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稗𩔖鈔卷一
常熟潘永因編
君範第一
藝祖受命之三年宻鐫一碑立於太廟寢殿之夾室謂
之誓碑用銷金黄幔蔽之門鑰封閉甚嚴因勅有司
自後時享及新天子即位謁廟禮畢奏請恭讀誓詞
獨一小黄門不識字者一人從餘皆逺立庭中不敢
[001-1b]
仰視上至碑前再拜跪瞻黙誦訖復再拜而出羣臣
及近侍皆不知所誓何事自後列聖相承皆踵故事
嵗時伏謁恭讀如儀不敢泄漏靖康之變悉取禮樂
祭祀諸法物而去門皆洞開人得縱觀碑止髙七八
尺濶四尺餘誓詞三行一云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
刑縱犯謀逆止於獄中賜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
連坐支屬一云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一云
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後建炎中曹勛自金囘
[001-2a]
太上寄語祖宗誓碑在太廟恐今天子不及知云
藝祖御筆用南人為相殺諫官非吾子孫刻石東
京内中雖人才之出無定處其後王荆公變法吕
恵卿為謀主章惇蔡卞繼之卒致大亂聖言誠如
日矣一云太祖親寫南人不得坐吾此堂刻石政
事堂上自王文穆大拜後吏輩故壊壁因移石他
處後寖不知所在既而王安石章惇相繼用事為
人竊去云
[001-2b]
太祖得天下破上黨取李筠征維揚誅李重進皆一舉
蕩滅知兵力可用僣偽可平矣嘗語太宗曰中國自
五代以來兵連禍結帑廪虛竭必先取西川次及荆
廣江南則國用富饒矣今之勍敵正在契丹自開運
以後益輕中國河東正扼兩蕃若遽取河東便與兩
蕃接境莫若且存繼元為我屏翰俟我完實取之未
晚故太祖末年始征河東太宗即位即舉平晉也廟
算如此正如髙棋布子著著争先
[001-3a]
錢俶初入朝既而賜歸國羣臣多請留俶而使之
獻地太祖曰吾方征江南俾俶歸治兵以攻其後
則吾之兵力可減半江南若下俶敢不歸乎既而
皆如所處
三徐名著江左皆以博洽聞而騎省鉉又其嶽嶽者也
㑹修述職之貢騎省實來及境例差官押伴朝臣皆
以辭令不及為憚宰相亦難其選請於藝祖曰姑退
朝朕自擇之有頃左璫𫝊宣殿前司具殿侍中不識
[001-3b]
字者十人以名入宸筆㸃其中一人曰此人可在廷
皆驚中書不敢請趨使行殿侍者茫不知所由弗𫉬
已竟往渡江始燕騎省詞鋒如雲傍觀駭愕其人不
能答徒唯唯騎省叵測聒而與之言居數日既無相
醻者騎省亦勌且黙矣其亦不戰而屈人兵之上䇿
歟三徐衛尉卿延休/騎省鉉内史鍇
承平時國家與遼歡盟文禁甚寛輅客者往來率
以談謔詩文相娛樂元祐間東坡實膺是𨕖遼使
[001-4a]
素聞其名思以竒困之其國有一對曰三光日月
星凡以數言者必犯其上一字於是徧國中無能
屬者有以請於坡坡唯唯謂其介曰我能而君不
能亦非所以全大國之體四詩風雅頌天生對也
盍先以此復之介如言方共歎愕坡徐曰某亦有
一對曰四徳元亨利使雎盱欲起辯坡曰而謂我
忘其一耶謹閟而言兩朝兄弟邦卿為外臣此固
仁宗之廟諱使臣出意外大駭服既又有所談輒
[001-4b]
為坡逆敓使自媿弗如及白溝往返齚舌不敢復
言矣
太祖初命曹武恵彬討江南潘美副之將行賜宴於講
武殿酒三行彬等起跪於榻前乞面授處分上懐中
出一實封文字付彬曰處分在其間自潘美以下有
罪但開此竟斬之不必奏禀二臣股栗而退迄江南
平無一犯律者比還復賜宴講武殿酒再行二臣起
跪於榻前奏臣等幸無敗事昨面授文字不敢藏諸
[001-5a]
家即納於上前上徐自𤼵封示之乃白紙一張也上
神武機權如此初特以是申軍令耳使果犯而𤼵封
見為空紙則必入覆請亦不至於専僇矣
太祖天性不好殺其取江南也戒曹秦王潘鄭王曰江
南本無罪但朕欲大一統容他不得卿等勿妄殺人
曹潘兵臨城久不下乃奏曰兵久無功不殺無以立
威太祖覽之赫怒批還其奏曰朕寧不得江南不可
妄殺詔至城已破計城破日乃批状時天人相感如此
[001-5b]
唐李淳風作推背圖五季之亂王侯崛起人有倖心故
其學益熾開口張弓之讖吳越至以徧名其子而不
知兆昭武基命之烈也宋興受命之符尤為著明藝
祖即位始詔禁䜟書懼其惑民志以繁刑辟然圖𫝊
已數百年民間多有藏本不可復收拾有司患之一
日趙韓王以開封具獄奏因言犯者至衆不可勝誅
上曰不必多禁正當混之耳乃命取舊本自已驗之
外皆紊其次而雜書之凡為百本使與存者並行於
[001-6a]
是𫝊者懵其先後莫知其孰譌間有存者不復驗亦
棄弗藏矣
開寳戊辰藝祖初修汴京大其城址曲而宛如蚓詘焉
耆老相𫝊謂趙中令鳩工奏圖初取方直四面皆有
門坊市經緯其間井井繩列上覽而怒自取筆塗之
命以幅紙作大圈紆曲縱斜旁注曰依此修築時人
咸㒺測多病其不宜於觀美熙寧乙夘神宗在位思
欲改作鑒苑中牧豚及内作坊之事卒不敢更第増
[001-6b]
陴而已及政和間蔡京擅國亟奏廣其規以便宫室
苑囿之奉命䆠侍董其役凡周旋數十里一撤而方
之如矩墉堞樓櫓雖甚藻飾而蕩然無曩時之堅樸
矣一時張皇侈其功賞靖康金人南犯粘罕斡離不
揚鞭城下有得色曰是易攻下令植砲四隅隨方而
擊之城既引直一砲所望一壁皆不可立竟以此失
守沉幾逺睹至是始驗
開寳初車駕親征偽漢引汾水灌太原城時盛夏藝祖
[001-7a]
露臂跣足亦不褁頭手持刀坐黄葢下督兵吏運土
築堤以堰汾河城上望見矢石雨坌不避也水浸城
者僅餘數版且乗舟載炬焚其譙門幾陷㑹班師焉
其後遼有使於偽漢者見水退而城始大圯乃笑曰
南朝但知壅水灌城之利更不知灌而决之則無太
原矣
王審𤦺微時與太祖相善後以佐命功尤為親近性不
能飲太祖每燕近臣常盡歡而審𤦺但持空盃太祖
[001-7b]
意不愜一日酒酣舉盃祝曰審𤦺布衣之舊方共享
富貴酒者天之美禄惜不令飲之祝畢顧審𤦺曰天
必賜汝酒量可試飲審𤦺受詔不得已輒連引滿盡
釂無苦自是每侍燕輒飲可與衆軰退還私第則如
故
太宗始嗣位思有以帖服中外者一日輦下市肆有丐
者不得乞因倚門大罵主人遜謝久不得解衆方擁
門聚觀中忽一人躍出以刀刺丐者死遺其刀而去
[001-8a]
㑹日已暮追捕莫𫉬翊日奏聞太宗大怒謂猶仍五
季亂習乃敢中都白晝殺人即嚴索捕期必得有司
懼罪久之跡其事乃主人不勝其憤而殺之耳獄具
太宗喜曰卿能用心若是雖然第為朕更一覆母枉
焉且攜其刀來不數日尹再登對以獄詞并刀上太
宗問審乎曰審矣於是顧旁小内侍取吾鞘來小内
侍惟命即奉刀内鞘中因拂袖而起入曰如此寧不
妄殺人
[001-8b]
太平興國中諸降王薨其羣臣或宣怨言太宗盡收置
之館閣使修羣書如冊府元龜文苑英華太平御覽
廣記之𩔖卷帙既浩博并豐其廪膳贍給以役其心
後多老死於文字之間云
學士院玉堂太宗曽親幸其所至今惟學士上日許正
坐他日皆不敢獨坐故事堂中設視草臺每草制則具
衣冠據臺而坐今不復如此但存空臺而已玉堂東
承㫖閣子牕槅上有火燃處太宗嘗夜幸玉堂蘇易
[001-9a]
簡為學士已寢遽起無燭不可覓衫帶宫嬪乃自牕
槅中引燭入照之至今不欲易以為玉堂一盛事
真宗在儲宫太宗朂令學草書乃再拜曰臣聞王者事
業功侔日月一照使𨼆微盡曉草書之跡誠為秘妙
然達者葢寡儻臨事或誤則罪有所歸焉豈一照之
心哉謹願罷之太宗大喜顧謂之曰他日英主也
真宗好文雖以文辭取士然必視其器識每御崇政殿
賜進士及第必召其髙第三四人並列於庭更察其
[001-9b]
形神磊落者始賜第一人及第或取其所試文辭有
理趣者徐奭鑄鼎象物賦云足惟下正詎聞公餗之
傾欹鉉乃上居實取王臣之威重遂置第一蔡齊置
器賦云安天下於覆盂其功可大亦冠多士
咸平五年南省試進士有敎無𩔖賦王沂公為第
一賦盛行於世其警句有云神龍異禀猶嗜欲之
可求纎草何知尚薫猶而相假時有輕薄子擬作
四句云相國寺前熊翻筋斗望春門外驢舞柘枝
[001-10a]
議者以為言雖鄙俚亦著題也
真宗祀汾而還駕過伊闕親灑宸翰為銘勒石文不加
㸃羣臣皆呼萬嵗其文曰夫結而為山融而為谷設
險阻於地理資守拒於國都足以表坤載之無疆示
神州之大壯者也矧復洪源南導髙岸中分夏禹濬
川初闢闗塞周成相宅肇建王城風雨所交形勢斯
在靈葩珍木接畛而揚芬盤石檻泉奔流而激響寳
塔千尺蒼崖萬尋祕等覺之真身刻大雄之尊像豈
[001-10b]
獨勝游之是屬故亦景貺之潛符躬薦兩圭祝汾隂
而祈民福言旋六轡臨雒宅而觀土風既周覽於名
區乃刋文於真銘曰髙闕巍峩羣山迤邐乃固王域
是通伊水形勝居多英靈萃止螺髻徧摩鴈塔髙峙
奠玉河濱囘輿山趾鳴蹕再臨貞䂥斯紀
仁宗聖性仁恕尤惡湥文獄官有失入人罪者終身不
復進用至於仁民愛物孜孜惟恐不及一日晨興語
近臣曰昨夜因不寐而甚饑思食燒羊侍臣曰何不
[001-11a]
降㫖取索仁宗曰比聞禁中每有取索外面遂以為
例誠恐自此逐夜宰殺以備非時供應則嵗月之久
害物多矣豈可不忍一夕之餒而啟無窮之殺也時
左右皆呼萬嵗至有感泣者又嘗春日步苑中屢囘
顧皆莫測聖意及還宫中顧嬪御曰渇甚可速進熱
水嬪御進水且曰大家何不外面取水而致久渇耶
仁宗曰吾屢顧不見鐐子茍問之即有抵罪者故忍
渇而歸聖性仁恕如此
[001-11b]
慶厯中郎官呂覺者勘公事囘因登對自陳衣緋已久
乞改章服上曰待别差遣與卿換朕不欲因鞫獄與
人恩澤慮刻薄之徒望風希進加入人罪耳
王素為諌官論王徳用所進女口仁宗初詰之曰此宫
禁事卿何從知素曰臣職在風聞有之則陛下當改
無之則為妄𫝊何必詰其從來也仁宗笑曰朕真宗
子卿王旦子與他人不同自有世契徳用所進女口
實有之在朕左右亦甚親近且留之如何素曰若在
[001-12a]
疏逺雖留可也臣之所論正恐親近仁宗色動呼近
璫曰王徳用所進女口各支錢三百貫即今令出内
東門了急來遂涕下素曰陛下既以臣奏為然亦不
須如此之遽且入禁中徐遣之上曰朕雖為帝王然
人情同耳苟見其涕泣不忍出則恐朕亦不能出之
卿且留此以待報素曰陛下從諌古哲王所未有天
下社稷幸甚久之中使奏宫女已出門矣上復動容
而起
[001-12b]
貝州卒王則據城叛詔明鎬往討久無功參知政事文
彦博請行仁宗欣然遣之且曰貝字加文為敗卿必
擒則矣未逾月而捷報聞
蜀中一舉子獻詩太守云把斷劍門燒棧道成都别是
一乾坤守械其人奏之仁宗曰此乃老秀才急於仕
䆠而為之不足治也可授以司戸參軍其人到任不
一年慚恧而死
故事郊而肆赦奉祠不敬不以赦論治平中郎中易知
[001-13a]
素貪饕賜食大官醉飽失容御史以不敬聞韓魏公
請論如律謂不行後將廢禮英宗不許曰寧以他事
坐之士以飲食得罪使何面目見士大夫乎
秦國大長公主薨神考賜挽詞三首曰海濶三山路香
輪定不歸帳深空翡翠珮冷失珠璣明月留歌扇殘
霞散舞衣都門送車返宿草自春菲又曰曉𤼵城西
道靈車望更遙春風空魯館明月斷秦簫塵入羅衣
暗香隨玉篆銷芳魂飛北渚那復可為招又曰慶自
[001-13b]
天源𤼵恩從國愛申歌鐘雖在館桃李不成春水折
空還沁樓髙影隔秦區區㑹稽市無復獻珠人聖製
如此雖穆王黃竹漢高大風之詞莫可擬其髣彿噫
豈特前代帝王葢古今詞章之工者無此作也
神宗皇帝一日行後苑見牧猳㹠者問何所用牧者對
曰自祖宗以來長令畜之自稚養之以至大則殺之
更養稚者前朝不敢易竟不知果安用神宗沉思久
之詔付有司禁中自今不得復畜居數月衞士忽𫉬
[001-14a]
妖人急欲血澆之禁中卒不能致方悟太祖之逺略
熙寧中作坊以門巷委狹請直而寛廣之神宗以太
祖創始當有逺慮不許既而衆工作苦持兵奪門欲
出為亂一老卒閉而拒之遂不得出捕之皆𫉬
神宗病甚不能言宣仁謂曰我欲為汝改某事某事凡
二十餘條神宗皆㸃頭獨至青苗法再三問終不應
熙寧初神宗與二王禁中打毬子上問二王欲賭何
物徐王曰臣不賭别物若嬴時只告罷了青苗法
[001-14b]
承平時揚州郡治之東廡扃鎖屋數間上有建隆元年
朱漆金書牌云非有緩急不得輒開宣和元年盗起
浙西詔以童貫提師討之道出淮西見之焚香再拜
啟視之乃弓弩各千愛䕶甚至儼然如新貫命絃以
試之其力倍後來而製作精妙不可跂及士卒皆歎
服施之於用以致成功此葢太祖皇帝親征李重進
時所留者仰知經武之略明見於二百年之前如此
政和四年六月戊寅御筆取㑹到入内内侍省所轄苑
[001-15a]
東門藥庫所藏鴆鳥蛇頭葫蔓籐鈎吻草毒汁之𩔖
品數尚多皆屬川廣所貢典掌官吏三十餘人契勘
元無支遣顯屬虚設葢自五季亂離紀綱頽廢多用
此物以勦不臣者沿襲至今日自藝祖以來好生之
徳洽於人心若干憲網莫不明寘典刑誅殛市朝何
嘗用此自今可悉罷貢額並行停進仍廢此庫放散
官吏比附安排應毒藥并盛貯器皿並交付軍器所
仰於新城門外曠濶逈野處焚棄其灰燼於官地埋
[001-15b]
瘞分明封堠標識無使人畜近犯疾速措置施行仰
見祐陵仁厚之心徳及豚魚如此
祖宗開國以來西北兵革既定故寛其賦役民間生業
每三畝之地止取一畝之税縁此公私富庶人不思
亂政和間謀利之臣建議以為彼處減匿税賦乃創
置一司號西城所命内侍李彦主治之盡行根刷拘
催専供御前支用州縣官吏無郤顧之心竭澤而漁
急如星火其推行為尤者京東漕臣王宓劉寄是也
[001-16a]
人不堪命遂皆去而為盗河北蜂起遊宦商賈已不
可行至靖康初智勇俱困有啟於欽宗者命斬彦竄
宓寄以狥下寛恤之詔然無鄉從之心矣其後散為
巨冦於江淮間如張遇曹成鍾相李成之徒皆其人
也
髙宗好養鵓鴿躬自收放有士人題詩曰鵓鴿飛騰遶
帝都暮收朝放費工夫何如養箇南來鴈沙漠能𫝊
二帝書髙宗聞之召見士人即補以官
[001-16b]
髙宗在徳壽宫毎進膳必置匙筯兩副食前多品擇取
欲食者以别筯取置一器中食之必盡飯則以别匙
減而後食吳后嘗問其故對曰不欲以殘食與宫人
食也
南渡後有司降様下外郡置御爐炭胡桃紋鵓鴣色者
若干斤知婺州王居正論奏髙宗曰朕平居衣服飲
食且不擇美惡隆冬附火止取温暖豈問炭之紋色
也詔罷之宣和間宗室圍爐次索炭既至訶斥左右
[001-17a]
云炭質紅今黒非是葢嘗供熟火也以此𩔖推之豈
識世事艱難
髙宗嘗語吕頤浩曰朕在宫中每天下奏案至莫不熟
閲再三求其生路有至夜分卿可以此意戒刑寺官
凡於治獄切當留心勿草草頤浩再拜賀即以上㫖
喻之
紹興壬子詔知大宗正事安定郡王令疇訪求宗室伯
字號七嵗以下者十人入宫備𨕖十人中又擇二人
[001-17b]
焉一肥一癯迺留肥而遣癯賜銀三百兩以謝之未
及出思陵忽云更子細觀迺令二人乂手並立忽一
猫走前肥者以足蹴之上曰此猫偶爾而過何為遽
踢之輕易如此安能任重耶遂留癯而逐肥者癯者
乃阜陵也肥者名伯浩後終於温州都監
孝宗居髙宗喪百日後尚進素膳毁瘠特甚吳夫人者
潛邸舊人也屢以過損為言上堅不從夫人一日宻
諭尚食内侍潛以雞汁等雜素饌中以進上食之覺
[001-18a]
爽口詢所以然内侍恐甚以實告上大怒皇太后聞
之過宫力解乃出吳夫人於外内侍等罷職有差廟
號曰孝冝矣
孝宗初年恢復之志甚鋭而於時謀臣猛将彫喪略盡
財屈兵弱卒不得逞厥後畜積稍羨又嘗有意用兵
祭酒芮國器奏曰陛下只是被數文腥錢作使何不
試打算了得幾番犒賞上曰朕未之知也待打算報
卿後打算只了得十三番犒賞於是用兵之意又寢
[001-18b]
孝宗鋭志大功新進逢意務為可喜淳熙中上益
明習國家事老成鄉用一日躬朝徳壽從容醼飲
玉音曰天下事不必乗快要在堅忍終於有成而
已上再拜請書紳歸而大字掲於𨕖徳殿壁辛丑
廷䇿多士有一卷首曰天下未嘗有難成之事人
主不可無堅忍之心上覽而是之遂為第一葢親
擢也
壽皇在宫中常攜一漆拄杖宦官宮妾莫敢睨視嘗逰
[001-19a]
後苑偶忘攜焉特命小黄門取之二人竭力曳以來
葢精鐵也上方有意中原故隂自習勞苦如此劉恭
甫奏事便殿見一馬在殿前不動問王公明曰此木
刻者上於萬幾之暇御以習據鞍騎射也
淳熙已酉孝宗退居重華宫有浄室終日宴坐其間几
上惟書籍及筆墨楮研而已近璫嘗奏髙宗皇帝留
下寳器圖畫陛下盍時取觀壽皇曰先帝中興功徳
盛大故宜享此朕豈敢自比先帝皆鏁閉不開
[001-19b]
符命第二附先兆/轉生
王朴仕周為樞宻使五代自朱梁以用武得天下政事
皆歸樞宻院至今言二府當時宰相行文書而已時
縁用兵朴多宿禁中一日謁見世宗屏人顰蹙且倉
皇嗟嘆曰禍起不久矣世宗因問之曰臣觀元象大
異所以不敢不言世宗云如何曰事在宗社陛下不
能免而臣亦先當之今夕請陛下觀之可以自見是
夜與世宗微行自厚載門出至野次止於五丈河旁
[001-20a]
中夜後指謂世宗曰陛下見隔河如漁燈者否世宗
隨亦見之一燈熒熒然迤邐甚近則漸大至隔岸火
如車輪矣其間一小兒如三四嵗引手相指既近岸
朴曰陛下速拜之既拜漸逺而没朴泣曰陛下既見
無復可言後數日朴於李榖坐上得疾而死世宗既
伐幽燕道𬒳病而殂至明年而天授皇宋矣火輪小
兒葢國家火徳之兆云
藝祖受命元年秋三佛齊來貢時尚不知皇宋受禪也
[001-20b]
貢物有通天犀中有形如龍擎一葢其龍形騰上而
尾少向左成□形其文即宋字也真主受命豈偶然
哉藝祖即以此犀為帶每郊廟則繫之
郭祖微時與馮暉同里閈相善也椎埋無賴靡所
不至既而各竄赤籍一日有道士過之業彫刺二
人因令刺之乃於郭項右作雀左作榖馮則以臍
作瓮中作鴈數隻戒曰爾曹各於項臍自愛異日
雀榖鴈出瓮此亨顯之符也郭祖秉鉞之後雀
[001-21a]
榖稍近及踐祚雀遂榖焉馮之鴈亦自瓮中纍
纍而出果位方鎮
太祖征李筠以太宗為大内都㸃檢都民驚曰㸃檢作
天子矣更為一天子地耶此又人口木簡也
藝祖在周朝受命北征至陳橋驛為三軍推戴時太后
眷屬以下盡在定力文院有司將捜捕主僧悉令登
閣而固其扃鑰俄而大捜索主僧紿曰皆散走不知
所之甲士入寺升梯且𤼵鑰見蛛網絲布滿其上而
[001-21b]
塵埃凝積若累年不曽開者乃相告曰是安得有人
遂皆返去有頃藝祖已踐祚矣
梁寳誌銅牌記多識未來事云有真人在冀州閉口張
弓左右邉子子孫孫萬萬年江南中主名其子曰𢎞
冀吳越錢鏐諸子皆連𢎞字期以應之孰知宣祖正
當之也宣祖太祖/父名𢎞殷
曹翰圍江州三年城将破太祖嘉其盡節於所事遣使
諭翰城下日拒命之人盡赦之使人至獨木渡大風
[001-22a]
數日不可濟及風止而濟則翰已屠江州無遺𩔖適
一日矣唐吏部尚書張嘉福奉使河北逆韋之亂有
勅處斬尋遣使人赦之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
至已斬訖與此相𩔖
楊文公之生其胞䕃始脱則見兩鶴翅交掩塊物而蠕
動其母急令密棄諸溪流始出戸而祖母迎見啟視
之則兩翅歘開中有玉嬰轉側而啼舉家驚異非常
器也
[001-22b]
張乖崖成都還日臨行封一紙軸付僧文鑒大師上題
云請於乙夘嵗五月二十一日開後至祥符八年當
其嵗也時凌侍郎䇿知成都文鑒至是日持見凌公
曰先尚書向以此囑某已若干年不知何物也乞公
開之洎開乃所畫野服攜笻黄短褐一小真也題其
旁云依此様寫於仙逰閣上兼自作贊云乖則違衆
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徳徒勞丹青繪寫凡質
欲明此心垂之無斁凌公竒之於大慈寺閣龕以祠
[001-23a]
焉葢公以祥符七年甲寅五月二十一日薨開真之
日當小祥也
王冀公欽若微時薄遊臨川寄食蔡參政門館天寒冀
公無𬒳夜中凍甚竊入僕魁陳超𬒳中睡定超方夢
有數人叱曰宰相睡何得同牀耶即舁至戸外超甚
驚愕不敢近冀公自此謹待之兼盡力相助公後貴
顯所以存問於超者甚至超子亦舉進士王欽若字/定國新喻
人封冀國/公諡文穆
[001-23b]
仁宗晚年不豫漸復康平忽一日命宫嬪妃主游後苑
乗小輦東向欲登城堞遥見小亭榜曰迎曙帝不説
即時囘輦翼日上仙而英宗登極葢曙乃英宗御名
也又哲宗朝嘗創一堂退繹萬幾學士進名皆不可
意乃自製曰迎端意謂迎事端而治之未幾徽宗由
端邸即大位
仁宗嘗御便殿有二近侍争辨仁宗問之曰甲言貴賤
在命乙言由至尊帝黙然即以二小金合各書數字
[001-24a]
藏於中曰先到者保奏給事有勞推恩封閉甚嚴先
命乙攜一往東門司約及半道命甲攜一繼往無何
内東門司保奏甲推恩問之乃是乙半道傷足甲遂
先到帝歎曰信有命哉胡宿毎語後進曰萬事真實
有命人力計較不得吾平生未嘗于人他安能陶鑄
我自有命在枉費却閒工夫枉用却閒心力信得命
便養得氣不挫折也元豐中王岐公珪作宰相王和
父安禮尹京兆上眷甚渥且将大用岐公乗間奏曰京
[001-24b]
師術者皆言王安禮明年二月作執政神宗怒曰執
政除拜由朕豈由術者之言他日縱當次𥙷特且遲
之明春安禮果拜左丞珪曰陛下乃違前言何也上
黙然久之曰朕偶忘記信知果是命耶
撫之臨川北郭二十里間有地名曰虎頭洲郡人死不
能塟者必詣其所焚之因颺骸灰於水中治平元年
撫人李權夢親朋張樂送至洲上甚不悦告人曰吾
其死乎俄而𬒳鄉薦遂登第調處州司理乃悟虎頭
[001-25a]
為處字而洲為州也
歐陽文忠公慶厯末夜泊采石渡舟人鼾睡潮至月黒
公滅燭方寢微聞呼聲曰去未舟尾答曰有叅政宿
此不可擅去齋料幸攜至公私念曰舟尾逼浦且無
從人必鬼也通昔不寐五鼓聞岸上獵獵馳驟聲舟
尾曰齋料幸見還岸上且行且答曰道場不浄竟無
所得而歸公異之後日遊金山與長老瑞新語此事
驚曰某夜有施主設水陸攜室人至方拜忽乳一子
[001-25b]
俄腥風滅燭一衆盡恐乃公宿采石之夜也公後果
叅大政自叅知政事除蔡州而公求退之鋭者亦其
前知然耶黄魯直熙寧初宿石塘寺寺有鬼靈異僧
敬信之一夕夢曰分寧黄刑部至僧曰侍郎乎尚書
乎曰侍郎也魯直南遷已六十親故憂其禍大又南
方瘴霧非菜肚老人所宜魯直笑曰宜州者所以宜
於人也且石塘鬼侍郎之言豈欺我哉魯直竟殁於
宜州較采石之鬼何愚智相去三十里豈魯直癡絶
[001-26a]
故欺之耶
頴川一異僧能知人宿命時歐陽永叔領郡事見一妓
口氣常作蓮花香心頗異之舉以問僧僧曰此妓前
生為尼好轉妙法蓮花經三十年不廢以一念之差
墮身娼賤後因郡㑹妓適侍傍公因以僧語告之且
問今亦曽轉蓮經否妓曰某不幸為妓日事應接何
暇轉經公命取蓮經令讀一閲如流宛若素習試以
他經則不能也公益異之一作公婢/名胡媚娘
[001-26b]
王元之禹偁在黄日作竹樓與無愠齋記其末云後人
公退之餘召髙僧道侶烹茶煉藥則可矣若易為廐
庫厨𫝊則非吾徒也後安信可至訪之則樓且半圯
而齋已更為馬廐矣求其記則庖人亦取刻石壓羊
肉信可歎曰元之豈前知耶抑其言遂為䜟耶於是
樓與齋皆葺如舊而以其記龕之於壁
中大夫徽猷閣安詠信可宣和初守齊安下車訪
東坡雪堂遺址雖存堂瓦木已為兵馬都監拆而
[001-27a]
為教場亭子矣信可即呼都監責之且命復新之
堂成多燕飲其上信可亦善為詩在黄有詩云萬
古戰争餘赤壁一時形勝屬黄岡
韓魏公慶厯中以資政殿學士帥淮南一日後園中有
芍藥一幹分四岐岐各一花上下紅中間黄蕋間之
名金纒腰又謂之金帶圍初無種有時而出則城中
當有宰相公異之開一㑹欲招四客以賞之以應四
花之瑞時王岐公珪為大理寺評事通判王荆公安
[001-27b]
石為大理評事僉判皆召之尚少一客以州鈐轄諸
司使忘其名官最長遂取以充數明日早衙鈐轄者
申狀暴泄不至尚缺其一命取過客厯求一朝官足
之過客中無朝官惟有陳秀公升之時為大理寺丞
遂命同㑹至中筵剪四花四客各簪一花甚為盛集
後三十年間四人皆為宰相
洛中士人張起宗以訓䝉為生居於㑹節園側年四十
餘一日行於内前見有西來行李甚盛問之曰文樞
[001-28a]
宻知成都囘也姬侍皆騎馬錦繡蘭麝溢人眼鼻起
宗自歎曰同丙午生相逺如此傍有瞽者輒曰秀才
我與汝算命因與藉地卜者出算子約百餘布地上
幾長丈餘凡閲兩時曰好笑諸事不同但三十年後
有某星臨某所兩人皆同當並案而食者九箇月起
宗後七十餘嵗時文公亦居於洛起宗視其交逰飲
宴者皆一時貴人輒自疑曰余安得並案而食乎一
日公獨遊㑹節園問園側敎學者為誰左右以張對公命
[001-28b]
請至及見大喜問其甲子又與之同因呼為㑹節先
生公每召客必預召赴入㑹無先生則不往公為主
人則拐於左公為客則拐於右並案而食者將及九
月公之子及甫知河陽府公往視之公所居私第地
名東田有小姬四人謂之東田小籍共升大車隨行
祖於城西有伶人素不平之因為口號曰東田小籍
已登油壁之車㑹節先生暫别玳筵之宴坐客微笑
自此潞公復歸洛不復召之矣
[001-29a]
邉鎬為謝靈運後身故小字康樂范淳夫為鄧仲華後
身故名祖禹張平子後身為蔡伯喈鄒陽後身為東
坡居士即其習氣似皆不誣也
東坡在儋耳語其子過曰我决不為海外人近日頗覺
有還中州氣象乃滌研焚香寫平日所作八賦當不
脱誤一字以卜之寫畢大喜曰吾歸無疑矣後數日
廉州之命至八賦墨迹初歸梁師成後入禁中
閩中記言南臺沙合必出宰輔至和中閩人潘有實為
[001-29b]
省郎自負王佐才每遇鄉人必問南臺江可褰裳過
否或云未則色不悦迨章郇公入樞府之明年沙始
交遂大拜尋而吳丞相育曽侍中公亮陳丞相升之
皆相繼輔弼惟曽公泉人他皆建人吳章皆浦城人
又其後如章子厚諸公繼踵而起盛哉古𫝊沙合出
相比年遂為洲葢名世賚弼殆天啟然
章郇公得象守洪州嘗因晏客擲骰賭酒乃自黙占如
異日登台輔成貴采一擲得佛面浮圖遂緘秘其骰
[001-30a]
至為相猶在
世𫝊山谷老人前身為女子云山谷自有記刻石於涪
陵江上石至春夏為江水所浸故世未有模𫝊者其
記言山谷與東坡先生同謁清老清語坡是五祖戒
和尚後身而山谷前身則一女子我不能詳語竢異
日學士至涪陵自有告者山谷意謂涪陵非遷謫不
至既坐黨籍再貶涪陵未幾夢一女子告之云某生
前誦法華經𤼵願後身為男子得大智慧為一時名
[001-30b]
人今學士某前身也學士年來患腋氣者縁某所葬
棺朽有螘居於兩腋之下故致斯疾耳今此地後山
有某墓學士能啟之除去螘聚則腋患可愈也既覺
果訪得之因如其言且為再易棺修掩甫畢而腋氣
果不藥而除
神祖幸秘書省閱江南李主像見其人物儼雅再三歎
訝而徽宗生生時夢李主來謁然其文采風流過李
主百倍及北狩女真亦用江南國主見藝祖故事徽
[001-31a]
宗夢錢王再三乞還兩浙明日與鄭后言朕夜來被
錢王索取兩浙甚急鄭后奏云昨妾夢亦然須臾報
韋妃誕髙宗既三日徽宗臨視戲妃曰酷似淛臉葢
妃籍雖貫開封而原占於淛亦遂成南渡之讖云錢/王
夀八十一髙宗亦夀八十/一以夢讖參之良不誣矣
哲宗在位既久而皇嗣未立宻遣中貴往泰州天慶觀
問徐神翁徐但書吉人二字付之既還奏呈左右皆
無知其説者又元符以來殿庭朝㑹及常起居看班
[001-31b]
舍人必秉笏巡視班列懼有不盡恭者連聲云端笏
立既而哲宗升遐徽以端邸入承大統而吉人二字
乃潛藩之名徐神翁字太更名守信泰州海陵人居/冲真坊樂真橋之側嘉祐初執役天慶
觀持帚灑掃十數年人無識者止/呼為徐二翁蔣之竒號為神翁
宣和中燕諸王於禁中髙宗以困於酒倦甚小憩幄次
徽宗忽詢康王何在左右告以故徽宗幸其所視之
甫入即返驚愕黙然内侍請於上云適掲簾之次但
見金龍丈餘蜿蜓榻上不欲呼之所以亟出歎息久
[001-32a]
之云此天命也由是異待焉
顯仁太后在沙漠尚未知髙宗即位嘗用象戲局子褁
以黄羅書康王字貼於将上焚香禱曰今三十二子
俱擲於局若康王字入九宫者必得天位一擲其將
子果入九宫他子皆不近后以手加額喜甚即具奏
徽廟大喜復謂后曰瑞卜昭應異常可無慮矣
隂陽家流窮五行術數不得為亡至一切聽之反棄人
事斯失矣是以古人行道而委命不敢用億中以為
[001-32b]
信也蔡元長生慶厯之丁亥其月當壬寅日當壬辰
時為辛亥在昔幼時言命者或不多取之及逢時遇
主位極人臣而後操術者争談格局之髙推富貴之
繇徒足𤼵賢者之一笑耳大觀改元嵗復丁亥東都
順城門内有鄭氏者貨粉於市家頗贍給俗號鄭粉
家偶以正月五日亥時生一子嵗月日時適與魯公
合其家大喜極意撫愛謂且必貴時人亦為之傾聳
長則恣其所欲為鬭雞走犬一切不禁也始年十有
[001-33a]
八春末攜妓從浮浪人躍犬馬遊金明自苑中歸上
下悉大醉馬忽躍入波水中浸而死五行之不足信
如此蔡元度娶王荆公之女封福國夫人止一子談
天者多言其壽命不永元度夫婦憂之一日盡呼術
者之有名如林開之徒集於家相與决其疑云當止
三十五嵗元度顧其室云吾夫婦老矣可以放心豈
復見此逆境耶其子後竟至乾道中壽八十而終然
其初以恩倖為徽猷閣學士靖康初蔡氏既敗例遭
[001-33b]
削奪恰年三十五葢其禄盡之嵗繇是而知五行又
不可謂盡無也
熙寧元豐間有僧化成以命術聞於京師蔡元長兄弟
始赴省試同往訪焉時問命者盈門彌日方得前既
語以年月率爾語元長曰此武官大使臣命也他時
衣食不闕而已餘不可望也語元度曰此命甚佳今
嵗便當登第十餘年間可為侍從又十年為執政然
决不為真相晚年當以使相終既退元長大病其言
[001-34a]
元度曰觀其推步鹵莽如此何足信哉更俟旬日再
往訪之僧已不復記憶再以年月語之率爾而言悉
如前説兄弟相顧大驚然是年遂同登科自是相繼
貴顯於元長則大謬如此而元度終身無一語之差
以此知世所謂命術者𩔖不可信其有合者皆偶中
也
蔡侍郎凖少年時出入常有二人見於馬或肩輿之前
若先驅或前或却問之從者皆無所見凖甚懼謂有
[001-34b]
冤魂百方禳祛皆不能遣既久亦不以為事慶厯四
年生京而一人不見又二年生卞乃遂俱滅元符末
都城童謡有家中兩箇蘿蔔精之語而其末章云撞
着潭州海藏神至崇寧中賣餕饀者又有一包菜之
語其事皆驗而京於靖康初貶死於長沙豈潭州海
藏亦應於此耶
元絳字厚之初知荆南嘗夢至仙府與三人連書名旁
有告之曰君三人葢兄弟也覺而思之不知所謂既
[001-35a]
入翰林為學士韓持國維楊元素繪在院一日書奏
列名三人偏旁皆從絲始悟夢中兄弟之意既而持
國元素皆𥙷外公得尹京兆後三年復同元素還職
而鄧文約綰相繼為直院則三人之名又皆從絲葢
始終皆同以此知升沉進退决非偶然者一作元厚
之少時曽夢人告之異日當為翰林學士須兄弟數
人同在禁林厚之自思素無兄弟疑此夢為不然熙
寧中厚之除學士同時相先後入學士院一韓持國
[001-35b]
維一陳和叔繹一鄧文約綰一楊元素繪并厚之名
絳五人名皆從絲始悟兄弟之説
陳秀公丞相與元叅政厚之同日得疾陳忽寄聲問元
安否曰叅政之疾當即痊矣某雖小愈亦非久世者
絳請其説秀公曰某病中夢至一所金碧煥目室間
羅列甕器甚多上皆以青帛羃之具題曰元叅政香
飯也某問其故有守者謂某曰元公自少至老每食
度不能盡則必減别器未嘗殘一食此甕所貯皆其
[001-36a]
餘也世人每食不盡則狼籍委棄皆為掠剰所罰至
於減算奪禄無有免者今元公由此當更延十年福
算也後數月而秀公薨元果安享耆壽陳升之字𤾉/叔建陽人封
秀國公諡成肅深狡多/數善𫝊㑹以取富貴
張無盡丞相為河東大漕日於上黨訪得李長者古墳
為加修治且𤼵土以驗之掘地數尺得一大盤石石
面平瑩無他銘欵獨鐫天覺二字故人𫝊無盡為長
者後身張商英字天覺别號無盡蜀州人諡文忠授/法兠率從悦長者名通𤣥唐開元時人屏跡
[001-36b]
山居心窮𤣥奥著論釋華嚴/二十餘年始成趺坐而化
蔡忠懐確持正少年嘗夢為執政仍有人告之曰竢汝
父作狀元時汝為執政也持政覺而笑曰鬼物乃相
戲乎吾父老矣方致仕閒居乃云作狀元何也後持
正果作執政一日侍殿上聽唱進士第狀元乃黄裳
也持正不覺失驚且歎夢之可信也持正父名黄裳
乃泉州人晚年為陳州幕官遂不復歸持正年二十
許時家苦貧衣服垢敝一日與郡士人張湜師是同
[001-37a]
行張亦貧儒也俄有道人至注視持正久之因謾問
曰先輩狀貌極似李徳裕持正以為戲已因戲問曰
為相乎曰然南遷乎曰然復相師是曰當為卿監家
五十口時指持正云公當死矣道人既去二人大笑
以為狂後持正謫新州凡五年一日得師是書云以
為司農無𥙷然闔門五十口居京師食貧近蒙恩守
汝州持正讀至此忽憶道人之言遂不復讀數日得
疾而卒
[001-37b]
蔡丞相持正為府界提舉曰有人夢至一官府堂宇髙
邃上有具冕服而坐者四人傍有指謂之曰此宋朝
宰相次第所坐也及仰視之末乃持正也既寤了不
解至公有新州之命始悟過嶺宰相盧寇下至公為
四也
王將明父行可初知臨泉時将明為編修官行可問
異人王老志他日官所至書太平宰相四字遺之即
以墨塗抹其字故韓子蒼獻將明生日詩一絶句云
[001-38a]
百里青雲𤼵軔時驊騮絶足看奔馳太平宰相何人
識唯有巫咸得預知葢謂此也
建炎航海之役張俊既戰而棄鄞烏珠入之即日集賈
舟募瀕海之漁者為鄉道遂將犯蹕而風濤稽天盤
薄不得進烏珠怒躬命巨艘張颿徑前風益猛桅舞
舷側窘懼欲却而未脱諸口也遥望大洋中𨼆𨼆一
山顧問海師此何所對曰陽山烏珠慨然歎曰昔唐
斥境極於隂山吾得至此足矣遂下令反棹其日御
[001-38b]
舟將如館頭亦遏於風不爾幾殆葢天佑以開中興
云龍舒在淮最殷富金自南侵浙江無所不至獨不
入其境説者謂其語忌葢舒之比音輸也
昭州山水佳絶郡圃有亭名天繪建炎中吕巫為守以
天繪近金國號思有以易之時徐思川避地於昭吕
乞名於徐久而未𫉬復乞於范滋乃以清暉易之一
日徐䇿杖過庭仰視新榜忽檢得亭記於積壤中亟
滌石觀之乃丘濬寺丞所作也其記云余擇勝得此
[001-39a]
亭名曰天繪取其景物自然非人力所能摹寫耳後
某年某日當有俗子易名清暉者可為一笑還考范
更題之日竟無毫髪差也丘濬徽州黟縣人厯官殿
中丞因讀易悟損益二卦能通數知未來興廢嘗謂
家人曰吾壽終九九後果八十一卒
程師孟知洪州於府中作静堂自愛之無日不到
為詩題於石曰每日更忙須一到夜深還是㸃燈
來李元規見而笑曰此無乃是登溷詩乎
[001-39b]
秦㑹之初得疾遣前宣州通判李季設醮於天台桐栢
觀季以善奏章自名行至天姥嶺下憩小店中邂逅
一士人頗有俊氣問李曰公為太師奏章乎曰然士
人揺首曰徒勞耳數年間張徳逺當自樞府再相劉
信叔當總大兵捍邉若太師不死安有是事耶季不
敢復與語即上車去醮之明日而秦公卒張忠獻浚/字徳逺劉
武穆錡/字信叔
宣和末有題字數行於寳籙宫瑶仙殿左扉云家中木
[001-40a]
蛀盡南方火不明吉人歸塞漠亘木又摧傾始不可
辨後靖康之變方知家中木宋也南方火乃火徳吉
人亘木乃二帝御名宣和元年秋道徳院奏金芝生
車駕幸觀因幸蔡京家鳴鑾堂置酒時京有詩徽宗
即席賜和曰道徳方今喜迭興萬邦從化本天成定
知金帝來為主不待春風便𤼵生其後女真起海上
滅遼國陷中原以金為號以宣和七年冬犯京師以
十二月二十五日城陷太史預借立春出土牛以迎
[001-40b]
新嵗竟無助於事則徽宗賜和之句甚切其讖又徽
宗崇寧間曽夢青童從天而下出一玉牌上有字曰
丙午昌期真人當出上覺黙疏於簡札謂丙午年是
昌盛之時真人當降乃預製詔書具陳夢意令天下
尋訪異人至乙已冬内禪欽宗即位意當丙午之期
矣而次年乃有北狩之禍乃悟曰丙午是猖獗之期
而女真之人出也道君改元宣和人或離合其字曰/一旦宋亡此與梁蕭巋離合後周
宣政為字/文亡日同
[001-41a]
楚州有賣魚人姓孫頗知人災福時呼孫賣魚宣
和間上皇聞之召至京師館於寳籙宫道院一日
懐蒸餅一枚坐一小殿時日髙拜跪既久上覺微
餒孫見之即出懐中蒸餅云可以㸃心上雖訝其
異然未肻接孫云後來此亦難得食也時莫悟其
言明年遂有沙漠之行
建炎中錢公載鎮長安有道人從河東來謁錢與之有
舊問其來故曰吾本寓某縣比有風氣絶不佳一邑
[001-41b]
人當有災殃甚劇故捨去耳是時邉警方熾但意其
為是而轉徙也後月餘得鄰郡報彼縣白日地陷居
人盡没錢嗟異其前知欲呼語之㑹日暮至平旦乃
招之店人言道人房正在店墻下昨夜過半墻忽頽
遂遭壓死錢大驚嘆謂此人能知於前而不能審於
後豈㝠數已定非智慮算度所可脱耶
崔公誼者鄧州學生累舉不第因舅氏賈魏公䕃𥙷莫
州任丘簿熙寧初河北地震未已而公誼秩滿挈家
[001-42a]
已南行數程一夕宿孤村馬舖中風電隂黒夜半有
急叩門呼崔主簿在否言莫州有書崔披衣遽起未
開門先問何人書曰無書只敎𫝊語崔主簿君合係
地動壓殺人數輒敢擅逃過河已收魂岱嶽到家速
來迨開門寂無所覩崔自度必死乃兼程送其妻孥
至壽陽次日遂卒時崔妻父陳宗儒知壽州
斡離不陷汴京殺太宗子孫幾盡宋臣有詣其營者觀
其貌絶𩔖藝祖伯顔下臨安有識之者後於帝王廟
[001-42b]
見周世宗像分毫不爽世又𫝊王介甫為秦王廷美
後身髙宗乃錢王後身
髙宗嘗宴大臣見張循王俊持一扇有玉孩兒扇墜上
識是十年前往四明誤墜於水屢尋不𫉬乃詢於循
王對曰臣於清河坊舖家買得召問舖家云得於提
籃人復遣根問囘奏云於候潮門外陳宅厨娘處買
得又遣問厨娘云破黄花魚腹中得之奏聞上大悦
以為失物復還之兆舖家及提籃人𥙷校尉厨娘封
[001-43a]
孺人循王賞賜甚厚
真文忠公徳秀建寧浦城人起自白屋先是有道人於
山間結菴煉丹將成忽一日入定語童子曰我去後
或十日五日即還慎勿輕動我屋子數日忽有叩門
者童子語以師出未還其人曰我知汝師死久矣今
已為㝠司所録不可歸留之無益徒臭腐耳童子騃
甚不悟其為魔遂舉而焚之道者旋出定歸已無及
繞菴呼號曰我在何處如此月餘不絶鄉落為之不
[001-43b]
安適有老僧聞其言厲聲答之曰你説尋我你却是
誰於是遂絶時真母方娠忽見一道者入室遂産西
山幼頴悟絶人家貧無從得書往往假之他人及剽
學里儒為舉子業未幾登第終為世儒宗
史丞相浩與覺長老善一日邀覺至第問之曰和尚與
我孰好覺見其堂中羅綺爛盈粉黛環列謾曰丞相
富貴好老僧何敢比也既自省曰此念一差積嵗蒲
團功夫盡廢終當墮落泥滓一日浩坐㕔上忽見覺
[001-44a]
突入堂中使人往寺廉之則報覺死矣茶頃後院弄
璋浩黙然知為覺也遂以覺為小字及長名曰彌逺
是佛位中人有人作詩規之曰前身元是覺闍黎業
障紛華總不迷到此更須睁隻眼好将慧力運金鑱
彌逺比周楊后出入宫禁外議甚譁有人作咏雲詞
譏之曰往來與月為儔舒卷和天也蔽
王葢縣丞福州長溪人嘉定初宦遊京湖時方經金兵
殺人至多積骸如山有未絶者夜見炳燭呵殿而來
[001-44b]
以為冦也懼甚屏息窺之旋聞按籍呼名死者輒起
應已復仆次至王亦起應之則又聞其有言曰此人
未當死乃舉籍唱曰二十年後當於辰州伏法既得
免投僧舍為行者適郡倅眉山家坤翁來游寺中喜
其淳謹而文曰肻從我乎欣然而就家人亦愛之家
有女適史植齋季温之子使從之以往遂居史已而
史得辰州欲以自隨王猛憶前事具白辭行史曰吾
為郡守豈不能庇汝乃勉從之至郡逾年史幼女戲
[001-45a]
後圃為蛇所繞王因擊蛇併女斃焉史怒竟致之法
距聞神言恰二十年
宋祖建隆庚申受禪後聞陳希彞只怕五更頭之言命
宫中轉六更方嚴鼓鳴鐘殊不省庚與更同音也至
理宗景定元年厯五庚申越十七年宋亡而五更頭
之數信矣
宋祖以乙亥命曹翰取江州後三百年乙亥吕師䕫以
江州降元以丙子受江南李煜降後三百年丙子少
[001-45b]
帝為元所擄以已夘滅漢混一天下後三百年己夘
宋亡於崖山宋祖生於丁亥而建國於庚申元太祖
之降生與建國之年亦同宋興於後周顯徳七年時
恭帝八嵗亡於徳祐元年少帝四嵗諱㬎顯徳二字
不期而合又同廟號亦曰恭帝周有太后在上禪位
於太祖宋亦有太后在上歸命於大元北客有詠前
朝詩云當日陳橋驛裏時欺他寡婦與孤兒誰知三
百餘年後寡婦孤兒亦𬒳欺又咏汴京青城云萬里
[001-46a]
風霜空緑𣗳百年興廢又青城葢金之亡亦聚其諸
王於青城而殺之
咸淳十年度宗大漸大内建醮保安太乙宫唐道録素
以精䖍著名行持章伏壇出神層霄𬒳罡風吹擊遂
排神馭氣得至魔王界内又為天花墜壓乃竭力作
法直造天門天神又行麾叱乃黙叩祖師云自傳法
以來有辭即達未嘗過差未審何罪若此有天丁𫝊
祖師張真君法㫖引至三省敷陳所奏始得騰送奏
[001-46b]
院看詳呈覆祖師云昨奉上帝勅命不許受宋國表
章但其辭意䖍切難以抑遏乃命有司引押唐某詣
玉階適逢下界公事稠衆中見真君引致一神人衣
粧皆如天帝但簪下辮髪耳有十數人各荷青冊一
擔在庭下伺候忽𫝊帝㫖云宋國人民疆土付汝執
掌神人祗拜而退其荷冊者皆隨去傍有天丁謂某
言宋國厯數盡矣汝章不達由此也唐還不敢泄露
至元革命方與人言之前此相𫝊徽宗親臨寳籙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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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一日啟醮道士至醮壇拜章伏地久之方起上詰
其故答曰適至上帝所值奎宿奏事良久方畢始能
上其章上嘆訝問曰奎宿何神所奏何事對曰所奏
不可知此宿乃本朝蘇軾帝大驚先是崇觀間以黨
籍禁蘇公文辭并墨跡而毁之政和中不惟弛其禁
且欲玩其文詞墨跡一時士大夫從風而靡為是故
也
至元十一年甲戍宋之咸淳十年也秋七月元世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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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右丞相伯顔總制大軍取宋諭之曰朕聞曹彬
不嗜殺人一舉而定江南汝其體朕心法彬事毋使
吾赤子横罹鋒刃伯顔叩首奉命惟謹明年乙亥春
諸郡望風降敗伯顔遣員外郎石天麟詣闕奏聞世
皇喜顧謂侍臣曰朕兵已到江南宋之君臣必知畏恐
兹若遣使議和邀索嵗幣想無不從者遂勅伯顔按
兵乃命禮部尚書亷希賢侍郎嚴忠範計議官宋徳
秀秘書丞柴紫芝等齎奉國書使宋次建康希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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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兵衛送伯顔曰方今兩軍相阨互有設險宜令行
人先往道意若便擁兵前進吾恐别生罅隙則和議
之事必難成矣希賢等堅請乃簡閱鋭卒五百畀之
至獨松闗戍闗者宋浙西安撫使參議官張濡也以
為北兵叩闗率衆掩擊殺忠範希賢𬒳執病創死世
皇聞之大怒趣進攻嗟夫宋之亡始以拘留使者肇
敵兵之興終以誤殺使者激世皇之怒耳藉使獨松
之使不死宋之存亡未可知其亦有數也歟宋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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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江南謡曰江南若破百鴈來過當時莫喻其義及
宋亡葢知指丞相伯顔也
賈平章魯港之師嘗與北軍議定嵗幣講解約於
來日各退師一舍以示信既而西風大作北軍之
退西者旗幟皆東指孫虎臣意以為北軍順風進
師遂倉忙告急於賈賈以為北軍失信而相紿遂
鳴鑼退師及知其悞則軍潰已不可止矣是以南
軍既退之後越一宿而北軍始進葢以此也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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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乎
宋少帝在燕京淒涼無賴時汪水雲以黄冠放還少帝
作詩送之云寄語林和靖梅花幾度開黄金臺下客
應是不歸來
元文宗潛邸金陵日嵗當戊辰適太平興國寺鑄大鐘
為金數萬斤方在冶上至其所取鑲嵌碧珠指環黙
祝曰若天命在躬此當不壞即投液中鐘成其欵有
曰皇帝萬嵗珠宛然在其上若故識之而堅固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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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采明𤼵不少灼毁萬目驚覩歡歎如一及登大寳
方與近侍言向時祝天之讖
宋稗𩔖鈔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