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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宋書卷七十一
梁 沈 約 撰
列傳第三十一
徐湛之 江湛 王僧綽
徐湛之字孝源東海郯人司徒羡之兄孫吳郡太守佩
之弟子也祖欽之祕書監父逹之尚高祖長女㑹稽公
主為振威将軍彭城沛二郡太守高祖諸子竝幼以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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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姻戚将大任之欲先令立功及討司馬休之使統軍
為前鋒配以精兵利器事尅當即授荆州休之遣魯宗
之子軌擊破之扵陣見害追贈中書侍郎湛之幼孤為
高祖所愛常與江夏王義恭寝食不離於側永初三年
詔曰永興公主一門嫡長早罹辛苦外孫湛之特所鍾
愛且致節之𦙍情實兼常可封枝江縣侯食邑五百户
年數歳與弟淳之共車行牛奔車壊左右馳來赴之湛
之先令取弟衆咸嘆其幼而有識及長頗渉大義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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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待事祖母及母竝以孝謹聞元嘉二年除著作佐郎
員外散騎侍郎竝不就六年東宫始建起家補太子洗
馬轉國子博士遷奮威将軍南彭城沛二郡太守徙黄
門侍郎祖母年老辭以朝直不拜復授二郡加輔國将
軍遷祕書監領右軍将軍轉侍中加驍騎将軍復為祕
書監加散騎常侍驍騎如故㑹稽公主身居長嫡為太
祖所禮家事大小必咨而後行西征謝晦使公主留止
臺内總攝六宫忽有不得意輙號哭上甚憚之初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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㣲時貧陋過甚嘗自新洲伐荻有納布衫襖等衣皆敬
皇后手自作高祖既貴以此衣付公主曰後世若有驕
奢不節者可以此衣示之湛之為大将軍彭城王義宣
所愛與劉湛等頗相附協及劉湛得罪事連湛之太祖
大怒将致大辟湛之憂懼無計以告公主公主即日入
宮既見太祖因號哭下牀不復施臣妾之禮以錦嚢盛
高祖納衣擲地以示上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為汝
父作此納衣今日有一頓飽食便欲殘害我兒子上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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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哭湛之由此得全也遷中護軍未拜又遷太子詹事
尋加侍中湛之善於尺牘音辭流暢貴戚豪家産業甚
厚室宇園池貴遊莫及伎樂之妙冠絶一時門生十餘
人皆三吳富人之子姿質端妍衣服鮮麗每出入行遊
塗巷盈滿泥雨日悉以後車載之太祖嫌其侈縱每以
為言時安成公何朂旡忌之子也臨汝公孟靈休昶之
子也竝各奢豪與湛之共以肴膳器服車馬相尚京邑
為之語曰安成食臨汝飾湛之二事之羙兼於何孟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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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至侍中追謚荒公靈休善彈棋官至祕書監湛之遷
冠軍将軍丹陽尹進號征虜将軍加散騎常侍以公主
憂不拜過𦵏復授前職湛之表啓固辭又詣廷尉受罪
上詔獄官勿得受然後就命固辭常侍許之二十二年
范曄等謀逆湛之始與之同後發其事所陳多不盡為
曄等款辭所連乃詣廷尉歸罪上慰遣令還郡湛之上
表曰賊臣范曄孔熙先等連結謀逆法静尼宣分往還
與大将軍臣義康共相脣齒備於鞠對伏尋仲承祖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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逹熙先等意便極言姦状而臣兒女近情不識大體上
聞之初不務指斥紙翰所載尤復漫略者實以凶計既
表逆事歸露又仰緣聖慈不欲窮盡故言勢依違未敢
縷陳情㫖無隠已昭天鑒及羣凶收禽各有所列曄等
口辭多見誣謗承祖醜言紛紜特甚乃云臣與義康宿
有密契在省之言期以為定潛通姦意報示天文末云
熙先縣指必同以誑於曄或以智勇見稱或以愚懦為
目既美其信懐可覆復駭其動止必啟凡諸詭妄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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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伐多舉事端不䆒源統齎傳之信無有主名所徴之
人又已死沒首尾乖互自為矛楯即臣誘引之辭以為
始謀之證銜臣糾告竝見怨咎縱肆狂言必見禍䧟伏
自探省亦復有由昔義康南出之始敕臣入相伴慰晨
夕覲對經踰旬日逆圖成謀雖無顯然懟容異意頗形
言㫖遺臣利刃期以際㑹臣苦相諌譬深加拒塞以為
怨憤所至不足為慮便以關啟懼成虚妄思量反覆實
經愚心非為納受曲相蔽匿又令申情范曄釋中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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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致懐蕭思話恨㛰意未申謂此僥幸亦不宣逹陛下
敦惜天倫彰於四海藩禁優簡親理咸通又昔蒙眷顧
不容自絶音翰信命時相徃來或言少意多㫖深文淺
辭色之間往往難測臣每懼異聞皆略而不荅惟心無
邪悖故不稍以自嫌慺慺丹實具如此啟至扵法静所
傳及熙先等謀知實不早見闗之日便即以聞雖晨光
幽燭曲昭窮欵裁以正義無所逃刑束骸北闕請罪司
寇乾施含宥未加治考中㫖頻降制使還往仰荷恩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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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惶失守臣殃積罪深丁罹酷罰乆應屏棄永謝人理
況奸謀所染忠孝頓闕智防愚淺闇於禍萌士類未明
其心羣庶謂之同惡朝野側目衆議沸騰専信讐隙之
辭不復稍相申體臣雖駑下情非木石豈不知醜㸃難
嬰伏劒為易而靦然視息忍此餘生實非茍吝㣲命假
延漏刻誠以負戾灰滅貽惡方來貪及視息少自披訴
冀幽誠丹欵儻或昭然雖復身膏草土九泉無恨顯居
官次垢穢朝班厚顔何地可以自處乞䝉隳放伏待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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鑕上優詔不許二十四年服闋轉中書令領太子詹事
出為前軍将軍南兗州刺史善於為政威惠並行廣陵
城舊有高樓湛之更加修整南望鍾山城北有陂澤水
物豐盛湛之更起風亭月觀吹臺琴室果竹繁茂花藥
成行招集文士盡游玩之適一時之盛也時有沙門釋
惠休善屬文辭采綺豔湛之與之甚厚世祖命使還俗
本姓湯位至揚州從事史二十六年復入為丹陽尹領
太子詹事将軍如故二十七年索虜至𤓰歩湛之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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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佐與皇太子分守石頭二十八年春魯爽兄弟率部
曲歸順爽等魯軌子也湛之以為廟笇逺圖特所奨納
不敢茍申私怨乞屏居田里不許轉尚書僕射領護軍
将軍時尚書令何尚之以湛之國戚任遇隆重欲以朝
政推之凡諸辭訴一不料省湛之亦以職官記及令文
尚書令敷奏出内事無不總令缺則僕射總任又以事
歸尚之互相推委御史中丞袁淑並奏免官詔曰令僕
治務所寄不共求體當而互相推委糾之是也然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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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舛所以致茲疑執特無所問時詳正之乃使湛之與
尚之並受辭訴尚之雖為令而朝事悉歸湛之初劉湛
伏誅殷景仁卒太祖委任沈演之庾炳之范曄等後又
有江湛何瑀之曄誅炳之免演之瑀之並卒至是江湛
為吏部尚書與湛之並居權要世謂之江徐焉上每有
疾湛之輙入侍醫藥二凶巫蠱事發上欲廢劭賜濬死
而世祖不見寵故累出外蕃不得停京輦南平王鑠建
平王宏並為上所愛而鑠妃即湛妺勸上立之元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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徴鑠自夀陽入朝既至又失㫖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
議乆不決與湛之屏人共言論或連日累夕每夜常使
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聽者劭入弑之旦其夕
上與湛之屏人語至曉猶未滅燭湛之驚起趣北戸未
及開見害時年四十四世祖即位追贈司空加散騎常
侍本官如故謚曰忠烈公又詔曰徐湛之江湛王僧綽
門戸荼酷遺孤流寓言念既往感痛兼深可令歸居本
宅厚加恤賜於是三家長給廪三子聿之謙之為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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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殺恒之嗣侯尚太祖第十五女南陽公主蚤卒無子
聿之子孝嗣紹封齊受禪國除
江湛字徽淵濟陽考城人湘州刺史夷子也居喪以孝
聞愛好文義喜彈棊皷琴兼明算術初為著作佐郎遷
彭城王義康司徒行參軍南譙王義宣左軍功曹復為
義康司徒主簿太子中舍人司空檀道濟為子求湛妹
婚不許義康有命又不從時人重其立志義康欲引與
日夕湛固求外出乃以為武陵内史還為司徒從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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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遷太子中庶子尚書吏部郎隨王誕為北中郎将南
徐州刺史以湛為長史南東海太守政事委之元嘉二
十五年徴為侍中任以機密領本州大中正遷左衛将
軍時改選學職以太尉江夏王義恭領國子祭酒湛及
侍中何攸之領博士二十七年轉吏部尚書家甚貧約
不營財利餉饋盈門一無所受無兼衣餘食甞為上所
召值澣衣稱疾經日衣成然後赴牛餓馭人求草湛良
久曰可與飲在選職頗有刻覈之譏而公平無私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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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謁論者以此稱焉上大舉北伐舉朝為不可唯湛賛
成之索虜至𤓰歩領軍将軍劉遵考率軍出江上以
湛兼領軍軍事處分一以委焉虜遣使求婚上召太子
劭以下集議衆並謂宜許湛曰戎狄無信許之無益劭
怒謂湛曰今三王在阨詎宜茍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
俱出劭使班劒及左右推之殆将側倒劭又謂上曰北
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可以謝天下上曰北伐
自我意江湛但不異耳劭後燕集未嘗命湛常謂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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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湛侫人不宜親也上乃為劭長子偉之娉湛第三女
欲以和之上将廢劭使湛具詔草劭之入弑也湛直上
省聞呌譟之聲乃匿傍小屋中劭遣收之舍吏紿云不
在此兵士即殺舍吏乃得湛湛據窻受害意色不撓時
年四十六湛五子恁恕憼愻法夀皆見殺初湛家數見
怪異未敗少日所眠牀忽有數升血世祖即位追贈左
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加散騎常侍本官如故謚曰
忠簡公長子恁尚太祖第九女淮陽長公主為著作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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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
王僧綽琅邪臨沂人左光禄大夫曇首子也幼有大成
之度弱年衆以國器許之好學有理思練悉朝典年十
三太祖引見下拜便流涕哽咽上亦悲不自勝襲封豫
章縣侯尚太祖長女東陽獻公主初為江夏王義恭司
徒參軍轉始興王文學袐書丞司徒左長史太子中庶
子元嘉二十六年徙尚書吏部郎參掌大選䆒識流品
諳悉人物㧞才舉能咸得其分二十八年遷侍中任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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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密僧綽沈深有局度不以才能髙人先是父曇首與
王華並為太祖所任華子嗣人才既劣位遇亦輕僧綽
嘗謂中書侍郎蔡興宗曰弟名位應與新建齊超至今
日盖由姻戚所致也新建者嗣之封也及為侍中時年
二十九始興王濬嘗問其年僧綽自嫌蚤逹逡廵良久
乃荅其謙虚自退若此元嘉末太祖頗以後事為念以
其年少方欲大相付託朝政小大皆與參焉從兄徽清
介士也懼其太盛勸令損抑僧綽乃求吳郡及廣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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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許㑹二凶巫蠱事泄上獨先召僧綽具言之及将
廢立使尋求前朝舊典劭於東宫夜饗將士僧綽密以
啓聞上又令撰漢魏以來廢諸王故事撰畢送與江湛
徐湛之湛之欲立隨王誕江湛欲立南平王鑠太祖欲
立建平王宏議久不決誕妃即湛之女鑠妃即湛妹太
祖謂僧綽曰諸人各為身計便無與國家同憂者僧綽
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懐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當斷
不斷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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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初無煩疑論淮南云以石投水吳越之善沒取之事
機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上曰卿
可謂能斷大事此事重不可不殷勤三思且庶人始亡
人将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
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上黙然江湛同侍坐出閤謂僧
綽曰卿向言将不大傷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及
劭弑逆江湛在尚書上省聞變歎曰不用僧綽言以至
扵此劭既立轉為吏部尚書委以事任事在二凶傳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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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劭料檢太祖巾箱及江湛家書䟽得僧綽所啓饗士
并廢諸王事乃收害焉時年三十一因此陷北第諸王
侯以為僧綽有異志并殺僧綽門客太學博士賈匪之
奉朝請司馬文穎建平國常侍司馬仲秀等世祖即位
追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禄大夫謚曰愍侯初太社西空
地一區吳時丁奉宅孫晧流徙其家江左初為周顗蘇
峻宅其後為袁悅宅又為章武王司馬秀宅皆以凶終
後給臧夀亦頗遇喪禍故世稱為凶地僧綽常以正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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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居謂宅無吉凶請以為第始就造築未及居而敗子
儉嗣昇明末為齊國尚書右僕射
史臣曰甚矣宋氏之家難也讐釁所鍾親地兼極雖復
傾天滅道迹非嫌路而災隙内兆邪蠱外興天性既離
愛敬同盡探雀請熊非無前釁猜防之道有未足乎世
祖弱年輕躁夙無朝寵累任邊外未甞居中當璧之重
将由愛立臣主回疑事無蚤斷若使守器以長命不待
賢則密禍自銷危機可免聖哲之訓豈欺我哉昔山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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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羊祜為太子太傅盖欲以後事委之而羊公短世僧
綽綢繆主心將任以國重而宫車晏駕二臣並以道德
謙沖名髙兩代胙未中年功謝成日惜矣哉
[071-13b]
宋書卷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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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卷七十一考證
徐湛之傳父逹之尚高祖長女㑹稽公主○逹之胡藩
傳及南史諸傳並作逵之
詔曰永興公主一門嫡長○臣承蒼/按上文稱㑹稽公
主臧皇后傳及諸王傳皆稱㑹稽宣公主此詔獨稱
永興公主豈先封永興而後乃改封㑹稽歟
及長頗渉大義善自位待○位待監本作特持今從南
史改正
[071-14b]
門生十餘人皆三吳富人之子○十南本作千
王僧綽傳從兄徽清介士也○臣承蒼/按僧綽伯父孺
之子名微與僧綽為從昆弟無名徽者微嘗舉吏部
郎不就卒贈秘書監有生自華宗身安隱素之詔此
云清介士當即其人徽字疑即微字之訛
宋書卷七十一考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