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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梁谿集巻四十一 宋 李綱 撰
表劄奏議三
上道君太上皇帝封事
召赴文字庫祗候引對劄子
上道君太上皇帝封事宣和七年十二月詔求直/言時任太常少卿上封事
十二月二十一日宣敎郎試太常少卿臣李綱謹昧死
再拜上封事皇帝陛下臣聞忠臣不避誅以正諫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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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患難而圖安明主不以人而廢言故能協智力以自
助臣愚㤀生觸死願效區區之忠惟陛下留神幸察臣
近以太常職事賛導郊禋竊見陛下祼獻太廟十室聖
心感動涕泗横流侍祠之臣仰助惻楚然臣以謂陛下
念祖宗艱難之功必思所以持盈守成慕神考劬勞之
徳必思所以繼志述事况於宗社之大本生民之大計
得不深慮而熟察乎臣伏觀陛下自臨御以來追紹先
烈所以持盈守成繼志述事者無所不至逺欲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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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宿憤近欲成神考之貽謀因契丹之衰亡復燕山之
故境此誠不世之功甚盛之舉也然而謀事之臣動失
機㑹統兵之将多違指蹤糧餉有飛輓之勞賂遺有貪
婪之患金國敗盟羽書狎至常勝失守存亡未期自燕
地以南無髙山深林險阻以為捍蔽自大河以北有頻
年盜賊郡縣為之蕭然設使虎狼之衆蝟結蟻聚侵邊
徼而摩封疆将何以禦之此誠宗社危急之秋陛下側
席求言而忠臣義士奮不顧身以報國家之日也竊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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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㫖召侍從之臣聚議各具所見以聞有以見陛下焦
勞慨然有納用羣䇿之意臣以庻僚踈賤不獲與議論
之末竊自傷悼乆抱孤忠考古揆今參之天人之際日
夜念此至熟仰荷陛下知遇寧忍緘黙不言以圖補萬
分之一敢㤀越職犯分之罪冐進忱辭惟陛下赦其狂
瞽而詳擇其中臣竊謂當今禦戎之急務雖在於選将
勵兵多方捍敵然要須知其本原敵乃可制杜牧所謂
上䇿莫如自治而以浪戰為下䇿者誠為知言前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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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悔後者猶可圖也臣謂治其本原者其説有五一
曰正已以收人心二曰聽言以收士用三曰蓄財榖以
足軍儲四曰審號令以尊國勢五曰施恵澤以彌民怨
臣所謂正己以收人心者比年以來搬運花石舳艫相
衘營繕宫室斧斤不輟製造器用務極奢巧賜予之費
靡有紀極燕遊之娛倍於曩時此皆上累大徳下失羣
心蠧耗邦財斬刈民力積以歳時馴致今日之患非偶
然也孔子曰一日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又曰修已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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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凡此數事特皆陛下耳目玩好
嬉戯之具於事為甚輕然而實害天下之大計於體為
至重斥而罷之一念之頃斷自聖心夫復何難此令朝
行人心夕改所謂克已復禮而天下歸仁修已安人而
比隆堯舜者陛下豈不優為之臣願陛下降明詔罷花
石之運停營繕之工减製造之局省賜予之費節燕遊
之娛凡應奉之物一切禁絶如已詔停罷前項數事更
願以至誠惻怛之意加之深省前失無以事勢稍緩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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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施行要在使衆必信上以昭聖徳下以收人心可乎
臣所謂聽言以收士用者比年以來忌諱衆多人材鮮
少謟䛕之説日進忠骾之言不聞譬猶一人之身衆病
交攻不求瞑眩之藥而望厥疾之瘳不可得也夫中材
之士正須崇奨乃敢展盡况復摧抑誰復納忠是以大
臣以将順為任職而不肯諫小臣以畏縮為得計而不
敢言侍從之列懐榮寵而謀身臺諫之臣舉細故以塞
責習熟見聞致今日之患亦非偶然也書曰后從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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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傳曰武王諤諤以昌以陛下之明而招徠羣言廣諫
益聖天下之事有不足為者况彼區區之國何足深畏
孟子曰聞以七十里而有天下未聞以千里而畏人者
也况以天下之大而畏小醜哉方今賢士大夫或伏於
下僚或遯於山澤以陛下無至誠聽用之意皆閉其言
而弗出平日陛下所取謀而聽用者不過左右近習之
臣陛下以今日之事思之果能有濟乎臣願陛下降明
詔求忠讜之言延草茅之士許侍從同薦或自薦達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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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賜對不拘以時使之展盡底藴虚心以聽之言而是
舉行其䇿而隨加擢用言而非加慰勞而勿復譴責仍
於詔中明著悼徃年求言加罪之失凡百忌諱一切蠲
除上以廣聖聰下以收士用可乎臣所謂蓄財榖以足
軍儲者臣聞人以財而聚兵以食為天雖有良将鋭卒
非財莫能使也雖有金城湯池非榖莫能守也財榖之
蓄平日者猶不可緩况於用兵禦敵為持乆之計哉比
年以來用度無節侵耗日多財匱而府庫虚榖散而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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廪竭物力既耗人心驚疑如居風濤洶洶靡定今日所
以給軍費不知陛下於何所取而足乎取之内帑而内
帑有盡取之封椿而封椿已無取之闔闢歛散之術而
𣙜貨之法已殫取之横賦暴斂之政而吾民之力已困正
當苦節以為足用之計耳近者置司講議失本末先後
之序凡所裁减類皆毛舉僅及百分之一二而真所謂
無名之費不急之務初未嘗裁减也况於權臣貴戚近
幸之臣開端援例以沮壊之有裁减之名無裁减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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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謗紛然何補於事今日之勢迫矣屯兵數十萬糧餉
錫賚其費不貲又将取於吾民如前日之免夫錢則四
方盗賊圜視而起豈不趣禍亂哉臣願陛下深思熟計
如臣前之所陳既罷花石營繕製造賜予燕遊應奉等
事明詔有司将常日逐項錢物盡歸版曹别項椿管専
給軍費御前不復取索有司不進闗子有不如詔重寘
於法又詔宰執文武百官俸給米麥减半宰執及觀察
使待制以上官在京有物業者仍令各進家財以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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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事平旋行給還在京上户願進者聽優與官職又詔
諸路漕臣以上供斛㪷及自御前撥降錢帛日下於淮
浙㳂流州軍髙價糴榖多方措置人船星夜起發以實
中都斷而行之勿為浮議所沮財榖充牣軍儲有餘則
外患不難禦也臣所謂審號令以尊國勢者臣聞人主
深居九重之中所以宰制萬邦役使羣心者莫大於號
令號令者國之紀綱也其在天如風雷在人如血脉風
雷不失其序則萬化成血脉不悖其理則四肢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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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之於號令必審諦而不妄發則威信立而國勢尊下
之仰上如天惟其所命民之視君如心惟其所使此帝
王御天下之常道也比年以來發號出令初莫之審朝
令夕改初不必行宻降旁出而三省宻院不與知束以
峻法而給舍不敢駮夫元豐釐正三省宻院之制皆所
以奉行天子之號令也二三大臣與夫給舍之官皆陛
下親擇而信任之者也號令之出而二三大臣或不與
議號令之行而給舍之官不得舉職是朝廷為虚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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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之出所以多門也首尾衡决先後錯忤有司疑於
趨赴四方無所適從陛下方以揔攬權綱為得計而不
知國勢已卑矣臣願陛下深究神考設官之意每下號
令必與二三大臣謀之無使非其人者得與其或未允
聽給舍得以審駮令出惟行而無反汗之譏信賞必罰
减去私意則州縣将吏兵民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外
患不難禦也臣所謂施恵澤以彌民怨者臣聞民之恃
財以生猶魚之恃水以活也王者之澤被於民深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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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散漫悠逺魚於此而相㤀豈有他哉用之有節取
之有道不奪其所以相生養者而已比年以來用度既
廣取於民者常賦之外其目繁多絮帛則有和買預買
有泛買有常平和買有應副燕山和買米糓則有和糴
有均糴有補發上供和糴有應副軍糧和糴有撥發輦
運司和糴名曰預買無錢可敷名曰和糴其價每下又
以官告度牒鈔書准折衆户共分皆為虚名無用之物
此外又有茶鹽敷配課額贓吏猾胥因縁侵漁一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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産隨其髙下所出如此欲其不飢寒轉徙得乎東南之
民耳目見聞水漕而陸輦者又皆花石應奉不急之物
愚民無知以謂奪其父子兄弟夫婦所以相生養之具
盡於錙銖而用之如泥沙以供浮費欲其不興怨謗何
可得哉是以頃歳江浙巨盗一呼從之者颷舉而雲集
東北嘯聚至今為梗職此之由方今邊鄙震聳人心驚
疑深慮窮民復起為盗則腹背受患何以支吾臣願陛
下明詔州縣凡積歳欠負並與放免近降措置財利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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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如鈔旁錢免行錢醋息錢之類一切停罷庻使民心
安妥而姦猾不得以揺之此不可緩之䇿也臣前所陳
五事如䝉陛下詳察而施行之則所謂上䇿莫如自治
者其大槩已舉矣變危為安莫先於此至於選将勵兵
多方捍敵之䇿臣請試為陛下陳其梗槩捍敵之䇿其
説有十遣大臣之有智謀權略素為天下之所信服者
為大帥盡統諸将聽其節度推轂授師不從中制使兵
勢不分一也選諸将之鷙勇有謀素為士卒之所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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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各将所部分據要害之地使緩急首尾相應可以抗
敵将不足則募大小使臣武舉及第或曾立邊功者召
問方略擢而用之二也遣畿甸禁兵不足則揀擇雜役
諸色廂兵之强壮者又不足則起河北及畿甸保甲又
不足則募民之願為兵者務令數多張大形勢使人莫
測又以羽檄起天下兵盡赴京畿使無外重内輕之患
三也恃河以為固旁近州縣屯宿重兵營壘相望以衛
京師持重養威勿與之戰待其糧竭勢衰然後議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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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屯戍将兵糧餉錢帛皆自中都應副優加撫恤勿使
闕乏别置将兵防䕶餉道五也並河州郡選擇守臣素
有風力可委任者易去疲懦許以便宜從事在朝無其
人則召自外方起於閒廢務在協力公心推選六也募
文武小官有膽智辭辨者授以髙爵奉使兵間卑辭重
幣復約和好以緩師期使吾事可辦七也河北諸郡令
堅壁清野人民入保使進無所獲糧餉有時而窮敵人
之衆難以持乆八也按地圖相形勢命並塞諸道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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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衝扼其歸路擾其餉道使退有所虞不敢深入九也
夏戎窺伺中國乆矣乘我之釁安知無跳踉之心今起
西兵而召其将帥彼或諜知敢肆猖獗又生一患則陜
西河東諸路不可不虞十也凡此十䇿雖腐儒之常談
然不可不察更願陛下召宿将知兵者與廟堂深計之
昔漢文帝時匃奴大入邊乃命周亞夫等三将軍軍霸
上棘門細柳以備胡文帝親勞之禮成而去臣願陛下
命将帥統六師屯於近郊訓練士卒陛下親臨以講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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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揚天聲以勵士氣鎮之以靜臨之以威兵固有先聲
而後實者亦一策也夫北人敗盟侵犯邊境自古有之
唐太宗時突厥頡利飲馬於渭水去長安不百里太宗
興六騎幸渭上逆折之頡利遂遁本朝景徳中契丹犯
澶淵去都城纔數驛真宗渡河親征契丹遂和何則師
直為壮在我者理直而有備士心奮勵氣固足以吞之
臣願陛下先留意於自治者而以捍敵為餘事自治之
䇿尤以收人心為先不可以為非今日用兵之急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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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珠玉犬馬而不
得免太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去之岐山之下
居焉從之者如歸市非得人心則雖将避狄人誰與居
况欲合衆智恊衆力使将帥㤀生卒伍用命士有死志
民無離心以捍難制之敵為宗社蒼生之計哉願陛下
無忽臣聞良藥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
行前事之騐後事之元龜也臣昨於宣和元年任起居
郎日因都城暴水變故嘗具状奏乞陛下寅畏天戒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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徠讜言仍乞因侍立直前奏事區區之意實有所懐以
謂隂氣大則恐有盜賊猖蹶外患頻仍兵革之事不可
不戒有其兆而事未見難於顯言故欲靣奏䝉謫降逺
小監當雖抱愚衷不能自達逮今七年而四方兵革之
患如此乃知天人之際不可誣也惟先格王正厥事上
以動天意下以感人心天意人心去就之際間不容髮
動天以實而不以文感人以行而不以言正在今日臣
願陛下萬㡬之暇中夜以興仰思祖宗勤勞積累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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畀付之重俯為子孫蕃衍衆多萬世無窮之計留意於
賤臣之言夫心之精微非書之所能盡也陛下清燕之
間何惜榻前咫尺之地不使臣進對得盡其心以報盛
徳伏望聖慈特降睿㫖許臣不隔班先次上殿及與衆
聚議庻㡬芻蕘之言或有涓埃之補臣雖死之日猶生
之年非獨臣之幸乃天下之幸也干冐天威無任戰越
惶懼之至
召赴文字庫祇候引對劄子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有㫖赴都堂
[041-13a]
議事訖隨宰執赴文字庫/祇候引對具已見劄子
臣伏覩陛下以金國敗盟陷沒燕山重兵壓境邀求必
不可從之事欲恢中原而取河北淵衷震悼深悔前非
下哀痛之詔罷不急之務蠲繁苛之令除掊克之法招
徠忠黨之言討論捍禦之䇿命皇太子作牧開封以係
天下之望誠意惻怛感動天地慰安人心雖堯舜修已
以安百姓禹湯罪已以撫萬方無以過也然臣以謂事
勢迫矣結釁已深遣使講和必無可和之理長蛇封豕
[041-13b]
蓄鋭深謀待時而發其意不淺而自河以北守禦蕭然
無藩蘺之固不知何以禦之今日之䇿所謀得則宗社
安所謀失則宗社危安危之機間不容髮臣願陛下審
料事勢度以聖心之所能行者深計利害而明白行之
無為茍且僥倖覆藏隠諱以趨禍亂庻㡬可以轉危而
為安則天下蒼生無肝腦塗地之患宗廟社稷無淪胥
以亡之虞皆在决於陛下方寸間耳臣愚以謂今日之
䇿有三上䇿莫如親征講求真廟幸澶淵故事選将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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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躬臨訓練降詔問罪涓日啓行以慴戎心以鼓士氣
驅逐醜類保完舊疆此上䇿也中䇿莫如堅守夫京師
天下之根本也宗廟社稷朝廷宫室之所在百官之所
聚宻邇陵寝中四海而臨萬邦髙城深池有金湯之險
聯營環衛有虎貔之師運漕東南以足財用控制西北
以威四方天下無二舍此安歸定堅守之計勵士民之
心效死為期無毫髪欲去之意既務鎮静又施權謀遣
帥出師分屯傍近要害之地翼衛帝室設使虎狼之衆
[041-14b]
敢肆慿陵當如周亞夫禦七國之䇿堅壁勿戰以挫其
鋒待其糧竭力衰邀其歸路多設方略一鼓破之此中
䇿也下䇿為避狄之計如太王去邠而居岐臣有所不
忍言然道塗閭巷之人户知之臣亦疑聖意或出於此
何哉比者不議河北守臣而先議東南守臣一也遣使
分起諸路兵而不起淮浙兵二也摉攔㳂汴舟船三也
建牧四也為此䇿者雖足以紓一時之急然知其利而
不知其害也臣竊痛曾不深計而熟念之也委陵寝宗
[041-15a]
廟社稷朝廷宫室百官萬民而去之逺邇必潰是以中
原畀之豺狼也事勢一去不可復振臣恐京師朝行而
夕亂其禍故可勝言哉陛下雖命皇太子建牧以監之
何補於事是不若偕行之愈也必不得已臣有愚計顧
恐陛下不能行之臣今日言之儻不契聖意必死於斧
鉞不言之異日禍敗必死於亂兵與其死於亂不若死
於國臣敢冐萬死為陛下試陳其説陛下欲行避狄之
計而命皇太子留守以係人心以捍大敵以保陵寝宗
[041-15b]
廟社稷是也而建以為牧非也本朝及唐故事皇帝行
幸郡國則皇太子監國此特國家閒暇之時典禮如此
今大敵入㓂天下震動安危存亡呼吸間而用平時典
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禀命則不威専命則不孝
何以號召天下率勵豪傑與之以死抗敵期成功於萬
分之一哉唐明皇避安禄山之難而入蜀父老擁馬乞
留太子以討賊而肅宗有靈武之立勢不得不然當時
之議曾不早定後世惜之陛下度今日人心已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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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共患難而堅守則守而弗去可也度不能守則胡
不假皇太子以位號使為陛下保守宗社收将士心以
死捍敵臣竊觀皇太子仁孝夙成恭儉好學四海屬心
如臣之計天下可保在此一舉夫父子之間人所難言
今日之事寧復有大於此者乎臣素愚直感戴大恩所
以不避重誅為陛下言此者欲陛下深思而定之於早也
交遜之際燦然明白而使宗廟社稷有所依歸四海蒼
生有所係屬陛下如釋重負享安逸於無窮而以死宗
[041-16b]
廟社稷之事責皇太子與天下之士大夫豈不美哉敵
情難測卒然有急然後議之則無及矣易曰知進退存
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伏惟陛下聖徳髙妙臣
固知黄屋不足以纓紼帝堯之心所以敢言者正恃陛
下體道而輕外物也昔田千秋以一言而悟武帝而巫
蠱之禍息臣頃以論水去國七年今日之事適在朝列
以上封事朝奏暮召以螻蟻之微敢言大計豈非祖宗
神靈啓悟臣心使之如此其敢愛死不自比於田千秋
[041-17a]
哉謹刺血親書干冐天威無任戰越俟死之至取進止
[041-17b]
梁谿集巻四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