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138 梁谿集-宋-李綱 (WYG)


[102-1a]
欽定四庫全書
 梁谿集巻一百二     宋 李綱 撰
  表劄奏議六十四
   論使事劄子    辭免知潭州奏狀
   辭免知潭州兼荆湖南路安撫大使奏狀
   辭免第三奏狀   允詔
   謝免荆湖南路安撫大使兼知潭州依舊宫祠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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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使事劄子
臣竊見朝廷遣王倫使金國奉迎梓宫徃返屢矣今者
倫之歸與金使偕乃以江南詔諭為使名四方傳聞無
不駭愕何者兩國通使講好息兵以禮為先自敵以上
無所不用其至禮之經也乃今不著國號而曰江南不
云通問而曰詔諭此何禮也宋有天下㡬二百年祖功
宗徳以聖繼聖聲教溢於四表炎運中微夷狄亂常馴
致靖康之變國祚㡬絶頼陛下總師大河之北入繼大
[102-2a]
統羣臣推戴克受天命履大寳臨萬邦為神民萬物之
主一紀於兹矣敵人遣使乃敢命名如此自古夷狄陵
侮中國未有若斯之甚者原其所自皆吾謀慮弗臧不
能自治自强偷安朝夕無久逺之計羣臣誤陛下之所
致也臣請試為陛下詳言之方靖康末金人破都城毁
宗社逼二聖鑾輿以北遷易姓建號而陛下應天順人
光復舊業自我視彼則仇讎也自彼視我則腹心之疾
也豈復有可和之理然而朝廷遣使通問冠葢相望於
[102-2b]
道路卑辭厚幣無所愛惜者正以二聖在其域中為親屈
已不得已而然猶有說也至去年春兩宫凶問既至陛
下抱哀䘖恤創鉅痛深雖未能躬率六師以報不共戴
天之讐猶當寢罷使者絶不與通以正仇讐之名慎固
封守選練將帥以為自保之計觀釁待時動必有功傳
曰名其為賊敵乃可服欲正仇讐之名以張恢復之本
正在此時而朝廷失策復遣使以迎梓宫亟徃遄返帑
藏為虚初不得其要約今者敵使荐至廼建詔諭之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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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肆陵侮不知朝廷將何以應之夫奉迎梓宫乃陛下
孝思罔極在人情不得不如此者然金人狡獪動出計
謀我以誠求彼以詐應借此為重成其姦心不知朝廷
何所憑信臣恐墮其計中禍難之未艾也臣聞忠信為
周古者遣使以忠信為主故小雅於皇皇者華君遣使
臣之詩諏謀度詢必以周爰為言使不忠信為國之患
非淺淺也彼王倫何為者市井駔儈之才左右賣國之
伍三尺之童皆知其不足信而朝廷信之此必有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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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中朝廷之欲臣恐聽虚詞而受實患如楚之信張儀
以求商於之地也且倫使亊初以奉迎梓宫為指而金
使之來乃以江南詔諭為名循名責實已自乖戾則其
所以罔朝廷而生後患者不待詰而可知臣在逺方雖
不足以知其曲折然以愚意料之彼為此名以遣使其
邀求大略有五必降詔書欲陛下屈體降禮以聽受一
也必有赦文欲朝廷宣布頒示郡縣二也必立約束欲
陛下奉籓稱臣禀其號令三也必求嵗賂廣其數目使
[102-4a]
我坐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為界淮南荆襄四川盡欲
得之五也此五者朝廷從其一則大事去矣天子之令
曰詔臣下則以禀令受詔為事倘屈體降禮權時之宜
以聼其詔令則君臣之分定矣君臣尊卑如天地相逺
降尊就卑以天為地可乎其不可者一也天子之恩曰
赦臣民則以遇赦該恩為幸倘朝廷宣布頒示郡縣則
天下知朝廷之勢去士民之心離矣其不可者二也履
至尊以制六合曰天子謹制度以為諸侯曰藩臣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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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命者也藩臣禀令者也倘奉藩稱臣禀其號令則事
不在我國家之勢傾矣其不可者三也朝廷全盛之時
嵗賂金人百五十萬猶不能給遂至敗盟今日保據東
南財用鮮少又有飬兵之費日益窘廹而欲增賂以求
全葢亦難矣其不可者四也淮南荆襄江浙之屏蔽也
四川天下之上流也不能措畫屛蔽保有上流資天險
結人心以為固而欲割要害之地棄民以求安必無之
理其不可者五也金人變詐不測貪婪無厭縱使聽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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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令奉藩稱臣其志猶未已也必繼其號召或使親迎
梓宫或使單車入覲或使移易將相或使改革政事或
竭取賦稅或朘削土宇從之則無有藝極一不從則前
功盡廢反為兵端以謂權時之宜聼其邀求可以無後
悔者非愚則誣也使國家之勢单弱果不足以自振不
得已而為此固亦無可奈何今土宇之廣猶半天下臣
民之心戴宋不忘與有識者謀之尚足以有為豈可忘
祖宗之大業生靈之屬望弗慮弗圖遽自屈服祈哀乞
[102-5b]
憐冀延旦暮之命哉昔少康以一旅之衆祀夏配天不
失舊物光武騎牛從軍殺新野尉然後得馬率烏合三
千破尋邑百萬遂定中興之業晉保江左財用匱乏王
導至身衣練布誘善賈以濟國用卒延國祚百有餘年
今朝廷亊力雖不足以望全盛之時然將士如雲帯甲
之卒數十萬士馬之盛豈不過於少康光武榖粟金帛
運漕不絶舳艫相䘖財用之多豈不過於東晉有可爲
之資而陛下又有過人之聰明何憚不為而欲北面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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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仇讎甘受此屈辱也夫自古創業中興之主多由布
衣奮空拳以取天下非吾之兵民財用而吾能因而用
之積累以成帝王之業詒謀子孫垂裕無窮今兵民財
用皆祖宗之所以遺我者而陛下不思所以用之遽欲
委身束手受制於仇讎之手此臣之所不曉也陛下縱
自輕奈宗社何奈天下臣民何奈後世史册何且立大
事建大功者必以作士氣得人心為先而號令賞罰者
其具也人心士氣在今日雖已不及建炎之初然審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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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明賞罰以振起之尚為我用陛下一受制於强敵號
令賞罰皆不由於已出士氣日索人心日離將士益桀
驁而不可馭民庻益泮渙而不可蓄威令一去如神龍
之失水為螻蟻所困後雖悔之噬臍何及此臣所以夙
夜痛憤而寒心也議者必謂勢有强弱弱者必服於强
故太王事狄勾踐事吳孫權事魏皆行權以濟大業藉
此以感動聖意臣皆以為不然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
之事之以珠玉犬馬皆不得免徙居岐山之下從之者
[102-7a]
如歸市狄人乃已今陛下能以此已金人之侵乎勾踐
身入吴以為臣僕僅得歸國枕戈嘗膽卒以報吳今陛
下能以此報金人之仇乎孫氏起於江東未能自立故
臣魏以俟時今陛下藉祖宗二百年之基業縱使未能
恢復土宇豈可不自愛重而怖懼屈服以貽天下後世
之譏議哉為此說者但欲求合於朝廷之意而不顧患
禍之在後臣愚竊以為過矣昔趙欲帝秦魯仲連辭而
折之以謂秦帝則諸侯皆為所制不聽命則誅戮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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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帝秦者知其利而不知其害秦非禮義之國仲連有
蹈東海而死耳不忍為之民也新垣衍屈不果帝秦而
秦師為之退舎曺操以十萬衆臨荆州勢揺東南雖張
昭亦欲迎之周瑜為孫權畫策以謂如臣者何徃不可
將軍安所容乎權拊案大悟遂有赤壁之戰而鼎足之
勢成此二人者其所陳說深切著明二君聽之遂能反
禍以為福轉敗而成功胷中照了明白洞達果斷而不
疑也今彼使之來其用事者未必不以兵隨之以為脅
[102-8a]
制之術顧朝廷所以措置者如何耳措置有備雖苻堅
百萬之師不足畏措置無術雖數千百騎便足以為吾
擾方危廹之秋無排難觧紛之略則無貴於智者矣朝
廷自十數年來議論不一執守不堅無規模素定之計
玩嵗愒日茍且過時無積累就緒之功唱為和議者紛
紛趣度目前而不以後艱為念以致今日之陵侮非偶
然也忠義之士懐才抱智不能自達者顧豈乏人臣願
陛下特留聖意且勿輕許深詔羣臣講明利害可以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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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策悉以上聞陛下擇其善者而從之廣謀兼慮而
不偏聽於今日事必有所補臣昨於建炎元年嘗獻國
是之說以謂朝廷不能自强自治但欲卑屈以從之雖
至於奉藩稱臣敵人之謀勢猶未已又於紹興五年䝉
降詔訪問嘗獻乞罷議和之說以謂遣使議和敵人必
制我以必不敢為之謀邀我以必不可從之事非徒無
益而有害於吾自治自强之計為患甚深區區之忠幸
䝉睿察今日之事無他遣使議和不已使敵人得窺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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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畫皆引惹之所致也臣願陛下為宗社大計萬機之
餘長慮卻顧覧前古之興亡究今日之利害儻或權時
之宜禀其號令自後别有湏索如前所陳復禀正朔易
服色趣朝㑹擅誅賞盡取鞍馬器甲之類當如何處之
而吾之士氣既索如何可以復振人心既離如何可以
復收國勢既傾如何可以復定今日執和議生事者果
能任其責而保其必不然乎逺察太王勾踐之事與今
日不同深味仲連周瑜之言與今日相若利害昭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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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世受國恩奉事三朝䝉陛下知遇尤厚常願奮不顧
身以徇國家之急今事勢危廹所以應之一失機㑹則
禍難相尋為害有不可勝言者又非前日之比區區孤
忠願效愚計第恐朝廷不能用之夫用不用在朝廷而
臣激於義有不得不言者惟陛下留神幸察臣竊觀國
家之與金人勢不兩立而今日之事止在於絶之與通
亦不難决也與之通則聽其號令而臣屬之動為所制
身危國蹙必至於亡而後已與之絶則圖所以自治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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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者選將勵兵待其來而禦之勝負之勢猶未定也與
其事不共戴天之讎仰愧宗廟俯失士民之心而終歸
於亡貽羞無窮曷若幡然改圖正仇讎之名辭順理直
以作士民之氣猶可以履危而求安轉亡而為存未為
失䇿也二者利害相去逺矣臣願陛下出自睿斷正王
倫誤國之罪而肆諸市朝彼使未入境則卻而弗納已
入境則拘留而勿遣降哀痛罪已之詔深咎前日和議
之失丁寧反覆其言切至以激勵天下臣民將士之心
[102-10b]
盡取賂遺敵人金帛以募敢死之士訓練習服以守邊
疆以備不虞以制敵人衝突此計既定詔㫖既頒臣將
見人情翕然回心易慮天地神明亦當助順强敵之師
不戰而自屈矣然後據江淮以為固進賢俊退佞諛修
政事明賞刑治軍旅積金榖待時而奮以圖恢復此豈
可與受制於人甘心屈辱同日而語哉且劉豫者金人
之所立八九年間豫之所以奉金人者可謂至矣一旦
廢棄如弁髦土梗何則彼為利謀而初不以恩信為事
[102-11a]
也陛下視金人之於我孰與於豫豫猶如此於我可知
彼雖以江南數千里地王我為言猶不足信而况於復
故境歸侵疆乎唯智者可與料敵唯明者可與照姦陛
下或以臣言為未然願降臣章與羣臣之有智略者慮
而圖之勿為單見之所惑勿為讎敵之所欺勿至將來
追悔不及而後悔則宗社生靈之福也傳曰日中必熭
操刀必割時乎時不再來臣言可採陛下斷而行之勿
疑以為議論乖謬而害於今日之至計願先斧鉞之戮
[102-11b]
以懲妄發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國家事勢至此死何
足惜惟陛下裁幸臣昨任江西安撫制置大使日因淮
西酈瓊之變以已見利害具奏申聞誤䝉聖恩降詔奬
諭以疏中論及侍從臺諫以謂侍從者論思獻納之官
臺諫者耳目腹心之寄以言為職類皆毛舉細故以塞
責所論不過簿書資格守卒令丞除授之失當至於國
家大計係宗社之安危生靈之休戚初未聞有一言及
之遂犯臺諌之怒厚誣醜詆以無為有羣起而攻之伏
[102-12a]
䝉聖慈洞照非辜力賜保全使得歸休山林飬痾藏拙
臣之為幸大矣䝉垢忍恥不敢自明緘口結舌不敢復
與世事故芻蕘之言久不上達然惓惓之心未嘗一日
不在赤墀之下也今聞使事方亟所係國體非輕存亡
之端非獨安危而已臣不勝憤懣敢以狂瞽干冐天聰
罪當萬死俯伏俟命
  辭免知潭州奏狀
右臣今月二十日准尚書省劄子二月八日三省同奉
[102-12b]
聖㫖差臣知潭州臣聞命震驚罔知所措伏念臣受材
謭薄賦分竒窮誤被使令荐更方面無絲髮之功以報
殊遇有丘山之咎以致煩言閑廢以來嵗月未久遽䝉
抆拭復界籓維自顧何人可以當此矧湖湘之重地乃
東南之上流兵火之餘冦盜未靖師帥之選授受惟難
如臣憂患餘生疾疢交作血氣凋零精力弗强自藏寂
寞之濵尚嗟衰瘁儻膺繁劇之寄必致顛隮伏望聖慈
垂情舊物憐駑馬之已老哀倦翮之屡傷特降俞音收
[102-13a]
回成命使遂安于丘壑庻或保於桑榆仰報大恩願期
他日
  辭免知潭州兼荆湖南路安撫大使奏状
右臣近准尚書省劄子二月初八日三省同奉聖㫖差
臣知潭州已具奏辭免未奉回降指揮續准尚書省劄
子二月十一日三省同奉聖㫖除臣兼荆湖南路安撫
大使又准尚書省劄子二月十五日奉聖㫖令臣不候
受告般家接人疾速前去之任仰荷聖恩不勝震懼竊
[102-13b]
念臣自朝廷多事以來每被使令不敢辭難而臣禀性
迂愚動輙妄發易犯衆怒自致煩言昨者䝉恩起廢兩
帥江湖但知激勵以向前不虞彈射之在後皆遭白簡
公肆詆誣以是為非以無為有凡鄉黨自好之士所不
為者猥𤨏汚衊無所不至雖䝉朝廷洞照曲賜保全置
而不問然露章既傳孰不駭愕臣深惟大臣之義獲謗
于時但當静黙循省以冀朝廷之見察不敢自明孤逺
寡與又無為臣言者包羞忍恥分老山林藏拙待盡絶
[102-14a]
意榮望豈謂天恩軫念舊物亟加甄錄不終棄捐收於
寂寞之濵付以兵民之重雖韓安國起徒中而為内史
張敞由亡命而綰郡章較臣所䝉何足為喻然長沙乃
臣舊治當時不以善去今日何可在行即使臣頑鈍無
恥貪戀恩渥延見吏民何以為顔况臣齒髪浸暮衰病
相仍積憂熏心精力頓耗儻不自量復當重寄必致疎
虞以誤國事所繫匪輕伏望聖慈察臣惓惓之誠非敢
餙說託故為辭特降其睿㫖追寢成命許臣依舊外任
[102-14b]
宫觀庶㡬晚節不至顛隮天地父母之恩終期報稱
  辭免第三奏狀
右臣伏䝉聖慈以臣具奏辭免新除知潭州兼荆湖南
路安撫大使特降詔書不允者仰戴天恩第深感涕臣
聞人君知人善任使則足以成功人臣奉公匪懈則足
以稱職各盡其道非相為賜也臣以散材遭逄休運䝉
陛下起於罪戾閒廢之中付以方面兵民之寄者屢矣
德厚恩深每欲黽勉自竭以圖報萬一而以迂踈之故
[102-15a]
無周身之術動致煩言溷瀆宸聼卒不能有以少稱知
遇之意此臣所以夙夜感歎而不遑啓處也今者罷自
江西為日未久又䝉湔洗畀以帥權雖陛下日月之光
幽隐必燭而微臣螻蟻之跡跼蹐靡容昔漢文帝聞季
布賢召之既而罷歸布曰陛下以一人譽召臣一人毁
去臣恐天下有識者有以窺陛下也顧臣區區之進退
如䨇鳬乘鴈之去來何足少多然數年之間亟奮亟躓
上累陛下知人任使之明實有係於國體况臣衰病日
[102-15b]
加精力凋耗積以憂患心氣不寧豈可復當上流重鎮
之任伏望聖慈察臣精誠非敢餙說以辭難檢㑹臣累
奏追寢成命依舊外祠以安愚分臣不勝祈天望聖激
切屏營之至
  允詔
勅李某省所奏乞檢㑹累奏依舊外祠事具悉朕念逺
民且以湖湘帥閫之重簡求宿望徃鎮臨之卿許國之
忠不擇地而安有自來矣兹覽來疏至於再三是何辭
[102-16a]
之力也重違卿意其復以真祠之祿從所便安抑不失
朕體貎之意可依所請依舊提舉臨安府洞霄宫任便
居住故兹詔示想宜知悉夏熱卿比平安好遣書指不
多及
  謝免荆湖南路安撫大使兼知潭州依舊宫祠表
籲天請命方虞雷電之誅稱物施仁遽霑雨露之澤荷
恩益腆撫巳増慚中謝/伏念臣少也過庭嘗聞詩禮之
訓晚而遇主濫陪宰輔之司雖迂䟱素乏經世之逺猷
[102-16b]
而拙性常謹律身之小節坐罹䜛毁皆出怨仇馬援讒
深誰與辨明於薏實羲之誓墓但期終老於蘭亭豈謂
大君未忘一介起於閑地付以名籓而臣景迫桑榆衰
先蒲柳憂畏甚矣直類傷弓之禽疲瘵薾然久抱負薪
之疾既不獲黽勉以承命又深懼稽遲之速辜夙夜靡
遑進退維谷念父母之於厥子惟疾痛之為憂而天地
之於羣生俾飛潛之各遂力布由中之懇果䝉從欲之
私琳館優游尚叨厚廪海邦深逺仍許便居此盖伏遇
[102-17a]
皇帝陛下體道宅心用人維已不遺簪履之舊物每賜
記憐尤矜樗櫟之散材曲加庇覆致滋孤陋亦獲保全
臣敢不克戒暮塗益修素履甘山林之寂寞一洗五十
七年之非馮香火之因緣上祝億千萬嵗之夀
 
 
 
 
[102-17b]
 
 
 
 
 
 
 
 梁溪集巻一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