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k0045 福建通志-清-郝玉麟 (WYG)


[128-1a]
欽定四庫全書
 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八
  藝文記七/
 元
  相山重修保安觀記      虞 集
撫州崇仁之南六十里有高厚博大之山焉曰巴山唐
名臨川山今曰相山者也循其麓三百里有餘不能周
升其巔廾餘里而後至岐而上銳自郡城南出己望見
[128-1b]
之邑之官舍民居當陽者莫不對面雲如縷出山中盤
礴覆冒膏潤充溢衣被草木阬谷之容溝澮之通堰埭
之瀦節宣蓄泄以為稼穡之備其利無窮矣是故吏民
朝夕瞻仰一食必祝設不幸有旱溢祅沴之變土木螟
蝗之孽無小大逺邇奔告稽首得所願欲乃已巍乎高
哉穹窿嶔岑之在望也其神明焉可誣哉而邑之父老
言先漢時地本南昌西南之境梅君福尉南昌有所捕
治至焉欒君巴為豫章太守亦有所劾治于此二君有
[128-2a]
仙道方術以輔其政化辟除邪暴禁止淫黷使民不逢
不若離其災害是以德之而不忘皆有遺跡祠宇在山
之支隴唐鄧君紫陽本郡人葉君法善縉雲人亦曰南
城人皆甞徃來修真山中故宋時即山巔並祠此四君
者而使道士守之梅欒山下之祀祭不廢乞靈之人以
四君為歸矣紹興中郡守歴陽張公孝祥嘗刻石著其
靈應而石亡久矣其文亦僅傳開慶己未用漕臣守臣
言祈禱之應封四君為真人端平甲午加封真君皆有
[128-2b]
褒稱咸淳辛未守臣四明黄公震端嚴有識士也至郡
連旱大究荒政斥罷淫祀獨禱于社稷山川就郡城望
拜兹山遣吏迎四君之象果得雨歳乃熟去為祥刑使
者猶屬文道其事刻石山中俾後來者知敬恭眀神而
不陷昵于邪淫云内附國朝仍用道士主祠天子有詔
書祀名山大川則守令奉詔敬祠嵗祲守令還禱如故
事民間之禱祀無所禁也然山髙以險祈報嘗在夏秋
時冬未寒山氣已凝為冰雪守者不能恒居四方冠褐
[128-3a]
者夤縁汙合茍𤓰華之微利人跡罕至則鳥鼠散祠宇
頽圯像設暴露農民顧瞻傷怛不知所出今監邑承直
郎唐古保童大用奉詔書致祭見而感焉未暇及也在
官之明年為後至元庚辰四月旱種不入土禱于山麓
欒君之祠其應滂沛甚異七月又旱合羣祠而禱之亟
迎四君之像皆至縣治又得雨郡吏以旱之迎禱四君
者雨亦應而送神還山目其荒凉重以懼愧䆒其故則
主祠者無固志之弊也邑中景雲觀道士黄處和請以
[128-3b]
弟子嗣守而葺之至正辛巳嵗九月克修四仙之祠道
衆之舍門廡庖庫以次而舉山之人不敢昧其更始乃
相與伐石而篆其事云
  王文公祠堂記
至順二年冬中順大夫撫州路總管府達嚕噶齊塔布
台始至郡時守以下官多闕侯乃以民事為已任先事
而憂惻怛周至平易之政人甚宜之雨暘稍愆若致自
己且備且祈得不為菑嵗豐時和郡邑安静則求其所
[128-4a]
當爲者而盡心焉明年故翰林學士吳公澄就養郡中
過故宋丞相荆國王文公之舊祠見其頽圯而嘆焉侯
聞之曰是吾責也乃出俸錢命郡吏董某譚某儒學直
學饒約掲車使經營焉樂安縣達嚕噶齊前進士實哩
布哈興國路經歴前臨川縣尉張雩與郡士之有餘力
者各以私錢來助經始于某年月日以某年月日告成
侯介予從子宣傳其事于石按郡志宋崇寧四年郡守
田登爲堂于守居之側肖公像而祠之淳熙十五年郡
[128-4b]
守錢某更築祠而象山陸公九淵為之記公故宅在城
東偏鹽歩嶺有祠在焉作而新之則侯用呉公之言也
郡人危素将重刻公文集吳公爲之序既而吳公殁侯
是以徴文于予也嗚呼昔人之言曰周公歿天下無善
治奮乎百世之下必欲建立法度以堯舜其君民而又
得君以行其志則未有如公者也陸吳二子之言既足
以極公志之所存今昔不足于公者又有以盡破其偏
私之蔽而世俗口耳相承之議遂無復容喙于其間雖
[128-5a]
公復生亦将憮然于斯可謂千載之定論矣然則今侯
新公祠豈直爲觀美也哉世之從政果如陸子所謂出
乎老氏之緒餘者久已鮮矣而波頽風靡之中求如公
之所謂因循所謂流俗而不足與有爲者亦且無之安
得有如公立志操行者哉廉恥道喪士習愈下表而章
之使人士拜公之祠瞻公之相誦公之文考公之行以
求公之志而有所感發焉則貪者可以廉懦者可以立
矣其于人心風俗豈小補哉若夫其所以爲學者陸吳
[128-5b]
之言備矣學者尚有考焉
  南豐曾氏新建文定公祠堂記
君子之欲行其道者時王之制有所不得爲則推其法
意之所得爲而爲之此聖賢所以無不可行之時也昔
者諸侯之國其昆弟子孫得以公族為大夫為士有田
有禄以養之國有宗廟世守其祭祀百世之子孫祭于
大宗五世之子孫祭于小宗而祖考之神靈盖有所歸
矣後世貴爲公卿而無國邑惠澤無以徧及其族人
[128-6a]
君子原本而充類䀌然傷其心是以有置義田以待後
人之冠婚喪祭者矣宗廟不立祭享無所君子思賢賢
尊尊親親之道而不得有所爲焉于其賢者則緣夫尸
而祝之于社之義而致其意則亦庻㡬而已南豐曾氏
自魯國公有六子其顯者三人文定公子固最賢子開
之文如其兄而子宣最貴子固之學在孟氏既沒千五
百年之後求聖賢之遺言帝王之成法于六經之中沛
然而有餘淵然而莫測赫然爲時儒宗其文章深追古
[128-6b]
作而君子猶以特公之一事云耳魯公沒時公弱冠未
仕也家甚貧嫁孤妹九人必得其所奉母夫人至孝老
死不衰盖其根于天性者純眀得于經學者深至所以
行其道者衆人固不識也是以官爵不過于郡守俸入
無踰于常僚然猶悉其貲力置義田于臨川郡城之後
湖與屬邑金谿之南原立爲規約以惠利其族垂三百
年矣此所謂能行其法意于可爲者乎不然何其能久
也今其族孫元翊以其父正子之遺命作公祠堂于後
[128-7a]
湖之上使其族之人食焉而思其本居焉而敬其身則
公之遺意雖去之百世而烏有終窮者哉鳴呼公之至
元翊八世矣于廟則已逺于社則已疏即其所遺田而
祠之使羣情之渙者有所萃也不亦可乎元統癸酉祠
堂成適予自京師歸臨川來求文以為記故爲書此俾
附諸義田規約之後而刻諸祠下云
  新喻州重修宣聖廟儒學記
臨川路新喻州以渝水得名轉渝爲喻不知所自起漢
[128-7b]
以來已爲縣及宋置臨江軍新喻自宜春來𨽻之其治
在四大山之中秀水淵注是以草木深潤人物俊異多
出焉故宋在汴時劉侍讀敞生是鄉稽古淵茂有禮春
秋之說史記典故之舊尤習焉與其弟若子博學洽聞
名于一時與縉紳大儒先生蔚乎相望自是而後流風
雅習代有足徴者矣其學校可知者始宋崇寧二年南
渡後燬紹興三年令趙子琇始作之給事中李公大有
為之記紹熈二年令曾光祖修之工部尚書謝公諤爲
[128-8a]
之記嘉定八年令董壎又修之寳謨閣學士章公頴爲
之記及内附國朝至元二十二年乙酉邑人以部使者
真定趙公秉政之命修學政新大成殿故宋太學博士
廬陵劉公辰翁爲之記三十一年甲午縣陞爲州而學
無所改作至元四年戊寅朝列大夫知州事彭城李侯
漢傑始下車謁夫子廟慨夫五十四年之久而日敝弗
葺也乃出俸金修職事以更飭廟學爲已任既成釋菜
以告其地在城東虎瞰山之上俯臨澄潭氣象雄固得
[128-8b]
石泉于荆榛之中甘潔可酌作神㕑近之取其溉灌覈
租入之蔽虧以續廪食蓄書籍以足誦讀範銅爲祭器
與雅樂之器皆各有藏使前鄉貢進士丁鍔來求記之
于是盡得諸先達前記而讀之未嘗不深嘆其人物之
多文章之盛也如此嗟夫謝章二公以名法從爲鄉先
生所以致意于後來學者皆拳拳于心術之正其言不
可不深思之也謝公之言曰古之教也尚德今之學者
尚文是欲其人之尚德也章公之言曰士而不知教此
[128-9a]
漢唐之不可望乎三代者也望其人之修學也至矣方
謝公為此學記時新安朱子自漳守退歸建陽從學者
甚衆作考亭精舍以處之蓋是時朱子所定四經四書
皆有成說周程張邵之遺言具有端緒于是學者趨乎
聖賢之域正大而無所惑矣大人先生相望于數百里
之間各有以治其邑者如此東南學問之不絶其可誣
乎自偽學之禍興久之而後定及其說稍行學者不假
之以便進取則墮于訓詁之相因雖其書之具存而得
[128-9b]
之者亦或微矣渝學之士思其先正如侍讀劉公之博
洽蕭正肅公之端雅遍觀于諸先達學記之言而深思
夫謝章二公尚德修學之意凡予之所陳者皆所以自
靖于尚德修學之事豈徒言哉
  撫州路重修宣聖廟學記
河間袁公說之來治斯郡也期年政成官府輯睦平易
不撓民安于無事尤以學校爲職分而䆒心焉謹學計
之出入以備祭祀繕修師弟子之養比嵗而益充教授
[128-10a]
胡式甫至而遽以憂去不及有所爲學正李輯錄周復
亨攝其事以學廟室宇敝壊告經歴前進士河南汪英
曰今内朝清眀外無繁令英得于此時畫諾簡書之暇
學校之修非吾事而誰事也使工視夫棟梁榱桷之腐
朽瓦甓之毁缺象設采色之黯翳者而謀新焉梓人度
材陶人埏埴凡攻金攻石設色之工各執藝以待事自
大成殿講堂書齋門廡易以楩楠豫章之美完以圬墁
塗塈之堅鑿石作䦨增禮殿之防和漆于丹侈桓楹之
[128-10b]
飾南面之像侑食之容衣裳冠履儼然繡繪之有别凡
爲米若干爲鈔若干則皆汪君晨至夕歸審度傭賈而
無所隐欺是以敏于就事以稱其觀美者也至元六年
六月朔日復亨與學訓導葉友聞以成事來告而請記焉
集聞之春秋之法常事不書而斯役有不得不書者說
易者有之君子之善治蠱者前事過中而将壊則可自
新以爲後事之端而不使至于大壊後事方始而尚新
便當致其丁寧之意而不使至于速壊是亦府君幕府
[128-11a]
之意而學校諸君子所欲記之者夫治教之休眀豈專
在于屋室之觀哉然而簡陋不治則無以行其典禮今
既完矣美矣游息于斯者揖讓升䧏於夫子之新庭旌
德之民其庻㡬乎誠不可以無記
  袁州路分宜縣學眀倫堂記
國朝仍改至元之二年嵗在丙子六月前進士豫章徐
邦憲爲分宜丞律已以奉職厲志以成事其久也有言
而上之人聽之有行而下之人從之丞亦自信其可用
[128-11b]
乃取其邑之繫于觀瞻者謀于僚友而作新之其令姓
某以他役自任而夫子廟學之事悉以屬諸丞按縣學
本清源書院與安仁驛之故地宋咸淳庚午令章采遷
驛他處併書院之地爲縣學學有廟廟後爲㑹食堂而
所稱講堂者在東廡之東用隂陽家言面乙之位内附
國朝令膠東劉德以爲郡縣講堂必在廟後徹㑹食堂
以作明倫堂而東面之堂不廢然取具一時地卑材劣
不足以久學瀕水水漲而堂壊久而不可支遂除去之
[128-12a]
以其地爲菜圃丞之始來周視慨嘆而言曰此吾之責
也将誰議乎乃告邑人士以修學之意良民大家莫不
驩附而旌儒鄉之士陳辰翁獨曰丞至年餘一無取于
民而爲是義舉何俟于衆力請專爲之丞善而從其請
陳氏出其私財使其孫德星親任其役而縣教諭&KR0123
李辰良董之丞以公事之暇朝夕程督母茍母緩壘石
于岸以障水取剛土雜石子築堂基髙三尺拓舊基凡
十尺其邑産紫杉良材也修直中度者用之撓弱斥不
[128-12b]
不取于是爲堂廣七丈有六尺深半之棟之高二十有
七尺工績堅緻𢎞敞偉然其爲堂凡三十有六柱起工
于三年之十月堂成于眀年之正月計其財用工食之
費爲鈔萬有千餘緡丞乃使其弟邦傑與邑諸生趙艮
來求文以爲記分宜本分宜春以爲縣袁之壮邑也昔
者袁守祖侯無擇之始建學盱江李㤗伯記之勵其民
以忠孝足以感發于人心儒者多誦之後百二十五年
張侯杓作新學其兄宣公爲之記詔學者以唐虞三代
[128-13a]
建學造士之本意而朱子記其事周程之祠則又以原
乎道統之傳而示之以修已治人之大法兩先生之言
非止爲袁學而言也天下後世之學者莫不誦之而知
所以爲學者矣況乎分宜之邑去郡無百里章甫逢掖
之士來遊來觀而得其說焉何啻耳提面命之近歸而
修之于身講之于友施之于子弟推之于閭里豈不富
哉其爲言矣乎若集之不敏何敢贊一辭于其間學者
即朱子之說而學焉則宣公所謂孝弟之行始于閨門
[128-13b]
而刑于鄉黨忠愛之實見于事君而推以澤民者吾将
于分宜之邑而見其人焉則無負于邑大夫修學之意
矣故書以告來者
  𣙜荼運司記
昔在世祖皇帝既一江南至元十二年江州之人即獻
荼利明年收其征入中統鈔千餘錠自是天下乂安列
聖相繼德澤涵煦民無重擾生息日繁食用滋廣茗飲
之利衣被逺邇至于今六十年而課賦之増乃至二十
[128-14a]
八萬其設官則十七年始立江西等處𣙜茶都轉運使
司二十五年去𣙜茶字兼領宣課二十八年復𣙜茶名
官所統出茶之地則江西湖廣河南江浙四省之所部
而其治在江州分布提舉官其逺者分司以莅之臨按
之司有助無撓郡縣奉行信約惟謹其委任可謂專且
重矣天歴詔書省運司而以其事分屬列郡嵗祲民困
採造懋遷觀望疑沮徴斂失節公私交病守令不勝其
責具言復立運司爲便朝廷遣使周詢不遺山谷數月
[128-14b]
復命以爲宜從所言元統二年復設運司于江州總治
之規率如故事而用人益慎重矣于是以托克托穆爾與
薛公某爲之使萬嘉納爲同知魏君某爲之副某人爲
判官或以風憲清强之舊或輟朝省侍從之貴或以操
守之素或以才智之優是以皆能清心而省事奉法而
循理外絶苛横之使庭無誣訐之訟期年之間利入時
足民庻之家至于官府頫首供億心絶他虞若不知有
重立大府者然政治之美卓冠徃時而公署久敝弗治
[128-15a]
出令受事弗稱崇顯文書貨幣蓋藏疏闊乃請于朝而
更作焉以是年某月經始㕔事府庫㑹秦公某自中書
出守郡多所勸相而賜幣凡二千緡又至得以增置吏
舍門垣以某月某日告成别賜鈔五萬緡使貸收子錢
以具公膳朝廷所以示廉靖勤敏之報也乃爲書幣命
其史謝秀實至臨川山中屬予記之乃爲之言曰夫有
土有民出財用以供公上固其分也而東南民力竭矣
今法制之講已詳盡而無失賦入之數已成定而無餘
[128-15b]
若數君子之安行無事如期而集所以保息吾民以厚
國家生財之根本豈不深逺矣乎彼以聚斂掊克爲能
者作威煽毒黷貨殖私上爲國家斂怨菑逮其身而不
悔亦獨何心也哉敢重言之以告來者使視夫楷則有
所警發云
  龍興路重建滕王閣記
國朝分建行中書省其鎮乎西江者即龍興而治焉郡
城之上有曰滕王閣者俯臨章江面直西山之勝自唐
[128-16a]
永徽至元和十五年百七十餘年之間其重修而可知
者昌黎韓文公記之後五百四十九年當我朝之至元
三十有一年省臣以兹郡貢賦之出𨽻屬東朝乃得請
隆福皇太后賜錢而修之記其事者柳城姚文公也又
四十年今天子即位改元元統其眀年甲戍江南行臺
御史大夫達實特穆爾時以丞相來鎮兹省嘗登斯閣
而問焉追惟裕皇先后之遺德期有以廣聖上之孝心
平章瑪哈穆特贊之曰重熈累洽之餘民力亦既紓息名
[128-16b]
蹟弗治将無以致執事之恪恭也集衆思于僚佐請于
朝而作新之既而丞相移鎮江浙丞轄以次或陞或遷
平章實克始終其事焉厥既落成省府使人適臨川之
野而命集記之集曰噫昔韓文公之記是閣也猶以名
列三王之次爲幸今韓姚兩文公之文卓然相望于千
載之上而辱俾集繼之能無弗稱之懼乎且一閣之遺
見崇於今昔者如此彼滕王何其幸歟将命者曰吾相
君之屬筆于子也其咨度于上下也審矣且子嘗從事
[128-17a]
于國史今老而寓諸其境于書事爲宜宜勿辭也乃為
稽諸郡牘以是年十二月丙子授工庀役越眀年乙亥
仍改元至元之嵗五月之&KR0123柱立梁舉又眀年丙子七
月竣事閣之崇爲尺四十有四深如崇之度而廣倍之
材石堅緻位置周宻簷宇虚敞丹刻華麗有加于昔焉
㑹其費爲中統鈔十六萬五千餘緡因前至元故事給
自内帑用之有制民不知勞赫然足以成大藩之盛觀
焉嗚呼洪惟聖天子躬修孝理成化于天下登庸宅揆
[128-17b]
之臣承之以慶賞刑威之制風紀之司振肅中外自方
伯連率至于郡縣奉行教令罔敢踰越其規模宏逺漸
被所及無有不至者矣顧兹江湖嶺嶠之交至於海島
邈在南服勢若遼逺然而涵煦之久保障之固生齒數
千萬日滋以庻無外事以奪農時舟車必通無所底滯
俛然咸知畏法而安分以服力于公上況乎禮義文物
尚有可觀于其間者乎于斯時也來莅是藩者及嵗時
之閑暇而與徃來之公卿大夫觀風之使四方之賓客
[128-18a]
若屬吏之來受事者相與登臨覽觀于斯閣優游雍容
以歌頌國家之盛而發揮其尊主庇民之心不亦偉乎
  羊角洞天記
洞天之說盖出于神仙家所傳記多名山異嶺夐絶人
世髙眀空洞故以天名之而撫州譙樓前左有一卷石
長三四尺許人謂之羊角洞天不見其空洞可名天者
世俗相傳有人自青城來扣石暫開得入見洞府云所
謂羊角者盖郡城形勢南來東行而轉乎西昂然若首
[128-18b]
有石上出進而不遂所以有角之名乎故宋紹興中守
王侯秬覆以小亭後久之守林侯某掘地而觀之未數
尺大風起穴中懼而止景定癸亥守家侯坤翁更新其
亭而爲之記後八十五年皇元仍改至元之三年也監
郡中順大夫塔布台侯謀于同官僚佐作新亭于其上
既成使來求記夫府治之所在非若荒閑寂寞之濱而
有林壑之美神眀之交也自守将以下有民社之寄貢
賦之事治教之托獄訟征繇營繕力役之繁承藩府司
[128-19a]
臬之莅治接賓客軍旅之徃來一州千里之事日不暇
給又安有仙人道士逍遙徜徉于無爲者乎侯之爲此
豈非因其超世之嘉名将以滌煩渇于休暇之餘得幽
探于跬歩之近與其僚友出門而觀之行庭而撫之以
自託于髙眀之臨清静之極者乎盖兹邑之地壤土平
衍無甚瘠甚沃之弊故其民安于勞而敏事水之東出
者易盈易涸阻爲陂塘以備旱舟載之濟徃多而來寡
無十百之利大賈不至備物致用茍不苦窳故無過於
[128-19b]
侈靡之傷焉方其盛時絃誦之聲無間于井社衣冠文
物之家聫絡相望退讓謙抑習而成風出而仕者多繇
文史國家以經術設科取士屢有其人況有大儒縉紳
先生以古道正學作興斯文朝廷尚之四方從之其所
溉被朔南逺邇莫之或先是以其民知愛人而易使矣
間或質之不美弗率教令至于輕失其天常亦豈自容
于羣良衆善之間哉然而數十年之間爲吏者有不暇
于爲治豈斯民之罪哉仁甫親見其先人治郡之善歴
[128-20a]
官至此故能深知民隱操守如冰雪識事如蓍燭憂民
事如家事待同僚如手足理煩劇如處平易也熙洽之
世年屢告豐吏民相安于無事豈徒仕于此者得以優
游閒暇超然埃&KR0381之表而吾百萬之民樂至治而安其
天年不異于無懐葛天之鄉者是即洞天而已矣盖不
必指羊角之一石而言之也噫結繩之俗微三王之迹
熄有志于治者庻㡬黄老之緒餘以息民于水火不勝
幸矣豈若方今天下沐浴聖化若是其盛吾安得不慨
[128-20b]
然于洞天之說乎
  青雲亭記
古之大夫君子所以有登臨覽觀之樂者盖以其升髙
能賦山川能說非徒爲燕游以暇逸也鄭禆諶之善謀
也於野則獲于邑則否是猶有所滯焉若夫能賦能說
之事近不遵乎喧雜逺有得于虚曠發謀出慮孰有彼
此之間哉臨川之城有五峰焉山形自南而來其第一
峰最髙有亭曰青雲自昔守臣與其僚佐賓客休暇之
[128-21a]
㳄則必游目騁懐于其上或記或咏者多矣而辭多不
傳國朝仍改至元之三年監郡中順大夫塔布台侯出
俸金帥僚屬與凡好事有力者更新之以予昔嘗得一
至于斯亭也故求文以爲記按郡城之中地高而可覽
觀可名者三若五峰之堂則在郡治吏舍環屬屏樹翳
塞不足以周眺望擬峴之臺可以逺眺望矣而負託城
壁出于人爲于竒勝未足焉隱然高據總㑹逺邇若挈
裘而得其領焉者莫斯亭若也吾之有人民社稷之寄
[128-21b]
者從容治下而來至于斯也凡其目力之所及皆其心
思之所至也倬彼雲漢昭回于天北瞻闕廷如日斯近
凡所以竭力以事其上者罔敢不盡其心焉俯而視之
岡阜之起伏闤闠之生聚休養保息寧有所未盡者乎
愁嘆憂苦寧有所未拯者乎出令行事寧有所未盡善
者乎環而觀之名山靈阜鬱乎蒼蒼能出神眀以去菑
害者吾理之得其道乎流水之行可以治溝洫而備水
旱通舟楫以足貨殖田疇之廣袤阡陌之羅絡因荒易
[128-22a]
以察其勤怠時生成以騐其豐凶者吾之賦稅力役之
征有以公其勸懲者乎見之則必有所思思之則必有
所處之道矣然則仕於斯邦而來斯亭者休休焉俯仰
無愧於吾民然後得遂一日之樂者不亦難乎安得不
爲之書以待來者
  袁州路儒學新建尊經閣記
宜春之爲郡在江右上游山川完固神氣休眀民生其
間務本而力穡志定而用約商賈利欲之誘少都㑹繁
[128-22b]
夥之習微尊吏畏法奉命受役斂焉自保政用不煩昔
韓文公以文學爲治其民不忘至今尸而祝之迨夫故
宋盱江李氏之作學記有以極世變之故而風厲之及
張宣公記新學朱文公記三賢祠大有以教其人其君子有
以成其德其庻民有以從其化休休乎其無斁也然而
世之相去漸已逺矣我國朝以來慎擇牧守豈弟之譽
相聞前太守真定張侯宗顔在郡時嚴君仲毅來長其
幕作而言曰國家㤙澤至厚也府公甚賢也吾民甚易
[128-23a]
治也然而鬼神禍福之說勝而閭里之趨向易譌豈非
學校之不修而教之無其素也乎仲毅職在文史何足
以知斯文之事哉然志之所能力之所及作新吾民之
觀瞻以定其心志則不敢不勉焉乃躬督學賦之入無
敢逋遺時其師弟子執事者廪稍之給而節其浮冗期
年而得錢若干将大作學宫之事今太守廣信張侯熙
祖以成廟宿衛之舊連守名郡以寛厚治辦聞其來兹
也守居簡靖民以寧壹監郡通守别駕幕府各思其職
[128-23b]
咸無間言事有宜爲順而不撓學校侯職也而所以屬
諸仲毅者益得盡其心焉乃購巨材于故家取良甓于
遺庾作尊經之閣于講堂之北若干歩崇基八尺深四
十尺廣五十尺楹之崇如深之數形勢規模之大丹雘
塗塈稱焉東南學校建立之盛莫或加矣爲兩廡以屬
諸講堂之左右作櫺星門于廟門之南餘屋之適用者
以次而就自一木一石一工一役傭估之直親給以時
不及吏手如治家事畫諾之暇日必至焉略無風雨之
[128-24a]
間以其莅任之嚴眀施諸斯文之崇重是以用約而利
周敏成而固久足以流美于方來也舊有夫子燕居像
奉而置諸閣移李氏學記石刻置堂中經始于仍改至
元之五年嵗在已卯四月至八月落成予以過客得從
而觀覽焉郡長史以下授簡俾爲之記集乃爲之言曰
美哉尊經之名閣也人之于天天下之于君一家之于
親盖有恒尊矣上古民淳于其所尊無所違風氣既開
帝王迭作已不能無不親不遜之憂孔子出羣聖之後
[128-24b]
當時變之極生乎其世者不知君臣父子之分之不可
紊也是以有憂焉而述作興矣因其行事之失而正之
以復禮之常使萬世之下因其典籍之所存以行乎治
化然則天下萬世之于聖人也書之于經也所由以知
尊其所恒尊者也奈何後世之學者誦習文義以爲工
不真知其可尊之故異端髙逺以爲勝而謬于其所尊
之實其憂可勝道哉是學也有諸君子之記言在來游
來觀于斯閣者必有能尊其所當尊者矣豈徒爲瑰竒
[128-25a]
詭異之觀而已乎
  新昌州重修儒學宣聖廟記
新昌州之士有居京師者曰前縣尹張公質夫以其州
人諸生之書來告曰吾州瑞之屬邑也建學自宋慶歴
始縣令以時葺之其名因事而見者寗麟陳才曾淵子
也有石刻記焉故諌官謝公諤之文也江南内附之初
鄰境寇起遂以湮廢至元三十年瑞州守臣始命縣尉
蘇澤作新學建大成殿殿有廡中象夫子而奉之配享
[128-25b]
從祀者位設如常制殿之門爲重屋講誦之堂曰仰髙
堂祠鄉先賢于别室自漢梅福以下凡二十餘人元貞
元年縣陞爲州廟學如故㤗定乙丑前守夏侯質孫以
詔書増設從祀九儒象甃廟前池架梁以達于外門至
順辛未今守趙侯居仁始來謁廟顧瞻屋宇庳陋湫隘
嘆曰吾州亦子男之邦矣嵗時有事于夫子尊爼籩豆
有序鐘磬琴瑟在列而周旋升降揖拜跪起殆不容接
武于户庭之間則何以奉揚文治以淑吾邦人乎眡諸
[128-26a]
學廪歳爲粟千石曰是固可以有爲也乃節冗費䆒宿
弊以圖新之易旁近民間地以廣其宫而後衡縮端直
凡八十丈屋之髙廣視舊各加五尺増兩廡各十一間
又崇大其列㦸之門堦墄唐甓廉鎮高固一與殿稱而
規制與瑞州之學侔矣取材賦役皆有其方凡民與儒
家者無所勞費以三年五月告成謂邦侯之功不可忘
而嵗月不可無紀也子之先君參政雍公嘗分教于瑞
州新昌之士固嘗承乎下風矣願子有述焉質夫又曰
[128-26b]
昔吾州之士彬彬然以文學進用至于卿大夫者代有
人焉聖元以進士取人材于天下凡六科矣而吾州之
廟學始大以新繼自今吾郷之父兄昆弟來至于斯也
瞻夫子之德容而有所觀感依夫子之廣居以安其息
游德義之士其自此興乎某乃爲之言曰古之學者于
其先師則有釋奠釋菜之禮焉非廟之謂也前代之制
夫子南面以其門人配而廟食于學宫我國家因而推
用之日以盛大賢守令有意于民事者必先用力于廟
[128-27a]
學謂之知本夫廟無異于學也然而道統之傳在是矣
學于此者誦其詩讀其書習禮眀樂于其間誠其道也
不敢不俛焉以盡其力非其道也不敢雜然以妄用其
心聖賢去之千載求之彷彿之形容以端其所嚮導焉
所繫不已重乎且異時先儒之爲學校言者每病進取
之文害道必欲撤而改之使得以反求爲已之實憂世
之意深矣聖元混一區宇且五十餘年而進士之議始
行當是時固以先儒之憂爲憂而爲之制曰詢孝弟于
[128-27b]
所居之郷以觀其行之力考學問于所治之經以見其
道之正求才華于適用之文察舉措于論事之要求之
之術亦既精且詳矣果得如斯人而用之則天下寧有
乏材之嘆乎然而或盡其事而不偶于有司或裒然充
貢而不盡如其說得失之故非直其人之所遭然也文
運世道盖於此可騐焉故某懼夫學者無以自致于道
質夫之所望于其鄉人士者盖有在此而不在彼者乎
趙侯字仲義亳社人起身江西幕府連治縣有聲今以
[128-28a]
奉訓大夫知新州事多善政督工者學正蕭熒訓導劉
天桂直學張志道胡謙
  藍山書院記
藍山書院者弋陽張君卿弼之所作也卿弼字希契故
宋時繇太學登咸淳戊辰進士第除福州司户辟充教
授仕至興化倅而宋亡歸弋陽隱居不出門生弟子從
受業者甚衆郡邑方内附學校多廢僉提刑按察司事
王公强起之至縣學以爲師縣人士翕然來從之乃新
[128-28b]
作縣學江東宣慰使王公又迎至郡學以爲師以教一
郡六邑之人又作郡學于是有列薦之于朝者非其志
也即攝衣而歸至元十七年其門人楊應桂申益章以
來學者之衆無所息游也規爲學舍以處之得地于縣
之水南廣長㡬八里中爲宫焉有廟堂以祀夫子兩廡
翼焉有眀倫堂以講學有祠以奉其鄉先生其左右齋
曰稽古學易約史興詩立禮成樂祭器有藏庖湢有所
前爲大門畧如郡縣學之制明年九月告成名之曰藍
[128-29a]
山書院其後鄰縣陞爲州直𨽻行省割水南地以益之
獨書院之境仍𨽻弋陽張君始爲山長應桂繼之即列
爲學官行省署官來任之矣至順三年春繁昌縣尹張
純仁來言曰昔先大父之始爲此也買田以繼師弟子
之食與鄉人之以田來助者通計若干畆純仁與弟顯
忠又以私田若干畝以増其不足皆買諸民田官仍徴
其常稅弗除也書院之設五十餘年純仁等以時補葺
不敢廢先人之志來官于是者率三年代去經始之故
[128-29b]
将遂湮沒純仁深惟大父之爲此學也庻㡬邑人士之
有成立焉今純仁始登至治辛酉進士第大父之門人
方回孫登㤗定丁夘進士第而純仁之子熙載亦解于
鄉則皆遺教餘澤之所出也又何敢忘乎敢請一言歸
而刻諸石以圗不朽焉是爲記
  貢院題名記
至正四年嵗在甲申江西行中書省欽奉明詔興賢能
于郡縣聚之㑹府拔其尤以充貢先期驛至中外文學
[128-30a]
大夫以較藝乃八月之&KR0123受聘而至者先後入院遵累
舉之制而試之九月十五日得右榜九人左榜二十二
人又以新制取次榜右生六人左生十有二人留省以
備學官之任其與計偕者省憲官親與為燕工歌鹿鳴
而勸之焉其禮盛矣然省憲有主試監試之官貢院有
主文考試之目又有分任試事于簾外者皆一時知名
之士上下内外勤勞㡬月餘竣事各散還其官所未有
題名以記之者也盖延祐甲寅初科不及行而因循至
[128-30b]
于今爲缺典請立石于貢院而悉題其名焉夫江省所
統郡二十多以文物稱布衣韋帶之士修行于鄉里誦
書史求聖賢之道稽當世之務人人欲自獻于眀時其
積累非一朝一夕之故而來應試者不下數千人逺者
千餘里有司者不眀經學之傳不足以得明經之士不
知治道之要不足以得致治之才學術之邪正文氣之
升䧏道德之所以興風俗之所以化其機盖在是焉非
直爲數十人之進取而已而所得之士他日有見于世
[128-31a]
者可指名而論之其于國家治教之運豈不重哉古者
諸侯薦士于天子天子試之射而使與祭焉數與祭者
薦之國有慶賞先王之遺法也備書以徴文獻于将來
宜在于此詩曰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
陽必有詠歌以報聖天子者
  南康路都昌縣重修儒學記
皇朝自國都郡縣皆建學學必有廟以祀先聖先師而
學所以學其學也有司奉明詔嚴祀典而屬教于校官
[128-31b]
薄海内外莫不虔敬茍有事焉則必記其事記事者因
其地而各有所述以示諷勸此南康都昌之修學所以
不可無記也昔者孟子沒而道學失其傳周子起于千
載之下而傳之程子而斯道大明以行聖經賢傳之㫖
論說傳受之備至朱子而&KR0824有加矣而南康之爲郡也
蕞爾湖山之間甫及百年周子朱子爲之守其化民之
速入人之深豈他郡之所可及哉且都昌之爲邑俗尤
淳厚黄灝彭鳳馮椅曹興宗四君子者實從朱子遊講
[128-32a]
學之懿修行之篤傳諸其家以及其鄉之人者盡宋之
季年衣冠相望猶有可考者沐我皇元之治者又七十
餘年矣今縣令豫章于友信以爲其曽大父嘗及朱子
之門而邑教諭清江宋釗以爲一官五年懼無以自見
于學校相與悉力于廟學功成之日使來求文以記之
按郡志學始建于唐咸通中宋因之建炎之後更作者
皆有記可考内附以來無大改作禮殿講堂取具而已
其門廡諸舍責成衆力是以不能堅乆其可書者惟㤗
[128-32b]
定丙寅縣令中山段完澤教諭宋守正爲垣以環宫鑄
銅爲祭器燕器與増置水田二十七畝耳及釗與于令
先後至以仍改至元丁丑之嵗始謀修學謹簿書之出
納粟必至庾錢必至庫民無敢隱吏無敢私根括地利
之沒于民間者而彭氏之子孫喜學校之有興也共割
其私田二頃以益學賦将有興作以嵗歉未克二年之
間祭祀之用師弟子之廪稍既具㑹其羨得三百五十
餘石爲中統鈔六千餘貫買株杉之木于旁邑以己夘
[128-33a]
之嵗七月經始自禮殿殿門及明倫之堂先賢之祠諸
生講肄之舍下至庖庾凡梁棟杗桷一物之既朽一木
之不堪者悉撤而更以良美之材覆宇堅宻締構髙壮
冀可以經久焉外三門撓朽甚不稱觀美易以完植垣
墉髙厚周宻儼然有不可踰之勢焉成以其年十一月
爲記其事如此
  瑞昌蔡氏義學記
九江瑞昌有作義學者其一人蔡季霖也季霖没其子
[128-33b]
士仁等修其屋室贍其供給延名師進宗族鄉黨而教
之如其父時不敢廢來求書其事以示後來者自朱文
公講學白鹿洞環匡廬之麓士君子聞風而起者多矣
其在德安則有蔡元思其在瑞昌則有周舜弼與其從
弟亨仲從子仿在都昌則有彭儀之皆卓然爲髙第弟
子而元思事文公最久辨疑問答必悟徹實踐而後已
文公沒心喪三年又以事文公者事黄直卿而卒業焉
其晚也與其同門之友數人每季月一集以相切磋又
[128-34a]
如此者三十年而郷都州閭之間父兄子弟相與服行
其化庻㡬鄒魯之盛矣宋之季年郡縣學教其士子以
科舉之業相尚識者憂之或即先儒之遺跡或因山水
之名勝則爲精舍以處學古之士焉澹泊堅篤無利欲
之感是朱子之學行于當世而九江南康之間如蔡周
諸君子得以化成于其鄉也我國家始置進士舉必欲
學者深通朱氏論語大學中庸孟子之說而五經之傳
一有定論盖将使其人專心竭力於此焉茍有以深嚌
[128-34b]
其味而極造其㫖必幡然而悟惕然而恐思有以静存
動察如所問所知而用功焉則其人有不爲聖賢之歸
而足爲世用者乎惜乎或假其言以僥倖一第而遂視
之不啻如筌蹄此不惟上負國家又負聖賢而其日暴
月棄亦已甚矣今也縁黨庠術序之義建學延師于其
家父子兄弟相承而無廢吾故知文公之爲教元思舜
弼之流風遺俗猶有存者豈不盛哉
  撫州臨汝書院復南湖記
[128-35a]
臨川臨汝書院在郡城西二里許有滙澤曰南湖延廣
數百畝受西北諸源之水霖雨不溢旱乾可瀦其流南
出多所灌溉而後郡城衆流㑹焉盖屬縣樂安崇仁宜
黄之水皆至于郡城之南與所謂臨水汝水俱合于盱
江之水而東北行去郡城殊逺雖抑之趍近卒不可得
也城郭之間峰嶺膠葛地勢迴薄自官府民居祠廟閭
巷因其髙下無有虚曠風氣隘互疏通委折則渠溝之
流注而已矣是以無以宣其堙鬰去其壅底以來爽塏
[128-35b]
而至清通焉則南湖之納於郡人之休養生息盖有所
繫焉書院雖以臨汝名實主於兹湖也考諸舊誌容其
浚而莫之敢堙者舊已故宋天聖中修唐故事郡置放
生池時守臣太常博士朱公正辭用詔書即此湖爲放
生之地其說曰使魚鳥草木各遂其性以祝人君千萬
壽云是以有司謹治之曾子固諸人皆嘗賦焉非直道
其遊觀之美而已也及乎宋晚儒士之在庠序尚進士
業而務爲禄仕學道之君子有憂之是以常平使者都
[128-36a]
昌馮公去疾即湖爲堂率學者以從事乎爲已之學書
堂祠朱文公而尊信服行其說焉而兹湖也遂爲風雩
詠歸之地郡人士耆艾童冠之至于斯也相觀而善是
以徽庵程君以考亭之學來爲之師游其門而知名者
故司徒楚國程文憲公鉅夫故翰林學士吳公澄其人
也盖書院始于淳祐戊申未三年而内附國朝崇尚學
校建官立師士之斆學於斯者無敢慢焉又數十年而
執事者弗虔浸爲旁近堙塹殖利鳶飛魚躍之髙深溷
[128-36b]
以汙萊限以畦町吏民失及時之樂士子興茅塞之嘆
彼獨何心哉吾聞古之爲田者方里而井井九百畝上
有阡陌下有溝洫夫豈不知干其制而不敢盡者所以
爲天道地利之當然而不可易不然何待於後之盡利
者之輕廢乎此又君子之所當究心者矣是以仕于斯
者豈無慨然欲復其舊乎盖曰力有所不及而已至正
辛巳蜀人王君堅孫來爲照磨覽其舊跡而嘆焉語諸
其竂以告監郡倅貳請按圗籍之舊而復之莫不稱善
[128-37a]
是時山長張震盡力職事租入無弊廪膳有常自禮殿
講堂門廡齋舍久壊而弗修者悉致其力而新完之土
田之久侵于人者理而復之方委曲咨勸以承王君之
志而幕老亳人趙君雷澤實來克合其志按得其實即
備徒役具畚鍤除損壊完隄防沛然而清流集淵然而
止水停生植爲之光輝飛動爲之欣悦而郡将處州萬
户邢侯惟明始作漱石之亭以爲之勸而放生風雩枕
流皆如其舊自始役至于成功朝夕程督者録事司達
[128-37b]
魯花赤和尚與震也既而太守洛陽楊公益始下車登
斯堂也觀斯湖也顧而喜曰天将使吾民沐浴聖化而
蘇息其凋瘵乎春水方新秋潦既盡予得以與文武吏
士酌芳泉以胥慶詠太平于無涯有不在于斯者乎郡
幕三君皆歴任憲府而至是以得時措之宜者以予既
老而僑于斯土也命震率其訓導虞登而以其府公之
命來求爲記云
  寫韻軒記
[128-38a]
龍興紫極宫寫韻軒髙據城表面西山之勝俯瞰長江
間乎民居官舍之中特爲夐絶眺望于此者亦或有之
至于秋髙氣清望見上游諸郡之山若臨江之玉笥撫
之華盖寸碧天際森列户牖此則他處之所莫及也西
山神仙窟宅得道者徃來城府致其憫世拯俗之意而
游覽燕息于此盖必有之郡人相傳唐文簫吳綵鸞二
仙豈其人歟世傳吳仙嘗寫韻于此軒以之得名予昔
在圖書之府及好事之家往往有其所寫唐韻凡見三
[128-38b]
四本皆硬黄書之紙素芳潔界畫精整結字遒麗神氣
清眀豈凡俗之所可能者哉要皆人間之竒玩也登斯
軒而思其風采亦足以寄遐思也乎而世人塵俗之想
沈溺於胸中意謂髙仙幽棲者不異于已而書其遇合
之事殊不經也盖唐之才人於經藝道學有見者少徒
知爲文辭閒暇無所用心輒想像幽怪遇合才情恍惚
之事作爲詩章答問之意附㑹以爲說盍簮之次各出
行卷以相娛玩非必真有是事謂之傳竒元稹白居易
[128-39a]
猶或爲之而況他乎遂相傳信雖爲其道者若文吳之
事亦久而莫之察良可悲夫盖所謂仙者形質化泯神
明照融豈復有分毫世俗之念而有可以受謫者乎昔
陶隱居著真誥載李夫人少女䧏楊生之事猶言元契
遇合真道不邪示有偶對之名初無弊穢之迹從容接
對禮意森嚴此一證也借曰以凡念之起見謫于天自
當恐懼修省一息不敢緩而可以因循袵席之燕暇以
至十年之久乎誣吳君也亦已甚矣而使庸人孺子無
[128-39b]
所知識更得以藉口吾黨之士其可吮墨弄翰揚瀾而
助之波乎因書此以遺其觀之主者
  靈惠沖虚通妙真君王侍宸記
至順三年夏樂安縣尹蒲君汝霖以書來告曰在延祐
庚申汝霖同知南豐州事六月州境大旱禱諸山川弗
應州人言有侍宸王君祠在神龜岡所謂妙靈觀去州
數里侍宸宋徽宗時歸而沒于其鄉其神至今有靈異
盍禱諸汝霖親徃禱焉既得卜乞靈水于缶登舟以還
[128-40a]
有蜿蜒浮水而來者紅光赫然雲氣隨之州吏以器迎
之即就器蟠不動及州門雨垂降至公署而大作是歳
稔明年又旱吏民以汝霖前禱之應也諉汝霖仍徃其
應如去嵗嵗又稔于是州之父老來告曰侍宸之恩不
可不報生有道術著于時殁又惠澤及其民宜白朝廷
有以表異之南豐下州也而不統于郡得專達行省乃
以侍宸事爲文書上之既聞於朝事下太常博士議曰
君故宋時已封沖虚通妙真人宜加賜靈惠易真人曰
[128-40b]
真君是時有臨川道士唐樂真以法術承應内廷是年
以侍宸教法禱雨京師有應集賢院亦上其事故朝廷
知之而得封甚速也命既下而汝霖學製錦於樂安去
南豐三百里而近増封之命至斯所以侈上賜而係民
心猶汝霖之責也公在太史幸爲書其事于石汝霖以
鄉人私請焉按臨川盱江志宣和間有南豐人王文卿
字予道號沖和子生有異質嘗爲詩告其父有方外之
志父殁辭母逺遊渡揚子江既濟行野澤中雨暝迷路
[128-41a]
見若有燈火者就之有嫗爲逆旅者得文書數卷篝火
讀之雨霽火絶天且眀乃在大樹下無逆旅也其書盖
致雷電役鬼神之說云以是濟人甚衆名聞江湖間當
是時徽宗崇尚道教嘗夢得神人以形求之得侍宸焉
賜見大稱㫖拜太素大夫凝神殿校籍其官道君别置
道教官也大夫校籍位已尊矣賜其父承事郎封其母
曰宜人京城有狐爲妖人爲立狐王廟瑶津池又有妖
盖黒鯉也奉詔劾之狐鯉皆雷擊死将有事於明堂而
[128-41b]
雨不止君禱之立霽有詔奨諭拜金門羽客自校籍升
侍宸賜號沖虚通妙先生淮南北以無雪告上憂麥以
告侍宸遂大雪麥熟賜金帛不受盜起山東徒黨號巨
萬郡縣不能制聲勢張甚召見便殿上以爲言對曰當
以神力助討他日獻㨗者言天大雷雹賊乃潰而道君
遂歸功于侍宸矣而侍宸實預知天數數數以修政錬
兵爲請不暇聽其說乞身歸田里去求不得一日拂䄂
徑還南豐未㡬宋南渡紹興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
[128-42a]
爲酒食召鄉里飲别書頌翛然而逝既殮舉棺而𦵏之
甚輕盖尸解云神龜岡其墓也其靈異之事相傳不絶
侍宸殁而能福其鄉之民蒲君去他官不忘其舊民嘗
受侍宸之賜其仁惠皆可録故書之使邦人有所考焉
  白鹿洞書院新田記
南康白鹿洞書院山長柴實翁誦其郡守崔侯之言曰
昔者斯洞在南唐時學者之盛猶至數百人宋初固不
待言矣及朱文公作而興之以講道其間其規約之要
[128-42b]
被乎天下學者嚮徃以爲宗焉此其所建立又非昔人
所能者翼之不敏假守兹郡誠不敢以學校爲緩于聖
人之道誠亦知所尊信而未之能學也思致其所以爲
教者而未之能爲也然而贍其既稟使其師弟子得安
于治其業顧力雖不足猶庻㡬可能乎乃視學田之入
而節縮其冗泛計其貲之積可易民田百畝實翁
之未至也教授王君肖翁實通攝書院之事乃能親行
田視其肥磽去取之故所得皆上壤夫侯之意王君之
[128-43a]
勞田之始入皆不可無記願刻其事于石嗚呼朱子之
書學者盖家藏而人誦之矣其於聖賢之傳爲學之要
本末始終毫分縷析無復餘藴使窮鄉下邑獨學特行
之士茍能玩而習之思而得之體而踐之及其久也猶
可以入聖賢之域況乎有眀師良友相先後之討論問
辨以求其正觀感契㑹以推致其極者乎此其人固何
待于人之食之而後用也雖然侯郡守也書院郡之學
也自侯爲之者當如是耳來者其勿負侯之心也侯名
[128-43b]
翼之字鵬舉燕山人歴官多美政守是郡也三年矣通
練樂易敏勤堅信民無隱情庭無留事其用民力也若
增石閘繕郡治非必當爲者不爲也是以事集而人不
知擾王君金華人其大父師勉齋黄氏柴君鄱陽人其
父師雙峰饒氏皆不忘其世學故併書之
  瑞州新修仁濟橋記      柳 貫
瑞州治高安其南西壑谷諸流滙爲錦江横貫州東下
注章水州之郭郛如環玦中分而廛閭衢巷夾其兩涯
[128-44a]
民旅族居而錯行者恃橋爲命橋一日不葺則徒輿斂
迹公私亦瘉雖官調水夫刺小舟待濟隕一羽於深淵
若将委之因渉者之思利而知夫郡政之大莫先於橋
功矣昔橋未建聨艫繫笮直州治爲浮梁隨波升䧏然
僅僅以歳月計成毁宋淳祐壬子樞宻院編修官鄭公
守郡始相方宜橋鑿巖架虚既成九年而一毁毁十有
一年守董公嗣成之成三年再毁逮至大己酉總管蒲
公作鎮時閱嵗三十六而橋役大興役大故功鉅衆方
[128-44b]
期之以久㑹㤗定三年五月癸丑雨水暴至勢怒衝衡
决明日壊北隄橋岌岌不能支又明日雨止頽缺參伍
之一而絶岸奔流浩渺數十尺行者躑躅居者顧慮徒
自畫焉莫司莫續其年十月中大夫太原傅公適以麾
節涖郡進父老庭中曰吏役于民我謂郡政爾謂民庸
有先于橋功者乎衆謝曰吾所欲也而未敢以累公于是
長貳謀協寮寀式從封内之人輸財薦力如趨父任公
復求得嘗承蒲公橋事而幹敏有操畧者李榮等七人
[128-45a]
使主其出納命郡録事陳徳敬總其凡以屬役賦功自
經始至成公日來勸相工忘其勞不勵咸飭諗曰吾窮
釁隙窟窒而根治之不遺後憂利勝計哉盖北隄當水
衝舊中實土囊外傅以石水朝夕灌漱客土銷址則無
恃今索石増厚至十數重執度揆之其袤七十五尺其
廣一百二十四尺上覆屋爲楹間七以補廢還故又謂
南墩東西削方水與石鬭石不勝則反手磔裂宜易博
爲鋭逆水入之以殺其悍諸梁木之弱且撓者甃石之
[128-45b]
破且泐者咸除撤繕理擇于堅宻不茍不媮厥既僝功
列樹兩柵分爲三逵節東西行者不得方&KR0100並駕以撼
震致害所爲長慮逺引無賸算矣書來請記其迹予嘗
忝公同朝不得辭則復于公曰目睫之患易見水潦之
害易知而隱于不矚沒于未形限于不自達爲難悉也
今公發政之初不迂橋事以興是役所以自任乎父母
師帥之重而求盡其心者可槩見于兹四封匪異千里
惟同顧吾之職得以施置開塞有大于一橋者乎公患
[128-46a]
不聞聞斯行之矣然則諉橋功于細德豈誠知公哉橋
舊即江以名而今榜仁濟云
  玉隆萬壽宫興修記
郭景純與許旌陽同時嘗爲旌陽相宅得豫章西山之
陽曰逍遙山者居焉後于其地拔宅升真即建游帷觀
改玉隆萬壽宫游帷者昔旌陽上升時嘗飄墮錦帷其
處名之即以其實也玉隆者度人經三十二天號有太
釋玉隆騰勝天謂是宫爲羣帝所館安知玉隆騰勝不
[128-46b]
在兹乎實之欲以其名也觀肇興于晉而盛于唐尤莫
盛于宋宋祀将四百而是宫之營繕見於紀載者二大
中祥符之締構其力出於郡人光禄寺丞胡公仲容而
王冀公寔記之政和丙申之恢拓其費出于係省之官
錢其圗準西京崇福之舊制于是内出玉冊遣帥臣加
上尊號又詔侍從升朝官爲提舉宫事其祠秩之次浸
比隆于岳鎮矣然則祀隆而官盛非以昭應之受書玉
清之定鼎實㑹乎其時哉至元丙子宋社既屋有司上
[128-47a]
江南名山仙迹之宜祠者于禮部玉隆與居其一故凡
主是宫率被受璽書如令至治元年臨川朱君思本實
嗣居其席始至見十一大曜十一真君殿祖師堂摧剝
弗治位置非據謀将改爲則以状請于教主嗣漢天師
㑹元教大宗師吳公亦以香幣來祠因各捐貲倡首而
施者稍集掄材庀工有其具矣盖宫制二殿中峙廂序
叅列于前而分畫其中以左右拱翼迺相藏室之北撤
故搆新作别殿六楹東以奉十一曜真形之像西以奉
[128-47b]
吳黄十一真君之像夾輔面背各有攸尊亦既無紊于
禮又即十一真殿舊址築重屋一區上爲青元閣下爲
祠凡自唐以來嘗有所施與嘗主興造之官寮以及歴
代住持同袍士庻之有功有績者皆列主而祠每三七
日集衆焚誦嵗時潔羞薦饗視子孫妥侑之意無弗逮
焉經始于㤗定二年之八月閱三年而考其成朱君過
余請記自始有宫迨今何啻千年營繕之功不一而獨
祥符政和得傳以其有記故也然則朱君之爲是役績
[128-48a]
用章灼如是欲不記得乎朱君字本初受道于龍虎山
中而從張仁靖真人扈直兩京最久學有源委嘗著輿
地圖二卷刋石于上清之三華院云
  吉安興學記         劉 詵
今天子在阼務欲以教化作新斯民詔書每下必首及
擇守令勉學校甚盛意也至正三年秋燕山高侯志自
懐慶移守廬陵既下車祇承德命以學校爲先務凡所
以育材成化者朝夕䆒心焉先是廬陵後學多事章句
[128-48b]
記誦之習或經㫖未明躬行未粹者有之公進而誨之
曰爲學之道讀書明義理修身積實踐以爲正人君子
之歸若但飾文華徼利達非聖賢意也乃與職訓者講
論爲學之次第使八嵗入小學十五入大學者皆卓然
爲古人之規程繇是士洗濯琢磨始彬彬然知慕三代
之風他日又進其老宿而謂之曰朝廷養貧寒老病之
士亦謂其有道有學耳若但以其年無擇于市井執技
有過不爲士所齒者豈上意哉繇是士稍稍自引退而
[128-49a]
老宿無不知廉恥者先是廟學禮儀茍簡典禮者不取
于生員别設禮生禮生專引贊進退而不知學生貟專
講貫誦習而不知禮公曰本末一貫奈何舉體遺用哉
革禮生而生員無不閑于禮者先是府史小吏多不務
學公進而謂之曰汝曹能知學始可大用今惟事刀筆
茍薄利特民之蠧也使之朔望聽講與諸生相問難選
其才者以次升縣州府吏繇是六曹兩廡絃誦相聞吏
始知進爲士不以吏自限先是廟學錢糧雖多府曹專
[128-49b]
役任錢糧之科州縣則吏胥移易侵貸上下表裏爲弊
嵗不給用公革府曹專任者責舊逋嚴新徴而倉廪以
實講堂舊扁振文公復取三代立學大義増掲眀倫二
字其前作宫牆修杏壇新儀門立課習飲膳定規著于
石使後之典教化者恪有所守繇是深山窮谷之士多
峩纓鼓箧而來若徐滕淮揚江浙廣海暨色目公卿之
子弟爲貟積百二十有竒至正四年應鄉試者五十有
竒君子謂廬陵學者道德眀秀之盛自宋慶歴歐陽公
[128-50a]
作記以來殆未始過此若漢唐則必無也夫所謂興學
棟宇之高眀户庭之夷厰其小者也人人以儒自飾以
士君子自勉其大者也博聞强記絺章繪句下筆如春
濤瑞錦學之末也少者日勉于孝弟禮節長者日修乎
仁義忠信以進乎修已治人之方則學之本也公之興
學不徒事其小末而務其大本非知道者未易與言也
公之爲政能使詞訟之繁劇者簡賦役之偏負者平盜
賊之充斥者息逋民四歸桑麻被野拯饑則講常平請
[128-50b]
賑糴盡其職救火請雨竭已力不憚勞捐已俸不吝費
施于民勤矣然皆推其平日所講者行之學校善政之
本也傳曰君子學道則愛人非歟公事母至孝視古人
可不媿非公所講於學之本與于是教授李柱與多士
謀書公之美俾詵述其辭焉
  螺川重修馬驛記
成周之制凡國埜之道有廬室候館以爲朝聘徃來之
宿食其後爲置郵爲亭傳爲驛&KR0589所繇來尚矣至國朝
[128-51a]
尤以是爲重盖使九州四海之廣大窮邉輔邑之逺近
文書期㑹絡繹周流如人之血脉貫通于一身誠有國
者之要務也吉安螺川驛實當江廣之正途驛騎之要
㑹而館宇嵗久摧撓圮漏其黝堊者漫漶而不鮮其甃
甓者沮洳而不治監郡愔都刺嘉議視篆之數月始命
葺而新之内則㕔事完美堂房䆳嚴櫺牖虚眀軒溝靚
瑩使處者可游可息無周單子客不受舘之歎焉外則
廊廡洞夷重門翬翼庭道隆高馬廐通敞而又前植花
[128-51b]
竹環以欄楯使來者下馬周旋無鄭子産門不容車之
誚焉盖能上體朝廷優崇使臣之意故非惟俾庭館之
高明雖圬墁綵繪煥然可觀則夫使者之過此者豈不
仰而思之吾之道路之所歴一寓一息之次無不享有
國家之美意亦将圖所以報稱乎詩曰我馬維駒六轡
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此古者使臣之用心也若夫
邦侯之勤于其職則後之來者尚善繼之
  二程先生祠堂記
[128-52a]
聖人開天地不言之秘賢人開聖人未發之蘊是皆神
化之所蓄至理之所待天之所以扶持乎三極綱維乎
百代也故其人或曠世而一見或接迹而相承或出於
一家比境之間或合於殊鄉異域之外非天下人心之
所能預擬者也自伏羲畫八卦曠千有餘年而文王周
公闡之自大禹發九疇亦曠千有餘年而箕子武王明
之自夫子集六經羣言之成又百有餘年孟子繼之又
曠千有餘年而周子二程起於一時凡孔孟之遺言遂
[128-52b]
大眀而無藴嗚呼是數聖賢之作時之或久或速地之
或逺或近皆天地之數與聖賢之心黙相扶于㝠漠之
表天地能啟聖賢之生聖賢能續斯道之命然天地能
知數之所以啓聖賢不能知數之所以生是聖賢不能
知人豈能預擬哉且文章之與理學本同一源自孟子
未有分也漢唐以來文章盛而理學泯至宋初文章復
大盛微周程理學亦泯矣謂周程不關天地之數不可
也然二程之學始于周子使二程子師周子由太中公
[128-53a]
使太中公得以使二子從周子自尉廬陵遷虔攝倅南
安始謂天地若無意焉亦不可也于是宋嘉熈間廬陵
江萬里來守吉遂推明二程從周子由吉先之乃創鷺
洲書院祀二程及太中周子焉後十七年衡陽陳斗南
來尉廬陵又推明吉之祠太中二程是矣未若廬陵尉
㕔祠之尤爲親切乃復建祠宇尉㕔然祠隘而旋敝皇
元丙子縣尉李灝復作祠祠益隘又即毁像寄他祠垢
穢滋甚至正元年古魏沈褒來爲尉慨然嘆之遂白監
[128-53b]
郡愔都刺闢地于尉㕔之右構堂三間前環𡗝庭旁列
齋舍髙明疏敞祭有餘地誦有餘屋可謂盛矣按二程
子實生黄之黄陂尉廨而黄州不知祀二程太守李説
始爲祠紫陽先生以爲黄州誚則黄陂尉廨不祀太中
可知聞其所謂思賢堂者皆委廢不治而吾廬陵祠若
此豈非官政之善而風俗之美歟沈尉固可書也助其
成者蕭文孫憲孫亦可書矣
  惠政橋記          姚 雲
[128-54a]
惠政門當新昌西郭山溪介之故爲舟梁以門名暴澍
潦起溪别市斷渉有溺者寳慶乙酉邑令趙公綸初作
石址後三年李公從丘里之號更曰太和橋盖三十有
一年㑹蛟孽壊又六年鄉老姚君汝輔請于官醵成之
越十有五載燬于刧火遺址巍然行者未嘗不出涕也
議復者衆矣何以不克成至是邑主掾羅思敬以義導
施厥民用勸一志興事橋卒以成縱三百七十尺有竒
什九分之其一爲衡上覆以屋爲楹百有十六跂翼聨
[128-54b]
絡藻繪煥爛凡致材萬三千靡粟三千斛幣金以萬計
者二百六十而贏勺受銖算官不知役始辛巳迄己卯
亘五年而後備迺扁掲復名惠政輿馬利徃廛市譟讙
相率謁記于高安姚雲我聞太皥窽木絶港堯樹橋木
西伯造梁箋者謂自天子至士有常等民不得爲之帝
王共德也鄭大夫濟人于溱洧君子曰惠不知政盖謂
乗輿之濟不如濟以政之博或深求于輿梁徒杠之外
則濟人者非政與他日嬴負鉅力役石傳海其民毒焉
[128-55a]
夫豈知佚道之使民速于郵乎哉
  㤗和州鄉貢進士題名記    劉 崧
國家増損前代之制以科舉取士至嚴肅也天下歳貢
于内省者凡三百人各省有定額而州郡無定名示至
公也江西歳貢止二十二人郡之𨽻于江西者十有一
而吉安爲上郡州之𨽻于郡者十有四㤗和其一也㤗
和舊爲縣衣冠絃歌之俗十室而九在宋初咸平迄宋
季咸淳具有記進士題名者逮我元乃未有錄焉非缺
[128-55b]
歟粤自延祐甲寅科興至至正丙申通十有四科垂五
十年由楊景行至某得十人焉或第或否或甲或乙或
續或絶其姓氏年月咸可考也其始下第于春官者止
許再試其或授正長以歸者恩例也其後下第者通得
爲正長而鄉試復取額外優等爲諭錄者則又至正癸
未之新格也科凡八舉而中廢又歴五年而更興興而
益振而㤗和具有人焉豈非盛哉某以晚學實忝斯舉
顧題名之有序豈陋劣之敢辭謹考摭次第而諗于衆
[128-56a]
曰惟士之所以學于家舉于鄉而貢于天子之廷者若
是其艱且重也将不曰經明行修已乎徃者蔚乎其有
立矣來者庻源源而有繼乎故題名所以識其人也識
其人所以重觀考也識而刻諸石示久逺也記進士而
獨詳于吾州者爲㤗和作也
  遊廬山記          李 泂
延祐已卯二月九日予還自江右遇門人萬子方于潯
陽别數年一旦出不意相得懽甚遂同遊匡廬北出郭
[128-56b]
日已銜山明霞森射勃菀天際行未十里道旁水聲悲
鳴惝恍人意騎稍相後先輒失言緒崇岡列岫漸旋辟
馳向以就來者抵暮經一小山迴谿生雲疊巘䝉翳路
轉欲㝠半巖有大樹高十丈餘白花紛敷照映溪谷谷
口叢薄間茅屋一區寂無人聲約更初至聖治太平宫
宿聽雨軒隣房亦有客方寝乃前巴陵守易平樊炳子
明固将窮深極討咸又喜以爲得侣明日過匡山精舍
臨磬湖披奥草求玉蟾丹井入飛雲洞訪隱者桂心淵
[128-57a]
不遇遂肩輿過東林寺方行林隙中白雲徐舒青峰遞
明心忽不定久之因憩三笑亭由三笑虎溪蓮社蘇白
堂遂升上方望靈運講經臺慨然前人高風上方出東
林後單山崛起與匡阜對阜若大屏居前其上繙經臺
明日出西林登天池山望絶頂路險甚捫歴窮澗矯首
千巖瞰逼微嵐下視林壑横潰凝立待定四顧生怯青
蘿葳㽔咫尺無路幽鳥飛鳴山應逾逺有石突出霄漢
間其畧若巨艦乗瞿塘縣流急開峽口問之鐵船峰云
[128-57b]
如是縁石磴以上餘二十里至天池坐文殊閣下視萬
彚杪甚毫髮江流滙潨杯帶泓明羣山起伏掩仰微浪
挹漢王峰徙倚白雲亭觀宋将岳飛詩謂其當朝廷多
事猶能抵隙而爲是遊得支逕上大林僧慧逺始居樂
天濂溪所嘗遊出縁絶壁下入佛手巖廣不能數楹下
蹙無地曠覽悠邈視天池雄麗過之側出微徑愈進而
愈邃崖間鐫大𨽻書曰竹林寺苔蘚綴絡隐顯翠壁前
控飛崖如几筵延袤丈餘三靣皆斗絶從旁一松偃盖
[128-58a]
下覆方卧厓上月在松杪其下即錦繡谷謂春時谷中
花開猶錦繡也故云又謂每風雨間鐘磬梵唄寺盖隱
其中云是晚下宿福海寺眀日到圎通飲三蘇堂又明
日導者失路遂踰匡王觀谷簾泉淵明栗里抵靈湯由
是盖轉而之山南矣乃從報先寺杏壇間遙望白雲紫
霄諸峰森猶紫笋矗其巔耶舍墖冠簮玉如憩歸宗寺
觀晉王右軍羲之墨池鵞池酌鸞溪一滴泉夜宿陸修
静簡寂觀所當軒白雲川中登石壇瞻魁斗徜徉雙瀑
[128-58b]
間早書所當軒白雲川而去至開先寺其東馬尾泉其
西飛玉泉萬竹亭漱玉亭青玉峽峻宇天闢兩岸嵐翠
欲滴其地如大甕泓渟爲潭潭中有巨石水從中來觸
石分二道以出状若白龍飛墜潭中盤旋數四循石阪
下其巔委勢逺益緩始逡巡斂怒趨去登雲錦閣西軒
望瀑布其旁香爐雙劍二峰尤秀麗特甚云上有三石
梁横絶青㝠窅不見底苔滑不可度度輒得遇異人瀑
行青壁間如長虹委蛇下沈䆳淵須臾大風暴起泉不
[128-59a]
得行從旁掣曵欲斷還續忽飛旋重輪直入空際迴風
一散萬象㝠䝉或文綃霞縠陟䧏天際偶隨颷車奄爾
而逝瞬息萬状殆不可窮急雨繼之四山霧晦銀竹森
豎形神開悟自以兹遊冠絶平生即相與命酒頽然就
醉以卧明日越羅漢閣東行五老峰下五老頷頤隆肩
欲欬以嗽者蒼然負幃薄以立覬其或與我語笑顧久
之度松關入棲賢以三峽陸羽泉玉淵潭之竒因遂留
宿焉次早見硃砂峰于雲屏閣僧謂棲賢李渤楞伽李
[128-59b]
公擇讀書處其南有洗馬磵由白鶴觀以徃亦李渤讀
書處今爲紫陽朱先生晦菴白鹿洞書院其梁于澗曰
貫道之橋其澗之隈曰勘書之臺又有曰風泉雲壑曰
聖澤之泉致祀殿庭下拜先生遺像于祠顧瞻磅礴思
古之人得以遂其所致于兹山泉消其塵昏息其道氣
終以大有爲天下者未必不少有助云隨至尋真觀女
道士蒋尋真于此仙去祠故在焉乃攜衾裯躋山巔觀
所謂三疊泉方二三里抵缺冰壑已無路稍進皆鳥道
[128-60a]
嶄削屹不得前上摩蒼㝠下俯幽壑仰見一峰戴巨磐
石直立雲表攀縁側足如是歴九竒峰謂之九疊雲屏
而泉出其後山窮絶處也樵竪見止謂遊者徃徃觸風
雨雲霧類不得見而返及至天宇澄霽向之磐石如出
井底四圍巒障欲合泉若瓊簾從空懸布爲三疊而下
透映蒼寒飛淙濺霧灑面䝉宻蘧然以醒謂天地窮而
萬物亦窮也或又云方冬泉脈尚微其行觸坎疊必轂
轉久之始下状又若素絲千&KR0775洞貫三大雪毬于空中
[128-60b]
微陽抱景煥爛輝發盖谷簾泉瀑布三峽橋青玉峽爲
山南北之冠而雲屏三疊泉又清玉峽瀑布谷簾之冠
也山至䆳境至清勢不得留月中捫蘿下宿于尋真眀
日經李騰空昭德觀吳障山寳巖寺祀周元公墓而歸
是夕大風雨李泂溉之記
  龍溪橋記          劉岳申
古之爲梁者二輿梁曰梁造舟爲梁亦曰梁皆橋也古
者出于有司本先王爲政之一事後世出于民亦有司
[128-61a]
所屬也近年稍出于學佛之徒而有司不與其事然其
取于民一也特愚者不悟耳良由王者之政熄儒者之
道廢有司者其權逸于吏縱吏爲奸市以漁其民徃徃
事未集而怨已興佛之徒始乗其弊鼓其師之說以誘
吾民而富人大商下至小夫窶人無不甘心聽命焉有
司者懼政之不修爲已累也不自責已愈益疾視其民
且以詬儒曰儒者安所辦此吁其不知爲政甚矣永新
去州五十里有水曰龍溪東㑹永新達于吉安西距茶
[128-61b]
陵五十里實江西湖南之要㑹自宋端平甲午議衆建
石橋而落落不合于今垂百年矣民之病渉未有甚于
此者也當宋季以官若民之力何不可爲而獨難于此
宋亡五十年以官用民之力愈易于前而猶以其難遺
今日何也盖嘗疑之其時其人必有所待式克至于今
而後遇龍溪賀君豈偶然哉賀君不煩有司之令不假
衆人之力以其私財奉其母楊夫人之命其子景賢景
文成其志起㤗定丙寅三月迄明年十月長三百六十
[128-62a]
尺高十八尺廣不及高二尺凡爲墩者六貼石爲兩岸
高與墩齊合爲墩者八架以大木百圍覆以華屋百楹
倚之以曲檻履之以堅石鈔以緡計者一十五萬有竒
米以石計者一千五百有竒百里之内百里之外民不
知有役而坐見此橋江西湖南官民商旅之徃來不聞
有是役而坐乗此橋一橋之費不足爲賀君道一橋之
功不足爲賀君贊獨使先王之政儒者之道復見于今
而異教不得争長稱雄其間豈非百年間一偉事歟君
[128-62b]
子曰賀君有濟川之才而無用世之志者也使有一日
民社之責其惠利及于人人者豈止此哉充是心所謂
思天下之民有溺者由已溺之可也雖欲使人不樂道
其善得乎夫非余言也衆人之言也衆求余記故不辭
君名士貴字性翁最樂爲善尤輕財嘗嵗饑捐私租數
萬石與耕者其鄉人云
  上猶縣治記         黄文傑
延祐甲寅之秋縣尹汴梁巴延徹爾涖猶川首諏風土
[128-63a]
與沿革之由僉曰猶之疆域東界南康大回嶺南界南
康盧狗嶺西界湖南青嶺北界龍泉白雲嶺谿峒廣袤
邑落其中民以山深而俗淳亦以山深而穴冦唐天祐
乙丑猶人盧光稠知虔州黄廷玉以擢科補使院議創
猶塲辛未黎求代光稠俾判官李照割南康西南地置
上猶塲推呉知道黄廷玉勾當塲事創塲治于今靈巖
寺北時奸盜蜂午廷玉保障大振軍功歴任二十四年
前後褒詔三十二道昇元庚子累官銀青大夫國子祭
[128-63b]
酒猶民德其政刻于石南安志書亦復記其誥秩者誠
欲激昻後人之善保障也至南唐保㤗壬子始升塲爲
縣居猶水之上故曰上猶自創塲迄今三百四十五年
羣兇冦三鄉者五十有三而犯邑者十五紹興壬申鄰
冦復亂邑令王同老謂居民何累家而聽害許自便奔
虔于是冦平民歸雖火其廬人物如昨令喜倡民起梁
棟于煨燼輪奐翬飛壯昔十倍其德民也逺矣己巳疋
袍峒陳葵反本路孫通判咎猶字有反文壬申改爲南
[128-64a]
安縣紹定壬辰邑令胡泓徙邑築城其後邑令葉茂由
監軍歸政稱郡守以李申㢲知縣事丙子臘月元帥塔
出攻猶圍城七十二日弗克退師己夘三月賈叅政復
至諭以城䧏邑令李申㢲誓居民李梓發之儔曰猶未
城時遇有變民散而之吉贑今城矣正爲吾民義守具
也前人建城後人降城義乎弗許至十五日城陷屠焉
邑廨舍倉庫及一千四百一十六家之生靈玉石俱焚
縱有茍免于城者又不免于四境萬有餘人同日而死
[128-64b]
聞者痛心㕘政召申㢲適之遂殺申㢲暨路帥張伯子
臨刑有雷一聲晴空而震或者疑其爲星隕也邑由是
改名永清屬行省擢邑士黄桂開簿邑事桂開草創邑
治于劫灰之末撫集遺亡僅存七十有二至元庚辰縣
再𨽻南安復名上猶自是鄉民呉富五鍾召二李達淑
等相繼不檢加以外冦黄青四六杜震隆董賢舉等牧
民之官惟務用軍給餉二十餘年更無寧日奚暇顧邑
治之綿蕞哉大德壬寅邑令魏義爬梳剔抉重建公署
[128-65a]
以新莅政之所簿尉劉彛訓軰撫安赤水新民復起太
傅書院爲化頑之計今亦瓦老木蠧惟公圖之公曰善
十月既望遂捐俸倡僚佐官吏重修邑治典史黎懋佐
之繼以本路照磨張景儀分符抵邑新簿蘇吉共完厥
功越二月竣事悉増其舊制邑民請書其事余故樂書
  吉安路惠民藥局記      馮翼翁
聖人之于天下有博施濟衆之仁則有博施濟衆之政
四時五節六氣之過不能使人人無病五藥五味五榖
[128-65b]
之養不能使人人調眡之設博士以講其學置毉師以
掌其政又憫夫貧而無告者以時給其藥餌雖一事之
仁使凡有司推而行之匹夫匹婦有不獲其所者歟大
德三年各郡置惠民藥局擇良毉主之使貧乏疾病之
人不致失所吉安郡始創局于譙門之左外有樓中有
㕔旁有舍修製有具曝藏給濟有所官給楮幣萬二千
緡歳收其贏以市藥製劑頒于所屬州縣至正庚寅冬
府推官董時儼既勤于職疏滯理寃驗醫之良者使治
[128-66a]
囚病以時藥而粥之獄以無瘐乃新藥局蠲俸以倡醫
户出其餘則合千五百緍以市木石瓦竹與凡粉繪之
費逾月而訖工請書其事于石廬陵劇郡非患民病患
所以病民者獄訟之繁也六氣之過成于天聖人不忍
其有病而爲之毉藥五刑之用成于人有司獨忍其無
病而爲之瘡痏歟使郡之有位者皆如董君能欽舊制
恤民隱推而行之豈特惠民一事而已哉
  端明書院記         蘇天爵
[128-66b]
故宋端明殿學士汪文定公諱應辰信州玉山人也年
未冠擢紹興五年進士第一人方其少也遇事則正色
危言數忤權姦而毋悔忌其中年多識前言徃行藴之
爲德而見之行事歴官外郡專務安靖息民而不擾入
侍朝著惟欲引君當道而不阿是以民懐其惠士宗其
學中外頼其用卒也朱文公誄之以文曰公學貫九流
而不自以爲足才高一世而不自以爲名道高德備而
不自以爲得位高勢重而不自以爲榮盖玩心乎文武
[128-67a]
之未墜而抗志乎先民之所程嗚呼朱子推許若此真
可謂一代之碩儒天下後世皆當景仰也公歿百餘年
丘墓隔於異縣里社無所尸祝逢掖之徒過其邑者孰
不爲感慨思慕乎考之禮經鄉有道德先生沒則祭之
于社無則猶得合而祭之若文定公德業老成材器簡
重可以丕變風化作興賢才玉山之人祠而祀之孰曰
不宜我國家至正庚寅監縣壽安以名家之子來領是
邑爲政之暇銳意斯文考之文定公邑之賢人也乃訪
[128-67b]
求公之世孫衍社得遺文一襲于是移文申達復邑之
舊學基創爲書院既成率同官僚吏諸生祀之邑之義
士共施田若干畝儒學又獻㑹文荘田以供粢盛有司
優其子孫丁役以奉祠事時江東憲使答不台嘉其義
舉實爲得體覆表之曰汪文定公書院請于江淛行省
以司其教遣使奉書求于天爵記之盖聞時有古今道
無古今之異地有逺近人才無逺近之别此古者以友
天下爲未足又尚論古之人誦其詩讀其書論其世也
[128-68a]
昔宋南渡之初文治亦盛縉紳儒者磊落相望一州一
邑尊崇景仰寧無可以尸祝者乎不有尊賢好古之君
子則亦孰知表章風勵以爲鄉人之儀表此文定之祠
監縣壽安之所由作也方今朝廷崇尚文化開設貢舉
網羅賢俊玉山之人豈無懐才抱藝出應有司之選忠
君愛民若汪公之有用于世者乎相與欽慕興起于無
窮是則克副監縣建書院教邑士之盛心非徒致修故
事而已也
[128-68b]
  分府王公祠記        陳至言
雩都古漢縣也江之西列郡十一而贑居上游贑屬邑
州二縣八而雩都居要地曽文定所謂今贑州據呉之
背扼粤之項領而雩都則又贑之咽喉也自漢唐及宋
率爲重鎮按其山川訪其營壘千數百年荒基廢址盖
猶有可考者元混一區夏承平且及百年文教迭興武
備寖弛淮寇伺隙造妖流毒江右郡縣鼎沸瓦解莽爲
丘墟爲民牧者何所逃其責哉當是時守一郡爲江西
[128-69a]
之後障者惟贑而已據一方爲贑之右臂者則以有今
貳守王公之分府雩都也公饒智畧有膽氣議論舉措
出人意表寇襲破寧都府請公討之斬其首酋復其城
攻興國復請公戍之不數日督兵四出大戰數十合俘
斬數百級賊勢大衂繼陷㑹昌旁邑爲之騷動于是府
議雩都爲屬邑要衝總府去他邑遼&KR1509寇至調兵嘗後
以分府雩都治之則易非公不可凡寧都石城㑹昌瑞
金安逺興國有警悉詣公請討羽書旁午辰至已發如
[128-69b]
捧漏沃焦不可瞬息茍逭乃斬鋤芟刈以殱大憝封養
培植以樹餘良興仆捄敝以就緒功窒釁杜蘖以絶後
艱迄今六載猶如一日使屬邑得以去危即安而贑府
無紛拏之擾贑府得以總制受成而右省無後顧之憂
者公之力也公所至多選任文學理法之士以完城爲
先務始至雩都即議築城視寧都興國有加民或以爲
勞公弗恤比城完而循梅汀獠大發掩至城下圍三晝
夜百計攻取公率民且戰且守曰無雩則無贑矣頼城
[128-70a]
完固卒不可破寇退向以爲勞者皆羅拜詣謝荷公更
生公不以爲德公愛民如子憂國如家出于天性信賞
必罰不爽毫髮故咸用命以餘力修孔子廟福田寺通
明閣及建鐘樓縣治之左在他人應接未遑而公優爲
之非才力有過人者與邑士庻相與言于學以公之功
在法宜書宜有褒勸之典而德在人心在子孫者無以
報也宜有祠以奉烝嘗不可無記請述之夫有馮異而赤
眉之叛以除有皇甫嵩而黄巾之暴以殄今天下盗所
[128-70b]
在烏合治之不難而曠持數嵗兵連禍結民未知休息
之日何哉使公得大其施設民受賜殆不止此余備員
鄉校喜分府公新祠在灌嬰城之西偏得望需亭之故
址居闤闠之勝都材物之良足以繫人無窮之思也公
名榮忠字君直别字竹坡官奉議大夫贑州路總管府
判以功陞同知總管府事湖廣之岳州人是爲記
  樂平州慈湖書院贍學田記   危 素
昔楊文元公之宰樂平也首倡士民興修學舍闡明心
[128-71a]
學以崇教化未㡬民翕然應之囂健馴服至今號爲詩
書之邦向之䝉公惠澤者由今觀之皆其高曾祖父矣
餘澤在人尚能感念之不泯孔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
有以哉袁正肅公提㸃江東刑獄乃剏書樓于廟學之
後入本朝至元十九年縣尹翟公衡謀于故宋丞相馬
公專祠楊氏乃以貢士莊田若干以贍師生以供祠事
馬公以爲宜乃得魏氏之隙地于縣治之東高明塏爽
爰築宫其上率諸生舍奠焉事既上聞賜額曰慈湖書
[128-71b]
院設官如令式至元二十七年抄籍延祐二年經理田
畝俱作贍學田土其後不知緣由者每以貢士莊田爲
辭而吏得以舞文其間至正辛巳公之五世從曾孫同
翁來爲山長列其事于郡饒州路總管府知事于君凱
言於郡守曰朝廷以貢士莊養士行之已久無害于法
若何而靳于是上之于江浙行省行省是其言自是書
院始有田素使過是州既拜謁祠下同翁具述其顛末
求爲之記予惟楊氏學出于陸文安公其爲樂平也實
[128-72a]
朱文公爲浙東常平使者之所薦也不知者紛紛然以
爲朱陸異學可勝嘆哉今學院有田以自養學于其中
者他日出而仕于時當以是爲師範矣
  富州蠲金紀事
至元十四年分寧縣人商瓊者謀獻利覔官迺誘湖南
淘金工易彬等三十餘人至豐城縣之長寧鄉留䑓居
焉又募其鄉人傅壽等穴山谿畚沙石習淘金爲業歳
責輸浮辦金四兩重請行省署淘金塲縣中領之而瓊
[128-72b]
洎阮祥者實司其職然豐城之金僅僅取之不足以更
費于時雖竭力淘采地道空虚不克供一嵗之入瓊稍
患苦之適使人走他州購金以實其數久之懼其妄覺
又誣富民地有金掘其廬舍冢墓刦取貨賄蘄增廣嵗
賦入以錮其事於是盡力掊克請増輸金至二十五兩
九錢重以爲己功鄉民甚惡之而亡頼者景從日衆至
三百三人焉瓊又爲之請於有司歳復其役豐城既無
金羣轉走饒信徽衢婺江南康蘄黄嵗掠以進瓊瓊輸
[128-73a]
官而攘其贏由是致富㑹張國紀守撫好言利二十四
年行省用其言置金銀塲于樂安縣之小曹溪課富民
淘金輸官程所入多寡而免其賦于是盡檄取豐城淘
金工徃教習焉瓊益以聚斂爲功復請増金三兩一錢
九分六釐重總之爲二十九兩九分六釐重矣瓊因求
遷小曹塲官兼賦豐城金而豐城淘金塲遂革是時豐
城陞爲富州官復煩淘金家以它役始不勝其苦而汪
壽李仲何文明等百餘人走光州不返餘徙業者相繼
[128-73b]
瓊亦去爲鹽塲官而富州金遂無所從出矣小曹官屬
懼其久而累己也募其邑人黄德韶言于行省謂龍興
路貢賦嵗屬興聖宫則富州金不宜附𨽻撫州盍從富
州輸之龍興路爲便行省用其言下其數于富州征之
延祐四年九月也瓊始征金時至是四十餘年矣即復
求三十餘人者多閭閻細民死徙亡後者焉有後而乞
丏者又有焉根連其宗族蔓延其婣黨亦有窘乏至殺
子女以拒胥徒之隳突者乃抑令五鄉二十七都之役
[128-74a]
于官者代輸之凡金一兩重費至元鈔多至百廿貫總
之爲鈔三千六百貫矣因之破家者又比比有焉于是
民之荼毒有不可勝言者矣州人思脱其禍若王季常
王元實等&KR0616&KR0616間陳于有司有司稍集父老議雖悉其
弊然莫肯固請于上盖自富州再征金至是又十有七
年乃始得揭車之言行焉始車嘗言于奉使宣撫又言
于監察御史號&KR1127頓首乞去民害觸御史怒㡬得罪頼
龍興推官李崇德莫維崇力争御史前得免至是乃言
[128-74b]
于張公榮及章全公岳柱而二公深哀其言于是其事
乃得竟聞而州人數十年剥膚椎髓之害始一旦脫然
矣噫商瓊不足議矣彼天子之命吏牧此民者視其困
苦漠然不以爲意獨何與誠使士之居于鄉立于朝皆
若掲車及授經公傒斯其人豈有知而不言者哉風紀之司藩
輔之宰皆張公全公其人豈有聞而不行者哉今富之人
感三公之德而壯車言之力相與刻石以垂永久素于是重
有感焉述文以慰州人之心而學士大夫播之咏歌以通諷
[128-75a]
諭以示勸懲未必無小補也全公回紇人後終河南行省平
章張公河間人後終司丞揭公今為翰林侍制車其從孫云
  金谿縣梁安峽義渡記
撫之屬邑曰金谿其南五十里有梁安峽石壁峭險兩
厓雙峙南城諸水皆㑹于此上游有渡曰馬頭渡峽束
而水深不可徒渉臨川營前里有張昭孫伯恭慨然曰
吾先君𦵏梁安之山中距渡才二里于是作堂以祠其
父外爲屋以待渡者息肩于此以浮圖普願守之割腴
[128-75b]
田若干畝以贍舟人而并食焉既而里之有餘財者曾
某呉某皆施田以助之始終贊其成者項山寺主僧師
啓且以其寺近因屬永久任其事庻㡬無隳吳君之子
擴以書來京師與其友危素曰願有述余讀周官書夏
官之職有司險焉掌九州之圗以周知其山林川澤之
阻而達道路山林之阻則開鑿之川澤之阻則橋梁之
謂之司險者有敵國之侵陵故也今國家盡得四方之
境土固無俟乎設險以守其國故司險之官不設然道
[128-76a]
路橋梁亦有專領之者顧有司率意于錢穀簿書之事
以此爲迂緩不切無復加之意矣由是津渡之舟悍夫
凶人把握其間争纎微之利棄性命如鴻毛者盖多有
之雖留難之禁著于令甲而亦莫之能革嗚呼可勝嘆
哉今張君與州里之賢豪致力于此非有所驅廹而出
私財披腴田無少靳吝斯亦可以言義非歟乃爲書之
以示來者
  江州路能仁禪寺三門記
[128-76b]
江州城南隅有浮圖東魏天平二年沙門祖道瘞佛舍
利其中貯以水晶瓶金銀鐵石函䕶惟謹南唐李昪時
軍帥威烈公何洙迺作佛寺號曰福聖宋遣曹翰取江
州屠其城寺以舍利所在獨免于兵燼天聖間賜額承
天沙門智聰大加修葺尚書禮部郎中祖士衡實記之
已而名師有若白雲端佛印元鐵面感宏智覺皆相繼
主斯寺號爲藂林之盛政和七年改曰能仁紹興十一
年龍圖閣學士蔣璨題其榜淳熈十四年有僧來自天
[128-77a]
台笑嘻怒罵類狂易者人目爲風和尚一旦與僧智聰
富民巨賈爲之興修事具洪文敏公所爲記宋亡何公
所施田在鄂之嘉魚者田人因而有之寺僧祖印本中
宗溥應辨訟于官府弗直辨有弟子曰致堯始息田訟
而顓力造作人争致財縣鐘之樓藏經之殿煥然興復
郡人李貴和施田百有餘畝山若干畝今名曰福田荘
致堯主寺事二十有七年而退休焉至正二年行宣政
院以南康沙門師嚴學行淳備選爲住持四方學者相
[128-77b]
慕而至乃修僧堂衆竂百爾器備而居者始安郡人黄
仁嵗以榖三百五十石貸諸田人取息以助寺僧惟惠
經紀寺故所有田在虵口湖尾者六百有餘畝收粟以
繼于是食粗給矣仁復以茶地若干及南郭思賢橋爲
施而然鐙之費無復屑屑求諸市人六年夏大風雷雨
壊三門乃遡江至荆門玉泉景徳寺福祐倡施者出錢
五千餘緡既還寺僧德永亦以五千緡與師嚴之徒𢎞
教購蜀之良材於荆得檜柏四百餘株以七年九月庚
[128-78a]
申經始中爲屋五間東西各四間規制雄壯倍加于舊
官府民庻知師嚴之公而能勤皆出錢助之九年夏丹
雘甃磩訖工使𢎞教至京師求予記之師嚴之言曰吾
佛氏之門曰三空無相無願無解脫也謂頓空我法不
滯法相不存所願耳然斯亦曲垂方便欲其舍彼所滯
深入一乗之門而已若夫深造上乗十方世界一道塲
也十方世界一門也十方世界一佛真法身也又有所
謂三門耶余昔與師嚴同客金陵知其清苦好修不自
[128-78b]
表襮故因書其作門之役而并及之
  梅江書院極髙明樓記
極高明樓者梅江書院之樓也書院在寧都州之北郭
所以祠宋肇慶府節度推官曾公樓之扁榜則丞相信
國文公所書盖若干年矣久之樓壊會濟南趙侯天澤
來牧是州儒學正臨川李君實請于侯曰樓将壓矣公
其圖之侯曰吾之責也迺率州之好義者相與出力積
木石傭工役而繼營之君上春官而以語同郡危素曰
[128-79a]
吾于寧都幸遭賢侯恪承上命以興學明教爲先務故
是樓完繕于敝圯之餘諸生既具石請爲之記盖極高
明之語載諸中庸其義宏矣昔者曾公遊于新安朱氏
之門㡬廿年朱氏以純茂篤實切已致思用工正當稱
之方慶元間羣兇枋國詆排正學斥逐善類一時學者
諱名其師曾公執禮益虔未始少挫師既殁星馳弔哭
服心喪三年則于死生患難處之有素非所造極于高
明其能然耶以是名其樓託意深逺矣來遊于斯者馮
[128-79b]
高而四顧山高川廻萬象軒豁超然吟風弄月之趣細
故芥蔕無復滯留其胸次将與舞雩詠歸者同其樂焉
雖然易傳有之智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極高明者智
之崇也子思子所謂道中庸者其亦禮卑法地之意歟
因記其樓而并以所聞者質之是邦之學者云爾
  信州龜峰瑞相寺記
信之弋陽南去二十有五里有山如龜南北望之則羣
峰叢映斂焉如一東西觀之則兩山對峙南聳銳而獨
[128-80a]
立北馮陵而臂引睨其背則横亘峭㟙如堅壁固壘冠
首有堞面其前則攅巒複㟧蟬聨星錯矗矗嶷嶷更相
朝捧其将至也四視環合若無從而造焉既而縈厓繚
岫斗折以入環以羣山而峰之得名者有二一峰曰石
蜃能吐納雲氣以占雨暘其中峰曰石龜唐乾寧中僧
茂蟾作寺其下名曰靈勝至宋真宗改曰瑞相太子少
保趙公抃龍圖閣學士韓公元吉皆嘗賦詩丞相陳公
康伯請于朝更曰顯親崇福寺今復名瑞相其寺僧有
[128-80b]
得于其學者子瓊光應重仁事載傳燈錄其有道而居
是山者曰晦庵光雲庵慶曹原生山堂淳柏庭永孤雲
權其由此出主名刹者徑山䝉庵聰雪峰螺庵肇觀其
人則知其足以爲兹山重也國朝延祐五年禪師從正
主是山明年有鬱攸之變逾十年規制悉復舊觀又三
年以老求退薦禪師德學自代八年之間法席大盛至
元五年燬于火曰此殆天數豈不聞成住壊空復率諸
好施者鳩工掄材雄麗倍于他日于是使其徒行觀來
[128-81a]
京師屬余爲之記今國家崇尚釋氏崇墉峻宇徧于京
邑大者縣官作之嗟乎勞民力而求福田豈佛之心哉
觀夫瑞相之興獨因其州里之有餘貲者相與成之則
正學二師之行孚于其人可知已抑其山川之勝足以
致其徒坦坦施施而來趨焉則繼傳燈而見于紀錄者
将相望而出余故考昔人記其地形而述其顛末使并
刻之
  雲林圖記
[128-81b]
雲林山在金谿縣東山繇大庾嶺歴贑建昌之南境入
邵武之光澤有山高千二百丈漢初徐仲&KR0726遇仙之所
至烏佩山仙人烏君上升時委玉佩處過大和山小和
山委虵而走南城達于金谿之境其高上摩霄漢者三
十六峰其中峰最高者曰石碓其左曰白馬又名玉馬
以其形似也上有浮丘先生祠浮丘先生者或云姓李
黄帝時人或云周靈王子晉其弟子王郭二君俱陳留
人訪其師至此然臨川境内多有其祠焉其右曰厓山
[128-82a]
山勢起伏九十有九其深谷産靈藥異草本草云臨川
士人家婢食黄精能飛者意其處也山頂多石磴飛瀑
其名曰磜有深潭廣一畝古木蒼藤陰翳慘澹神龍居
之宋有沙門師劉中宫自蜀來此結茅居民苦旱問之
乞雨師云今歳數當不雨吾憫爾貧雖雨才沾足蔬畦
而已他日師入潭中遺履石上涂&KR1621者守其履俟之七
日師自外至謂&KR1621曰汝可謂誠篤問其所欲曰吾惟嗜
鴨肉今禱雨者必先以鴨祭&KR1621然後得雨師嘗謁撫州
[128-82b]
守書刺曰豢龍僧某守惡其幻詰之曰龍安在師曰眀
公勿驚以金槃盛水探懐中若朽草置水中風雨大至
龍飛躍而去鄧氏自五代居山下宋建炎中苗傅劉正
彦作亂鄧雱集民兵追破其黨號忠義社于後累立戰
功捍禦一方入國朝設巡檢至元末天下已定乃罷今
山谷猶有壁壘在焉近厓山有神童峰方仲永者蚤慧
生其下荆國王文公所作傷仲永是也入南城貴溪有
曰豪豬閧甚險絶余嘗與今德慶路總管知事楊君季
[128-83a]
子訪故潯州路總管府經歴祝蕃逺先生于太原僧舍
猶應劭所謂前人見後人頂後人見前人履底毒虵奔
狐時出草間蓋畏涂也又嘗與祝先生夜宿田家白雲
滿谷獨聞水聲而已余所居高橋有小溪發源山麓至
元廿一年先大父白鹿府君繇邑之梯雲坊徙居于此
讀書之室曰處一堂開窻正面諸峰韓子云横雲平凝
時露數岫修眉新畫浮于天宇與此甚類余少肄業其
間有書若干卷皆先世所藏嵗縮衣食之費増若干卷
[128-83b]
三代以來碑刻若干卷有琴一不上絃獨以先父太常
府君遺戒不設奕具耳蜀郡簡君天碧與余客呉文正
公所爲作雲林圖道士方壺子亦愛余山居幽僻數爲
圖張彦輔真人奉勑冩欽天殿壁余時在經筵用米氏
法爲余圗之翰林侍講學士虞公嘗爲賦詩海内之名
勝相繼有作于是有聲之畫無聲之詩悉萃于几席南
金大貝不足爲貴矣然故舊從而以雲林爲余别號則
非余志也上古簡質稱名而已周之彌文乃有字焉有
[128-84a]
字而不以稱又爲之號末世之蔽也況昭武黄長睿近
集賢宣城貢文靖公勾呉倪元鎮皆號雲林子余于三
君子無能爲役敢襲其號乎間以圗求詩于秘書答禄
君道夫道夫曰吾既未能即其地子盍爲記以副此圖
至正十年十有二月辛夘寄居城南頭陀寺雪下盈尺
道無行人夜展圗玩之忽憶去家十有四年左親戚棄
墳墓竟何爲哉在今式中嵗之後亦許致仕眀年四十
有九距納禄之年固非逺矣幸而清朝從其蚤退歸與
[128-84b]
樵夫野&KR1621嬉遊山間上下雲月歌諸公之詩亦足以自
樂也
  石鹿書院記
至正六年番昜陳君楨作書院于饒州安仁縣之琯溪
又四年十月庚子甘露䧏于松樹日光映之瑩若膏沐
而光采爛然飲之其味如飴衆奔走相告以爲陳氏之
瑞始君得勝地于所居之近翦薙榛棘值微徑草樹䝉
密地勢斗絶乃盡力攀縁睨之不百舉武而豁然平衍
[128-85a]
環以羣山中爲方池鑑虚涵碧陟其顛喬木成林石磴
蔽虧兩石傍倚砑然如蚌蛤有石昻首若靈禽之翔因
名之曰鳳鳴臺三石之最竒者在其東中峰削立平若
敷席曰磐石折而西爲亭曰含光亭又西大石圜頂方
趺若樹碑碣稍前爲上谷厓之囬者曰生雲突然垤者
曰雪丘窪然坎者曰鹿泉君于是即磐石之下爲書院
授徒其間中祠孔子别爲山房以庋藏先世書籍及甘
露之䧏復爲亭以志瑞暇日馮虚四顧千里之逺近在
[128-85b]
目睫烟雲風雨變態萬状超然塵垢之外萬鍾之禄千
駟之馬不願易也因其婣友臨川孔君瑛來京師俾素
爲之記素聞君之先出自九江之義門家法之懿踰數
百年雖散處它郡而流風餘思未盡泯沒君篤于孝友
鄉里信之宗族稱之顧其志願無所慕乎其外而婆娑
游衍于水石之間與其門人子弟講說先王之遺經世
孰有踰其樂者乎誠使一家之善推而化行于一鄉逺
而達于一國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則其爲瑞莫大焉甘
[128-86a]
露之瑞斯爲之兆歟君字士周
  南豐縣治記         王 澄
南豐自陞州㡬百年州之賦爲石不過萬四千户不滿
三萬雖曰州其實邑也然民頗知服農畝僅以衣食自
給歴年既久生齒日滋村落綿亘邑屋櫛比民不知兵
嵗在壬辰兵革忽起閭井焚蕩越六年壽光裴侯彦直
來守視事二年而譙樓始克復舊已亥秋八月閩人受
攻急乃以偏衆來侵州爲緩師之計樓復燬官舍内外
[128-86b]
蕩然惟儀門獨存吏即之以爲治事之所明年正月漢
陽程侯瑞來莅事徬徨顧視因諭于衆曰凡官守所以
出政令督賦斂以理乎民也不謀更始曷稱具瞻乃捐
已資市材于素産之地揆日鳩徒首創公署其左幕長
之司其右更衣之次列兩廡爲吏舍不三月落成繼治
其後爲歩廊如前之制又明年作後堂横敞洞達比舊
制又亢爽是嵗冬即樓之故基増築更甃高廣堅緻乃
爲樓重簷復棟壯麗有加于前于是聽政有所晏休有
[128-87a]
齋譙樓下漏以警昏昕邦人稚耋易其觀聽莫不曰吾
儕小人徒聞斧斤之聲而不知財之所自出力役之交
作而民不知告勞是孰使之然哉先是凡州有造作有
司稽其版籍之竒贏吏胥並緣爲奸以甲移乙民罹其
害不可勝言今侯不資于民孳孳焉不遑朝夕視之若
樹已業欲以傳之子孫然其用心爲何如哉侯爲政廉
謹不以一毫之私自黷淩晨治事日晏方罷隨事剖析
庭無留訟他如飾館舍創郵亭造浮梁以便渉新坊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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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顔文廟醫學漫漶者增以鮮朽腐者易以堅不急之
役未嘗妄興威行愛立政清事舉可爲循吏也已是宜

  釐正鄉賢祠記        徐 觀
鄉賢有祠其權輿于古先生歿而祭于社與今天下學
廟先聖祠先賢有自來矣信永豐縣學由唐相柳渾祠
祀唐校書郎王貞白以下諸賢歴年滋久學官視爲故
常聽訛承舛徃徃以已見傅㑹其間殊失尊賢之初意
[128-88a]
至正乙酉里士舒彬遊京師謁太史危素獲覩宋史全
文及宋禮部侍郎鄧光薦所撰填海録諸書知諸賢德
業著在史册班班可考因録成編以歸并得危太史所
書鄉賢祠三字援教諭鄱陽操琬得釐正神位合祀于
祠嵗壬辰東平宋侯來宰是邑始新其扁命教諭天台
陶凱各立小傳附于縣志事未遂陶以公委去侯于是
命儒士周師會攝學以相厥成周君承侯命恐弗勝任
乃與學賓序上饒鄭貴孫集思并智乃叅稽郡縣志書
[128-88b]
碑銘墓碣有足徴者自唐宋迄今得二十四人他有官
爵無德業者不與焉秩其名字里居仕隱始末表以出
之以忠義則張叔夜黄從龍二公爲稱首以孝行則柴
淵周克恭爲純至若王貞白仕止適中周日章窮不易
操施舜顯施師㸃之直躬行道舒杲趙崇椷之救弊拯
艱徐宗仁趙崇榞韓光國之捐軀報國蒋夔蒋傅之决
策倡義俞琰之興學俞克堪之蒞政徐尋得安定胡先
生之正學徐維上書斥秦檜之奸邪周天𩦸受李心傳
[128-89a]
魏文靖真文忠之知詹應陳之赴義徐炎午之恬退俞
申之博學俞澂之卓行俱有關于風化其大節細行見
諸各傳自今伊始奉祠益䖍潛德幽光洋洋如在學者
遊是學拜是祠庶㡬想像諸賢之爲人以無負國家之
倚頼若徒以友一鄉之善士爲未足嘐嘐然曰古之人
古之人而無尚友之實則豈侯所望于今日者哉雖然
是碑所記特文獻之足徴者耳祠祀有未盡採摭有未
詳引而申之則不無望于後之君子至正十六年嵗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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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申三月望日記
 
 
 
 
 
 
 江西通志卷一百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