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a0024 南史-唐-李延壽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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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南史卷三十五
  唐   李   延   夀   撰
 列傳第二十五
  劉湛  庾悦族弟登之逺/仲文子𢎞 仲文族孫仲容/仲文
  顧琛  顧覬之孫憲之/
劉湛字𢎞仁南陽湼陽人也祖躭父柳竝晉左光祿大
夫開府儀同三司湛出繼伯父淡襲封安衆縣五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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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局力不尚浮華博渉經傳諳前代舊典弱年便有
宰物情常自比管葛不為文章不喜談議除宋武帝太
尉行參軍賞遇甚厚父柳亡於江州府州送故甚豐一
無所受時論稱之服闋為相國參軍謝晦王𢎞竝稱其
器幹武帝入受晉命以第四子義康為冠軍將軍豫州
刺史留鎮夀陽以湛為長史梁郡太守義康弱年未親
政府州事悉委湛進號右將軍仍随府轉義康以本號
徙南豫州湛改領歴陽太守為人剛嚴用法姦吏犯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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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錢以上皆殺之自下莫不震肅廬陵王義真出為車
騎將軍南豫州刺史湛又為長史太守如故義真時居
武帝憂使帳下備膳湛禁之義真乃使左右人買魚肉
珍羞於齋内别立㕑帳㑹湛入因命臑酒炙車螯湛正
色曰公當今不宜有此設義真曰旦甚寒杯酒亦何傷
長史事同一家望不為異酒至湛起曰既不能以禮自
處又不能以禮處人後為廣州刺史嫡母憂去職服闋
為侍中時王華王曇首殷景仁亦為侍中文帝於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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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四人宴飲甚悦華等出帝目送良乆歎曰此四賢一
時之秀同管喉唇恐後世難繼及撫軍將軍江夏王義
恭鎮江陵以湛為使持節南蠻校尉領撫軍長史行府
事王𢎞輔政而王華王曇首任事居中湛自謂才能不
後之不願外出是行也謂為𢎞等所斥意甚不平常曰
二王若非代邸之舊無以至此可謂遭遇風雲湛負其
才氣常慕汲黯崔琰為人故名長子曰黯字長孺第二
子曰琰字季珪琰於江陵病卒湛求自送喪還都義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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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為之陳請文帝答義恭曰吾亦得湛啓事為之酸懷
乃不欲茍違所請但汝弱年新渉軍務八州殷曠專斷
事重疇諮委杖不可不得其人量算二三未獲便相順
許今答湛啓權停彼𦵏頃朝臣零落相係寄懷轉寡湛
實國器吾乃欲引其令還直以西夏任重要且停此事
耳汝慶賞黜罰預得失者必宜悉相委寄義恭性甚狷
隘年又漸大欲專政事每為湛所裁主佐之間嫌隙遂
搆文帝聞之密遣詰讓義恭義恭陳湛無居下之禮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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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年長未得行意雖奉詔㫖每出怨言上友于素篤
欲加酬順乃詔之曰當今之才委受已爾宜盡相彌縫
取其可取棄其可棄先是王華既亡曇首又卒領軍將
軍殷景仁以時賢零落白文帝徵湛八年召為太子詹
事加給事中與景仁竝被任遇湛云今代宰相何難此
正可當我南陽郡漢代功曹耳明年景仁轉尚書僕射
領選䕶軍將軍湛代為領軍十二年又領詹事湛與景
仁素欵又以其建議徵之甚相感悦及俱被時遇猜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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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生以景仁專内任謂為間巳時彭城王義康專執朝
權而湛昔為上佐遂以舊情委心自結欲因宰相之力
回主心傾黜景仁獨當時務義康屢言之於文帝其事
不行義康僚屬及湛諸附𨽻濳相約勒無敢歴殷氏門
者湛黨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求郡敬文遽謝
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鐡干祿由敬文闇淺上負生成
合門慙懼無地自處敬文之姦諂如此義康擅權專朝
威傾内外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上稍不能平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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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朝委任甚重善論政道并諳前代故事聼者忘疲
每入雲龍門御者便解駕左右及羽儀随意分散不夕
不出以此為常及晚節驅煽義康陵轢朝廷上意雖内
離而接遇不改上謂所親曰劉斑初自西還吾與語常
看日早晚慮其當去比入亦看日早晚慮其不去湛小
字斑獸故云斑也遷丹陽尹詹事如故十七年所生母
亡上與義康形迹既乖舋難將結湛亦知無復全地及
至丁艱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日頼口舌争之故得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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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耳今既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乆乎伏甲於室以
待上臨弔謀又泄竟弗之幸十日詔收付廷尉於獄伏
誅時年四十九黯等從誅弟素黃門郎徙廣州湛初被
收歎曰便是亂邪又曰不言無我應亂殺我日自是亂
法耳入獄見素曰乃復及汝邪相勸為惡惡不可為相
勸為善正見今日如何湛生女輒殺之為時流所怪
庾悦字仲豫潁州&KR0739陵人也晉太尉亮之曾孫也祖義
呉國内史父淮西中郎將豫州刺史悦仕晉為司徒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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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史桓𤣥篡位為中書侍郎宋武平建業累遷建威將
軍江州刺史加都督初劉毅家在京口酷貧嘗與鄉曲
士大夫往東堂共射時悦為司徒右長史要府州僚佐
出東堂毅已先至遣與悦相聞曰身竝貧躓營一遊甚
難君如意人無處不可為適豈不能以此堂見讓悦素
豪徑前不答毅時衆人竝避唯毅留射如故悦廚饌甚
盛不以及毅毅既不去悦甚不歡毅又相聞曰身今年
未得子鵝豈能以殘炙見恵悦又不答至是毅表解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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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將軍官以刺史移鎮豫章以親將趙恢領千兵守
尋陽建威府文武三千人悉入毅將府深相挫辱悦不
得志疽發背到豫章少日卒
登之字元龍悦族弟也曾祖冰晉司空祖蘊廣州刺史
父廓東陽太守登之少以彊濟自立初為宋武帝鎮軍
參軍預討桓𤣥功封曲江縣五等男累遷新安太守謝
晦為荆州刺史請為長史南郡太守仍為衛軍長史登
之與晦俱曹氏壻名位本同一旦為之佐意甚不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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廰牋唯言即日恭到初無感謝之言毎入覲見備持箱
囊几席之屬一物不具則不肯坐嘗於晦坐誦西征賦
云生有脩短之命位有通塞之遇晦雖恨而常優容之
晦拒王師欲登之留守登之不許晦敗登之以無任免
官禁錮還家何承天戲之曰因禍為福未必皆知登之
曰我亦㡬與三豎同戮承天為晦作表云當浮舟東下
戮此三豎故登之為嘲後為司徒長史南東海太守府
公彭城王義康專覧政事不欲自下厝意而登之性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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毎陳己志義康不悦出為呉郡太守以贓貨免官後拜
豫章太守徵為中䕶軍未拜卒子仲逺初為宋明帝府
佐廢帝景和中明帝疑防賓客故人無到門者唯仲逺
朝謁不㬱明帝即位謂曰卿所謂疾風知勁草自軍錄
事參軍擢拜太子中庶子卒於豫章太守贈侍中登之
弟仲文
仲文位廣平太守兄登之為謝晦長史仲文往省之時
晦權重朝士竝加敬仲文獨與抗禮後為彭城王義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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驃騎主簿未就徙為丹陽丞既未到府疑於府公禮敬
下禮官博議中書侍郎裴松之議曰案春秋桓公八年
祭公逆王后于紀公羊傳曰女在國稱女此其稱王后
何王者無外其辭成矣推此而言則仲文為吏之道定
於受勑之日矣名器既正則禮亦從之安可以未到廢
其節乎宜執吏禮從之後始興王濬當鎮湘州以仲文
為司馬濬不之任仍除南梁太守司馬如故于時領軍
劉湛協附大將軍彭城王義康而與僕射殷景仁隙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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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士遊殷氏者不得入劉氏之門獨仲文遊二人間密
盡忠於朝廷景仁稱疾不朝見者歴年文帝常令仲文
銜命去來湛不疑也義康出藩湛伏誅以仲文為尚書
吏部郎與右衛將軍沈演之俱參機密歴侍中吏部尚
書領義陽王師内外歸附勢傾朝野仲文為人强急不
耐煩賓客訴非理者忿罵形於辭色素無術學不為衆
望所推性好潔士大夫造之者未出戸輒令人拭席洗
牀時陳郡殷沖亦好浄小史非浄浴新衣不得近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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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小不整潔每容接之仲文好潔反是每以此見
譏領選既不緝衆論又頗通貨賄用少府卿劉道錫為
廣州刺史道錫至鎮餉白檀牽車常自乘焉或以白文
帝帝見問曰道錫餉卿小車裝飾甚麗有之乎仲文懼
起謝又仲文請急還家吏部令史錢泰主客令史周伯
齊出仲文宅諮事泰能彈琵琶伯齊善歌仲文因留停
宿尚書制令史諮事不得宿停外雖八座命亦不許為
有司所奏上於仲文素厚將恕之召問尚書右僕射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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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之具陳仲文得失奏言仲文事如丘山若縱而不糺
復何以為政晉武不為明主斷鬲令史遂能奮發華廙
見待不輕廢錮累年後起改作城門校尉耳若言仲文
有誠於國未知的是何事政當云與殷景仁不失其舊
與劉湛亦復不疎且景仁當時意事豈復可蔑縱有微
誠復何足掩其惡今賈充勲烈晉之重臣雖事業不稱
不聞有大罪諸臣進説便即逺出陛下聖叡又更遲遲
於此仲文身上之舋既自過於范曄所少賊一事耳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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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深加三思試以諸聲傳普訪諸可顧問者羣下見陛
下顧遇既重恐不敢苦侵傷顧問之日宜布嫌責之旨
若不如此亦當不辯有所得失時仲文自理不諳臺制
令史竝言停外非嫌帝以小事不足傷大臣尚之又陳
令史具向仲文説不得停之意仲文了不聼納非為不
解直是茍相留耳雖是令史出乃逺虧朝典又不得謂
之小事謝晦望實非今者之疇一事錯誤免侍中官王
珣時賢少失桓𦙍春蒐之謬皆白衣領職況公犯憲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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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孔萬祀居左局言仲文貴要異他尚書令又云不癡
不聾不成姑公敢作此言亦為異也文帝猶優游使尚
之更陳其意尚之備言仲文愆曰臣思張遼之言闗羽
雖兄弟曹公父子豈得不言觀今人臣憂國甚寡臣復
結舌日月之明或有所蔽然不知臣者豈不謂臣有争
競之心亦追以悵悵臣與仲文周旋俱被恩接不宜復
生厚薄太尉昨與臣言説仲文有諸不可非惟一條逺
近相崇畏震動四海仲文先與劉德願殊惡德願自持
[035-10b]
琵琶甚精麗遺之便復款然市令盛馥進數百口材助
營宅恐人知作虛買券劉道錫驟有所輸傾南俸之半
劉雍自謂得其力助事之如父夏中送甘蔗若新發於
州國吏運載樵蘇無輟於道諸見人有物鮮或不求聞
劉遵考有材便乞材見好燭槃便復乞之選用不平不
可一二太尉又言仲文都無共事之體凡所選舉悉是
其意政令太尉知耳論虞秀之作黃門太尉不正答和
故得停太尉近與仲文疏欲用德願兒作州西曹仲文
[035-11a]
乃啓用為主簿即語德願以謝太尉前後漏泄賣恩亦
復何極縱不罪故宜出之自從裴劉刑罰已來諸將□
力百倍今日事實好惡可問若赫然發憤顯明法憲陛
下便可閑卧紫闥無復一事也帝欲出仲文為丹陽又
以問尚之答言仲文蹈罪負恩陛下遲遲舊恩未忍窮
法方復有尹京赫赫之授恐悉心奉國之人於此而息
貪狼恣意嵗月滋甚如臣所聞天下議論仲文恒塵累
日月未見一毫增輝乃更成形勢是老王雅也古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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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為政陛下豈可坐損皇家之重迷
一凡夫令賈誼劉向重生豈不慷慨流涕於聖世邪臣
昔啓范曄當時亦懼犯觸之尤茍是愚懷所挹政自不
能不舒達所謂雖九死而不悔也臣謂仲文且外出若
能修改在職著稱還亦不難而得少明國典粗酬四海
之誚今愆舋如山榮任不損仲文若復有彰大之罪誰
敢以聞亦知陛下不能採臣之言故是臣不能以已之
意耳又曰臣見劉伯龍大慷慨仲文所行言有人送張
[035-12a]
幼緒語人吾雖得一縣負錢三十萬庾仲逺仍當送至
新林見縛束猶未得解手荀萬秋嘗詣仲文逢一客姓
夏侯主人問有好牛不言無問有好馬不又言無政有
佳驢耳仲文便答甚是所欲客出門遂相聞索之劉道
錫言仲文所舉就道錫索嫁女具及祠器乃當百萬數
猶謂不然選令史章龍向臣説亦歎其受納之過言實
得嫁女銅鑪四人舉乃勝細葛斗帳等物不可稱數在
尚書中令奴酤酃酒利其百十亦是立臺閣所無不審
[035-12b]
少簡聖聼不帝乃可有司之奏免仲文官卒于家帝錄
其宿誠追贈本官子𢎞逺
𢎞逺字士操清實有士譽仕齊為江州長史刺史陳顯
達舉兵敗斬於朱雀航將刑索帽著之曰子路結纓吾
不可以不冠而死謂看者曰吾非賊乃是義兵為諸君
請命耳陳公太輕事若用吾言天下將免塗炭𢎞逺子
子曜年十四抱持父乞代命遂併殺之仲文從弟徽之
位御史中丞徽之子漪齊邵陵王記室漪子仲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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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容字子仲幼孤為叔父泳所飬及長杜絶人事專精
篤學晝夜手不輟卷初為安西法曹行參軍泳時貴顯
吏部尚書徐勉擬泳子晏嬰為宫僚泳泣曰兄子幼孤
人才粗可願以晏嬰所忝回用之勉許焉轉仲容為太
子舎人遷安成王主簿時平原劉峻亦為府佐竝以强
學為王所禮接後為永康錢唐武康令竝無績多被推
劾乆之除安成王中記室當出随府皇太子以舊恩降
餞賜詩曰孫生陟陽道吳子朝歌縣未若樊林舉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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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華殿時軰榮之後為尚書左丞坐推糺不直兔官仲
容博學少有盛名頗任氣使酒好危言高論士友以此
少之唯與王籍謝幾卿情好相得二人時亦不調遂相
追随誕縱酣飲不持檢操遇太清亂遊㑹稽卒仲容抄
子書三十卷諸集三十卷衆家地理書二十卷列女傳
三卷文集二十卷竝行於代
顧琛字𢎞瑋呉郡呉人晉司空和之曾孫也祖履之父
惔竝為司徒左西曹掾琛謹確不尚浮華起家州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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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都尉累遷尚書庫部郎元嘉七年文帝遣到彦之
經畧河南大敗悉委棄兵甲武庫為之空虛文帝宴㑹
有歸化人在座上問琛庫中仗猶有㡬許琛詭辭答有
十萬人仗舊庫仗祕不言多少上既發問追悔失言及
琛詭對上甚善之尚書等門有制八座以下門生随入
者各有差不得雜以人士琛以宗人顧碩寄尚書張茂
度門名而與顧碩同席坐明年坐譴出免中正凡尚書
官大罪則免小罪譴出譴出者百日無代人聼還本職
[035-14b]
琛仍為彭城王義康所請再補司徒錄事參軍十五年
出為義興太守初義康請琛入府欲委以腹心琛不能
承事劉湛故尋見斥外十九年徙東陽太守欲使琛防
守彭城王義康固辭忤旨廢黜還家積年及元凶弑立
分㑹稽五郡置州以随王誕為刺史即以琛為㑹稽太
守誕起義加冠軍將軍事平遷吳興太守孝建元年為
吳郡太守以起義功封永新縣五等候大明元年呉縣
令張闓坐居母喪無禮下廷尉錢唐令沈文秀判劾違
[035-15a]
謬應坐被彈琛宣言於衆闓被劾之始屢相申明又云
當啓文秀留縣孝武聞之大怒謂琛賣惡歸上免官琛
母老仍停家琛及前西陽太守張牧竝事司空竟陵王
誕誕反遣客陸延稔齎書板琛及子弟官時孝武以琛
素結事誕或有異志遣信就吳郡太守王曇生誅琛父
子㑹延稔先至琛等即執斬之遣二子送延稔首啓聞
孝武所遣誅琛使其日亦至而獲免琛母孔氏時年百
餘嵗晉安帝隆安初琅邪王廞於呉中作亂以為貞烈
[035-15b]
將軍悉以女人為官屬以孔氏為司馬及孫恩亂後東
土饑荒人相食孔氏散家糧以賑邑里得活者甚衆生
子皆以孔為名焉琛仍為呉興太守明年坐郡人多翦
錢及盜鑄免官歴位都官尚書廢帝即位為呉郡太守
初琛景平中為朝請假還東日晚至方山于時商旅數
十船悉泊岸側有一人𤣥衣介幘執鞭屏諸船云顧呉
郡部伍尋至應泊此岸於是諸船各東西俄有一假裝
至事力甚寡仍泊向處人問顧呉郡早晚至船人答無
[035-16a]
顧呉郡又問何船曰顧朝請耳莫不驚怪琛意竊知為
善徵因誓之曰若得郡當於此立廟至是果為呉郡乃
立廟方山號白馬廟云明帝泰始初與四方同反兵敗
奉母奔㑹稽臺軍既至歸降後為員外常侍中散大夫
卒次子寳先大明中為尚書水部郎先是琛為左丞荀
萬秋所劾及寳先為郎萬秋猶在職自陳不拜孝武詔
曰勑違糾慢憲司之職若有不公自當更有釐改而自
頃劾無輕重輒致私絶此風難長主者嚴為其科先是
[035-16b]
宋世江東貴達者㑹稽孔季恭子靈符呉興丘深之及
琛呉音不變深之字思𤣥呉興烏程人位侍中都官尚
書卒於太常
顧覬之字偉仁呉郡呉人也高祖謙字公讓晉平原内
史陸機姊夫祖崇大司農父黃老司徒左西曹掾覬之
為謝晦衛軍參軍晦愛其雅素深相知待歴位尚書都
官郎殷劉隙著覬之不欲與殷景仁乆接乃辭腳疾免
歸每夜常於床上行脚家人竊異之而莫曉其意及義
[035-17a]
康徙廢朝廷多受禍覬之竟免後為山隂令山隂劇邑
三萬戸前後官長晝夜不得休事猶不舉覬之御繁以
約縣用無事晝日垂簾門階閑寂自宋世為山隂務簡
而事理莫能尚也後為尚書吏部郎嘗於文帝坐論江
東人物言及顧榮袁淑謂覬之曰卿南人怯懦豈辦作
賊覬之正色曰卿乃復以忠義笑人淑有愧色孝建中
為湘州刺史以政績稱大明元年徵守度支尚書轉吏
部尚書時沛郡相縣唐賜往比村彭家飲酒還因得病
[035-17b]
吐蠱二十餘物賜妻張從賜臨終言死後親刳腹五藏
悉縻碎郡縣以張忍行刳剖賜子副又不禁止論妻傷
夫五藏刑子不孝母子棄市竝非科例三公郎劉勰議
賜妻痛往遵言兒識謝及理考事原心非在忍害謂宜
哀矜覬之議以妻子而行忍酷不宜曲通小情謂副為
不孝張同不道詔如覬之議後為吳郡太守幸臣戴法
興權傾人主而覬之未嘗低意左光祿大夫蔡興宗與
覬之善嫌其風節過峻覬之曰辛毗有云孫劉不過使
[035-18a]
吾不為三公耳後卒於湘州刺史諡曰簡子覬之家門
雍穆為州郡所重子綽私財甚豐鄉里士庶多負責覬
之禁不能止及後為吳郡誘出文券一大厨悉令焚之
宣語逺近皆不湏還綽懊歎彌日覬之常執命有定分
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已守道信天任運而闇者不達妄
意徼倖徒虧雅道無闗得喪乃以其意命弟子愿作定
命論愿字子恭父深之散騎侍郎愿好學有才辭卒於
太子舍人覬之孫憲之
[035-18b]
憲之字士思性尤清直宋元徽中為建康令時有盜牛
者與本主争牛各稱己物二家辭證等前後令莫能決
憲之至覆其狀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徑還本宅盜者
始伏其罪時人號曰神明至於權要請託長吏貪殘據
法直繩無所阿縱性又清儉强力為政甚得人和故都
下飲酒者醇㫖輒號為顧建康謂其清且美焉仕齊為
衡陽内史先是郡境連嵗疾疫死者大半棺槨尤貴悉
裏以葦席棄之路傍憲之下車分告屬縣求其親黨悉
[035-19a]
令殯𦵏其家人絶滅者憲之出公祿使紀綱營護之又
土俗山人有病輒云先亡為禍皆開冢剖棺水洗枯骨
名為除祟憲之曉諭為陳生死之别事不相由風俗遂
改時刺史王奐初至唯衡陽獨無訟者乃歎曰顧衡陽
之化至矣若九郡率然吾將何事後為東中郎長史行
㑹稽郡事山隂人呂文度有寵於齊武帝於餘姚立邸
頗縱橫憲之至郡即日除之文度後還𦵏郡縣争赴弔
憲之不與相聞文度甚銜之亦卒不能傷也時西陵戌
[035-19b]
主杜元懿以呉興嵗儉㑹稽年登商旅往來倍嵗西陵
牛埭税官格日三千五百求加至一倍計年長百萬浦
陽南北津及栁浦四埭乞為官領攝一年格外長四百
許萬武帝以示㑹稽使陳得失憲之議曰尋始立牛埭
非茍通僦以納税也當以風濤迅險人力不㨗濟急以
利物耳既公私是樂故輸直無怨京師航渡即其例也
而後之監領各務已功或禁遏别道人生理㑹凡如此
類不經埭煩牛者上詳被報䝉停格外十條從來喧訴
[035-20a]
始得暫弭案吳興頻嵗失稔今茲尤饉去乏從豐良由
饑棘舊格新減尚未議登格外加倍將以何術皇慈恤
隐振廪蠲調而元懿幸災𣙜利重增困瘼人而不仁古
今共疾且比見加格置市者前後相屬非唯新加無贏
竝皆舊格有闕愚恐元懿今啓亦當不殊若事不副言
懼貽譴詰便百方侵苦為公賈怨其所欲舉腹心亦當
獸而冠耳書云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言盜公為
損蓋微斂民所害乃大也然掌斯任者應簡亷平則無
[035-20b]
害於人愚又以便宜者蓋謂便於公宜於人也竊見頃
之言便宜者非能於人力之外用天分地者也率皆即
日不宜於人方來未便於公名與實反有乖政體凡如
此等誠宜深察山隂一縣課戸二萬其人貲不滿三千
者殆將居半刻又刻之猶且三分餘一凡有貲者多是
士人復除其貧極者悉皆露户役人三五屬官竝惟正供
百端輸調又則常然皆衆局檢校首尾尋續橫相質累
者亦復不少一人被攝十人相追一緒裁萌千孽互起
[035-21a]
蠶事弛而農業廢賤取庸而貴舉責應公贍私日不暇
給欲無為非其可得乎死且不憚矧伊刑罰身且不愛
何况妻子是以前檢未窮後巧復滋網辟徒峻猶不能
悛竊尋人之多偽實由宋季軍旅繁興役賦殷重不堪
勤劇竒巧所優積習生常遂迷忘反四海之大庶黎之
衆心用參差難卒澄一化宜以漸不可疾責誠存不擾
藏疾納洿務詳寛簡則稍自歸淳又被簡符前後累千
符㫖既嚴不敢闇信縣簡送郡郡簡呈使殊形詭狀千
[035-21b]
變萬源聞者忽不經懷見殊刑者實足傷駭兼親屬里
伍流離道路時轉窮涸事方未已其士人婦女彌難厝
衷不簡則疑其有巧欲簡復未知所安愚謂此條宜委
縣保舉其綱領略其毛目乃當有漏不出貯中庶嬰疾
沉痼者重荷生造之恩也又永興諸暨離唐㝢寇擾公
私殊燼彌復特甚儻逢水旱實不易思俗諺云㑹稽打
鼓送恤吳興歩擔令史㑹稽舊稱沃壤今猶若此呉興
本是塉土事在可知因循餘弊誠宜改張武帝竝從之
[035-22a]
由是深以方直見知遷南中郎巴陵王長史南兖南豫
二州事典籖諮事未嘗接以顔色動遵法制時司徒竟
陵王於宣城臨成定陵三縣界立屯封山澤數百里禁
人樵採憲之固陳不可言甚切直王曰非君無以聞此
德音即命罷屯禁遷給事黃門兼尚書吏部郎中宋時
其祖覬之嘗為吏部於庭列植嘉樹謂人曰吾為憲之
植耳至是憲之果為此職永明中為豫章内史在任清
簡務存寛恵有貞婦萬晞者少孀居無子事舅姑尤孝
[035-22b]
父母欲奪而嫁之誓死不許憲之賜以束帛表其節義
梁武帝平建業為揚州牧徵憲之為别駕從事史比至
而已受禪憲之風疾漸篤因求還呉就加太中大夫憲
之雖累經宰郡資無儋石及歸環堵不免饑寒天監八
年卒於家臨終為制勅其子曰夫出生入死理均晝夜
生既不知所從死亦安識所往延陵云精氣上歸于天
骨肉下歸于地魂氣則無所不之良有以也雖復茫昧
難徵要若非妄百年之期迅若馳隙吾今預為終制瞑
[035-23a]
目之後念竝遵行勿違吾志也莊周澹臺逹生者也王
孫士安矯俗者也吾進不及達退無所矯常謂中都之
制允理愜情衣周於身示不違禮棺周於衣足以蔽臭
入棺之物一無所湏載以輴車覆以麤布為使人勿惡
也漢明帝天子之尊猶祭以杅水脯糗范史雲列士之
高亦奠以寒水乾飯況吾卑庸之人其可不節哀也喪
易寧慼自是親親之情禮奢寧儉差可得由吾意不湏
常施靈筵可止設香燈使致哀者有憑耳朔望祥忌可
[035-23b]
權安小牀蹔施几席唯下素饌勿用牲牢蒸嘗之祠貴
賤罔替備物難辦多致疎怠祠先自有舊典不可有闕
自吾已下止用蔬食時果勿同於上世示令子孫四時
不忘其親耳孔子云雖菜羮𤓰祭必齋如者本貴誠敬
豈求備物哉所著詩賦銘讚并衡陽郡記數十篇
論曰古人云利令智昏甚矣利害之相傾也劉湛識用
才能實包經國之畧豈知移弟為臣則君臣之道變用
兄成主則兄弟之義殊而執數懷姦茍相宗悦與夫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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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㦸而犯順何以異哉昔華元敗則以羊羮而取禍觀
夫庾悦亦鵝炙以速尤乾餱以愆斯相類矣登之因禍
而福倚伏無常仲文賄而為災乃狥財之過也顧琛呉
郡徵兆於初筮覬之清白之迹見於暮年憲之莅政所
在稱美時移三代一德無虧求之古人未為易遇觀其
遺命可謂有始有卒者矣
 
 
[035-24b]
 
 
 
 
 
 
 
 南史卷三十五
[035-25a]
 南史卷三十五考證
劉湛傳博渉經傳○經閣本作史
武帝入受晉命○入監本訛又今改从宋書
第二子曰琰字季珪琰於江陵病卒○第二琰字監本
 誤母今从宋書改正
主佐之間嫌隙遂搆○佐監本訛佑今从閣本
又曰不言無我應亂殺我日自是亂法耳○監本作不
 言無戎應亂今从宋書
[035-25b]
庾悦傳經前不答毅時衆人並避○時宋書作語
庾登之傳子仲逺○仲宋書作冲
 
 
 
 
 
 南史卷三十五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