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65 春秋闕欵-元-鄭玉 (master)


[037-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闕疑卷三十七    元 鄭玊 撰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伯須卒
夏五月壬午宋衛陳鄭災
 五月火始昏見丙子風梓慎曰是謂融風火之始也
 七日其火作乎戊寅風甚壬午大甚宋衛陳鄭皆火
 梓慎登大庭氏之庫以望之曰宋衛陳鄭也數日皆
 來告火禆竈曰不用吾言鄭又將火鄭人請用之子
[037-1b]
 産不可太叔曰寳以保民也若有火國幾亡可以救
 亡子何愛焉子産曰天道逺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
 知之竈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豈不或信遂不與亦
 不復火鄭之未災也里析告子産曰將有大祥民震
 動國幾亡吾身泯馬弗良及也國遷其可乎子産曰
 雖可吾不足以定遷矣及火里析死矣未葬子産使
 輿三十人遷其柩火作子産辭晉公子公孫于東門
 使司冦出新客禁舊客勿出于宫使子寛子上廵羣
[037-2a]
 屛攝至于大宫使公孫登徙大龜使祝史徙主祏于
 周廟告于先君使府人庫人各儆其事商成公儆司
 宫出舊宫人寘諸火所不及司馬司寇列居火道行
 火所焮城下之人伍列登城明日使野司冦各保其
 徵郊人助祝史除于國北禳火于𤣥㝠回禄祈于四
 鄘書焚室而寛其征與之材三日哭國不市使行人
 告于諸侯宋衛皆如是陳不救火許不弔災君子是
 以知陳許之先亡也 公羊氏曰何以書記異也何
[037-2b]
 異爾異其同日而俱災外異不書此何以書為天下
 記異也胡氏曰禆竈所言盖以象推非妄也而鄭不
 復火者子産當國方有令政此以徳銷變之驗矣是
 知吉凶禍福固有可移之理古人所以必先人事而
 後言命也家氏曰星孛之應逺者十年近者數歲示
 人以象使之知所驚懼安可指一事之偶應而遂謂
 上天譴告止于是而已哉是時諸夏亂亡已兆世卿
 強族脅制其上胥為不軌周室浸微大亂將作春秋
[037-3a]
 降為戰國此其兆也夫豈四國火災之謂歟如申須
 梓慎禆竈之言將使人主以火災塞天變無復恐懼
 修省之實矣
六月邾人入鄅
 六月鄅人藉稻邾人襲鄅鄅人將閉門邾人羊羅攝
 其首焉遂入之盡俘以歸鄅子曰余無歸矣從帑于
 邾邾莊公反鄅夫人而舍其女
秋葬曹平公
[037-3b]
冬許遷于白羽
 楚左尹王子勝言于楚子曰許于鄭讐敵也而居楚
 地以不禮于鄭晉鄭方睦鄭若伐許而晉助之楚喪
 地矣君盍遷許許不專于楚鄭方有令政許曰余舊
 國也鄭曰余俘邑也葉在楚國方城外之蔽也土不
 可易國不可小許不可俘讐不可啟君其圖之楚子
 說冬楚子使王子勝遷許于析實白羽 家氏曰楚
 人以晉鄭方睦恐以許召冦迫而遷之自是又遷容
[037-4a]
 城不二十年許為鄭所滅楚固大不義許棄中國而
 從夷狄卒以是亡其亦有以自取矣
十有九年春宋公伐邾
 鄅失人宋向戌之女也故向寧請師二月宋公伐邾
 圍蟲三月取之乃盡歸鄅俘邾人郳人徐人㑹宋公
 乙亥同盟于蟲 胡氏曰宋公伐邾圍蟲取之而經
 不書圍與取何也所謂聲罪執言之兵歸鄅之俘其
 意善也故書伐邾而釋其取邑之罪此亦善善長惡
[037-4b]
 惡短之義家氏曰是時晉已失霸强陵弱大侵小莫
 之或禁邾蕞爾小國間鄅人之不備襲入其國執其
 君據有其土晉不能治而宋治之春秋是以與之
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弑其君買
 許悼公瘧五月戊辰飲太子止之藥卒大子奔晉
 左氏曰書曰弑其君君子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
 焉可也故先儒以為止不嘗藥加以大惡而不得辭
 今愚以傳考之飲止藥而卒則是進毒以鴆其父矣
[037-5a]
 父死而奔則是弑君而避討矣茍非其弑父死之後
 居䘮即位自有常禮豈有棄父之䘮而奔他國者乎
 左氏因史無弑父之文而有飲藥之語又從而推之
 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于是公羊穀梁益得
 以肆其支離之說而許止弑父之跡幾泯矣永嘉薛
 氏曰止以藥弑盖得之矣
乙卯地震
秋齊高發帥師伐莒
[037-5b]
 莒子奔紀鄣使孫書伐之初莒有婦人莒子殺其夫
 已為嫠婦及老託于紀鄣紡焉以度而去之及師至
 則投諸外或獻諸子占子占使師夜縋而登登者六
 十人縋絶師鼓譟城上之人亦譟莒共公懼啟西門
 而出七月丙子齊師入紀
冬葬許悼公
 樸鄊吕氏曰𫝊例弑君而賊不討者不書葬通于經
 則不可被弑之君多不書葬者或彼國方有事變雖
[037-6a]
 葬我畏其亂無使往㑹之豈有賊未討則不書葬耶
 此二傳妄為之說也且蔡世子般弑其君固何般未
 討而固亦書葬耶觀許悼公弑而書葬非他盖變生
 于内而不及國又般止欲沒其弑逆之迹具禮葬其
 父我有使往㑹故書葬焉
二十年春王正月
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
 穀梁氏曰自鄸者專乎鄸也曹無大夫其曰公孫何
[037-6b]
 也言其以貴取之而不以叛也劉氏曰㑹者子臧之
 子鄸其采邑也凡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鄸盖大
 夫有罪自歸其邑以待放也凡大夫待罪于邑君賜
 之環則還賜之玦則去然春秋之時臣能專其邑無
 不叛其國能使其衆無不要其君以臧武仲之知猶
 據防以求後于魯是以孔子譏之以為大亂之道也
 故深察夫公孫㑹之自鄸奔宋以其賢于臧武仲逺
 矣故春秋因其奔而書自鄸以别之
[037-7a]
秋盜殺衛侯之兄縶
 衛公孟縶狎齊豹奪之司冦與鄄有役則反之無則
 取之公孟惡北宫喜禇師圃欲去之公子朝通于襄
 夫人宣姜懼而欲以作亂故齊豹北宫喜褚師圃公
 子朝作亂初齊豹見宗魯于公孟為驂乘焉將作亂
 而謂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乘吾將殺之
 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逺也雖其
 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也今聞難
[037-7b]
 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將死之以周事子而歸
 死于公孟其可也丙辰衛侯在平夀公孟有事于盖
 獲之門外齊子氏帷于門外而伏甲焉使祝鼃寘戈
 于車薪以當門使一乘從公孟以出使華齊御公孟
 宗魯驂乘及閎中齊氏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
 斷肱以中公孟之肩皆殺之公聞亂乘驅自閱門入
 慶比御公公南楚驂乘使華寅乘貳車及公宫鴻駵
 魋駟乘于公公載寳以出褚師子申遇公于馬路之
[037-8a]
 衢遂從過齊氏使華寅肉袒執盖以當其缺齊氏射
 公中南楚之背公遂出寅閉郭門踰而從公公如死
 鳥析朱鉏宵從竇出徒行從公齊侯使公孫青聘于
 衛既出聞衛亂使請所聘公曰猶在竟内則衛君也
 乃將事焉遂從諸死鳥請將事辭曰亡人不佞失守
 社稷越在草莽吾子無所辱君命賔曰寡君命下臣
 于朝曰阿下執事臣不敢貳主人曰君若惠顧先君
 之好照臨敝邑鎮撫其社稷則有宗祧在乃止衛侯
[037-8b]
 固請見之不獲命以其良馬見為未致使故也衛侯
 以為乘馬賔將掫主人辭曰亡人之憂不可以及吾
 子草莽之中不足以辱從者敢辭賔曰寡君之下臣
 君之牧圉也若不獲扞外役是不有寡君也臣懼不
 免于戾請以除死親執鐸終夕與于燎齊氏之宰渠
 子召北宫子北宫氏之宰不與聞謀殺渠子遂伐齊
 氏滅之丁巳晦公入與北宫喜盟于彭水之上秋七
 月戊午朔遂盟國人八月辛亥公子朝褚師圃子玊
[037-9a]
 霄子高魴出奔晉閏月戊辰殺宣姜衛侯賜北宫喜
 諡曰貞子賜析朱鉏諡曰成子而以齊氏之墓予之
 衛侯告寧于齊且言子石齊侯將飲酒徧賜大夫曰
 二三子之教也苑何忌辭曰與于青之賞必及于其
 罰在康誥曰父子兄弟罸不相及况在羣臣臣敢貪
 君賜以于先王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弔之仲尼曰齊
 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弔焉君子不食姦不受亂
 不為利疚于回不以回待人不盖不義不犯非禮
[037-9b]
 胡氏曰左氏以為齊豹殺之其書為盗所謂求名而
 不得者也切以為仲尼書斷此獄罪在宗魯宗魯孟
 縶之驂乘也于法應書曰盗非求名而不得者也天
 下豈有欲求險危大人之惡名而聖人又靳此名而
 不與者哉然則齊豹首謀作亂宗魯雖預聞行事又
 以身死之矣今乃釋豹不誅而歸獄于宗魯不亦頗
 乎曰豹之不義夫人皆知之也若宗魯欲周事豹而
 死于宗孟盖未有知其罪者故琴張聞其死將往弔
[037-10a]
 之仲尼曰齊豹之盗孟縶之賊汝何弔焉非聖人𤼵
 其食姦受亂盖不義犯非禮之罪書于春秋則齊豹
 所畜養之盗孟縶所見殺之賊其大惡隠矣師氏曰
 鶺鴒羽族也詩人取以况兄弟之急難唐棣百卉也
 詩人取以喻兄弟之依托今衛侯身享一國之權寵
 而不能保一兄俾盗得以殺之能無愧于鶺鴒唐棣
 乎雖然自政刑論之在衛侯可媿矣向使其兄不為
 非禮而小人不能近則盗亦無從殺之經書衛侯之
[037-10b]
 兄縶兩譏之也
冬十月宋華亥向寧華定出奔陳
 宋元公無信多私而惡華向華定華亥與向寧謀曰
 亡愈于死先諸華亥偽有疾以誘羣公子公子問之
 則執之夏六月丙申殺公子寅公子御戎公子朱公
 子固公孫援公孫丁拘向勝向行于其廪公如華氏
 請焉弗許遂劫之癸卯取太子欒與母弟辰公子地
 為質公亦取華亥之子無慼向寧之子羅華定之子
[037-11a]
 啟與華氏盟以為質公子城公孫忌樂舍司馬疆向
 宜向鄭楚建郳申出奔鄭其徒與華氏戰于鬼閻敗
 子城子城適晉華亥與其妻必盥而食所質公子者
 而後食公與夫人每日必適華氏食公子而後歸華
 亥患之欲歸公子向寧曰唯不信故質其子若又歸
 之死無日矣公請于華費遂將攻華氏對曰臣不敢
 愛死無乃求去憂而滋長乎臣是以懼敢不聽命公
 曰子死亡有命余不忍其訽冬十月公殺華向之質
[037-11b]
 而攻之戊辰華向奔陳華登奔吳向寧欲殺大子華
 亥曰干君而出又殺其子其誰納我且歸之有庸使
 少司寇牼以歸曰子之齒長矣不能事人以三公子
 為質必免公子既入華牼將自門行公遽見之執其
 手曰余知而無罪也入復而所 陳氏曰于是公子
 城公孫忌奔鄭華亥向寧華定奔陳則其但書三子
 何凡奔罪也衆不可以勝罪則書其甚焉者爾入南
 里以叛乞師于楚為宋患之日乆是以甚三子也城
[037-12a]
 忌公之黨也
十有一月辛卯蔡公廬卒
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
 蔡大子朱失位位在卑大夫送葬者歸見昭子昭子
 問蔡故以告昭子嘆曰蔡其亡乎若不亡是君也必
 不終詩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今蔡侯始即位而適
 卑身將從之
夏晉侯使士鞅來聘
[037-12b]
 晉士鞅來聘叔孫為政季孫欲惡諸晉使有司以齊
 鮑國歸費之禮為士鞅士鞅怒曰鮑國位下其國小
 而使鞅從其牢禮是卑敝邑也將復諸寡君魯人恐
 加四牢焉為十一牢 許氏曰禮好不結而財求無
 度則聘義亡矣盖自是聘不復志
宋華亥向寧華定自陳入于宋南里以叛
 宋華費遂生華貙華多僚華登貙為少司馬多僚為
 御士與貙相惡乃譖諸公曰貙將納亡人亟言之公
[037-13a]
 曰司馬以吾故亡其良子死亡有命吾不可以再亡
 之對曰君若愛司馬則如亡死如可逃何逺之有公
 懼使侍人召司馬之侍人宜僚飲之酒而使告司馬
 司馬歎曰必多僚也吾有讒子而弗能殺吾又不死
 抑君有命可若何乃與公謀逐華貙將使田孟諸而
 遣之公飲之酒厚酬之賜及從者司馬亦如之張匄
 尤之曰必有故使子皮承宜僚以劍而訊之宜僚盡
 以告張匄欲殺多僚子皮曰司馬老矣登之謂甚吾
[037-13b]
 又重之不如亡也五月丙申子皮將見司馬而行則
 遇多僚御司馬而朝張匄不勝其怒遂與子皮臼任
 鄭翩殺多僚劫司馬以叛而召亡人壬寅華向入樂
 大心豐愆華牼禦諸横華氏居盧門以南里叛六月
 庚午宋城舊鄘及桑林之門而守之 穀梁氏曰自
 陳陳有奉焉爾入者内弗受也以者不以者也胡氏
 曰凡書叛有入于戚者而不言衛有入于朝歌者而
 不言晉有入于蕭者而不言宋此獨稱宋南里何也
[037-14a]
 戚與朝歌及蕭皆其所食私邑也若南里則宋國城
 内之里名也傳稱華氏居盧門南里以叛而宋城舊
 鄘及桑林門以守是華氏與宋分國而居矣故其入
 其出皆以南里繫之宋此深罪叛臣逼脅其君已甚
 之辭也謝氏曰三卿雖以大罪出奔然華氏蟠踞要
 職者皆在費遂為大司馬貙為少司馬多僚為御士
 皆華氏之内應也華向之奔也上無討賊之師下有
 援賊之黨欲使奔者不復為亂難矣此三卿所以鬬
[037-14b]
 于腹心之地也
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八月己亥叔輒卒
冬蔡侯朱出奔楚
 費無極取貨于東國而謂蔡人曰朱不用命于楚君
 王將立東國若不先從王欲楚必圍蔡蔡人懼出朱
 而立東國朱愬于楚楚子將討蔡無極曰平侯與楚
 有盟故封其子有二心故廢之靈王殺隠大子其子
[037-15a]
 與君同惡徳君必甚又使立之不亦可乎且廢置在
 君蔡無他矣 師氏曰甚矣朱之無知也自楚犯中
 國而蔡侯從之非一日既而蔡侯般為楚子所殺其
 世子有又被其毒蔡由是中滅幸乘公子棄疾亂楚
 蔡侯廬得歸而蔡國復立及蔡侯廬死而朱立朱幾
 又不容于其國不得已而出奔奔之他國猶可也豈
 有奔于不共戴天之國乎其無知甚矣
公如晉至河乃復
[037-15b]
 公如晉及河鼓叛晉晉將伐鮮虞故辭公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莒
 春王二月甲子齊北郭啟帥師伐莒莒子將戰苑羊
 牧之諫曰齊帥賤其求不多不如下之大國不可怒
 也弗聽敗齊師于夀餘齊侯伐莒莒子行成司馬竈
 如莒涖盟莒子如齊涖盟盟于稷門之外莒于是乎
 大惡其君
宋華亥向寧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
[037-16a]
 二十一年冬十月華登以吳師救華氏齊烏枝鳴戍
 宋厨人濮曰軍志有之先人有奪人之心後人有待
 其衰盍及其勞且未定也伐諸若入而固則華氏衆
 矣悔無及也從之丙寅齊師宋師敗吳師于鴻口獲
 其二帥公子苦雂偃州員華登帥其餘以敗宋師公
 欲出厨人濮曰吾小人可藉死而不能送亡君請待
 之乃徇曰揚徽者公徒也衆從之公自揚門見之下
 而廵之曰國亡君死二三子之恥也豈專孤之罪也
[037-16b]
 齊烏枝鳴曰用少莫如齊致死齊致死莫如去備彼
 多兵矣請皆用劍華氏北復即之厨人濮以裳裹首
 而荷以走曰得華登矣遂敗華氏于新里翟僂新居
 于新里既戰說甲于公而歸華姓居于公里亦如之
 十一月癸未公子城以晉師至曹翰胡㑹晉荀吳齊
 苑何忌衛公子朝救宋丙戌與華氏戰于赭丘鄭翩
 願為鸛其御願為鵝子禄御公子城莊菫為右于犨
 御吕封人華豹張匄為右相遇城還華豹曰城也城
[037-17a]
 怒而反之將注豹則闗矣曰平公之靈尚輔相余豹
 射出其間將注則又闗矣曰不狎鄙抽矢城射之殪
 張匄抽殳而下射之折股扶伏而擊之折軫又射之
 死于犨請一矢城曰余言女于君對曰不死伍乘軍
 之大刑也干刑而從子君焉用之子速諸乃射之殪
 大敗華氏圍諸南里華亥搏膺而呼見華貙曰吾為
 欒氏矣貙曰子無我迋不幸而後亡使華登如楚乞
 師華貙復入楚薳越帥師將逆華氏大宰犯諌曰諸
[037-17b]
 侯唯宋事其君今又争國釋君而臣是助無乃不可
 乎王曰而告我也後既許之矣至是楚薳越使告于
 宋曰寡君聞君有不令之臣為君憂無寧以為宗羞
 寡君請受而戮之對曰孤不佞不能媚于父兄以為
 君憂抑君臣日戰君曰余必臣是助亦唯命人有言
 曰唯亂門之無過君若惠保敝邑無亢不𠂻以奨亂
 人孤之望也唯君圖之楚人患之諸侯之戍謀曰若
 華氏知困而致死楚恥無功而疾戰非吾利也不如
[037-18a]
 出之以為楚功其亦無能為也已救宋而除其害又
 何求乃固請出之宋人從之己巳宋華亥向寧華定
 華貙華登皇奄傷省臧士平出奔楚宋公使公孫忌
 為大司馬邊卬為大司徒樂祁為司城仲幾為左師
 樂大心為右師樂輓為大司寇以靖國人 胡氏曰
 華向誘殺羣公子又劫其君取其太子母弟為質又
 求助于吳楚使之入披其國都以叛此必誅不赦之
 罪也宋宜竭力必討之于内諸侯冝竭心必救之于
[037-18b]
 外楚子冝執叛臣之使而戮之于境今楚人釋君而
 臣是助諸侯之戍怠于救患固請逸賊而宋又從之
 則皆罪也故晉荀吳齊苑何忌衛公子朝曹大夫皆
 畧而不書其曰自宋南里者譏宋之縱釋有罪不能
 致討出奔楚者不待貶絶而亢不𠂻奬亂人之惡自
 見矣
大蒐于昌間
 胡氏曰昭公之時凡三書蒐或以非其時或以非其
[037-19a]
 地而大意在權臣專行公不與也三綱軍政之本古
 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于農隙以講事而所主者
 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則皆納民于軌物而
 非馳射擊刺之末矣今魯君則設兩觀乘大輅其臣
 則八佾舞于庭旅泰山以雍徹其宰則據大都執國
 命而軍政之本亡矣何以蒐為此春秋所書為後戒
 之意也
夏四月乙丑天王崩六月叔鞅如京師葬景王
[037-19b]
 泰山孫氏曰以天子之尊三月而葬此諸侯之不若
 也
王室亂
 十五年六月王太子夀卒秋八月王穆后崩十二月
 晉荀躒如周葬穆后籍談為介既葬除䘮以文伯宴
 樽以魯壺王曰伯氏諸侯皆有以鎮撫王室晉獨無
 有何也文伯揖籍談對曰諸侯之封也皆受明器于
 王室以鎮撫其社稷故能薦彜器于王晉居深山戎
[037-20a]
 狄之與鄰而逺于王室王靈不及拜戎不暇其何以
 獻器王曰叔氏而忘諸乎叔父唐叔成王之母弟也
 其反無分乎宻須之鼓與其大路文所以大蒐也闕
 鞏之甲武所以克商也唐叔受之以處參虚匡有戎
 狄其後襄之二路鏚鉞秬鬯彤弓虎賁文公受之以
 有南陽之田撫征東夏非分而何夫有勲而不廢有
 績而載奉之以土田撫之以彜器旌之以車服明之
 以文章子孫不忘所謂福也福祚之不登叔父焉在
[037-20b]
 且昔而高祖孫伯黶司晉之典籍以為大政故曰籍
 氏及辛有之二子董之晉于是乎有董史女司典之
 後也何故忘之籍談不能對賓出王曰籍父其無後
 乎數典而忘其祖歸以告叔向叔向曰王其不終乎
 吾聞之所樂必卒焉今王樂憂若卒以憂不可謂終
 王一歲而有三年之䘮二焉于是乎以䘮賔宴又求
 彜器樂憂甚矣且非禮也彜器之來嘉功之由非由
 䘮也三年之䘮雖貴遂服禮也王雖弗遂宴樂以早
[037-21a]
 亦非禮也禮王之大經也一動而失二禮無大經矣
 言以考典典以志經忘經而多言舉典將焉用之至
 是王子朝賔起有寵于景王王與賔孟說之欲立之
 劉獻公之庶子伯蚠事單穆公惡賔孟之為人也願
 殺之又惡王子朝之言以為亂願去之賔孟適郊見
 雄雞自斷其尾問之侍者曰自憚其犧也遽歸告王
 且曰雞其憚為人用乎人異于是犧者實用人人犧
 實難已犧何害王弗應夏四月王田北山使公卿皆
[037-21b]
 從將殺單子劉子王有心疾乙丑崩于榮錡氏戊辰
 劉子摯卒無子單子立劉蚠五月庚辰見王遂攻賔
 起殺之盟羣王子于單氏丁巳葬景王王子朝因舊
 官百工之䘮職秩者與靈景之族以作亂帥郊要餞
 之甲以逐劉子壬戌劉子奔揚單子逆悼王于莊宫
 以歸王子還夜取王以如莊宫癸亥單子出王子還
 與召莊公謀曰不殺單旗不㨗與之重盟必來背盟
 而克者多矣從之樊頃子曰非言也必不克遂奉王
[037-22a]
 以追單子及領大盟而復殺摯荒以說劉子如劉單
 子亡乙丑奔于平畤羣王子追之單子殺還姑發弱
 鬷延定稠子朝奔京丙寅伐之京人奔山劉子入于
 王城辛未鞏簡公敗績于京乙亥甘平公亦敗焉叔
 鞅至自京師言王室之亂也閔馬父曰子朝必不克
 其所與者天所廢也 臨江劉氏曰何言乎王室亂
 亂自内作者也謝氏曰太子天下之本也建儲立嫡
 所以正太子之位也太子之位正則嫡庶之分明而
[037-22b]
 爭亂之源塞矣古者朝委裘而天下不亂者此道素
 明也王子猛王之嫡子也王子朝王之庶子也猛以
 嫡當繼而王不正其位朝以庻怙寵而王不制其失
 以致儲宫不定而姦臣異心故景王之葬方畢而王
 室爭奪之亂作矣劉單以公義輔正而尊猛尹氏以
 私心黨庶而尊朝内外出入戰鬭五年而後定春秋
 書王室亂以明亂自景王為之也胡氏曰其言王室
 亂譏國本之不正也春秋書子同生于前而記王室
[037-23a]
 亂于後其為來世法戒明矣高氏曰春秋記事必指
 其實下書王猛子朝之事自足以見王室之亂而聖
 人乃于此不隠其辭直云爾何哉前此王室衰微猶
 未至于亂也故聖人每扶而尊之言王則曰天王不
 混稱于吳楚也言周則曰京師不下同于列國也王
 敗于鄭而書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以諸侯不可
 敵王故明君臣之大義也王與戎戰而書王師敗績
 于茅戎以夷狄不可敵王故以自敗為文也以至襄
[037-23b]
 王出奔而書天王出居于鄭晉侯召王而書天王狩
 于河陽王臣雖微者亦序于諸侯之上則所以嚴其
 名分者至矣故凡王室可譏可貶者皆遷就其辭而
 為之隠避今景王不能正其家而致諸子之争立于
 是尹氏召伯毛伯欲立子朝而劉子單子欲立王猛
 二子相争遂以干戈相向迭勝迭負五年之間國無
 定主王室之亂莫此為甚故特書之然荘二十年惠
 王有子頺之亂僖二十四年襄王有子帶之亂春秋
[037-24a]
 不書王室亂何獨于此乎書惠襄二王亂不在已今
 景王之亂乃自取之是王室自亂盖有甚于惠襄者
 嗚呼王室者諸夏之本也聖人于此所以特書王室
 亂者深悼周之不復興且罪諸侯之不一救也豈特
 識叔鞅之言而已哉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
 單子欲告急于晉秋七月戊寅以王如平畤遂如圃
 車次于皇劉子如劉單子使王子處守于王城盟百
[037-24b]
 工于平宫辛卯鄩肸伐皇大敗獲鄩肸壬辰焚諸王
 城之市八月辛酉司徒醜以王師敗績于前城百工
 叛己巳伐單氏之宫敗焉庚午反伐之辛未伐東圉
  高氏曰皇畿内之邑不言出而言居者猛所得有
 也未踰年而稱王示當立也其名之明雖有當立之
 義未能自定也君前臣名劉單不名而王名不嫌于
 倒置乎曰君前臣名常禮也禮當其變臣有不名而
 名其君不嫌者矣惟可與權者能變而不越乎中許
[037-25a]
 氏曰其稱王猛未即位也顧命康王當䘮稱王而猛
 以王繫之者書志事春秋書法也胡氏曰凡稱以者
 不以者也師而曰以能左右之也地而曰以能取與
 之也人而曰以能死生之也尊不以乎卑貴不以乎
 賤大不以乎小劉蚠單旗臣也曷為能以王猛乎猛
 無寵于景王不能自定其位制在劉單其曰以者能
 廢立之也按景王大子壽以昭十五年卒至是八年
 矣猛與丐皆其母弟無疑于當立然乆而未立者王
[037-25b]
 愛庶子朝欲立以為嗣未果而王崩故諸大臣競立
 君諸王子争欲立以正則有猛以寵則有朝猛雖正
 而無寵其威不足以懾羣下朝雖寵而不正其分不
 足以服人心二子廢立皆恃大臣强弱而後定者也
 故特書曰以而景王之弱其後嗣輕其宗社之罪亦
 著矣
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冬十月丁巳晉籍談荀躒帥九州之戎及焦瑕温原
[037-26a]
 之師以納王于王城庚申單子劉蚠以王師敗績于
 郊前城人敗陸渾于社 高氏曰入者難辭子朝之
 黨在焉故言入愚按再書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
 城書之重辭之複所以責景王寵庶亂嫡致使其子
 廢立之權在于臣下身死國亂幾亡社稷為後世戒
 也夫王猛嫡也子朝庶也猛當立而朝不當立無可
 議者猛既入于王城為劉單者所宜告之宗廟號召
 諸侯數子朝篡立之故明尹氏為亂之由聲其罪而
[037-26b]
 誅之則王室定矣今徒能挾王猛而與之争不能明
 大義以致其討斯則劉單之失計也不曰京師而曰
 王城者言京師則徒見其為衆大之稱而已未見其
 為王者之居也故曰王室曰王猛曰王城皆所以明
 其當為王也然則言京師者婉辭也不敢斥言之也
 言王城者直辭也所以尊言之也
冬十月王子猛卒
 敬王即位館于子旅氏十二月庚戌晉籍談荀躒賈
[037-27a]
 辛司馬督帥師軍于隂于侯氏于谿泉次于社王師
 軍于汜于解次于任人閏月晉箕遺樂徵右行詭濟
 師取前城軍其東南王師軍于京楚辛丑伐京毁其
 西南 泰山孫氏曰其曰王子猛者言王所以明當
 嗣之人也言子所以見未踰年之君也言猛所以别
 羣王子也不崩不葬者降成君也蘇氏曰猛既稱王
 猛矣于其卒也稱王子猛何也春秋書名嚴于卒葬
 于其卒不得不正其本名也所謂非葬非薨名有所
[037-27b]
 不必盡也陳氏曰王猛矣則其曰王子猛何于其卒
 從其恒稱爾春秋之義茍廢立也足以亂名實則不
 可不辨茍非廢立也無亂于名實則弗辨也是故成
 之為君稱王猛于其卒也從其恒稱為王子猛謝氏
 曰劉子單子以立正為心可謂忠于王室矣然下不
 能合師旅以除逆惡上不能伸社稷大義以正王位
 乃以王子乘間入于王城終不得其志而辛可見二
 子無定難之才也
[037-28a]
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037-28b]
 
 
 
 
 
 
 
 春秋闕疑卷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