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1a] 
欽定四庫全書
文選巻三十二 梁 蕭統 編
唐 李善 註
騷上
離騷經一首
屈平
王逸注序曰離騷經者屈原之所作也屈與/楚同姓仕於懷王為三閭大夫同列
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譖毁之王乃/流屈原原乃作離騷經不忍以清白久居
[032-1b]
濁世遂赴汨淵/自投而死也
帝高陽之苗裔兮苗𦙍也裔末也髙陽顓頊有天下之/號也帝繫曰顓頊娶於滕隍氏女而
生老僮是楚先其後熊繹事周成王封為楚子居丹陽/其孫武王求尊爵於周周不與遂僭號稱王始都於郢
是時生子瑕受屈為客卿因/𦙍末之子孫恩深而義厚也朕皇考曰伯庸朕我也皇/美也父死
稱考詩曰既右烈考伯庸字也屈原言我父伯/庸體有美徳以忠輔楚世有令名以及於已攝提貞
于孟陬兮太嵗在寅曰攝提孟始也/貞正也于於也正月為陬惟庚寅吾以降惟/詞
也庚寅日降下也寅為陽正庚為隂正言已/以太嵗在寅正月始春庚寅之日下毋之體皇覽揆余
于初度兮皇皇考也覽/覩也揆度也肇錫余以嘉名肇始也錫賜也/嘉善也言已美
[032-2a]
父伯庸觀我始生年時度其日月皆/合天地正中故始錫我以美善之名名余曰正則兮正/平
也則/法也字余曰靈均靈神也均調也言平正可法則者莫/過於天養物均調者莫神於地髙平
曰原故伯庸名我為平以法天字我曰原以法地夫人/非名不榮非字不彰故子生父思善應而名字之以表
其徳觀/其志也紛吾既有此内美兮紛盛/貌又重之以修能修逺/也言
已之生内含天地之美氣又/重有絶逺之能與衆異也扈江蘺於辟芷兮扈披也/楚人名
披為扈江蘺芷皆香草/也辟為幽也芷幽而香紉秋蘭以為佩紉索也蘭香草/也秋而芳佩飾
也所以象徳言已修身清潔乃取江蘺辟芷以為/衣被紉索秋蘭以為佩飾博采衆善以自約束汩余
若將不及兮汩去貌疾/若水流也恐年嵗之不吾與言我念年命/汩然流去誠
[032-2b]
欲輔君心汲汲常若不及又恐/年忽過不與我相待而身老朝搴阰音/毗之木蘭兮搴/取
也阰/山名夕攬洲之宿莽攬采也水中可居者曰洲莽冬生/不死者楚人名曰宿莽言己旦起
升山采木蘭上事太陽承天度也夕入洲澤采取宿莽/下奉太隂順地數也動以神祇自勑誨也木蘭去皮不
死宿莽遇冬不枯屈原以喻讒人/雖欲困已已受天性終不可變易日月忽其不淹兮淹/久
也/春與秋其代序代更也序次也言日月晝夜常行怱/然不久春往秋來以次相代言天時
易過人/年易老惟草木之零落兮零落皆墜也草/曰零木曰落恐美人之遲
暮遲晩也美人謂懐王也言天時運轉春生秋殺草木/零落嵗復盡矣而君不建立道徳舉賢用士則年老
暮晩而/功不成不撫壯而棄穢兮年徳盛曰壯棄去也穢行之/惡也以喻讒佞百草為稼穡
[032-3a]
之穢讒佞亦為/忠直之害也何不改其此度也改更也言願君務及/年徳盛壯之時修明
政敎棄逺讒佞無令害賢改/此惑誤之度修先王之法也乘騏驥以馳騁兮騏驥駿/馬也以
喻賢智言乘駿馬一日可致千/里以言任賢智即可至於治也來吾導夫先路言己如/得任用
將驅先行願來随我遂/為君導入聖王之道昔三后之純粹兮昔往也后君/也謂禹湯文
王也至美曰/純齊同曰粹固衆芳之所在衆芳喻羣賢也言往古夏/禹殷湯周文所以能純美
其徳而有聲名之稱者皆舉用衆賢/使在顯職故道化興而萬國寜也雜申椒與菌桂兮
申重也椒香木其芳小重之乃/香菌薰也葉曰蕙根曰薰也豈維紉夫蕙茝紉索也/蕙茝皆
香草也以喻賢者言禹湯文王雖有聖徳猶/雜用衆賢以致於化非獨索蕙茝任一人也彼堯舜之
[032-3b]
耿介兮耿光也/介大也既遵道而得路遵循也路正也言堯舜/所以能有光明大徳之
稱者以修用天地之道舉/賢任能使得萬事之正也何桀紂之昌披兮昌披衣/不帶貌夫
唯㨗徑以窘步㨗疾也徑邪道窘急也言桀紂愚惑違/背天道施行惶遽衣不及帶欲涉邪徑
急疾為治故身觸/陷阱至於滅亡惟黨人之偷樂兮黨朋也論語曰羣/而不黨偷苟也
路幽昧以險隘幽昧不明也險隘喻傾危也言已念彼/讒人相與朋黨嫉妒忠直苟且偷樂不
知君道不明國將/傾危以及其身豈余身之憚殃兮憚難也/殃咎也恐皇輿之
敗績皇君也輿君之所乘也以喻國也績功也言我欲/諫爭者非難身之被殃咎也但恐君國傾危以敗
先王/之功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踵繼也武迹也/詩曰履帝武敏
[032-4a]
歆言已急欲奔走先後以輔翼君者冀及先王之徳繼/續其迹而廣其基也奔走先後四輔之職也詩曰予聿
有奔走予聿有/先後是之謂也荃不察余之忠情兮荃香草也以喻君/也人君被服芬香
故以香為喻惡數指/斥尊者故變言荃也反信讒而齋怒齋疾也言懐王不/徐察我忠信之情
反信讒言/而疾怒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謇謇忠言貌也易曰/王臣謇謇匪躬之故
忍而不能舍也舍止也言己忠言謇謇諌君之遇必/為身患然中心不能自止而不言也指
九天以為正兮指語也九天謂中/央八方也正平也夫唯靈修之故也靈/神
也修逺也能神明逺見者君徳故以喻君言己將陳忠/䇿内慮之心上指九天告語神明使平正之唯用懐王
之故欲/自盡也初既與余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遁隐也言懐/王始信任己
[032-4b]
與我平議國政後用讒言中/道悔恨隐遁其情而有他志余既不難離别兮近曰離/逺曰别
傷靈修之數化化變也言我竭忠見過非難與君離别/也傷念君信用讒言志數變易無常操
也/余既滋蘭之九畹兮滋蒔也十/二畝為畹又樹蕙之百畝樹種/也二
百四十步為畝言己雖見放流又種蒔/衆香修行仁義勤身自勉朝暮不倦畦留夷與揭車
兮留夷香草也揭車亦芳草/一名䒗輿五十畞為畦雜杜蘅與芳芷杜蘅芳芷/皆香草名
也言積累衆善以自絜飾復植留夷杜/蘅雜以芳芷芬香益暢徳行彌盛也冀枝葉之峻茂
兮冀幸也/峻長也願竢時乎吾將刈刈穫也言己種植衆芳幸/其枝葉盛長實核成熟願
待天時吾將穫取收藏而成其功也以言君/亦宜畜養衆賢以時進用而待仰其治也雖萎絶其
[032-5a]
亦何傷兮萎病也/絶落也哀衆芳之蕪穢言己種植衆芳草當/刈未刈早有霜雪枝
葉雖早萎病絶落何能傷我乎哀惜衆芳摧折枝葉蕪/穢而不成也以言已修行忠信冀君任用而遂斥棄則
使衆賢志士/失其行也衆皆競進以貪婪兮競竝也愛財曰/貪愛食曰婪憑不
厭乎求索憑滿也楚人名滿為憑言在位之人無有清/絜之志皆竝進取貪婪於財利中心雖滿猶
復求索不/知厭飽羌内恕已以量人兮羌楚人語詞也以心/揆心為恕量度也各
興心而嫉妒害賢為嫉害色為妒言在位之臣心皆貪/婪内以其志恕度他人謂與己不同則各
生嫉妒之心推棄/清絜使不得用也忽馳騖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言/衆
人所以馳騖惶遽者追逐權貴求財利也故非/我心之所急務衆急於利我獨急於義者也老冉冉
[032-5b]
其將至兮冉冉/行貌恐修名之不立立成也言人年命冉冉/而行我之衰老將以速
至恐修身建徳而/功不成名不立也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墜墮/也夕餐秋菊
之落英言己旦飲香木之墮露吸正陽之津液暮食芳/菊之落英言吞隂陽之精蘂動以香淨自潤澤
苟余情其信姱苦/𤓰以練要兮苟誠也/練簡也長顑呼/感頷亦何傷
顑頷不飽貌也言以飲食好美中心簡練而/合道要雖長顑頷飢而不飽亦無所傷病也擥木根以
結茝兮擥持/也貫薜茘之落蘂貫累也薜茘香草也綠木/而生落墮也蘂實貌言已
施行常擥木引堅據持根本又貫累香/草之實執持忠信不為華飾之行也矯菌桂以紉蕙
兮矯直/也索胡繩之纚纚胡繩香草也纚纚索好貌言已/行雖據根本猶復矯直菌桂芬
[032-6a]
芳之性紉索胡繩令之澤/好以善自約束終無懈已謇吾法夫前修兮非時俗之
所服言我忠信謇謇者乃上法前代逺/賢固非今時俗之人所可服行也雖不周於今之
人兮周合/也願依彭咸之遺則彭咸殷賢大夫諫其君不/聴自投水而死遺餘也則
法也言己所行忠信雖不合于今之人欲/願依古之賢者彭咸餘法以自率厲也長太息以掩
涕兮哀人生之多艱言己自傷施行不合於俗將效彭/咸沈身於淵乃太息長悲哀念萬
民受命而生遭遇/多艱以隕其身也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鞿羈以馬自/喻也韁在口
曰鞿革絡頭曰羈/言為人所係纍也謇朝誶而夕替誶諌也詩曰誶予不/顧替廢也言已雖有
絶逺之智姱好之姿然已為讒人所鞿羈而/係纍矣故朝諌謇謇於君夕暮而身廢棄也既替余以
[032-6b]
蕙纕兮纕佩/帶也又申之以攬茝又復也言君所以廢棄己/者以余帶佩衆香行以中
正之故也然猶復重引芳/茝以自結束執志彌篤也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
猶未悔悔恨也言已履行忠信執守清白亦我心中之/所美善也雖以見過支解九死終不悔恨也
怨靈修之浩蕩兮靈修謂懐王也浩猶浩浩/蕩猶蕩蕩無思慮貌也終不察夫
人心言己所以怨恨於懐王者以其用心浩蕩驕敖放/恣無有思慮終不見省察萬民善惡之心故朱紫
相亂國將/傾危也衆女嫉余之蛾眉兮衆女謂臣衆/也蛾眉好貌謡諑謂余
以善滛謡謂毁也諑音啄猶譖也滛邪也言衆女嫉妒/蛾眉美好之人譖而毁之謂之善滛不可信也
猶衆臣妒嫉中正言/己淫邪不可任也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而改錯
[032-7a]
偭背也圓曰規方曰矩錯置也言今時之工才知强巧/背去規矩更造方圓必不堅固敗材木也以言佞臣巧
於言語背違先聖之法以意/妄造必亂政化危君國也背繩墨以追曲兮追隨也/繩墨所
以正/曲者競周容以為度周合也度法也言百工不隨繩墨/之直道隨從曲木屋必傾危而不
可居也以言人臣不修仁義之道背棄忠直隨從枉佞/苟合於世以求容媚以為常法身必傾危而被刑戮
忳鬱邑余侘傺兮忳徒昆切憂貌也侘傺失志貌也侘/丑加切猶堂堂立貌也傺丑世切住
也楚人名/佇曰傺吾獨窮困乎此時也言我所忳忳而憂中心/鬱邑悵然住立而失志
者以不能隨從時俗屈求容/媚故獨為時人所窮困也寜溘死以流亡兮溘猶/奄也余
不忍為此態也言我寜奄然而死形體流亡不/忍以忠正之性為邪滛之態也鷙鳥之
[032-7b]
不羣兮
執也謂能執服衆鳥/鷹鸇之類也以喻忠正自前代而固然此鳥執/志剛厲
不與衆鳥同羣忠正之士者亦守節不/隨俗為謟媚從前代固如是非但於我何方圓之能周
兮夫孰異道而相安言何所有圓鑿受方枘而能合者/誰有異道而相安邪言忠佞不相
為謀/也屈心而抑志兮抑案/也忍尤而攘詬尤過也攘除也/詬恥也言己所
以能屈案士心含忍罪過而不去者欲以除/去恥辱誅讒佞之人如孔子誅少正卯也伏清白以
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言士有伏清白之志以死忠直/之節者固乃前代聖王所厚哀
也故武王伐紂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也悔相道之不察兮悔恨也相視/也察審也
延佇乎吾將反延長也佇立貌也詩云佇立以泣言已/自恨視事君之道不明察當若比干仗
[032-8a]
節死義故長立而望將/欲還反終己之志也迴朕車以復路兮迴旋/也及行迷
之未逺迷誤也言及旋我之車以反故道反迷已誤欲/去之路尚未甚逺也同姓無相去之義故欲還
也/步余馬於蘭臯兮步徐行也/澤曲曰臯馳椒丘且焉止息土髙/曰丘
四墮曰椒丘言已欲還則徐徐行步我之馬於芳/澤之中以觀聴懐王遂馳髙丘而止息以須君命進不
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退去也言已誠欲遂進/竭其忠誠君不肯納恐
重遇禍患將復去修/吾初始清絜之服製芰荷以為衣兮製裁也芰菱/也荷扶□也集
芙蓉以為裳芙蓉蓮華也上曰衣下曰裳言已進不見/納猶復製裁芰荷集合芙蓉以為衣裳被
服愈絜修/善益明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髙余冠之
[032-8b]
岌岌兮岌岌/髙貌長余佩之陸離陸離參差衆貌也言己懐/徳不用復高我之冠長我
之佩尊其威儀整其/服飾以異於衆也芳與澤其雜糅兮芳徳之貌也澤/質之潤也玉堅
而有澤/糅雜也唯昭質其猶未虧唯獨也昭明也虧歇也言我/外有芬芳之徳内有玉澤之
質二美雜□兼在于己而不得施用故獨保明身無有/虧失而已所謂道行則兼善天下不用則獨善其身
忽反顧以游目兮將往觀乎四荒荒逺也言已欲進忠/信以輔事君而不見
省故怱然反顧而去將遂游目/往觀四逺之外以求賢君也佩繽紛其繁飾兮繽紛/盛貌
芳菲菲其彌章菲菲猶勃勃也芳香貌也章明也言已/雖欲之四荒猶整飾儀容佩玉繽紛而
衆盛忠信勃勃而愈/明不以逺故改其行人生各有所樂兮余獨好修以為
[032-9a]
常言萬人禀天命而生各有所樂諂佞/或樂貪滛我獨好修正直以為常行雖體解吾猶未
變兮豈余心之可懲懲艾也言己好修忠信以為當/行雖獲罪支解志猶不艾也女
嬃之嬋媛兮女嬃屈原姊也/嬋媛猶牽引也申申其詈予申重也言女/嬃見已施行
不與衆合以見放流故/來牽引數怒重詈我也曰
婞直以亡身兮曰女嬃詞/也堯臣
也帝繫曰顓頊後五葉/而生婞音脛很也終然夭乎羽之野蚤死曰夭言/堯使治洪
水婞很自用不順堯命乃殛之於羽山死於/中野女媭比屈原於不承君意亦將遇害汝何博謇
而好修兮紛獨有此姱節女嬃數諫屈原言汝何為獨/博采往古好修謇謇姱異之
節不與衆同而/見憎惡於世□菉葹以盈室兮薋蒺䔧也菉王芻也/葹枲耳也詩曰楚楚
[032-9b]
者薋又曰終朝采菉三者皆/惡草也以喻讒佞盈滿也判獨離而不服判别貌也/女嬃言衆
人皆佩薋菉枲耳為讒佞之行滿於朝廷而獲富貴/汝獨服蘭蕙守忠直判然離别不與衆同故斥棄也衆
不可户說兮孰云察余之中情屈原外困羣佞内被姊/詈知時莫識言己心志
所執不可户說人告誰/當察我中情之善否世竝舉而好朋兮夫何㷀獨而
不予聽煢孤也詩曰哀此煢獨予我也言時俗之人皆/行佞偽相朋黨竝相薦舉忠直之士孤煢特獨
何肯聽用我/言而納之也依前聖之節中兮節度/也喟憑心而歴兹歴/數
也言已所言皆依前代聖王之法節其中和喟然/舒憤懣之心歴前代成敗之道而作此詞者也濟沅
湘以南征兮沅湘水/名也就重華而陳詞重華舜名也帝繫/曰瞽瞍生重華是
[032-10a]
為帝舜葬於九疑山在於沅湘之南言已依聖王法而/行不容於俗故欲度沅湘之水南行就舜陳詞自說稽
疑聖帝冀聞祕/要以自開悟啓九辯於九歌兮啓禹子也九辯九歌/禹樂也言禹平治水
土以有天下啓能承志續叙其業育養品類故九州之/物皆可辯數九功之徳皆有次序而可歌也左傳曰六
府三事謂之九功九功之徳皆可歌也謂之九歌水/火金木土榖謂之六府正徳利用厚生謂之三事夏
康娯以自縱夏康啓子太康也/娯樂也縱放也不顧難以圗後兮五子
用失乎家巷圖謀也言夏太康不遵禹啓之樂而更作/淫聲放縱情欲以自娯樂不顧患難不謀
後業卒以失國兄弟五人家居閭巷失尊位也書序曰/太康失位昆弟五人須于洛汭作五子之歌此逸篇也
羿淫遊以佚田兮羿諸侯也/田獵也又好射夫封狐封狐大狐/也言羿為
[032-10b]
諸侯荒淫遊戲以佚/田獵又射殺大狐固亂流其鮮終兮鮮少/也浞又貪夫
厥家浞寒浞羿相也厥其也婦謂之家言羿因夏衰亂/代之為政娯樂田獵不恤人事信任寒浞使為國
相浞行媚於内施賂于外樹之詐慝而專其權勢羿田/將歸使家臣衆逢蒙射而殺之貪取其家以為妻也羿
以亂得政身即滅/亡故言鮮終也澆身被服强圉兮澆寒浞子也/强圉多力也縱欲
而不忍縱放也言浞取羿妻而生澆强梁多力/縱放其情不忍其欲以殺夏后相也日康娯
而自忘兮康安/也厥首用夫顛隕首頭也自上下曰顛隕/墮也言澆既殺夏后相
安居無憂日作淫樂忘其過惡卒為相子少康所誅其/首顛隕而墮也論語曰羿善射奡盪舟俱不得其死然
自此以上羿澆寒/浞事皆見於左傳夏桀之常違兮乃遂焉而逢殃殃咎/也言
[032-11a]
夏桀上背於天道下逆于人理/乃遂以逢殃咎為殷湯所誅滅后辛之葅醢兮辛殷之/亡王紂
名也藏菜曰/葅肉醬曰醢殷宗用而不長言紂為無道殺比干醢梅/伯武王把黄鉞行天罰殷
宗遂絶不/得久長也湯禹嚴而祇敬兮嚴畏也/祇敬也周論道而莫差周/周
家也差過也言商湯夏禹周之文王受命之君皆畏天/敬賢論議道徳無有過差故能獲神人之助子孫蒙福
也/舉賢而授能兮修繩墨而不頗頗傾也言三王選士/不遺幽陋舉賢用能
不顧左右循用先聖法度無有傾失故/能綏萬國安天下也易曰無平不頗皇天無私阿兮
竊愛為私/偏祐為阿覽人徳焉錯輔錯置也輔佐也言皇天明神/無所私阿觀萬民之中有道
徳焉者因置以為君使賢輔佐成其志也/故桀為無道傳與湯紂為淫虐傳與文王夫維聖哲以
[032-11b]
茂行兮哲智也/茂盛也苟得用此下土苟誠也下土謂天下也/言天下之所立者獨有
聖明之知盛徳之行故得/用事天下而為萬人之主瞻前而顧後兮顧視/也相觀人
之計極相視也計謀也極窮也言前觀禹湯之所以興/顧視桀紂之所以亡足以觀察萬民忠佞之謀
窮其/真偽夫孰非義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服服事也言/人臣誰有行
仁義而不可任用誰有不行信義而可服事/者乎言人非義則徳不立非善則行不成阽余身而
危死兮阽猶/危也覽余初其猶未悔言己正言危行身將危/亡上觀初代仗節之士
我志所樂/終不悔恨不量鑿而正枘兮量度也/正方也固前修以葅醢言/工
不度其鑿而方正其枘則物不固而木破矣臣不量君/賢愚竭其忠信則被罪過而身殆也自前代修名之人
[032-12a]
以獲葅醢龍/逢梅伯是也曾歔欷余鬱邑兮曾累也歔/欷懼貌也哀朕時之不
當言我累息而懼鬱邑而憂者自哀/生不當舉賢之時而值葅醢之日攬茹蕙以掩涕兮
茹柔/耎也霑余襟之浪浪霑濡也衣皆謂之襟浪浪流貌也/言自傷放在山澤心悲泣下霑濡
我衣浪浪而流猶引取柔耎香草/以自掩拭不以悲故失仁義也跪敷衽以陳辭兮敷/布
也/耿吾既得此中正耿明也言已覩禹湯文王修徳以/興天下見□澆桀紂行惡以亡中
知龍逢比干執履忠直身以葅醢乃長跪布衽俛首自/省念仰訴於天則中心的明此中正之道精合其人神
與化游故得乘雲駕龍周歴/天下以慰已情緩憂思也駟玉虯以乘鷖兮有角曰/龍無角
曰虯鷖鳯皇别名也山/海經曰鷖身有五采溘埃風余上征溘猶奄也埃塵/也言我設往行
[032-12b]
游將乘玉虯駕鳯車掩塵埃/而上征去離時俗逺羣小也朝發軔於蒼梧兮軔支輪/木也蒼
梧舜/所居夕余至乎縣圃縣圃神山淮南子曰縣圃在崑崙/閶闔之中乃維上天言已朝發帝
舜之居夕至縣圃之山受/道聖王而登神明之山欲少留此靈𤨏兮靈以喻君/𤨏門鏤也
文如連𤨏楚/王之省閤也日忽忽其將暮言已誠欲少留於君之省/□以須政敎日又忽去時
將欲暮年嵗且/盡言已衰老也吾令羲和弭節兮羲和日御/也弭按也望崦嵫而
勿迫崦嵫日所入之山也迫附也言我恐日暮年老道/徳不施欲令日御按節徐行望日所從入之山且
勿附近冀及盛/時遇賢君也路漫漫其修逺兮修長/也吾將上下而求
索言天地廣大其路漫漫逺而且長不可卒也/吾方上下左右以求索賢人與已合志者也飲余馬
[032-13a]
於咸池兮咸池日/所浴也總余轡乎扶桑總結也扶桑日所拂/木也淮南子言日出
暘谷浴於咸池拂於扶桑爰始將行是謂朏明我乃往/至東極之野飲馬於咸池與日俱浴以絜己身結我車
轡於扶桑以留日行/幸得不老延年壽折若木以拂日兮若木在崑崙西/極其華照下地
拂擊/也聊須臾以相羊聊且也須臾相羊皆游也言已總/結日轡恐不能制年時卒過故復
轉之西極折取若木以拂擊日使之還去且相羊而/游以俟君命也或謂拂蔽也以若木蔽日使不得遇前
望舒使先驅兮望舒月御也月體/光明以喻臣清白後飛亷使奔屬飛亷/風伯
也風為號令以喻君命言已使清白之臣如望/舒先驅求賢使風伯奉君命於後以告百姓鸞皇為
余先戒兮鸞俊鳥也皇雌鳯/以喻明知之士也雷師告余以未具雷為諸/侯以興
[032-13b]
君言已使仁知之士如鸞皇先戒百官/將往適道而君怠墮告我嚴裝未具吾令鳯皇飛騰
兮又繼之以日夜言我使鳯皇明知之士飛行天下/以求同志續以日夜冀逢遇之飄
風屯其相離兮囘風曰飄飄風無/常之風以興邪惡帥雲霓而來御雲霓/惡氣
以喻佞人御迎也言己使鳯皇往求同志之士欲與俱/共事君反見邪惡之人相與屯聚謀欲離己又遇佞人
相帥來迎欲使/我變節以隨之紛總總其離合兮總總猶僔/僔聚貌也班陸離其
上下班亂貌也陸離分散也言己游觀天下但見俗人/競為讒佞僔僔相聚乍離乍合上下之義班然散
亂而不可/知之也吾令帝閽開關兮帝謂天帝也/閽主門者倚閶闔而望
予閶闔天門也言已求賢不得嫉惡讒佞將上愬天帝/使閽人開關又倚天門望而拒我使我不得入也
[032-14a]
時曖曖其將罷兮曖曖昏貌/罷極也結幽蘭而延佇言時世昏/昧無有明
君周行罷極不遇賢士故/結芳草而長立有還意也世溷濁而不分兮溷亂也/濁貪也好
蔽美而嫉妒言時世君亂臣貪不别善/惡好蔽美徳而嫉妒忠信朝吾將濟於白
水兮濟度也淮南子曰白水/出崑崙之源飲之不死登閬風而緤馬閬風山名/在崑崙上
緤繫也言我見中國溷濁則欲度白水登神山屯車繫/馬而留止白水潔淨閬風清明言已修潔白之行不懈
怠/也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髙丘之無女楚有髙丘之山女/以喻臣言已雖去
意不能已猶復顧念楚國無/有賢臣心為之悲而流涕溘吾遊此春宫兮溘奄也/春宫東
方青/帝舍折瓊枝以繼佩繼續也言我遊奄然至於青帝宫/觀萬物始生皆出於仁復折瓊枝
[032-14b]
以續佩守行仁/義志彌固也及榮華之未落兮榮華喻顔色/也落墮也相下女
之可貽相視也貽遺也言己既修行仁義思得同志願/及年徳盛時顔貌未老視天下賢人將持玉帛
聘而遺之與/俱事君也吾令豐隆乘雲兮豐隆/雲師求虙妃之所在虙/妃
神女也以喻隐士言我令雲師豐隆乘雲/周行求隐士清潔若虙妃者欲與并力也解佩纕以結
言兮纕佩/帶也吾令蹇修以為理蹇修伏羲氏之臣也理分/理述禮意也言既見虙妃
則解我佩帶之玉以結言語使古賢蹇/修而為媒理也伏羲時淳朴故使其臣紛總總其離合
兮忽緯繣其難遷緯繣乖戾也呼麥切遷徙也言蹇修/既持其珮帶通言而讒人復相聚毁
敗令其意一合一離遂以乖戾而/見距絶言所居深僻難遷徙也夕歸次於窮石兮次/舍
[032-15a]
也再宿為信過信為次淮南/曰弱水出於窮石入於流沙朝濯髪乎洧槃洧槃水名/也禹大傳
曰洧槃水出崦嵫之山言虙妃體好清潔暮所歸舍/窮石之室朝沐洧槃之水遁世隐居而不肯仕也保
厥美以驕傲兮倨簡曰驕/侮慢曰傲日康娯以淫遊康安也言虙/妃用志髙逺
保守美徳驕傲侮慢日自娯/樂以遊戲無事君之意也雖信美而無禮兮來違棄
而改求違去也改更也言虙妃雖有美徳驕傲無/禮不可與共事君來去相棄而更求賢也覽相
觀於四極兮周流乎天余乃下言我乃復往觀視四極/周流求賢然後乃來下
望瑶臺之偃蹇兮偃蹇/高貌見有娀之佚女有娀國名也佚/美也謂帝嚳之
妃契母簡狄也簡狄配聖帝生賢子以喻真賢也詩曰/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吕氏春秋曰有娀氏有美女為
[032-15b]
之髙臺而飲食之言己望瑶臺高峻/睹有娀氏之美女思得與共事君也吾令鴆為媒兮鴆/惡
鳥也羽有毒殺/人以喻讒賊鴆告余以不好言我使鴆鳥為媒以求/簡狄其性讒賊不可信
用還詐告/我不好雄鳩之鳴逝兮逝往/也余猶惡其佻巧言又使/雄鳩銜
命而往其性輕佻巧利多/語而無要實復不可信也心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適而
不可適往也言己令鴆為媒其心讒賊以善為惡又使/雄鳩多言少實故中心狐疑猶豫意欲自往禮又
不可/也鳯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高辛嚳有天下號/也帝繫曰高辛氏
為帝嚳次妃有娀氏女生契言已既得賢智之/人若鳯皇受禮遺將恐帝嚳以先我得簡狄也欲逺集
而無所止兮聊浮遊以逍遥言已既求簡狄復後高辛/欲逺集他方又無所之故
[032-16a]
且游戲觀望/以忘憂也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少康夏/后相之
子也有虞國名也姓姚氏舜後也昔寒浞使澆殺夏后/相少康逃奔有虞虞因妻以二女而邑於緡有田一成
有衆一旅能布其徳以收夏衆遂誅滅澆復禹舊績屈/原放至逺方之外博求衆賢索虙妃則不肯見求簡狄
又後高辛少康留止有虞而得二/妃以成顯功也是不欲逺去貌理弱而媒拙兮拙/鈍恐
導言之不固言己欲效少康留而不去又恐媒人/弱鈍達言於君不能堅固復使囘移時溷
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再言時溷濁者懐襄二世/不明故羣下好蔽中正之
士而舉邪/惡之人閨中既以邃逺兮小門謂之/閨邃深也哲王又不寤哲/知
也寤覺也言君處宫殿之中其閨邃逺忠言難通指語/不達自明智之主尚不覺善惡之情髙宗殺孝己是也
[032-16b]
何况不智之君而/以闇蔽固其宜也懷朕情而不發兮余焉能忍與此終
古言我懷忠信之情不得發用安能久與/此闇亂之君終古居乎意欲復去也索瓊茅以筳
篿兮索取也瓊茅靈草也筳小破竹也楚人/名結草折竹卜曰篿筳篿音專筳音廷命靈氛為
余占之靈氛古明占吉凶者也言己欲去則無所集欲/止則又不見用憂懣不知所從乃取神草竹筳
結而折之以卜去留使/明知靈氛占其吉凶曰兩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
之靈氛言以忠臣而就明君兩美必合楚國誰能信明/善惡修行忠直欲相慕及者乎已宜以時去之也
思九州之博大兮豈唯是其有女言我思念天下博大/豈獨楚國有君臣可
止/乎曰勉逺逝而無疑兮孰求美而釋女何所獨無芳草
[032-17a]
兮爾何懐乎故宇爾女也懐思也宇居也言何所獨無/賢芳之君何必思故居而不去也此
皆靈氛/之詞時幽昧以眩曜兮眩曜惑/亂貌孰云察余之善惡屈/原
答靈氛曰當時之君皆暗昧惑亂不知善惡/誰當察我之善情而用已乎是難去之意人好惡其
不同兮惟此黨人其獨異黨鄉黨謂楚國也言天下萬/人之所好惡其性不同此楚
國尤獨/異也户服艾以盈要兮艾白蒿也/盈滿也謂幽蘭其不可佩
言楚人户服白蒿滿其要帶以為芬芳反謂幽蘭臭惡/為不可佩也以言君親愛讒佞憎逺忠直而不近也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察視/也豈珵美之能當珵美玉也/相玉書言
珵大六寸其曜自照言時人無能識臧否觀視衆草尚/不能别其香臭豈當知玉之美惡乎以為草木易别於
[032-17b]
禽獸禽獸易别于珠玉珠/玉易别于忠佞知人最難蘇糞壤以充幃兮蘇取也充/滿也壤土
也幃謂之幐/幐香囊也謂申椒其不芳言取糞土以滿香囊佩而/帶之反謂申椒臭而不香
言近小人而/逺君子也欲從靈氛之吉占兮心猶豫而狐疑言己/欲從
靈氛勸去之占則/心狐疑念楚國也巫咸將夕降兮巫咸古神巫也當殷/中宗之世降下也
懷椒糈而要之椒香物所以降神糈精米所以享神言/巫咸將夕從天上下來願懐椒糈要之
使筮/吉凶百神翳其備降兮九疑繽其竝迎翳蔽也繽盛貌/也九疑舜所葬
也言巫咸得已椒糈則將百神蔽日來下/舜又使九疑之神紛然迎我知己之志皇剡剡其揚
靈兮皇皇天也/剡剡光貌告余以吉故言皇天揚其光靈使百/神告我當去尤吉善也曰
[032-18a]
勉升降以上下兮勉强也上謂/君下謂臣也求矩矱之所同矩法也/矱於縛
切度也言當自勉上求明君下索賢臣/與己合法度者因與同志共為化也湯禹儼而求合
兮儼敬也/合匹也摯臯繇而能調摯伊尹名湯臣也咎繇禹臣/也調和言湯禹至聖猶敬承
天道求其匹合得伊尹咎繇/力能調和隂陽而安天下苟中情其好修兮何必用
夫行媒行媒喻左右之臣也言臣能中心苟好善則精/感神明賢君自舉用之不必須左右薦達之
說操築於傅巖兮說傅說也/傅巖地名武丁用而不疑武丁殷之/高宗也言
傅說抱懐道徳而遇刑罰操築作於傅巖武丁思想賢/者夢得聖人以其形像使求之因得說登以為公道用
大興為/殷髙宗吕望之鼓刀兮吕太公之氏/姓也鼔鳴也遭周文而得舉言/太
[032-18b]
公避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化興盍往歸之至於朝歌/道窮困自鼔刀而屠遂西釣於渭濱文王夢得聖人於
是出獵而遇之遂/載以歸用為師寗戚之謳歌兮寗戚/衛人齊桓聞以該輔
該備也寗戚修徳不用退而商賈宿齊東門外桓公夜/出寗戚方飯牛叩角而歌桓公聞之知其賢舉用為卿
備輔/佐也及年嵗之未晏兮晏晩/也時亦猶其未央央盡也言/己所以汲
汲欲輔佐君者冀及年未晏晩以成徳/化然年時亦未盡若三賢之遭遇也恐鵜鴂之先鳴
兮鵜鴂一名買□常以春/分鳴也鵜音題鴂音決使百草為之不芳言我恐鵜/鴂以先春
分鳴使百草華英擢落芬芳不成以/喻讒言先使忠直之士被罪過也何瓊佩之偃蹇兮
偃蹇衆/盛貌衆薆然而蔽之言我佩瓊玉懐美徳偃蹇而衆/人薆然而蔽之傷不得施用也
[032-19a]
惟此黨人之不亮兮信亮/也恐嫉妒而折之言楚國之人/不尚忠信之
行恐妒我正直必/欲折挫而敗也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言/時
俗溷濁善惡變易不/可以久留宜速去也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荃蕙皆香草也言蘭芷之草變其體而不復香荃蕙化/而為茅失其本性也以言君子更為小人忠信更為佞
偽/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言往昔芬芳之/草今皆直為蕭
艾而已以言往日明/智之士今皆佯愚豈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言/士
人所以變直為曲者以上不好/用忠正之人害其善士之故余以蘭為可恃兮蘭懷/王少
弟司馬子蘭/也恃㤑也羌無實而容長實誠也言我以子蘭能進/賢達能可怙而進不意内
[032-19b]
無誠信之實但有長/大之貌浮華而已委厥美以從俗兮委棄/也苟得引乎
衆芳言子蘭棄其美質正直之性隨從諂佞/苟欲引於衆賢之位而無進賢之心也椒專佞以
慢諂兮椒楚大夫子/椒也諂淫也榝又欲充其佩幃榝茱萸也似椒/而非以喻子椒
似賢而非賢也幃盛香之囊也以喻親近言子椒為楚/大夫處蘭芷之間而行淫慢諂諛之志又於援引而從
不賢之類此使居親近/無有憂國之心責之也既干進而務入兮干求/也又何芳
之能祇祇敬也言子蘭子椒苟欲求進自入於君身/得爵祿而己復何能敬愛賢者而舉之乎固
時俗之從流兮又孰能無變化言時世俗人隨從上化/若水之流二子復以諂
諛之行衆人誰有不變節/而從之者乎疾之甚也覽椒蘭其若兹兮又况揭車
[032-20a]
與江蘺言觀子椒子蘭變節若此豈況朝/廷衆臣而不為佞媚以容其身邪惟兹佩之可
貴兮委厥美而歴兹歴逢也兹此也言己内行忠正外/佩衆芳此誠可貴兹不遭明君棄
其至美而/逢此咎也芳菲菲而難虧兮虧歇/也芬至今猶未沬沬已/也言
己所行芬芳虧歇/至今猶未已也誠難和調度以自娯兮聊浮游而求
女言我雖不見用猶和調己之行度執守/忠真以自娯樂且徐浮游以求同志及余飾之方
壯兮周流觀乎上下上謂君下謂臣也言我願及年徳/方成壯之時周流四方觀君臣之
賢欲往/就之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歴吉日乎吾將行言靈/氛既
告我以吉占歴善日/吾將去君而逺行折瓊枝以為羞兮羞脯/也精瓊爢音/糜
[032-20b]
以為粻音張精鑿也爢屑也粻糧也言我將行乃折瓊/枝以為脯腊精鑿玉屑以為儲糧飲食香絜冀
以延/年也為余駕飛龍兮雜瑶象以為車象象牙也言我駕/飛龍乘明知之獸
載象玉之車文章雜錯以言/徳似龍玉而世俗莫識也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逺
逝以自疏言賢愚異心何可合同知君與己/殊志故將逺去自疏而流遁也邅吾道夫
崑崙兮邅轉也楚人/名轉為邅路修逺以周流言己設去楚國逺/方乃轉至崑崙神
明之山其路長逺周/流天下以求同志揚雲霓之晻藹兮揚披也晻藹/蓊鬱隂貌鳴
玉鸞之啾啾鸞鸞鳥也以玉作之著於衡和著於軾啾/啾鳴聲言從崑崙將遂升天披雲霓之蓊
鬱排羣佞之黨羣鳴玉/鸞之啾啾而有節度也朝發軔於天津兮天津東極箕/斗之間漢津
[032-21a]
也/夕余至乎西極言己朝發天之東津萬物所生夕至地/之西極萬物所成動順隂陽之道且亟
疾/也鳯皇翼其乘旂兮翼敬也旂旗也/畫龍蛇為旂髙翺翔之翼翼翼翼/和貌
也言己動順天道則鳯皇來隨我車敬乘旂/旗髙飛翺翔翼翼而和嘉忠正懐有徳也忽吾行此流
沙兮流沙沙流如水也尚/書曰餘波入於流沙遵赤水而容與遵循也赤水出/崑崙容與遊戲
貌也言吾行忽然過此流沙遂循赤水/而遊戲雖行逺方動以清潔自洒飾也麾蛟龍以梁津兮
舉手曰麾小/曰蛟大曰龍詔西皇使渉予詔告也西皇帝少皥也渉渡/也言我乃麾蛟龍以橋西海
使少皥渡我動與神獸聖/王相接言能渡萬人之厄路修逺以多艱兮艱難/也騰衆車
使徑待騰過也言崑崙之路險阻多難非人所能由故令/衆車先使從邪徑以相待也以言己所行車逺莫
[032-21b]
能/及路不周以左轉兮不周山名在崑崙/山西北轉行也指西海以為期指/語
也期會也言己使語衆車我所行之道當過不周山而左/行俱會西海之上也過不周者言道不合於俗也左轉者
言君行左乖不/與己同志也屯余車其千乘兮屯陳/也齊玉軑音/大而竝馳
軑轄也言乃屯陳我車前後千乘齊以玉為車轄/竝馳左右從己者衆皆有玉徳宜輔千乘之君駕八
龍之婉婉兮婉婉/龍貌載雲旗之委移言己駕八龍神智之/獸其狀婉婉又載雲
旗委移而長也駕八龍者言己徳如龍可制/御八方也載雲旗者言己徳如雲雨能潤施抑志而弭
節兮神髙馳之邈邈邈邈逺貌也言己雖乘雲龍猶自/抑案弭節徐行髙抗志行邈邈而
逺莫能/達及奏九歌而舞韶兮九歌九徳之歌禹樂也九韶/舜樂也尚書曰簫韶九成是
[032-22a]
也/聊假日以媮樂言己徳高智明宜輔舜禹以致太平/奏九徳之歌九韶之舞而不遇其時
故假日游戲/媮樂而已陟升皇之赫戲平/聲兮皇皇天也赫/戲光明貌忽臨睨
五/計夫舊鄉睨視也舊鄉楚國也言己雖陟崑崙過不周/度西海舞九韶升天庭據光曜不足以解憂
猶復顧楚國/愁且思也僕夫悲余馬懷兮僕御也/懐思也蜷奇/員局顧而不
行蜷局詰屈不行貌也屈原設去時離俗周天匝地意/不忘舊鄉望見楚國僕御悲感我馬思歸蜷局詰屈
而不肯行此終志不失/以辭自見以義自明也亂曰亂理也所以發理詞指總/撮行要也屈原舒肆憤懣
極意陳詞或去或留文采紛/華然後結括一言以明所趣已矣哉國無人莫我知兮
已矣絶望之詞也無人謂無賢人也屈原言己矣者我/懐徳不見用以楚國無有賢人知我忠信之故也自傷
[032-22b]
之詞/也又何懷乎故都言衆人無有知己已復/何為思故鄉念楚國也既莫足與
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言時世人君無道不足/與共行美徳善政我將
自沈汨淵從彭/咸而居處也
九歌四首序曰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南郢/之邑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樂鼔
舞因為作九歌之/曲託之以諷諌也
屈平
王逸注
東皇太一
[032-23a]
吉日兮辰良日謂甲乙辰/謂寅卯也穆將愉兮上皇穆敬也愉樂/也上皇謂東
皇太一也言己將修祭祀必擇吉/辰之日齋戒恭敬以宴樂天神撫長劒兮玉珥撫持/也珥
謂劒鐔也劒者所以威不/服衛有徳故撫持之也璆鏘鳴兮琳琅璆琳琅皆美/玉名也鏘佩
聲也詩曰佩玉鏘鏘言己供神有道乃使靈巫佩持好/劒以辟邪惡垂衆佩周旋而舞動鳴五玉鏘五音而和
且有/節度瑶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盍何不也把持也瓊/玉枝也言己修飾清
潔以瑶玉為席美玉為瑱靈巫/何不持乎乃把玉枝以為香蕙肴蒸兮蘭藉蕙肴以/蕙草蒸
肉也藉所以藉飯食/也易曰藉用白茅奠桂酒兮椒漿桂酒切桂以置酒/中也椒漿以椒置
漿中也言己供待彌敬及以蕙蒸肴/芳蘭為藉進桂酒椒漿以備五味也揚枹兮拊鼓拊擊/也
[032-23b]
疏緩節兮安歌疏希也言膳既具不敢寜處親舉枹擊/鼔使靈巫緩節而舞徐歌相和以樂神
也/陳竽瑟兮浩倡浩大也言己陳列竽瑟/大倡作樂以自竭盡也靈偃蹇兮姣
服靈謂巫也偃蹇舞貌/也姣好也服飾也芳菲菲兮滿堂菲菲芳貌也言/乃使姣好之巫
被服盛飾舉足奮袂偃蹇而/舞芬芬菲菲□滿堂室也五音紛兮繁㑹五音宫商/角徴羽也
紛盛貌也/繁衆也君欣欣兮樂康欣欣喜貌康樂也言己重作/衆樂合會五音紛然盛美神
以歡欣厭飽喜樂則身蒙慶佑家受多福也屈原以為/神無形聲難事易失然人竭心盡禮則歆其祀而惠降
以祉自傷履行忠誠以事於君/不見信任而身放逐以危殆也
雲中君
[032-24a]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華采五色也若杜若也/言己將修饗祭以事靈
神乃先使靈巫先浴蘭湯沐香芷衣/五采華衣飾以杜若之英以自潔飾靈連蜷巨員/反兮既
留靈巫也楚人名巫為靈子連蜷巫/迎神道引貌也既已也留止也爛昭昭兮未央爛/光
貌也昭昭明貌也未央未已也巫執事肅敬奉迎導引/神顔貌矜莊形體連蜷神則歡喜安留見止見其光容
爛然昭明/長無極已蹇將憺兮壽宫蹇詞也憺安也壽宫供神之/處也祠祀皆欲得夀故名為
壽宫也言雲神既至在於壽宫歆/饗酒食憺然安樂無有去意也與日月兮齊光齊同/也光
明也言雲神豐隆爵位尊高乃與日月同光明也/夫雲興而日月暗雲藏而日月明故言齊光也龍駕
兮帝服龍駕言雲神駕龍帝謂五方之帝也服飾也言/天尊雲神使之乘龍兼衣言青黄五采之色與
[032-24b]
五方帝/同服也聊翺游兮周章聊且也周章猶周流也言雲神/居無常處動則翺翔周流往來
且游且/翺也靈皇皇兮既降靈謂雲神也皇皇美貌也降下/也言神來下其皇皇而美有光
文/也猋逺舉兮雲中猋去疾貌雲中其所居也言雲神往/來急疾飲食既飽猋然逺舉復還其
處/覽冀州兮有餘覧望也兩河間曰冀州餘猶他方也/言雲神所在髙邈乃望於冀州尚復
見他/方也横四海兮焉窮窮極也言雲神出入奄忽須臾/之間横行四海安有窮極者也思
夫君兮太息君謂/雲神極勞心兮
憂心貌也屈原/見雲一動千里周徧
四海想得隨從觀望四方以志己憂思而念/之終不可得故太息而歎中心煩勞而
湘君
[032-25a]
君不行兮夷猶君謂湘君也夷猶猶䂊也言湘君所在/土地肥饒又有嶮岨故其神常安不肯
游蕩既設祭祀使巫/請呼之尚復猶䂊蹇誰留兮中洲蹇詞也留待也中/洲洲中也水中可
居者為洲言湘君蹇然難行誰留行於水中之洲乎以/為堯二女妻舜有苗不服舜往征之二女從而不反道
死於沅湘之中因為湘夫/人也所留葢謂此二女美要眇兮宜修要眇好貌也/修飾也言二
女之貌要眇而/好又嘗修飾也沛普/賴吾乘兮桂舟沛行貌也舟船也吾/屈原自謂也言己雖
在湖澤之中猶乘桂/木之船沛然而行令沅湘兮無波沅湘/水名使江水兮安
流言己乘船常恐危殆願君令沅湘/無波涌使江順徑徐流則得安也望夫君兮未來君/謂
湘/君吹參差兮誰思參差洞簫也言己瞻望於君而未/肯來則吹簫作樂君當復誰思念駕
[032-25b]
飛龍兮北征屈原思神略垂意念楚國駕/飛龍北行還亟歸故居也邅吾道兮洞
庭邅轉也洞庭太湖也言己欲乗龍而歸不敢隨/從大道願轉江湖之側安委曲之徑欲急至也薜茘
拍兮蕙綢薜茘香草也拍搏壁也綢/縛束也詩曰綢繆束楚承荃橈兮蘭旌荃/香
草也橈小楫也屈原言己居家則以薜茘搏飾四壁蕙/草縛屋乗舟船則以荃為楫櫂蘭為旌斾動以香潔自
修/飾望涔陽兮極浦涔陽者江陭名也近附/郢極逺也浦水涯也横大江兮揚
靈靈精誠也屈原思念楚國願乗輕舟上望江海之逺/浦附郢之陭以泄憂念横度大江揚已精誠冀能感
寤懐王使/還己也揚靈兮未極極已/也女嬋媛兮為余太息女謂/女嬃
也屈原姊也嬋媛猶牽引也言己逺揚精神雖欲自竭/盡終無從達故女嬃牽引責之數為己太息悲毒欲使
[032-26a]
屈原改性易/行隨風俗也横流涕兮潺湲潺湲流貌也屈原感女嬃/之言亦欲變節而意不能
改内自悲傷/涕泣横流隐思君兮陫符/沸側君謂懐王也陫陋也言/己雖見放棄隐伏山野
猶從側陋之/中思念君也桂櫂兮蘭栧櫂楫也栧/船傍板斲冰兮積雪斵斫/也言
己乗船遭天盛寒舉其楫斵斫/冰凍紛然如積雪言己勤苦采薜茘兮水中搴芙蓉
兮木末搴手取也芙蓉荷華也生水中屈原言己執忠/信之行以事於君其志不合猶入池涉水而求
薜茘登山緣木而/采芙蓉固不可得心不同兮媒勞言婚姻所好心意不/同則媒人疲勞而無
功也屈原自喻行與君異/終不可合亦疲勞而己恩不甚兮輕絶言人交接初/淺恩不甚篤
則輕相與離絶也言己與/君同姓共祖無離絶之義石瀨兮淺淺音牋瀨湍也/淺淺流疾貌飛
[032-26b]
龍兮翩翩屈原憂愁俯視川水見石瀨淺淺疾流而下/將有所至仰見飛龍翩翩而上將有所登自
傷棄在草野終/無所登至也交不忠兮怨長交友也忠厚也朋友相/與不厚則長相怨恨也
言己執履忠貞雖獲罪/過不敢怨恨於衆人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閒閒暇也/言君常
與已期欲共為治後以讒言之/故更告我以不閒暇遂以疏逺朝騁騖兮江臯朝以喻/已盛也
澤曲曰臯言己願及朝明己/年盛時任重馳騁以行道徳夕弭節兮北渚弭安也渚/水涯也夕
以喻衰言日夕將暮己己/衰老弭情安意終於草野鳥次兮屋上次舍也過/信為次水周
兮堂下周旋也言己所居在湖澤之中衆鳥舍止我之/屋上流水周旋己之堂下自傷與鳥獸魚鼈為
伍/捐余玦兮江中玦玉佩也先王所以命臣之瑞/也故與環即還與玦即去也遺余
[032-27a]
佩兮澧浦遺離也佩瓊琚之屬也言己雖見放逐常思/念君設欲逺去猶捐玦佩置於水涯冀君求
己示有/還意采芳洲兮杜若芳洲香草叢/生水中之處將以遺兮下女遺/與
也女隂也以喻臣謂己之儔匹也言己願於芳芬絶異/之洲采取杜若以與忠正之人思與同志終不更變
時不可兮再得言日不再中/年不再盛也聊逍遙兮容與逍遥游戲/也言天時
不再至人年不再盛己既老矣不遇於時聊/且逍遥而游容與而戲以待天命之至也
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帝子謂堯女也降下也言堯二女娥皇/女英隨帝不反墮於湘水之渚因為湘
夫/人目眇眇兮愁余眇眇好貌也予屈原自謂也堯二女/儀徳美好眇然絶異又配帝舜而乃
[032-27b]
沒命水中屈原自傷不遭值堯而遇/暗君亦將沈自湘流故曰愁我也嫋嫋兮秋風嫋嫋/秋風
揺木/貌洞庭波兮木葉下言秋風疾則草木揺湘水波而/樹葉落矣以言君政急則衆人
愁而賢/者傷矣登白薠兮騁望薠草秋生/騁平也與佳期兮夕張佳期/謂湘
夫人也不敢指斥尊者故言佳也張施也言己願以始/秋薠草初生望平之時修設祭具夕早洒掃張施帷帳
與夫人期/歆饗之也鳥何萃兮蘋中萃集/也罾何為兮木上罾魚網也/夫鳥當集
木巔而言草中罾當在水中而言/木上以喻所願不得失其所也沅有芷兮澧有蘭言/沅
水之中有盛茂之芷澧水之外有芬芳之蘭/異於衆草以興湘夫人美好亦異於衆人思公子兮
未敢言公子謂湘夫人也重以卑說尊故變言公子也/言己想若舜之遇二女二女雖死猶思其神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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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敢達言者士當/須介女當須媒也慌忽兮逺望觀流水兮潺湲言神/鬼慌
忽往來無形近而視之彷彿若/存逺而望之但見水流潺湲也麋何為兮庭中麋獸/名蛟
何為兮水裔蛟龍類也言麋當在山林而在庭中蛟當/在深淵而在水涯以言小人當處野而升
朝廷賢者當居/尊官而為僕𨽻朝馳余馬兮江臯夕濟兮西澨濟渡也/澨水涯
自傷驅馳不/出湖澤之域聞佳人兮召余余屈原/自謂也將騰駕兮偕逝偕/俱
也逝往也屈原幽居草澤思神念鬼冀湘夫/人有命呼己則願騰駕而往不待侣偶也築室兮水
中葺之兮以荷葢屈原困於世上願築室水/中託附神明而居處也荃壁兮紫
壇以荃草飾室壁/累紫貝為壇播芳椒兮成堂布香椒/於堂上桂棟兮以桂/木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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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棟蘭撩以木蘭/為榱辛夷楣兮辛夷香草/以作户楣葯房葯白芷也/房室也罔
薜茘兮為帷罔結也結薜/茘為帷帳擗蕙櫋兮既張擗折也以折/蕙覆櫋屋
白玉兮為鎮以玉鎮/坐席疏石蘭以為芳石蘭香草/疏布陳也芷葺兮
荷屋葺葢/屋也繚之兮杜衡繚縛束也杜/衡香草也合百草兮實庭合/百
草之華以/實庭也建芳馨兮廡門馨香之逺聞者也積之以為/門廡也屈原生遭濁世憂愁
困極意欲随從鬼神築室水中與湘夫人比隣而/處然猶積衆芳以為殿堂修飾彌盛行善彌高也九嶷
繽兮竝迎九嶷山名/舜所葬也靈之來兮如雲言舜使九嶷之山/神繽然來迎二女
則百神侍送/衆多如雲捐余袂兮江中袂衣/袖也遺余褋兮澧浦褋襜/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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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設託與湘夫人共鄰處舜復迎之而去窮困/無所依故欲捐棄衣物裸身而行將適九夷也搴汀
洲兮杜若汀平/也將以遺兮逺者逺者謂高賢隐士也言/己雖欲之九夷絶域之
外猶求高賢之士采平洲香/草以遺之共與修道徳也時不可兮驟得驟數/也聊逍
遥兮容與言富貴有命天時難值不可/數得聊且游戲以盡年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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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選巻三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