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1a]
欽定四庫全書
湖廣通志巻九十七
藝文志
論
宋
楚懷王論 陳 埴
楚懷王之立也天將以興漢乎懷王之死也天將以亡
楚乎夫懷王項氏所立此宜深德於項今觀懷王在楚
[097-1b]
曽無絲粟之助於楚而屬意於沛公方其議遣入闗也
羽有父兄之怨於秦所遣宜莫如羽者顧不遣羽而遣
沛公曰吾以其長者不殺也沛公之帝業盖於是乎興
矣至其與諸將約也曰先入闗者王之沛公先入闗而
羽有不平之心使人致命於懷王盖以為懷王為能右
已也而懷王之報命但如約而已以草莽一時之言而
重於山河丹書之誓羽雖欲背其約其如負天下之不
直何是沛公之帝業又於此乎定矣夫項氏之興本假
[097-2a]
於王楚之遺孽顧迫於亞夫之言起民間牧羊子而王
之盖亦謂其易制無他而豈料其賢能如是耶始而為
項氏之私人而今遂為天下之義主始以為有大造於
楚而今則視羽蔑如也則羽此心之鬱鬱悔退豈能久
居人下者自我立之自我廢之或生或殺羽以為此吾
家事而不知天下之英雄得執此以為詞也故自三軍
縞素之義明沛公之師始堂堂於天下而羽始奄奄九
泉下人矣懷王之立曽不足以重楚而懷王之死又適
[097-2b]
足以資漢然則范増之謀欲為楚也而祗以為漢也嗚
呼此豈沛公智慮所能及哉其所得為者天也此豈范
増項羽智慮之所不及哉其所不能為者亦天也
屈到嗜芰論 蘇 軾
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屬之曰祭我必以芰及祥
宗老將薦芰屈建命去之君子曰不違而道唐柳宗元
非之曰屈子以禮之末忍絶其父將死之言且禮有齋
之日思其所樂思其所嗜子木去芰安得為道甚矣柳
[097-3a]
子之陋也子木楚卿之賢者也夫豈不知為人子之道
事死如生況於將死丁寧之言棄而不用人情之所忍
乎是必有大不忍於此者而奪其情也夫死生之際聖
人嚴之薨於路寢不死於婦人之手至於結冠纓啟手
足之末不敢不勉其於死生之變亦重矣父子平日之
言可以恩掩義至於死生至嚴之際豈容以私害公乎
曽子有疾稱君子之所貴乎道者三孟僖子卒使其子
學禮於仲尼管仲病勸桓公去三豎夫數君子之言或
[097-3b]
主社稷或勤於道德或訓其子孫雖所趣不同然皆篤
於大義不私其躬也如此今赫赫楚國若敖氏之賢聞
於諸侯身為正卿死不在民而口腹是憂其為陋亦甚
矣使子木行之國人誦之太史書之天下後世不知夫
子賢而顧唯陋是聞子木其忍為此乎故曰是必有大
不忍者而奪其情也然禮之所謂思其所樂思其所嗜
此言人子追思之道也曽晳嗜羊棗而曽子不忍食父
沒而不能讀父之書母沒而不能執母之器皆人子之
[097-4a]
情自然也豈待父母之命耶今薦芰之事若出於子則
可自其父母則為陋耳豈可以飲食之故而成父莫大
之陋乎曽子寢疾曽元難於易簣曽子曰君子之愛人
也以德細人之愛也以姑息若以柳子之言為然是曽
元為孝子而曽子顧禮之末易簀於病革之中為不仁
之甚也中行偃死視不可含范宣子盥而撫之曰事吳
敢不如事主猶視欒懷子曰主茍終所不嗣事於齊者
有如河乃瞑嗚呼范宣子知事吳為忠於主而不知報
[097-4b]
齊以成夫子憂國之美其為忠則大矣古人以愛惡比
之美疢藥石曰石猶生我疢之美者其毒滋多由是觀
之柳子之愛屈到是疢之美子木之違父命藥石也哉
明
卞和論 唐 肅
卞和以獻璞而刖人曰非和罪也和知璞之有玉楚子
不和信也不和信則已何以刖為剖而無玉刖未晚也
故曰非和罪也唐子曰獻璞而刖和自取者也非不和
[097-5a]
信者罪也和之不剖而獻欲章其識也即受而剖焉於
國何補無補於國勿獻可也故君子罪和而不罪楚子
不足罪也吁世之以文章小技自衒而不售者其和之
徒歟
伍子胥論 郭正域
子胥之報楚也聖人與之乎曰與之何以知之曰以春
秋知之子胥挾弓而干闔閭闔閭將為之興師子胥曰
諸侯不為匹夫興師事君猶事父也虧君之義復父之
[097-5b]
讐臣不為也及蔡侯拘於南郢數年而歸用事於河而
請救於吳也子胥曰蔡非有罪也楚為無道君若憂中
國此時可矣吳興師而伐楚春秋書之曰蔡侯以吳子
及楚人戰於柏舉夫蔡安得以吳也蔡侯之怨不深於
子胥也不以匹夫復讐而以蔡侯興師子胥之志也聖
人即書曰蔡侯以吳子成子胥之志也蔡書侯與蔡也
吳書子與吳也與吳與蔡與子胥也楚敗而又書人惡
楚也惡楚與子胥也公羊曰父不受誅子復讐可也穀
[097-6a]
梁曰何以不言救也救大也胡氏曰聖人與人為善皆
未敢明言聖人之與子胥也夫羑里囚而牧野戰載主
而行雖曰弔民亦復父讐也易曰湯武革命應乎天而
順乎人禮曰父之讐不共戴天枕戈而寢兄弟之讐不
反兵子胥之心天地且諒之聖人傷之矣春秋書以者
三桓四年宋人以齊人蔡人衞人陳人伐鄭僖二十六
年公以楚師伐齊取穀宋不能以齊魯不能以楚也而
皆書以皆修怨也解者曰以者不以者也皆無與詞而
[097-6b]
獨與蔡侯吳子所以與子胥也
張文忠論 胡克敬
人臣負論道經邦之重當主少國疑之時安危惟視乎
社稷成敗何計乎身家盖事權之所集固恩怨是非之
叢也如文忠公者初以董賈之才終躋揆衡之位劻勷
黽勉輔沖人以敉海宇功施爛然矣迨身後禍起追奪
籍没其子敬修至殉家難懷宗時始賜䘏復誠有如王
啟茂所云半生憂國睂猶鎖一詔旌忠骨已寒者噫嘻
[097-7a]
姚崇止於救時冦凖尚未讀傳有秉鈞之權而合進退
之道者盖難言之而況石破劔盡煅烈金銷者乎公之
恩怨在當時是非在千古謹因其概畧而論之亦以見
權非聖人不能用而得志行道者之當思所以自處也
水利論 陳仕元
楚東諸郡水弗可隄利在疏導西諸郡隄斯利焉及考
漢史河水一石泥六斗江水一石泥數斗漢水之泥不
啻是盖漢最濁易淤滙疏滌之則散漫矣東諸郡固漢
[097-7b]
濵也雲夢二澤後世散為邑居以夏書考之夢髙於雲
西諸郡豈夢澤耶禹貢九江孔殷沱潜既道今詳水經
水道澧水中予邑會赤沙湖沅水當邑之南大江繞邑
東河自江出亦謂之沱由是觀之予邑固大江九江之
衝也江水較漢稍清不異於澧沅則清而莫淤夫自杜
預開漕以瀉江勢而東邑之湍悍稍紓邑西之流澌浸
巨故江水横截予邑注之洞庭弗啻繞其東北耳唐宋
間邑西寂無民居范晦叔岳陽風土記謂華民多舟居
[097-8a]
常産即湖地建寧南隄決即被水患建寧今石首南隄
即今調弦夏秋必決必溢故二邑江患相表裏乃安南
港所厄則湖水也至和遷縣築隄僅可障官署隄之外
皆棄之魚鱉宣德間人吏乗舟入縣署正統知縣楊鐩
以為請天子遣工部王士華布政蹇賢奉勅駐邑中相
便宜築隄四十有七并縣隄為四十八垸九載其後土
人往往擇少高地築之垸遂百餘區最巨者安津蔡田
官垸延袤咸十餘里小者田僅百畝而已一遇漲潦隄
[097-8b]
即衝決冬月水退有司乃發粟集民修之每垸擇一二
人為圩長十餘人為小甲厥後有司視為賂階圩長藉
為貲府而於隄之堅脆弗問也昔宋熙寧初遣使察農
田水利蘇軾上疏以為遣使察農必大煩擾吏卒所過
雞犬一空予邑修垸之弊何以異此邇來江陵諸隄悉
潰江水散流潜沔嘉靖庚申枝江隄決水奔黄山鹿河
即漫流邑之西鄙故邑河勢殺不然幾以城市為壑也
宋史閩越皆有陂湖湖髙於田田又髙於江海旱則放
[097-9a]
湖水溉田澇則決田水入海故不為災然此可行於浙
西耳予邑垸民心殊力惰少旱則決隄引水坎穴叢楚
甚者以施筌䝉罟今之計莫若督民於垸中鑿陂而嚴
禁防謹蓄洩乃安津蔡田田家諸湖洪武中革稅弛之
民溉田正德知縣李文泮取課名為水面錢今漸増幾
百金者一切裁之正德間都御史吳廷舉奉勅賑荒萃
民修垸因而食之由是諸垸幾復章華之舊嘉靖間知
府陸邦復發郡粟増修而知縣趙古亦襲文泮故事是
[097-9b]
以訖無成功予又見垸民往往於垸外水濵墾田植稻
謂之湖田湖田無税額三載一熟熟則倍獲厚利此所
謂涸梁山泊可得良田萬頃而王安石懼無貯水之地
者也夫隄防起於戰國圩田湖田起於宋政和以來古
無有也使遇賈讓杜預則諸垸尚在興廢之間矧垸外
乎然有洞庭為之瀦亦不至大害若紹興所議修圩守
明賞罰則今日之急務矣至於調弦開塞之議雖靡成
説以勢觀之塞固漲而西開亦漫而東今開者幾百載
[097-10a]
即欲塞之莫能也善為水者因時補葺可耳
皇清
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論 劉子壯
神物待聖人而後興是故伏羲起而龍馬生大禹作
而元龜出假使世無羲禹雖使龜馬間見不過與阿
閣之鳯苑囿之麟共奏瑞祥而已書之史冊以為美
談亦豈能以盡竒偶而列疇範使天地陰陽之所不
能言者竟能以象數呈之而令數聖人上下千萬年
[097-10b]
而不足以窮其義哉故曰物不虛生必有所因以顯
或曰聖人師萬物凡物之生莫不有理愚者習而不
察惟聖智者能見之是故烏主孝蟻主義鴈主序穀
種可以言仁老馬可以用智而古之人觀轉篷而知
車觀烏尾而知舟以至觀擔夫争道公孫舞劔而可
以得草書盖聖人之心先有此理遇之而即至自一
草木之微一禽魚之動皆可精其義以至於天命況
夫龜龍者四靈之畜號稱非常者哉雖然聖人身有
[097-11a]
此理遇物而發雖不遇物而此理固在也然則聖人
何不自為之而必待夫龜龍之所負而則之也哉曰
馬之上有圖焉龜之上有書焉天垂其數聖人言其
義也然則孔子作春秋感獲麟而起麟之上亦何有
䇿文乎六經與天地並立緣河圖而有易緣洛書而
有疇即以為緣獲麟而有春秋矣書不盡之於其疇
也詩與禮其又何所緣乎曰他經專主理者也而易
與範特言數數者天之假物以見是以聖人則之也
[097-11b]
然則揚雄作太𤣥司馬光作潜虛皆言數也雄固不
足道司馬忠信殆幾於古之賢聖人矣然而儒者畧
而弗錄者何哉曰數固取乎自然也河通乎天而龍
來洛居地之中而龜出龍來而圖負龜出而書呈天
之告聖人深切著明矣聖人不為妄作惟能因天之
道發明之天不能言而假物以鳴聖人因物而見天
凡天之所欲言皆取諸物以發之是聖人非則圖書
也則天也聖人則天雖謂聖人則圖書可也雖謂神
[097-12a]
物待聖人出可也雖謂聖人師萬物可也雖謂聖人
自為之而無所待於龜龍之負焉亦無不可也
辯
皇清
白起廟辯 吳 泰
邑治東白雲汊有白起廟莫詳所始泰曰此訛也史
邑秦昭王使白起攻楚拔郢燒夷陵遂東至於竟陵
則吾邑遭其荼毒久矣而顧儼然祀之耶或曰楚俗
[097-12b]
尚淫祀不獨起然也柳子厚永州黄神祠記相傳即
王莽也王與黄聲通民且祠之而何疑於起歟曰否
昔黄帝南浮江登熊湘故諸郡祠之柳記因俗傳訛
豈至如子雲美新之作哉或曰黄與王自别也白則
誰從辯之曰此元白景亮廟也元時景亮知沔陽濬
景便河掘土得石有白公溝三字民咸異之以其有
功於景故後人遂尸祝俎豆之也或曰廟祀何不於
便河而於白雲汊也曰夫神依於人若魂氣則無不
[097-13a]
之也今汊北有令尹子文廟不必為古䢵亭而陟降
在兹與景亮同夫汊名白雲廟名白公相傳益彰又
曷疑焉或曰廟進景亮則黜起也可乎曰可昔隴西
有董卓祠唐髙適毁之蔡州有吳元濟祠宋王濟毁
之又狄仁傑采訪江南移檄吳興毁項羽祠盖仗大
義以驅厲祀其肹蠁自絶也近聞白起廟廢為禪林
矣嗟乎起既廢則曷不進景亮於其中
東西二漢水辯 王士禎
[097-13b]
漢水有東西二源自桑欽常璩酈道元以來諸說紛
紜轇轕不解予嘗兩入秦蜀於東漢則探其源於西
漢則窮其委因為辯之按百牢闗下有分水嶺嶺東
水皆北流至五丁峽北合漾水入沔而為東漢嶺西
水皆南流逕七盤闗龍洞合嘉陵水而為西漢常璩
云漢水有二源東源出武都氐道縣漾山固名漾西
源出隴西嶓冢山會白水經葭萌入漢始源曰沔故
曰沔漢酈注引漢中記云嶓冢以東水皆東流嶓冢
[097-14a]
以西水皆西流即其地勢源流所歸故俗以嶓冢為
分水嶺即此推沔水無西入之理又云東西兩川俱
出嶓冢而同為漢水按常氏以沔為西漢水其説紕
謬酈注辯之韙矣又謂東西同出嶓冢非也且桑欽
謂漾水出隴西氐道嶓冢山東至武都沮縣為漢水
而曰至廣魏與白水合又至葭萌縣與羌水合是以
漾為西漢水也又謂沔水出武都沮縣東狼谷中又
曰沔水東南逕沮水戍東南流注漢是以沔為東漢
[097-14b]
水也酈氏兩疏之而未辯其非夫禹貢嶓冢導漾東
流為漢漾之東流見於經者顯然如此余過武都嶓
冢山下詢漾水土人指涓涓細流東南入沔者即是
則漾入沔合流而東其為東漢水其源流甚明而其
上流又出分水嶺以東之水穿五丁峽而與漾合常
氏既附會漾水之名以為東漢又妄以沔出嶓冢合
白水為西漢是明與嶓冢導漾之文相悖桑氏又析
漾沔為二條其流逈别至云漾合白水則與禹貢東
[097-15a]
流為漢之文又不符合今按通典嶓冢山有二一在
天水上邽一在漢之金牛山雍大記云西漢水在西
和縣源出嶓冢山西流與馬池水合此乃上邽之嶓
冢在今秦州又云漢江源出沔縣嶓冢山東流入金
州此乃金牛之嶓冢禹貢嶓冢導漾乃沔縣之嶓冢
非秦州之嶓冢知嶓冢有二則東西二漢源流各自
了然漾之與沔本為一流與隴西之嶓冢都無交涉
常氏之誤可不辯而明矣沮水出武都東狼谷東南
[097-15b]
流注漢水經此條在沔水下而此又云漾水出隴西
嶓冢山東至武都沮縣為漢水不惟兩漢水皆合於
沮必無是理而漾水近在武都之嶓冢反逺引隴西
之嶓冢東流至武都為漢其誤總在以兩嶓冢為一
山故自為矛盾如是酈氏於漾水條下又云通谷水
出東北通溪上承漾水西南流為西漢水則未嘗按
脉察理而牽合桑氏之説以成其誤不知漾水實東
南流無由西南流與嘉陵白水相合也山海經云嶓
[097-16a]
冢之山漢水出焉東南流注於沔郭璞云在武都氐
道縣南蘇氏書傳云漢始出為漾東南流為沔至漢
中東行為漢皆謂東漢水也其嘉陵江自兩當畧陽
出陽平闗至朝天峽南逕廣元縣又南逕昭化縣白
水江自階文來入之酈氏所稱西漢水南入嘉陵道
而為嘉陵水常氏所稱會白水經葭萌桑氏所稱至
廣魏與白水合又至葭萌與羌水合者皆謂西漢水
也黄氏日抄云漢水二源一出秦州天水縣謂之西
[097-16b]
漢水至恭州巴中縣入江一出大安軍三泉縣謂之
東漢水至漢陽軍入江觀此則二漢水源流益洞然
矣何紛紛聚訟為哉
議
唐
論請舜廟議 吕 温
右臣謹按地圖舜陵在九嶷之山舜廟在太陽之溪舜
陵古者已失太陽溪今不知處秦漢以來置廟山下年
[097-17a]
代寖逺祠宇不存每有詔書令州縣致祭奠酬荒野恭
命而已豈有盛德大業百王師表没投荒裔陵廟皆無
臣謹遵舊制於州西山上已立廟訖特望天恩許蠲免
近廟三五家令嵗時掃灑以為恒式豈獨表聖人至德
及於萬代實欲彰陛下元澤被於無窮謹録奏聞
宋
築漢陽城議 黄 幹
漢陽為郡民淳事簡一意撫摩或可逃責然既切專城
[097-17b]
之任則當思固國之謀訪之故老察之形勢則最闗利
害而不可不預圖者無城壁之可恃也考之圖志漢陽
舊有偃月城今踪跡皆無存者則昔固嘗有城矣國家
講好息民邊陲寧静固無他虞然州郡之有城猶家之
有墻壁家無墻壁雖無盜賊無以為家況設險守國思
患預防當無事之日不可不為有事之備本軍地雖近
江旁亦多水然齊安江陵皆近江皆有城武昌池陽皆
在江南亦有城何獨漢陽而無城其旁固多水澤然冬
[097-18a]
月水涸亦不足恃況其為地雖非極邊而實則武昌唇
齒吳蜀咽喉南人得之則恃為捍蔽孫氏都武昌使魯
肅守漢陽是也北人得之則武昌不能自立漢陽守臣
李恕屢以舟師敗鄂人是也盖大河東下雖若可恃然
東有陽邏西有劉公洲最為淺狹頃刻可渡古之為國
守在四鄰賊入吾腹則無及矣故築漢陽之城不惟可
以守漢陽而亦所以蔽武昌也開禧丙寅安陸圍竟陵
破漢陽之民逃奔江南者大半武昌之人日夜望漢陽
[097-18b]
之烽火以為安否向非漢川之民結集義士固守河南
血戰則事未可知使漢陽有城虎視江濆孰敢越吾境
而為寇耶京口之有瓜州所以通淮浙往來之道武昌
之視漢陽猶京口之視瓜州也瓜州有城則師之出入
皆有所恃武昌之師自漢陽而濟者絶江之後便無駐
足之地比其反也前有長江之阻後有敵人之慮武昌
之師不可久駐江北者無城故也使漢陽有城卒有緩
急移武昌之屯數千人以守之或出或入從容整暇察
[097-19a]
敵伺便乗機應變壯荆襄之聲勢為諸郡之應援計未
有急於此者矣瓜州非郡尚不可無城而況漢陽古之
沔州衝要之地乎此則城壁之不可以不築也觀其地
勢他郡城壁有難修築者有雖修築而不足為險者惟
漢陽地勢其北依山其南阻江東西有湖皆自然之天
塹無湖無江之處十之二三耳向使經理有方雖郢之
石城亦無以加郡城之南皆沿江堤岸每嵗修築率費
二三千緡而城居之民常凜然有為魚之患築城之後
[097-19b]
則每年可免修築之費而向憂墊溺者可以安枕而無
慮矣是又一舉而兩利也又嘗令濠寨官計丈尺工料
則為城不過六七里為費亦數十萬緡諸郡築城例役
大軍大軍一出跋涉稍久不無勞費漢陽武昌兩郡相
望以武昌所屯之兵築漢陽之城士卒無久出之勞州
郡减増募之費與築他郡之城其難易大不侔矣朝廷
近年以來留意守禦所守州郡修築城壁無非為堅固
不可拔之謀今築漢陽之城其闗於利害甚切其為勢
[097-20a]
甚固其為費甚省亦何憚而久不為也幹非敢生事喜
功有所僥覬特以郡之長官謂之守土城壁不築則非
所以守土而曠其職矣
與廟堂乞築城議 陸九淵
某僭白書曰有備無患記曰事豫則立荆門在江漢之
間為四集之地南捍江陵北援湘陳東據隨郢之脅西
當光化夷陵之衝荆門固則四鄰有所恃否則有背脅
腹心之虞由唐之湖陽以趨山則其涉漢之處已在荆
[097-20b]
門之脅由鄧之鄧城以涉漢則其趨山之處已在荆門
之腹自此之外間道之可馳漢津之可涉陂陀不能以
限馬灘瀨不能以濡軌者尚多有之自我出竒制勝徼
敵兵之腹脅者亦正在此善制事者當令其利在我其
患在彼不善者反之法曰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又曰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
所不攻謂能銷患致利備豫不虞也荆門雖四山環合
易於備豫義勇四千强壯可用而素無城壁倉廩府庫
[097-21a]
之間麋鹿可至累欲修築子城畏憚其費不敢輕舉某
切謂郡無城郭使在内地尚且不可況其在邊乎若形
勢不立扃鑰不固無以係民心待暴客脱有緩急區區
倉庫之儲適足以啟戎召寇患害之致何啻丘山權今
費役曽不毫末惜毫末之費忽丘山之害難以言智一
旦有警誰執其咎某去冬妄意聞於帥府請就此役尋
得帥檄令委官置局徑自修築欲趂冬上堅密庶幾可
久已於十二月初四日發手亦幸天氣晴霽人心齊一
[097-21b]
臘前兩旬土工畢事規模稍壯邦人慰滿小壘綿薄仍
嵗送迎事力單竭累政之積僅足辦此會計用磚包砌
立門施樓其費尚多目今已見包城十丈砌角臺一所
建敵樓一座由此計之猶當用緡錢三萬本軍有買名
銀一萬七千餘兩𨽻在常平稽之專條不可擅用欲乞
鈞慈特為敷奏於數内撥支銀伍千兩應副包砌支用
使城壁一新形勢益壯姦宄阻謀民心有賴實為無窮
之利想鈞謨垂念邊城不異墻屏思患豫防久有廟算
[097-22a]
擇狂聽愚當不待辭之畢也
明
治河議上 劉堯誨
國初宋禮開會通河沿元人舊渠自安山北入天津渠
迹可循所有功力不費禮之功在漕河者惟南旺河及
濟寧天井閘以南而達於淮其功倍於故元初元人止
導汶水而障之西南行耳禮引沂水洗水入泗以會於
漕又引鄒縣之淵源泉九引泗水之下莊泉三十入於
[097-22b]
泗引蒙陰之官橋泉四引曲阜之柳青泉十八入沂達
泗同滙天井閘以成漕渠又開濬南旺湖滙平陰泰安
東平等泉百而設南北閘以分流之北入安山舊道南
過濟寧會天井閘諸水下徐呂同為淮河入於海是明
漕運止藉山東諸泉而不敢引大河以為利也至正統
戊辰黄河決張秋害及運道以後漸引河入徐沛𢎞治
六年河徙黄陵岡決張秋奪汶泗之水東行而運道阻
絶當時議者主於上流分殺河勢既鑿孫家渡口導河
[097-23a]
南入於淮又開趙皮寨口導河入亳泗歸宿以會於淮
又疏賈魯舊河由曹縣梁靖口出徐沛入運河過二洪
以會於淮於是二洪藉河勢而為厲也第上流既分大
勢自弱徐沛之間雖有河患不甚以後治運河者漸失
初意導口既塞而支流未分會全河之水以入徐泗而
議者乃曰治運河亦過矣夫運河何憂不治也導河入
徐吕而數逢其害此是後人失䇿今惟求其害運河者
而逺之固所以全運河也近者朱尚書以黄河侵嚙沛
[097-23b]
縣切近運河乃徙運河而東五十里以上接於濟而下
通於徐意主於逺黄河也愚謂當以黄河逺運河不當
以運河逺黄河以運河逺黄河則凡黄河之所能至者
皆當逺而避之此不東走海南走山耳故以起膠萊之
議而有泇口之説也矧所避者止沛縣數十里耳而徐
邳四百里之河患固在也以黄河逺運河則上流歸德
蘭陽趙皮寨口原係河流入渦淮故道去其淤積排決
之耳無有泇口之斬山焚石也順其勢利導之耳無有
[097-24a]
膠萊之穿渠亂海也計不出此而亟亟壘隄以障河愚
以為黄河至於徐邳如大軍既敗而潰雖有善將勢不
能制故令築隄以防河無以異於銜木以填海且所築
之隄基廣二丈崇七丈勢不能加矣徐邳每至伏秋之
時白浪如山拔地數仞則丈隄之土實以決其怒而恣
其暴也
治河議中 劉堯誨
今議開趙皮寨口將尋亳泗歸宿之故道以分殺河勢
[097-24b]
難之者曰河入趙皮寨經歸宿出宿遷會於淮而同入
於海恐河勢趨南之便而東流入徐濟之路艱將來二
洪淺沍則運道為梗又曰將不免為鳯泗諸陵憂此皆
臆説也夫鳳陽即古塗山荆山地形勢最高而府北鳳
凰山一帶皆阻山為險自有淮水以來所經歴鳳陽境
至今陵谷不變況皇陵在府城南又二十里當洪武二
十四年河決孫家渡由中牟項城入鳳陽界過潁上至
夀州合淮水歴懷逺以達於泗是以全河灌鳳陽背城
[097-25a]
而下當時未聞危動陵寢矧今分流入歸德過宿州符
離集出宿遷口逺者二百里近一百餘里此事之必無
恙者而以勤當事者之憂豈我聖祖之念皇陵不若後
人之異甚耶乃若泗州去宿遷止四十里黄河由淮以
入泗與夫由泗水以會淮一也所慮寨口既開大河南
下歸宿遷有二洪淺閣之虞是以二洪待河而轉漕故
愚以為失作者之意也先時總理河道劉天和有云漕
河本不用黄河之水自淮達濟一路隄防正恐黄河衝
[097-25b]
入為害今徐吕二洪以下一向反用黄河之水而忘其
故及水不來則用工挑濬以引之來此所謂以病為藥
也乃若所以為二洪盈竭者責在山左諸泉而宣節泉
流者又責在理漕諸吏永樂初浚會通而開南旺馬腸
諸湖正欲廣受深資以待旱乾不時之變故南旺周迴
百五十里濬深者丈餘淺亦五七尺内築長堤三漕渠
貫其中西隄開斗門以時蓄洩號曰水櫃二年一大浚
役夫萬餘此不特為河竭之備雖伏秋淫潦諸泉暴發
[097-26a]
得湖以為壑則不□溢四出厚積而徐出之足以平二
洪之勢計亦周矣百年來浚既不時湖勢日蹙髙者為
坡阜下者長洲渚不有昔日之全湖矣且徂徠諸山厲
禁漸弛各泉溝道率填壅不治每遇水潦則平地盡湖
而無專受之壑稍亢陽則湖底飛黄埃也議者不原其
始遽以山東諸泉謂不足以潤二洪必藉黄河以為利
人之識度豈不大相逺哉且運河設閘壩各有淺夫若
干名近時有事漕河者皆利於築堤不利於浚淺盖髙
[097-26b]
可以偽増而深不可以偽及故隄日髙則湖日淺水無
所受勢必潰隄而出隄潰而委之於湖則築隄固所以
填湖也非獨此也凡漕渠皆然今髙郵寶應諸湖隄内
髙於水者不滿五尺外髙於平田者則八九尺三百里
大湖如支閣在地上稍一摇滉則坍㵼不可禦所以淮
陽多水患以中原之地勢測之大抵河之南岸髙於北
岸歸德蘭陽之間又曹單徐沛之上流也𢎞治間河決
張秋奪汶泗以東行當時諸臣議築塞唯荆隆口隨築
[097-27a]
隨潰於是開孫家渡口開趙皮寨口又鑿賈魯河皆導
河使東南行也如此則勢分殺而安流矣明年秋水漲
發河仍趨北勢將復犯張秋故都御史徐恪以為言乃
從荆隆口至黄陵岡之北築隄二重各長二百里以䕶
決口劉公大夏等得以成安平鎮河功而全運道豈非
河地南髙之騐耶嘉靖甲午間黄河徙蘭陽寨口直趨
亳泗歸宿不復入於徐以致二洪淺沍不可漕後之理
漕諸臣乃一意開梁靖等口導河而東并出於徐沛之
[097-27b]
間又鐫廣二洪隘口而平之以便漕故河勢東下之利
合流傾注於徐沛而趙皮寨等口以漸湮塞河不分流
而亳泗歸宿之故道失矣嘉靖壬子都御史詹翰復請
開趙皮寨口不果行明年又申前請遣使視河上以工
費鉅大為辭陵夷至於今日夫河性至湍悍有以瀦之
則緩其性而不為暴有以分之則殺其勢而不為厲古
今治河無出此二者故漢人有言河南岸强則攻北岸
北岸强則攻南岸南北俱强則下流受傷今日之治河
[097-28a]
正犯此戒𢎞治間以黄河北犯張秋故强北岸而障河
使南嘉靖間以黄河南徙歸宿故塞南岸而障河使東
今南北俱强矣所以淮邳上下毒遭全河之害為運道
憂夫曹單鄆濟之間如鉅野梁山泊等處汙澤窪下昔
人於此以瀦河也自荆隆等口重隄以障之則河水不
得上溢於鉅野梁山之間而有所瀦也孫家渡及蘭陽
趙皮寨昔人於此以分河也自決口填閼棄而不治則
河水不得南入於渦淮而有所分矣既無以瀦又無所
[097-28b]
分洪河萬里又會番漢川澤之流而迫束於二洪之間
以激其怒此不盡吞邳淮化而為溟渤者未已也
治河議下 劉堯誨
河北數十水沁為最大河南數十水汴為最大汴水出
大周山會須水索水京水鄭水入祥符東南㑹蔡河以
入於泗宋人於此開渠以通淮泗曰通津渠亦曰惠民
河是宋以前河東北流而不受汴水也沁水出綿山合
太原藺水丹水白水蘆水出懷慶濟源元人郭守敬於
[097-29a]
此開渠𢎞沁過新鄉歴胙城至汲縣入衞河以達於臨
清曰御河是元以前黄河東南流而不受沁水也今汴
沁皆入河矣宋自熙寧河始分為二其南入淮水者受
少半耳今考黄河入淮之路一自中牟過項城入鳯陽
而下即洪武間河決孫家渡口之路也一自開封蘭陽
至虞城經徐州而下即今河出徐沛間之路也一自歸
德過宿州符離集出宿遷而下即今趙皮寨上下之路
也自宋以來五百年黄河入淮雖轉徙不常總之不出
[097-29b]
此三路而欲分殺河勢者亦不出此三路乃若合全河
之水又會山東諸泉盡輸於徐吕以會於淮此從古未
有事也孫家渡口自正統以來凡十餘浚隨復淤塞故
今議分導河流計無便於開趙皮寨而寨口所從之路
唯宿州符離集為正道且自宿遷出口入海不復過鳯
陽泗州矣汴沁故道可以講求而復汴沁復故道是斷
黄河之内應也而沁水去河止四五十里萬一徐邳道
梗則由江之淮由淮之汴由汴入河過沁放流而下達
[097-30a]
於衞會於臨清此亦轉漕一竒䇿也淮水由泗州導之
南過盱眙經天長界至六合出瓜步口會大江尤徑易
昔隋開皇間引汴入淮通刋溝及唐人魏景倩開直河
引淮至黄土岡通揚州今埠岸道里皆可訪求得淮入
江則中原徐鳳千里之間永無水患而因山川自然之
勢於運道尤可久也且省淮揚髙郵寶應一切閘壩湖
坊官民之費而以二湖給民田多穿渠道南北分流之
則淮揚亦無水患也此皆因地形指畫據所嘗陟歴以
[097-30b]
考證今古豈以窈冥為事也耶然愚又有慮焉國事以
民為本今所治在運河是不免以中原徐淮之地為壑
而諸臣之有事於漕者一隄之外皆鄰國矣此非惟不
足以慰民志尤非所以上答天心水之為災也固宜昔
漢武塞宣防躬自沈璧而諸臣親負薪者凡以為民也
今即使運道通利而徐淮萬姓之墊溺中州千里之汙
萊將聽之耶况運道原不煩治能疏導河流使民得宅
土處業則運道自安流也第縁近者膠萊河之議泇口
[097-31a]
之役初或未諦言出而竟阻抑不行恐後之抒謀任事
者不敢自必也盖土著之民多不利於其鄉有此功而
守土之官尤憚以其身而受此役其餘徼天幸以待遷
者概今之人而不鄰視國家者幾希孟氏有言及是時
修其刑政夫政之大者孰有過於漕事乃若其時則無
復有暇於此者失今不亟圖之一旦不偶則轉餉艱危
徵發旁午當此之時雖欲定計舉事可得耶
河防議 陳文燭
[097-31b]
沔澤國也江漲而東南病漢漲而西北病然築緑麻山
之隄逺自荆門築長宫之隄東接漢陽自五代時己為
江漢防矣後監利車水之隄防江者日甚而復決於茅
埠口潜江斑灣之隄防漢者日甚而復決於夜汊口二
口決而沔之水與洞庭為一顧夜汊屢塞屢決而數年
以來借言水灌江陵不敢議築近姑築之而未固又復
決矣茅埠幾四十年未築郡大夫史公力修之人心效
順一鼓成功屹然如山南畆東作牛畜遍野四方逃徙
[097-32a]
者歸而問業且曰某田某坵吾開墾也樂生興事又有
生所創見也史大夫治沔之績余不論而茅埠口之塞
其扁鵲倉公令人有起色者與至如任家嶺之隄雖防
江自外入而水從中滿須相時開之豪民近嶺自利倡
難守之說而過聴者信在水利者一見決之而已又沔
湖水尚平豪民有湖業者往往盜決其隄以為淤田之
計渰沒數多白之上官罪小而利大紛紛效尤在持國
法者一加之意而已
[097-32b]
皇清
漕運議 劉子壯
自古建國形勢立於西北貢賦供於東南故嵗漕荆
揚徐豫粟四百萬有竒致之京師以給六軍萬民其
徵之民也縣令是典丞貳佐之其兌於舟也運旂為
掌衞弁宰之而又糧道督其行巡漕稽其數倉場受
其成河道先期以具蓄洩所過設兵以衞其往回盖
制法若斯之備也宜若取之下而無不足納之上而
[097-33a]
無不終其事者然而數年以來民日困於徵收之無
藝而漕自虧於拖欠之漸累者何哉盖其畧可得而
言焉方其取之民也吏以差為市輪里而飽所欲乃
取一戸焉註之而此名一定則莫不破産鬻子甚且
捐田廬而去之他鄉及其科糧為争也每嵗舊額石
計二斗而耗五升耳今耗乃至三斗矣是六倍於古
也而又有水脚之増常規之加以至洒艙過斛㸃籌
各項新立名目在官止收二斗之實而民間乃費一
[097-33b]
石也然而或有風水之失盜糶之患則又以責之縣
官縣官又以責之民謂之賠補焉此今日之漕所以
困民者也若夫兌運之患官旗所至折縣官辱里甲
以肆其需索而及其既兌有折鏹而代糧者矣有此
領而彼運者矣有有籍而無人者矣而道路之盜賣
不與焉盖自其開漕之始原未嘗有全實之數而當
事者既不能精詳本來以較勘於始亷察者又安能
煩瑣剥閱以稽查於後迨至不足而始加㕘覆累嵗
[097-34a]
積月而倖一
恩赦此所以拖欠漸累而倉儲日虛也今欲蘇民而裕
國則莫若定輪嵗之差以甲為次而吏不得髙下其
手也立正耗之額以官代兌而民不至重病於科也
嚴賠補之禁而水濕盜賣責之主者也開兌之初督
糧公閱實其數而無有虛昌督率其行而無有延捱
也過淮之時巡視者逐幫為稽而多少之必詳隨至
即行而後先之勿待也而其要尤在上官長無責望
[097-34b]
於僚屬僚屬無責望於州縣則有司不以巡督為累
官旗不以倉場為累如此而漕猶有負民猶有困者
未之有也抑更有望者漕與屯相表裏者也誠能興
屯田開水利則西北將實而漕可少省東南之民力
於是乎亦大甦矣
楚省驛逓夫馬錢糧條議 王孫蔚
楚省繁難甲於天下而湖北繁難又甚於全楚陸則
壤接中州由楚而達滇黔通秦蜀通吳粤水則襟江
[097-35a]
帶湖濵臨省會上而巫川漢中黔粤下而江右閩越
京通莫不取道於斯以故陸則
宸使 王差賫奏傳宣絡繹不絶水則冠盖頻仍執符
索船循環㒺間是則水陸並繁而驛逓夫馬船隻誠
有時刻難暇者也定鼎以來驛逓事務原𨽻驛傳道
管理自康熙七年奉文南北分轄湖北驛逓事務分
送本道管理查湖北八府共原額編驛站銀貳拾萬
伍百陸拾兩零内除安德荆襄鄖五府荒蕪無徵銀
[097-35b]
伍萬貳千玖百柒拾肆兩零實徵銀壹拾肆萬㭍千
伍百捌拾陸兩零因支用不足䝉前任各部院題留
江濟銀貳萬壹千叄百伍拾玖兩零除荒外實徵銀
壹萬㭍千㭍百玖拾叁兩零以為驛逓之用又原額
編紅船銀㭍千伍拾捌兩零除荒外實徵銀陸千壹
百叁拾伍兩零以上銀兩每年忽遇水旱洊臻照例
豁除以致計日工料缺額兼之馬匹倒斃買補船隻
修理等項皆一年不敷一年之用又查河南陸路馬
[097-36a]
匹日計草料銀八分夫日計工食銀伍分楚省馬則
日止伍分夫則日止二分再查江南水路船隻大中
小修額有定數水手工食日計伍分楚省水手日止
一分七釐五毫此又錢糧支用不足難與鄰省比類
者也司郵政者值此衝繁之要地經此不足之錢糧
綆短汲深襟捉肘露其間斟酌損益籌畫整理非極
盡苦心莫能有濟而本道自分管以後數年勉力支
撐多方樽節一切濫差私泒等弊痛加責革雖驛困
[097-36b]
漸甦差使稍獲無悞以别省夫馬船隻修理之例較
之則又盈縮懸殊尚有待於援例酌請以底畫一而
裕皇華者也
江陵隄防議 胡在恪
江出岷山漢自嶓冢攏萬川以東注而荆州正當其
衝稱澤國焉盖江水在瞿塘灔澦間為諸山所束屹
崪盤磚雷响而電激既出峽口始得展逸勢以前驅
夏秋一漲頃刻千里而經江陵公安石首監利華容
[097-37a]
間自西而北而東而南勢多迂迴至岳陽自西南復
轉東北迸流而下故決害多在荆州夾江南北諸縣
縣各沿岸為堤以禦水勢由來乆矣江北之堤自當
陽以下之逍遙萬城以至監利不下四百餘里而江
陵之黄灘堤在縣東南二十餘里一決則江陵潜江
監利沔陽荆門皆為魚鼈盖古所謂衝巫峽以迅激
躋江津而起漲者以東至沙市有砥突出大江數十
丈捍蔽江水水為之稍紆抱而黄灘之怒差殺其後
[097-37b]
蕩焉無存而水之向黄灘者駭坍浪而相矣稽古
大禹洒沈澹災以奠髙山大川而自漢晉以暨有明
南郡大水史不勝書而萬厯十九年辛卯江陵黄灘
堤決民之溺死者無算二十一年癸已逍遥堤旋潰
距今九十餘載
國朝庚寅年江水大漲時幸瓦全嗣後癸已夏江水決
於萬城郡城東數百里茫然巨浸戸遍逃亡矣癸卯
秋江決於周尹店逮丙辰之五月麥秋方至而郝穴
[097-38a]
之江隄潰矣犬哭鳥散鳩面鵠形真繪圖所難盡者
展轉數年流移畧集而辛酉七月黄灘倐決百年難
堪之殃從天而降驚心駭目一望直溟渤尾閭耳集
中澤之鴻雁填坍穴之螻蟻人自為築役用不擾功
爰告成安瀾共禱詎意九仞果虧一簣致使長江復
行平地壬戍六月江堤復決比之辛酉為時更早禾
香於畝蛟舞於廬繼而風雨頻作室廬蕩盡或身飽
於波臣或田歸於沙壓背鄉井者已不可問守墳墓
[097-38b]
者更復何之爰核糧夫毫髪無遺以赴補救之急工
人之自為計也神之將安輸乎嗟乎決隄者民之大
害也築隄者民之大利也而利害相反誠有如闔境
士民痛哭屢控之所云者今幸當事上臺目擊顛連
而太守許公實心胞與躬親挽築於隄址則寛而大
以便後來之加増於隄工則恤而察以杜一時之冒
濫蕭憺之擬身塞趙賢之願請命真百姓之福非諛
詞也按隄老隄甲之法自太守趙賢始議行之夏秋
[097-39a]
守禦冬春修補嵗以為常盖田廬於斯聚族而處以
長子孫故重土而習知水性法至善也而隄夫之出
於糧石者視其用工之難易以為徵收之多少今昔
之間未可概論而夫之修築於隄上者買土井土臺
土其法不一買土為最上但慮散給工資之數難以
悉楚井土則民之淳者勞而黠者逸臺土則奸人得
以髙下其手夫苦憊而隄之罅隙者復多夫修隄所
以拯民非以苦民也而立法不善則夫受修築之苦
[097-39b]
而民視築隄為畏途矣三者綜而論之惟井土之法
可以垂久第須董其役者審髙下逺近之地勢以均
其勞逸除其弊端乃可而弊端誠未易除則所謂以
治人而行治法者存乎其人之愛民以心先民以身
委員則量其材遴役則嚴其汙以里長徵夫而釐其
侵蝕以隄老修築而稽其包攬則以每年所徵之隄
夫用之於每年所修之隄將捧土可為丘山豈必求
夸娥二子而置之乎善夫清軍陳公之言曰修隄惟
[097-40a]
視人事斷不可諉之於天災仁人之言其利溥哉所
列七條皆實實可見之施行者夫荆州之地案衍壇
曼縁以大江而漢水復自夜汊口分泒以達於三湖
汲引沮漳會揚水長湖羅堰諸陂澤之水春夏霪澇
股灌支注不可勝計其沿湖渚澤畔而居者廬舍畎
畝形如盂中之底盖自五代時髙季興節度荆南築
隄以防漢水由荆門緑麻山至潜江延亘百三十餘
里於今之互為垸隄者總皆恃堤為命而漢水其竒
[097-40b]
在曲又多泥沙遷徙淤塞自古不常明嘉靖二十六
年沙洋隄決後水之在荆安潜沔間者殆無虛嵗
國朝順治甲午漢水決於沙洋之下戊戌大水康熙癸
卯水丁未秋水戊申夏水已酉壬子秋俱水甲寅則
郝穴堤潰洚洞滔天饑溺遍於巢窟辛酉壬戌江隄
連潰漢水並溢所謂隄防者衝盪漂流於斯為盡而
室丙室丁潭守八井等莊地勢窪下沈塌之慮尤有
不可言者今合江漢而籌之自荆襄而下江以北之
[097-41a]
地如江陵監利潜江沔陽荆門皆如建瓴之勢而大
江之悍黄灘之險為尤甚其所謂隄者又皆纍土負
壤所積非有崗陵以扼之一遇水勢突奔咫尺不堅
千里為壑楊景淳舊志詳哉言之其開穴疏流之說
已萬不可行於今日而江陵昏墊疲苦之民荷鍤操
杵力殫膏枯為水歸其壑土反其宅之計是盖以一邑
之勞為監利潜江沔陽荆門禦寇於門户而處堂奥
者曽不助一臂而坐享其逸焉若使江陵非以剥膚
[097-41b]
之痛不得不為之築勢不至於載胥及溺不止此協
濟江隄之費四邑雖不待請亦當各自為計者也夫
防江之工等於防河今江陵已為其難者鉅者矣而
漢水之隄防不固其害旋中於潜沔荆門綢繆而圖
其全則江漢朝宗而
國計民生萬世永賴矣
湖廣通志巻九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