣人詣軍門乞罷兵息民立陳氏後主其地升
等受書不啟封遣人奏聞時賊於官軍所經處悉列柵
拒守官軍連破之直抵鎮彛闗升勇而寡謀連勝易賊
梁銘李慶曰主帥氣甚驕兵累日不得休困罷而少斥
堠不拒險握重而欲急發卒如敵伏何慶力疾語升升
唯唯前至倒馬坡獨與百騎先馳渡橋既渡而橋遽壞
後隊阻不得進賊伏兵四起升中鏢死梁銘李慶皆死
崔聚率官軍進至昌江遇賊奮力死戰聚宿將然倉卒
[022-24b]
新䘮元帥吏士沮且囂賊驅象乘之官軍大潰聚被執
賊大呼降者不殺官軍或死或奔散竟無降者郎中史
安主事陳鏞李宗昉等皆死惟主事潘原大脱歸七萬
人皆沒王通諜知升敗益大懼决意與和工部尚書黄
福為賊所得皆下馬羅拜曰我父母也公向不北歸我
曹不至此言已皆泣福斥之諭以順逆賊終不忍加害
其渠長餽以餱粮乘以肩輿贈金幣出境至龍州福悉
以所贈歸之官時晟兵竟不出 冬十月王通與黎利
[022-25a]
立壇為盟退師遣指揮闞忠同黎利所遣人奉表及方
物至表曰安南國先臣陳日煃三世嫡孫臣陳暠惶恐
頓首上言曩被賊臣黎季□父子簒國弑戮臣族殆盡
臣暠奔竄老撾以延殘息今二十年近者國人聞臣尚
在逼臣還國衆云天兵初平黎賊即有詔㫖訪求王子
孫立之一時訪求未得乃建郡縣今皆欲臣陳情請命
臣仰恃天地生成大恩謹奉表上請上覧之宻示英國
公張輔輔對曰此不可從將士勞苦數年然後得之此
[022-25b]
表出黎利之譎當益發兵誅此賊耳尚書蹇義夏原吉
皆言不宜隳成功示賊以弱大學士楊士竒楊榮言兵
興以來天下無寧嵗今瘡痍未起而復勤之兵臣不忍
聞且求立陳氏後者太宗皇帝心也求之不得而後郡
縣叛亂相尋至深厪先帝憂今因其請撫而建之以息
吾民於計大便漢棄珠厓相史榮之安在為示弱乎上
曰卿二人言是先帝意朕固知之明日出暠表示羣臣
且諭以息兵飬民意羣臣頓首稱善於是以禮部侍郎
[022-26a]
李𤦺工部侍郎羅汝敬充正使通政王驥鴻臚卿徐永
達為副使詔諭安南言黎利表言前國王遺嗣暠尚在
老撾國人乞封暠王永奉職貢頭目耆老其以實對即
遣使受封朝貢如洪武故事又勑通等即日班師内外
鎮守三司衛所府州縣文武吏士携家來歸
三年閏四月王通至京羣臣交劾通及梁瑛馬騏山夀
等廷鞫王通失律䘮師棄地山夀曲䕶叛賊馬騏激變
藩方皆論死詔繫獄籍其家梁瑛等坐罪有差詔褒贈
[022-26b]
安南死事諸臣蔡福朱廣薛聚于瓉魯貴李忠皆伏誅
黎利遣頭目黎公僎送還官吏百五十七人戍卒萬五
千一百七十人馬千二百匹閉留不遣者無筭已而使
還到奉表言暠死陳氏絶上心知其妄然業置之不問
先是文皇時用兵交趾侍讀解縉力言交趾古羈縻國
通正朔時賔貢而已得其地不足郡縣文皇不悦至是
言始驗云
憲宗成化十六年安南國王黎灝侵占城先是黎利死
[022-27a]
子麟立麟死子濬立濬為庻兄琮所弑因自力侵老撾
宣慰刁扳雅蘭掌為八百敗歸黎夀域等殺琮而立濬
弟灝至是太監汪直用事好邊功議討之職方郎中陸
容上言安南臣服已久今事大之禮不虧叛逆之形未
見一旦加兵恐遺禍不細直意猶未巳傳㫖索永樂中
調軍數甚急時劉大夏在職方故匿其籍徐以利害告
尚書余子俊力沮事得寢而中官錢能鎮雲南復私與
灝通闌結諸彛姦宄繹騷幾危雲南賴巡撫王恕發其
[022-27b]
姦亂乃弭
世宗嘉靖元年莫登庸立黎懬僣號統元追諡黎晭為
襄翼帝先是黎灝死子暉立暉死子敬立未封而死弟
誼立正徳間誼母戚阮种用事屠戮宗親逼誼自殺頭
目黎廣討平之立灝庻子晭晭多行不義國人惡之諒
山都將陳立孫與其子昺昇作亂鄭綏鄭惟鏟攻誅之
遂弑晭立譓鄭氏國世臣譓母妻族也諸大臣疾鄭氏
典兵攻之綏等亡走清華昺昇猶據諒山莫登庸者本
[022-28a]
都齋漁人負勇力時時凌波而飛持劒下刺魚得巨魚
呼噪為樂詭言莫邃之後以武舉從立孫官叅督有罪
自拔歸譓用為宜陽叅將將令與昺戰大敗之殺昺封
武川伯總水步諸營時鄭氏既去譓倚登庸自强諸大
臣皆受其賂方喜登庸起微陋可托因請以兵盡屬之
加封太傅仁國公登庸權日盛乃銷九鼎為兵器竊庫
藏金寳潜使其弟橛燒宫室人居殺傷吏民若他盗者
因言㓂急請自為興安王鎮之謀殺譓兄弟夜率兵圍
[022-28b]
其宫譓易服間行得脱至清華復依鄭綏國中大亂登
庸乃立譓弟懬初登庸通譓母懬登庸所生也
六年莫登庸酖殺黎懬并其母殺之而自立時譓尚據
清華義安順化廣南四道其舊臣不服登庸者分據險
阻為之聲援登庸立其子方瀛居守偽都自稱太上皇
率兵擊譓取清華據之譓走義安又追敗之譓走葵州
又棄葵州走老撾
九年秋九月黎譓憤悒死衆復立其子寧號曰世孫有
[022-29a]
兵三千登庸屢攻之老撾為援不能克寧結國人襲擊
登庸大敗之登庸走海陽據上洪下洪荆門南策太平
諸郡寧還國誅大臣為請者悉發兵二十萬起鄭綏將
而攻海陽一月固守不下登庸别選兵萬人舟行出大
江竟掩國都寧錯愕復走清華登庸掠庫藏取世孫旗
葢張而還呼曰得王矣鄭綏兵大潰久之寧復悉清華
兵討登庸相拒不决登庸隂結土帥郭遼鶴使襲寧大
敗之擒寧妃淑寳沉於江寧與鄭綏子惟堫走老撾
[022-29b]
聚兵八千人保漆馬江登庸以其子方瀛為大王改國
大正
十六年夏四月議討安南先是皇子生當頒詔安南大
學士夏言請問安南罪下廷議兵部尚書張瓉言登庸
弑逆當討戸部侍郎唐胄謂帝王之於荒服以不治治
之自安南内難兩廣遂少邊警不必疲中國為黎氏復
仇然上意甚鋭而安南使者鄭惟憭適至初黎寧居海
曲屢馳書總鎮告難俱被邀殺惟憭等十人泛海自占
[022-30a]
城附廣東商船凡二年方得至京陳禍亂始未乞興師
問罪惟憭有志操能文章為書引伸胥張良豫讓為比
讀者悲之禮兵二部議登庸有大罪十不容不討兵部
侍郎潘珍言安南不足置郡縣其叛服無與中國釋門
庭之㓂逺事瘴島非計宜擇文武重臣佩印而往移徼
自定上責珍妄言對狀閒住亷州知府張岳亦上書諫
不報 八月雲南巡撫汪文盛奏莫登庸聞發兵進討
隂遣知州阮景等行覘至納更山為土舍李孟光所擒
[022-30b]
併獲偽撰大誥一冊上怒復勑征討先是交人武文淵
以其衆來降汪文盛遣指揮趙光祖往撫諭文淵獻進
兵地圖及登庸可破狀授冠帶賜四品武服賚金帛
冬十月廣東巡按余光䟽安南自宋以來丁移於李李
奪於陳陳簒於黎黎又轉於莫互相為賊天道好還今
於安南直宜問其不庭彼若聽服因而受之若必用兵
勢難窮追必生他變古人臣出疆苟利社稷可以專之
廣東去京八千餘里去安南又四千餘里若往復陳請
[022-31a]
而行將失機事乞假臣使宜徃諭以輕率奪俸
十七年夏四月命咸寧侯仇鸞為征彞副將軍兵部尚書毛伯
温㕘軍務討安南雲南巡撫汪文盛傳檄諭以禍福武文
淵攻登庸守鎮營破之莫方瀛帥兵攻文淵不克文盛
以䝉自縣蓮花灘當交廣水陸衝遣兵據其地以為諸
來歸人聲援方瀛懼乃遣其黨范正毅齎公移詣雲南
沐朝輔言前國王黎晭被逆臣陳暠殺害無子登庸同
國人推立晭弟譓亡何譓被奸人杜温鄭綏誘遷清華
[022-31b]
登庸仍推立譓弟懬旋自清華迎譓歸與懬俱以病死
黎氏無嗣懬垂死與羣臣議以登庸父子有功於國召
登庸子莫方瀛入付以印章命嗣主國事遂為國人所
推其不上表通貢者先緣陳昇據諒山為梗後乃守臣
閉闗不納耳黎寧乃亂臣阮塗之子冒稱黎姓非譓子也
其所自列如此然事皆誣罔多自餙沐朝輔乃以范正
毅等并表䟽公移送至京朝廷知登庸父子奸偽且雖
稱求降而嗣不欵服又不束身歸罪乃决意討之以鸞
[022-32a]
總兵伯温叅賛未幾巡撫蔡經上言安南水陸路有六
慿祥龍舟歸順欽州海洋西路皆接安南境用兵須二
十萬輕調大衆終非完計上不悦然伯温師亦罷
十八年冬十月以莫登庸請降命禮部尚書黄綰翰林
學士張治往諭登庸歸國黎氏未入境召還諭兵部㑹
議以聞兵部言登庸簒逼罪所必討宜臨以兵如束身
聽命然後待以不死上從之仍命咸寧侯仇鸞兵部尚
書毛伯温帥師往討
[022-32b]
十九年夏四月欽州知州林希元上言臣聞莫方瀛請
降命大臣查勘夫降者將籍其土地人民以獻也今殺
我士卒奪我戰船降者固如是乎臣以為欲得其請宜
約之曰必歸我四洞必令黎寧不失位必令黎氏舊臣
鄭惟憭武文淵者皆有爵土必奉我正朔能從者降也
不然則詐也而後興問罪之師以順討逆何憂不克方
瀛之所恃者都齋耳其地濵海淤塗十餘里舟不得泊
計以為王城不支即守都齋都齋不支即奔海上耳若
[022-33a]
以東筦瓊海之師助占城擊其南賊不得奔矣以福建
之師航海出枝封湖廣之師出欽州與之合都齋無巢
穴矣以廣西之師出慿祥雲貴之師出蒙自與之合以
攻龍編則根本㧞矣如此莫氏可一舉而定也書凡四
上而為御史錢應揚所劾言希元所稱秘策者固道路
傳聞之語不足聽六月毛伯温等既至廣西徴集兩廣
福建湖廣狼土官兵并檄雲南守臣集兵候師期又檄
諸司於臨邊諸郡縣儲積粮餉議分正兵為三哨廣西
[022-33b]
憑祥州為中哨兵四萬人叅政翁萬達副總兵張經督
之龍州羅囘峒為左哨兵一萬四千人副使鄭宗右叅
將李榮督之思明府思明州為右哨兵一萬四千人副
使許路都指揮白泫督之分竒兵為二哨歸順州為一
哨一萬四千人叅政張岳都指揮張輗督之廣東欽州
為一哨兵一萬四千人副使陳嘉謀叅將髙誼督之又
烏雷山等處為海哨兵一萬四千人副使涂楗都指揮
武鸞督之中軍都指揮董廷玉率五百人為親兵共兵
[022-34a]
一十二萬餘人又議雲南兵於蓮花灘分三哨哨各兵
二萬一千人中哨以副使倪象賢都指揮王紹監督而
督餉則布政使胡宗明左哨以副使鄭騶都指揮方策
監督而督餉則右叅政牛方右哨以副使張絅都指揮
馬立監督而督餉則右叅政程白皆黔國公沐朝輔都
御史汪文盛經畫既定馳檄安南臣民諭以朝廷興滅
繼絶之義討罪止莫登庸父子有能舉郡縣來降者即
以其郡縣授之擒斬登庸父子來降者賞二萬金官顯
[022-34b]
秩又諭登庸父子果能束身歸罪盡籍其土地人民納
欵聽命亦待以不死而伯温等駐師近邊登庸聞之大
懼遣使詣軍門陳乞願出境降躬聽處分詞頗卑切伯
温等承制許之約以十一月初三日來降守臣於鎮南
闗内設幕府將䑓以待時登庸子方瀛已死登庸乃留
其孫福海守國與其姪莫文明及諸頭目阮如桂等四
十餘人入闗各跣足尺組繫頸詣壇匍匐稽首納欵書
復詣轅門獻所部土地軍民籍還所侵欽州四峒境土
[022-35a]
請奉正朔及舊賜印章䕶守本國以俟更定伯温等宣
諭朝廷威徳稱制赦之暫令歸國待命處分
二十年春二月以莫登庸為安南都統使初毛伯温䟽
言登庸畏威束身歸罪而黎寧所稱黎氏後譜系不詳
莫可為據乞宥納登庸削去故爵量授新秩使撫安南
因送莫文明等至京師下廷議僉如伯温言乃降安南
為安南都統使司以登庸為都統使從二品子孫世及
别給印章其所僣擬制度令削除改正海陽山南等一
[022-35b]
十三路各設宣撫司正佐職官襲替黜陟俱聽登庸總
理通𨽻廣西藩司嵗頒正朔令三嵗一貢其黎寧仍令
守臣體勘果係黎氏子孫授與清華等四府妄則勿予
莫文明等諸頭目賜賚有差制下登庸已死伯温上䟽
請以制命授其孫福海從之 夏六月毛伯温班師朝
廷論功加伯温太子太保諸將校陞賞有差已而莫福
海不能輯衆為黎寧所逐居南海上朝廷亦置不問久
之福海子浤瀷復振卒逐黎氏有其國
[022-36a]
神宗萬厯九年安南莫茂洽來貢茂洽浤瀷子也隆慶
中浤瀷為其下黎伯驪所逐死於海陽至是茂洽始得
襲
二十四年夏四月黎惟潭來降黎氏自寧死其舊臣鄭
簡立寧子寵於西都簡惟憭子也寵死無子簡等共立
黎暉四世孫維邦維邦死次子維潭立簡子松輔之攻
殺茂洽復據安南莫敬用竄居髙平維潭浮海遣使詣
督臣歸罪請欵因與約以髙平居莫氏如黎氏漆馬江
[022-36b]
故事維潭難之謂髙平乃其故土莫氏簒臣不宜以漆
馬江為比守臣曰莫氏在先世為簒逆今日國家外臣
也使得假息一隅毋遽殄絶國家鎮撫四夷良厚維潭
乃聽命至是築壇具儀受其降具如莫登庸故事督臣
陳大科上言莫之簒黎其事逆黎之復讐其名正宜許
其來歸如祖宗成法詔以維潭為都統使予莫敬用髙
平令維潭毋得侵害安南復定安南東至海西至老撾
南接占城北連思明衡二千八百里縱一千七百里界
[022-37a]
兩廣雲南三省軺車往來必由廣西慿祥州鎮南闗龍
州為孔道由雲南臨安則蒙自縣蓮花灘可四五日至
東都國中設十三道道不過中國一縣自黎氏以來雖
奉貢稱藩然帝其國中如尉佗故事死則加謚稱宗黎
晭之弑或曰鄭惟鏟為之鄭宗强亡黎復黎皆鄭也鄭
以江華為重莫以都齋為重維潭死子維新立維新死
子維祺立補貢
谷應泰曰交趾自漢入為郡縣此與番禺桂林同
[022-37b]
歸中國非屬彛附庸謹稱職貢比也洪武陳氏奉
國稱臣率先入貢太祖許為外藩不利土地及永
樂中黎氏弑主盗國稱帝改元非徒得罪本國意
實抗衡天朝俘馘其衆不得云暴編伍其地不得
云貪也既分郡縣編置官僚垂三十年儼然宇下
一旦匹夫犯順遽爾割土加王嗟乎是賞叛也是
奬奸也若曰存亡繼絶則陳乃孤也以義當立黎
乃賊也以法當誅若曰勤民畧逺則將立黎利乃
[022-38a]
定之矣若猶未也不如勿伐王通力屈而請和栁
升再入而敗歿然後下詔遣使修好撤藩城下之
盟耻同新鄭割地之議辱比敬塘矣夫文帝不加
兵南越光武罷西域都䕶所謂量力度徳懼啟兵
端未有徒敗車奔師夷將隕形見勢絀忍詬攘詢
韓王按劒牛後魯連誓死帝秦而乃君臣相賀自
鳴聖徳至於旌節符紱狼籍裔土將吏公卿流離
草莽戰士汚魂哭聞中夜孤臣噀血碧化千年計
[022-38b]
其班師之日文武吏士携家而歸者八萬六千六
百四十人為黎賊遮留不遣者尚數萬人死者君
其問諸水濵生者不望生入玉門貽笑蠻方損威
中國誰秉國成至此極乎漢火方昌呼韓稽顙元
成不競乃棄珠崖唐美貞觀組加突厥文昭板蕩
始棄維州宣宗四海乂安九州鼎盛王通敗因紈
袴栁升失在輕浮乃拾捐之為美譚比祖宗於穆
滿夫曹公東下子布請迎澶淵戒嚴堯臣勸避自
[022-39a]
古儒生狃安憚勞摭經誤國二楊太平宰輔黼黻
承明恒若有餘决機危疑必形不足不然迎新主
於金川阿燄璫於末路豈有立身朝堂進退狠狽
而顧預謀閫外貽謀逺大者哉夷考其後名為陳
後實為黎竊嘉靖中黎世中葉莫登庸復睥晲之
黎又匍匐告哀朝臣又主二楊之説而世宗赫怒
竟伸天討兵未出於國門莫已父子自縛泥首軍
門削其王號世守吏職不聞其倔强自大勞弊中
[022-39b]
國也所可異者太祖使沐英取雲南即留英世鎮
滇中成祖使張輔取交趾不以輔留鎮彼國二十
年後并召還黄福禍發於中官亂成於庸帥勃貂
多魚特儆漏師短轅犢必敗乃公三百年來終
淪王化夫亦廟筭有遺策而春秋多責備也
明史紀事本末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