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104 景迂生集-宋-晁說之 (master)


[014-1a]
文集卷第十四
   嵩山景迃生晁說之字以道一字伯以
 雜著
    厯元
夏桀在位五十有二年湯受天命放南巢實甲
寅之厯也是爲成湯之元不踰年而改元革命
異乎繼世之君也推之於厯考靈曜春秋緯命
厯皆本於甲寅元漢安帝延光二年中謁者亶
誦侍中施延河尹李祉太子舎人李泓及靈帝
[014-1b]
熹平四年五官郎中馮光沛相上計掾陳晃皆
言厯元不正當用甲寅為元議郎蔡邕議之曰
厯法黄帝顓頊夏殷周魯凡六家各自有元光
晃所據則殷厯元也然則甲寅為殷湯之元也
審矣或曰厯黄帝用辛卯顓頊用乙卯虞用戊
午夏用甲寅殷用甲寅周用丁巳魯用庚子黄
帝顓頊虞夏周魯未必皆元也何獨甲寅以之
為商湯之元哉曰時君各因事而命其歴不同
也至於殷元甲寅則歴家皆因之而起算云爾
[014-2a]
周大象元年太史上士馬顯等表言曰夏乗殷
斟酌前代厯变壬子元用甲寅其言是也古諸
儒生皆以為孔子用殷甲寅厯漢劉洪於厯最
善其表言曰甲寅厯於孔子時效竊以春秋緯
命厯推之可信洪言而公子譜所謂商起庚戌
終戊寅者非也帝王譜謂湯元年壬寅一行厯
謂成湯伐桀嵗在壬戌皆非也外傳曰晉之始
封也嵗在大火閼伯之星也實紀商人韋昭曰
商主大火其果合於甲寅乎曰成湯六年甲寅
[014-2b]
上推桀元年癸亥實見嵗在大火如魯僖公五
年丙寅亦嵗在大火工推之於其元年壬戌實
見嵗在大火此固得以為甲寅也或曰以夏正
論之大火卯也此得以為甲寅何也曰夏后氏
建寅啇人建丑周人建子因其所建不同而然
也魯昭公二十年二月己丑朔日南至魯史失
閏至甘傳與緯不同唐一行曰周歴得己丑二
分殷歴得庚寅一分殷歴南至常在十月晦則
中氣後天也周厯蝕朔差經或二日則合朔先
[014-3a]
天也傳所據者周厯也緯所據者殷歴也氣合
於傳朔合於緯斯得之矣以此觀之既其所建
不同則大火先得以爲寅也殷人建丑以十一
月朔旦冬至爲元首始变虞夏之厯也世紀公
子譜三統歴皆曰湯在位十三年今定著元甲
寅則十有三年丙寅之厯也孟子曰湯崩太丁
未立夫所謂未立者言嘗立之爲君不踰年而
卒未得立以爲君也春秋之法不踰年之君書
之曰子而不書之爲君書之爲君則不可而數
[014-3b]
之則可也不然孟子何以數之耶外傳以謂商
之饗國三十一王并太丁而君之則非也世紀
三統厯亦曰殷世三十一王惑扵外傳之論也
公子譜謂三十王是也孟子曰外丙二年仲壬
四年太甲顛覆湯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三年
太甲悔過自怨自艾扵桐處仁遷義三年以聼
伊尹之訓己也復歸於亳太史遷作商本紀曰
太子太丁未立而卒於是乃立太丁之弟外丙
是為帝外丙帝外丙即位三年崩立外丙之弟
[014-4a]
仲壬是為帝仲壬帝仲壬即位四年崩及世紀
所載皆是也本紀公子譜以外丙即位三年則
非也世紀謂外丙即位二年與孟子合而得商
享年之數也孔安國顧氏孔頴逹軰徒見伊訓
之文曰成湯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訓遂以謂
太甲継湯而無外丙仲壬反以太史遷皇甫謐
劉歆班固為非何其妄也盖不知伊尹以成湯
之訓訓太甲孔子本原伊尹訓太甲盛衰汚隆
之意而序之非謂成湯之於太甲先後世次也
[014-4b]
如夫子於易曰包羲氏没神農氏作神農氏没
黄帝堯舜氏作皆本其治之相成也非謂其時
之相継也黄帝之後豈不有少昊顓頊帝嚳之
君歟仲壬四年而崩壬申之厯也越明年癸酉
太甲之元也三統厯太甲元年乙巳元嘉厯太
甲元年癸亥一行厯太甲二年壬午三者皆非
也沃丁在位二十有九年或以謂三十年小甲
在位或以謂三十六年或以謂二十二年或以
謂十七年雍已在位或以謂十三年或以謂十
[014-5a]
二年中丁在位或以謂十二年或以謂十一年
外壬在位或以十五年或以謂五年沃甲在位
或以謂二十年或以謂二十五年祖丁在位或
以謂三十二年或以謂三十三年盤庚在位或
以謂十八年或以謂二十八年小乙在位或以
謂二十一年或以謂二十年廪辛在位或以謂
五年或以謂六年庚丁在位或以謂六年或以
謂二十一年武乙在位或以謂三十七年或以
謂七年若夫沃丁之立三十年小甲之立二十
[014-5b]
有二年若&KR0680有七年雍已之立十有二年中丁
之立十有一年外壬之立五年沃甲之立二十
有五年祖丁之立三十有三年盤庚之立二十
有八年小乙之立二十年廪辛之立六年庚丁
之立二十有一年武乙之立七年則皆與商之
享年不合誠非矣商享年六百二十有九諸書
皆同
    辯誣
天無待而髙者也日月無待而明者也人之生
[014-6a]
於天朝夕日月無所待而知髙也亦無所待而
知其明也聖人之道曷獨不然韓退之讀孟軻
書然後知孔子之道尊晩得揚雄書益信孟氏
又得荀氏扵軻雄之間何邪孔子固聖人孰知
後世必有人曰孟軻能明吾道而尊之耶脱如
後世遂無孟軻則孔子之道泯滅不傳歟至於
卿雄則復何力之有一何量聖人淺而自待之
厚耶今之學士大夫必待小序以説詩必待魯
史以傳春秋必資荘老元虗釋氏幻妄以明易
[014-6b]
又復何耶然謹小序於詩者鄭康成孔頴逹也
尊魯史扵春秋者服䖍杜預也假釋老扵易者
何晏王弼軰也今之所謂大儒者未離乎昔日
曲學之後塵歟
自西晋来有老易之論何其不思邪盖無得於
易而溺老氏之文者倡之也斯人不特無得扵
易而亦無得於老氏者也譬諸人材必先其學
問師友淵源與夫立身本末出處去就所向大
體同也小體斯可略大體不同而奚小體之論
[014-7a]
㦲老氏所貴曰常與靜易之變動出入不可以
居老氏自處者無名無事芻狗百姓而易於吉
㐫與民同患至曲而不遺斯世之是務也老氏
至極歸於自然雖道亦是法也易有消息屈申
吉㐫悔吝危可安而亡可存皆有然而然非自
然也果相資以用否邪
齊晉之功非不盛也吴楚之王亦崇也春秋不
之貴者尊一王也門内妾婦且知尊無二上矣
予不知世所謂孔孟云者孰自而得耶其尊孔
[014-7b]
子歟尊孔子歟盖天下萬世之尊師者孔子一
人而止耳容孰偶之也邪學者於是乎權有度
無欲挽二子以並駕又無乃甚邪荀卿非孟子
僻違而無類幽隠而無説閉約而無解王充著
論曰刺孟則亦過矣然不為無謂也知其不尊
周室勸諸侯僣王以國叛人人可為湯武予學
春秋而有感焉未敢發之言也後見江東李覯
所論著則有前得於予者也又如士師可殺人
之類强辯傑驁視當時所謂䇿士者不甚逺
[014-8a]
今學者以孟子班諸顔淵而原憲子貢曽參宓
子賤之徒悉 之者不知世無孔子果孰可以
諸子優劣邪使孟子與諸子並生而徔容弦誦
闕里中當自有次第哉
尊其名不覈其實玩其讀莫適於事者周禮之
為書也其出為最晚劉歆初献之新莾莾即拜
歆周禮博士者乃傳焉是書大祗煩禮凟儀靡
政僣刑苛令曲禁重賦專利忌諱祈禳誕迃不
切事適莽之嗜也莽所用以戕天下之民而鉗
[014-8b]
天下之口者是書之奉也正月之吉初和六官
各縣象法于象魏民視既已潰矣是日州長各
屬民讀法于州又何能来自象魏而滑其聼邪
孟月吉日黨正属其民讀邦法仲月大司馬行
蒐苗獮狩之禮月吉則族師属民讀邦法正歲
則鄉師稽器州長黨正屬民讀法季冬祭索鬼
神春秋則鄉州有射黨正祭禜族師祭酬閭胥
讀法凡歲比而三歲大比所以致其民者勞矣
而力役追胥大事大故之所致又未可以期數
[014-9a]
也將使斯民終歲遽遽然不得伏田疇安室廬
而奉有司之役邪冢宰以九職任萬民而掌固
又任萬民凡國都郊之竟有溝樹之固民皆有
職焉夫民既勞矣而任之者亦以衆邪畿内千
里而卿大夫士胥徒授田凡萬八千人有竒其
地莫之能給而此多役疲擾之民尚可勝其任
邪是書厲其民者如此則扵禮樂政刑復何論
哉昔周公位冢宰正百辟今書冢宰乃特正其
治官之属何邪尚書周官與是書所謂孤卿之
[014-9b]
職五服之制頗異同尚書周官作在周公輔政
七年將歸之時不知是書之作何時也如前乎
尚書周官則周公後以尚書周官為正矣學者
尚何取扵是書㦲如其作在尚書周官之後則
尚書周官者周公之棄物也孔子復何録之耶
二者不可允㑹非周公妄則孔子過也孰可脱
如作在尚書周官之後則周公未嘗歸政成王
也又孰可王肅斥冬至圜丘之樂謂王者各以
其禮制事天地今説者據周禮單文為經國大
[014-10a]
體懼其局而不知弘也予有取焉嗚呼使周禮
而尚全王者猶損益之况此殘偽之物乎
或問韓愈言士不通經果不足用其言是非曰
士固不可不通經而必待通經之士而為用則
非也將有禍經術而病天下者矣西漢張禹經
為帝師成帝懼變異數見因吏民言疑王氏專
政車駕至禹第辟左右親問禹禹乃為身老子
孫之討曰災变深逺難見此經義意也盖禹扵
是乎言之安而帝之聼也信以不疑其在位碌
[014-10b]
碌者亦皆曰經意也王氏何病其後莽卒攘漢
日夜更变漢制紛紛然天下不勝其酷莽與其
國師歆輩一切文六藝之言為其蹠也奈何梁
武帝父子躬著經義數百卷又升殿自講説甚
勤而朱异賀琛皆以經術進專國用事异乃為
侯景主人琛又以徔而紹介之卒以亡梁而帝
父子不得其死又重可哀也歟不通經果不害
其為士安得真儒以語哉
    大辯
[014-11a]
説之避地高郵卧病兩月念平生略有所知而
未嘗語人者不可使之俱泯輒䟽其大者作大

近世學者喜扵離析配合之説盖有所自矣昔
之人分仁義於父子君臣之間曰仁不遺親義
不遺君又曰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善為一
家户牖之言也質諸孔子則戾矣吾孔子曰事
親孝故忠可移於君又曰以孝事君則忠又曰
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焉云爾則無分乎仁
[014-11b]
義也又曰父子之道天性也君臣之義也先儒
謂父子之常道加以尊嚴又有君臣之義也愚
嘗觀易象家人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
温公謂家人之中父母之事即得尊君之道故
特曰父母之謂也愚以是知君父無二體忠孝
非兩端仁義不可於君臣父子而分矣嗚呼仁
之所至義亦次焉故曰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子
夏之言曰父至尊也天子至尊也君至尊也是
故三年之服一也愚嘗謂七十之後諸子者非
[014-12a]
親見聖人之比也
    大辯後説
予既作大辯問者曰臣子之事果無異乎仁義
一也忠孝一也其敬一也若其所事則有不同
者子之扵父一家之事焉爾臣事則國事也諫
争則忘其生軍旅則誓以死奉使則死不辱未
嘗顧其家也家事則未嘗不顧吾國也故曰事
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竭其力者生事
也致其身者死事也亦不難乎其死也問者曰
[014-12b]
明天下之所事者莫喻乎蠱蠱言父子之事而
不及君臣之事何也幹父之蠱者幹君之蠱忠
臣也𥙿父之蠱也𥙿君之蠱䛕臣也問者曰其
上九不及父事何也曰上九為卦之主風自山
而落父子終無退事而君臣於終不得不退也
王弼之前易家皆謂臣老得謝事者不事王侯
高尚其事也弼始援莊老棲遯不可同群之談
以苟異今誰辯之者嗚呼始以父子著君臣終
以君臣篤父子
[014-13a]
    申劉
説之十餘年来始不惑於孟子為之辯正大端
自謂悉矣及見劉道原説月正元日舜格于文
祖是堯崩踰年事不待三年䘮畢其斥孟子甚
明且罪孔安國仍軻之繆乃大聳歎恨不得道
原而在北面師事焉然道原意有所遺者輒申
之堯知其子不肖不足以傳天下幸而得舜以
授之舜既攝二十八載之乆矣乃復待堯三年
䘮畢避之南河之南是堯之子才足以傳天下
[014-13b]
歟堯逺能知舜而近扵其子則不知耶賊父子
之恩而凟君臣之分孰大於此哉堯苟不知其
子舜乃獨知之為舜者曷不讓之於攝政之初
使堯見之乃有待畢三年之䘮即位之初棄宗
廟百官而逝耶無乃舜之是舉也偽歟天下至
重噐授受至重事何容偽毫髪哉後世亂臣賊
子接踵奮𬒮而起舜或倡之邪舜扵是上不誠
扵堯下惑斯民以天下為市而術取之耶丹朱
不肖子也一日見舜避之逺乃起而言曰天下
[014-14a]
吾家之世有也至我始不身之耶吾父雖欲授
舜而舜不敢居以避我我何為不如舜之志也
且舜之志天下志也我之受冝則舜以天下病
而利丹朱一人豈堯之所以知舜之心㦲如丹
朱曰舜之避我雖逺如吾父命何天下之朝覲
獄訟謳歌顧可欺哉必以天下奉舜是舜非受
天下扵堯乃受之丹朱也丹朱不知為舜亦何
憾彼朝覲獄訟者必忿然而争争必至於兵丹
朱將不保其軀矣舜欲利丹朱而寔欲殺之耶
[014-14b]
舜之南河之日天下禍亂肇耶夫既不忍堯之
子而避之矣其之中國踐天子位則顧衆人之
情而不待丹朱之一言不若其初不避之愈而
徒以暴丹朱之不肖耶此非常大事其後禹益
又皆例之邪書雖殘編不應如此大事略無所
著見其薦益事則温公辯之矣
    恥新
儒生於六藝務新相尚紛紊糾射不已予少亦
狃習焉而不知其非殆今老矣始恥之何則聖
[014-15a]
人之意具載於六藝天地萬物之理𬋩於是矣
後世復有聖人尚不能加毫髪為輕重况它人
乎昔之學者辛苦晝夜讀誦思索加之以師友
博約一意於其䋲墨中而不敢外以曲直也譬
如日月光明莫知其終始寕辨其新故非若可
器之物腐爛而故製作而新也惟其人智識不
同所得有淺深而所發有早晚一已之所謂新
者乃六藝之所故得也尚何矜㦲是以昔之人
遑遑然惟恐其不得於故而止耳卜子夏首作
[014-15b]
䘮服傳説者曰傳者傳也傳其師説云爾唐陸
淳扵春秋毎一義必稱淳聞於師曰詩則有魯
故有韓故有齊后氏故齊孫氏故毛詩故訓傳
書則有大小夏侯觧故是何前人惟故之尚如
此而今人乃新之急邪若乃其新則有之盖贅
之以釋老而鑿之以申韓塗人之耳目而变易
其心思為己名譽之術以發身冨貴則新之善
矣嗚呼先儒之學止於皇極大中之道非釋老
申韓之清虗刻核髙絶而辨析則何以為新而
[014-16a]
餌彼薄劣之𣣔邪是特有害於其言而已乎著
於政事吾民將不勝其弊可不御名/今上哉或曰陸
賈新語賈誼新書劉向新序桓譚新論如之何
曰語之書之序之論之可新也義則未嘗新
    太剛辯
東坡作剛説以謂太剛則折者鄙夫患失之論
也或以仲山甫之詩排之嗚呼人而可與言者
豈易得㦲彼不知太剛則折者物理也君子之
道何與焉夫君子所謂剛者何也誠也誠斯柔
[014-16b]
矣自其柔而用其剛則何所不冝天地鬼神將
直折之尚誰折我耶不幸而殺吾軀身是亦剛
者之細事也不然又何以貴乎剛㦲甞試觀之
天下之柔者水也及其起為八月之濤而匯為
千里之浸則曰天下之至剛者也是無它焉水
之為物誠焉爾也今有人焉欲禦是濤而田是
浸雖力何能哉仲山甫之徳既不吐不茹矣則
亦何病乎大剛歟或者亦東坡之客得以辯諸
    和陶引辯
[014-17a]
東坡先生和陶詩不見老人衰憊之氣如何曰
孰敢以血氣之盛衰而論盛徳之士耶又有擬
古之作而未有追和古人者如何曰亦所未喻
也梁吴均和梁鴻在㑹稽贈友人髙伯逹和郭
林宗贈徐子孺和楊雄就人乞酒不得作詩嘲
之唐李賀追和何謝銅雀妓追和柳惲汀洲白
蘋章蓋亦多矣雖然和不次韻奈何曰時也方
觀鳥跡時可責以鍾張之法度乎又問曹劉鮑
謝李杜諸詩人皆莫及陶淵明如何曰未之前
[014-17b]
聞也若其所聞者梁鍾嶸作詩品其中品陶彭
澤出扵應璩左思文體省静辭興婉愜毎觀其
文想其人之徳世歎其直如歡言醉春酒日暮
天無雲風華清靡豈直為田舎語耶古今隠逸
詩人之宗也如嶸之論則彭澤為隐逸詩人之
宗而曹劉鮑謝李杜者巖廊詩人之宗也竊甞
譬之曹劉鮑謝李杜之詩五經也天下之大中
正也彭澤之詩老氏也雖可以抗五經而未免
為一家之言也嗟夫應璩之激左思之放本出
[014-18a]
於劉而祖於曹未易容後来者勝之也又安得
而措一言於李杜間耶或以東坡之詩勝李杜
而比淵明者其言大可懼哉如以謂篤愛陶詩
而服勤焉唯見扵東坡則江淹之所擬今泛濫
入於陶之集中未有辨之者韋蘇州白樂天之
所効者皆極閑逺之所致亦皆優於曹劉鮑&KR1180
李杜耶又問區區之迹未足以論士如何曰是
心與迹判之論也吾温公斥之矣盖論士者必
以區區之迹吾友有喜和陶詩者因為辯之云
[014-18b]

    性命
或曰鑿九竅而戴瓜髮均天民乎曰然曰苟無
大惡得罪於天則天將生飬之而有間乎曰苟
無大惡得罪則天將生飬之而無間也曰今有
人焉才不相髙徳不相尚貴或有餘而天益侈
之以福賤或不足而天益窮之以禍為之天者
私乎為之人者自取乎曰汝豈未知陶者之用
心陶之為器範金合土埏埴之巧一也至於形
[014-19a]
状既判則一為塤一爲缶一登清廟而和玉瑟
一隈巖墻而包醬豆豈陶者之私耶各安於分
邪故方其完也或以塤貴而缶賤一旦落而碎
之則同會於糞壤之顛矣為器不同為棄一也
彼貴塤而賤缶者又何淺哉夫然後知陶者之
無私也汝知陶者用心則知性命
    禍福
冨人有祭而祈福者列千燈於中庭流汗及踵
而布油不輟曉使僮僕市燕雀之在網者逸而
[014-19b]
活之又百数焉既而語祭曰吾之某交吾之某
親惟飲食是務所殺命日數十吾每哀其愚而
力未能化也子何辭而使徔吾之所樂余應之
曰噫彼之所樂者子既哀之余之所哀者又子
之所樂也子將謂天之生物惟形宏而聲大者
謂之有命也將水陸纎介蚍蜉蟭螟皆謂之有
命也擇其大者恵之則活十人不若活一牛兼
其小者濟之則蚍蜉蟭螟何物非物子脱網羅
之禽百数濟物之功見於色子曷不視前夕之
[014-20a]
燈甌乎凡焦爛之蟲已絶未絶穰穰填溢何啻
億萬豈可以知度其目𢾗哉子以百𢾗之燕雀
不足以𥙷千燈之爛蟲也明矣天如不間則已
如其間之必攘臂大怒以子私一身之福損億
萬之命必踣子以徇於某交某親而未睱治其
飲食之小過也故曰余之所哀亦子之所樂也
夫是之謂為善不經為善不經則反以為咎故
君子内則孝扵親外則忠扵君居則恕於物有
道可行則相於衆四者求福莫大焉詩曰愷悌
[014-20b]
君子求福不囬此之謂也福如可祭禍如可穰
是天有私覆地有私載日月有私照必不然矣
非徒無益也䝉昧之間又有害者若焦蟲之類
或可戒已
    辯字贈恂公
老僧如恂来為予言天台智者之教曰介爾有
心即具三十予問何謂介爾曰自吾祖荆溪以
来皆以詩介爾景福為證予按詩家訓介曰助
也與智者之意了不相當柰何頗聞荆溪無不
[014-21a]
該洽而於此一字似或誤矣雖然不害其為荆
溪也此字盖當如漢書介居河北之介晋灼曰
介時也訖黠反夫此有心一適當其時霍然之
頃也又如素問所謂心欬之状喉中介介如梗
讀亦如戞夫介介之梗可以見彼介爾有心之
相歟又易介于石古文作砎鄭康成云磨砎也
古八反夫磨砎之聲亦倐然而有者也讀者可
以意了而見智者之語峻意潔云爾恂曰竊甞
有意而不知其讀如此願書之予每恨晚輩輒
[014-21b]
廢形聲之學喜書以贈恂政和元年辛卯十一
月己卯嵩山景迃生書
    懼説贈然公
予甞怪韓文公歐陽文忠公力排浮圖而其門
多浮圖之雄如澄觀契嵩輩雖自能傳扵後世
而士大夫今喜稱道之者寔二公之力為多也
夫毁其教而進其徒豈非一反哉徃年孤山智
圓凛然有名當世自成一家之學而讀書甚慱
性曉文章經緯師法韓文公常責其學者不如
[014-22a]
韓能有功於孔氏近則嵩力辯歐陽之謗有古
義士之風是二人者忘其讐而慕其善又一反
㦲竊甞思之是惟公乎好惡而務乎厚不自窘
束而壇宇廣大者為能如此若其反乃其合也
天台僧了然字煥之年三十六歲天姿秀發傳
其教甚力比嘗辛苦於山中十有五年衆服其
善而自覺其有得乃出遊予始識扵四明而歎
異焉顧予方流落不為人所比數尚何有扵斯
人而竊為之懼則深矣盖斯人賢可妬而能可
[014-22b]
嫉余於彼妬嫉者則無所恨而唯懼斯人聚徒
太早又懼其著書不能待晚而太鋭封植師説
疆界抵太牢也何則今有人視其外所師説者
不怨則怒或陽善而隂伐之其如師説不能一
字不謬何得非嗜聾好瞽而與之共斃歟世間
書讀固不能盡而應有當有者又如晨炊之不
可緩何容年少輙有著述鋭氣喜瑕疵先逹不
知已之所謂新者過少時又復陳腐有人議之
矣以故少年著書者至晚必悔如其不悔者又
[014-23a]
無足觀也然之祖智者猶以領徒早為厲己况
它人乎然冝勉斯三者公其好惡而務乎厚不
自窘束而壇宇廣大則善矣不過数年予當隱
處嵩山或聞東南有道盛行大得名譽者是必
然也然其勉諸作懼説贈之
    凈土略因
臨淄趙子和仁𥙿移書洧上老法華曰吾東州
人近因子之文始知有西方淨土可脩而自天
台教以出也子冝於此圓妙大教專明兹真修
[014-23b]
一事益以惠我無情有性者僕謝之曰具縳凡
夫與予同在三災八難中何敢任此雖然病者
未必不識藥也竊聞之有生有死而凡聖殊有
凡有聖而身土異有身則有土有土則有身孰
穢孰淨可不辨之邪我釋迦牟尼佛與阿彌陁
佛愍此衆生乃同一願力於無量無邊法門之
外建立此一法門釋迦儐之也彌陁王之也釋
迦生之也彌陁家之也釋迦於病藥之也彌陁
使之終身不病也釋迦之土猶逆旅也彌陁之
[014-24a]
土猶鄉閭也自西竺以望安樂国與吾震旦之
望安樂國一也是故文殊普賢彌勒龍樹賢護
無着天親皆願徃生而觀音勢至在釋伽所亦
在彌陁所吾土始自慧逺白蓮社與謝靈運劉
遺民輩倡導之後継有曇鸞道珎懐感懐玉善
綽善導之願行尤著而可考吾天台智者大師
承聖賢之後振法華之音其教始大備而行之
益逺法華之前有維摩經首以淨土起教法華
之後有起信論終歸證扵淨土揆觀其目盖有
[014-24b]


十種佛土二十七品佛土其合之為四土則復
自吾智者始是四土之名散在法華華嚴維摩
仁王普賢行願及大智度論唯吾智者合而次
第之其在維摩之空室法華之空中寳塔則常
寂光土也維摩之衆生寳蓮花法華之衆皆是
菩薩則實報荘嚴土也維摩法華之聲間菩薩
共為僧等則方便有餘土也維摩之見妙喜國
法華之三變大地則同居淨土也維摩有香積
菩薩法華初放大光明則同居穢土也佛告寳
[014-25a]
積長者子言菩薩随所化衆生而取佛土則同
居土也随所調伏衆生而取佛土則方便有餘
土也随諸衆生應以何國入佛智慧而取佛土
則實報荘嚴土也随諸衆生應以何國起菩薩
根而取佛土則常寂光土也其文雖隠而其義
彰其名雖散而其理合苟非吾智者出之則如
之何嗟夫逺公扵教典未傋之時根機未熟之
際率群賢而創導之智者歛波瀾而淵澄開隠
祕而震耀終成此教以貽来者顧豈不來自淨
[014-25b]


土而欲斯穢土淨邪然法華於藥王品示安樂
世界生蓮花中其在普賢品則示兠率天生彌
勒所吾智者捨普賢之行而專意藥王之證其
後有慈恩法師復捨乎藥王而專意普賢則又
深知四土之分别者也唯知四土則十有六觀
盡矣三身王觀四教萬法悉無遺矣雖然有一
患焉一曰疑而不信彼疑不自信則我内信而
何𥙷智者猶病諸十疑論所以作也唐永州巽
上人特書是論於法華寺壁其所感深也二曰
[014-26a]
信而狂且愚不知悟心以入觀明因以克果但
言我能心淨孰非淨土似能為維摩之言而身
實天魔之民也豈不重可惜㦲其在今世洪此
教也盖有人焉如慈雲法師之教行四明法師
之觀智近者靈芝律師之辯論何以尚之洧上
老法華初徔明智法師而生信後頗徔容於靈
芝云
    志學
族弟觀之居一日来請曰若何而志得於學予
[014-26b]
報之曰汝志吾不可不汝言夫以行為學非待
學以為行者克己復禮之學也學焉者無所假
也鷙鳥之習其羽豈取筋力之勞哉學寸而習
寸學尺而習尺發吾之神明而適日月之光華
吾心説矣心苟有所説則無物不遜吾之學也
此天下萬物之所説者則不足以象吾之説其
惟朋友講習乎故賢賢事父母事君交朋友未
學而為學矣子夏斯言蓋有所本矣吾夫子以
孝悌謹信汎愛親仁其行徔容有餘力而不逼
[014-27a]
者學文之功也揚雄始上行而次言末之教人
是分學與行為二端而惑於誦𢾗佔畢之為學
者盖以行為本言為能教人為成徳矣曰非徒
知之亦允蹈之待若人何薄邪荀卿諭乎假舟
楫輿馬則學與性分為二端矣學以光明乎光
明遜志敏行者非邪二子之蔽無它不知克己
復禮之為學乎顔淵以身為天下萬世之率而
問仁夫子知回之所以問者於是乎告以天下
萬世大中至正人人能自竭之通曰克己復禮
[014-27b]
為仁由已回知夫子所言者則謝不敏而請事
焉吾之一已視聼言動罔非吾之學也耶一言
之曰仁二言之曰仁義三言之曰仁曰義曰禮
自是百言之而百名效實矣揚雄亦豈無知於
此者其言曰禮由已則遺仁義矣荀卿之知此
益明其言曰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徳
之極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詩書之博也春
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間者畢矣其言厚乎禮而
薄乎已卒以禮為舟楫輿馬將見其一日捨之
[014-28a]
尚何所克哉觀之復曰然則學無所分而無門
户以入不亦難乎曰豈無所自㦲其惟思乎學
必思以明思必學以進雖九思而未夛終當一
之於學也不寢食而思卒不吾益惟學能吾之
益而不吾負焉耳前乎孔子而言絶學棄仁以
貳乎孔子者老子之徒也後乎孔子而因曾子
之辭氣不盡信書分仁義扵君親以亢乎孔子
者孟子之徒也逺乎孔子而多岐廣騖不住乎
仁義其言似仁義而非以出乎孔子者釋氏之
[014-28b]
徒也古之學焉一今之學焉四捨歐陽公而學
不為三家所蔽者誰耶汝志勉之兄向者少嘗
教授郡國老不得容於 天子講席飄零覉旅
死亡無日何敢安於海涯爲吾弟作志學
    一分律
常念懲忿窒欲 常念克己復禮為仁
常念中庸之為徳 常念必有忍
常念敬義立而徳不孤不敬/即無常念觀我生
無貳用其心互之報/有用心交無戯言忿言易言疾言雜言
[014-29a]
無求於一切 無必責扵人
無怒人以辭色 無忘人之有干於己者
無貪所讀而不精 無多食
    觀省
凡求聖人之經必知其所落必知其所趣必知
其所歸始消落之於字字得味也中如人接武
布武而適趣則累羣言而一之也終極其歸而
宅之扵文字之外也不獨於書為然是之謂觀
省是之謂克念
[014-29b]
    論詩
賈島云嶽石掛海雪野楓維渚檣予謂不愧謝
康樂揚帆採石華掛席拾海月謝句喧於寰中
而賈句未有一人目之者何邪二人分擅動靜
之勢極殊而幽深閑暇俱絶俗有餘思則一也
書以示李小九必有以語予者
    論書
歐虞筆圓禇薛筆方其後悉學大令而方圓錯
出顔復圓柳復方矣隋朝一代筆法盡未必智
[014-30a]
累之力也梁蕭子雲兼南北之善或云亦大令
之徒
 論
    九學論
予在京師與劉壯輿論春秋謂三傳不相為用
因言人之學亦夛塗其大槩有九壮輿始異之
既而為予言曰知我先君者莫如子今予宦圁
洛病卧荒山旅舎中追憶當時之論已多零落
自念老境可傷不可使後生無聞焉明日病少
[014-30b]
閒還郡於行李間作九學論
其大如楩楠豫章而自然其細若籩豆簠簋而
合學無不通而不可以一藝名且莫知其所以
學其言則詩書之英而動則禮義之績用則惠
澤九州不用則聲教閭里者大儒之學也温公
是已口不汲汲於詩書而詩書之功随之身若
遺文章而文章之名歸之冠劒巍然望之可畏
而不能不爱也珪璋爛然心欲親而趨不敢前
也妾婦之無知而亦幸其為人如此也夷狄之
[014-31a]
𢤱悷而知中國之有人也若斯人者廊廟之學
也冨韓公是巳宫商足以賡歌波瀾足以潤色
封植足以顧問謇諤足以獻納其髙文大冊不
日而流布逺邇邦人喜稱其姓字而後進擬為
龍門者徔官之學也楊文公是已尊六藝而黜
百家法先儒而惡新語謹乎詁訓通乎倫類頹
然古人之風黙而有容若踈而親侍經幄則人
君増恭儉之懐而永絶聲色貨利之心居函丈
則弟子始於章句終扵徳行者講官之學也孫
[014-31b]
宣公是已慱極羣書兼該百家得六經之體要
而不為章句特以春秋之㫖正褒貶辨邪正篤
名教厲風節賤㓛利尊王道其文玉雪嶄嶄然
不可溷濁者史官之學也劉道原是已世官氏
族早宦於朝明習漢家典故而坐通厯代㳂革
其為人温恭易良以待一切之問而議不為勢
屈言不求衆合雖死不易職若無可好而惡之
者不敢貶人君之所厚百工之所仰者禮官之
學也宋諌議是巳籖帙之冨倍於三館少不鞅
[014-32a]
掌王事而既老無嗜好兀兀晝夜槁目秃指人
以為勞而已獨滛樂晚生得以問竒字好事者
徔而貪異聞然不可責以正鵠之功者倚相之
學也掌賓客是已其學一曲而不可破其辭不
&KR1357括而不可惡不師古人不友當世而自信甚
堅執之不貳者處士之學也學不根柢而辭有
枝葉雖涉其淺而測其深雖獵其瘠而炙其肥
以書畫論古人以鼎彝為好古以簡策相誇矜
人多喜其可愛而恕其所宜責泛泛然不可入
[014-32b]
孔氏之門者子弟之學也嗚呼勉之㦲人有得
其一者有兼之多寡者有得其上而或鄙或恕
其下者有居於下而或能進或不能進於上者
可不自好也邪若苟不在其上七者之選又烏
足謂之學哉惟是九者之外又有方士之學舉
子之學非予之所知也於諸公姑取其一以鎔
冩所論不敢效楊子雲之品藻也且 國家人
物之盛可勝言哉如歐陽公是所師範也乃不
及之槩可見巳姚子張非禮官之學也邪是九
[014-33a]
者亦非甲乙次第云
    成周論
或者謂治具當一切取法成周作成周論
甚哉人欲安其私意而馮陵決勝也不本乎孔
子之言不断以春秋之㫖而攘成周之法為今
日之治可乎彼得時言聼之大臣由是聳動人
君拒絶群議自為周身之術則善矣昔孔子言
三代禮之所損益至扵継周者不曰不可損益
也盖甞鍳察明矣周得乎其文哉逮夫告顔淵
[014-33b]
之爲邦則其忠其質其文一日並舉而要其成
功則虞舜之歸也扵是乎知彼一切談成周者
踈矣公劉之詩变而板蕩既乆晋变而夷狄楚
变而君子周禮孑然無一存者幸而猶有遺書
見於魯孔子傷之春秋用是而作故曰孔子作
春秋以維周又曰春秋变周又曰春秋变周之
文徔先代之質又曰春秋救文以質又曰春秋
承周文而反之質又曰春秋上明三王之道又
曰春秋樂道堯舜之道以俟後聖又曰春秋救
[014-34a]
周之弊革禮之薄㕘用二帝三王之法以夏為
本不全守周典其得乎斯㫖者果何人哉肯區
區力誇簡編舛偽之餘邪且夫自漢元以後天
生邁往不世之材抱王佐之略經濟之謨撥亂
反正若迂而合出斯民塗炭中而與之更始者
未必徇古之功也 藝祖時竇僕射儀李尚書
濤皆以經綸爲巳任 上之所加禮而恨用不
極其才者今視其規模不知果何以名其所學
耶嗚呼按伯樂之圖而得千里之馬哉或曰蘇
[014-34b]
綽豈非命世之偉人歟何為建官立法一以成
周為務曰是綽傾魏造周之術非君子維治世
成平之道也方是時西魏之危若槁葉之未墜
而綽出力以振落之耳托跋夷狄之餘風君臣
上下痼禍熾亂而莫之可喻非一旦以成周之
高名肈新典禮過乎藻飾則何以奪其逺近之
視聼而震其朝夕之思慮㦲未㡬魏氏宗廟為
周人之墟矣又其馮陵決勝之雄者也不然王
莽亦可賢耶
[014-35a]
 䇿問
    北京䇿問
問河北重扵天下魏重於河北古今議皆然唐
杜牧言魏於河南亦㝡重是三晋皆出魏下今
魏南不及鄴北不及邯鄲桑麻沃野為浸澤者
十七八啇賈農甿之資十减八九何所取重也
哉議者見漢資漁陽上谷而中興唐棄范陽節
度而厎亡今羯虜盗有幽薊為朝夕之憂不知
燕在六國最弱無所能唐平淮西後承宗貢扵
[014-35b]
鎮田正朝於魏而盧龍亦非劉緫有也故曰瀛
莫易定實賊咽喉羯虜據燕足以自橐巢穴不
足以厲我明矣我所恃者諸鎮也今魏既弱而
瀛鎮定上無朞年之帥下無土人之将兵惰且
寡倉廪不冨何以禦匈奴而奉京師哉夫自北
而制南則中山為重故後燕都中山而不都鎮
自南而制北則鎮為重故王氏百年有鎮而不
徙中山今並建安撫使不知有事之時相統制
不相統制乎必合必分乎唐卒不能有三鎮而
[014-36a]
重横海軍以撓三鎮建景州以闢横海豈特一
烏大夫之力哉實朝廷計之得也今滄不命帥
而景州廢矣果何以援鎮定耶昭義餉道所以
資魏而通澤潞魏齊唐與李克用之迹俱存今
廢昭徳為鎮其絶晋不與河北通有無歟古所
謂白馬津者王覇必爭之地也唐雖以鄭滑為
一道而白馬津隷黎陽為河北之重今以隷東
郡其外柄而不自操乎昔漢髙祖不恃天下之
勢而恃陳豨不阻漳水為必可伐今之水官漫
[014-36b]
不省漳之利害以輸河水之溢而增河之勢何
耶 國家之初溏濼之制未備而邊塞之民彀
弓而耕植戈而穡勤勞甚矣是溏濼實足以當
飛狐之險今嵗乆而淺深失舊制且復有河水
以盪之當如何以復其故乎凡此八者悉願聞
之而欲還北道風俗之渾厚質儉者何道使民
力足以給凶年而無流離飢莩之虞者何術常
不乏者昔時之名將名相碩學巨儒者又何道
鹽之利可搉不可搉監之馬可復不可復其皆
[014-37a]
著也
文集卷第十四
[014-37b]
[014-37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