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65 春秋闕欵-元-鄭玉 (master)


[014-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闕疑卷十四     元 鄭玉 撰
七年春齊人伐鄭
 孔叔言于鄭伯曰諺有之曰心則不競何憚于病既
 不能强又不能弱所以斃也國危矣請下齊以救國
 公曰吾知其所由来矣姑少待我對曰朝不及夕何
 以待君 胡氏曰將卑師少稱人聲罪致討曰伐鄭
 伯棄順効逆南與楚合而未離也故桓公復治之家
[014-1b]
 氏曰所以固中國諸侯之心而逆折强楚慿陵之𦦨
 義之所不容己也
夏小邾子来朝
 石氏曰此郳黎来也周武王封帝顓之後挟于邾挟
 之後有功于周又封其子友于郳邾魯之附庸也郳
 又邾之别封也莊四年郳黎来来朝書其名附庸之
 君稱字而郳又附庸之邑爾今来朝稱小邾子何休
 以為齊桓由天子進之遂以爵通義或然也
[014-2a]
鄭殺其大夫申侯
 五年陳轅宣仲怨鄭申侯之反已於召陵故勸之城
 其賜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孫不忘吾助子請乃為
 之請于諸侯而城之美遂譖諸鄭伯曰美城其賜邑
 將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至是鄭殺申侯以説于齊
 且用陳轅濤塗之譖也 謝氏曰凡殺其大夫不以
 有罪無罪皆書罪其專殺也胡氏曰稱國以殺者罪
 累上也不知自反内忌聽讒而擅殺大夫信失刑矣
[014-2b]
 如申侯者其見殺何也專利而不厭則足以殺其身
 矣師氏曰意者鄭伯以逃之故被齊伐者一再度其
 不能自支乃求大夫之微過者殺之以謝齊若曰始
 誤鄭以背齊者由斯人也於是求成而有甯母之盟
 焉嗚呼齊侯主盟于諸侯彼諸侯有專殺大夫者齊
 宜正典刑今也鄭專殺大夫以説齊齊侯乃釋不問
 則是齊侯使鄭專殺之矣主盟之職今果安在哉
秋七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世子欵鄭世子華盟于甯母
[014-3a]
 盟于甯母謀鄭故也管子言于齊侯曰臣聞之招攜
 以禮懐遠以德德禮不易無人不懐齊侯脩禮于諸
 侯諸侯官受方物鄭伯使太子華聽命于㑹言于齊
 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實違君命君若去之以
 為成我以鄭為内臣君亦無所不利焉齊侯將許之
 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乃不可
 乎子父不奸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
 莫大焉公曰諸侯有討于鄭未㨗今茍有釁從之不
[014-3b]
 亦可乎對曰君若綏之以徳加之以訓辭而帥諸侯
 以討鄭鄭將覆亡之不暇豈敢不懼若總其罪人以
 臨之鄭有辭矣何懼且夫合諸侯以崇徳也㑹而列
 姦何以示後嗣夫諸侯之㑹其徳刑禮義無國不記
 記姦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記非盛徳也君其勿許
 鄭必受盟夫子華既為太子而求介于大國以弱其
 國亦必不免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為政未可間
 也齊侯辭焉子華由是得罪于鄭冬鄭伯使請盟于
[014-4a]
 齊 胡安定先生曰鄭伯以逃首止之盟齊人連年
 伐鄭未已鄭懼欲求成于齊故先使世子受盟于甯
 母家氏曰管仲可謂知以禮服人者矣桓公亦可謂
 樂從諫知自克者使桓公從子華之言以詐而服鄭
 事未必濟且失諸侯今示之以禮綏之以徳鄭不旋
 踵而請盟是以甯母之㑹爵之
曹伯班卒
公子友如齊
[014-4b]
 髙氏曰罷盟而聘謝不敏也能事大國如此其恭恨
 不移此以事天王耳
冬葬曹昭公
八年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衞侯許男曹伯陳
世子欵盟于洮鄭伯乞盟
 七年冬閏月惠王崩襄王惡太叔帶之難懼不立不
 發䘮而告難于齊至是盟于洮謀王室也襄王定位
 而後發䘮鄭伯乞盟請服也 公羊氏曰王人者何
[014-5a]
 微者也曷為序乎諸侯之上先王命也謝氏曰洮之
 盟齊侯欲以服鄭也甯母之㑹世子雖受盟鄭伯猶
 懼見討故請盟于洮書曰乞盟賤之也首止之盟盟
 之善者也攘外冦安中國尊王室諸侯之所同志也
 文公獨以貳楚之心背盟以至啟諸侯之伐召新城
 之圍及其禍連不解也以世子受盟于甯母以卑辭
 屈體求盟于洮可謂失事大之道矣為宗廟社稷主
 而其始也若賤者負罪而逃盟其終也若賤者哀告
[014-5b]
 而乞盟人君之徳侯伯之體替矣春秋前盟書逃後
 盟書乞所以著其屈辱所以罪其不智也髙氏曰夫
 楚為中國患乆矣而鄭先受其害也自莊十六年至
 僖三年凡五伐鄭與中國争衡自齊桓召陵之役兵
 不血刃楚自懾服然則鄭之為鄭非齊侯撫以徳禮
 則鄭終不知反遂為強楚之屬矣攷之于經自此鄭
 十七年齊侯小白卒楚人絶迹不復加兵于鄭則小
 白之功亦盛矣鄭伯曷可背齊而附楚邪故聖人僃
[014-6a]
 書其逃盟乞盟之事既以罪鄭伯見義之不固亦以
 惡惠王御世之無道也 愚按傳稱惠王以七年閏
 月崩今年正月諸侯㑹洮謀王室之難襄王位定而
 後發䘮若然則正月既盟二月位已定矣何至十二
 月始發䘮乎匿䘮期月終嵗無君豈有是理哉况春
 秋聖人之實録王崩天下之重事夫子安得舍崩朞
 之實從赴告之虚乎是盟也以鄭伯来乞盟觀之則
 其為謀服鄭明矣
[014-6b]
夏狄伐晉
 晉里克帥師梁由靡御虢射為右以敗狄于采桑梁
 由靡曰狄無耻從之必大克里克曰懼之而已無速
 衆狄虢射曰朞年狄必至示之弱矣夏狄伐晉報采
 桑之役也復朞月 髙氏曰齊桓率諸侯以伐楚師
 而秦晉不至亦不强致狄知晉不與中國之㑹故敢
 伐之許氏曰當齊桓之隆同盟者安介立者殆矣
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014-7a]
 禘而致哀姜焉 愚按用致夫人為無姓氏遂至紛
 紜左氏以為哀姜公羊以為齊媵穀梁以為立妾之
 辭而劉向因以為成風又有以為文姜者則權子之
 説也以今考之若以為齊媵則僖公賢君必不以齊
 媵為夫人桓公伯主必不脇人以妾為妻也若以為
 成風則僖公豈有為父立妻之理成風既非始嫁又
 非祔主安可致于廟也若以為文姜則已隔莊公一
 世何緣至此方祔唯以為哀姜則庶幾近之蓋哀姜
[014-7b]
 之死僖公既請于齊而葬之至此復致于廟而祔之
 所以厯八年之乆者以哀姜與弑閔公義已絶于宗
 廟禮不當祔至此始强行之且以媚齊也故哀姜始
 而孫邾猶稱姜氏以明邾不當納至䘮歸自齊則去
 姓存氏以明齊已絶之至此不舉姓氏獨稱夫人者
 以明其得罪宗廟大義已絶不當祔也穀梁氏曰用
 者不宜用也致者不宜致也陳氏曰向曰夫人氏而
 不言姜見絶于其國之辭也今曰夫人而不言氏見
[014-8a]
 絶于宗廟之辭也絶哀姜所以惡僖公也是故魯禘
 非禮也雖用之羣公之廟不書有用之羣公之廟而
 書者矣但曰有事譏不在用禘也必禘于太廟致哀
 姜也而後書譏在用禘也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髙氏曰或者去歲惠王疾不蒞政世子懼難而圖諸
 齊故為洮之㑹至是惠王始崩歟按厯七年閏十一
 月八年又閏十一月此雖置閏之失豈此年閏十一
[014-8b]
 月王崩秘之至十二月乃發䘮歟然聖人作春秋必
 據實而書之宜以經為正
九年春王正月丁丑宋公御説卒
 宋公疾太子兹父固請曰目夷長且仁君其立之公
 命子魚子魚辭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
 又不順遂走而退
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
 尋盟且修好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
[014-9a]
 武使孔賜伯舅胙齊侯將下拜孔曰且有後命天子
 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
 不違顔咫尺小白余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
 于下以遺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胡氏曰宰
 周公者以冢宰兼三公也權子曰天子之宰與世子
 禮異謝氏曰宰周公勢亦尊矣然非王世子比故宰
 周公雖序諸侯上不若王世子之殊㑹也髙郵孫氏
 曰春秋諸侯居䘮而盟㑹侵伐者多矣其稱子者四
[014-9b]
 孔子因而書之以見其居䘮而與乎國事之罪不稱
 子而行者其罪又不可勝誅也髙氏曰齊侯圖霸内
 帥諸侯外攘冦亂經營馳驟出入上下二十餘年勞
 亦至矣然自服楚之後其心乃盈不能朝于京師翼
 戴天子與衰振治以復文武之業前此致王世子于
 首止今又致宰周公至葵丘且惠王方崩諸侯不㑹
 其䘮襄王在諒闇之中百官總已方聽政于冢宰齊
 侯既不帥諸侯而朝之反自相㑹以致天子之宰以
[014-10a]
 天子之宰反下㑹諸侯大義乖矣故聖人不予齊侯
 坐致天子之宰而以宰周公主㑹為文也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穀梁氏曰内女也未適人不卒此何以卒也許嫁笄
 而字之死則以成人之䘮治之髙郵孫氏曰未目其
 國未適他國也必書其字許嫁者也許嫁而卒者春
 秋書之以吾君為之服因録之也
八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014-10b]
 齊侯盟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
 歸于好宰孔先歸遇晉侯曰可無㑹也齊侯不務德
 而勤逺畧故北伐山戎南伐楚西為此㑹也東畧之
 不知西則否矣其在亂乎君務靖亂無勤于行晉侯
 乃還 孟子曰五霸桓公為盛葵丘之㑹諸侯束牲
 載書而不歃血初命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為
 妻再命曰尊賢育才以彰有徳三命曰敬老慈幼無
 忘賔旅四命曰士無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專
[014-11a]
 殺大夫五命曰無曲防無遏糴無有封而不告曰凡我
 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于好陸氏微㫖曰盟稱諸
 侯者前目後凡之義且明周公之不與盟臨江劉氏
 曰此一地也曷為再言葵丘善是盟也謝氏曰葵丘
 之盟上明先王之禁令下修列國之訓戒諸侯載事
 不歃血莫敢違法以歸于正邦國亦庻幾于治矣故
 君子美之髙郵孫氏曰葵丘之盟孟子美之以為後
 之諸侯皆犯其五禁蓋春秋之盛莫盛于齊桓齊桓
[014-11b]
 之盟莫著于葵丘之事齊桓最髙之業春秋甚盛之
 際以孟子之時諸侯言之則齊桓在可褒之域校之
 三王之盛則齊桓又其罪人此春秋所以無褒而孟
 子言其有罪也
甲子晉侯詭諸卒冬晉里克殺其君之子奚齊
 九月晉獻公卒里克㔻鄭欲納文公故以三公子之
 徒作亂初獻公使荀息傅奚齊公疾召之曰以是藐
 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對曰臣竭其股肱
[014-12a]
 之力加之以忠貞其濟君之靈也不濟則以死繼之
 公曰何謂忠貞對曰公家之利知無不為忠也送往
 事居耦俱無猜貞也及里克將殺奚齊先告荀息曰
 三怨將作秦晉輔之子將何如荀息曰將死之里克
 曰無益也荀叔曰吾與先君言矣不可以貳能欲復
 言而愛身乎雖無益也將焉辟之且人之欲善誰不
 如我我欲無貳而能謂人己乎冬十月里克殺奚齊
 于次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輔之荀息立
[014-12b]
 公子卓以葬十一月里克殺公子卓于朝荀息死之
  穀梁氏曰其君之子云者國人不子也國人不子
 者不正其殺世子申生而立之也胡氏曰人君擅一
 國之名寵為其所子則當子矣國人何為不子也民
 至愚而神是非好惡靡不明且公也其所子而不子
 者莫能使人弗之子也非所子而子之者莫能使人
 之亦子也晉獻公殺世子申生立奚齊矣而大臣殺
 奚齊詩不云乎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
[014-13a]
 懿徳此言天理根于人心雖以私欲滅之而有不可
 滅也春秋書此以明獻公之罪抑人欲之私示天理
 之公為後世戒以此防民猶有欲易太子而立趙王
 如意致夫人之為人彘者謝氏曰奚齊雖書曰君之
 子以明奚齊獨君意立之然立奚齊獻公之命也里
 克志欲立正當與大臣諫之于初可也奚齊不可以
 主社稷當與顧命大臣明大義以告宗廟而後更立
 可也獻公既死君命定矣而又奚齊未有大惡克以
[014-13b]
 廢立自任擅殺奚齊是以臣子抗先君之命也里克
 之亂書曰殺其君之子以罪克之逆也春秋于奚齊
 稱君之子而獻公立庻之惡由此見矣于君之子稱
 殺而里克犯君之惡由此見矣然則君命雖重行不
 以正則咈人心臣志雖正行不以順則淪惡逆是故
 以正行命者君之道也以順行正者臣之義也胡安
 定先生曰按文十四年五月齊侯潘卒九月齊公子
 商人殺其君舍舍亦未踰年之君何以不稱君之子
[014-14a]
 而謂殺其君蓋嫡嗣當立雖未踰年亦稱君也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齊
 髙氏曰公始朝齊也公朝他國皆書如著其出境也
 若又有故則書故重其罪也納聘觀社之類是也春
 秋書公如他國者三十五如京師者一而已此又罪
 其朝王之簡也
狄滅温温子奔衞
 狄滅温蘇子無信也蘇子叛王即狄又不能於狄狄
[014-14b]
 人伐之王不救故滅蘇子奔衞 家氏曰狄滅衞邢
 以来浸以强盛與荆楚交為中國患今又滅温温乃
 近畿之地司宼蘇公世有之蘇子叛王即狄又不能
 於狄是以為狄人所并蘇子信有罪矣而温近于王
 狄伐而滅之豈非伯主之責乎桓公日以伐戎為事
 置狄弗問豈非伯業之衰乎
晉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
 公羊氏曰及者累也何以書賢也何賢乎荀息荀息
[014-15a]
 可謂不食其言矣家氏曰君臣之分未定以前殺之
 曰殺簒立之公子爾君臣之分既定以後則其殺為
 弑矣春秋于奚齊之死書曰殺其君之子奚齊至卓
 子之死則曰晉里克弑其君卓嘗求其故奚齊之死
 君臣之分猶未定也卓子之死君臣之分已定矣是
 以書法不同或曰君薨子立君臣之分猶有未定乎
 曰奚齊之立荀息一人立之爾非臣民之所共戴使
 里克于奚齊之既死即率國人迎立公子在外長且
[014-15b]
 賢者以主社稷則事正理順國人無不服今乃坐視
 荀息遂非從邪更立卓子于君父既葬之後而殺之
 則為弑矣春秋錄大夫死節凡三孔父仇牧荀息是
 也孔父仇牧之死與其君皆死死之正也荀息者從
 獻公于昏為驪戎女任託孤之寄復不能其事以身
 死之曾何足恤而與孔父仇牧俱見録于春秋諸儒
 未得其説愚于公羊子之義有取焉公羊于孔父曰
 可謂義形于色矣于仇牧曰可謂不畏强禦矣于荀
[014-16a]
 息則曰可謂不食其言矣蓋荀息之死以為合乎義
 則未也然則既許獻公以死雖欲不死不可也使荀
 息早知二子之立國人不與而力辭託孤之寄以悟
 其君其君不能用則是時有不必死矣既不能正諫
 于其始又為之任託孤之寄雖臨難茍免其可得乎
 聖人所取特在于能不食言若以事君大節而觀不
 免猶有所愧胡氏曰按外傳克者申生之傅也驪姬
 將殺世子而難里克使優施飲之酒而告之以其故
[014-16b]
 里克聽其謀乃欲以中立自免稱疾不朝居三旬而
 難作是謂持禄容身速獻公殺嫡立庻之禍故成其
 君臣之名正其弑逆之罪雖欲辭而不受其可得乎
 使克明于大臣之義據經廷諍以動其君執節不貳
 固太子以攜其黨多為之故以變其志其濟則國之
 福也其不濟而死于其職亦無歉矣人臣所明者義
 于功不貴幸而成所立者節于死不貴幸而免克欲
 以中立期免而亦終不能免等死耳不死于世子而
[014-17a]
 死于弑君其亦不知命之蔽哉為人臣而不知春秋
 之義者必陷于篡弑誅死之罪克之謂矣髙氏曰栁
 子厚曰春秋之進荀息非聖人之情也進荀息以甚
 茍免之惡也此言是矣 愚按管仲荀息皆以所事
 不正為人所殺然荀息死之管仲不死夫子于春秋
 既書荀息之死以表其忠于論語復稱管仲之功而
 許其仁何也權子曰始與之同謀遂與之同死可也
 知輔之争為不義將自免以圖後功亦可也若管仲
[014-17b]
 者所謂不死以圖後功者也若荀息者所謂始與同
 謀遂與之同死者也聖人之許與各當其可而已矣
夏齊侯許男伐北戎
 薛氏曰當時患有大于戎者狄及晉楚是也晉滅虢
 滅虞狄嘗入衞迫邢前年伐晉近又滅温召陵之後
 楚滅弦圍許豈可置而不圖捨强圖弱守衞果如是
 乎所謂不務徳而勤逺畧况許方患楚而敺以伐戎
 非用人之道也
[014-18a]
晉殺其大夫里克
 九年晉郤芮使夷吾重賂秦以求入齊隰朋帥師㑹
 秦師納晉惠公秦伯謂郤芮曰公子誰恃對曰臣聞
 亡人無黨有黨必有讐夷吾弱不好弄能鬬不過長
 亦不改不識其他公謂公孫枝曰夷吾其定乎對曰
 臣聞之唯則定國詩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文王之
 謂也又曰不僭不賊鮮不為則無好無惡不忌不克
 之謂也今其言多忌克難哉公曰忌則多怨又焉能
[014-18b]
 克是吾利也至是周公忌父王子黨㑹齊隰朋立晉
 侯晉侯殺里克以説將殺里克公使謂之曰㣲子則
 不及此雖然子弑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
 乎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
 聞命矣伏劍而死于是㔻鄭聘于秦且謝緩賂故不
 及 穀梁氏曰稱國以殺罪累上也其以累上之辭
 言之者殺之不以其罪也胡氏曰殺之不以其罪柰
 何里克所為弑為重耳也夷吾曰是又將殺我也故
[014-19a]
 殺之若惠公既立而謂克曰先君命大夫為世子傅
 世子死非其罪大夫不知恤若奚齊者既有先君之
 命矣而大夫又殺之以及卓大夫雖殺之獨不念先
 君之命乎則克必再拜而死不復有言矣惠公乃曰
 又將圖寡人是殺之不以其罪也故稱國以殺而不
 去其官 愚按既書弑君于前既誅里克之為賊復
 書殺大夫于後以明惠公之不能討其賊春秋推見
 至隱曲盡其情故曰非聖人莫能修之也
[014-19b]
秋七月
冬大雨雪
十有一年春晉殺其大夫㔻鄭父
 㔻鄭之如秦也言于秦伯曰吕甥郤稱冀芮實為不
 從若重問以召之臣出晉君君納重耳蔑不濟矣冬
 秦伯使泠至報問且召三子郤芮曰幣重而言甘誘
 我也遂殺㔻鄭祁舉及里㔻之黨㔻豹奔秦言于秦
 伯曰晉侯背大主而忌小怨民弗與也伐之必出至
[014-20a]
 是晉侯使以㔻鄭之亂来告 胡氏曰㔻鄭言于秦
 伯曰出晉君則鄭有罪矣曷為稱國以殺而不去其
 官惠公以私意殺里克故其黨皆懼鄭之有此謀由
 殺里克致之也春秋以大義公天下為誅賞故書法
 如此其稱國者兼罪用事大夫不能格君心之非至
 于多忌濫刑危其國也 愚按使惠公能申明二君
 之弑正其罪以誅里克則里克既甘心于死不復有
 辭而臣下莫不震懾恐懼豈敢復有亂心㔻鄭之徒
[014-20b]
 既保首領而惠公長有晉國矣安得濫刑至此而煩
 春秋之屢書乎
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穀
 髙氏曰公稔聞桓莊之失而不改其轍桓親見二國
 之事而循其迹姜氏婦人何知焉以齊桓魯僖兩君
 相㑹而使婦人厠于其間何以視兩國侍御僕從之
 臣乎張氏曰諸侯㑹伯主而婦人與焉君臣之大義
 夷夏之大計凡所當講者必有所不及而般樂凟亂
[014-21a]
 浸淫日長宜桓公自是伯業遂衰而魯僖之怠棄國
 政亦自此始矣家氏曰桓公之始伯僨齊女之無度
 以哀姜為首戮天下肅然知人類之所以異于禽獸
 者實在于是齊襄衞宣污染之習為之一掃庶乎古
 方伯之餘烈矣及其暮年志得而驕乃復與僖姜為
 陽穀與卞之㑹伯業其衰矣乎或曰此齊侯之女禮
 有歸寜今往㑹之不亦可乎曰歸寜當在國中此疾
 驅于通道大都非所謂寜也伯者一舉動諸夏之所
[014-21b]
 式儀可不謹乎故春秋書法與禚㑹祝享同所以重
 戒于後
秋八月大雩
冬楚人伐黄
 黄人不歸楚貢楚人伐黄 胡氏曰按穀梁子曰貫
 之盟管敬仲言於桓公江黄逺而近楚楚為利之國
 也若伐而不能救則無以宗諸侯矣公不聽遂與之
 盟管敬仲死楚伐江滅黄桓公不能救故君子閔之
[014-22a]
 也逺國慕義背逆即順所謂出自幽谷遷于喬木春
 秋之所取也被兵城守更厯三時告命已至而援師
 不出則失救患分災攘外冦安中國之義矣滅弦滅
 温皆不書伐滅黄而必書者罪桓公既與盟㑹而又
 不能救也家氏曰管仲之慮患可謂逺矣方江黄之
 始来盟而已憂異時之不能救其深思逺慮豈與小
 智淺識之士朝不及夕者同日語乎齊不得江黄無
 以制楚故楚恨江黄為最深既滅弦以蕩其藩牆遂
[014-22b]
 縱兵以潰其心腹齊人卒不能遣偏師之援坐視其
 亡然則滅黄者齊也非楚也陽穀之㑹于貫之盟本
 以求中國之援反以是速其亡悲夫自是而後諸侯
 日散伯業日衰無足稱者矣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夏楚人滅黄
 黄人恃諸侯之睦于齊也不共楚職曰自郢及我九
 百里焉能害我夏楚滅黄 謝氏曰黄人嘗受盟于
[014-23a]
 齊矣及楚之伐黄也齊不救故楚滅黄書貫之盟陽
 穀之㑹于前書伐黄滅黄于後齊桓方伯之職不脩
 見矣胡氏曰春秋滅人之國其罪則一而見滅之君
 其例有三以歸者既無死難之節又無克復之志貪
 生畏死甘就執辱其罪為重許斯頓䍧之類是也出
 奔者雖不死于社稷有興復之望焉託于諸侯猶得
 寓禮其罪為輕弦子温子之類是也若夫國滅死于
 其位是得正而斃焉者矣于禮為合于時為不幸若
[014-23b]
 江黄二國是也其書滅者見楚人之强罪列國之弱
 責方伯連帥之不脩其職使小國賢君不得其所公
 羊子所謂亡國之善辭上下之同力也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丁丑陳侯杵臼卒
 
 
 春秋闕疑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