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k0045 福建通志-清-郝玉麟 (WYG)


[132-1a]
欽定四庫全書
 江西通志卷一百三十二
  藝文記十一/
 明
  上猶縣均田記        尹 臺
南安為江西徼郡上猶之隷南安又郡之最徼邑也其
地前阻雄韶右綰郴桂左浮章貢之水後枕䖍衡諸峻
山亘延極於無際故其土田經緯乎丘陵川澤之衍非
[132-1b]
水之澨則山之原阜陂陀也正德中盜起郴䖍之交禍
搆連數省上猶扼盜出入吭背故環數百里間並極蹂
躪之慘久因據結成巢田荒萊不耕治者數歳及抵平
而縣已墟莽相望塍隴曠蕩莫可稽辨矣已又割邑之
半為崇義疆理互錯賦籍彌失所推考嵗當改造則姦
吏猾胥視賄糈下上操輕重於賦科中譬稱物不以衡
錘低昻惟其捫揣民齗齗相鬨爭訟牒棼積筐箧若蝟
毛吏於其邑者恒病之是時主計之臣議括天下民田
[132-2a]
上猶蔽於險逺卒莫得以情聞久之民始聚議控奏於
朝乃部勘下所司多嵗吏更以難集弗為任郡司理江
都樓君奉檄往攝邑事檢牒矍然歎曰是安得後民所
急泄泄玩上委漫不一為之所邪夫田畮弗正則賦稅
無均賦税失覈則訟獄繁作政之不獲所平其此之由
乎乃舎茇於郊躬程督諸役就事視沃推瘠則耆甿差
其壤度袤絜廣則量人執其凖揆畫形圖則史書記其
曲分積勾股則㩁算陳其數不再月事訖功竣四距咸
[132-2b]
周三壤併則計田成畝而審較之分明即畮制賦而虚
詭之弊絶蓋自是田以戸歸故賦無漏稽之籍戸以丁
實故役靡濫追之擾士興學而民赴業市野歡歌不知
恵之所從出者於是士諗於民曰昔之患苦其謂何今
之樂順其謂何非司理君孰為之也乃相與建祠祝君
而因樹石祠中以狀徴余言鑱之石樓君名懋中余南
都所校士世以科第顯江都其善政在南安非一事而
上猶人頌思其治績尤衆余所記特重均田故不及附
[132-3a]

  南康縣學重修祭器記     劉 節
聖朝王祀孔子天下郡邑咸設學學有廟禮樂器度至
隆至備憲宗皇帝御極從禮官請春秋釋奠樂用軒懸
舞用八佾籩豆簠簋罍爵之數咸視天子千百世下上
崇祀夫子典禮至矣無以加矣南康為吾郡屬邑設學
立廟視郡無殺焉祀夫子禮器視郡學無殺焉殺以樂
舞爾矣嵗更歴邑吏變置學博士弟子代易典守弗常
[132-3b]
恪恭寖懈以弛備者闕矣新者故矣精緻者敗矣金者
木矣木者竹者陶矣鉶毁而盂矣爵毁而桮矣尊罍毁
而甖矣王祀夫子典禮顧若是咎孰歸哉戎備憲使林
公按部至禮謁廟庭退而講於堂進博士弟子曰祀夫
子禮器備乎哉僉曰弗備也公乃命攝邑唐丞盛以贖
金從事籩竹為之豆木為之簠簋登鉶尊罍爵咸範金
為之夫子一位籩豆十二簠簋四登一鉶二雲雷尊一
犧尊一象尊一爵三備乃已顔曾而下降殺如制咸備
[132-4a]
乃已凡為爵一百三十有九凡為登五凡為鉶二十凡
為簠為簋四十有四凡為籩為豆一百八十有八凡為
尊三旣備乃釋菜告成事焉於戲盛哉重道崇教欽制
飭度敦化兹舉備矣嗣是作室以居博士門堂寢宇備
矣作舎以肄習諸弟子舎以楹計二十器成事事有序
哉可謂美矣公莆人為工部抗疏庭笞謫判支郡起天
子新詔進今官碩材宏度貞守懋政君子稱焉魯侯作
泮魯人頌曰敬明其德維民之則允文允武自求伊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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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公功者以之
  新築劍江堤記        夏良勝
豐城治濱於江以雷煥得劍故江以劍名章貢袁吉臨
瑞之水必經其壖而後入豫章以瀦彭蠡禹迹不及故
道無廻折衆流淙潨岸乃善崩崩則齦齶之跡削崖剖
甕割㕓廬而入江者先後無紀或曰劍雖去而遺光上
燭夜干星斗蛟螭潛窟時起而奪其精曜亦能作怪&KR0275
妖濤益江之害也令是者咸知宜堤不曰勞甚則曰費
[132-5a]
甚不曰十時議則曰吾傳舎也卒弗舉某年某來令斬
斬有見乃曰前吾令弗為也後吾令又弗為也民其魚
矣乎遂屬耆老召匠石而計所以為堤者沿江之民踴
躍聽令供役無避丁伐石於山斲材於林畚土於隆岡
隠阜無公私之域餱糧財用既具基址既畧厚薄既揣
量其工而命之日趨孔棘間投沈鐵使蛟螭不近而材
者輳以矗石者壁以立畚者實之登登許許達旦暮弗
有咨者越一嵗告成延袤數百丈其崇如雲江流循堤
[132-5b]
而底定民以殿居者咸德令曰令居我也方礱石請紀
其績令適以事忤上竟坐以堤之費有浮於籍者遂解
官去民代辯弗聽懼泯令也請益篤是不可無記也江
之害果江耶果蛟螭耶皆天也堤成而害息人勝之也
彼令之害人也以一令而已天之害民以一邑之民而
不能免人之害令亦天也是所以敗天下愛民之令也
然予聞開洪州者有韋公築堤捍江功尤博也迺以笞
卒之誣弗及辨而卒以韓公之銘白於後後之思公者
[132-6a]
曰非公吾之屍入海矣故廟祀翼如也豐城洪州部也
令去而思以不泯思之未已終必廟也若是而人之勝
者大矣可以起天下愛民之令也故不可無記愧予文
鄙非韓記也
  銀溪橋記
南條山自粤而閩嶠入吾郡境聳然而崧以大者曰血
木嶺嶺據今廣昌縣為㝡勝横絶東南屹若屛蔽㢘利
磽确等樹劍㦸百鋒芒寒櫛比立故一名牙梳障土老
[132-6b]
石頑路蹊盤旋前往後失壠岡複摩仰壓頫墜鳴壑萬
雷喬林億矛時或黯然霧飄然雨跬歩拄掌矇若無所
於覩故郡名山凡數百十咸以嶺為宗糾靈育氣故老
云多寳藏卒無見焉有泉百餘竇循麓出清澈眉鬚可
鑒是曰旴源旴從日旦之象也明之喻也離奔坎行斗
折數十里勢悍駛或澒洞射擊或組織練帶或擁石而
下或束峽飛灑驅潮捲海大震林谷撼岳如吼虎直下
數千仞至桂湖凡七折而燕石横溜渟滀不異離竇時
[132-7a]
故名白水又名銀溪溪上下舟行失利破沒淪溺恒有
之來往閩粤人每曰陸便宋李君士邦跨溪橋之是大
義舉紀其事凡數家元末橋圮記無傳遂失橋故處𢎞
治間揭嫠婦樂氏於汊溪與銀溪㑹流處作橋廣若干
尺礱石維砥櫽金維實逾年乃成費凡數百金鄉人義
之沿襲故名亦曰銀溪橋云比余載筆志館黃生選李
生宏與焉為余道樂事且速余記余頷之旣而免喪訪
親問故舊館穀廣昌再信宿探幽索奇道銀溪立馬導
[132-7b]
從橋上若夷途舒望嶺障奇秀在目睫遂不欲往歩而
殊勝納為已有者八九二生申請若初余亟諾之曰宜
有記也且曰樂先於是學宫作青雲樓費與橋稱近斥
資營司馬公墓封倍初焉余益賞之曰有是哉有是哉
是可謂善用其財者矣余嘗謂血木嶺峻而為郡宗風
土神氣所㑹非竒物能獨當而又無見焉必有見於人
者而旴源之感實多隂秀是宜有女賢如樂也哉昔太
史公傳巴寡婦謂其能殖余記樂事善其能用樂選賢
[132-8a]
嗣曰璵祈以傳樂者靡不至橋斯毋壞不然故橋安在
哉獨余記足恃以傳若巴婦乎哉
  石門書院記         張 春
髙皇帝初定天下亟徴召四方文學之儒分局校定纎
鉅禮儀法制以成大典與是選者吾邑梁石門先生其
一也先生諱寅字孟敬居渝北蒙山之陽值元政昏亂
雅不欲仕敦行實以先鄉里嚴模範以率生徒紬繹經
傳潛心理學筆之於書易曰參考書曰纂義詩曰演義
[132-8b]
春秋曰考義禮曰集畧經生宗之故雖布衣韋帶而名
徹宸衷召至亰師命典禮局蓋諸局之首特畀以繁重
云事竣授之官辭弗就歸老故山葺理舊業畜養日&KR0201
著述日富從遊日衆聘司江右文衡者三所得皆知名
士年八十有七而終學者稱為石門先生祀之於鄉賢
祠家故貧無田産以庇後人一再傳儒業罔克紹者遂
爾落寞垂百餘年三衢修菴祝侯來宰吾邑獨致意焉
侯嘗語人曰孔孟六藝之道至秦坑焚之禍慘矣微諸
[132-9a]
老宿分抱遺經竄伏誦習遞傳世述不失其業則真言
奥義有不飄為浮埃散為槁葉莫之可收拾哉當其時
詩則申公轅固尚書伏生易田何禮髙堂生春秋胡母
生相授守以不墜之數子之有禆聖教不為不厚若梁
先生者其斯人之儔歟雖然數子各司一經乃梁先生
兼之説本程朱義從簡易聖朝之纂修大全頒降學校
俾師生遵守者率由於是則羽翼聖經當軼漢儒而上
之喻之有先生豈非今古一偉人哉顧今丘壠莫之封
[132-9b]
植𦙍裔莫之省問而又弗克享一室之奠誠小子之所
隠也侯之言若此然初下車諸所多闕略未遑輕舉比
及三載心力殫矣上下孚矣民之所不便者罷矣士之
所便者舉矣乃始議書院事得隙地於東郭門之右靣
官衢背道院前為門題曰石門書院中為仰髙之堂後
為寢室奉先生神主棲焉左右為廊廡繚以周垣規制
&KR0201密費皆侯自措處擇民之尚義者二人董其役而屬
典史周伯舉督之皆能仰體侯盛心夙夜從事不逾月
[132-10a]
告成以旁舎先生之裔孫以奉香火設門子一人以司
啟閉而又治先生之墓所翳者除傾者培侵者歸嗚呼
侯之於先生可謂無所不用其情者矣工甫畢侯以擢
任行所未備者不及為而已成者將就圮四明慕雲管
公借守吾郡命新任秦侯重加修葺刻期完報聚諸生
誦習其中且録文之未鐫者樹石以紀嵗月以垂永久

  二賢書院記         錢德洪
[132-10b]
二賢者宋鄱陽程氏端蒙與其從曽孫珙師事晦菴朱
門髙弟也程氏世出梁忠壯與河南二程夫子分宗南
北在鄱陽者南宗也端蒙字正思號蒙齊珙字仲璧號
栁湖家學相承篤志濂洛遺緒淳熙間偽學釁萌朝臣
目端士為邪氣且言於上曰是屬能亡人國端蒙既薦
名於朝司文衡者舉王蘇程之學䇿士以隂詆晦翁諸
生駭愕閣筆端蒙獨奮䇿正言謂紹孔孟之傳闢異端
息邪説以𢎞先聖之道者程學也若夫王氏學雜佛老
[132-11a]
壞人心術蘇氏立朝氣節可觀特學術未純不免出入
戰國之遺智同事者止之曰天下豈有面慢其師而尚
可與共事者耶遂投䇿而歸不復出年四十九病革遺
書晦菴曰端蒙死不恨特恨不得卒業師門耳文公慟
其任道勇而用志專親為表墓像贊取其遺書性理字
訓學則等編校閱之且親為之序跋蓋嘉其教足以啟
來學而振末俗也紹熙五年十一月朱子赴召再過玉
山邑令司馬邁設師席於學官時珙率諸生羅集壇下
[132-11b]
質疑義辨異同文公為發孔孟仁義之㫖使學者各求
心悟以孚實行今之玉山講義是也晦翁往來懐玉鵞
湖之間珙周旋侍席所著書有易説九疇䇿疏行於世
寶祐以來副使王佖及原任知縣俞玘許公髙相繼亢
祠以崇教祀曰蒙齋書院曰柳湖書院提學副使王宗
沐亦各為題其碑額今年裔孫生員程一麟一龍尚仁
等問學於懷玉因聞師門宗教以悟晦菴之學歸而尋
繹其祖訓乃率其宗黨謀議邦人之良合二祠而為一
[132-12a]
名曰二賢書院以便嵗時享祀因以合同志叙睦族之
義焉
  饒州東湖堤記        周 廣
郡之城左偏為隍者曰東湖湖故有隄唐刺史李公復
築以捍江為城備嵗久堤圮湖以隄障亦為泥沙閼淺
遇水泉涸則可途有患無利公私病焉湖週廽三十里
瀦芝山崇福雲南薦福諸山水西薄郡城西北則鄱陽
縣學挹其勝永平通衢横亘於南有釣橋畫橋德新橋
[132-12b]
以出入水道顧惟德新橋坽隘口當春夏水溢一瀉無
障城猶無隍也嘉靖二年春正月郴陽范公以提衙武
事至承民繹騷後思與休息越明年秋九月嘗登芝山
觀地勢得其槩因謀諸郡守彭辨之命知縣徐俊民計
財力若干鳩工作石堤一道於德新橋坽髙濶丈尺各
若干中為堰口瀦水於湖仍留釣橋畫橋二坽隨時以
消其溢令通舟楫踰月告成廣廵理學政適以時至郡
之士大夫胡司寇俞僉憲軰相與言曰昔隄名李公禦
[132-13a]
外患也今隄名范公興内利也隄成而民德之不忘廣
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曰仁仁民善政也范公何心焉
范公亦曰隄湖水之泆也易隄民心之泆也難地且利
人且和矣尤懼其泆於法而泆於禮也又如之何而隄
之廣曰公懼之民德之上下相親曰信信立而政成宜
書以記
  躍龍橋記          范 淶
橋以龍名外象也龍以躍名内象也橋當省㑹西湖間
[132-13b]
南昌新建二庠之前亘長三百尺蜿蜒隆隠跨於湖波
亡論風雨晦明㬌與心㑹皆奇觀也其東南為徐孺子
祠折而北為同仁祠度洪恩橋即東湖為蘇雲卿祠棘
院在焉又度廣濟橋即北湖其源逶迤浩蕩皆西湖為
之委而此橋為之鎖鑰得地之勝得天之中又二庠之
西北為郡庠地脉連綿咸抵湖而止蓋三庠氣運萃㑹
之所也余於去冬月檄濬湖用形家言可聚王氣周遭
水涯髙卑參差業復舊而湖畔宫牆之飭亦以時成事
[132-14a]
具載各記中獨橋若有待焉橋故石址而兩旁欄楯未
備往來人如織曉寒夜暝或至墮溺者有之於是南昌
何令選以其地屬邑治也乃商之新建余令夢鯉協力
經畫凡前工所缺者行人所欲甃者悉伐石新之自橋
北左右㽘&KR3290以及橋之南盡去湫隘之陋規制軒豁文
礎璀璨湖水若増而深黌宫以之華美其平而履者以
數千歩計縱而幹者以數百柱計横而版者稱是徘徊
四顧猶龍之脫其泥塗舒其羽翼奮其頭角者焉橋南
[132-14b]
有木坊令因請余改題曰躍龍橋夫龍純陽者也陽之
德為君子躍之則道長其為用九而取數實多是年南
昌邑庠之舉於鄉者十有五人為一省諸邑之冠前此
未有嫓美者即南昌而新建漸可知己又是年合郡諸
庠共舉四十五人得九五之數當一省薦書之半即豫
章素冠諸郡前此亦未有若斯盛者且四十五人也其
為同氣三昆弟並舉者兩姓相望如劉氏饒氏聨珠輝
映比肩齊驅即求之海㝢士籍未可多屈指況由五九
[132-15a]
而積之數且駸駸以上猗歟此皆國運之盛也而肇於
豫章又適成於題橋之後謂非天時人事相為表裏者
耶夫運隆者力厚氣盎者德全諸龍德應運際時蒸蒸
輩出則其風節忠猷旂常彪炳回視諸祠賢哲將卓越
後先以仰答國家造士至意而玉題嘉名庶幾其副乎
王子安之言曰地靈人傑地非人弗靈天非人弗成三
才一理惟參贊化育則歸之人睹斯橋也興思逺矣不
然徒杠輿梁王政之一事而冠帶圜橋門濟濟盛美輒
[132-15b]
桴鼔之應如此哉余故為之記以朂夫盡民事者
  髙峰書院記         徐 問
古今言吏治者曰俗吏文吏能吏循吏㢘吏儒吏簿書
期㑹曰俗明律習令曰文事揆工叙曰能奉官順治曰
循約躬戒取曰㢘儒則不治名不辟患惟義之為退則
修辭以彰道如斯而已然而更數百年人思之以崇其
祀復欲持諸恒典何哉夫俗吏可厭也文則對判猾疾
善應時譁顯能取譽循㢘亦因資性之近而成名未必
[132-16a]
純出於身心以行諸禮義是以若是其殊也予讀勉齋
黄先生傳而知公之儒之篤於道矣公以宋嘉定五年
為淦尹疏蠲宿逋綱米賦及平民者數萬石有豪右横
挾前尹弗能制公劾之逺徙暇於邑東建書院以授經
生徒今髙峰書院是也逾年調監門益涵心苦思於新
安先生之學新安先生妻以女及疾革授深衣併所著
書與訣曰吾道托在此矣攷其宦履終朝奉郎弗大行
其志豈援執古義繩趨禮進不狎習於文吏之所為抑
[132-16b]
時偽學謗興而陳賈胡紘施康年軰相與黨韓傾趙併
遏而窮之與嗚呼久矣哉儒之難行可以觀世矣然論
朱門髙弟埒於西山西山卒道州編管而先生獨禍不
及得非知時隠遁氣象深涵者乎淦有祠兵燬建廢不
常至嘉靖壬午提學古杭邵公銳過而歎曰勉齋得新
安正脈有德茲土祀法奚啻名宦所謂髙峰非其地耶
予應曰善公乃命知縣田邦傑徙淫祠之材復創書院
命教諭王輔定祭儀品而遷主於中繼尹俞稷及輔皆
[132-17a]
曰非文不可永也請記刻於石
  化成巖續記         曹 光
袁郡西北距城五里許有崇岡平臺可寄登眺之勝者
曰化成巖僧屋其上名開化院舊有精舎乃唐李衛公
德裕謫官時寓居讀書處也夫衛公立朝大節固莫能
殫述即其陳丹扆排訓注薦盧肇逮平澤潞服三鎮諸
事皆可為後人法程則千百世之下因其地思其人豈
徒資遊觀焉已哉厯宋及元宦遊於袁者相繼建亭構
[132-17b]
祠侈傳其盛後莫有嗣修之者而嵗久寖廢古蹟不可
復覩戊午秋尚書郎渤海季公來守是郡暇日登覽茲
巖見岫環如壁巖虚若軒下瞰寒江髙樹鬱蟠綺如障
如竒觀競出而衛公之蹟則湮矣乃愀然曰先賢遺矩
方將為後人繩武而忍其湮沒至此乎是守土者責也
遂撤舊稅課局之廢材卜日命工建屋於其上中為燕
堂凡三楹扁曰化成軒傍有廟宇以供香火閒館以備
庖烹經始於己未年七月落成於八月由是舒嘯有止
[132-18a]
燕喜有居荒莽之區蔚乎改觀詎非斯巖之幸歟嗚呼
自有天地則有此巖厯數千百年得衛公而名始顯今
去衛公又數百年得季公而名復揚豈偶然哉使後之
繼守是郡者亦如我公所以追慕衛公之意而益葺其
所未備則兹巖之名稱雄於袁郡當不朽矣不然安知
茲巖不為樵牧之地而亦如今之所以悲昔者耶予以
臺末謫貳是郡其迹稍同於衛公自愧才德不逮逺甚
而竊謂季公之恢復古蹟真有以克紹衛公之休者也
[132-18b]
為稱述其事勒石以記俾後之觀斯巖者有考焉季公
名德甫字仲修别號竹隅蘇之太倉人其他政蹟赫奕
當自有記之者茲弗著
  峽江儒學記         張 芹
峽江居新淦上游吾郡之䧺鎮也鎮之東西壤地百餘
里山聳水澂靈秀所鍾端人彦士先後相望自昔號為
勝地正德己巳以來嵗多荒饉逺近烏合之寇屢為民
患久而未靖議者謂宜分地為新邑即峽江為理所増
[132-19a]
修武備以弭其患嘉靖丙戍部使者上其議於朝俞㫖
旣下諸役並興峽之東隅有地一區平易爽塏故為驛
舎乃撤之而以其地建儒學焉掄材命匠僅數月而成
功時嘉靖丁亥三月吉也後七年為嘉靖甲午桂林曽
君曙來為邑令謂儒學肇建不可無紀謬以屬余余邑
人也誼不得辭竊惟為政以人才為先學校人才所由
出也自古聖帝明王治天下未有不以崇重學校教育
人才為急務者我聖祖稽古定制學校之設遍於天下
[132-19b]
教養之法至精至備列聖相承益隆作興聖諭諄諄惟
欲學者崇正學迪正道而深恐其或陷於邪僻良德美
意無以加矣百六十餘年之間人才治化之盛匹休隆
古豈偶然哉吾黨之士有志於聖賢之道而從事乎聖
賢之學主敬以窮其理反躬以踐其實孜孜不怠務造
其極而後已則學成道立上可以希聖次可以希賢又
其次亦不失為善士達則致君而澤民窮則垂訓而範
俗斯其為有體有用之才而於國家教育之恩為無負
[132-20a]
矣若徒工文詞以取科第謀利禄而立身行已於聖賢
不能無愧焉則雖名位之崇髙足為世俗之所歆豔非
所望於同志也尚其勗諸
  泰和修築破塘口長堤記    陳昌積
邑破塘口切城關之西瀦一方巖溜溪潨而為歸壑首
南山趾麂山約十里許而皆腋於贑江也土著耆俊彭
守約語予茲塘舊名白石湖往渠侍御太尹兩祖佃湖
之半為私業廣種菱藕於兩坻溆嵗時泛船其間採菱
[132-20b]
觴詠為適一任貧窶擷食里人因呼為菱藕塘前列方
土綿亘幅衡盡民幹止井牧之所夾塘左右庶姓族居
商店駢櫛號為閙市横截以四達街衢距江洲二百餘
丈而遙贑水泯泯順下猶建瓴然正德初元有股江曰
牛吼洄注藉瀦年久泥沙交淤壅積不逝加以上流之
漩湧對岸南涯突滙為一大沙洲袤二里許障水北潰
而射齧江岸岸土疎惡善敗隄防無施六十年之間日
頽月墊向之所謂族居駢肆幹止井牧之地盡在江中
[132-21a]
勢將摇撼縣隅而蕩析兩都田土賦稅也民洶洶焉懐
剥膚之恐故今名曰破塘口云前後轄司良牧目擊其
患而憂之顧上憚奏請之頻仍而寢題覆下則慮工費
之艱浩而莫措處竟焉沓阻貽患滋鉅舊令今都諫見
華王公嘗咨究利害臨視營度至再㑹膺内召而輟明
年曙台唐公至覽之驚歎曰江㟁頽極矣吾為司牧忍
視其垠堮墊淪喪民土物之愛且為魚乎吾當殫力以
捍邑未幾以入覲行士民復言其害於撫臺潘公廵臺
[132-21b]
趙公符下郡邑時郡倅曽公適署邑篆議請追完稅契
舊差銀兩與富戸賠納虚粮之鏹備充修築工費外發
倉儲為助已而先生還治力言三項逋負事屬年久一
旦嚴催恐生𢹂心況望此濟需所益幾何職忝當事安
敢他諉嘗臨破塘口詳觀而熟計之矣決潰延演七里
盡當河流之衝欲櫛築排塞非萬金以上不可欲間濶
防補恐罅漏而百潰隨之欲派里甲則騷閭閻欲動錢
糧則須題請此皆論事而非當事之定計也今惟奠民
[132-22a]
而不至厲民因土之故築之使反其宅斯可矣然未行
而言徒屬孟浪必請而行終憂覆餗今職非敢曰能之
願借便宜姑俟來春畢力報效先生於是首埽窑場禁
屛塼埴然後寛除三項逋征以已自理贓罰暨廵道與
大府張公符發重犯贖金擇召習築石工而給發之俾
轉募逺近饑民伐石於山令各運至頽所計塊受直饑
民懽信擔負扛載聚石成坵先生親冒風霧之毒驅渉
登頓商度水勢指示石工相極受衝潰之所筥礫礱堅
[132-22b]
仞深築基修五磯頭純䂥槩砌旁設稜蹠似雞距鋸牙
横殺水勢頂則用三合灰土疊搗屢削平直如原可坐
多人磯下各起有泥淤小洲頗能障水南迴蓋不待竹
楗薪屬而已像月之規旅石之固矣其當塘口一帶夾
五磯上下水勢悍疾湓溢尤甚尋審財募工緣岸簽隄
為防仍用石作乗水每堤一丈分作三層每層尺度髙
廣有差率豐下而殺上務崇基厚址也於凡故㟁舊徑
隨其低昂繚而合之完隄三百餘丈巋然如墉自此以
[132-23a]
達麂山決河用道府符來金矢之贖羨仍呼授罪徒僦
熟手工傭照式依岸掘地築堤級數髙廣如之於是經
費既裕庶工林聚心一力齊登登丕作總為堤八百餘
丈為石磯五座各髙一丈五尺濶一丈二尺長一十二
丈外為水府祠碑亭共一所斷續頽接支聨涂合綿綿
然成十里長虹合邑鞏金湯之勝坐享樂利於無窮矣
繇始作以迄就工為日六百五十籌較經費為白金若
干用人之力計三十餘萬工然費皆取於罰鍰民不知
[132-23b]
財所從出力皆集於雇募衆不見其片役及已謂之恵
而不費非耶
  修築桑落洲隄後記      萬 衣
余郡德化縣桑落洲之有隄也有司者奉廵撫都御史
烏程潘公命繼封郭隄而築也隄延亘凡七十餘里視
封郭三倍有强才五閱月而告成中間經界督勸發廪
捐資費約而功倍民樂而子來具載勞右使堪記中茲
復有後記者善後之畫彌逺安養之念愈深非一書之
[132-24a]
所能盡也當其告成之時都御史言曰往予在江郡視
若洲土田黒壤沙磧雜壤中江水溢輒善潰矧新簣鮮
實欲速惟難而可以為成乎復命按察僉事劉公來視
按察故懇懇民瘼者即轡行隄上鎮日終食不為輟審
隄虚實狀檄九江知府李君規畫方畧同知宋君專領
其事率其民卒増髙若干尺廣稱是又沿隄種柳無慮
數十萬以䕶之江之所趨則佈樁捲埽以防外衝水之
所聚則開渠導引以避内漲分隄而守則德化湖口黄
[132-24b]
梅宿松四縣之民南昌九江蘄州三屯之卒畫疆勒石
限地以責其成不越月而績奏甚矣憂深而慮逺也昔
禹稷視民饑溺由已伊尹一夫不獲若已推而内之溝
中豈好勞哉天地萬物一體之心也是故先王建都立
邑相其丘陵原隰而利其水泉使民日取而不倦安土
樂業無來去遷徙之心膏腴貧瘠之區均平齊一皆足
以供郡邑之役使而無所困乏詩曰逝彼百泉瞻彼溥
原蓋謂此也是役也業已成矣又重繹之汲汲焉惟恐
[132-25a]
一隙之可投而貽其患真誠一念視民如傷所謂禹稷
伊尹其心者非耶余於是有感焉為推廣其說作後記
  正學書院記         羅洪先
督學憲使敬所王公因貢院改復取完壤成材輔以帑
幣建書院其上於是廵撫吉陽何公廵按五臺徐公東
泉鄭公咸助之成中為崇廸堂廣㡬斬後為退食之軒
燕休之館庖寢圊湢巨細咸具左右為號舎者凡㡬所
堂室門墀各限囂雜外為夾道繚以周垣總為屋若干
[132-25b]
可容生徒數百十人扁其門曰正學書院始於嘉靖戊
午某月又㡬月而垂成遣使委記於余未㡬王公遷參
政而憲使滄溪黄公代為督學增其屋而復申往命余
未嘗得造其門覽書與圖其愛士良勤而規畫至𢎞逺
矣夫名以正學者所以别其學為聖賢不雜於他道云
爾嘗考正學之明獨在孔孟之時而其後莫盛於宋然
夫子方且責原壤惡鄉愿而病異端楊墨之辨孟子自
謂出於不得已二程朱陸之於佛往往若敵壘之吾侵
[132-26a]
是當時之人惑於他道亦甚矣夫當極明之時邪正紛
紜乃自不免此何說哉凡吾之言學未有不篤於躬行
者於躬行之中而議論稍偏意念稍蔽其始止於毫釐
而流弊乃或千里之謬初非與聖賢之道背馳而不類
則原壤楊墨之類是矣以其偏蔽之流固不得不為之
防而躬行所至各有自得又足以易視聽而傳久逺向
非見正於聖賢固莫知察其微而絶其患此他道之辨
所以必出於斯道極明之時亦其勢使然也濓洛之後
[132-26b]
至今日講學之風遍天下其亦可謂盛矣其皆篤於躬
行矣乎亦有失之偏蔽者乎抑亦尚不免於空談而偏
蔽之患猶不解乎夫正學不眀聖賢汲汲於奔走者不
啻拯飢溺之切也然當極明之時而他道即以參雜其
間然則議論之從違意念之輕重其在今日烏可無慎
也哉吾方懼求正學者未有躬行之驗則亦無以取信
而不受變於外也其或竊六經之文以工課試不復知
有其他是俗學也彼於人已無算尚何以捄人之偏與
[132-27a]
蔽哉求正學者自得之
  峽江練公祠記
余往讀金川玉屑集不勝慨慕練公之為人嘉靖癸丑
登玉笥九仙臺道經廢穴土人告以練氏先壠徘徊久
之不遽信已而入永興禪刹老僧自述坐累往往以練
氏沒田言且曰由此南上三里許瀕江有地曰三洲即
其故居又南一舎至玉峽峽分為縣公實今峽人也聞
之躩然乃令前導至則荒烟衰草中門堂階垣遺跡隠
[132-27b]
隠階右數塚皆赦歸之人姓名猶可歴指遂與趙生子
良不覺痛哭流涕近鄰黄氏長㓜聚觀者亦皆相向灑
泣因道其家世甚悉練本淦東東山人至伯尚徙三洲
是生公比及第復居淦城洪熙改元赦其家盡復故業
於是東山三洲仍歸練而以城居畀陳壻諸黄所言如
此練故與黎黄劉三氏著聞黄鄰練且世姻受禍獨慘
其土疆犬牙相入不怨厲已乃灑泣吐所未聞嗚呼此
豈有所利而為之乎始錢守琦因峽之請祠公鳳皇山
[132-28a]
巔淦之人士譁曰公淦人也何與於峽至為書詬詈之
峽不為變當是時故老凋喪惜未有以三洲告者三洲
隷淦則淦祀隷峽則峽祀淦與峽皆公故鄉何擇焉陳
喬名系廬陵臨有爼豆六一産於吉水廟食恩江神不
可度知其在彼乎在此乎祭於廟繹於祊兩地交至自
古已然淦人又何疑於峽也余獨念淦之爭者譬之家
寳他攘是懼以公在淦則淦重也峽之争者譬之宗廟
執事為榮以公在峽則峽重也夫能為淦與峽重者止
[132-28b]
一死爾夫人孰無死公獨以死重淦與峽何哉忠於所
事知其不得不然而又即其心之所安故也故知公不
得不死之心則知淦與峽不得不祀之心推今日不得
不祀之心可以㡬前日不得不死之心此不得不死與
不得不祀之心公不能要之淦與峽之人淦與峽之人
亦不能私於公峽之争也淦固有言矣不謂吾可以已
也而必祀之其心蓋曰彼在淦者何與於我哉雖䝉詬
詈無避也公之難也人固有辭矣不謂吾可以已也而
[132-29a]
必死之其心蓋曰彼在人者何與於我哉雖戮妻孥無
避也夫是謂之自靖自靖焉者自盡其心而後能安也
夫仁人心也盡乎心則求仁得仁夷齊所以見賢於夫
子也夷齊餓而商不亡百世以下聞者莫不興起宜峽
在所必争矣嗚呼淦之祀公得所重矣獨不思吾身亦
有當重者乎峽之祀公得所安矣獨不思吾心尤有當
安者乎夫心之不得不然不獨臨難有之自言動食息
至於綱常倫理日與吾遇者不知凡㡬而未有能即所
[132-29b]
安如峽之爭祀者亦又何哉即使安之亦倏忽轉移之
間耳豈足比於公之一死也哉不是之辨而徒慨慕於
公以為重其亦末矣錢之祠曰自靖故事憚登渉率請
主祀之行署通判何公堅行縣病其非禮始議改遷而
知縣王君陳䇿濮君桂相繼成之濮移置山腹制頗湫
隘何復捐俸闢其麓併倉址與故刹地廣之下為求仁
書院峻磴紆徑直聨之祠朗豁𢎞深祀有常度仍亭其
巔曰髙山仰止延晀其上三洲烟草盡入指顧嗚呼公
[132-30a]
無身與家矣豈計夫人之祀與祀之去三洲逺與近哉
然近三洲不之祀固益無以慰峽人之心也因記其役
備論之告後之慨慕於公者
  石鐘山記
酈氏水經載石鐘山以為風起微波激石有聲不詳其
故東坡夜艤漁舟山下聽其所以鳴者本石多竅遂為
辨以補遺丙午春余過湖口臨淵上下兩山皆若鐘形
而上鐘尤竒是時水未漲山麓盡出縁石以登始若伏
[132-30b]
軾昆陽旌旗矛㦸森然成列稍深則縱觀咸陽千門萬
戸羅幃繡幕掩映低垂入其中猶佛氏言海若獻琛珊
瑚珠貝金光碧彩錯出於驚濤巨浪莫可辨擇睇而視
之垂者磬懸側者笋茁缺者藕拆環者玦連自吾栖巖
穴以來攀危歴險未有若是竒者矣夫音固由窾以出
茍實其中亦復喑然故鐘之制甬則震弇則鬱是石鐘
者中虚外窾為之也虚者大窾者小故出之有餘而應
且逺今夫甕盎罌卣鈞虚器也注之水則甕盎不若罌
[132-31a]
卣之聲此中外小大之驗也東坡艤涯未目其麓故猶
有遺論嗚呼石本無聲虚猶足以召之又況人之心乎
是石當彭蠡入江處衆流迸駛湍廻洑射日刔月消石
雖堅不勝其力之久故其形亦備鑽研磨刮之工瑩白
如玉其未入於水者色黯理疏頑悍而輪囷畧不相肖
然則風靡波蕩其亦有助於石而致虚者固有道耶因
記以俟好古者
  崇仁新建兩城記
[132-31b]
自撫西行九十里為崇仁山谷秀逺中豁衍夷四出履
郡境非僻徼要衝四方奇詭鮮至數百年城郭不備莫
有急者治臨巴水連市錯居南北相匝不辨郊野地號
三耆北耆列官寺廟學南有東西兩耆民輻輳淳朴無
他苦嘉靖辛酉夏疆埸不戒閩廣寇猝入建撫犯崇者
三焚掠靡餘其秋都御史胡公松奉命督軍入境赴急
脫撫於寇殘傷用甦拊戢至崇惻然嗟曰匪城曷邑匪
人曷城是則在我既得上請㑹冬季李知縣呈英受代
[132-32a]
公帑遄發工吏勸能伐石於山質堅且方磌石覆甓髙
卑色異遂建南北兩城北城廣為丈八百一十有竒髙
踰丈九減尺之五以為厚署門五南近民北拱極東東
作西西成當梁水而南者曰通津南城髙厚視北其廣
増丈之十門五如北署名如其方南北樓櫓壯飾冠門
在通津為登雲閣閣右級石梯連邇學宫象士之升士
以奮起民駭且嬉重墉疊雉駢峙夾輔暎帶溪嶺屹成
鉅坊載始夏五冬初訖工用力以工計㡬萬㡬千用財
[132-32b]
以金計㡬千㡬百章程簡裕期以不愆君子謂公大造
於撫尤厚遺於崇也於是李令思公之功俾久勿壊遣
諸生方湖余時越疆請記按三耆為號莫知何始解者
曰耆致也老也不煩力役致老夀也或曰耆長也雄鄰
邑也惟聖人役民先其事必備以待變之未萌故常豫
而不至於急惟豫也恒忽視而弗之切惟急也故懐懼
而多所懲懲而為之就所欲違所惡其誰忍後崇之兩
城是矣嗚呼今之役民其勞費視兩城不知凡㡬猶且
[132-33a]
終嵗勤動盻盻然不得休息彼知民之所急何哉吾悲
善懲者之難其人數百年未始一遇猶幸崇得遇公將
後此數百年無復力役之煩也兩生之來也聞歌於北
城者曰惟北有闉惟南有鄰我飲我食夀考我親保有
聚積敢侮我民南城之歌曰門則有闉郭則有鄰載西
載東孰戴孰親不有我公孰恵我民嗚呼乃今可永三
耆三耆之號驗矣是役也鄰邑同而崇以兩城望比重
鎮獨稱雄長皆公主之公之勲畧方𢎞茲特餘績耳用
[132-33b]
書以告後之役民者
  宜黄新城記         譚 綸
宜黄縣在撫治西南百里居臨汝上游當宜水黄水合
流之間故名曰宜黄縣治舊為黄填鎮宋以前分隸不
一開寳間升鎮為縣而易今名其地僻其土腴瘠半其
俗男耕女織士服詩書敦行誼人不知商賈末作故無
偷盜鬭狠侈靡之習稱易治焉顧稍邇汀䖍接壤崇樂
往往切於鄰之震正德間遂有斬闗盜庫之事嵗辛酉
[132-34a]
閩粤弗靖有寇五百人道南豐入止馬廵司掠縣南而
西入崇復還縣南道棠隂神岡捆載以去若履無人之
境迨秋徂冬寇凡五六至衆至數萬六邑之郊焚掠且
盡時惟臨川附郭東鄉故有城金谿城甫畢工獲免崇
樂宜三縣無城備極慘烈於是天子更置撫臣而以大
中丞滁上柏泉胡公松來督軍事受命兼程直走臨汝
申令勑法陳師賈勇馳之賊乃宵遁公因進予幕府問
善後計予首以建城固本厲兵逆戰為對公嘉納之即
[132-34b]
檄下有司城崇仁城樂安城玉山貴溪弋陽諸無城者
並為之城而宜黄實首事焉以盜嘗從出入也以前守
陳君元琰嗣守劉君价總其成縣令楊君淮專其事知
事潘君重董其役相度則以命予倡衆宣力則巨室鴻
臚署丞劉君森通判黄君肇知州劉君應明先勞居多
於是萬杵雷動庶民子來起於鳳山之右腋循北山而
西至於僊人石遵南豐石南轉於嶽嶺東臨於河抵鳳
山左腋終焉長一千三百有奇廣丈又二髙視廣倍之
[132-35a]
為雉二千七百為大門四為小水門二為費僅二萬金
計工未一載而成屹然天險保障一方蓋公既以佚道
使民而工力之費又請之於朝以官帑從事故收功之
速如此公復命余額其門南曰陟華華山在其南也北
曰附鳳鳳山在其北也東曰通津二水交流可通舟楫
也西曰固始其地自西來跨山越嶺而城民居希濶使
後之君子顧名思義而加之意也城既就寇且復至使
人覘知有城而止於是民有寧宇伐石請記楊君乃緘
[132-35b]
幣致辭屬記於余逡廵未敢允俞侯嗣至責記益切予
曰諸君必予之記非謂予嘗陪斯議耶予從公遊久知
公㝡深敢請言公之學公之學以萬物為一體而以至
誠為宗故其從政所至為人興利除患建長久之業若
公所謂誠與才合非耶不然何自有縣治以來上下數
百年間率事至而倉皇莫辦事過輒已此非常之事所
以必有待非常之人詎偶然哉後之君子茍因公之功
而求公之學則斯城也雖與天地並久可也
[132-36a]
  田公堤記          呉國倫
頃余重遊南康白鹿洞因過五里橋循紫陽堤入舟所
遇行者於途漁者於河頌其郡守田公之賢千萬人一
口也踰嵗南康諸生嘗及余門者數十軰束書以黄生
裳來為田公堤乞記盖田公在郡善造士而厚恤其私
又嘗新徙郡邑兩學宫處得善地而賢才相繼登用士
咸德之其為堤則又為郡學深逺計蓋學臨南城城當
彭蠡湖一靣湖受章貢弋三江之水而成巨浸禹貢所
[132-36b]
載東滙澤為彭蠡是也揚瀾左蠡懸流而下稱江湖絶
險南康以斗城扼之能保無陵谷之虞乎宋淳熙間水
勢漸廹城西時晦庵朱子為郡守大治堤以障之至今
號紫陽堤不朽邇年水勢徙而漸南南城人患之以告
田公田公相其地而有隠憂因聚諸僚佐士民坐䇿之
失所不堤狂瀾將齧我城址城址一受齧則附城而廬
者其沼乎據城而宫者其塗乎夫有司避忌事名坐貽
一方大患非智也顧瘠土灾年驟興大役重為士民困
[132-37a]
亦不得為仁西顧紫陽堤先賢之遺矩在焉儼然後事
師也吾其圖之矣按朱子治堤時告王轉運得錢百萬
米五百斛告趙提刑亦得錢百萬而徐轉運又以千緡
佐之此一時也當誰告而可吾聞神依人而行將卜諸
明神其濟士民之靈也不濟則守之弗和於人神也於
是齋祓元帝宫請得移其香資之羨數百金奏記兩臺
諸監司僉議以行於是鳩工伐石聚傭操畚鍤距城半
里許累為長堤由大南門遶文昌閣黄婆磯以下延袤
[132-37b]
可千餘尺廣可二十尺公又時時撤軒蓋減騶從廵行
而勸勞之登登馮馮趨事者日益忘倦未數月堤成堅
若壘壁險若天塹外捍風濤内蔽城郭居者安堵舟者
鱗集無復昏墊漂溺之患而學宫巋然臨其上又若翼
而増髙環而増秀士民聚觀且悅且歎曰壯哉夫非晦
庵先生復出能乎哉遂名之曰田公堤蓋與紫陽並稱
云公名琯字希舜閩之大田人起家進士
  聶文定公祠記        朱大器
[132-38a]
衛國文定公聶先生祠十一世孫北溪君宣偕厥嗣鋐
鳩族鼎建以祠公者也公宋人諱子述登紹熙余復榜
進士累仕至吏部侍郎出帥西蜀敭歴底績封國於衛
致政歸里值邑盜變朝議將屠旴城公聞遂單騎至麾
下力陳民寃乃獲免郡志載公能活旴城㡬千萬人者
可考也卒諡文定敕葬於邑之龍塘里建無極庵以祀
焉嘉靖乙未天台石梁王公來守是郡修飭祀典奉公
於鄉賢祠出公帑以葺墓道歳久庵圮不便瞻省茲北
[132-38b]
溪君新祠之所由建也祠經始於壬戍至癸亥落成堂
三楹内為寢室奉木主左右廂貯祭器堂之下有㕔事
為宴享之所外為廊廊之右為門顔曰文定公祠厥址
崇曠可登可眺逺邇環視屹然一偉區也北溪君嘗請
記於予予久未有以應茲釋服北上再申前請予鄉人
也嘗德公者也夫何敢辭載稽之傳曰仁必有後觀諸
聶氏不其然耶昔公之在宋也其仕也有勛庸於國則
國封之矣其歸也有功德於鄉則鄉祀之矣優仁渥澤
[132-39a]
廸將其後五世至元升公以進士隠居不仕清修雅操
一時著稱學士邵庵虞公曼碩揭公相與倡和遺翰猶
存至今人仰慕之迨我國初七世祖思敬公以學行薦
舉為本縣學諭尋登進士遷柱史凡數世至侍御公任
之政事翰林公循之文章節推公興之明允後先相望
咸炳炳可述今北溪君㢘直仁厚嚴於庭訓爰啟賢嗣
積學好修待魁禮闈方將接武青雲以光大文定公之
業其諸子姓振振興起𤓰瓞綿延若泉湧出而燎方揚
[132-39b]
也猗歟盛哉夫積之厚者發必盛然必言之文者而後
傳斯逺也予不文何足以傳逺哉特書以備國史之遺
且益以徴聶氏之有後云
  忠義亭記          胡 直
族之社溪蘄州守近湖先生偕從子常州通守濟川以
書抵族子某曰先祖可山靜山二公咸以布衣死宋室
子所諳也頃年二公幸從祀台之仙巖又祀郡之螺山
咸列配信國丞相左右亦子所韙也然二處皆獲名賢
[132-40a]
紀載傳逺獨站口故有忠義亭久圮嘉靖丙寅奉督學
徐公檄徙金臺渡口峙構一亭中樹木主祀丞相而二
公各以主配享皆其子孫自出力經始出台州通守姪
濟世而措畫則常州姪獨殷蓋二郡則因丞相逮二公
今子孫則因二公崇丞相咸以忠義故歴今二十年矣
則子所過而徘徊者也不可無言以紀其事直按省郡
邑志與諸載籍及吾家譜可山公諱文可有謀畧擅騎
射方丞相輯兵勤王公散家貲起義先夕丞相夢火明
[132-40b]
日覩公緋衣謁軍門喜甚曰殆天以賚我耶更名曰夢
炎辟為都廵又嘗贊公推蓬一見圖有忠肝義膂之稱
及丞相敗公被執間脫歸復集兵赴難至逕口馬蹶而
卒静山公諱文静公弟也丞相嘗過龍泉訪妹壻彭震
龍宿公家静山得並謁署為提督可山公後提兵過贑
以詩二首寄勉静山期奮義作竒男子已而元滅宋天
下罄為元矣静山公猶亢不服元兵將屠泰和邑何侯
曰今不靖者惟胡文静一家爾邑何與焉乃集鄉兵入
[132-41a]
冶峽執文静至站口欲招致之文静仍亢不屈曰吾寧
死不負宋遂被殺屠其家數百口一時人悲公昆弟死
事呼胡氏為勤王家云苐在元時猶多諱言明興邑侯
余公耀過站口訊故老得其事為建昆弟忠義亭於其
地後圮乃移金臺渡口即今所建是也静山公事獨記
於楊文貞王文瑞二老而邑志以向諱言逸之比者邑
唐侯復修邑志某數為語静山公事侯固竒之則以當
事者庸墨竟格弗入悲夫二公者當時乃心惟在宋舉
[132-41b]
數百口靡之不顧其祀不祀誌不誌即亭不亭又曷足
計哉古之忠義夥矣夫惟懐忠與義也則各有所荷有
荷則欲有存弗存則不能不與俱亡故有荷一城死一
城者荷一國死一國者未有荷中華死中華如二公者
也丞相宋大臣力荷而不能存死固宜爾二公故一匹
夫而静山公又當敷天為元之日乃挈錢鎛棘矜而欲
與亢此予雅謂古今特覯者也今猶幸俎豆布列各方
子孫麟麟然詩書纓組鄉評官箴咸不詭於先世相與
[132-42a]
葺亭于既圯之後數百年間如揭日月轟震霆瑰瑋□
峛足以𢠢答人心鼔舞世教安知異時不如夷齊附驥
於孔子哉為二公子孫者平時欲效忠義則莫貴於有
荷有荷則死不死亦各惟其時爾於是先生又飭其子
南宫士某從孫太學生某等來督記敬書以復
  寳墨亭記          王世貞
大江以西山之最勝者曰匡廬匡廬之最勝者曰瀑布
泉而開先寺獨據山之要以當泉之大觀是故寺之最
[132-42b]
勝者曰開先門之傍刹最勝而髙者曰鳴鶴峰寺由鳴
鶴而稍西遂得瀑布諸雙劍香爐文殊峰之勝拱之又
最勝而髙曰太子讀書臺故南唐中主璟貳相時寄迹
地也有石砥平而立髙丈餘衡三之中刻宋黄文節公
庭堅手書七佛偈其左為明新建伯王文成公守仁破
寧藩而歸勒以紀功者也文成公於八法不能敵黄公
而此出其上駟以當黄公之下駟遂稍稱雁行觀者亦
並偉之而文成公之勒在正德之庚辰末云嘉靖我邦
[132-43a]
國明年辛巳世廟即大位改元嘉靖於是觀者益神異
其事而又四十載余弟敬美分巡南康居恒自命曰匡
廬長㑹今少保潘公時良以中丞節行部挾敬美偕至
其所四望而樂之顧曰是不可以亭乎哉其以庇厥刻
而憩遊者趾得從容寓目焉敬美曰唯歸發其橐得故
事餞贈之潤筆鏹以庀材甓而亭之亭不能觴客則於
傍隙地樓之樓不能盡得瀑布則又于傍出而西為閣
翼之潤筆之鏹涸而不足稍稍捐俸廪繼之又不足則
[132-43b]
南康盧守整邑令堯夫亦捐俸益之蓋敬美移左臬而
後報成事於是名其閣以張曲江語曰紫氛名其樓以
李供奉語曰雲錦謂亭之庇二公刻也名之曰寳墨而
皆手書以署又謂茲亭也潘公之所顧屬也歸以告余
俾為記始末
  吉水縣重修儒學記      曽同亨
吉水儒學剏自宋天聖四年在縣治左稍後百歩而近
其始故東面慶元中主簿李恕已謀於邑人改而南向
[132-44a]
今學宫是也國初因之當是時登進之數㝡甲宇内名
流碩輔勲庸節槩照耀史冊者相望而起可謂㝡盛嘉
靖甲寅有司以科第偶間頗采諸博士弟子議盡取前
民舎撤之自是𢎞敞軒豁巽峰前聳如奔龍躍馬為一
時規畫蓋視舊改觀矣顧未㡬長吏遽遷代去其於易
朽作新之事未之及也後二十年萬歴乙亥楚黄涵齋
江侯來為令始至祗謁文廟謂櫺星門卑且陋無以示
瞻仰更議新之㑹時詘不果又二年嵗值大登乃斥贖
[132-44b]
鍰之羨檄少尹漳浦許君貞鼎建如式而大成殿明倫
堂尊經閣左右兩廡啟聖名宦鄉賢孝子諸祠亭下至
廐庫庖湢齋廬公署凡棟宇榱桷覆瓦級甎腐黒撓折
者以次繕完既又用形家言改文盛橋東徑路使循橋
而南復折左由經濟坊入以合於孔道又為増髙宫墻
西徧窪地凡若干丈而學之制至是始大備復以諸生
講業其中廪餼不時無以明受餐之義更膳以學田若
干畝而士之貧甚不能舉婚𦵏者歳捐其贏優助有差
[132-45a]
於是文學西安黄君韶偕其僚鍾祥毛君炳謂侯茲舉
有功德於章逢甚盛宜有言以詔來者予惟有司之於
學拓其湫隘致其崇峻飭其漫漶所以嘉恵此邦之士
者其勤可謂至矣凡役夫若干工費若干侯名沛然楚
黄岡人隆慶辛未進士為政篤於愛民而嚴於繩下赫
然負神明之譽人故樂為之役凡有工作其費省而事
易集類如此
  建永豐縣社倉記       詹士龍
[132-45b]
社倉之法自隋始予嘗讀胡氏賑饑莫要乎近民之說
知其便苐厓畧耳及讀李侯上當路條刺云社倉之設
其益有八官倉之穀有限遇荒盡發則縣無餘藏氣象
蕭索且恐後荒繼之何以為備又恐亂從荒起愈不可
支故每稍發以蘇衆口之枵饑而必多留以培一邑之
元氣此官倉之體然也今得社穀可濟官穀之所不足
則邑有不匱之儲而人心自壯其益一每發官穀或里
長虚報姓名或殷實之民冒為貧戸入饑喉者未及半
[132-46a]
也今各都有倉本都給穀則殷實饑貧耳目相習欺混
縣官之弊必不能施之乎社長社副而所領皆饑民矣
其益二壯者枵腹負戴不勝若孀嫠在室老弱仆途尤
不能踰山越澗從鄉至城争領儋石今以都民領本都
之榖何近何便其益三每發官穀有奸民以詭名領去
者有頑民而强戾不還者雖借猶蠲也今閭井土居之
名平日知之已審窮簷公共之穀孰肯容其逋欠其益
四官穀止貸於荒歳不貸於平時民間常例凡貸一石
[132-46b]
加息四五斗今止加一則倉有生息之積民沾輕利之
休可以隨時應貸其益五盜賊竊刼多從近地知門徑
也得食則饑荒可度夜警不生是富家出穀既收濟人
之美名復得衛已之大利其益六里有孝子節婦貧不
聊生與夫孤兒未婚親喪未葬里排從公呈報各行周
助則可以敦古俗倡義風其益七嵗久息多可買産收
租社租之所入倉息愈饒所濟愈廣垂之不朽永無荒
患其益八此蓋發明胡氏未鬯之㫖霍然令千載而下
[132-47a]
知是舉為救荒碩畫也侯非悉心民隠胡燭照而數計
若此哉侯名思敬海陵人也負才雄樹躒卓慨然有澄
清天下之志而上柱國文定公其王父也文定公弼嘉
隆兩朝凡七稔時朝廷乂安中外禔福青箱可想而見
侯繩其學經綸康濟之猷已渺瀰湠漫於胸中而以一
勺治豐胡弗潤焉先是開府四明王公檄州縣復社倉
未有窺左足而先應者侯習其益褎然首事苐舊囷成
榛莽之墟則難在鼎剏公帑鮮收糴之金則難在露積
[132-47b]
欲督之民旣懼其尾閭而易竭不督之民又懼其無米
而難炊侯陶心研慮謀所為公私兩當者莫若主之以
義而輔之以法故議廥則以義募髙資者助而首捐禄
稍一百八十金以為幟議稸則以法起科糧不及石者
蠲及石者石穀五斗而暫一科後不為例餘復藉贖鍰
以廣其數文陳兩臺監司郡守得請遂下令民䢰然興
曰傳舎者且欽欽計我也況土著不自為計乎慮材鳩
傭雷動蠭起不旬日都鄙突兀皆囷焉既而囊者槖者
[132-48a]
任者輦者肩摩而趾錯不旬日集穀八千三十二石有
竒廪庾皆滿元氣充然侯蓋求寧觀成矣惟是科之説
似創然社倉肇隋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
石以下負富為差唐倣其制韓仲良奏王公以下墾田
畆納二升永徽令户出粟上上户五石餘各有差則先
民業有憲特以久弛成湮耳自非有侯之學庸有侯之
識則信學識之關於治者大也訖今見者靡不頌經國
訏謨古云非常之原黎民懼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則
[132-48b]
侯之謂矣昔朱晦庵先生以常平米六百石賑貸嗣息
米三千一百以飫一鄉今侯峙以八千餘計後自何量
社廨六十二所鱗比雲聨尤為軼越前代惟異日者念
侯經始之艱踵故而勿墜師侯宏逺之意紬繹而愈申
則八益世在豐矣雖然天菑流行何國蔑有此舉即行
之天下可也行之萬世可也夫合天下萬世而舉行則
侯德且旁魄無隄區區一豐云乎哉是役也徐刺史學
伊鄭鴻臚鍾竒樂助皆先其曹鳴蓋好義者也役竣民
[132-49a]
因與謀峴山一片志侯績兩君遂慫慂而玉之成屬予
志予敬諾蓋匪直志侯且以告天下萬世之有救荒責
者若夫權倉之分合酌粟之裒益慎筦籥更㳺徼皆良
䇿詳在侯記中不具載
  諸侯丈量記         王懋德
東鄉舊非縣治列屬饒豫金汝間至武廟時始以寇亂
剏區域户稅悉割自列郡民方苦兵燹一旦拆而入新
邑囂然若失樂生之願其於都啚里畆之界限錢糧賦
[132-49b]
稅之虚實俱不暇計東之新令與司啚籍者不虞其敝
而槩受之藩臬監司二千石又安得一一為之清理遂
使無寸土者輸虚稅連阡陌遍郊遂者輒漏賦網東民
蓋重憔悴矣先是宰是土者每見其糧數㡬何虚耗逃
絶㡬何輸徴逋負㡬何莫不有隠心焉思一為之均平
也然或畏其難鉅非吾力量所能與間有一二才智足
以辦此者又自謂遷轉有日不暇為斯民長久計誰復
痌身而切軫者區區東邑奈之何不窮且敝哉及嵗庚
[132-50a]
辰春余同年白川諸公自諫院出令兹土方未下車民
望之若神明不可測識謂於東土不一嵗當遷去其於
時艱民瘼未必能加軫念焉及綜理庶務則民舉欣欣
然有更生之慶矣東之奸竇公獨燭照之東之棬樞桑
户流離瑣尾者公獨若瘝在身而矜恤之時民有余姓
者宿逋獨多倐一日盡償所負公㢘其故則鬻妻之貲
也詢其所逋則皆賠虚之税也愀然有感為之捐俸輸
税贖其妻以還余民既更甦公復為之籌曰百里之區
[132-50b]
萬民之衆其有糧無田者豈止一余民哉我能贖余民
之妻而類余民者安能人人贖之哉於是鋭然舉丈量
之法或曰是役也昔有行之計三數嵗始竣事而告擾
者迄今未息恐非易舉公曰不然天下有治人斯有治
法耳彼久無成績而重擾吾民者法不良也吾試行之
當不兩月可就緒或又曰公以省垣出宰不日將殊擢
去恐不能卒業公曰不然朝廷設官凡以為民也即今
日行此明日報遷亦必告成而後發公志既決羣議不
[132-51a]
能入遂具申當道當道嗟呀嘉允乃條其便宜刻為成
書以頒布於民先令業主各遵品式紀其廣狹造為啚
冊名曰親供敢有自隠蔽者坐以罪繼命都總區長諸
人合各都區之田復計其果無隠匿否造為啚冊名曰
公丈敢有互相容隠者坐以罪然後親詣各區照啚而
審覈之繩不合者以連坐法通造實冊以為總㑹敢有
阿勢狥賄不以實聞者坐以罪條約詳明紀律具備百
役衆執事分猷矢念以期不負公公與二三佐領亟董
[132-51b]
其成曽不一兩月間而東之寸土無有遺於丈計之外
者由是度田詢民均為一額準為徭役彼多疆畆者無
復漏賦網而不任尺土者寧復有逋虚變鬻之患耶夫
井授法湮均田制廢虚糧之禍豈獨東土苦之哉江右
諸郡邑在在有之可慨也臺院重嘉公法頒諭各郡邑
各郡邑長俱倣行之江右之民莫不稱便昔日賠虚之
苦如脱穽釋負然是公之澤不惟東鄉一邑而且兼被
全省矣江右之民何均幸歟是舉也公神運四境績奏
[132-52a]
朝廷而協心宣力則邑佐鄭君時胡君琯邑幕莊君㑹
咸贊厥成者也因併書之萬歴十年壬午仲春月日記
  廵撫江西都察院題名記    夏良心
國家所稱持綱肅紀提衡大小文武吏恵養元元遏亂
畧以保固疆圉則撫臣重大江以西控呉楚閩越之衝
彈壓諸郡國磐石宗城而襄治安以視他藩省則又重
按令甲以工部侍郎廵視自文皇帝十九年始宣成而
後或鎮或撫率隆其任與廵按御史相錯制世宗六年
[132-52b]
始定設又四十年而始兼軍務一切錢穀兵甲訟獄舉
刺興除聽便宜具聞而權益重今上御世三十一年遡
成宣歴二百餘載其以御史中丞及部臣鎮守者若而
人以部臣卿寺廵視者若而人以都御史大夫及御史
中丞兼理軍務者若而人其邑里仕宦久近官爵贈諡
所至詳莆田林公碑及姑熟徐公鐫記中凡六十六人
稱重臣等也夫魯道齊法蕭規曹隨余濫為之後能不
畫一奉之竊謂在昔功忠彪炳㝢内者無如文成王公
[132-53a]
忠烈孫公夫以死勤事以勞定國人臣事君之上物也
然豈兩公所欲哉功以廹而後起名以相持而後成周
公破斧東征豈其得已彼牖户綢繆固公所為周室奠
八百年基業免國家於予侮者也自兩公外余不能悉
舉舉所覩記者若韓襄毅以奏奪䕶衛稱林司寇以議
減廪禄稱韓莊僖以止遣中官罷徴陶器稱張襄恵胡
莊肅陳恭介以殱緝萑蒲救灾蠲賑稱雖人人殊均無
失其所為牖户綢繆計提絜兩公先後相輝映寧少遜
[132-53b]
哉何也撫之為言拊也時平政理海内無事為之昭德
畜威輯和鎮静以消邪萌不幸有大危疑大患害衆人
相顧矍矍無可奈何為之辛酸百慮呼吸萬變而平定
其傾兩者並重要以因時附衆歸之拊循譬之撫摩羣
兒痒疴疾痛總適於安故諸公文武剛柔不同用其先
事而戒臨事而任恵養元元而固疆圉用圖治安所為
國家重一也主上神聖坐理江右諸郡國吏奉職士奉
訓庶民徴輸轉餉惟恐後無悍宗强寇狡焉不逞之徒
[132-54a]
伏釁眉睫不可謂之有事然而中貴人礦金樵木開採
𣙜税之使十道四出焚林竭澤而意不贍吏民歎息愁
苦之氣所在而有詎得泄泄然謂天下無事余材能遜
中庸竭區區血心拮据從事斤斤酌損之而無救於時
事之十一有如值逆藩羣盜之㑹為文成忠烈力當其
衝轉揑扤而磐石必退三十里避舎不然仰而視莊僖
莊肅恭介諸公或不敢望項背而進則安所為重稱天
子撫臣後六十人起也語不云乎名者實之賓君子疾
[132-54b]
沒世而不稱焉況為天子當一靣其所措置前事之師
覆車之戒不啻懸鑑而列眉可畏哉彼卑官小吏一方
一職智効力殫猶足免於素餐汗顔之譏吾見重之難
為而名下之未易副也余輒不自揆再為勒石以記而
綴名其末以志慕也若夫名副其實紹諸公芳矩則俟
後之君子
  袁州袁先生祠記       申時行
漢陳仲舉為豫章守甫下車而首訪徐孺子特設一榻
[132-55a]
以待至今以為美談予癸巳承乏袁陽庶㡬遇其人而
不可得進而求之於古有袁先生京亦漢人隠居不仕
讀書兩山中世咸髙之因名郡為袁州山亦為袁山而
郡無其祠咎在有司予以初至力不能特創卜地宜春
學右得廢驛猶存堂一楹門垣漸就圮矣喜其易舉將
有事焉尋以憂去不果遲之十年予復視學江右行部
袁陽而郡刺史髙君以舊誼觴予於宜春臺遙望故址
并其堂與門垣無之矣予憮然道故髙刺史請以身任
[132-55b]
之不一年祠成徴予言為記且曰是公故志也予因歎
古之王侯將相或有功地方及生長茲土既沒而人思
之為之立祠以識不忘又未足而即其生平所居所經
之山水而豔名之止矣至以之名郡似止吾浙西之嚴
與江右之袁則以子陵與先生故兩人皆布衣而兩郡
之名若増而重餘鮮聞者如所稱徐孺子苐以懸榻名
其里而豫章之郡不改乃袁猶然不敢直斥其名而祗
借其姓既以名郡而更以名山尤足重也及欲數其事
[132-56a]
而稱之則寥寥無聞即徐孺子陳義至髙亦慬慬炙雞
絮酒遠酧故人一事為可稱由此以談士君子砥行立
名而垂芳耀景者豈必名位勲猷哉然而孺子不遇陳
仲舉亦何所托以不朽千載而下誰知南州之有髙士
故闇然自修較然不欺而姓名湮滅泯泯不傳者古今
亦不少也今豫章有孺子祠嵗祀不絶而袁陽尚未舉
行非先生之不能為孺子固予之不能為仲舉耳顧前
此自歎至今莫之舉矣而余始欲舉之即余欲舉矣又
[132-56b]
不克終而直待今日是亦有數也是役也髙刺史實首
倡而陳司馬經營尤力即其故山佃金得百餘不煩官
帑宜春周令又以俸佐之始落成焉為堂五楹奉先生
於後而前堂亦五楹為講堂左右廡各十諸生肄業其
中門樓翼然郡城如屛秀江若帶學宫踞其東長橋跨
其西稱大觀矣寧不足一當先生乎刺史髙名為表番
禺縣人司馬陳名啟孫餘姚縣人宜春令名應偁呉江
縣人皆得並書
[132-57a]
  袁州府題名記
周官施法於官府必建其正設其貳其職業相參而輕
重相得為法甚善郡之有守有佐亦如之夫守大吏也
天子側席而求剖符而命擇能而使大者據十數城小
者不下數萬户一境之内齒類林立守得而存亡休戚
之掾吏鱗比守得而臧否廢置之闔郡之喜懼繫其解
顔蹙額之間而大小屬邑之吏無問賢不賢在其臂運
指使之際其位亦髙而勢亦重矣位髙而無輔則孤勢
[132-57b]
重而不分則専故復有材賢者受命於天子而為之佐
而守之於佐或心誠相知道誠相和有謀議則就諮有
煩劇則聽理然後佐之於守亦將志得意附畢智盡力
以攄發其材之所能為而輔其守之所不逮於是郡中
之治益起而守之譽益尊此交修協贊之道也今之為
守者挾尊官據重勢以為一郡之政事惟吾操縱弛張
可以恣睢而無忌視其佐蔑如也而為佐者亦外受掩
抑而内自濶䟽其禮節不能相下心志不能相孚則必
[132-58a]
相視漠然如秦越是直守陵其佐佐易其守以蠧政敗
官已耳嗚呼此豈國家張官置吏之意哉袁州江右一
大郡也當湖湘之孔道雜呉楚之敝風其民固號難治
㑹天子明聖銓司慎守法郡之守佐皆精擇而器使之
一時良吏於斯為盛由是郡守李君寅實同知楊君自
治通判胡君夢桂推官郭君諫臣先後戾止於袁既協
力同心展采錯事復慨然曰袁自明興以來吏於斯者
踵接矣而名氏不傳藝文不列豈非郡志之闕哉乃相
[132-58b]
與立石題名而郭君致李君之命屬予為記予以為郡
縣之吏誠循良慈厚長者有大造於民其在位則歌之
去則思之沒則祠之名垂無窮逾於金石其他暴戾殃
民貪墨敗官者此其身不獲譴則幸矣奚名之足傳耶
然在諸君有深意焉今天子簡任俊良綜核名實僝工
者膺不次之賞庸違者蒙不測之誅有司羣吏奔走率
職而諸君日惕惕焉奉法尤謹若曰某賢守某良佐吾
輩之師也不且失職某守而不賢某佐而不良吾輩之
[132-59a]
監也不且獲辜俯仰左右克永觀省期在對揚休命以
業厥官其亦銘戸牖佩韋弦之意歟且諸君固東西南
北之産也幸生同時仕同寀乃復政同舉志同趣不忘
前事之鑑以垂後世之則其慮後人也深矣其有利於
袁也大矣繼是而吏茲土者尚論諸君之際能無惕然
而深思趯然而慕傚者乎是碑其可以傳已茲刻也知
府自朱守仁劉伯起而下若干人同知自孫養浩郭銘
而下若干人通判自蔡廷琇林暄而下若干人推官自
[132-59b]
陳谷表陳全而下若干人名氏資歴具載其下若袁之
山川風俗詳在郡志中茲不復論著云
  創南昌縣正衙記       萬 恭
南昌古豫章輔邑也漢治東郭一舎故爽塏利居室韋
武陽徙治今章江之湄地故卑濕永樂初分封寧獻王
居藩司乃居藩司於府基而居府於南邑之故基又居
南昌治税課司之基與新建南北畫土而分𨽻焉然衙
宇西濱章江巨浸湯湯東壓寧藩崇岡言言既又為藩
[132-60a]
所蝕居其私人危垣重閣迄於今猶未恢復也以其故
地極汚下二百年來懸綬者鄙僅構容膝圖旦夕安豈
復有攸躋攸寧之度哉吏故傳舍衙宇衙宇亦復傳舍
吏以其故室極湫隘居者數不利萬歴丙戍姑蘇何侯
以循良異等調而至於時天久隂雨江漲暴齧而汙下
湫隘者曽不可蓬纍而托膝焉乃白大府范公中丞陳
公直指孫公獲百金不足乃市公府閒居以益之又不
足乃捐俸四十金併益之不三月成之矣正室五楹崇
[132-60b]
視公堂博稱之東為思過軒三楹西為報本軒一楹川
堂三架外建禮賢館三楹景哲堂三楹以祀漢以來賢
令者雖新舊雜治之其實皆新創也始事於丙戍十二
月落成於丁亥二月而規模𢎞逺矣明年水明年戊子
又大水侯陸行乗輿泥潦縱横水行乗舟濤浪淜湃療
疾賑饑載粟里圩與我父老甦旦夕之命者踰三載什
九在外什一在内而髙明爽塏者又不得久藉而托處
焉頃之髙畝乃登於是陸之民號侯曰我陸人樂也滸
[132-61a]
滸而父母何苦水之民號侯曰我水人生也競競而父
母何病蓋至是侯有寧宇矣乃求余文而紀其事余嘗
讀書至治蒲者入其境田野闢入其邑道路平入其郭
公宇修明觀政者猶以為有三善焉而況仍之以巨浸
連之以洊荒縣官所為重足而徬徨室家所為反袂而
徜徉者也侯固上之將天子休命次之興舉稱大吏意
指下之彌縫百姓之大難而匡救其災而又令退食委
蛇婦子寧止蓋其氣浩故能先民而後身其才裕故能
[132-61b]
時絀而舉贏其神定故能形勞而心逸異日者持其中
軸將外安有如此邑内寧有如此室矣余著之於珉後
來者得覽鏡焉
  南昌縣田賦考記
萬歴庚辰春皇帝念天下土田不均苦父老浮税久矣
大下核田令與有司徴發期㑹若曰如令者尊顯之不
則有讓於時南昌當首江省事事大中丞西蜀曹公檄
烏程淩侯盡籍畆而履之未就緒去踰二年大中丞東
[132-62a]
海馬公直指姑蘇韓公復檄吉安理潤州茅君來豫章
鑰局而從事焉悉取淩籍而稽之田之有畔其若裘之
有領明年商丘楊侯以治繁從峽江調南昌令又悉取
茅籍而稽之以總例經其綱以散例紀其目以變例一
其制以派例軌其法若式魚鱗式親供式圖冊式推收
式歸户式實徴式十年户票蓋十六䇿舉而南昌之田
賦無遺算矣令既具乃檄丞富陽周君燮又鑰局而次
第其制令商丘侯固持其中軸握盈縮之數理裒益之
[132-62b]
術及臻厥成視舊成賦晏如也而豁浮賦九千有竒損
實賦九千有竒視故壤一畆汰米一升有竒明年派兌
軍視故賦一石汰米七升有竒夫南昌壤非豐於履畆
之初也賦非嗇於咸則之舊也乃豁浮若彼損實若此
則利盡於墾田弊窮於匿税也亡何侯且内命召又外
憂行矣慮後來惡害己者去其籍則括為南昌田賦考
勒貞珉於臯門余讀而嘆古傳循吏者蓋其難哉彼為
命固空言耳猶然草創討論修飾潤色必更四賢而後
[132-63a]
亡敗事南昌田賦烏程今裨諶也潤州今世叔也商丘
今子羽子産也而又東海公姑蘇公宰制於其上富陽
丞拮据於其下然後六載而成百世之利千慮而貽萬
姓之安難孰與為命者多語曰不有創者孰與糾之不
有守者孰與久之余因表識後來循吏仁人得考鏡焉
  大節祠記
余往偕鄭司寇談靖難死事諸臣為之涕泗沾巾彼其
時諸臣氣貫白虹名與天壤俱敝可也顧駢首去其籍
[132-63b]
百餘載隠泯姓氏故不見嘉靖中句容梵宫棟撓木竅
藏靖難死事者得齊公泰而下百十有八人鄭公與余
居建業八載多所討論顧摭拾於去籍之餘表見又不
著不藏撓棟中者又不與益可悲也萬歴天子新即位
制曰諸臣忠於所事甘蹈刑戮其仰遵聖祖遺意褒表
忠魂激勵臣節其在江西者檄所司專祀於其鄉一時
臣工嚴於將命皇皇焉為設木主假同仁祠雜列靖寧
藩功臣中萬歴四年夏清戎御史姑蘇侯公堯封大懼
[132-64a]
表揚弗稱節義不暢上之不能報上意下之非所以慰
忠魂勵臣節乃捐所贖金四百五十三兩有竒下其議
於南昌大府周公良臣少府顧公其志南昌理常公居
敬卜豫章城地之幽静莊嚴者而専祀焉復請於大中
丞楊公成潘公季馴皆報曰善再請於御史張公簡又
報曰善遂擇地於髙士坊北掖南昌新建之黌宫而東
倚豫章先賢之名祠經始於四年之九月落成於五年
之七月據震而臨兌基南北若干丈東西若干丈寢三
[132-64b]
楹堂三楹左右廡各四楹堂列羣忠木主祀逮而論死
者太常寺卿分宜黄公子澄御史大夫新淦練公子寧
大理寺少卿鄱陽胡公閏大理寺丞萬安彭公與明凡
四人坐黨死者大理寺丞南昌劉公端刑給事中署大
理南昌王公髙凡二人自盡死者衡府紀善泰和周公
是修沛縣知縣廬陵顔公伯瑋子顔公有為大理寺丞
永豐鄒公瑾翰林修撰吉水王公艮監察御史永豐魏
公冕監察御史廬陵曽公鳳韶濟陽教諭吉水王公省
[132-65a]
凡八人守城死者賓州知州南康蔡公運凡一人合之
得十有五人事在革除志中論世於當世可以無夷齊
不可無尚父論世於萬世可以無尚父不可無夷齊上
之表忠與下之所以建祠意固有在於斯乎
  匡山書院記         曾 臯
匡山之有書院也肇始南唐長興間是時天下未有興
學之議士大夫亦無講於學者洞晦羅先生崛起匡山
慨然以聖人之學為己任朋來自逺書院築焉聖殿經
[132-65b]
閣埓今學宫明宗嘉而賜額於鑠哉五季希有事也歴
宋而元四百年無恙忽燹於兵我明永樂間裔孫養吾
起而載新其子爾輔請記鄒學博又二百年為今萬歴
丙午圮益甚裔孫曰講者顧瞻太息首傾槖與族之好
義士&KR1258力相佐鳩工庀材為聖殿為經厨為正學堂為
兩廡書室又撤舊取新為東西耳齋為門廊翼如跂如
視昔有加㑹予藉手明學㑹中傳刻名賢錄稽先生行
實於講講因以記見屬予惟君所殫力非為名也將衍
[132-66a]
先生之學傳世世不絶也先生生而篤修&KR0343養淡於聲
利惠政在郡清節在朝闢地匡山延收四方啟愚發覆
吐詞為經宋儒黄勉齋饒思魯去先生且三百年猶想
慕遺風而來反覆精粗道器之辨若就先生質正於一
堂學者得聞遂各有省孰貽之哉故學必明物必察倫
必謹於進退出處之節千聖真派孔子得之故言行必
顧子臣弟友無歉事去就必審待膰接淅有微權既干
七十二君不遇而後退與三千之徒講德洙泗之上以
[132-66b]
垂教萬世其家法如此孟子推尊願學亦惟是仕止久
速各當其可先生誦法孔子者也始讀書匡山豈無意
於當世乃長沙決㡬端明長往此亦必有所謂晏嬰武
叔之遭義不可苟留者先生其得已耶退築書院聚徒
講肄出處大節固儼然孔氏家法矣程正叔惓惓天下
國家而於去就却不放過一歩陳石齋學宗自然静養
端倪而必以名節為藩籬未必非效法先生與黄饒同
趨者先生之學豈盡無傳哉錢文肅王文端諸前哲咸
[132-67a]
有咏匡山書院詩爾輔之後為宣令請祀先生瞽宗兩
臺而下並蒙表章茲三鄉俎豆名賢先生實正首位夫
非學有真得精神長在何以得此於七百年間哉七百
年後有孫如講能使南唐舊物巋然如初則先生又可
謂有後矣即世儒志述所不及於匡山何損仰止之思
予不敢後於黄饒敬記
  濬治東湖記         劉一焜
郡城之浸曰東西湖蓋自漢太守張躬宋太守蔡廓為
[132-67b]
之經始至唐武陽郡公韋公丹者拜洪州觀察使其治
為元和循吏第一是時吾郡之民竹而居者茅而茇者
潦甚則虞墊熯甚則虞火顛連轉徙而無固志公至教
民笵土為陶因山庀材始變竹居茅茇之俗為瓦屋萬
八千餘間疏東西湖以注江開一門以蕩渫汙壅為堤
徑五尺長十二里以謹暴漲於是吾郡康居良食而人
文興自嶺以北彭蠡以南聲名文物居然一都㑹矣國
朝胡若思氏作吾郡功德碑稱許韋兩公蓋旌陽神而
[132-68a]
施於政其粲然日可見者皆康功田功之實武陽政而
㡬於神其穆然深慮於人所不及知者皆隂愆陽伏之
先微兩公吾郡其魚乎武陽之後東西湖之治代有作
者而予耳目暏記則新安范公以嵗之侵民有餘於力
不足於食公給其所不足者以用其所有餘者用能修
武陽之業以通九津湖益治民以不饑久之湖政復弛
沿湖之民相與私尋尺以自附益編籬葺圃隠湖額以
為常即清丈之令下而吏益擾民偽益出湖有魚課三
[132-68b]
分其課程一輸將作二隷郡以故當事急在課而緩在
民每嵗冬則竭流而漁澤若焦矣而沿湖之所棄餘率
皆湖受之故源壅而委涸湖額日縮不可致詰霖雨暴
漲至不能泄兩學宫先受其病竭流之日必有眚灾應
方數十里瓦礫相望向所謂潦則虞墊熯則虞火復如
武陽時矣嵗丙午莆田盧公來守吾郡郡中城郭溝涂
先正之所勞作勤施以遺吾民者靡不釐然舉矣至是
復因博士之請條湖政七事上之兩臺報可而公身率
[132-69a]
長吏廵行相度鳩役受直程能覈工而伐石繚以為周
堤寛隠額之過於前示畫一之政於後且也濬深以實
㟁増髙以受淤物不棄於近力不疲於逺事半而功倍
矣復慮竭澤貽民之灾害為之多方節縮郡蠲費七十
餘金兩邑各改編二十餘金以抵將作之課申禁請佃
以杜方來戊申公晉副觀察使而堤成堤長五百五十
四丈有竒濬治稱是橋西立梅子真祠與蘇徐兩亭跂
峙而三於是兩學宫之前其平如砥其環如璧淵然澹
[132-69b]
然蓄而不溢注而不閼已酉得雋者稱盛灾眚不作蓋
其響應如此郡中嘉成事將刻石志逺而徴詞不佞夫
不佞蓋受㕓湖上者竊以為武陽之精神與吾郡相終
始即一湖之沿革由之則成不由之則圮其來久矣而
當事者不求其所自始豈不惑哉夫官不知湖之利而
後以矢魚為利民不知湖之利而後以隠額為利之二
者其蔽一也公為吾郡深計長畫告以弭菑詔以譽髦
務其逺者大者而使後之官民盡舎其近者小者先勞
[132-70a]
之慮施及奕世即武陽可作何以加諸易有之損上益
下民説無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故益之初曰大作五
曰惠心惠德此益之實説之符也公業以大作勤吾民
而民以惠心惠德相與謳歌頌禱刻石以寄其無疆之
説後有徴功德者胡氏之碑又何讓焉不佞素不嫻於
詞惟是習知湖政喜其功之成且永也故次第其本末
而書之
  楊忠愍祠記         劉曰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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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愍祠者祠故五官監候楊公也諱源江西豐城大路
里人公狀貌魁梧目直視少習天文諸書父瑄為御史
劾奏石亨曹吉祥論戍亨吉祥誅徙瑄視海道堤決海
鹽民患之公曰瑄不死鐵嶺幸而死此予其以身為璧
馬耶遂赴海㑹有大木起水上乗之不死頃之堤成賜
祠海鹽縣源初為太僕主簿上書左遷應詔徙五官監
候正德初諸宦者用事瑾㝡幸久之典兵柄元年七月
公上言臣備員占候誼得以職事諫春秋謹灾異事應
[132-71a]
具存臣伏見近者心宿動搖心固明堂天子之象陛下
不可不戒不報冬十月晦亰師霧十日公復上言此隂
冒陽下叛上之應臣前疏哀籲臣無叩心泣血之忠呼
天無效在禮父母有過一諫不聽則再諫臣昧死以聞
瑾怒矯詔杖公㡬絶瑾自以多行無忌益務為羅織於
是黨人議起而少師劉健謝遷尚書劉大夏韓文林瀚
張敷華免歸杖艾璞戴銑薄彦徽李夢陽崔濬王守仁
姚祥張偉徙戍有差中外以目閣學士李東陽拱手而
[132-71b]
已公發憤上言自正德二年以來一向占候熒惑守太
微東西往來太微帝座也應在君側幸陛下早圖之瑾
匿不奏矯制杖公數之曰監候乃亦欲為忠臣耶械之
肅州及河陽創甚死妻皮氏斬蘆荻葬公古城瑾誅御
史唐龍上言故五官監候楊源父子以諫顯源三諫死
道路蘆荻掩骨昔劉安世七徙惡州猶獲生還至如源
者尤可悲涕其請録源後楊氏微議寑嘉靖某年河決
古城墓廢皇帝二十六年廵河北僉事某議葬公衣冠
[132-72a]
驛東門都御史御史上書請賜源諡祠春秋制曰忠愍
其令有司奉祠祀余讀楊公事蓋重傷臣職云監候非
閒散吏耶位卑罪言髙計免者辭與事去乃又曰不在
其位禍也夫夫獨不曰致身者忠耶奚言官哉公從容
懇切死其職仁矣乎仁矣乎死監候非毅皇帝意帝悟
瑾伏誅公後諸臣白所謂官髙者望逺秩薄者名微即
身歿且然耶資格業以限人不收效又令自解免斯足
悲矣上曉然市駿骨樹之風聲藉令肉食者鄙將何解
[132-72b]
於忠愍或問河決劉子曰正德諸臣之事難言矣長沙
諡芳宇夀死劉忠宣戍公尸人耶天耶孟子曰浩然之
氣至大至剛則塞乎天地之間
 按此文自余讀楊公事以下文理不可通疑有脱誤
 以其為忠愍祠記應存此文無從得其原集校正姑
 據舊志採入
 
 江西通志卷一百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