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a0108 御纂朱子全書-宋-朱熹 (master)


[023-1a]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朱子全書卷二十三
  孟子四
   盡心上
    盡其心者章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者字不可不子細看人能盡其心
  者只為知其性知性却在先
 李問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曰此句文勢與得其民者得
[023-1b]
  其心也相似
 人徃徃說先盡其心而後知性非也心性本不可分况
  其語脈是盡其心者知其性心只是包著這道理盡
  知得其性之道理便是盡其心若只要理㑹盡心不
  知如何地盡
 知性者物格也盡心者知至也物字對性字知字對心
  字
 盡心以見言盡性以養言
[023-2a]
盡心盡性之盡不是做工夫之謂盖言上面工夫已至
 至此方盡得耳中庸言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孟
 子言盡其心者知其性是也
黄敬之問盡心知性曰性是吾心之實理若不知得却
 盡箇甚麽又問知其性則知天矣曰倪録云知天是/知源頭來處
 性以賦於我之分而言天以公共道理倪録作公/共之本原
 言天便脫模是一箇大底人人便是一箇小底天吾
 之仁義禮智即天之元亨利貞凡吾之所有者皆自
[023-2b]
 彼而來也故知吾性則自然知天矣以上語/類七條
以文勢觀之盡其心者知其性也言人之所以能盡其
 心者以其知其性故也盖盡心與存心不同存心即
 操存求放之事是學者初用力處盡心則窮理之至
 廓然貫通之謂所謂知性即窮理之事也須是窮理
 方能知性性之盡則能盡其心矣答林/徳久
盡心知性之說恐未然今亦未論義理如何只看文勢
 者也二字便可見近有朋友引得其民者得其心也
[023-3a]
 以證之亦自有理若如所論私意脫落無有渣滓為
 盡心即不知却如何說存心兩字兼既未知性即是
 於理尚有未明如何便到得此田地耶此處一差便
 入釋氏見觧矣此理甚明更宜思之况知者有漸之
 詞盡者無餘之義其意象規模自應有先後也答林/徳久
問孟子所謂盡心今既定作知至說則知天一條當何
 繫屬繫之知性之下而盡心之前與知性俱為一滚
 事耶抑繫之盡心之下乃知至後又精熟底事耶夫
[023-3b]
 三者固不容截然分先後然&KR0556其間細論之亦豈得
 謂全無少别曰知性則知天矣據此文勢只合在知
 性裏說答陳安卿○以/上文集三條
盡心知性知天此是致知存心養性事天此是力行
存之養之便是事心性便是天故曰所以事天也
仲思問存心養性先後曰先存心而後養性養性云者
 養而勿失之謂性不可言存
存心便性得所養季通說存心雖是然語性已踈性有/動静
[023-4a]
 盖孟子本文甚切以上語/類四條
孟子說存其心養其性只是要人常常操存此心不令
 放逸則自能去講學以明義理而動静之間皆有以
 順其性之當然也答余國秀/○文集
夭夀不貳不以生死為吾心之恱戚也
敬之問夭夀至命也曰既不以夭夀貳其心又須修身
 以俟方始立得這命自家有百年在世百年之中湏
 事事教得當自家有一日在世一日之内也須教事
[023-4b]
 事是當始得若既不以夭夀動其心一向胡亂做又
 不可如佛氏以絶滅為事亦可謂之夭夀不貳然脩
 身以俟一段全不曽領㑹所以做底事皆無頭腦無
 君無父亂人之大倫
敬之問夀夭不貳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夀夭是天
 命脩身是順天命安於天理之正無一豪人欲計較
 之私而天命在我方始流行曰夭夀不貳是不疑他
 若一日未死一日要是當百年未死百年要是當這
[023-5a]
 便是立命夭夀不貳便是知性知天之力脩身以俟
 便是存心養性之功立命一句更用通下章看又問
 莫非命也順受其正若是人力所致者如何是命曰
 前面事都見不得若出門吉凶禍福皆不可知但有
 正不正自家只順受他正底自家身分無過恁地死
 了便是正命若立巖牆之下與桎梏而死便不是正
 命以上語/類三條
夭夀之不齊盖氣之所禀有不同者不以恱戚二其心
[023-5b]
 而唯脩身以俟之則天之正命自我而立而氣禀之
 短長非所論矣答張敬夫問/目○文集
   莫非命也章
盡其道而死者順理而吉者也桎梏死者逆理而凶者
 也以非義而死者固所自取是亦前定盖其所禀之
 惡氣有以致之也
問桎梏死者非正命也雖謂非正然亦以命言此乃自
 取如何謂之命曰亦是自作而天殺之但非正命耳
[023-6a]
 使文王死於羑里孔子死於桓魋却是命
問莫非命也命是指氣言之否曰然若在我無以致之
 則命之夀夭皆是合當如此者如顔子之夭伯牛之
 疾是也
孟子說命至盡心章方說得盡以上語/類四條
   萬物皆備於我矣章
萬物皆備於我須反身而實有之無虧無欠方能快活
 若反身而不誠雖是本來自足之物然物自物何干
[023-6b]
 我事
反身而誠則恕從這裏流出不用勉强未到恁田地須
 是勉強
或問萬物皆備於我章後面說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如何曰恕便是推己及物然這箇强恕者亦是他見
 得萬物皆偹於我了只爭著一箇反身而誠便須要
 強恕上做工夫所謂強恕盖是他心裏不能推己及
 人便須強勉行恕拗轉這道理然亦只是要去箇私
[023-7a]
 意而已私意既去則萬理自無欠闕處矣
萬物皆偹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萬物不是萬物
 之迹只是萬物之理皆備於我如萬物莫不有君臣
 之義自家這裏也有萬物莫不有父子之親自家這
 裏也有萬物莫不有兄弟之愛自家這裏也有萬物
 莫不有夫婦之别自家這裏也有是這道理本來皆
 備於吾身反之於吾身於君臣必盡其義於父子必
 盡其親於兄弟必盡其愛於夫婦必盡其别莫不各
[023-7b]
 盡其當然之實理而無一豪之不盡則仰不愧俯不
 怍自然是快活若是反之於身有些子未盡有些子
 不實則中心愧怍不能以自安如何得㑹樂横渠曰
 萬物皆備於我矣言萬物皆素定於我也行有不慊
 於心則餒矣故反身而誠樂莫大焉若不是實做工
 夫到這裏如何見得恁地
或問明道說學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孟子
 言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則為大樂若反身未誠
[023-8a]
 則猶是二物有對又安得樂訂頑意思乃備言此體
 横渠曰萬物皆備於我言萬事皆有素於我也反身
 而誠謂行無不慊於心則樂莫大焉如明道之說則
 物只是物更不須作事且於下文求仁之說意思貫
 串横渠觧反身而誠為行無不慊之義又似來不得
 不惟以物為事如下文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如何
 通貫得為一意曰横渠之說亦好反身而誠實也謂
 實有此理更無不慊處則仰不愧俯不怍樂莫大焉
[023-8b]
 強恕而行即是推此理以及人也我誠有此理在人
 亦各有此理能使人有此理亦如我焉則近於仁矣
 如明道這般說話極好只是說得太廣學者難入以/上
 語類/五條
反身而誠敬夫觧云反身而至於誠則心與理一云云
 愚按此觧語意極髙然只是贊詠之語施之於經則
 無發明之助施之於己則無體驗之功竊恐當如張
 子之說以行無不慊於心觧之乃有著落兼樂莫大
[023-9a]
 焉便是仰不愧俯不怍之意尤慤實有味也若只懸
 空說過便與禪家無以異矣荅張敬夫孟子/說疑義○文集
   行之而不著焉章
方行之際則明其當然之理是行之而著既行之後則
 識其所以然是習矣而察初間是照管向前去後來
 是回顧後面看所行之道理如何如人喫飯方喫時
 知是飯當喫既喫後則知飯之飽如此語/類
   覇者之民章
[023-9b]
自王者之民皥皥如也而下至豈曰小補之哉皆說王
 者功用如此
所過者化只是身所經歴處如舜耕歴山陶河濵者是
 也略略做這裏過便自感化不待久留言其化之速
 也謙之云所存者神是心中要恁地便恁地否曰是
 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小補只是逐片逐
 些子補綴上下與天地同流重新鑄一番過相似
存神過化程說甚精正得孟子本意過是身所經歴處
[023-10a]
 無不感動如黎民於變便是化存是存主處不是主
 宰是存這事這事便來應二程看文字最精密如中
 庸說門人多不能曉其意
過化存神舊說所應之事過而不留便能所存者神神
 即神妙不測故上蔡云所過者化故所存者神所存
 者神故所過者化鄉里李欲才云譬如一面鏡先來
 照者既去不見了則後來者又可以照若先底只在
 則不復能照矣将做一事說亦自好但據孟子本文
[023-10b]
 則只是身所經歴處便化心所存主處便神如綏斯
 來動斯和又荀子亦言仁人之兵所過者化所存者
 神似是見成言語如金聲玉振之類故孟荀皆用之
 荀卿非孟子必不肯用其語也
問尋常人說皆云所過者化便能所存者神曰他是就
 心說據孟子意乃是就事說問注引舜事如何曰舜
 在下只得如此及見用則賔四門之屬皆是化聖人
 豈能家至户曉盖在吾化中者皆是過問存神與過
[023-11a]
 化如何别曰過化言所過即化存神便有響應意思
 問上蔡云所過者化便所存者神所存者神便所過
 者化曰此是就心說事來不留於心便是存神存神
 便能過化横渠云性性為能存神物物為能過化亦
 是此說以上語/類五條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章
至之問逹之天下也方為仁義曰親親仁也敬長義也
 不待逹之天下方始謂之仁義無他逹之天下只說
[023-11b]
 逹之天下無别道理語/類
   無為其所不為章
敬之問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曰人心至靈其
 所不當為不當欲之事何嘗不知但初間自知了到
 計較利害却自以為不妨便冐昧為之欲之耳今既
 知其所不當為不當欲者便要來這裏截斷斷然不
 為不欲故曰如此而已矣語/類
   人之有徳慧術知章
[023-12a]
或問徳慧術知曰徳慧純粹術知聰明須有朴實工夫
 方磨得出語/類
   有安社稷臣章
王丈云天民大人不可分如大聖神之不可優劣某竊
 意此等向上地位與學者今日立身處大故懸絶故
 難遥度今且以諸先生之語求之則聖神固不可分
 横渠曰聖不可知謂神荘生謬妄又謂有神人焉伊/川曰神則聖而不可知非聖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
 也/大與聖則不可不分伊川曰大而化之已與理一/也未化者如操尺度量物用
[023-12b]
 之尚不免差已化者已即尺度尺度即巳顔子大而/未化若化則逹於孔子矣横渠曰大可為也化不可
 為也在熟之而已易所謂窮神知化乃養盛自致非/知力能強也又曰大而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後能
 有其大又曰大㡬聖/矣化則位乎天徳矣更以言語氣象揣度則逹可行
 於天下而後行之與正已而物正者亦不得不異且
 如伊尹曰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使是民為
 堯舜之民哉豈若於吾身親見之哉又曰予将以斯
 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此可謂逹可行於天
 下而後行之矣其於舜之恭巳正南面而已矣如何
[023-13a]
 哉似此恐未可謂不可分也但其分難見如顔子之
 未逹一間處只是顔子自知耳答汪尚書/○文集
   廣土衆民章
問君子所性章曰只是這一箇道理雖逹而為堯舜在
 上亦不是添加些子窮而為孔孟在下亦不是减少
 些子盖這一箇道理合下都定了更添减不得又云
 這所性字說得虛如堯舜性之之性字
敬之問君子所性曰此是說生來承受之性仁義禮智
[023-13b]
 根於心便見得四端著在心上相離不得才有些子
 私意便剗斷了那根便無生意譬如木根著在土上
 方㑹生其色也睟然都從那根上發出來
問仁義禮智根於心曰上說君子是通聖人言盖君子
 氣禀清明無物欲之累故合下生時這箇根便著土
 所以生色形見於外衆人則合下生時便為氣禀物
 欲一重隔了這箇根便未著土在盖有殘忍底心便
 沒了仁之根有頑鈍底心便沒了義之根有忿狠底
[023-14a]
 心便沒了禮之根有黒暗底心便沒了智之根都各
 有一重隔了而今人只要去其氣質物欲之隔教四
 者之根著土而已如堯舜性之便是根已著土了湯
 武反之便是元來未曾著土而今方移得來著土了
看文字當看大意又看句語中何字是切要孟子謂仁
 義禮智根於心只根字甚有意如此用心義理自出
 以上語/類四條
不言而喻集注此義近看得似未安恐只是說四體不
[023-14b]
 待安排而自然中禮也答歐陽希/遜○文集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章
至之問孔子登東山而小魯一節曰此一章如詩之有
 此興比者但比之以他物而不說其事如何興則引
 物以發其意而終說破其事也如孔子登東山而小
 魯至逰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此興也觀水有術必
 觀其瀾至容光必照焉此比也流水之為物也至不
 成章不逹此又是興也比者如鶴鳴於九臯之類興
[023-15a]
 者如他人有心予忖度之上引毚兔柔木之類是也
 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
 章不逹盖人之為學湏是務實乃能有進若這裏工
 夫欠了些分豪定是要透過那裏不得
問必觀其瀾是因其瀾處便見其本耶抑觀其瀾知其
 有本了又湏窮其本之所自來曰若論水之有源本
 則觀其流必知其有源然流處便是那源本更去那
 裏别討本只那瀾便是那本了若非本何處有那流
[023-15b]
 若說觀其瀾又須觀其本則孟子何不曰必觀其本
 他說觀其瀾便是&KR0556瀾處便見其本以上語/類二條
   雞鳴而起章
利與善之間若纔有心要人知要人道好要以此求利
 祿皆為利也這箇極多般様雖所為皆善但有一豪
 歆慕外物之心便是利了如一塊潔白物事上面只
 着一㸃黒便不得為白矣又如好底物事如腦子之
 屬上面只着一㸃糞穢便都壊了不得為香矣若是
[023-16a]
 糞穢上面假饒著一堆腦麝亦不濟事做善須要做
 到極盡處方唤做善
用之問舜孳孳為善未接物時只主於敬便是為善以
 此觀之聖人之道不是黙然無言聖人之心純亦不
 巳雖無事時也常有箇主宰在這裏固不是放肆亦
 不是如槁木死灰曰這便如夜來說只是有操而已
 一叚如今且湏常存箇誠敬做主學問方有所歸著
 如有屋舍了零零碎碎方有頓處不然却似無家舍
[023-16b]
 人雖有千萬之寳亦無安頓處今日放在東邊草裏
 明日放在西邊草裏終非己物以上語/類二條
   楊子取為我章
問墨氏兼愛楊氏為我夫兼愛雖無差等不合聖人之
 正道乃是割己為人滅去己私猶足立教若為我乃
 小巳自私之事果何足以立教耶曰荘子數稱楊子
 居之為人恐楊氏之學如今道流修煉之士其保嗇
 神氣雖一句話也不妄與人說正孟子所謂拔一毛
[023-17a]
 而利天下不為是也
問楊墨固是皆不得中至子莫又要安排討箇中執之
 曰子莫見楊墨皆偏在一處要&KR0556二者之中而執之
 正是安排尋討也原其意思固好只是見得不分明
 依舊不是且如三過其門而不入在禹稷之時則可
 在顔子則不可居陋巷在顔子之時則是中在禹稷
 之時則非中矣居陋巷則似楊氏三過其門而不入
 則似墨氏要之禹稷似兼愛而非兼愛顔子似為我
[023-17b]
 而非為我以上語/類二條
執中當知時茍失其時則亦失中矣此語恐未安盖程
 子謂子莫執中比楊墨為近而中則不可執也當知
 子莫執中與舜禹湯之執中不同則知此說矣盖聖
 人義精仁熟非有意於執中而自然無過不及故有
 執中之名而實未嘗有所執也以其無時不中故又
 曰時中若學未至理未明而徒欲求夫所謂中者而
 執之則所謂中者果何形状而可執也殆愈執而愈
[023-18a]
 失矣子莫是也既不識中乃慕夫時中者而欲随時
 以為中吾恐其失之彌逺未必不流而為小人之無
 忌憚也中庸但言擇善而不言擇中其曰擇乎中庸
 亦必繼之曰得一善豈不以善端可求而中體難識
 乎夫惟明善則中可得而識矣答何叔亰/○文集
   飢者甘食章
人心亦皆有害趙氏謂人心為利欲所害此說甚善愚
 謂飢渇害其知味之性則飲食雖不甘亦以為甘利
[023-18b]
 欲害其仁義之性則所為雖不可亦以為可荅何/叔亰
飢者甘食渇者甘飲某竊謂此章是借飢渇之害以言
 人心之害所謂人心之害恐不止為貧賤而已凡一
 切欲有求之不得而遂不暇擇焉皆是也所謂人能
 無以飢渇之害為心害者謂人能無以飢渇害口腹
 之類為其心害則不憂其不及人矣未知如此說得
 否曰此章從來有兩說以意則此說勝蓋不欲人以
 利欲害其心如飢渇之害口腹也以語則不以飢渇
[023-19a]
 之害動其心者為切於文義未知果孰是但後說差
 不費力耳荅潘子善○以/上文集二條
   堯舜性之也章
性之是合下如此身之是做到那田地
或問仁人心也若假借為之焉能有諸巳哉而孟子却
 云五覇久假而不歸烏知其非有何也曰此最難說
 前軰多有辯之者然卒不得其說烏知二字為五覇
 設也如云五覇自不知也五覇久假而不歸安知其
[023-19b]
 亦非己有也以上語/類二條
久假之說欲下語云五覇假之而至於功施當時名顯
 後世則是久假而不歸矣人亦安能知其本非真有
 哉孟子之言盖疾矯偽之亂真傷時人之易惑而非
 與五覇之辭也答蔡/季通
温公疑孟曰所謂性之者天與之也身之者親行之也
 假之者外有之而内實亡也堯舜湯武之於仁義也
 皆性得而身行之也五覇則強焉而已夫仁所以治
[023-20a]
 國家而服諸侯也皇帝王覇皆用之顧其所以殊者
 大小髙下逺近多寡之間耳假者文具而實不從之
 謂也文具而實不從其國家且不可保况於覇乎雖
 久假而不歸猶非其有也隠之辯曰仁之為道有生
 者皆具有性者同得顧所行如何耳堯舜之於仁生
 而知之率性而行也湯武之於仁學而知之體仁而
 行也五覇之於仁困而知之意謂非仁則不足以治
 國家服諸侯於是假而行之其實非仁也而謂皇帝
[023-20b]
 王覇皆用之顧其所以殊者大小髙卑逺近多寡之
 間耳何所見之異也孟子之言曰堯舜性之湯武身
 之五覇假之假之而不歸烏知其非有正合中庸所
 謂或安而行或利而行或勉強而行及其成功一也
 孟子之意以勉其君為仁耳惜乎五覇假之而不能
 久也曰隠之以五覇為困知勉行者愚謂此七十子
 之事非五覇所及也假之之情與勉行固異而彼於
 仁義亦習聞其號云耳豈真知之者哉温公云假者
[023-21a]
 文具而實不從之謂也文具而實不從其國家且不
 可保况於覇乎雖久假而不歸猶非其有也愚謂當
 時諸侯之於仁義文實俱䘮惟五覇能具其文耳亦
 彼善於此之謂也又有大國資強輔因竊仁義之號
 以令諸侯則孰敢不從之也哉使其有王者作而以
 仁義之實施焉則爝火之光其息久矣孟子謂久假
 不歸烏知其非有止謂當時之人不能察其假之之
 情而遂以為真有之耳此正温公所惑而反以病孟
[023-21b]
 子不亦誤哉讀余隐之尊孟辯/○以上文集二條
   王子墊問曰章
問王子墊以人之為士下既不為農工商之事上又未
 有卿大夫之職故疑其若無所事者孟子言士雖未
 得位以行道而其志之所尚則有仁義焉曰尚志之
 說甚善志字與父在觀其志之志同盖未見於所行
 而方見於所存也荅潘謙之/○文集
   桃應問曰章
[023-22a]
温公疑孟曰虞書稱舜之徳曰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
 孝烝烝又不格姦所貴乎舜者為其能以孝和諧其
 親使之進進以善自治而不至於惡也如是則舜為
 子瞽瞍必不殺人矣若不能止其未然使至於殺人
 執於有司乃棄天下竊之以逃狂夫且猶不為而謂
 舜為之乎是特委巷之言也殆非孟子之言也且瞽
 瞍既執於臯陶矣舜烏得而竊之雖負而逃於海濵
 臯陶外雖執之以正其法而内實縱之以予舜是君
[023-22b]
 臣相與為偽以欺天下也惡得為舜與臯陶哉又舜
 既為天子矣天下之民戴之如父母雖欲遵海濵而
 處民豈聼之哉是臯陶之執瞽瞍得法而亡舜也所
 亡益多矣故曰是特委巷之言殆非孟子之言也隠
 之辯曰桃應之問乃設事耳非謂巳有是事也桃應
 之意盖謂法者天下之大公舜制法者也臯陶守法
 者也脫或舜之父殺人則如之何孟子答之曰執之
 者士之職所當然也舜不敢禁者不以私恩廢天下
[023-23a]
 之公法也夫有所受云者正如為将閫外之權則專
 之君命有所不受士之守法亦然盖以法者先王之
 制與天下公共為之士者受法於先王非可為一人
 而私之舜既不得私其父将寘之於法則失為人子
 之道将寘而不問則廢天下之法寜并棄天下願得
 竊負而逃處於海濵樂以終其身焉更忘其為天子
 之貴也當時固無是事彼既設為問目使孟子不答
 則其理不明孟子之意謂天下之富天子之貴不能
[023-23b]
 易事父之孝遂答之以天下可忘而父不可暫捨所
 以明父子之道也其於名教豈曰小補之哉曰龜山
 先生嘗言固無是事此只是論舜心耳愚謂執之而
 已矣非洞見臯陶之心者不能言也此一章之義見
 聖賢所處無所不用其極所謂止於至善者也隐之
 之辯專以父子之道為言却似實有此事於義未瑩
 讀余隐之尊/孟辯○文集
   孟子自范之齊章
[023-24a]
問孟子言居移氣養移體後却只論居不論養豈非居
 能移人之氣亦如養之能移人之體乎曰有是居則
 有是養居公卿則自有公卿底奉養居貧賤則自有
 居貧賤底奉養言居則養在其中語/類
   形色天性章
敬之問形色天性形是耳目口鼻之類色是如何曰一
 顰一笑皆有至理形字重色字輕故下面但云惟聖
 人可以踐形直卿云形是動容貎色是正顔色曰固
[023-24b]
 是
踐形是有這箇物事脚實踏著不闕了他箇有是形便
 有是理盡得這箇理便是踐得這箇形耳目本有這
 箇聰明若不盡其聰明時便是闕了這箇形不曽踐
 得以上語/類二條
踐形如踐言之踐程子所謂充人之形是也盖人之形
 色莫非天性如視則有明聼則有聰動則有節是則
 所謂天性者初不外乎形色之間也但常人失其性
[023-25a]
 故視有不明聼有不聰動有不中是則雖有是形而
 無以踐之惟聖人盡性故視明聼聰而動無不中是
 以既有是形而又可以踐其形也可以踐形則無愧
 於形矣荅吴晦叔/○文集
   君子之所以教者五章
伯豐問横渠曰顔子私淑艾以教人隐而未見之仁也
 如何曰舊觧有私淑艾者謂自善其身而示教於人
 故横渠如此說然考孟子所謂予未得為孔子徒也
[023-25b]
 予私淑諸人也此人者是孟子指其師友子思之類
 以謂予不得親見孔子而師之只是我私竊傳其善
 於人如有私淑艾者却是君子所以教者五然亦有
 次叙有如時雨化之者他地位已到因而發之孔子
 於顔曽是也其次成徳逹材又随人資材成就有答
 問者未及師承只是來相荅問而已私淑艾者未嘗
 親見面授只是或聞其風而師慕之或私竊傳其善
 言善行學之以善於其身是亦君子之教誨也横渠
[023-26a]
 集中有祭文云私淑祖考之遺訓說得文義却順語/類
   公孫丑曰道則髙矣美矣章
或問范謂君子之射引而不發以待彀與的之相偶心
 欲必中故躍如也此說如何曰范氏此說最好笑豈
 有君子之射常引而不發者乎只管引而不發却成
 甚射也引而不發之語只縁上文說射故有此語此
 只是言君子之教人但開其端以示人而已其中自
 有箇躍如底道理學者須是識得這箇道理方知君
[023-26b]
 子教人為甚忠故下云中道而立能者從之語/類
   君子之於物也章
墨氏以儒者親親之分仁民而親親反有不厚釋氏以
 儒者仁民之分愛物而仁民反有未至荅何叔京/○文集
   知者無不知也章
問如舜舉臯陶湯舉伊尹所謂親賢者乃治天下者不
 易之務若當務之急是随其時勢之不同堯之歴象
 治水舜之舉相去凶湯之伐夏救民皆所務之急者
[023-27a]
 曰也是如此然當務之急如所謂勞心者治人勞力
 者治於人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亦不用於
 耕耳又如夫子言務民之義應係所當為者皆是也
 漢卿問不能三年之䘮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
 問無齒决是之謂不知務却止說智不說仁曰便是
 併與仁說所謂急親賢之為務豈不為仁乎先生因
 推言學者亦有當務如孟子論今樂古樂則與民同
 樂乃樂之本學者所當知也若欲明其聲音節奏特
[023-27b]
 樂之一事耳又如脩緝禮書亦是學者之一事學者
 須要窮其源本放得大水下來則如海潮之至大船
 小船莫不浮汎若上面無水來則大船小船都動不
 得如講學既能得其大者則小小文義自是該通若
 只於淺處用功則必不免沈滯之患矣語/類
  盡心下
   盡信書章
孟子說盡信書不如無書者只縁當時恁地戰鬭殘戮
[023-28a]
 恐當時人以此為口實故說此然血流漂杵看上文
 自說前徒倒戈攻其後以北不是武王殺他乃紂之
 人自蹂踐相殺荀子云所以殺之者非周人也商人
 也語/類
   舜之飯糗茹草章
或問二女果趙氏以果為侍有所據否曰某嘗推究此
 廣韻從女從果者亦曰侍也語/類
   身不行道章
[023-28b]
不行於妻子百事不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於妻
 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順之之說極是荅石子重/○文集
   好名之人章
讓千乗之國惟賢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時而能之
 然若不是真箇能讓之人則於小處不覺發見矣盖
 好名之人本非真能讓國也徒出一時之慕名而勉
 強為之耳然這邊雖能讓千乗之國那邊簞食豆羮
 必見於色東坡所謂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
[023-29a]
 聲於破釡正此意也茍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讓國者
 非指好名之人也
某嘗把此一段對鄉為身死而不受一段為義盖前段
 是好名之人大處打得過小處漏綻也動於萬鍾者
 是小處遮掩得過大處發露也以上語/類二條
   仁也者人也章
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只仁與人合而言之便是道
 猶言公而以人體之便是仁也
[023-29b]
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則不見理之
 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則人不過是一塊血肉耳必合
 而言之方見得道理出來因言仁字最難形容是箇
 柔軟有知覺相酬接之意此須是自去體認切問而
 近思仁在其中矣以上語/類二條
   口之於味也章
敬之問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有命焉乃是聖人要人
 全其正性曰不然此分明說君子不謂性這性字便
[023-30a]
 不全是&KR0556理上說夫口之欲食目之欲色耳之欲聲
 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逸如何自㑹恁地這箇是天
 理之自然然理附於氣這許多却從血氣軀殻上發
 出來故君子不當以此為主而以天命之理為主都
 不把那箇當事但看這理合如何有命焉有性焉此
 命字與性字是就理上說性也君子不謂性也命也
 君子不謂命也此性字與命字是就氣上說
性也有命焉此性是氣禀之性命則是限制人心者命
[023-30b]
 也有性焉此命是氣禀有清濁性則是限則道心者
區兄問有性焉有命焉一段先生甚喜以謂某四十歳
 方看透此段意思上云性也是氣禀之性有命焉是
 斷制人心欲其不敢過也下云命也盖其所受氣禀
 亦有厚薄之不齊有性焉是限則道心欲其無不及
 也
問孟子謂性也有命焉此性所指謂何曰此性字指氣
 質而言此命字却合理與氣而言盖五者之欲固是
[023-31a]
 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謂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
 又不可謂我分可以得而必極其欲如貧賤不能如
 願此固分也富貴之極可以無所不為然亦有限制
 裁節又當安之於理如紂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貴之
 極而不知限節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無不可為但
 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說得一邊不知合而言之
 未嘗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命字專指氣而言此性
 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氣數然舜惟
[023-31b]
 盡事親之道期於底豫此所謂盡性大凡清濁厚薄
 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淺有深所遇之有應有不應
 皆由厚薄清濁之分不同且如聖人之於天道如堯
 舜則是性之湯武則是身之禹則入聖域而不優此
 是合下所禀有清濁而所造有淺深不同仁之於父
 子如舜之遇瞽瞍義之於君臣如文王在羑里孔子
 不得位禮之於賔主如子敖以孟子為簡智之於賢
 者如晏嬰智矣而不知孔子此是合下來所禀有厚
[023-32a]
 薄而所遇有應不應但其命雖如此又有性焉故當
 盡性大抵孟子此語是各就其所重言之所以伸此
 而抑彼如論語所說審富貴而安貧賤之意張子所
 謂養則付命於天道則責成於已是也然又自要看
 得活道理不是死底物在人自著力也
或問君子不謂性命曰論來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
 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固是性然亦便是合
 下賦予之命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賔主
[023-32b]
 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固是命然亦便是各得
 其所受之理便是性孟子恐人只見得一邊故就其
 所主而言舜禹相授受只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論
 來只有一箇心那得有兩様只就他所主而言那箇
 便唤做人心那箇便唤做道心人心如口之於味目
 之於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若以為
 性所當然一向惟意所欲却不可盖有命存焉須著
 安於定分不敢少過始得道心如仁之於父子義之
[023-33a]
 於君臣禮之於賔主智之於賢者聖人之於天道若
 以為命已前定任其如何更不盡心却不可盖有性
 存焉須著盡此心以求合乎理始得
仁之於父子義之於君臣禮之於賔主智之於賢者聖
 人之於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此命字有
 兩說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集注之說是以
 所禀言之清而厚則仁之於父子也至若瞽瞍之於
 舜則薄於仁矣義之於君臣也盡若桀紂之於逄干
[023-33b]
 則薄於義矣禮薄而至於賔主之失其歡智薄而至
 於賢者之不能盡知其極至於聖人之於天道有性
 之反之之不同如堯舜之盛徳固備於天道若禹入
 聖域而不優則亦其禀之有未純處是皆所謂命也
 以上語/類六條
以口之於味之屬為性非專指氣質盖以理之屬於血
 氣者而言如書之言人心也荅林/徳久
諸家之說即每事只說得一邊要須說口之於味云云/
[023-34a]
 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則有所賦之分在理則有不
 易之則皆命也是以君子不謂之性而付命於天仁
 之於父子云云/在我則有厚薄之禀在彼則有遇不
 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是以君子不謂之命而
 責成於已須如此看意思方圎無欠闕處荅許/順之
問聖人之於天道嘗疑此句比上文義例似於倒置䝉
 批誨云上字在我其下乃所得所施之不同如此立
 語亦不為倒必大今試釋之曰仁之所施厚於父子
[023-34b]
 義之所施盡於君臣禮之所施恭於賔主之際智之
 所施哲於賢否之辨聖人之所得全夫天理之粹若
 如此觧固未為倒但似終費注脚斡旋之力又仁義
 禮智四字謂之在我可也若以此例說聖人二字意
 亦未安曰聖人以身言豈非在我天道以理言豈非
 所得荅吴伯豐○以/上文集三條
   浩生不害問曰章
可欲之謂善可欲只是說這人可愛也
[023-35a]
善人能無惡矣然未必能不失也必真知其善之當然
 而實有於已然後能不失信者實有於已而不失之
 謂
問可欲之謂善至聖而不可知之謂神曰善渾全底好
 人無可惡之惡有可喜可欲之善有諸已之謂信真
 箇有此善若不有諸已則若存若亡不可謂之信自
 此而下雖一節深如一節却易理㑹充實謂積累光
 輝謂發現於外化則化其大之之迹聖而不可知處
[023-35b]
 便是神也所以明道言仲尼無迹顔子微有迹孟子
 其迹著或問顔子之微有迹處曰如願無伐善無施
 勞皆是若孔子有迹只是人捉摸不著
問只自善推去否曰固是然須是有箇善方推得譬如
 合一藥須先有真藥材然後和合羅碾得來成藥若
 是藥材不真雖百般羅碾畢竟不是以上語/類四條
   逃墨必歸於楊章
問逃墨必歸於楊逃楊必歸於儒曰楊墨皆是邪說無
[023-36a]
 大輕重但墨氏之說尤出於矯偽不近人情而難行
 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楊氏為可取也荅嚴時亨/○文集
   盆成括仕於齊章
不聞君子之大道者肆情妄作無所不至不但挾勢陵
 人而已荅何叔京/○文集
   人皆有所不忍章
問此章前面雙關說仁義後面却專說義如何曰前一
 截是衆人所共曉到這後又較細密難曉故詳說之
[023-36b]
 又問莫有深淺否曰後面也是說得漸漸較密
問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集注云實誠也人不肯受爾
 汝之實者羞惡之誠也須是自治其身無不謹然後
 無爾汝之稱否曰這些子注中觧得不分曉記得舊
 時觧得好却因後來改來改去不分曉了看來實字
 對名字說不欲人以爾汝之稱加諸我是惡爾汝之
 名也然反之於身而去其無可爾汝之行是能充其
 無受爾汝之實也若我自有未是處則雖惡人以爾
[023-37a]
 汝相稱亦自有所愧矣又問餂者探取之意猶言探
 試之探否曰餂是鉤致之意如本不必說自家却强
 說㡬句要去動人要去恱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當
 與他說却不說須故為要難使他來問我是以不言
 餂之也又問政使當言而言茍有恱人之意是亦穿
 窬之類否曰固是這穿窬之心便是那受爾汝之實
 又問此章首言仁義而後專言義者何也曰仁只是
 一路不過只是箇不忍之心茍能充此心便了義却
[023-37b]
 頭項多又問人能充無穿窬之心是就至粗處說未
 可以言而言與可以言而不言是說入至細處否曰
 然能充無受爾汝之實處工夫却甚大了到這田地
 工夫大叚周密了所以說無所徃而不為義也使行
 已有一豪未盡便不能無受爾汝之實矣逹者推也
 是展去充填滿也填塞教滿又曰此叚最好看此說/充無
 受爾汝之實與集注異可/以兼存○以上語類二條
   堯舜性者也章
[023-38a]
湯武固皆反之但細觀其書湯反之之功恐更精密又
 如湯誓與牧誓數桀紂之罪詞氣亦不同又曰湯有
 慙徳如武王恐亦未必有此意也
聖人是人與法為一巳與天為一學者是人未與法為
 一巳未與天為一固須行法以俟命也以上語/類二條
   說大人則藐之章
說大人之義某嘗說孟子不是教人去藐大人但教人
 勿視其巍巍然者而已今人不是畏大人只是畏其
[023-38b]
 巍巍然者而已如蘓秦嫂所謂見季子位髙金多正
 是此見識也若能勿視其巍巍然而不失夫畏大人
 之心則是乃真能畏大人者也荅廖子晦/○文集
   養心莫善於寡欲章
孟子曰其為人也寡欲章只是言天理人欲相為消長
 分數其為人也寡欲則人欲分數少故雖有不存焉
 者寡矣不存焉寡則天理分數多也其為人也多欲
 則人欲分數多故雖有存焉者寡矣存焉者寡則是
[023-39a]
 天理分數少也
敬之問養心莫善於寡欲養心也只是中虚曰固是若
 眼前事事要時這心便一齊走出了未是說無只减
 少便可漸存得此心若事事貪要這箇又要那箇未
 必便說到邪僻不好底物事只是眼前底事才多欲
 便本心都紛雜了以上語/類二條
   萬章問孔子在陳章
問鄉原之義曰原字與愿字同義以其務為謹愿不欲
[023-39b]
 忤俗以取容專務徇俗欲使人無所非刺既不肯做
 狂又不肯做狷一心只要得人說好更不理㑹自己
 所見所得與天理之是非彼狂者嘐嘐然以古人為
 志雖行之未至而所知亦甚逺矣狷者便只是有志
 力行不為不善二者皆能不顧流俗汙世之是非雖
 是不得中道却都是為己不為他人彼鄉原便反非
 笑之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顧行行不顧言則曰古
 之人此是鄉原笑狂者也行何為踽踽涼涼生斯世
[023-40a]
 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此是鄉原笑狷者也彼其實
 所向則是閹然媚於世而已孔子以他心一向外馳
 更不反已故以為徳之賊而孟子又以為不可與入
 堯舜之道又問孔門狂者如琴張曽晳軰是也如子
 路子夏軰亦可謂之狷者乎曰孔門亦有狂不成狂
 狷不成狷如冉求之類是也至於曽晳誠狂者也只
 爭一撮地便流為荘周之徒
敬之問經正則庶民興這箇經正還當只是躬行亦及
[023-40b]
 政事否曰這箇不通分做兩件說如堯舜雖是端拱
 無為只政事便從這裏做出那曾恁地便了有禹湯
 之徳便有禹湯之業有伊周之徳便有伊周之業終
 不如萬石君不言而躬行凡事一切不理㑹有一家
 便當理㑹一家之事有一國便當理㑹一國之事又
 曰孟子當楊墨塞道其害非細孟子若不明白說破
 只理㑹躬行教他自化如何得化賀孫問此即大學
 明徳新民之至否曰然新民必本於明徳而明徳所
[023-41a]
  以為新民也以上語/類二條
    由堯舜至於湯章
 問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曰惟三山林少頴向
  某說得最好若禹臯陶則見而知之湯則聞而知之
  盖曰若非前面見而知得後之人如何聞而知之也
  孟子去孔子之世如此其未逺近聖人之居如此其
  甚然而已無有見而知之者則五百嵗之後又豈復
  有聞而知之者乎語/類
[023-41b]
 
 
 
 
 
 
 
御纂朱子全書卷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