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1a]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朱子全書卷十四
論語五
雍也第六
雍也可使南面章
仲弓見聖人稱之故因問子桑伯子如何想見仲弓平
日也疑這人故因而發問夫子所謂可也者亦是連
上面意思説也仲弓謂居敬而行簡固是居敬後自
[014-1b]
然能簡然亦有居敬而不行簡者蓋居敬則凡事嚴
肅却要亦以此去律事凡事都要如此此便是居敬
而不行簡也
行夫問子桑伯子曰行簡只就臨民上説此段若不得
仲弓下面更問一問人只道可也簡便道了也是利
害故夫子復之曰雍之言然這亦見仲弓地歩煞高
是有可使南面之基亦見得他深沈詳宻處論來簡
已是好資禀較之煩苛瑣細使人難事亦煞不同然
[014-2a]
是居敬以行之方好以上語/類二條
問可也簡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上句可使南面
亦有可字此可字乃實許之與下可字意不同不審
以何别之曰可字單稱與下文有所指者不同荅陳/安卿
○文/集
問注言自處以敬則中有所主而自治嚴程子曰居敬
則心中無物故所行自簡二説不相碍否先生問如
何曰看集註是就本文説伊川就居簡處發意曰伊
[014-2b]
川說有未盡
居敬行簡是有夲領底簡居簡行簡是無夲領底簡程
子曰居敬則所行自簡此是程子之意非仲弓夲意
也
胡叔器問居敬則心中無物而所行自簡此説如何曰
據某看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他説而行簡以臨民
則行簡自是一項這而字是别喚起今固有居敬底
人把得忒重却反行得煩碎底今説道居敬則所行
[014-3a]
自簡恐却無此意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簡自别是一
項只是揀那𦂳要底來行又問看簡字也有兩樣曰
只是這箇簡豈有兩樣又曰看他諸公所論只是爭
箇敬字
問伊川説居敬則心中無物而自簡意覺不同曰是有
些子差但此説自不相害若果能居敬則理明心定
自是簡這説如一箇物相似内外都貫通行簡是外
面説居敬自簡又就裏面説看這般所在固要知得
[014-3b]
與本文少異又要知得與本文全不相妨
問仲弓問子桑伯子章伊川曰内主於敬而簡則為要
直内存乎簡則為疎略仲弓可謂知㫖者但下文曰
子桑伯子之簡雖可取而未盡善故夫子云可也恐
未必如此可也簡止以其簡為可爾想其他有未盡
善特有簡可取故曰可也游氏曰子桑伯子之可也
以其簡若主之以敬而行之則簡為善楊氏曰子桑
伯子為聖人之所可者以其簡也夫主一之謂敬居
[014-4a]
敬則其行自簡但下文簡而廉一句舉不甚切今從
伊川游氏楊氏之説伊川第二第三説皆曰居簡行
簡乃所以不簡先有心於簡則多却一簡恐推説太
過既曰踈略則太簡可知不必云多却一簡如所謂
乃所以不簡皆太過范氏曰敬以直内簡以臨人故
堯舜脩己以敬而臨下以簡恐敬簡不可太分説居
字只訓主字若以為主之敬而行之簡則可以為居
則敬而行則簡則不可若云脩己臨下則恐分了仲
[014-4b]
弓不應下文又總説以臨其民也又曰子桑伯子其
處己亦若待人據夫子所謂可也簡乃指子桑伯子
説仲弓之言乃發明簡字恐非以子桑伯子為居簡
行簡也尹氏亦曰以其居簡故曰可也亦范氏之意
吕氏以為引此章以證前章之説謝氏以為因前章
以發此章之問皆是旁説然於正説亦無妨謝氏又
曰居敬而行簡舉其大而略其細於敬字上不甚切
不如楊氏作主一而簡自見曰可也簡當從伊川説
[014-5a]
剩却一簡字正是解太簡之意乃所以不簡之説若
解文義則誠有剩語若以理觀之恐亦不為過也范
固有不密處然敬簡自是兩事以伊川語思之可見
據此文及家語所載伯子為人亦誠有太簡之病謝
氏因上章而發明之説是以上語/類五條
哀公問弟子章
問不遷怒此是顏子與聖人同處否曰聖人固是不遷
怒然不遷字在聖人分上説便小在顏子分上説便
[014-5b]
大蓋聖人合下自是無那遷了不著説不遷才説似
猶有商量在若堯舜則無商量了是無了何遷之有
何不遷之有
内有私意而至於遷怒者志動氣也有為怒氣所動而
遷者氣動志也伯恭謂不獨遷於他人為遷就其人
而益之便是遷此却是不中節非遷也
或問顏子不貳過曰過只是過不要問他是念慮之過
與形見之過只消看他不貳處既能不貳便有甚大
[014-6a]
底罪過也自消磨了
不遷怒不貳過一以為克己之初一以為用功之處曰
自非禮勿視聽言動積習之久自見這箇意思
問學顔子當自不遷怒不貳過起曰不然此是學已成
處又問如此當自四勿起曰是程子云顔子事斯語
所以至於聖人後之學者宜服膺而勿失也
看文字且須平帖看他意緣地意思本自平帖如夜來
説不遷怒不貳過且看不遷不貳是如何顔子到這
[014-6b]
裏直是渾然更無些子渣滓不遷怒如鏡懸水止不
貳過如氷消凍釋如三月不違又是已前事到這裏
已是渾淪都是道理是甚次第問過容是指已前底
説否曰然問過是逐事上見得如何曰固是逐事上
見也不是今日有這一件不是此後更不做明日又
是那一件不是此後更不做只顔子地位高纔見一
不善不為這一番改時其餘是這一套須頓消了當
那時須頓進一番他聞一知十觸處貫通他覺得這
[014-7a]
一件過其餘若有千頭萬緒是這一番一齊打併掃
斷了曰如此看不貳過方始見得是三月不違以後
事曰只這工夫源頭却在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
勿言非禮勿動上面若是不遷怒時更無形迹但初
學如何須要教他不遷怒不貳過得這也便要如此
不得只是克己工夫孔子不以告其他門人却獨以
告顔子可見是難事不是顏子擔當不得這事其他
人也只逐處教理㑹道無古今且只將克己事時時
[014-7b]
就身已檢察下梢也便㑹到不遷怒不貳過地位是
亦顏子而已須是子細體認他工夫是如何然後看
他氣象是如何方看他所到地位是如何
問前夜承教以不遷怒不貳過乃顏子極至處又在三
月不違仁之後據賀孫看若不貳是逐事不貳不是
體統説而三月不違乃是統説前後淺深殊有未曉
曰不須泥這般所在某那夜是偶然説如此實亦不
見得甚淺深只一箇是死後説一箇是在生時説讀
[014-8a]
書且要理㑹要緊處如某舊時專揀切身要緊處理
㑹若偏旁有窒礙處只恁地且放下如看這一章只
認取不遷怒不貳過意思是如何自家合如何便是
㑹做工夫
敬之問顏子不遷怒不貳過莫只是静後能如此否曰
聖賢之意不如此如今卒然有箇可怒底事在眼前
不成説且教我去静蓋顔子只是見得箇道理透故
怒於甲時雖欲遷於乙亦不可得而遷也見得道理
[014-8b]
透則既知有過自不復然如人錯喫烏喙才覺了自
不復喫若專守虛静此乃釋老之謬學將來和怒也
無了此成甚道理聖賢當怒自怒但不遷耳見得道
理透自不遷不貳所以伊川謂顔子之學必先眀諸
心知所徃然後力行以求至盖欲見得此道理透也
立之因問明道云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
非又是怎生曰此是明道為學者理未甚明底説言
於怒時且權停閣這怒而觀理之是非少閒自然見
[014-9a]
得當怒不當怒蓋怒氣易發難制如水之澎漲能權
停閣這怒則如水漸漸歸港若顔子分上不消恁地
説只見得理明自不遷不貳矣
問顔子不遷怒先生因語余先生宋傑云怒是箇難克
治底所謂怒逆德也雖聖人之怒亦是箇不好底事
物蓋是惡氣感得恁地某尋常怒多極長如公性寛
怒少亦是資質好處
問顏子不遷怒不貳過曰看程先生顔子所好何學論
[014-9b]
説得條理只依此學便可以終其身也立之因問先
生前此云不遷怒貳過是克己復禮底效驗今又以
為學即在此何也曰為學是總説克己復禮又是所
學之目也
其本也真而静其未發也五性具焉五性便是真未發
時便是静只是疊説
聖人無怒何待於不遷聖人無過何待於不貳所以不
遷不貳者猶有意存焉與願無伐善無施勞之意同
[014-10a]
猶今人所謂願得不如此是固嘗如此而今且得其
不如此也此所謂守之非化之也
文振再説顔子好學一章因説程先生所作好學論曰
此是程子二十歲時已作得這文好這箇説話便是
所以為學之本惟知所本然後可以為學若不去大
本上理㑹只恁地茫茫然却要去文字上求恐也未
得以上語類/十三條
子華使於齊章
[014-10b]
子升問冉子請粟聖人不與之辨而與之益之曰聖人
寛洪可以與可以無與與之亦無害但不使傷惠耳
冉子與之粟五秉聖人亦不大段責他而原思辭祿又
謂與爾鄰里鄉黨看來聖人與處却寛
張子曰於斯二者可見聖人之用財雖是小處也莫不
恰好便是一以貫之處以上語/類三條
問原思為之宰疑亦以類相從而别為一章曰此類亦
多分得不同如仲弓子桑顔淵子路不曾分子賤子
[014-11a]
貢回也冉求却分了蓋一時失於㸃對然非大義所
繫不能易也要之不若皆析為二乃佳荅趙恭父/○文集
子謂仲弓章
問此章前後作用人不以世類南軒以仲弓言焉知賢
才之故故孔子教之用人此説牽合然亦似有理脈
曰横渠言大者茍立雖小未純人所不棄也今欽夫
此説無他只是要回互不欲説仲弓之父不肖耳何
不虛心平氣與他看古人賢底自賢不肖底自不肖
[014-11b]
稱其賢可以為法語其不肖可以為戒或曰恐是因
仲弓之父不肖而微其辭曰聖人已是説了此亦何
害大抵人被人説惡不妨但要能改過過而能改則
前愆頓釋昔日是箇不好底人今日有好事自不相
干何必要回互然又要除却曰字此曰字留亦何害
如子謂顏淵曰吾見其進也不成是與顏淵説况此
一篇大率是論他人不必是與仲弓説也只蘇氏却
説此乃論仲弓之德非是與仲弓言也語/類
[014-12a]
子曰回也章
問三月不違仁曰仁與心本是一物被私欲一隔心便
違仁去却為二物若私欲既無則心與仁便不相違
合成一物心猶鏡仁猶鏡之明鏡本來明被塵垢一
蔽遂不明若塵垢一去則鏡明矣顏子三箇月之久
無塵垢其餘人或日一次無塵垢少閒又暗或月一
次無塵垢二十九日暗亦不可知
問三月不違仁三月後亦有違否曰畢竟久亦有閒斷
[014-12b]
曰這閒斷亦甚微否曰是如不貳過過便是違仁非
禮勿視聽言動四句照管不到便是過
問日月至焉曰日至是一日一次至此月至是一月一
次至此言其踈也閒時都思量别處又問思量事不
到不好然却只是閒事如何曰也不是視便要思明
聽便思聰總思量便要在正理上如何可及閒事
問如何是日至月至曰某舊説其餘人有一日不違仁
有一月不違仁者近思之一日不違仁固應有之若
[014-13a]
一月不違似亦難得近得一説有一日一番見得到
有一月一番見得到比之一日猶勝如一月之遠若
顏子方能三月不違天理純然無一豪私偽閒雜夫
子所以獨稱之
顏子三月不違只是此心常存無少閒斷自三月後却
未免有豪髮私意閒斷在但顏子纔閒斷便覺當下
便能接續將去雖當下便能接續畢竟是曾閒斷來
若無這些子却便是聖人也日月至焉看得來却是
[014-13b]
或一日一至或一月一至這亦難説今人若能自朝
至暮此心洞然表裏如一直是無纖豪私意閒斷這
地位豈易及惟實曾去下工夫方自見得横渠内外
賔主之説極好三月不違那箇是主人是長在家裏
坐底三月後或有一番出去却便㑹歸來日月至焉
那箇是客是從外面到底然亦是徹底曾到一番却
不是髣髴見得箇恁地或日一到這裏或月一到這
裏便又出去以月較日又疎到了
[014-14a]
問如今之學者一日是幾遍存省當時門人乃或日一
至焉或月一至焉不應如是疎略恐仁是渾然天理
無纖豪私欲處今日之學者雖曰存省亦未到這境
界他孔門弟子至便是至境界否曰今人能存得亦
是這意思但觸動便不得被人叫一聲便走了他當
那至時應事接物都不差又不知至時久近如何那
裏煞有曲折日至者却至得頻數恐不甚久月至者
或旬日或一二日皆不可知又問横渠云云文蔚竊
[014-14b]
謂三月不違者天理為主人欲為賔日月至焉者人
欲為主天理為賔學者工夫只得勉勉循循以克人
欲存天理為事其成與不成至與不至則非我可必
矣曰是如此
至之問横渠言始學之要當知三月不違止/過此幾非
在我者曰且以屋喩之三月不違者心常在内雖閒
或有出時然終是在外不穩便纔出即便入蓋心安
於内所以為主日月至焉者心常在外雖閒或有入
[014-15a]
時然終是在内不安纔入即便出蓋心安於外所以
為賔日至者一日一至此月至者一月一至此自外
而至也不違者心常存日月至者有時而存此無他
知有至未至意有誠未誠知至矣雖驅使為不善亦
不為知未至雖軋勒使不為此意終迸出來故貴於
見得透則心意勉勉循循自不能已矣過此幾非在
我者猶言過此以往未之或知言過此則自家著力
不得待他自長進去又曰三月不違之違猶白中之
[014-15b]
黑日月至焉之至猶黑中之白今須且將此一段反
復思量渙然冰釋怡然理順使自㑹淪肌浹髓夫子
謂君子上逹小人下逹只在這些子若拗不轉便下
逹去了又曰此正如誠意章相似知善之可好而好
之極其篤知不善之可惡而惡之極其深以至於慊
快充足方始是好處
問三月不違仁先生曰如何是心如何是仁曰心是知
覺底仁是理曰耳無有不聰目無有不明心無有不
[014-16a]
仁然耳有時不聰目有時不明心有時不仁問莫是
心與理合而為一曰不是合心自是仁然私欲一動
便不仁了所以仁人心也學理㑹甚麽事只是理㑹
這些子又問張子之説莫是三月不違者是仁常在
内常為主日月至焉者是仁常在外常為賔曰此倒
説了心常在内常為主心常在外常為客如這一閒
屋主常在此居客雖在此不久著去問如此則心不
違仁者是心在仁内曰不可言心在仁内略略地是
[014-16b]
恁地意思又曰便是難説問過此幾非在我者如何
曰不用著力如決江河水至而舟自浮如説學只説
到説處住以上不用説至説處則自能尋將上去不
到説處是不曾時習時習則相將自然説
三月不違仁是在屋底下做得主人多時日月至焉是
有時從外面入來屋子底下横渠所謂内外賔主之
辨者是也又曰學者須是識得屋子是我底始得
張子言勉勉循循而不能已須是見得此心自不能已
[014-17a]
方有進處過此幾非在我謂過三月不違非工夫所
能及如末由也已眞是著力不得又云勉勉循循之
説須是真箇到那田地實知得那滋味方自不能已
要住不得自然要去過此幾非在我言不由我了如
推車子相似才著手推動輪子了自然運轉不停如
人喫物既得滋味自然愛喫日月至焉者畢竟也是
曾到來但不久耳
問三月不違仁伊川舉得一善則拳拳服膺仁乃全體
[014-17b]
何故以善稱曰仁是合衆善一善尚不棄况萬善乎
問不違仁是此心純然天理其所得在内得一善則服
膺而弗失恐是所得在外曰得一善則服膺弗失便
是三月不違仁處又問是如何曰所謂善者即是收
拾此心之理顏子三月不違仁豈直恁虛空湛然常
閉門合眼静坐不應事不接物然後為不違仁也顏
子有事亦須應須飲食須接賔客但只是無一豪私
欲耳
[014-18a]
問伊川謂日月至焉與久而不息者所見規模雖略相
似其意味迥别看來日月至與不息者全然别伊川
言略相似何也曰若論到至處却是與久而不息底
一般只是日月至者至得不長久不息者純然無閒
斷以上語類/十三條
季康子問仲由章
問謝氏三子於克己獨善雖季氏亦知其有餘之説曰
世閒固有一種號為好人然不能從政者但謝氏言
[014-18b]
克己獨善説得太重當云修己自好可也語/類
賢哉回也章
問顏子樂處恐是工夫做到這地位則私意脱落天理
洞然有箇樂處否曰未到他地位則如何便能知得
他樂處且要得就他實下工夫處做下梢亦須㑹到
他樂時節
問顏子不改其樂是私欲既去一心之中渾是天理流
行無有止息此乃至富至貴之理舉天下之物無以
[014-19a]
尚之豈不大有可樂曰周子所謂至富至貴乃是對
貧賤而言今引此説恐淺只是私欲未去如口之於
味耳之於聲皆是欲得其欲即是私欲反為所累何
足樂若不得其欲只管求之於心亦不樂惟是私欲
既去天理流行動静語黙日用之閒無非天理胷中
廓然豈不可樂此與貧窶自不相干故不以此而害
其樂直卿云與浩然之氣如何曰也是此意但浩然
之氣説得較粗又問説樂道便不是是如何曰才説
[014-19b]
樂道只是冐罩説不曾説得親切又云伊川所謂其
字當翫味是如何曰是元有此樂又云見其大則心
泰周子何故就見上説曰見便是識此味
問不改其樂與樂在其中矣二者輕重如何曰不要去
孔顔身上問只去自家身上討
子善謂夫子之樂雖在飯疏食飲水之中而忘其樂顔
子不以簞瓢陋巷改其樂是外其簞瓢陋巷曰孔顔
之樂大綱相似難就此分淺深唯是顏子止説不改
[014-20a]
其樂聖人却云樂亦在其中不改字上恐與聖人略
不相似亦只爭些子聖人自然是樂顏子僅能不改
如云得與不失得是得了若説不失亦只是得但説
不失則僅能不失耳終不似得字是得得穩此亦有
内外賔主之意或問與不違仁如何曰僅能不違
聖人之樂且粗言之人之生各具此理但是人不見此
理這裏都黑窣窣地如猫子狗兒相似飢便求食困
便思睡一得富貴便極聲色之娱窮四體之奉一遇
[014-20b]
貧賤則憂戚無聊所謂樂者非其所可樂所謂憂者
非其所可憂也聖人之心直是表裏精粗無不昭徹
方其有所思都是這裏流出所謂德盛仁熟從心所
欲不踰矩莊子所謂人貎而天蓋形骸雖是人其實
是一塊天理又焉得而不樂又曰聖人便是一片赤
骨立底天理顔子早是有箇物包裹了但其皮薄剝
去容易聖人一為指出這是天理這是人欲他便洞
然都得了
[014-21a]
問顏子樂處曰顏子之樂亦如曾㸃之樂但孔子只説
顔子是恁地樂曾㸃却説許多樂底事來㸃之樂淺
近而易見顏子之樂深微而難知㸃只是見得如此
顏子是工夫到那裏了從夲原上看方得
問程子云周茂叔令尋顔子仲尼樂處所樂何事竊意
孔顏之學固非若世俗之著於物者但以為孔顏之
樂在於樂道則是孔顏與道終為二物要之孔顏之
樂只是私意浄盡天理昭融自然無一豪係累耳曰
[014-21b]
然但今人説樂道説得來淺了要之説樂道亦無害
道夫曰觀周子之問其為學者甚切曰然頃之復曰
程子云人能克己則心廣體胖仰不愧俯不怍其樂
可知有息則餒矣
問濂溪教程子尋孔顔樂處蓋自有其樂然求之亦甚
難曰先賢到樂處己自成就向上去了非初學所能
求况今之師非濓溪之師所謂友者非二程之友所
以説此事却似莽廣不如且就聖賢著實用功處求
[014-22a]
之如克己復禮致謹於視聽言動之閒久久自當純
熟充逹向上去
鮮于侁言顔子以道為樂想侁必未識道是箇何物且
如此莽莽對故伊川荅之如此
問昔鄒道鄉論伊川所見極高處以為鮮于侁問於伊
川曰顔子不改其樂不知所樂者何事伊川曰尋常
道顔子所樂者何事曰不過説顔子所樂者道伊川
曰若有道可樂便不是顔子豈非顔子工夫至到道
[014-22b]
體渾然與之為一顔子之至樂自黙存於心人見顔
子之不改其樂而顔子不自知也曰正謂世之談經
者往往有前所説之病本卑而抗之使高本淺而鑿
之使深本近而推之使逺本明而必使之至於晦且
如伊尹耕於有莘之野由是以樂堯舜之道未嘗以
樂道為淺也直謂顔子為樂道有何不可以上語/類十條
非不説子之道章
伊川曰冉求言非不説子之道力不足也夫子告以為
[014-23a]
學為己未有力不足者所謂力不足者乃中道而自
廢耳今汝自止非力不足也自廢與自止兩自字意/不同自廢則罪不在己
自止乃/己之罪謝氏曰欲為而不能為是之謂力不足能為
而不欲為是之謂畫以畫為力不足其亦未知用力
與使其知所以用力豈有力不足者其亦未知説夫
子之道與使其知説夫子之道豈肯畫也第十一章
凡六説伊川謝氏之説范氏楊氏之説亦正但無甚
緊切處呂氏發明伊川之説以中道而廢作不幸字
[014-23b]
甚親切廢字作足廢太鑿不知伊川只上一自字便
可見尹氏用伊川之説但於廢字上去一自字便覺
無力曰伊川兩自字恐無不同之意觀其上文云未
有力不足者則是所謂力不足者正謂其人自不肯
進爾非真力不足也此説自與本文不合而來説必
令牽合為一故失之耳謝氏與伊川不同却得本文
之意語/類
子謂子夏曰章
[014-24a]
問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君子於學只欲得於己小
人於學只欲見知於人曰今只就面前看便見君子
儒小人儒同為此學者也若不就己分上做工夫只
要説得去以此欺人便是小人儒
問謝氏説子夏之學雖有餘意其遠者大者或昧焉子
張篇中載子夏言語如此豈得為逺者大者或昧曰
上蔡此説某所未安其説道子夏專意文學未見箇
逺大處看只當如程子君子儒為己小人儒為人之
[014-24b]
説問或以夫子教子夏為大儒毋為小儒如何曰不
須説子夏是大儒小儒且要求箇自家使處聖人為
萬世立言豈專為子夏設今看此處正要見得箇義
與利分明人多於此處含糊去了不分界限君子儒
上逹小人儒下逹須是見得分曉始得人自是不覺
察耳今自道已㑹讀書看義理作文章便道别人不
㑹自以為説得行便謂强得人此便是小人儒豪釐
閒便分君子小人豈謂子夏决不如此問五峯言天
[014-25a]
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先生以為同體而
異用説未穩是否曰亦須是實見此句可疑始得以/上
語類/二條
子游為武城宰章
問楊氏曰為政以人才為先如子游為武城宰縱得人
將焉用之似説不通曰古者士人為吏恁地説也說
得通更為政而得人講論此亦為政之助恁地説也
説得通
[014-25b]
問集註取楊氏説云觀其二事之小而正大之情可見
矣曰看這氣象便不恁地猥碎問非獨見滅明如此
亦見得子游胷懐也恁地開廣故取得這般人曰子
游意思高逺識得大體以上語/類二條
孟之反不伐章
立之問此章曰人之矜伐都從私意上來才有私意便
有甚好事也做不得孟之反不伐便是克伐不行與
顔子無伐善施勞㡳意思相似雖孟之反别事未知
[014-26a]
如何只此一節便可為法人之私意多端聖人所以
言此者正提起與人看使人知所自克也語/類
不有祝鮀之佞章
第十五章凡七説伊川/三説今從伊川此説伊川第二第三
説呂范尹之説皆一意與伊川第一説同范氏曰有
朝之令色無鮀之巧言猶難免於當世據范氏主意
乃在疾時之好佞故曰猶難免於當世非加一猶字
則其説不通文意恐不如此謝氏曰善觀世之治亂
[014-26b]
者如此乃推説侯氏曰而字疑為不字説恐未必是
文錯或文勢如此曰當從伊川説語/類
誰能出不由戸章
問呂氏曰出而不能不由戸則何行而非逹道也哉楊
氏曰道無適而非也孰不由斯乎猶之出必由戸也
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尹氏曰道不可離可離非道猶
出入必由戸也第十六章凡六説今從吕楊尹之説
伊川范氏謝氏皆正但伊川事必由其道一句未粹
[014-27a]
范謝説稍寛曰此言人不能出不由戸何故却行不
由道怪而歎之之辭也伊川雖不如此説然事必由
其道一句不見其失不可輕議更宜思之語/類
質勝文則野章
史掌文籍之官如二公及王乃問諸史并周禮諸屬各
有史幾人如内史御史皆掌文籍之官秦有御史大
夫亦掌制度文物者也
夫子言文質彬彬自然停當恰好不少了些子意思若
[014-27b]
子貢文猶質質猶文便説得偏了以上語/類二條
人之生也直章
天地生生之理只是直纔直便是有生生之理不直則
是枉天理宜其屈折也而亦得生是幸而免耳如木
方生須被折了便不直多應是死到得不死幸然如
此
人之生也直如飢食渴飲是是非非本自白直自無許
多周遮如敬以直内只是要直又曰只看生理本直
[014-28a]
四字如見孺子入井便自有怵惕之心見不義㡳事
便自有羞惡之心是本有那箇當為之理若是内交
要譽便是不直
罔只是脱空作偽作人不誠實以非為是以黑為白如
不孝於父却與人説我孝不弟於兄却與人説我弟
此便是罔據此等人合當用死却生於世是幸而免
耳生理本直如耳之聽目之視鼻之臭口之言心之
思是自然用如此若纔去這裏著些屈曲支離便是
[014-28b]
不直矣又云凡人解書只是這一箇粗近底道理不
須别為高遠之説如云不直只是這箇不直却云不
是這箇不直别有箇不直此却不得所謂淺深者是
人就這明白道理中見得自有粗細不可説這説是
淺底别求一箇深底若論不直其粗至於以鹿為馬
也是不直其細推至一念之不實惡惡不如惡惡臭
好善不如好好色也是不直只是要人自就這箇粗
説底道理中看得越向裏來教細耳不是别求一樣
[014-29a]
深遠之説也以上語/類三條
中人以上章
叔器問中人上下是資質否曰且不粧定恁地或是他
工夫如此或是他資質如此聖人只説中人以上中
人以下時便都包得在裏面了聖人説中人以下不
可將那高遠底説與他怕他時下無討頭處若是就
他地位説時理㑹得一件便是一件庻幾漸漸長進
一日强似一日一年强似一年不知不覺便也解到
[014-29b]
高逺處
正淳問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是使之下學而未可語
以上逹否曰如此則下學上逹分而為二事矣况上
逹亦如何説得與他須是待他自逹此章只是説智
識未理㑹得此義理者語之無益爾
或問此一段曰正如告顏淵以克己復禮告仲弓以持
敬行恕告司馬牛以言之訒蓋清明剛健者自是一
樣恭黙和順者自是一樣有病痛者自是一樣皆因
[014-30a]
其所及而語之也以上語/類三條
樊遲問知章
問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諸家皆作兩事説曰此兩
句恐是一意民者人也義者宜也如詩所謂民之秉
彝即人之義也此則人之所宜為者不可不務也此
而不務而反求之幽𠖇不可測識之閒而欲避禍以
求福此豈謂之智者哉先難後獲即仲舒所謂仁人
明道不計功之意吕氏説最好辭約而義甚精
[014-30b]
問敬鬼神而遠之莫是知有其理故能敬不為他所惑
故能逺曰人之於鬼神自當敬而逺之若見得那道
理分明則須著如此如今人信事浮屠以求福利便
是不能遠也又如卜筮自伏羲堯舜以來皆用之是
有此理矣今人若於事有疑敬以卜筮決之有何不
可如義理合當做底事却又疑惑只管去問於卜筮
亦不能逺也蓋人自有人道所當為之事今若不肯
自盡只管去諂事鬼神便是不智因言夫子所荅樊
[014-31a]
遲問仁智一段正是指中閒一條正當路與人人所
當做者却不肯去做才去做時又便生箇計獲之心
皆是墮於一偏人能常以此提撕則心常得其正矣
問程子説鬼神如孔子告樊遲乃是正鬼神如説今人
信不信又别是一項如何滚同説曰雖是有異然皆
不可不敬逺
只是我合做底事便自做將去更無下面一截才有計
獲之心便不是了以上語/類四條
[014-31b]
知者樂水章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不是兼仁知而言是各就其一體
而言如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人傑問
樂字之義釋曰喜好是知者之所喜好在水仁者之
所喜好在山否曰且看水之為體運用不窮或淺或
深或流或激山之安静篤實觀之儘有餘味某謂如
仲尼之稱水曰水哉水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皆是此意否舊看伊川説非體仁知之深者不能如
[014-32a]
此形容之理㑹未透自今觀之眞是如此曰不必如
此汎濫且理㑹樂山樂水直看得意思窮盡然後四
旁莫不貫通茍先及四旁却終至於與本説都理㑹
不得也
惟聖人兼仁知故樂山樂水皆兼之自聖人而下成就
各有偏處
問仁知動静之説與隂陽動静之説同否曰莫管他陽
動隂静公看得理又過了大抵看理只到這處便休
[014-32b]
又須得走過那邊看便不是了然仁主於發生其用
未嘗不動而其體却静知周流於事物其體雖動然
其用深潛縝密則其用未嘗不静其體用動静雖如
此却不須執一而論須循環觀之蓋仁者一身渾然
全是天理故静而樂山且壽壽是悠久之意知者周
流事物之閒故動而樂水且樂樂是處得當理而不
擾之意若必欲以配隂陽則仁配春主發生故配陽
動知配冬主伏藏故配隂静然隂陽動静又各互為
[014-33a]
其根不可一定求之也此亦在學者黙而識之
仁者静或謂寂然不動為静非也此言仁者之人雖動
亦静也喜怒哀樂皆動也仁者之人豈無是數者哉
蓋於動之中未嘗不静也静謂無人欲之紛擾而安
於天理之當然耳若謂仁有静而不動則知亦常動
而不静乎
知便有箇快活底意思仁便有箇長遠底意思故曰知
者樂仁者壽以上語/類五條
[014-33b]
齊一變至於魯章
行父問齊一變至魯魯一變至道曰太公之封於齊也
舉賢而尚功周公曰後世必有簒弑之臣周公治魯
親親而尊尊太公曰後世寖微矣齊自太公初封己
自作得不大段好至後威公管仲出來乃大變亂拆
壞一番魯雖是衰弱不振元舊底却不大段改換欲
變齊則須先整理了己壞底了方始如魯方可以整
頓起來這便隔了一重變魯只是扶衰振弱而已若
[014-34a]
論魯如左傳所載有許多不好事只是却不曾被人
拆壞恰似一閒屋魯只如舊弊之屋其規模只在齊
則已經拆壞了這非獨是聖人要如此損益亦是道
理合當如此語/類
觚不觚章
古人之器多有觚如酒器便如今花瓶中閒有八角者
木簡是界方而六面即漢所謂操觚之士者也今淮
上無紙亦用木寫字教小兒讀但却圓了所謂觚不
[014-34b]
觚古人所以恁地方時緣是頓得穩語/類
井有仁焉章
問可欺是繼可逝而言不可罔是繼不可陷而言否曰
也是如此但可逝不可陷是就這一事説可欺不可
罔是總説不特此事如此他事皆然語/類
君子博學於文章
博學於文考究時自是頭項多到得行時却只是一句
所以為約若博學而不約之以禮安知不畔於道徒
[014-35a]
知要約而不博學則所謂約者未知是與不是亦或
不能不畔於道也
博文約禮聖門之要法博文所以驗諸事約禮所以體
諸身如此用功則博者可以擇中而居之不偏約者
可以應物而動皆有則如此則内外交相助而博不
至於汎濫無歸約不至於流遁失中矣
博學亦非謂欲求異聞雜學方謂之博博之與約初學
且只須作兩途理㑹一面博學又自一面持敬守約
[014-35b]
莫令兩下相靠作兩路進前用功塞斷中間莫令相
通將來成時便自㑹有通處若如此兩下用功成甚
次第
横渠云博學於文只要得習坎心亨如應事接物之類
皆是文但以事理切磨講究自是心亨且如讀書每
思索不通處則翻來覆去倒横直豎處處窒塞然其
閒須有一路可通只此便是許多艱難險阻習之可
以求通通處便是亨也
[014-36a]
問横渠曰博文約禮由至著入至簡故可使不得畔而
去尹氏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違於道
第二十六章凡八説伊川/三説今從横渠尹氏之説明道
曰博學於文而不約之以禮必至於汗漫范氏亦曰
博學於文而不約之以禮猶農夫之無疆埸也其不
入於異端邪説者鮮矣楊氏亦曰博學於文而不知
所以裁之則或畔矣此三説皆推不約禮之失謝氏
曰不由博而徑欲趨約者恐不免於邪遁也此則不
[014-36b]
博文之失二者皆不可無偏舉則不可明道又曰所
謂約之以禮者能守禮而由於規矩也伊川第一説
曰博學而守禮第二説曰此言善人君子多識前言
往行而能不犯非禮約字恐不宜作守字訓若作守
禮則與博學成二事非博文則無以為約禮不約禮
則博文為無用約禮云者但前之博而今約之使就
於禮耳伊川之説文自文禮自禮更無一貫説看博
約字與之以字有一貫意伊川又説顏子博約與此
[014-37a]
不同亦似太過博文約禮本無不同始乎由是以入
德斯可以不畔終乎由是以成德欲罷而不能顔子
與此不同處只在弗畔與欲罷不能上博約本無異
伊川以顔子之約為知要以此章之約作約束之約
恐未安此約字亦合作知要伊川第三説與第一第
二説同但説太略耳曰此説大槩多得之但此約字
與顔子所言約字皆合只作約束之意耳又看顔子
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既連著兩我字則此章之字亦
[014-37b]
但指其人而言非指所學之文而言也以上語/類五條
子見南子章
諸先生皆以矢為陳否為否塞之否如此亦有甚意思
孔子見南子且當從古注説矢誓也或問若作誓説
何師生之間不相信如此曰只為下三句有似古人
誓言如左氏言所不與舅氏之説故有誓之氣象
或問此章曰且依集註説蓋子路性直見子去見南子
心中以為不當見便不説夫子似乎發呪模樣夫子
[014-38a]
大故激得來躁然夫子却不當如此古書如此等曉
不得處甚多古注亦云可疑祖道曰横渠説以為予
所否厄者是天厭棄之此説如何曰大抵後來人講
經只為要道聖人必不如此須要委曲遷就做一箇
出路却不必如此横渠論看詩教人平心易氣求之
到他説詩又却不然
仕於其國有見其小君之禮當夫子時想是無人行所
以子路疑之若有人行時子路也不疑了孟子説仲
[014-38b]
尼不為己甚這樣處便見以上語/類三條
中庸之為德章
問中庸之為德其至矣乎章曰只是不知理隨他偏長
處做將去謹愿者則小廉曲謹放縱者則跌蕩不羈
所以中庸説道之難明又説人莫不飲食鮮能知味
只為是不知語/類
如有博施於民章
問何事於仁先生以為恰似今日説何消得恁地一般
[014-39a]
曰博施濟衆何消得更説仁
問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曰此兩句當連看蓋云便
是聖人也有做不得處且如堯舜雖曰比屋可封然
在朝亦有四凶之惡又如孔子設教從遊者甚衆孔
子豈不欲人人至於聖賢之極而人人亦各自皆有
病痛
博施濟衆這箇是盡人之道極仁之功非聖人不能然
聖人亦有所不足在仁固能博施濟衆然必得時得/位方做得這事然堯舜雖得時
[014-39b]
得位亦有/所不足己欲立便立人己欲逹便逹人此仁者之
心自然如此不待安排不待勉强能近取警則以己
之欲立譬人之欲立以己之欲逹譬人之欲逹然後
推己所欲以及於人使皆得其立皆得其逹這便是
為仁之術立是立得住/逹是行得去此是三節須逐節詳味看教
分明
問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立逹二字以事推之
如何曰二者皆兼内外而言且如脩德欲德有所成
[014-40a]
立做一件事亦欲成立如讀書要理㑹得透徹做事
亦要做得行又曰立是安存底意思逹是發用底意
思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是以己及人仁之體也
能近取譬是推己及人仁之方也
或問博施濟衆一段程子作一統説先生作二段如何
曰某之説非異於程子蓋程子之説足以包某之説
程子之説如大屋一般某之説如在大屋之下分别
[014-40b]
㕔堂房室一般初無異也公且道子貢所問是大小
大氣象聖人却只如此説了如是為仁必須博施濟
衆便使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如堯舜也做不得
何况蓽門圭竇之士聖人所以提起夫仁者己欲立
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正指仁之夲體蓋己欲立則
思處置他人也立己欲逹則思處置他人也逹放開
眼目推廣心胷此是甚氣象如此安得不謂仁之本
體若能近取譬者以我之欲立而知人之亦欲立以
[014-41a]
己之欲逹而知人之亦欲逹如此則止謂之仁之方
而已此為仁則同但己欲立而立人欲逹而逹人是
已到底能取譬是未到底其次第如此彼子貢所問
是就事上説却不就心上説龜山云雖博施濟衆也
須自此始某甚善其説先生又曰某所説過底要諸
公有所省發則不枉了若只恁地聽過則無益也
林安卿問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此即人物初生時
驗之可見人物均受天地之氣而生所以同一體如
[014-41b]
人兄弟異形而皆出父母胞胎所以皆當愛故推老
老之心則及人之老推㓜㓜之心則及人之㓜惟仁
者其心公溥實見此理故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否
曰不須問他從初時只今便是一體若必用從初説
起則煞費思量矣猶之水然江河池沼溝渠皆是此
水如以兩椀盛得水來不必教去尋討這一椀是那
裏酌來那一椀是那裏酌來既都是水便是同體更
何待尋問所從來如昨夜莊仲説人與萬物均受此
[014-42a]
氣均得此理所以皆當愛便是不如此愛字不在同
體上説自不屬同體事他那物事自是愛這箇是説
那無所不愛了方能得同體若愛則是自然愛不是
同體了方愛惟其同體所以無所不愛所以愛者以
其有此心也所以無所不愛者以其同體也以上語/類七條
問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欲立謂欲自立於世
立人謂扶持培植使之有以自立也欲逹謂欲自遂
其志逹人謂無遏塞沮抑使之得以自逹也曰此説
[014-42b]
是荅潘恭叔/○文集
御纂朱子全書卷十四